《助你成仙》 第一章 你不动我我不动你 王晓桃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不是死亡!这是新生活的开始!” 丈夫刘州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头也不抬的顺着她的话说:“睡吧睡吧,睡一觉就醒了。” 王晓桃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双眼瞟了时不时笑出声的丈夫一眼,“放心!做鬼我肯定不找你!” 丈夫刘洲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护士们忙活着拔管,刘洲面无表情的走出病房,并没有看一眼床上尚未蒙上白布的妻子。走廊上有几个人嚎啕大哭着冲进了病房。他叼上一支烟,打着火,一面向走廊的尽头走去,一面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那边迅速的接通了:“总算完事儿了不行,还得等烧了的没几天,撑死三天说要埋在家乡嗯,对,我就不去送了乖,听话,在家等我对,晚上我回家吃你!” 三十三岁的王晓桃静静的躺在棺材里。葬礼上,父母哭的很伤心,朋友哭的很伤心。刘洲埋头不停发着。当一切即将结束的时候,王晓桃的一名律师朋友宣读了王晓桃的遗嘱。刘洲当场摔了手机,破口大骂。王晓桃的朋友们可没那么好脾气,暴揍了刘洲一顿,把他扔出了灵堂。 王晓桃坐在自己的骨灰盒上,笑的如春花般灿烂!开玩笑,老娘一家人拼死拼活的赚下的家业,你个白眼狼想全部拿走?一分也没有你的! 刘州在灵堂外跳脚骂了几句,接了个电话,火烧屁股一样的跑了。 刘洲不知道的是,他和王晓桃的房子早已出售,他给小三买的房子,也早已经卖掉。王晓桃怕给普通人添麻烦,当初特意拜托朋友将两处房产卖给了黑社会。合同上写明了,王晓桃葬礼之日,就是收房之时。 刘州自从和王晓桃结婚就没再上过班,在家玩游戏挑吃捡喝做大爷呆了八年。也许,人家还有什么隐藏大招呢? 人生本就应该是公平的,不是吗? 王晓桃笑的梨花带雨的时候,有两个一看就是黑白无常的家伙来了。王晓桃倒是没什么看不开的,很痛快的跟着走了。 阎王爷说:“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喝了孟婆汤排队等着猴年马月去投胎;一个呢,是替一个不该死的继续往下活。” 王晓桃一听,第二个,好活儿啊。多少钱都求不来呢。不过王晓桃还是多问了几句,为啥那个不该死的不自己活?阎王爷说了,这个不该死的呢,技术性错误,已经不小心魂飞魄散了。不过呢,她丈夫命中注定要在这一世历劫成仙,她的任务还没完成。还得切记一条,要保证她丈夫成仙之时必须是童子之身!如果做的好,任王晓桃选择人生某一个年龄,让她重生!这个条件把王晓桃兴奋的魂儿都轻了二两。 当王晓桃附身到这具身体的时候,她睁眼前的第一个动作就是,高举双手,用力的向天伸出双手中指! 难怪这么好的活都没鬼做,需要忽悠一个新鬼去干! 古代啊!回到古代啊!中华上下五千年找不出一个同时代的去办这事儿?你说这事就得有多不靠谱? 不对啊!按理说时间过去了几千年,不带找后账的吧?世界上真有后悔药啊? 消化了原主的记忆,王晓桃搓了把脸,趁机长出一口气。 见过刘洲那么不靠谱的,就没见过柳知趣这么不靠谱的。 柳知趣年已弱冠,书生一个,满口老庄,之乎者也。既不科举,又不事生产。整日里只在家中厮混,到了饭点却又挑吃捡喝。要是富贵人家也还罢了。偏偏有个徒了四壁的家,一个瞎眼又坏脾气的娘。媳妇是柳知趣早死的爹爹当年捡回来的一个弃婴,一直当童养媳养到十五岁,草草的拜了天地。之前没拜堂之前,为了提前和媳妇圆房,柳知趣和老娘打了多少年的饥荒。可惜由于某个莫名其妙的技术性问题,洞房花烛夜,媳妇还没等到就先断了气。 王晓桃醒来的时候,正是这么个时节。王八蛋柳知趣全家都根本不知道媳妇死过还换了瓤子。那柳知趣说不得一会儿就要回来洞房。 王晓桃躺那骂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主要是没鬼搭理。只好长叹一声,爬起来脱了大红的一身衣服,她正在那脱着,门嘎吱一声开了,走进来一名二十岁上下的男子。 王晓桃扫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又扫了一眼,但见这名男子,一身红布衣裳,高高梳着一个整整齐齐的发髻,用一根黑色看不出材质的簪子别了。容长脸,丹凤眼,新月嘴,寻常就带三分笑。细腰身,穿着一件大红长衫,约莫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因是站住门口,夜风拂动间,露出着了一条红裤的两条长腿,越发显得蜂腰猿臂。男子向前走了两步,烛光跳动中,更显得唇红齿白,分外的精神。禁不住心中暗骂道:“果然是灯下看美人啊!这世界上真有如此漂亮的男子!还是——为毛要童子身成仙啊?!里那么多肉修的,为毛他丫这么倒霉?”一边想着,王晓桃的眼神里就多了浓浓的意味深长。 柳知趣进门的时候,就看平日里低眉顺眼的小娘子看自己看的那叫一个浑身不自在。柳知趣忍不住上下检查了一下自己,又摸了摸脸。柳知趣又转了一圈。 王晓桃立刻收回视线,拉袖子掩了下面颊,趁机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柳知趣体贴的走到床边,“娘子!”王晓桃抬头看向他,立刻扶住了额头,不行,眼晕。柳知趣立马扶住王晓桃的肩头,手里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白面的馍馍来。“娘子,快吃吧。相公特意给你留的。” 王晓桃盯着这个馒头,又狐疑的看了看柳知趣。柳知趣看了看馒头,咽了咽口水。王晓桃接过馒头,想了想,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柳知趣。 两个人洞房花烛夜坐在床边啃凉馒头。王晓桃心酸的想,上辈子和刘洲也曾经这么做过。只不过那时候啃的是方便面。那天没有电,连开水都没有。现在想想,刘州会恨死自己吧。刘州虽然一直不赞同自己创业,也没少在自己创业之初在家里闹腾。但结婚证领的早,好歹有一些也算是夫妻共同财产的。王晓桃转念想起刘州在自己住院后的表现,不觉鼻子里呲了一下。 柳知趣不知道王晓桃心里想着什么,他小口啃着,眼睛直盯着王晓桃,见她恨恨的呲声,微不可察的敛了敛眉头。 王晓桃哪里知道柳知趣所想,低着头,顺着自己的饥肠辘辘,迅速的吃完了半个馒头。柳知趣马上把手上的半个塞过来。王晓桃看了看他,柳知趣拍了拍肚皮,故作无所谓的样子,王晓桃也就没问。 看王晓桃吃完了馒头,柳知趣站起来开始宽衣。王晓桃这才想起,不对啊,不行啊!洞房啊!虽然他很漂亮,很帅气,很好看,王晓桃也好想吃!但是怎么说?任务啊!能看不能吃啊!不过,这种事儿躲了初一还有十五啊!这这这,别说年龄差,就光说这男女之别——哎呀,一时间急坏了王晓桃。 眼看着柳知趣就要贴过来,王晓桃一直在想如何拒绝。柳知趣快乐的一面脱衣一面不住的喜滋滋的偷觑王晓桃。小登科啊!人生得意之时。 等到柳知趣温柔的把王晓桃压在身下,王晓桃也没想出个拒绝的方法。她心里一急,双手只轻轻的一推他的胸口,柳知趣就飞床下去了。王晓桃当即就傻了。没使劲啊!这个柳知趣是稻草扎的纸糊的?这男人什么功夫啊?怎么还会飞啊? 柳知趣委屈的很,以前每次想提前洞房的时候就总是这样。这终于是拜了堂了,成了亲了,过了明路了,怎么还这样啊?成个亲怎么就这么费劲啊?圆个房怎么就这么难啊?到底怎么样才让人碰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让人碰啊? 王晓桃爬起盘坐在床上,张口结舌的看了半晌赖在地上的柳知趣,半晌总算是想明白了其中关节,禁不住盘着腿笑了个前仰后合。 柳知趣面朝下趴了好一会儿,这才臊眉耷眼的爬起来,慢慢的蹭回床上。王晓桃豪迈的拍拍身边,“来!给爷躺下!你不动我,我不动你!” 第二章 开元?通宝? 柳知趣愤愤的钻到被窝里,呼的一声把被子扯过头顶,蒙头就睡。王晓桃又是一阵大乐。好半天才笑够了,跳到地上吹灭了两根红烛,爬上床,抢了半条被子也躺了下来。柳知趣在她上床之后,故意的翻身朝着墙壁。王晓桃也不理他,双手枕到脑后,闭上双眸。明天,才是真正的开始! 这一夜,柳知趣还是没忍住,又飞了好几次。后来被王晓桃随手扯了条汗巾捆了个结实,终于算是能老老实实的睡了。王晓桃神清气爽的看着帐子顶,计划着未来。想我王晓桃也是自己创业过的精英!更何况有这么大的力气!没道理换个地方就没本事重新开始了。最起码的,不能再吃个馒头还得等过年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刚刚迷迷糊糊睡着的王晓桃就被一阵凄厉的哭号声吓的跳了起来。她静下心来听了会儿,声音似乎是从隔壁传来的。她慌忙的推了推睡的正香的柳知趣,“快!快听听,什么声音?是不是闹鬼了?”柳知趣往被子里拱了拱,“没事儿!是你婆母!” 王晓桃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这个任务的难度啊!没有最难,只有更难!上辈子刘州他爸妈就够八百个人说十年的了。这是婆婆?这是奇葩啊!天还没亮,又哭又骂又嚎!知道的是儿子昨晚结婚,今天儿媳妇没一大早就起床做饭。不知道还以为儿子今天早上出殡呢!王晓桃想,我又不是你正头儿媳妇,没道理惯着你! 左右醒了,还不如躺床上继续想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当窗户上透出光线的时候,王晓桃实在是躺不住了。她决定起床转转。就算是要创业,今天这一日三餐还是得先解决了的。翻开屋子里仅有的柜子,里面只有一件半旧的蓝花短袄,一条半旧的蓝色土布短裙。王晓桃看了看床边的喜服,穿上了这身蓝花花。在桌子上抓了把梳子,王晓桃解开头发,随便的梳了两下,拽了根头绳绑了个高高的马尾,盘了个道姑发髻。唉,没办法,对于上辈子一直短发的王晓桃来说,她也只会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了。原来那繁复的发髻,会拆不会梳啊! 这是一个山脚下的独门独户的小院,周围架着枝繁叶茂的篱笆。三间木结构茅草顶的小房坐北朝南。东边是王晓桃刚刚出来的新房。西边的房间里正在不间断的传来哭骂声。中间是个厅房,王晓桃也没走过去看。西边有个小小的抱厦,门口堆了些柴火,想来就是厨房。院子里摆了一张粗木大桌和三把椅子,想来一直都是三口之家独门过日子,平素应该也是没什么客的。东边篱笆边堆了一些东西,王晓桃跑到篱笆边翻了翻,都是些过日子的农具,背筐什么的。她翘脚从篱笆的枝叶缝隙往远处看了看,房后是块不大的菜园,里面稀稀拉拉种了一些白菜什么的,黄芽叶都没蜕呢。离这里最近的人家也就只能恍惚看见几道炊烟。 暮春的清晨,院子里还是很冷的。王晓桃看了一会儿便呵着手一溜烟跑到厨房。转了溜溜一圈。大灶一个,小灶一个。大灶上坐着一个八仞大小的铁锅,小灶上堆着几个瓦罐。南窗根下有个架子,架子上放了一个粗瓦罐和几个粗陶碗盘。架子和小灶之间有个不大的水缸,里面有一个葫芦瓢,一荡一荡的漂在多半缸清水上。王晓桃搬起罐子看了眼,里面是浅浅的一层黑粒粒,掏了点尝了尝,是盐。她又到厅堂里转了半天,除了一幅看不出画了还是写了什么的画和一张桌两把椅之外一无所获。她刚要进东屋去问柳知趣,走到门口又止了步,想了想,没法子只好凑到那个哭号的房间外,隔着窗问道:“嗯婆母!”里面哭骂声顿止。“米在哪啊?”里面哭骂声顿起。 根据哭骂的内容来判断,这个家里真的是菜也没有,米也没有,钱也没有啦!王晓桃觉得有些无力。这一日三餐都没的,创业何其艰难啊!想了想,王晓桃找到一个背筐,丢了绳子,柴刀和菜刀进去。谁也没打一声招呼,王晓桃就进了山。 对于从小在号称是地球基因库的长白山长大的王晓桃来说,进山跟回家也没什么区别。很快王晓桃就挖了半筐的野菜。有着爱护树木的良好习惯的王晓桃,只挑那些影响树正常生长的枝条来砍。正在砍的时候,王晓桃惊喜的发现了不远处一个木墩子上,居然长满了柠檬黄色的玉黄蘑。这可是好东西。王晓桃自从去了城市上大学开始,可真是有日子没吃过了。 砍好的枝条劈短,捆成一大捆,架到背筐上。王晓桃苦中作乐的想:“上辈子我要是有这把子力气,能上山采多少好东西?还不早就发达了,用去城市?要山没山,要水没水!夏天热得要命,冬天下个雪都不干净。春秋风大的出门就一嘴沙子!” 当王晓桃满载而归的时候,换了一身浅灰色土布长衫的柳知趣在门口都已经蹲成了望妻石。王晓桃把背筐摘下来,顺手塞到他怀里,拎着一捆柴就进了厨房。当她把火生好,柳知趣才费劲的拖着背筐挪进来。看着满头大汗还一脸炫耀的柳知趣,王晓桃觉得自己超级超级的,嗯,她居然觉得他有点可爱。瞧那汗珠,咻的一下就流过那两道斜飞两鬓的眉毛,沿着那好看的脸型,过了那悬胆鼻,从那新月嘴边聚到略有些尖的下巴上王晓桃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了,再看他,再看他,再看他就要把他吃掉! 哭骂声在没油少盐的蘑菇汤的香味飘满院子的时候戛然而止。西屋的门开了,王晓桃忍不住停下手里正抹着桌子的抹布,从凌晨开始连续不断大声哭骂一上午都不用歇气,她是真对这个中气十足的神秘婆母肃然起了敬! 一个矮瘦,皮肤微黑的老太太,银白的头发,挽着一个籫,插着几支暗青色的簪子,一头银发梳的纹丝不乱,穿着一件土布蓝花的斜襟袄,下身着一条灰色土布棉裙,睁着一双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的眼睛,大踏步的走了出来。在那一瞬间,王晓桃第一次开始怀疑本体的记忆:这不科学啊,婆婆不应该是瞎子吗?下一秒钟,老太太准确的坐到了桌子前。这太不科学了! 看着婆婆和柳知趣吃的香甜,王晓桃忍不住想,野生的就是好吃啊。整整一八仞锅的没油少盐的野菜蘑菇汤,三口人居然吃了一个干干净净。这让王晓桃不禁担心起晚饭的问题。这没米没面的,光吃野菜蘑菇的,也不成啊。 刷好锅,洗好了碗。王晓桃拉着正陪他妈晒太阳的柳知趣进了房间。柳知趣以为媳妇儿终于想通了,决定和他洞房,激动的进门就迫不及待的抱了上来。王晓桃拎起他的脖领,直接扔到床上。柳知趣那一脸的激动,主动的躺平,还撕开了领口。王晓桃拍拍脑门,靠,这是搞什么?“米在哪?面在哪?钱在哪?”王晓桃撩起裙子,一脚踏在床上,薅住他的领子逼近柳知趣那张俊脸做出凶神恶煞状。柳知趣呐呐道:“没有,没有了。家里啥也没有了。本来今天我是想去把昨天咱们俩成亲用的喜服当了,去,去换米的。” 柳知趣背着一个挺大的包袱,被王晓桃一脚踢出了家门。 面对空空如也的锅,王晓桃挠挠头,又背上了背筐,上山去踅摸晚饭了。 傍晚的时候,王晓桃烧了锅滚水,先把今天采的野菜分门别类的烫了,又在院子里拿新砍的长枝条铺了个垫子,把这顿不打算吃的野菜全部都摊开晾晒。今天运气不错,下午的时候,在山上又找到了一墩玉黄蘑,还采到一些山木耳。王晓桃也都撕的撕,掰的掰,留出一部分待会儿晚饭吃,其他的也全都晒到了院子里。照着中午那饭量,这些东西起码能够吃上两天的。好歹的缓口气,怎么着也得有时间让王晓桃熟悉一下即将创业的大环境吧? 打从王晓桃出门前,老太太就没再出声,想来上午哭骂的很是辛苦,午饭又吃的很饱,估计得歇个晌。 天麻麻黑的时候,柳知趣进了家门。他一进门,就神秘秘的凑到王晓桃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献宝似的塞给晓桃。王晓桃立马要打开来看。他又左右看看,拖了王晓桃进厨房。王晓桃站在灶台旁,就着灶火的光亮,打开布包。一共是一百二十五个大钱。王晓桃仔细的看了两遍,开元——通宝唐朝! 除了铜钱,柳知趣并没有带回来其他的东西。王晓桃决定还做蘑菇野菜汤,这次水加少点,晚饭说什么也不能水饱啊。柳知趣在灶下乖乖的烧火,时不时扬起脸看着她傻笑。王晓桃便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套他的话。根据原主的记忆,柳知趣是个书生,自然应该不是一个毫无见识的。皇家秘闻,官场党争没指望他知道,那最起码这个时代的基本情况总该是知道的吧? 第三章 盛世就是好 根据柳知趣的讲述,玄宗皇帝大破太平公主集团之阴谋,平了叛乱。今年都开元十四年了,王晓桃笑了,此时那祸国殃民的杨玉环还没入了唐玄宗的眼,正是国家和百姓中兴之时。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啊!这样的时代,虽不如乱世容易出英豪,可对于想要赚钱养家的王晓桃来说,可是正好。国家大事,历史有历史的安排。杨不杨的,跟她王晓桃没关系。 老太太依旧在香味飘散的时刻准点出现。吃完立马回到自己的西屋。王晓桃虽然摸不着头脑,有早上的前车之鉴,王晓桃也不想和她没话找话。 柳知趣今天晚上飞了三次,然后,然后就被王晓桃撕了半幅帐子给捆上了。倒也一夜好眠。 一大清早,王晓桃又被哭骂声惊的跳起。坚持顶风赖了会儿床后,王晓桃起床先做了野菜蘑菇汤填饱了三口人的肚子。老太太一回房,王晓桃碗都不洗,拉着柳知趣就走。 柴刀,菜刀,绳子,统统塞到背筐里,丢给柳知趣背着。王晓桃怀里还揣着昨天柳知趣给她的一百文钱。王晓桃左思右想,还是留下二十五个钱安家。王晓桃历史学的不好,不知道开元十四年的物价怎么样。但上辈子的好习惯,怎么着也不能把家底儿掏的太空吧? 昨天在厨房的时候就问明白了,这附近没有大城,所以见识不到坊的盛况。二十里地外,有一个大村,村里有一市,蛮大的,生活所用什么也都算齐全。十里八乡的人们都是在那里买卖交易。 二十里地,王晓桃和柳知趣活活走了三个时辰。待得到达的时候,市里早已人潮涌动,摩肩擦踵。王晓桃站在市口,狠狠的呼吸了一口唐朝市场的空气。还别说,比雾霾还是强的太多!柳知趣好笑的看看她,王晓桃也不搭理他,左手向前一指,拉着他的袖子就冲了进去。 鸡崽是必须要买的。小门小户想要衣食无忧,哪能没有鸡?鸡是寒门宝啊!鸡蛋可以补身子,攒多了可以卖钱。公鸡可以报时,母鸡可以生蛋,蛋又可以孵鸡,孵出来的母鸡能下蛋,公鸡还可以吃肉!只要养的好,几年后光卖鸡蛋都够一家人嚼裹了。那小小的菜园一定虫子不少,在那里养鸡又不用费心照管,最是省事。 王晓桃一路上所有的东西先不看,直接一路打听着挤到卖家禽家畜的地方。等她挤进来了,反倒不着急了,摆出一副我就是逛逛的态度。左转转,右转转,看有人要买小鸡,她就凑到身边,听人家是怎么侃价,怎么选小鸡。品择了半个多时辰,王晓桃跟着一位老大娘合伙花了二十个钱就买了二十二只鸡崽。卖鸡仔的不让挑,她和老大娘便又死活缠着卖鸡崽的各送了一只公鸡崽。为了装成一伙的,王晓桃和老大娘特意走到角落,寻了个背人的所在,两人分了小鸡。王晓桃故意让老大娘先挑走了两只看起来最壮的鸡仔,然后趁大娘满意之时,多选了几只母鸡。小时候,太姥姥喜欢养鸡,就算是鸡蛋,王晓桃也能打眼就认出来哪只是公,哪只是母! 王晓桃和老大娘告了别,抱着背筐细看里面的十二只小鸡,笑得见眉不见眼。柳知趣掏出条蓝布帕子,体贴的帮王晓桃轻轻擦拭脸上的汗水和灰土画的道子。王晓桃仰起头,看向他。正午的阳光照在柳知趣的头顶。一身的浅灰色土布无纹饰的圆领长袍,掩不去这个男人的绝世风华。王晓桃以前看书的时候,最鄙视的就是绝世风华这个词。她总想,哪有那么多的绝世风华?什么是绝世风华?你见过几个人啊?就绝世风华?还个个绝世风华!每当就看到这个词就要呸一声!可是今天,她觉得,这个词,原来原来原来真的可以有啊! 王晓桃似乎刚刚才发现,柳知趣比自己高那么多。不行了,眼晕!一个男人,没事长那么漂亮做什么?身材还不显得单薄看起来肥瘦适中这要是扒光了啊?不知道王晓桃慌乱的低下头,思想太那啥邪恶了!不行了!再想就十八禁了!可能是新身体不适应,王晓桃压根就没发现自己脸都红脖子了。 柳知趣可不知道王晓桃心里在想什么,只见到她看自己看的呆了,然后就红着脸低下了头。他温柔的垫着帕子托起王晓桃的下巴,轻轻的把通红的小脸抬起来,她长长的睫毛一个劲儿的颤动,只向地面瞄去。柳知趣觉得今晚洞房大有可能,禁不住整个手掌贴向王晓桃的脸。眼瞧着就挨上她的脸颊,王晓桃忽然大叫一声,整个人向一边扑去。错愕的柳知趣半举着手,看着举着一枚铜钱笑的一脸夸张的王晓桃。 王晓桃觉得自己运气太他妈好了。买鸡崽的时候就赚了大便宜,现在居然还能捡到一个钱。 柳知趣觉得自己运气太他妈不好了。好容易看到娘子对自己动了心,眼瞅就能摸到小娘子的嫩脸蛋,结果机会被个铜钱抢了去。 两个人花了两个钱买了个篮子,把小鸡装进篮子里。又去买了六十个钱的粗面,二十个钱的糙米。王晓桃狠了狠心,又买了五个钱的各色菜种。 王晓桃背着装满粮食的背筐,柳知趣挎着装着小鸡和菜种的篮子。渐渐西下的太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王晓桃在市上都打听清楚了,只要开市的时候交五个钱,这一天都是可以在市上摆摊的。盛世就是适合生存啊!小鸡一个钱一只,买多还有优惠;精面十文一斤,粗面就便宜的多了,才三文钱一斤。糙米才五文一斤。幸亏这是小坊小市。这要是去再繁华一些的地方,米肯定就不是这个价钱了。五个钱的菜种,买的有点多了。就那么大个菜园,三个钱的都种不了的种。鸡崽只能在院子里养了,要不这五个钱的菜种不够它们吃的。带了一百个钱,买了这许多的东西,居然还剩下了四个钱。而且王晓桃逛的时候还凑到一些卖山货的小摊上问了各种山货的价格。这边野菜和蘑菇都是有人卖的。万一运气好,采到个把灵芝啦、人参啦,还可以去药铺出手。唐朝诶!人参、灵芝可都是纯野生的,值钱着呢!你当是后世那些烂大街的“养殖萝卜”呢? 柳知趣一路不住的看向时不时偷笑的王晓桃,满心里快活的盼望着早点到家,赶紧的吃完饭,回房 到家的时候,天早就黑透了。虽然没有月亮,也没有个火把,好在只有一条路,并没有岔路,又有熟悉路的柳知趣领着,俩人倒也是无惊无险的到了家。这让王晓桃又忍不住狠狠感慨了一下盛世!盛世就是好啊!走夜路连根棍子都不用拿。 王晓桃做了一顿野菜蘑菇疙瘩汤,老太太吃完,“啪”的一声拍桌子上一样东西,目不斜视的回了西屋。王晓桃这个好奇啊,和柳知趣一起抻着头去瞅,柳知趣还没等看清楚,就被王晓桃一把抓了起来,死死的捂在怀里,说什么也不给柳知趣看。柳知趣缠着要看,王晓桃跑到厨房,指挥着他去刷了锅和碗。又指挥他将松明劈的细细的,堆放在一个粗陶碗里,又扎了个小火把点燃了一起端回东屋。洞房里那两支未燃尽的红烛,都没舍的拿去当了,哪里舍得就用。 就着松明跳跃明亮的火光,王晓桃坐在床上咧着嘴的端详着婆婆刚刚拍桌子上的镯子。黑黑沉沉的,也不知道是金是银,最棒的是上面镶了三颗红黄蓝不同颜色、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发了发了!这要是卖了,得多少钱啊?吃肘子都可以啃一个,扔一个了。柳知趣凑在王晓桃身边,偏着头看了看,开口浇了王晓桃一身凉水,“这是咱们家的传家宝。只传长媳的”王晓桃觉得心都凉了,穷成这样了,守着这么贵重的传家宝?不知道什么叫怀璧其罪吗?换饭吃都不行吗?天天吃野菜糙米粗面的,不饿吗?要不留着镯子,把宝石撬下来卖了?就这三颗宝石,她虽然不知道现在的价格,但是,换个宅子绝对没问题吧?她不甘心的抬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死了柳知趣。不能卖,当了也好啊! 柳知趣伸手到王晓桃手里拽那镯子,王晓桃哪里舍得给他,可怜巴巴的盯着他,手上一分力气都舍不得松。柳知趣见状,只好道:“这个有机关的。我来给你看。”机关?王晓桃觉得自己的心智都快不够用了,立马将镯子塞到柳知趣手里,眼巴巴的看着他,心里隐隐的激动。 柳知趣对着松明火转了转镯子,也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动作的,一道寒光就飞了出去,哆的一声打在了墙壁上。 第四章 发财了发财了 王晓桃惊疑的看向墙壁,这是什么传家宝啊?还带发射暗器的。柳知趣也并不多说什么,手下不知怎么一弄,又是哆的一声,一道寒光飞回,又是完好的一个手镯。王晓桃迫不及待就要拿来看,柳知趣又不知道摆弄了哪里一下,整个手镯居然变成一柄一尺来长的一把匕首。在松明跳跃的火光下,匕首的刀身如同一汪碧水,端的一把好刀! 王晓桃的眼睛都瞪圆了,忙火火的要到手里,仔细来看:三个宝石正好在刀柄上。并没有刀鞘的痕迹,捏着刀身向刀柄处推了推,也不是啊。要不是那三颗宝石还在,她怎么也看不出来这把一尺来长的匕首曾经是个手镯。 王晓桃用肩膀撞撞柳知趣,开口央他教她如何使用这些机关。柳知趣故作姿态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王晓桃。王晓桃气哼哼的随手把匕首朝桌子上一丢,直接把柳知趣推倒在床上,专找了那痒肉搔抓个不住。身高咱不占优势,力气嘛,你小子可是白给。好一通笑闹,柳知趣没能赚到什么便宜,反倒被呵痒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求饶停战。 王晓桃得意洋洋的爬起身来,拂了拂闹乱的鬓角,回头去床前桌子上拿那匕首。桌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洞,匕首不翼而飞。这一惊非同小可,俩人急慌慌的拿了松明往桌下照去。桌下地上也有个洞,匕首依然是无影无踪。 柳知趣和王晓桃整整挖到第二天的早上,老太太都哭骂了许久,才总算是把扎着一块石头的刀挖了出来。王晓桃踩着柳知趣的肩膀爬出深坑,顾不得拉他上来。她试图把石头从刀上拔下来,可惜卡的太紧,根本就拔不出来。王晓桃火了,握住了刀柄,狠狠的在床沿上磕打了两下,石头变成两块掉了下来。一块掉在床上,一块掉回了深坑。柳知趣才刚刚抓住床沿,被这半块石头直接拍在了脑门上。 强忍着疼痛,柳知趣顶着石头爬上床,顾不上看那两半块石头,他心有余悸的赶紧伸手拨了下红色的宝石,一道白光闪过,一尺多长的匕首,又变回了那个不起眼的镯子。王晓桃宝贝似的学着变了几回,赶紧套在自己的手腕上,想了想,又找了根布条,搓成粗粗的绳子,把手镯挂在了胸前。 柳知趣偷偷的瞄了两眼,王晓桃赶紧把手镯塞进了领口,也不嫌胸口那鼓鼓囊囊的难看,“去去去,把小鸡都放出来,让它们在院子里自己找吃的。”柳知趣又瞄了好几眼,磨磨蹭蹭的搬了块床板搭在深坑上,脚步虚浮的去了。 老太太哭骂声照例在饭好的时候停止,依旧目不斜视的吃完了疙瘩汤,又回了西屋。根本就没注意到今天王晓桃的态度已经是十分狗腿。 饭后王晓桃照例背上了那个背筐。柳知趣十分知趣的跟了上来,被王晓桃一连安排两项必须得今天完成的任务,给硬留了下来。 王晓桃真心是好意。想想一介书生柳知趣上山能做什么?不如在家养养鸡,填一下昨晚挖出来的大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上山这种技术型的力气活能指望他什么? 有了这把匕首,王晓桃如虎添翼啊。没等进入深山,就已经砍好了几天用的柴,堆在山脚。王晓桃对着倚门而望的柳知趣指了指柴堆,继续向深山进发。 王晓桃都计划好了,到山里设置几个小型的捕兽机关。如果能猎到什么野味,小的加菜,大的卖钱。怎么算都是笔大收入啊!另外趁着暮春的天气,多多的采些野菜蘑菇的,拿到市上,又是一笔收入。王晓桃觉得自己比上辈子刚创业的时候还强的多。那时候守在城市里,哪有一座山给你吃给你喝啊?王晓桃越想自己的一生越是后悔,当年守着宝山不待,非要去什么城市过那跌跌撞撞血泪交加的生活。 唱着上一世爱唱的歌,满载而归的王晓桃觉得生活如此美好。瞧这太阳,估计也就是下午两三点,这山挺富裕!才多一会儿啊,野菜啊蘑菇什么的就已经划拉满了一背筐。王晓桃手里还提了一大捆的准备编筐的荆条,明显觉得背筐不够大啊。 山脚下的柴堆已经不见了,柳知趣也没有在门口倚着。王晓桃有点微微的失落。人总是这样。一直孤单也就罢了,一旦尝过有人守候的滋味,就会觉得孤独难耐了。 瞟了眼堆在厨房前的柴堆,摘了背筐放在院子里,王晓桃看了眼厨房,没人。刚琢磨回房间看看,东屋的门忽然开了。柳知趣跟穿了兔子鞋似的,风风火火的蹦达出来。一把拉住王晓桃,直接拖进了房。 房间里的窗户大开着,午后的阳光照耀进来。王晓桃第一眼就看到房间里的坑没填,这还不算,还有扩大的趋势。早上的时候,坑沿只到床的三分之一,好歹还能搭上一块床板。现在可好,床板不知道哪里去了,上床还得先跳坑。嘿!我这暴脾气!王晓桃的眼睛当时就立起来了,柳眉倒竖,眼见的就要来个火山大爆发。柳知趣可没注意到王晓桃的反应,他径直跳进坑里,摸出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站在坑里眼睛亮闪闪的举着给王晓桃看。 王晓桃噤着鼻子,歪着嘴,狐疑的接过石头,我去,怎么这么重。铁疙瘩啊?见王晓桃露出惊讶的表情,柳知趣再也忍不住,在坑里笑的前仰后合的。“什么啊?这么沉?”王晓桃看不得他这个样子,举起手,做出一副要拿手里这两个“铁疙瘩”砸柳知趣的架势。 柳知趣一边护住脑袋,一边忙用手指指挪到一旁的桌子,王晓桃看过去,桌子上放着早上从匕首上磕打下来的两半块石头。阳光照耀下,两个切面闪着金属的光泽。王晓桃把手里的“铁疙瘩”往地上一扔,拿起半块石头凑到窗前仔细的看。阳光下,金光闪耀!这真是金子?是黄铜吧?王晓桃恶狠狠的用指甲使劲的在切面上划了两下,两道清晰的划痕当即就让王晓桃欢呼了。 天黑透了,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了,王晓桃才恋恋不舍的让柳知趣停止挖坑。可惜啊,一共才挖出来四块这样的“石头”。加上之前破掉的两个半块,一共也算有了五块。王晓桃掂量不出重量,只看着个个都有馒头大小,拿在手中十分有份量,应该值不少银子吧。 王晓桃打发柳知趣去捆多些松明火把,自己连唱带扭的做起了粗面饼子。连今天的野菜蘑菇汤,都加了大量的糙米,做成了野菜蘑菇粥。这也就是天晚了,这也就是唐朝,这要是现代,这种时候?谁还在家吃啊?绝对立马打飞的去吃龙虾鱼翅鲍鱼燕窝粥啊! 五块黄澄澄的石头放在饭桌上,老太太就跟没看见似的。眼瞅着老太太吃完了饭,王晓桃忍不住凑趣道:“婆母!您老给掌掌眼!这是金子还是铜?”老太太“扑哧”的一声把筷子戳进了“石块”,起身走了。 王晓桃眼睛都直了,不由喃喃赞叹道:“高手!金庸笔下的老顽童有没有这么厉害啊?牛啊!太牛了!这是原主儿记忆里那个瞎眼暴脾气的老太太?谁写的攻略?不靠谱啊!这不是忽悠人吗?原主是在这家呆了十五年吗?同人吧?” 柳知趣就跟没看到似的,吃的喷香。王晓桃看看老太太的西屋,又看看插在“石块”上的筷子,又看看傻吃傻喝的柳知趣。“我的天啊!你会不会也是隐藏级boss啊?看着不象啊!连个背筐都背不动,拖的满头大汗的。不会吧?他妈那么厉害!没道理一点都不教儿子吧?”王晓桃忍不住不停的上下的打量柳知趣。柳知趣受不了这样狼性的目光,抱着碗背转身去几口吃完。也不抬头看王晓桃,他匆匆忙忙收拾了桌子,狗撵屁股一样逃进了厨房。王晓桃一面抚摸着下巴,一面若有所思的盯着西屋。 点着火把挖坑挖到半夜,一无所获的王晓桃拉着柳知趣匆匆洗漱了一下,便揣着两个半块“石头”直接奔了市。那块扎了筷子的,王晓桃瞅了瞅,还是放家里吧。 俩人跟穿了飞鞋一样,二十里地似乎转瞬即至。天都没亮,俩人就到了大村。可惜市还没有开门。两个人窝在市口坊门外热切的讨论怎么去换银钱,去哪里卖,换了银钱怎么花。 第五章 花钱啊花钱 两半块石头刚好五十两,秤头挑的高高的。因为隐有赤焰,被评了个上等,一共换了五百一十四两白银。王晓桃捧着偌大的一个包袱,笑的后槽牙都快呲出来了。柳知趣几次要抱一下试试,都被王晓桃无情的甩开。金坊老掌柜再四的和王晓桃说:“以后有这样的好金,只管往我这小店送。保证公道,绝不问出处。”王晓桃狂喜之下,自是没口子的答应着。 王晓桃和柳知趣出了金坊大门,首先去了卖牲畜的地方,买了两匹驴,一辆牛车。有钱就是好啊!价都不还一句。又买了十多只大鸡,捆了翅膀丢在车上。回身是个卖羊的,又买了几只拴在车后。柳知趣牵着牛车,后面栓了一串的羊和驴。王晓桃抱着包袱坐在车上,一路见店就进,逢摊必看。布是必须得要的吧?虽然王晓桃不会针线活,但是做个床单桌布的也好吧?成衣也是必须得买的吧?如今有钱了,也不好光是土布的吧。崭新的厚棉被褥是至少要六床的吧?如今有钱了,谁还吃糙米粗面,那么精米白面是必须得多买的;猪牛羊肉是必不可缺的;各种看着就美味的点心是必须得买的吧?雪白的馒头包子不能不准备一些吧?路边那篮子沙棠果子看着就新鲜,维生素嘛,也是人体必不可少的吧?堆了满满一车还冒尖的东西。时间早都过了晌儿了,市里做买卖的,逛街的都渐渐的散了。王晓桃才恋恋不舍的让柳知趣出了市口。 王晓桃拍了拍手中的包袱,感觉也没有轻多少,索性塞到被垛下面。柳知趣笑呵呵的拍拍车辕,示意王晓桃坐上来。王晓桃爬上来,坐在柳知趣身后。柳知趣哪里会赶车,只好牵着牛再走回去。好在这头牛颇为听话,在市里走了一路倒也没有耍过脾气。王晓桃翻出一包点心,美美的咬了一口。柳知趣回头看着她笑,被她强塞了一块点心。两个人你一块我一块,不一会就干掉了半包。王晓桃舔舔指尖,意犹未尽的把剩下的半包包好。柳知趣不解道:“怎么不吃了?看你馋的那个样子?”王晓桃虚踢了他一脚,斜睨着柳知趣道:“傻样!这种点心只买了一包。咱俩都吃光了,你娘吃什么?这么好吃的点心,一口都不给老太太吃?” 柳知趣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笑的憨憨的。王晓桃又摸出一包馒头,递给柳知趣一个,自己抱了一个来啃。这热腾腾的馒头就是不一样啊!香啊!太有咬头儿了! 可惜就是有点干,悲催的她刚感觉出来就被馒头噎到了。柳知趣忙拍几下她的后背,手上凭空的出现了一个葫芦。王晓桃忙抢过来喝了几口,好容易顺了气。柳知趣接过葫芦,喝了几口,盖上盖子,葫芦就凭空的消失了。看的王晓桃一愣一愣的。“我就说你娘那么厉害,你不可能什么都不会!快说!你是怎么变的?”王晓桃一脸狰狞的扑过去,搂住柳知趣的脖子使劲摇晃。柳知趣忙松了牛绳,猝不及防的柳知趣就被王晓桃扑倒在地上,骑在柳知趣的肚子上这通乱搜。柳知趣眼见着王晓桃有些恼了,这才笑道:“你买肉的时候,我跟卖肉的大哥要的。就挂在车辕下,你没看到?”王晓桃狐疑的转过头,果然自己坐的车辕下挂着刚才那个葫芦。她当时就泄了劲,没意思,还以为是什么特异功能隔空取物呢。王晓桃讪笑着拉起了柳知趣,又给他拍了拍灰尘。柳知趣刮着鼻子羞她,被她踢了一脚。牛也不走,站在路边拿大大的舌头卷草和枝叶来吃。 王晓桃也不坐车了,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的跟在牛车的后面,脑子里不断的转着圈的想柳家母子这几天的种种表现。再对照原主的记忆,怎么样也对不上号。按说原主在这个家里,从婴儿时期开始,整整过了十五年!十五年!朝夕相处十五年啊!怎么会?难道说柳家母子也被换了瓤子?阎王派错任务了吧?要不就是送错地方了?这柳家母子,老太太至少是个武林高手。还有那样的传家宝,怎么看也不像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家啊!至于柳知趣,虽然还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但从他娘那边来看,柳知趣万万不可能是个废柴吧? 转个弯就要到家了,王晓桃忽然想起个问题来,忙追上前去,“柳知趣!告诉我!咱们家没井,跟前又没有河,没有扁担没有桶,就那么一口小缸,水是哪来的?” 柳知趣装没听到,王晓桃就抓着他的袖子,猴着他,没完没了的问。柳知趣坏坏的笑,用手指着自己的脸,就是不说话,只盯着晓桃。王晓桃先是不明白,反应过来以后,拿胳膊肘捅了柳知趣两下,柳知趣就弯下腰,把脸凑过来,王晓桃也没客气,飞快的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 王晓桃觉得特别看不起自己,又不是什么纯情少女!上辈子结婚都结到老公找小三了,现在亲个脸蛋矫情个什么劲儿呢?肯定是因为这个柳知趣长得太好看了。没事儿干啊?你说说他一个男的,长那么好看干什么?长得好看也就罢了,还那么高干什么?长那么高又那么好看,这任务就考我一个人的吧?王晓桃偷眼向下瞧了瞧自己的身材,当时就囧了。十五岁的小毛丫头,身量都没长开。黄嘴丫子都没褪呢,虽然没有镜子吧,洗脸的时候也摸过轮廓。小尖脸,头发跟上辈子一样的发黄,还不如上一世长呢。单单薄薄,没前又没后。力气还大的吓人。就这样的一个毛丫头,也真是难为柳知趣了。这就是一个没见过火车的,觉得自己还能当个媳妇使。每天晚上还忍不住毛手毛脚的。王晓桃不禁捂住了脸,这是得够多饥不择食啊!胡思乱想的王晓桃早忘了之前是为何要亲柳知趣了。 柳知趣时不时的摸摸脸颊上刚被她亲过的地方,美的一脸傻兮兮的。 两个人各怀心腹事,直到进了家门,谁也没再说一句话。卸了套,柳知趣拉着牛,带着驴、羊去找地方拴好,背了筐出门去割草。王晓桃独自整理从牛车上搬下来的东西。这么多好吃的,必须得摆桌席面啊。 王晓桃的厨艺一般,不过,胜在今天东西多啊。桌上先摆好了一盘子点心,一盘子果子。又切了一盘子熟牛肉,一盘子酱猪肉。肥而不腻的毛氏红烧肉必须要做一份啊!快乐的日子怎么能少了红烧肉呢?肉香四溢的时候,老太太就出了门,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吃着。王晓桃抱了两床被褥跑进西屋。老太太也没搭理她。 神秘的西屋,王晓桃还是第一次进来。看着也没有什么啊。一张床,张着一顶素纱的帐子,床上放着一床洗的很干净的旧被褥和一个竹叶青瓷枕。床边有一桌一椅,屋子里有个柜子。和东屋的摆设基本一样。王晓桃看了一圈,麻利的把旧被褥扯了下来,铺上新买的被褥。王晓桃抱着旧被褥出门,她打算直接丢到篱笆边,给动物们做窝。老太太直直的走到王晓桃身边,劈手抢过旧被褥,抱着又回了西屋。 王晓桃愣了愣,向西屋探头做了个鬼脸。老太太转个身就出来了,目不斜视走回桌边,继续吃。 王晓桃把刚才吓的忘记缩回去的舌头拍回去,灰溜溜的跑回厨房,继续做各种肉。王晓桃虽然才传过来两三天,但是她觉得自己已经非常五行缺肉了!上辈子一直偏爱素食的她从来没觉得肉有这么香。她把所有的肥肉都仔细的剔了下来。瘦肉煎炒烹炸弄了四道菜。色香味暂且不论,油水绝对是足够!端上桌后,王晓桃添了几块柴,认真的熬起了猪油。熬出的猪油专门装到一个瓦罐里。这可是好东西,炒菜做点心哪样少得了? 柳知趣回来的时候,整个院子里飘满了油香。 第六章 柳知趣你个王八蛋 满满一锅的油唆拉,王晓桃分两个罐子装好,拌上蜂蜜。一罐子直接搬上桌,一罐子放到灶台上温着。她又把今天买回来的锅碗瓢勺,各色调料摆了满满一架子。 柳知趣觉得这才是家的味道。出门忙活,回家有口热乎饭,厨房里还有个娇滴滴洗手作羹汤的小娘子,这样的日子给个神仙做也不换!王晓桃要是知道柳知趣这想法,打死她也不做饭! 老太太从袖子里摸出张帕子,拭了拭嘴角,目不斜视道:“四更天,菜园。”王晓桃含着块肉眨了眨眼睛,看看柳知趣,看看老太太,“五(我)?我吗?”老太太端起油唆拉罐子就走。柳知趣的筷子停在半空,顿了顿转向了红烧肉。王晓桃这下可是食不知味了,“哎哎,你说,你娘是跟我说的吗?”柳知趣努力把口中的红烧肉咽下肚,“反正不像是跟我说的。”王晓桃凑向他,小小声的问:“那你娘是什么意思啊?”柳知趣神秘兮兮的瞟了一眼西屋,也小心翼翼的凑向王晓桃:“不知道!”王晓桃白了他一眼,一把把他推开。 王晓桃让老太太一句话勾的都睡不着觉了。这来得太突然了。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啊!什么意思呢?四更天,还菜园!总共家里就这么三个喘气儿的,有啥事儿不能当着她儿子面说啊?不会是不满意今天纯肉菜,别是要揍我吧?难道说知道我不是她真儿媳妇了?妈呀!还四更天!黎明前的黑暗啊!最适合杀人放火毁尸灭迹了!柳知趣闹了她两次,她索性又把柳知趣捆了起来。四更天,什么时候是四更啊?没有表啊!也没个手机!什么都没有!这独门独户的,连个打更的都没有啊!王晓桃觉得自己好崩溃啊!这去是不去啊?这不是坑人吗?把话说清楚了能咋地啊?太那啥的吓人了! 王晓桃一惊一乍的翻来覆去折腾。柳知趣忽然道:“三更了。”王晓桃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心乱如麻,她也没管柳知趣是如何知道的;也没心思琢磨柳知趣有没有忽悠她。 天黑的很,王晓桃想:“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伸头缩头都得挨刀儿!院子加房子总共这么大点儿!是揍还是杀的,那啥,我还能跑哪去啊?”王晓桃雄赳赳的摸黑出了门。好在周围也没有别的人家,院子里到菜园也是有小门通着的。王晓桃出门先看了看西屋的窗口,毫无亮光。王晓桃回身把熟睡的柳知趣拎到桌子上,等等,床前那个坑呢?王晓桃摸黑拿脚跺了跺,很结实的嘛。 柳知趣捆得跟个粽子似的,放桌子上只是扭了扭,并没醒来。王晓桃从床上的新被褥下掏了一条旧棉被,抱着就走。可怜的柳知趣睡在桌子上,听到她脚步声远,无奈的轻笑了一声。 暮春的夜半时分,夜风中带着暖意。四周唯有虫鸣。远远的传来阵阵蛙鼓,却只能衬的这夜,愈发的浓厚!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不是黑暗!王晓桃在家乡的时候从来就没怕过黑夜,没事儿自己半夜都敢往保护区里跑。 抱了条旧棉被,径直进了菜园,随意的选了个地方,铺上棉被,王晓桃惬意的躺下。反正那几棵半死不活的菜也是计划要刨了的。今晚月亮早早的就躲到了山后,只余漫天的星斗亘古不变的闪耀。 “大熊星座!勺子把!仙后座!哎呀!流星!”王晓桃家乡也有这样纯净的夜空,也有这样多的星星。记得小时候,经常会抱床被子,躺到房顶看星星。有时候爸爸不忙的时候,也会陪着王晓桃一起。这些星座都是爸爸教的。有时候看到流星,爸爸会和王晓桃一起大喊:“流星!”然后父女俩就会一起哈哈大笑,谁也不曾许过愿望,但王晓桃想,爸爸一定心里想的是希望自己永远快乐幸福!可惜,现在的她转念一想,完成任务不就可以王晓桃激动了半天,才回到现实,柳知趣不成仙,她就还回不去!王晓桃从来到这里,第一次心里升起对完成任务的渴盼之情。 王晓桃有点伤心。自从上大学开始,王晓桃就再没有这样惬意的看过星星。偶尔回到家乡,晚上出门看到漫天的星斗,也早就没有了当初躺在屋顶的心情,总是行色匆匆,几乎不会注意天上。城市里霓虹灯闪烁,哪有人能够看得到星星?就算偶尔出现一回星星,也不过是金星或是飞机。 在那样的地方,看见fo都没有看见星星让人觉得稀罕。 一颗超大的流星!王晓桃脑子里乱纷纷的思绪一下子就变成了空白,还没来得及反应,流星就砸到她脑袋上了。重力加速度乘以落差,完啦!王晓桃赶紧抱住头,迅速的蜷缩成一个团,她企图在爆炸之前尽量的保护自己。没记错啊!流星这东西,落地是要爆炸的!“被流星砸死的不能算我没完成任务!”王晓桃抱着头没命的喊着。她觉得真是背透了!半夜看个星星也能被流星砸中! 王晓桃喊了半天也没等来那声爆炸。她犹犹豫豫的放松身体,探出头四处看着。周围很亮,王晓桃一眼就看到棉絮上有一个鸡蛋大小的星星正在闪闪发光。王晓桃的心都跟着亮了!发达啦!夜明珠啊!星星啊!天外钻石啊!王晓桃颤抖着双手慢慢的捧起星星,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一遍,忍不住仰天长笑,“bg啊!发财啦!” 一只手毫不留情的从王晓桃的手上把星星拿走。王晓桃只觉得手上一轻,惨叫一声就扑上去抢,动作到了一半,就被定住了,“婆,婆母!”王晓桃赶紧站好,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的脸上显出不那么郁闷的笑,心里却在滴血啊!夜明珠啊!还没捂热乎啊!就不在自己手上了啊! 老太太随意的把夜明珠塞到腰上挂着的一个纱囊里,夜明珠在几近透明的纱囊里发着温和的宝光,“来的挺早啊。” 王晓桃努力嘴咧的大一点,“不知道时间,怕晚了对婆母不敬嘛!”看来夜明珠是要不回来了。唉,反正她就一个儿子,还能给谁啊?早知道就藏起来啦! “别看了。这珠子本来就是我的。”老太太淡然道。 “婆母!您宝贝真多!婆母您真厉害!”王晓桃决定使劲拍拍老太太马屁。这老太太厉害啊!宝贝真不少!把她哄滋润了,对完成任务绝对有大帮助。退一万步讲,就算没帮助,最起码也不能让她发展成为阻力吧? “拿着,挂墙上看去!什么时候把它看的有磨盘大了。再来找我。”老太太伸手丢过来一件物事。 王晓桃赶忙接住,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定睛一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玉鱼儿穿在红绳上。顿时脸就苦了。她偷眼看看老太太的表情,只好喏喏的应了。 老太太也没再废话,转身就走。王晓桃赶紧抱起棉被追在老太太身后。原来一直没个亮吧,星光也是挺亮的。这经过了夜明珠的洗礼,王晓桃可不想独个在黑漆漆的菜园里继续数星星了。 老太太一路并不停留的回了西屋。王晓桃站在东屋门口眼巴巴的看了好一阵子才依依不舍,舔着嘴唇一步三回头的进了东屋。 柳知趣没心没肺的打着小呼噜。王晓桃心事重重的摸到床上,躺在他的身边,手里举起老太太刚给的玉鱼儿,忍不住叹了口气。柳知趣忽然道:“帐子上有个钩子。”王晓桃爬起来摸了半天,果然有个钩子,把那玉鱼儿连的红绳挂上去。王晓桃觉得自己啥也看不到。柳知趣又道:“明天天亮再开始看吧。” 王晓桃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不对吧?我记得走之前你好像没在”柳知趣嘻嘻笑着:“好娘子,快给我解开。”王晓桃往他身上一趴,她身上带着夜的凉气,王晓桃忍不住把手塞进柳知趣的后背和被褥之间。柳知趣挣扎的躲着。王晓桃嘟着嘴道:“真小气!你那么暖和,还不给我暖暖?”柳知趣便不动了,只时不时呲牙咧嘴的吸口凉气。王晓桃暖了会儿,忍不住问道:“你能看见我挂上的是什么?”柳知趣道:“不就是我娘的那个小玉鱼儿吗?”王晓桃大为好奇,摸到他的脸,用力扳着,努力的睁大眼睛看向他的脸,“你能看见?你什么都能看见?” 柳知趣不以为然道:“当然了。我在夜里看东西和白昼没有区别。”王晓桃突然拿起旁边的衣服捂在了他的脸上。王晓桃心里郁闷啊,这几天换衣服,仗着黑夜,可从来都没防备这个王八蛋啊! 第七章 反正没有截止日期 王晓桃早上照例是被老太太的哭骂声惊醒的。天光还只是朦朦,透过窗棂,仅仅莹白了窗前。王晓桃se吟一声,这老太太,都这么牛了,为什么非要每天大清早的来这么一出儿啊?锻炼身体吗?您老吊嗓子的方法挺别致啊! 王晓桃郁闷的把头窝进被子里,努力的试图挡住那魔音穿脑。 王晓桃辗转反侧了一阵,厚厚的棉被闷的她气都喘不匀了。王晓桃呼的一下翻身坐起,嗷的一声怪叫,一头撞到柳知趣的身上。可怜柳知趣睡得正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直接砸的坐将起来。王晓桃哪里管的了许多,没头没脑的往柳知趣的里侧爬去。柳知趣双手一扭,挣断了捆住他的布条,搂住浑身颤抖的王晓桃,急切的问道:“怎的忽然如此?”王晓桃使劲的抱住柳知趣,半晌才颤抖着道:“吓,吓死我了!”柳知趣疑惑道:“何事吓得卿卿如此啊?”王晓桃往他的怀里拱了拱,闷声道:“那么大个东西就悬在我头顶上,你看不着啊?”柳知趣急急抬头,“什么东西啊?你头顶上什么也没有啊!”王晓桃小心翼翼的从柳知趣身侧抬起头来,怯怯的向床上望去,只见朦朦中悬着一个磨盘大的物事。吓得王晓桃又扎进柳知趣的怀里,环抱着他的腰,只是叫:“就在头顶!就在那里!”柳知趣忽的一笑,伸手不知拿了什么,递到王晓桃的眼前,“现在看看,还有吗?”王晓桃闻言,犹犹豫豫的从柳知趣腰侧探出头来,看了半天,确实什么都没有。 王晓桃高兴的抱住柳知趣就在脸上吧唧了一口。把个柳知趣弄了个大红脸。好在天还不够亮,柳知趣暗暗庆幸。他可不想让娘子笑话自己是个连亲个脸蛋都会害羞的家伙。 王晓桃问道:“刚才那是什么呀?”柳知趣摸摸脸,摊开一直握着的左手,王晓桃仔细一看,“这不是那个小玉鱼儿吗?”王晓桃撇着嘴斜睨着柳知趣,“我说的是那个磨盘一样大的玩意!撒谎也不掩饰一下,耳朵都红了!你忽悠谁呢?”柳知趣也不答言,用右手提起玉鱼儿上的挂绳,一展臂就又挂回帐子顶。王晓桃眼光随着移动,果见指甲大小的玉鱼儿就随着这么一挂,变成了磨盘大小。 王晓桃禁不住跳起来,用手去摸玉鱼儿,近到眼前,又是那指甲大小的玉鱼儿。王晓桃一脸惊喜的看向柳知趣,“你会魔法?”柳知趣大乐,“你说的是法术吧?非也非也!”王晓桃一忽儿跳到床里,一忽儿又跳到玉鱼儿的跟前,“别谦虚了!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变的?”柳知趣笑道:“非是戏法。没想到,卿卿竟是个天才!”这夸奖人的话,谁不爱听啊?王晓桃喜笑颜开的追问道:“什么天才啊?能看破你使了戏法?” 柳知趣又笑道:“真的不是法术!实是卿卿天赋出众!才在这片刻之间即可入门。” 王晓桃把玉鱼儿摘下来,宝贝似的在手里摩挲着,笑眯眯道:“什么天赋出众啊?什么入门啊?” 柳知趣指指她手中的玉鱼儿道:“当初我把这个看成磨盘大,足足用了半日。已然算是天赋异禀了!没想到卿卿竟然只用了片刻。” 王晓桃欢呼一声,跳下床就跑。柳知趣在后面“哎哎”的喊了几声,王晓桃哪里有时间搭理于他,直跑到西屋门前,方气喘吁吁大声道:“婆母!我已经入门了!” 屋子里的哭骂声顿止,片刻老太太又骂道:“不过是入了个门!饭也不要做?想要饿死我?你们好过自在日子吗?” 王晓桃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抬脚扑通扑通的跑到厨房。王晓桃使出浑身解数,直弄得满院飘香。 四凉四热八大盘摆了满桌,王晓桃又端上来满满一盆的白米饭。挨个给盛好了饭,王晓桃却并不吃,只不停的挑了肉往老太太的碗里猛装。柳知趣在一旁端着个碗,又是干咳,又是使脸色,王晓桃一概只做不见。好几次还从柳知趣的筷子上抢下好肉堆到老太太的碗里。柳知趣没滋没味的扒完了一碗饭,端着碗许久,王晓桃都不给他盛饭,他便索性把碗放在桌上,坐在那里嘟着嘴。直到老太太的碗里实在堆不下了,王晓桃才冷丁发现旁边还有个可怜巴巴的柳知趣。立马给他添了满满一碗饭,又大大给他夹了几块红烧肉,这才哄的柳知趣笑呵呵的吃完了朝食。 老太太拭了拭嘴角,将右手伸出来一摊。王晓桃看看老太太,又看看柳知趣。柳知趣给她使了个眼色,王晓桃恍然,连忙从脖子上摘下玉鱼儿,恭恭敬敬的放到老太太的手心。老太太并不说什么,回手将玉鱼儿塞进袖子,又摊开左手。王晓桃这回糊涂了,没什么了啊?她迷茫的看向柳知趣。柳知趣将左手虚握了个拳头,抵在鼻下干咳了一声,右手一伸,将一个二尺多长粗粗壮壮的袋子放在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这才道:“门口这两棵柳树叶子每日里沙沙作响,甚是扰人。去将它叶子摘光。莫要损伤树之根本。” 王晓桃傻了眼,这是什么理由?这是什么活?她疑惑的看看老太太,小心翼翼的伸手将袋子提了过来。好重的一个袋子,王晓桃开始小瞧了它,乍然一拎,几乎脱手,忙又加了暗劲。王晓桃赶紧张开袋口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如此之重。 满满一袋子的金豆子,难得如此匀净,颗颗如黄豆般大小。王晓桃不禁睁大了双眼,这么一大袋子的金豆子哪儿来的啊?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吗?不是吃馒头都得等过年吗?不是成亲的喜服都得当了换钱吗?不是没油少盐的野菜蘑菇汤都能吃挺香吗?前天挖到金子不是挺开心的吗?王晓桃乜斜着眼睨了一眼柳知趣,柳知趣忙向老太太方向飘了飘眼神。王晓桃冲他翻了个白眼。 老太太并不管他们的互动,径直站了起来,“一会儿送炉茶来。” 王晓桃忙应了,抱着一袋子金豆子一溜烟跑进厨房去烧水。一会儿伸头冲老太条嚷道:“婆母,家里没茶叶。”老太太也不理她,径直回了西屋。 王晓桃犹豫了片刻,点了小灶烧了一大壶水,又把大锅刷了又刷,炒了两把麦子,放在一个粗瓷碗里。王晓桃把一大壶开水提了,又端了刚才炒好的麦子并一个空碗,送到了西屋。老太太也并没说什么,只告诉她午时前务必处理好。 王晓桃忙忙的跑了出去。柳知趣倒是还在桌前等她。王晓桃回头看看西屋,小声对柳知趣道:“怎么用那玩意摘树叶啊?” 柳知趣示意她提了袋子,昂着头领着她到大门口。王晓桃看着这两棵一抱粗枝繁叶茂的柳树,真是从心底里发起愁来。好吧,老太太毕竟没说是截止日期是哪天嘛。 第八章 过三关 王晓桃求救的抱着柳知趣的臂膀使劲晃着。柳知趣摸出一粒金豆子,貌似随意的一丢,一片柳叶飘飘而下。王晓桃狗腿的立马把手掌都拍红了,“相公,再表演一个嘛!”王晓桃故意拖长了声音嗲嗲的说。她打的好算盘,忽悠着柳知趣把所有的叶子打下来,不也算完成任务吗? 没想到柳知趣打了个寒战,把一袋子金豆子往她怀里一塞,直接落荒而逃。望着一溜烟钻进山林的柳知趣,王晓桃张大了嘴,试了几次都没喊出声音。她愤愤的想:“撒一回娇而已!至于嘛?”王晓桃学了下自己刚才的语气,忍不住自己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身上被自己恶心出来的鸡皮疙瘩。 展开袋口,看了看在阳光下更加璀璨的金豆子,王晓桃摸出一粒,定睛向柳树看去。这一凝聚心神,不得了,王晓桃忽然觉得面前这株柳树大的吓人,离自己近的叶子,少说也有车轮那么大。五十步的距离,感觉就像一伸手就能碰到似的。王晓桃禁不住用自己手里的金豆子用打水漂的姿势丢向离自己最近的一片叶子的叶柄。只见金豆子过处,那片柳叶轻轻飘落。王晓桃刚要欢呼,只见一段柳枝也咔嚓掉了下来。王晓桃嘴角抽搐了几下,挠了挠头,又摸了一粒金豆子出来。连着试了十数次后,王晓桃已经掌握了用多大的力道能够正好打断叶柄,而不再会伤到柳枝。由于她打的用心,并没发现柳知趣已经从菜园贼贼的摸了回来。 日薄西山,王晓桃终于处理完了一棵树。她无视地上一片枝叶狼藉,意犹未尽的向袋子摸去,准备处理第二棵树,却悲剧的摸了一个空。王晓桃犹自不信的趴在袋口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她抬头看看第二株柳树,看看袋子,咂吧咂吧嘴。真心没打够,刚找到乐趣呢。 柳知趣趴在篱笆上唤她吃饭,王晓桃才发现,已经快要天黑了,顿时觉得肚子里狂闹革命。幸好朝食做的多,柳知趣只是热了热就全部端了上桌。王晓桃也没心思做别的,只是一个劲的往肚子里划拉。惹得老太太和柳知趣不住的瞟她。她哪里有心思关注,好容易安抚了自己的五脏庙,又扑到厨房,狠狠灌了一顿凉水。这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王晓桃屁颠颠的跑回桌前,眼睛亮亮的静等老太太吃完。 老太太照例拭了拭嘴角方道:“都打完了?”王晓桃呐呐道:“金豆子没有了。就打完了一棵树。”老太太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把金豆子都捡回来。明日早上不想再被柳叶之声惊扰。”老太太看看睁大眼睛的王晓桃,又补了一句:“最近未曾打柴,就不要浪费松明了。蜡烛也很贵,过日子该节省的地方务必要节省。” 王晓桃这次没等老太太走回西屋就冲出大门。她要赶在天黑透之前,能多找几颗金豆子就多找几颗。她可不是柳知趣,她入了夜可什么都看不到啊。 柳知趣张了张嘴,终是笑着摇了摇头,安安静静的收拾了饭菜,刷了锅碗。做好一切后,柳知趣溜溜达达的走到大门口,背着手笑呵呵的看着正满地踅摸的王晓桃。 天黑透的时候,可怜王晓桃只找到十八粒金豆子。她丧气的把袋子随意的丢到一边,干脆席地而坐,发起愁来。 柳知趣这时凑上前来,坐到王晓桃的身边,貌似顺手的捡了几粒金豆子。王晓桃顿觉眼前一亮啊!有这么好用的捡豆子机器在这,没有道理不用啊! 王晓桃果断搂住柳知趣的脖子,嗲声嗲气的撒娇:“好相公!你帮人家捡金豆子嘛!人家好困困呀!” 柳知趣打了个冷战,立马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王晓桃乐颠颠的把袋子里和柳知趣手里的金豆子全抓在手里,空袋子往柳知趣手里一塞,独自对着第二株柳树运气凝神去了。 柳知趣捡了半袋子的时候,王晓桃终于出手了。 王晓桃是忽然发现,自己看柳树跟在阳光下看没有任何区别的。她惊喜的冲着一片叶子丢出金豆子,当柳叶飘落的时候,她忍不住大声欢呼起来。柳知趣笑着看去的时候,王晓桃正冲着柳树双手握紧拳头,大跳摇摆舞。柳知趣趁着王晓桃背对自己,乐呵呵的看了一场扭屁屁秀。王晓桃一边扭一边合着韵律迅速的丢完了手里的金豆子,一回头,柳知趣慌忙的移开眼神。以王晓桃的现在的眼神,清楚的看到柳知趣红透了的耳朵。王晓桃愣了一下,这人,怎么又脸红?哎呀!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摇摆舞”,禁不住也闹了个大红脸。 王晓桃咬了咬唇,迈着小碎步跑到柳知趣身边,也不看他,直接拽走了袋子。柳知趣也躲着她似的,马上爬到一边继续捡金豆子。 当老太太的哭骂声响起,王晓桃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她一边打着树叶,一边不断的催促柳知趣,“快捡!要不不够用了!哎呀!快点。”柳知趣就跟个仓鼠一样趴在地上一刻不停。 太阳在东边做好了一切升起准备的时候,王晓桃总算是把第二株树上的叶子都处理光了。这次打断的枝条只有两根。王晓桃满意的看着光秃秃的柳树。 柳知趣捡金豆子都快捡到吐了,见王晓桃打下最后一片叶子,他直接躺在了地上。 王晓桃拍拍手,回头笑的阳光灿烂,“好相公!把所有的金豆子都捡回来!咱家底子薄,不能浪费不是?” 柳知趣痛苦的了一声,扯着袖子遮住头脸。 王晓桃不再搭理他,蹦跳着迎着老太太的哭骂声跑进了厨房。 当王晓桃的身影消失在厨房的时候,柳知趣慢慢的坐了起来。他一招手,袋子就自己飞到了手上。只见柳知趣左手拎着袋子,右手捻了个诀,满地的金豆子全部凌空飞起,自动自觉的钻进了袋子里。柳知趣张开袋口,朝里看了眼,又向地上的柳枝招了招手,两粒嵌在柳枝里的金豆子也钻了回来。 柳知趣懒洋洋的提着袋子走到桌前,把袋子往袖子里一丢,自己懒哒哒的坐在桌前,砰地一声趴下,就此睡了过去。 王晓桃端着第一盘饼出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端坐在桌前。旁边还睡着一个柳知趣。热汤端上桌的时候,柳知趣闻香满血复活,好一顿狼吞虎咽。 老太太照例拭过嘴角后开口道:“伤了树的枝条,究竟还是不好。又是春天,光秃秃的不好看。今天你去买些绸缎,剪成柳叶。”老太太不看闻言发怔的王晓桃,对柳知趣道:“趣之。”柳知趣左手在身后一掏,掏出一个包来,放到了目瞪口呆的王晓桃面前。老太太点点头,又道:“用针。罢了,这次也就不限你时日了。不过三天后,我娘家哥哥要来,总不好弄两棵光秃秃的柳树杵在门前,没得丢人。” 第九章 柳知趣!不许偷懒 老太太说完起身回了西屋。王晓桃才算是活了过来。她哀嚎一声,推开面前的汤碗,趴倒在桌上。柳知趣起身就跑,一溜烟钻回了房间。王晓桃恶狠狠的盯着他的背影,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没义气!” 很快王晓桃就发现,她冤枉柳知趣了。看着捧着剩余四块金子乐颠颠跑来的柳知趣,王晓桃忽然有种叫感动的东西悄悄的袭上来。她闭了闭眼,努力把一股潮湿憋回去了。心底暗自冷笑:“人家是未来的神仙。这才几天啊?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了!我呸!” 柳知趣把金子放到桌上,又乐颠颠的去套牛车。王晓桃一面往怀里揣金子一边郁闷道:“这牛两天没吃东西了。还拉车?虐待动物啊!” 王晓桃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这膘肥体壮,精神百倍的牛,真的是她那天买的瘦牛吗?这两天它吃什么了?怎么这么欢实? 柳知趣牵着牛,冲王晓桃喊:“快上车,你先睡一会儿。到了市我叫你。”王晓桃真是困到不行,还没等她决定是否马上起身,柳知趣又拍了自己脑门一下,仿佛恍然一般,急匆匆的又跑回东屋抱了两床被子出来。铺好之后,柳知趣轻轻的把站在那里打晃王晓桃抱到车上,盖好被子。 柳知趣也钻到被窝里,对着牛随意的捻了个诀,牛便自己迈着稳定的步伐沿着路边向市走去。 王晓桃是被柳知趣叫醒的。她朦朦胧胧的爬起来,半晌才恍然,已经到了市口。柳知趣坐在车边,手里提着一根柳枝,回头对她道:“一会儿你先去找那个掌柜的把金子换成银子。我在车上眯一会儿。然后你就自己去绸缎庄吧,让伙计给送来车上就好。” 王晓桃看着哈欠连天的柳知趣,心里隐隐的觉得有些心疼。她上前夺了柳知趣手里的柳枝,立逼着柳知趣躺好。柳知趣几乎是一躺下,就打起了小呼噜。王晓桃轻手轻脚的给他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这才跳下车,牵着牛奔着金坊走去。 王晓桃把牛好好的拴在了金坊旁边的拴马石上,又给柳知趣掖了掖被角,才步入金坊。 王晓桃出来的时候,柳知趣依然睡得正香,额角微微的有些汗。王晓桃咬了咬唇,这么睡下去,受了风,是要头疼的。王晓桃在身上掏摸了半天,无奈去旁边的成衣铺先买了两条绣帕,轻轻的给柳知趣盖在头面上。 也幸亏王晓桃现在有天生神力护体,要不然,她可抱不动如此多的银子,更何况还要走上半条街去绸缎庄了。王晓桃一边暗夸自己的力大,一边把装银子的箱子抱得死紧。 绸缎庄并没有如此多的翠绿缎子,无奈之下,王晓桃把水绿,秀绿,墨绿,深绿,碧色的缎子全部买下,整整五十匹。绸缎庄的伙计两个人一组抬着给王晓桃送到牛车上。王晓桃指挥着绸缎庄的伙计们把绸缎围着柳知趣砌了圈矮墙。 好容易来趟市,王晓桃还得买些吃食。再说了,三天后不是说舅舅要来吗?那不得多做准备?这剪叶子本就不易,何况还要扎上,届时可是没有时间出来再买的。王晓桃一面想着,一面买光了肉摊,点心铺。米面各堆了十袋。正准备要走的时候,王晓桃忽然想起些什么,急匆匆的冲进成衣铺。“你们这最好的衣服,男子的,女子的,老太太的,各要十套。就送到金坊门口的牛车上。”王晓桃丢下银子,抬脚又跑了出去。她跑到鞋店,拣最好的鞋袜,各买了数双。王晓桃抱着鞋子一边走一边想:“这个不该死的记忆真是有用啊!要不这尺码,说不得就得叫醒柳知趣了。我睡了一路,他可是没有睡,好可怜,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回去让他先剪树叶,我得睡会儿,太困了!” 王晓桃牵着牛乐颠颠的往回走。她这时候要是回头,一定会看见,柳知趣在一堆杂物的缝隙里,正偷偷的看着她乐。 王晓桃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盹的不行不行的了。她几乎都要趴在牛背上睡着了。牛一动,她又勉力站好,就这样,王晓桃居然还没忘记走路。在睡迷过去的刹那,王晓桃苦中作乐的想:“这算不算是找到老八路急行军走路都能睡着的感觉了?” 柳知趣哪里能让她摔倒,大袖一甩,早把她轻轻托起。王晓桃在被窝里拱了半天,抱着柳知趣的一条胳膊,睡了个昏天黑地。柳知趣笑眯眯的摸摸她的头发,忍不住在脸上偷了一个香。牛安安静静平稳的走着,它才不管身后两个人类在做什么。 王晓桃做了个噩梦,梦中无数的柳叶飞舞,她怎么样也抓不着,而远处山路上有个人影闪出。一忽儿,老太太似乎就在眼前,面无表情的对她道:“三天了!”王晓桃急的不行,大声喊道:“柳知趣!快帮我抓住它们!” 躺在身边的柳知趣一愣,扭头看了一眼双手乱抓的王晓桃,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轻轻抓住王晓桃的小手,柔声道:“来了来了!我不是一直在帮你吗?”王晓桃似乎听到他的安慰,渐渐安静了下来。 王晓桃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太阳都把脸快伸到窗口了。老太太今天哭骂的声音依旧很大,可惜王晓桃实在是累坏了,生生的睡到自然醒。 王晓桃迷迷摸摸的爬起来,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愣,才磨磨蹭蹭的下了床,趿拉着绣鞋去了厨房。做到第二道菜的时候,王晓桃惨叫一声。 吓得柳知趣像穿了兔子鞋一样,三两步就蹦到了厨房,扳着王晓桃转了圈的看。王晓桃惨兮兮的看着一脸担心的柳知趣,“相公!是不是我睡过了三天了?”柳知趣大松了一口气,“没呢。才过了一天。还有两天时间呢。”王晓桃眼光一亮,又蔫蔫的道:“相公,我梦见你不帮我!”柳知趣拉着她的手,眼睛仍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怎么会?相公不是一直都在帮你吗?”王晓桃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忍不住抱住柳知趣的腰,把头在他的胸口蹭了几蹭,眼神往下一扫,才发现柳知趣居然没有穿鞋。王晓桃赶忙松开柳知趣,跳着脚催促柳知趣速速回房。柳知趣低头一看,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在王晓桃的催促下,确认王晓桃本人没事儿的柳知趣才快步的跑回东屋。王晓桃倚在厨房的门框上,望着柳知趣的背影,不知不觉,轻叹了一声。随即王晓桃便轻轻的“呸”了一下,搓了搓脸,回头继续忙活。 第十章 舅舅来啦 王晓桃剪了一会儿柳叶就拿起那一大包针看一眼。整整一大包的牛毛细针啊,古人的手艺可是真太好了!好吧,现在王晓桃眼神好。但是,最难的是剪柳叶啊!要跟柳树的叶子差不多大小,要不然哪里能够扎得进那么小的叶窝?柳知趣剪柳叶更慢,剪了没几片,就被王晓桃赶出去喂动物去了。 王晓桃想,这要是现代多好啊!有机器,直接一压,一大摞的柳叶就出来了。想到这,王晓桃猛的跳起来,对呀,怎么早没想到呢。她哼着歌扫净了院子,又找了许多木板铺平。她把所有的绸缎都对折数次展平在木板上,摞成厚厚的一打。又找了块大石,用匕首修成条状,分段压好。柳知趣背了一筐草回来的时候,正看见王晓桃在那用匕首批量画柳叶呢。还真别说,这匕首做这个活可是真快。只见王晓桃嗖嗖两下,一打柳叶就翘了起来。不多一时,王晓桃就把没被石头压住的地方画完了。她乐颠颠的挪了石头,继续画。 王晓桃画完柳叶一抬头,正看到柳知趣摘背筐。她连忙叫道:“柳知趣,快,把背筐倒给我!”柳知趣并没有搭理她,仍向牲口棚走去。王晓桃纳闷了,这是闹哪样啊?心思电转,王晓桃斜着眼看着柳知趣,嘴角噙出好、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她清了清喉咙,娇滴滴的叫道:“相公!把背筐给我拿来!”柳知趣哗的一下把草倒进了牲口棚,喜滋滋的抱着背筐就颠颠的跑了过来。王晓桃就抿着嘴笑着横了他一眼。柳知趣也不说话,只笑嘻嘻的帮着王晓桃把画好的柳叶装进背筐。 午饭的时候到了,王晓桃特意多多的做了一些吃食,这是预备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啊。老太太没说什么,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起身就回了西屋。王晓桃打发柳知趣收拾碗筷,自己拎着背筐,拿着针包,有意要走的仙风道骨。可惜道具和衣裳不给力,让人看了十分扭捏不像个样子。王晓桃毫无知觉,她满心里都是兴奋。按照武侠里的标准,她现在也算是高手啦! 站在距离光秃秃的柳树五十步开外,王晓桃打开针包,拿出第一根针,气定神闲。当她凝神之后,第一根针扎着缎子叶出手的时候,她才垮了脸。这可比金豆子难打多了。力气用大了吧,针就穿枝而过了,而叶子也飘然落下。力气用小了呢,空气的阻力就把叶子从针上撸下来了。真丝的叶子又滑的很,王晓桃觉得自己不如扎一树的针,然后再往上挂叶子。说干就干,王晓桃走到树下,试了直接扎上去几次,每次叶子都停留不久就被风吹下来了。王晓桃可是有些犯愁了。 这要是大头针多好,王晓桃瞧瞧手里的牛毛细针,放弃了把头敲成钉子帽的想法。王晓桃的眼睛不断的四下踅摸,到底什么能够固定住叶子呢。熬点浆糊?算了吧,还得一个一个的粘上,还得晾干。王晓桃灵机一动,对呀,饭粒!王晓桃把手里东西一丢,兴冲冲的跑进厨房,生火煮饭,整整焖了一大锅的米饭。饭香味把柳知趣勾搭到了厨房,王晓桃看看他,往快要焖好米饭的灶里填了两块木头。 一掀锅盖,一股焦香扑面而来。王晓桃觉得在这蒸汽里,自己个儿都仙气扑鼻的。找了个大盆盛了三分之二的米饭,王晓桃把剩下三分之一的饭用铲子按平,敞开锅盖,又把锅底的火炭拨平。 柳知趣笑眯眯的看着她做这些,直到王晓桃把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饭塞到他手里,柳知趣才好奇起来。 王晓桃也不给他解释,拉着他跑到柳树旁。柳知趣看着王晓桃给他示范一根针,一片叶,一个饭粒,嘴角忍不住抽了几下。不得不承认,柳知趣是多好的相公呀!这种二了吧唧的事情,怎能忍心看着娘子一个人做呢。当下他也不推辞,挽好了袖子专心致志的穿起针来。王晓桃满意的冲着柳知趣龇牙笑了笑。 穿了没几根针之后,王晓桃就彻底把这个活计丢给了柳知趣。她踌躇满志的站起身形,拈着一根饭粒针,瞄准了一个叶窝,出手!王晓桃兴奋的跳了起来,强扳过柳知趣的脸,就狠狠的亲了一大口,“我太他奶奶的聪明了!” 柳知趣一根针直接扎进了手指,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王晓桃赶紧把针拔出来,用力的挤了几滴血出来。王晓桃愧疚的偷觑着柳知趣,柳知趣看看她,她慌忙转移了视线,柳知趣玩心大起,顺手将血滴抹在了她的唇上。王晓桃不防,被抹了个正着。一时间,王晓桃的嘴唇上一抹红艳欲滴,阳光下闪着别样的光彩。柳知趣的眼里便没了世界,只剩下这闪烁的红唇。不由得慢慢向前凑去。王晓桃一时被迷茫的美色定住,眼睁睁任凭柳知趣越凑越近。 王晓桃在他马上贴到嘴唇的瞬间呼的一声站起,柳知趣迷茫的仰头看着她。她小舌头一转,把血滴舔了个干净。柳知趣忍不住喉结动了动。王晓桃转过身去大喝一声:“快点穿!要不时间不够用了!” 柳知趣双眸一黯,郁闷的低下头,也不管地上如何,伸长了腿坐下,顺手还拽了拽前襟。王晓桃暗吐舌头,幸亏刚才及时醒过来了。转念又一想,美色当前,姐的自制力可真是堪称楷模啊!柳知趣抬头瞟了一眼背对着他的王晓桃,低头看了看针和饭,一挥手,针和叶子还有饭就穿好了。他无声的长叹,暗自神伤,郁闷的了不得。这媳妇娶的,不给亲不给摸的。 王晓桃给第二株柳树种叶子种了一多半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的针和叶子都已经穿好了。柳知趣正面对着空盆发呆。她打发了柳知趣去把锅巴炸一炸。虽然一个人玩没意思的很,但是王晓桃想到油炸锅巴的美味,咂吧咂吧嘴巴,实在没忍心喊他出来陪自己。王晓桃乐观的想,串门子走亲戚,至少也得一大早的来吧。现在都已经傍晌了,想来今天是不会来了。哈哈,又得半天时间。以我现在这个速度,绝对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正想到被窝打着哈欠,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小姑娘!玩的挺开心啊!”王晓桃猛的回头,却没有看到人影。她警惕的转了两圈,仍没有看到人。各种恐怖传说一时间涌上心头,吓的王晓桃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再不敢转身,眼珠子左右不断的挑战极限。 那个清脆的声音又道:“小姑娘!这里是柳宅吗?” 王晓桃判断声音是从左边发出的,她极力的向左边看去,脑袋可是一动没敢动。那个清脆的声音又道:“怎么是个傻的?” 王晓桃当即就跳了脚,“你说谁是傻的?”当下也不怕了,王晓桃四下找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 那个清脆的声音又道:“小姑娘脾气不小嘛!这里是不是柳宅啊?” 循声低头望去,王晓桃忍不住挠了挠头,一个上穿绣了猛虎的红肚兜,下着一条葱心绿的撒花丝裤,挂着黄金长命锁,扎着个冲天揪的粉团子一般圆溜溜的豆儿大的小男孩,歪着头正瞅着她笑的露出一口珍珠似的米米牙。 第十一章 奇怪的见面礼 王晓桃仰头哈哈一笑,故作温柔的蹲下身子,望着小男孩的脸,笑嘻嘻道:“小弟弟!姐姐告诉你,这里是柳宅。你找谁呀?” 小男孩晃了晃双手,“小姑娘,你当不得姐姐的。叫趣之出来迎我!” 王晓桃龇着牙,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状,“不叫姐姐,就不让你进门!” 小男孩扁了扁嘴,立马就红了眼圈,一双大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花。王晓桃赶忙收了这副恶形恶状,急急的道:“别哭别哭!姐姐逗你玩呢!” 小男孩哪管那个,咧嘴哭了个声震天,王晓桃手足无措,上辈子就没当过妈,哄孩子不是姐的专长啊。老太太和柳知趣都被这哭声引了出来。柳知趣几大步赶来,弯腰抱起小男孩,嘴里哄道:“舅舅莫哭!趣之给你炸了锅巴吃。”小男孩犹自哭闹不止,老太太走上前来,从柳知趣怀中接过小男孩轻轻拍了几下。小男孩就变了小声抽泣,忽的转身,藕节似的小胳膊指向王晓桃,“妹妹!她欺负我!” 王晓桃觉得自己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柳知趣忙道:“舅舅不是一向要见见外甥的新媳妇吗?这一位就是呀!” 小男孩嘟起嘴,瞪着一双闪着泪花的大眼睛愤愤道:“不像!新娘子没有她这么丑的!”王晓桃立时就觉得这小破孩太不可爱了!柳知趣强压下笑意开口道:“单等舅舅来呢!要不怎么变漂亮新娘子啊?” 小男孩拌了个鬼脸,“就知道你惦记着我的宝贝!她让我叫她姐姐!我就不给她变漂亮!” 柳知趣故作了个哭脸,委委屈屈道:“舅舅!新娘子不漂亮,苦的可是外甥我啊!” 小男孩偏着头仔细的想了想,认同的点了点头,禁不住同情道:“妹妹为趣之找了这样一个丑丫头,真真是委屈了趣之” 王晓桃觉得自己快要炸了,太恶毒了!居然被个小破孩嫌弃!柳知趣,你丫给我等着! 老太太抱着小孩一边转身朝院子里走,一边哄道:“快进去净个面,瞧这花脸猫似的。” 柳知趣连忙拽着王晓桃跟着进了院子。小男孩洗了脸,显得更是唇红齿白,大眼乌珠。柳知趣蹲下身子,递上一块帕子,老太太接过给小男孩擦干脸上的水珠。柳知趣可怜巴巴的拉着小男孩的手道:“舅舅不疼趣之了!” 小男孩夺过帕子,自己胡乱的擦了几下,方开口道:“胡说!”小家伙从红肚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东西,烧手似的忙忙的塞到柳知趣的手中。“给你给你!早晚不是你的?” 柳知趣笑嘻嘻的直起身,拉了王晓桃过来,“舅舅!第一次见外甥媳妇,不好空着手的。” 小男孩正在心疼刚刚送出的东西,听闻柳知趣这话,顿时张大了嘴。他可怜巴巴的看看柳知趣,又看看王晓桃,转过头去看老太太,企图得到外援。老太太正色道:“是有这么个规矩。”小男孩眼巴巴的看向王晓桃,王晓桃甜蜜蜜的一笑,娇声道:“舅舅大人好!”小男孩扁了扁嘴,大眼睛里又蓄满了泪花,猛地从老太太怀里跳到地上,大声道:“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回家!” 柳知趣蹲下佯做郁闷,语气低沉道:“二舅舅明天就要来了,他可是早就准备好了见面礼的。” 小男孩心中百般挣扎,手犹犹豫豫的伸到小肚兜里摸来摸去,磨磨蹭蹭就是不肯拿出来。柳知趣见状,故意叹了一口气道:“唉!大舅舅不疼外甥没关系!趣之还有二舅舅疼!” 小男孩跺着小脚气愤愤的道:“莫要提那个小气鬼!大舅舅才是最疼趣之的!” 柳知趣便又夸张的长叹一声。小男孩咬咬牙,到底从肚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急急道:“那个小气鬼可能给这样的宝贝?” 柳知趣赶忙接过来塞到王晓桃的手里。王晓桃并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不过想到小男孩拿的如此艰难,必定是好东西,当下忙道:“自然是大舅舅最疼我们!” 小男孩不住眼的盯着王晓桃手里的宝贝,片刻,他一跺脚道:“见面礼也给过了!我回家了。”柳知趣和老太太还未及开口,小男孩就急吼吼的抬手招出一柄好大的拨浪鼓,跳上鼓面,胡乱的一挥手,急匆匆的飞走了。 王晓桃心里美啊!有坐骑,会飞!他舅舅是神仙啊!我去!这任务太好做了!爸爸妈妈!我就要回来啦! 柳知趣和老太太相对一笑。老太太咳嗽一声道:“明日你二舅舅来。切莫再如此失礼。”王晓桃握着宝贝忙不迭的应了,才刚想拉了柳知趣去研究宝贝,老太太拖长了声道:“柳叶?”王晓桃才想起还有一少半没有完成。当下就耷拉了脑袋。老太太不再说什么,起身回了西屋。王晓桃顺手把宝贝往柳知趣手里一塞,快步跑出去继续种叶子。 说实话,王晓桃挺佩服自己这么听话的。当初如果不是总是缺乏耐性和毅力,自己的家产起码要多两倍的。 王晓桃在晚饭前就种好了所有的叶子,忍不住自我感叹了一下,太漂亮了!太聪明了!瞧这小颜色搭配的。忍不住跑回去拉了柳知趣来看,硬逼着柳知趣搜索枯肠狠狠的夸奖一番才休。 吃完了晚饭,王晓桃拉着柳知趣就钻回东屋。她还一直没看到自己得到的宝贝呢。至于床前那平复如初的地面,王晓桃早就熟视无睹。他娘他舅反正都这么厉害了,柳知趣填个坑算什么啊?柳知趣拿出两样宝贝放在被子上,王晓桃兴奋的看去,立时就呆住了。一块小黑石头和一面巴掌大的小铜镜子。 刚才她分明记得柳知趣得的是个巴掌大的东西,那这面小铜镜就是他的了。那,那,那怎么?那么艰难,那么舍不得,最后拿出来的居然是块鹌鹑蛋大小七扁八不圆的小黑石头?! 王晓桃看看这两样东西,又看看柳知趣。需要解惑啊!太惑了! 柳知趣拉起她的小手,在食指上咬了个口子,王晓桃吃疼要缩手,却硬被柳知趣拉着在两样东西上点了一滴血。王晓桃吮着手指,疑惑不解道:“干嘛啊?不知道别人咬的比较疼吗?我自己咬不行吗?” 石头和铜镜都没发生什么变化,只是两滴血迅速的在表面消失无踪。柳知趣将小黑石头拿起,又拉出王晓桃嘴里吮着的手指,在伤口上只一碰。小黑石头就不见了。王晓桃只觉得一个冰凉的东西顺着自己的血管就钻了进去,一路狂奔,到了心脏才停留在那里。王晓桃急急的捂住心脏,无措的看向柳知趣。柳知趣喟叹道:“这是如意儿!你现在只需动念,诶,就是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你想的出,这样东西就会这是什么?”王晓桃把手里的一把k—47往床底下一丢,讪笑道:“没,没什么!你继续,继续,呵呵。” 第十二章 如意儿 柳知趣狐疑的探头往床下瞄了瞄。王晓桃连忙道:“快继续说呀!”柳知趣皱皱眉,看着笑的特别不自然的王晓桃,方才继续说道:“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马上得到。这是大舅舅心爱之物。这又是什么?”王晓桃讪讪的把手上的一个芭比娃娃丢进了床底。“那这个小铜镜子是做什么用的?”王晓桃扯住向床下探头探脑的柳知趣,一边问道。柳知趣哪里有那力气认真和她争持,狐疑着坐好拿起铜镜解释道:“此镜乃是朱颜。女子佩戴可使颜色好,发长七尺,光可鉴人!此乃张丽华之旧物。” 王晓桃郁闷的拽了拽自己一脑袋的黄毛,一把从柳知趣手中将朱颜抢了过来,拿在手中,翻来覆去不住的摩挲。柳知趣见她爱不释手的样子,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一条红绳,“来,搭配上这条绳子,保证效果更好。”王晓桃找了半天也没见哪里有孔,纳闷的递给柳知趣。也不晓得他是怎么一弄,巴掌大的朱颜就穿到了绳子上。王晓桃挂到脖子上,双手一拍,“哎呀!真是赚大了!”她心满意足的仰面躺了下去,斜了柳知趣一眼,“不许捣乱!”说罢,拉了棉被,认真的拱了拱,不多一时,王晓桃便沉醉梦乡。 柳知趣笑了笑,并没有告诉她那条红绳的名字——三生。 王晓桃满意的睡了一个好觉,夕食都没吃,直睡到第二天。梦里她佩戴着朱颜,变成了一个自己看了都流口水的绝代佳人儿!她用如意儿给柳知趣变出一样又一样的前生美食。如意儿不愧是顶级宝贝啊!在梦里变出的美食都如此正宗,香气扑鼻。连老太太的例行哭骂都没能把她从美梦中拖出来。 柳知趣无奈的挑着眉梢,捻了个诀,把一床的不断凭空出现的各种食物变到院子里的桌子上。老太太也难免好奇的走到桌前,尝尝这样,又看看那个。柳知趣来到桌前,望着这一桌子乱七八糟的食物,与老太太相顾一笑,又不禁摇了摇头。 先还是些怪模怪样的食物,风味不同,颜色形状还算漂亮,后来飞到桌子上的东西就越发怪了:先是一阵金元宝雨,将一桌子美食砸了个稀烂。柳知趣和柳老太太赶紧的站起身躲避。随即又来了几本印着穿着暴露的艳女画的书。老太太板着脸咳嗽了一声,柳知趣红着脸侧了头一边跑,一边对着这几本书挥了下手,书便自己燃成了飞灰。 柳知趣红着脸跑进东屋,匆匆唤醒了美梦中的王晓桃。王晓桃睡眼惺忪的爬起来,看着满脸通红的柳知趣,第一反应是伸手摸了摸柳知趣的大红脸,“这小倌长的真水灵!”柳知趣推开她的狼爪,叫道:“你都乱想些什么啊?如意儿不是这么滥用的?你想要的东西怎么都这么奇怪?”王晓桃一个激灵,再想控制自己心中所想,已经迟了。只听外面一声咆哮,柳知趣一把推开窗扇,院子里的桌子和上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不见了,取代它们的是一头巨大的长着剃刀般牙齿,后腿粗壮,挥舞着短小的前肢拼命嘶吼的四脚蛇。 王晓桃一副我有罪,尽管欺负我吧的态度让柳知趣和老太太都很无语。 本来王晓桃还是很想尝尝鸡的祖先的肉的,但柳知趣和老太太根本没给她取肉的机会,直接手一挥,整个霸王龙的尸体就消失了。王晓桃眼巴巴的望着霸王龙消失的地方,老太太咳嗽一声道:“滥用如意儿,有违天道。以后你还是连想三次你要的物事,而且你要的东西必须得不违天道,如意儿才可以给。”老太太稍顿了顿,忽然喝道:“汝可知晓?”王晓桃吓了一跳,刚要回答,只觉得心里跳了一跳。王晓桃下意识想问问这不违天道,标准是什么啊?偷看了一眼老太太,王晓桃把这个问题咽下去了。 老太太似有所感,微微的点了点头,又道:“你来试上一试。”王晓桃绞尽脑汁的想要点什么,可惜脑中一片空白。她求救的看向柳知趣,柳知趣看看天,又看看桌子原来的位置。王晓桃恍然大悟,脑中拼命想了三次:“来一桌上好的酒席!来一桌上好的酒席!来一桌上好的酒席!” 一片狼藉中,一道道好菜凭空出现,热气腾腾的摆了一地。柳知趣一捂眼睛,顺势抹了把脸,长出一口气,他都不忍心骂她了。 王晓桃可怜兮兮的转了个身,又要了红木的桌椅。笑的尴尴尬尬的从一地狼藉里往桌子上端菜。 老太太太阳穴上的筋突突乱跳,饭后,老太太对正在卖力打扫的王晓桃道:“这个拿着,什么时候在里面听到五十种声音,并能分辨出是何声音,再来找我。” 王晓桃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她深深怀念起一个叫吸尘器的玩意了。可惜问如意儿要了三次,并没有得到。王晓桃想了想,又没有电,要了吸尘器也没用的。只好唉声叹气的继续打扫。好在有柳知趣帮她,难得柳老太太也不反对。 王晓桃瞄着老太太进了西屋,拎着扫帚贼兮兮的靠近柳知趣,小声道:“哎!婆母是怎么干掉那条霸王龙的?” 柳知趣瞟了一眼她,“先来壶上等的香茶。”王晓桃屁颠颠的变了壶顶级龙井,斟了一碗,双手捧着送了上去。柳知趣品了两口,一皱眉,“甚是寡淡!”王晓桃可是白羊座妹子,最是急脾气不过,当即夺过茶碗,“你说不说?”柳知趣无奈道:“我刚才也在房中,哪里看到。”王晓桃白了他一眼,把茶碗里的茶一口闷掉,空茶碗塞给柳知趣。她伸手把老太太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小小贝壳拿了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又将其凑到耳边。王晓桃压根就不相信一个小小的贝壳里能有什么声音,最多也就是当听海螺一样,听各种声音的回声混响当海声。当她把贝壳真正贴近耳边的时候,她惊愕了。里面有叫卖声,走路声,讨价还价声,还有各种鸟鸣、鸡叫、牛哞哞、羊咩咩、马萧萧、狗汪汪、猫喵喵。王晓桃越听越觉得有趣,她甚至听到一段精彩的泼妇骂街。那叫一个精彩,双方选手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听到妙处,王晓桃都不由得想要击节赞叹。 柳知趣一旁见她听个贝壳听的脸上五颜六色,表情精彩纷呈,不觉有些好笑。左不过就是那些东西。这贝壳是个训练耳力的玩意儿。随人心而传各种声音。当初自己听的时候,虎啸猿啼的很是好听。可惜后来自己耳力练好,娘就给收了起来。要不晚上无聊时,还可以当个玩意儿。只不知道这小娘子听到的是些什么。柳知趣并没有凑上去,因为就算耳朵贴到贝壳的背面,旁人也听不到那边传来的声音。这玩意儿完全是随着使用者的心性变化。 王晓桃听得兴致勃勃,精彩处还要笑几声。柳知趣在一旁更是心痒,好在王晓桃喜欢大笑大说,听到精彩处,忍不住就和柳知趣分享起来。柳知趣听了王晓桃惟妙惟肖的学了一段泼妇为了三根葱和邻居对骂的戏码,嘴角抽抽的在房里都呆不住了,胡乱编了个理由跑了出去。王晓桃撇撇嘴,不懂得欣赏。市井百态才是人生!多有意思啊? 傍晚时分,柳知趣嚷饿,王晓桃随便的叫了一桌子席面,只捧着贝壳听个不停。还时不时的傻笑一下的王晓桃在柳家母子眼中,十足的像个疯傻的。柳知趣偏头小声道:“娘,瞧这模样,百种声音也是不止啊。赶紧收了吧。”老太太斜睨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王晓桃突然哈哈大笑着道:“哎呀太有意思了!你们听我学啊!哈哈哈,这俩人,哈哈哈,他们俩,哈哈哈”柳老太太和柳知趣面面相觑的听着王晓桃哈哈大笑着断断续续的学了一段什么。柳老太太实在受不了了,一挥手,把贝壳召到手中。 第十三章 二舅舅来啦 正听到精彩处,王晓桃骤然失了贝壳,着实闪了一下。她惨叫一声,向前一扑,好歹在即将扑到老太太身上的时候回过味儿来了,硬生生的止住势头,却控制不了平衡,直接趴了个大马趴。王晓桃顾不上摔得疼痛,在尘土中抬起头来,笑的一脸谄媚的对老太太道:“婆母!正听得热闹呢!关键时刻怎能断电啊!”老太太眼皮一耷拉,向下瞟了一眼,放了一本书在桌子上,又示意王晓桃起身。哀求无果的王晓桃耷拉着脑袋爬了起来,身上的灰都不拍,垂着手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柳知趣在一旁忍不住背身一笑,他这个小娘子,还真是,活泼! 老太太抿了抿嘴,强掩去唇边的一抹笑意道:“这本书,回去仔细参详,有不懂得,只管问趣之就好!”老太太忍了几忍,实在是没落忍说出那句“或我”。 王晓桃摸起那本书,翻了几页,一排排的竖排版古体字让她当时就昏了头脑。慌忙合了书,王晓桃晃了晃脑袋,看向封面:隱訣。闭上眼定了定神,王晓桃觉得还是应该抓柳知趣这个壮丁。等她睁开眼,院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了她自己。 柳知趣不知跑哪里去了。王晓桃房前屋后的找了几圈,站在厨房门口,向着西屋运气。努了好几把力,终究是没勇气去找老太太单独求教,没奈何坐在院子里,认认真真的研究起这本隱訣。王晓桃看了没有半行,忍不住心中开始胡思乱想:“线装书啊!看着也不怎么老旧。这要是能拿回现代去?啊?得值不少钱吧?武功秘籍?不会是传说中日本鬼子的忍术的祖宗吧?我隐!我再隐!等我练会了,任务完成以后,哎呀,不知道如意儿能不能带回去。这要是啊哇哈哈哇哈哈!”想到得意处,王晓桃忍不住小人得意的哈哈大笑。 柳知趣踱着方步从大门外走了进来。狂笑中的王晓桃一把将旁边的椅子拖近,拍着椅背示意柳知趣过来坐下。柳知趣从善如流的乖乖坐好。王晓桃仍是狂笑不止,一边仰天狂笑,一边张牙舞爪比比划划。柳知趣先是坐在那里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表演,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柳知趣终于发现似有不对了:仰天狂笑的王晓桃似乎不断的有水珠飞出。他犹疑的站起身来,以他的身高,刚好可以看到王晓桃的脸,可不是正在“哇哈哈”的狂飙泪水。 柳知趣大袖一拂,王晓桃终于停止了狂笑,软软的倒了下来。 王晓桃醒来的时候,柳知趣正投了一张帕子给她擦脸。王晓桃被冷水一激,想起之前的窘态,红了耳根,一把抢过帕子,整个蒙在脸上一顿乱擦。 “妹子!外甥!我来也!” 随着这一声,整座房屋抖了三抖。房顶的灰簌簌的往下掉。王晓桃看了一眼满是泥灰的帕子,想了想,还是用它遮了脸。帕子脏了大不了丢了,这脸可只有一张,别无分店! 王晓桃急急的坐将起,柳知趣候着她穿好了绣鞋,这才拉着她的手迎了出去。 王晓桃心底里惊叹道:“姚明算啥啊?跟这人一比,小矬把子!” 大门外,柳树旁,站了一位神情激动的高大男子。说这男子高大,其实有些太过笼统。两株合抱粗好有两层楼高的柳树,树梢恰好与他齐肩。头上扎煞着一头乌蓬蓬的硬发,双耳挂着两个镯子粗细好大的金环,看面皮大概二三十岁上下,相貌颇为端正,身上松垮垮的系着一领金光闪闪乱糟糟绣了一堆不知道什么玩意的道袍。看打扮,非僧非道。那男子见柳知趣出来,撩起前襟一步从院门上迈了过来。两步就到了面前。王晓桃仰着头,忽然觉得眼前一暗,身边的柳知趣就飞上了半空。 那男子双手抓着柳知趣的肩膀,仔细看了看,方才像抱小娃儿一样抱在怀中。柳知趣笑道:“二舅舅好!”那男子又是一阵豪迈大笑。王晓桃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男子道:“怎的不见你娘亲?我的好妹子哪里去了?”柳知趣道:“不知舅舅这个时候就到了。娘去巫山找百元道长给舅舅讨酒去了。”男子大喜,道:“不愧是我青崖的亲妹,最是贴心!”柳知趣拍手道:“见了舅舅只顾着欢喜,却忘记向舅舅引见一人。”男子奇道:“还有何人?妹妹之前捡的那个小丫头?” 王晓桃头仰了半天,脖子跟落枕似的酸痛,正用手捏揉,忽听柳知趣道:“非也!非也!娘子,还不与舅舅见礼?”王晓桃赶忙的挥手道:“二舅舅好!”那男子低头看了她一刻,忽然“咦”的一声。柳知趣抱了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离太远了,王晓桃委实不曾听到。男子听罢,扬声大笑。 王晓桃趁他们甥舅情深,聊得正欢,偷偷的问如意儿要了一套巨大的石桌石椅。又取巧的摆上了一套极大的茶壶茶碗。唐朝人喜欢的茶都是现烹煮的,王晓桃自量弄不出来,只好按照后世的习惯,上了清茶。摆放停当,这才扬声道:“相公,请二舅舅坐下叙话。” 柳知趣尚且未答,那男子偏头看见,笑道:“你这个滑头!居然能在瓷公鸡上扯了条大腿儿!”柳知趣哈哈笑道:“二舅舅过奖!”竟是没有丝毫犹豫就承认了。柳知趣接着道:“大舅舅不比二舅舅,二舅舅一向最是大方!”那巨人听了虽觉得受用,但耳根却不骗人的红了一红,柳知趣也不说破,接着道:“不知道二舅舅贺甥儿新婚”那巨人忙道:“必是有礼物的!”柳知趣道:“必定是比大舅舅的礼物好许多!”巨人强笑了笑,抓抓乱发,又看看王晓桃,“先,先坐下再说。” 巨人坐在石凳上,自斟了一碗茶,一口灌将下去。柳知趣倒了杯茶,拿在手里,似笑非笑的紧盯着巨人。巨人半晌不语,只时不时偷眼觑柳知趣。“外甥啊!二舅舅可不是那个瓷公鸡!”柳知趣立马接道:“甥儿知晓,二舅舅一向对甥儿‘极’为大方!”柳知趣故意在“极”字上加重了口气。巨人拿着个空茶碗,不停的看来看去。好半晌嗫嚅道:“那个,外甥啊!最近,最近,你也是知道,二舅舅我手脚散漫。那个,那个”柳知趣故作惊喜叫道:“二舅舅,你要把‘漫天散’给甥儿?!” 王晓桃分明见到巨人山一样的身躯抖了一抖,禁不住嘴角一动,转念一想,又把笑容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巨人咧了咧嘴角,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是自然!” 柳知趣又故作惊喜道:“二舅舅果然比大舅舅大方,居然连‘自然’都舍得给外甥!娘子,快,和我一起谢过二舅舅!” 巨人仰面望天。柳知趣和王晓桃对了个眼神,双双脆生生的道谢。 一滴钵盂大小的汗珠从巨人的腮边顺着脖子直流进道袍。王晓桃冲柳知趣用口型道:“哭了?”柳知趣笑着冲她摆了摆手,仰头道:“二舅舅果然最疼甥儿!大舅舅哪里比的?回头见了大舅舅,必要与他显摆显摆二舅舅给的见面礼,臊臊他!” 那巨人一听此话,来了精神,低下头,双眸闪闪,道:“甥儿必要狠狠的臊臊那只瓷公鸡!”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必要再扯他一条腿才成!” 柳知趣脸上堆满笑容,伸出手来,“二舅舅放心!” 巨人抓抓乱发,又伸手到道袍里抓了抓,最后一拍大腿,“也罢!只是臊他时,需得给我详述!” 柳知趣笑的丹凤眼弯弯,道:“二舅舅只管放心。我娘那还有数枚留影。” 巨人和柳知趣对了个“你懂的”的眼神,这才在乱发里一通乱摸,摸了两样东西,紧紧攥了在手心,举在眼前。良久,一偏头一闭眼,咬牙道:“他日若是不喜欢了,不要乱丢!” 第十四章 这可怎么学 巨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派头把簸箕大小的手掌伸到柳知趣面前。上面金光闪耀放着两件宝贝。王晓桃心道:“这金光闪烁的!这才像宝贝嘛!比那小黑石头,小铜镜子,不知道像样多少。”想到这里,面上的笑容便真了不少。 柳知趣也不客气,伸手从巨人手中把两样宝贝一把抓走,“娘子收好!”王晓桃一边接过来一边甜甜道:“谢过二舅舅。”巨人偏着头,伸出的手指无力的抖动了几下,缓缓收回到面前,又看了半晌。正在两小偷笑之时,一个声音道:“二哥哥来的好早!”众人看去,柳老太太笼着手从院门外正一步步走近来。 不等巨人回话,柳知趣便故作欢喜雀跃状叫道:“娘!二舅舅送儿子儿媳‘漫天散’和‘自然’!” 老太太瞧了瞧面上尤带心疼之色的巨人,禁不住嘴角微微带出笑来,“那还不快谢过你二舅舅?” 柳知趣对着王晓桃丢了个眼色,两人异口同声又道:“外甥(甥媳)谢过二舅舅!” 巨人看看柳老太太,又看看小夫妻俩,擦了擦额角的汗,勉强笑道:“外甥何必如此客气!二舅舅疼你是,是应该的!”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妹妹!可拿回美酒?” 柳老太太双手一拍,笑道:“落!” 偌大的石桌上凭空的出现了两个极大的酒瓮。王晓桃心中暗暗讶道:“这两玩意儿,估计比我还高!喝完了酒,空坛子给我做个浴桶可是不错!” 巨人哈哈大笑,伸手去拿酒瓮。王晓桃一面偷偷向桌子底下出溜,一面腹诽:“声震千里,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吧?”柳老太太及柳知趣面不改色,含笑对视。 巨人抱起一瓮酒,拍开泥封。坚硬的泥坯霎时四下里飞溅。王晓桃在桌子底下忍不住盛赞自己的睿智果敢!等了片刻,见没有泥坯落下,王晓桃才爬了出来,偷眼看去,柳老太太和柳知趣身上也纹丝未乱。那么大的一阵泥坯雨,王晓桃瞄了瞄自己刚才坐的石凳,上面那光滑的表面生生的被泥坯砸成了麻子。再看看那俩人整洁的外表,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由得王晓桃对怀里这本书充满了希望,一时间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就学个通透! 那巨人一口气喝完一瓮,把瓮往石桌上一墩,伴着瓮碎声大叫一声:“痛快!”王晓桃又赶紧出溜桌子底下去了。 柳知趣故作孩童状拍手笑道:“二舅舅好酒量!” 巨人垂了眼看看柳知趣,又是哈哈大笑。柳知趣又笑道:“二舅舅喝了这原儿酒,怎能没有下酒菜。娘子,给二舅舅上菜。” 王晓桃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巨人的身高,问如意儿要了一只烤全驼,热气腾腾堆在石桌上。巨人朗声大笑,当下也不客气,上手撕了条后腿便吃。顷刻间一根后腿吃的罄尽,巨人又拍开第二瓮酒,一口酒一口肉,吃的好不开心。柳知趣只笑看着巨人吃喝。待到巨人酒足饭饱之时,柳知趣才斟了小盆子般大小的一盏茶,一边举到嘴边一边道:“二舅舅吃的可还算满意?”巨人笑道:“这原儿酒配上烤全驼,果然爽口!”柳知趣马上笑道:“那二舅舅不赏外甥媳妇吗?”巨人身躯一震,僵了片刻,只听巨人道:“啊呀呀!酒喝的多了,有些醉意上头!这原儿酒配烤全驼爽口是爽口,就是容易油腻上头。啊呀呀!着实忍它不得。妹妹,二哥先走动走动,发散一下。”说罢不待柳老太太回话,站将起来,一步跨过屋脊,跑了个无影无踪。 柳知趣看看捂着嘴笑的双目弯弯的王晓桃,夸张道:“难得二舅舅用腿跑还这么快。”王晓桃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钻回桌下笑个不休。柳老太太似笑非笑的斜睨着柳知趣道:“顽皮!” 柳老太太和柳知趣起身,分别回了屋。王晓桃笑的双肩乱颤,赶忙的草草收拾了一下院子,跑进东屋。柳知趣正躺在床上看书。王晓桃一拍他的腿,“往里点。”柳知趣坐了起来,王晓桃把今日骗来的两件金光闪闪的宝贝拿出来,放在床上。她这才看清,一个是小小的约莫有指头长的纯金小伞,另一个也似是纯金打造,却是如同一个桃核大小的核桃,纹理分明,惟妙惟肖。王晓桃拿起来掂量了一下,重量却又不像是金子,忍不住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柳知趣在一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王晓桃微恼,红了脸嗔视了他一眼。柳知趣也不觉红了脸,目光游移,好一会儿才干咳一声道:“这就便是一个核桃。只是二舅舅生性喜爱黄金,所以才弄成这个怪样。”王晓桃想了想巨人身上的道袍,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柳知趣拿起那把纯金小伞道:“这就是漫天散。”见王晓桃好奇看来,他又道:“此宝是二舅舅寻找黄金所用,虽然并非神物,但可在撑开后,吸引方圆五百里的无主黄金。”王晓桃双眸一亮,把核桃往床上一丢,劈手将小伞夺了过来,左看右看爱不释手。柳知趣摸了摸鼻子,又拿起核桃道:“此物名唤自然。”见王晓桃仍捧着那小伞傻笑,他清了清嗓子才接着道:“这才是真正的宝贝。”王晓桃马上转了一半的注意力过来。柳知趣笑笑,又道:“此物可以呼风唤雨,催”王晓桃向上翻了个白眼,道“呼风唤雨有何用处?哪有黄金来的实在?”柳知趣又摸了摸鼻子,也不再讲下去,只得将核桃放进腰上挂着的一个荷包里。王晓桃倒是对这个荷包颇感兴趣,“这么小的荷包,放个核桃进去,外面怎的也不见点痕迹?”柳知趣邪邪一笑,“你进到这个荷包里,外面也是一点痕迹不见的。” 王晓桃眼珠一转,扑到柳知趣身上就开始乱蹭,一双小手不住的往他腰间摸去。只是摸了半天都没摸到荷包,王晓桃讶异的坐起身,定睛看去,柳知趣的腰间哪里还有那个荷包。“你把荷包弄到哪里去了?好相公,给我吧!”柳知趣笑道:“这个荷包花纹太素净,不适合女子佩戴。明儿我专门去给你寻一个好的来。”王晓桃翘翘嘴,“明日我便要的。瞧瞧,我都没地方放了。”她低头指指自己脖子上挂的铜镜和手镯,又指指手里握着的小伞,想了想,又从怀里掏了那本书出来。柳知趣笑道:“娘子有命,莫不敢从?娘子的宝贝实在是多,也确实需要一件东西收着。”王晓桃大点其头,趁机道:“这本书,看不明白。快给我讲讲。” 柳知趣道:“非是不讲,实在此书需要的是个人领悟。看它的人不同,看到的书名和内容都是不一样的。你看到的书名是什么?”王晓桃睁大双眼,忙道:“隐诀。”柳知趣点点头道:“我现在看它却是叫道德经。”他顿了顿,“你若有不识的字,只能说出来笔画问我。写出来是不成的。对,即使是你写出来的,你我看到的字都是不同的。” 第十五章 随心真漂亮 王晓桃抱着书在床上打着滚,说不得忍着头疼,一个字一个字认认真真的看。好在汉字古今一个体系,耐着性子静下心来看了两页,倒是大多都认得的。 柳知趣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王晓桃也乐得没人打扰。早早的在院子里摆下饭食,王晓桃便一个人躲到山脚的一块能够晒到太阳的大石上。 大石还带着宿夜凉气,凉沁沁甚是舒适。王晓桃先还坐着,随着太阳升起,树荫越来越短,王晓桃索性躺在已经被晒得暖洋洋的大石上,翘着二郎腿,认认真真的研习。第一页大致上说的是融会贯通了这本书之后,看个人缘法,或是无成,或是小成。若有大缘法,即为未知之数也。 王晓桃细细的读了两遍,心中暗暗嘀咕:“这不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吗?”王晓桃暗下决心,“咋的咱也得混一个小成不是?这几天来,所见所遇所得,哪桩哪件哪样跟科学有关?有这样的娘,这样的亲戚,柳知趣想成仙,分分钟的事儿。现在只要我学出点名堂说不定柳知趣已经一脚踏进神仙门了,只差这么点红尘俗念卡在这里。等我学会了,哪怕是个小成,哈哈,打也打到你成仙!诶,记得好像从什么地方听过,成仙是要遭雷劈的,劈不死才能做神仙,难道,我的任务其实就是帮他遭雷劈?”王晓桃看看书,看看天,颇以为然。 三天后柳知趣才兴冲冲的回来。王晓桃在大石头上也溜溜的待了三天。反正有柳老太太的哭骂做报时钟,只耽误不了三餐就好。王晓桃可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柳老太太的马屁拍响的。柳知趣暂时不知道深浅,这老太太和她的俩兄弟,可是切切实实在眼前显示过本事的。再说了,柳老太太看着这么老,那俩哥哥一个赛一个的那啥!不是神仙是什么?裸的长生不老啊! 柳知趣远远的望着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个馒头有一搭无一搭啃着的王晓桃,不禁微微的笑了。顺手一抛,一样物事慢慢飞到王晓桃身边,飘飘摇摇的落在书上。王晓桃正看得出神,倒吃了一吓。定睛看去,只见是一个红色的锦囊,约莫有王晓桃的大拇指肚一般大小。锦囊口上面金线绣的祥云,束着一根碧绿色丝绦,两端各坠了一颗指头顶大小的明珠。正面精巧的绣着一朵透粉 并蒂莲花,反面绣了交颈鸳鸯。底下两个角坠着穿了夜明珠的半寸长短的金黄色穗子,穗子上用米粒珍珠压脚。王晓桃忍不住笑道:“哟!好鲜亮的锦囊。”抽开束口的丝绦,王晓桃向内看了看,里面透着阳光,空空的,却是什么都没有。 柳知趣笑嘻嘻的走近前来,随手抓起脚下的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丢向锦囊口。王晓桃下意识一躲,石头正好砸在她的大腿上,柳知趣情知犯了错,忐忐忑忑的笑着忙把石头一把抓起。“柳知趣!你丫故意的吧?”王晓桃痛叫出声。柳知趣忙依着她坐下,柔声哄劝:“莫要着恼。相公的错!其实该罚!来来来,我给娘子揉揉。” 说着伸手要给她揉,被王晓桃一把打开。 柳知趣偷觑了一眼,又道:“这个锦囊极好的。相公费了三天的功夫,才做成这般模样。娘子可还喜欢?”王晓桃不理他,揉着腿故意的扭过身去。柳知趣抿了抿嘴,掩去笑意,又道:“这么个锦囊,比相公的荷包还大呢?王晓桃扭头瞥他一眼,转回头不屑的“哼”。柳知趣看着她高高扬起的小巧下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下王晓桃更加恼了,转过身一把掐住柳知趣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下去。柳知趣夸张的高声叫疼,王晓桃虽未松口,但嘴角已有了笑纹,再使不上半分力气。索性用手一推,柳知趣借势一歪倒在石上,夸张的“喔唷”一声。王晓桃再忍不住,笑骂道:“活该!” 柳知趣起身坐好,笑道:“好狠心的小娘子!”王晓桃眉梢带着笑,故作狠毒的横了他一眼,“知道怕了就好!小心我谋杀亲夫!”柳知趣假意抖了一抖,双手抓住王晓桃的袖子,故意颤声道:“娘子饶命!”王晓桃用手点着他的额头道:“到时让你知道我的手段!”柳知趣将手指双手捧住,越发颤颤道:“亲亲娘子!务要饶亲亲相公一命!”王晓桃小脸一红,笑着啐了他一口,将手夺回道:“快别闹了!趁早告诉我这锦囊的好处,好儿多着呢!” 柳知趣指了那锦囊道:“这本是装如意儿的锦囊。名唤‘随心’。我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大舅舅那里磨了来。因原来模样故而耽搁了些时间。”王晓桃心知柳知趣的两个舅舅异宝颇多,不由得双眸炯炯,直催着柳知趣说下去。柳知趣又道:“既然此宝名为随心,则必有随心的好处。且看。”说着,柳知趣拿过锦囊,也不知做了什么,便把袋口张开让王晓桃看。王晓桃定睛看去,只见刚才打她的那块石头,竟然不知怎么在了锦囊里。也不知道这个锦囊是用的什么异术,拇指肚大小的锦囊装下巴掌大的石头也还罢了,从袋口看时,石头居然看起来仍是巴掌大小。 王晓桃忍不住啧啧称赞,猛然间想到什么,便问道:“如何拿它出来?”柳知趣一笑,石头已在他的手心。看着一脸求知欲的王晓桃,柳知趣掂着石头开口道:“既然叫随心,自然是你心里想装还是想拿,它都会随你的心愿。”王晓桃劈手夺了去,将昨天得的漫天散和隐诀放进、唤出,玩个不住。柳知趣笑嘻嘻的坐在一旁凑趣,王晓桃忽的停了下来,面现愁容。柳知趣道:“却又为何?”王晓桃嘟着嘴道:“随心却是非常好。只是,我往哪里放呢?腰带上挂这么小的,多难看啊。喏,脖子上已经已经挂了这小铜镜子和手镯,也不能再挂个它啊?” 柳知趣上下看了看王晓桃,也没觉出哪里适合。倒是王晓桃猛的想到什么,摸了摸耳朵上的小金塞子,转过身拉住柳知趣的袖子,一边摇晃一边道:“好相公!你去给我买一些线,还有一对耳环。要钩子大的。去嘛去嘛!”柳知趣让她晃得心颤,忙不迭的答应下来。王晓桃推着他,催他快去。柳知趣下了大石,才蒙蒙的问:“要这些做什么?”王晓桃捧着随心笑嘻嘻道:“我把它做成耳环带着,不就丢不了了?”柳知趣拊掌大赞,伸手从王晓桃手中拿过随心,“那不如我拿去直接让人给做成耳环,岂不更好?”王晓桃想了想,催他快去快回。 柳知趣回来的很快,并没有用耳钩的那种,而是后面可以拧个圈,带上以后,除非是自己摘,怎么也不会掉的。幸好王晓桃这具身体虽然身量未足,但是脖颈修长,随心佩戴在耳边,显得很是漂亮。王晓桃摇晃着脑袋显摆了一会儿,将漫天散收了在顺心,手镯戴在手腕上。收拾好了,一拍手,开口便把柳知趣赶了回屋。她正看书看的认真呢,哪有时间陪他闲聊。 王晓桃熟读了几遍第一章节,正在心中反复思考之时。柳知趣慌慌张张的来了,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第十六章 你走了,我(任务)咋办 柳知趣拉着一头雾水的王晓桃便朝山上飞跑。王晓桃只得将书装入随心,努力跟上他的脚步。才跑了没几步,王晓桃就听得身后风声大作。她欲要回头,只是柳知趣拉着她走的太快,山里又多是树枝杂草,哪里容的她分神,说不得用袖子护住脸面。不过转瞬间,风声已然听不到了,王晓桃也便只得把这个好奇丢下了。 这一跑,直跑到太阳将近落山。柳知趣这才停了脚步。王晓桃把掩住面容的袖子放下,四顾之下,王晓桃发现,他们已经翻过了山。眼前竟是一座巍峨的城池。夕阳下,城门上‘幽州’两个大字格外苍凉。王晓桃愤怒了,感情离北京这么近,她怒道:“我去,山后面就是这么大一个城!你却只领我去二十里外那个市?翻个山可比走二十里地近多了!”柳知趣看着她,勉强笑了一笑。 城门大开,门口有军士守卫,来往百姓井然有序。王晓桃兴冲冲的拉着柳知趣向城门走去。柳知趣想了想,反握住她的手,大步向城门口走去。 一名军士拦住他们俩,“路引。”王晓桃茫然的看看柳知趣。柳知趣从袖袋里掏出两张纸交给军士。军士仔细查验了,一挥手,放他们两个进了幽州城。 一路上,王晓桃紧张而又好奇。现代的北京城她是去过的,还待过小半年。这唐朝的幽州,她可还是第一次来呢。那隋唐演义里老罗艺,俏罗成,秦叔宝,哎呀,想想就让人激动。王晓桃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连路边的一座房,一堵墙都能让她“啧啧”不已。柳知趣一路上也不说话,只是拉着她疾步快走。王晓桃光顾着看新鲜啧啧赞叹,也腾不出嘴来和他争吵。俩人倒是难得安静的走了一路。 柳知趣带着王晓桃走过坊市,直奔客栈。抛到柜台上一块金子,订了间上房。店小二十分知机,小跑着将柳知趣和王晓桃领进了一间上房。小二慢慢退出,顺手关好门,柳知趣对着正在对上房百般好奇的王晓桃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回。”王晓桃正在研究窗格子,头也不回的挥挥手。柳知趣眼神黯了黯,欲出门,却又转身疾步走到王晓桃身边,强把王晓桃的头扳过来,认认真真的看了她一刻,忽的在她嘴上吻了一记。王晓桃愣住了,还没等她回过神,柳知趣已经松开她,大步的走了。 他走的很急,门都没关。王晓桃飘过去关上门,上好闩,茫然的倚在门上,心绪乱飘。王晓桃虽然这几日经常亲柳知趣的脸颊,两人的亲密小动作不断。又常常把一心洞房的柳知趣推飞。可这样亲密的亲吻,还是第一次。她脑袋里似乎有个声音叫着,他是认真的!另一个声音却冷冷道:你是来做任务的。他不过就是个通关的小怪兽!王晓桃捂住发烧的脸,回想起刚刚柳知趣的眼神,那样仔细的看着她,就像是分别王晓桃的脸白了白。她猛的打开门,追了出去。 店小二告诉她,“与姑娘同来的那位公子出门奔南边走了。”王晓桃一路追了过去。城门口,守门的将士正在吆喝着关城门。王晓桃直冲过去,执意要出城门。王晓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出来,王晓桃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定要出城门。仿佛关了城门,她就再也见不到柳知趣了一样。她眼泪滚滚低声下气的哀求着刚才放他们进来的军士,求他让她出去。那军士看看周围哄笑的同僚,看看泪眼婆娑的王晓桃,终于还是挥了挥手,放她出了关。 站在幽州城外,身后的城门缓缓关闭。夕阳已经隐身城墙后,只余这漫天的晚霞。王晓桃努力睁大泪眼,却看不到熟悉的山林。一丝苍凉萦绕,苍茫大地,何处是我乡?苍茫大地,何处是我家? 王晓桃随着自己的脚步,沿着官道一路急急的走着。她想,只要一直走下去,总会追上柳知趣的。王晓桃依稀记得,日头偏西的时候柳知趣拉着她离开的,翻了山,夕阳西下的时候到的幽州城。就算那柳知趣走的快,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路程,紧着点跑,很快就能追上的。 王晓桃将裙子撩起来绕了半圈掖到腰上的丝绦中,撒开大步,跑了起来。随心在她的耳畔摇来荡去,穗子上的明珠抽打着她的脸颊。那柳知趣走路能有多快?王晓桃心里发着狠,“等我追上你,非要”她却也不知道追到柳知趣后,要怎么样。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听柳知趣的话,在客栈里好好的等他。她只知道她必须立刻马上找到柳知趣。 王晓桃从来没想过自己这具身体的体力如此之好。当她终于跑不动的时候,已经是日头高照。她停下脚步,这才发现,官道上车来人往,个个都冲她投来或是好奇或是惊异的目光。却无人有意上来与她搭讪。王晓桃拢了拢跑乱的鬓角,放下裙子,故作镇定的向路边走去。她想找块石头坐一坐,腿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倒是呼吸没什么变化,根本不像跑了这么久。王晓桃心里也暗暗惊讶。坐在路边石上,王晓桃问如意儿要了面水银镜子,果见自己发松鬓乱,跟个疯婆娘似的。道姑发髻都散成马尾了。她抓过发尾看了看,也无心梳理,草草的盘了发,折了根树枝簪好。跑了这一晚,王晓桃总算是想明白了,当初柳知趣带她来的时候,怕是用了什么术法的。一两个时辰的路程,自己跑了一夜,何曾见过一座山?恨自己,当初怎么不关注一下那是什么村,是个什么省。现在怎么去找?泱泱中华啊!上下五千年啊!这可是唐朝啊!这时期国土面积可大着呢!王晓桃自嘲的笑笑,“难不成,让我走遍全国啊?”难怪这个任务没鬼来做。王晓桃恨恨的想。 左思右想之下,唯有回去客栈,如柳知趣所说,安生的等他。望望来时路,王晓桃觉得双足重逾千斤。 第三日中午,当王晓桃走到幽州城城门的时候,已脏的跟个疯婆子一般了。守城门的军士差点没许她进城门。好歹掩着鼻子验看了她的路引之后,像赶苍蝇一样冲她挥挥手。 店小二不许她进门,她也没说什么,学着柳知趣丢了块金子过去,直直的走向那间上房。店小二刚要说那间房已经订出去了,跟过来凑热闹的掌柜立时使了个眼色。 店小二忙不迭回了个眼神,点头哈腰的赶着前方带路,王晓桃又丢了块金子给小二,嘱咐一句“莫要打扰”,便失魂落魄的走进了进去。店小二倒退而出关好门,把两块金子抛了一抛,左右一溜眼,见没人,先袖起来一块藏好。又怀里取了个剪子,剪了四角拿在手中,其余的揣在怀中。做店小二的惯会看人脸色。他见王晓桃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早打定主意要落下大头。 掌柜的正眼巴巴的望着这边,小二喜滋滋的凑过来,大模大样的把金角子往柜台上只一拍。掌柜的双眼顿时放光,忙不迭抓起来一块下狠劲咬了一口。顾不得牙酸,连连吩咐店小二给送上好的茶,送上好的点心。店小二脆生生的叫道:“好嘞!”高高兴兴的去张罗不提。 店小二端了大托盘,上面放了上好的茶汤和四个碟子,上面放了德兴斋的点心和两样干果。他先在门口低低唤着客官,并没有人理他。他便乍着胆子推了推门,门却没有上闩。店小二悄悄的推开门,慢慢的将茶汤和点心放到外间桌上。他拎着托盘,向里间瞄了瞄,又悄悄的出去,关好了门。这姑娘,疯不疯的且不论。出手可是大方,财神爷财神奶奶!伺候好了,说不定日后做个财主都指望的上呢。 第十七章 等待是种修行 王晓桃扑在床上就睡了过去。这一觉天昏地暗。梦中,她似乎还坐在那块大石上看书,柳知趣就在身边微微的笑。她猛的偏头看去,柳知趣却又像从来未曾来过。她找到东屋,厨房,又去了西屋。柳知趣和柳老太太都不在。王晓桃焦急万分,在院子里不住的转来转去,远远的,院门前的小路上,似乎有两个人。王晓桃便跑出去迎,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正焦急间,隐诀不知怎么的出现在眼前,变得如山一般大小,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怎么绕都绕不过去,一时急了,直冲着书撞了过去。书如飞烟散去,可眼前却再也没有了两个人的身影。王晓桃梦中悲从心来,不觉放声大哭。 哭醒的王晓桃愣愣的坐在在床上,一时收不住情绪,仍低低的啜泣。窗上映进晨光的时候,王晓桃揉了揉脸,有点茫然的想:“这个梦什么意思啊?万一这三天他回来过发现我不在,又去找我了?那可太有意思了!反正只不过是个通关小怪兽。我没死就证明任务还没失败我呸,王晓桃,你多大了?你居然还为了这点想不开哭?你忘了刘州那个贱男了?”王晓桃心里恶狠狠的骂了自己一顿,又想起刘州,又是一通大骂。正骂的痛快,忽一个念头闪过,“不知道柳知趣和柳老太太在做什么?”王晓桃啐了自己一口,却又管不住自己,思绪又飘到了柳知趣身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一等,就是三天过去了。王晓桃不曾出过房门。店小二伺候的殷勤,饭食茶点流水似的送过来。王晓桃也是大方,每次都给个十两左右的金元宝做小费。把个店小二喜的更是加倍的小意殷勤。 一晃又是三天,柳知趣仍无音讯。王晓桃倒是平静了下来。她觉得柳知趣应该是有什么着急得不得了事情。柳老太太估计也是知道的。说不定是仇家上门,要不就是讨债的,要不为何单单把自己送了出来。 王晓桃越想越以为然。免不得心里就急了起来,这要是柳知趣倒霉,这次挂了,这任务算不算自己没完成啊?这打到最后一个副本,跟boss面对面了,好容易磨掉了一半血,然后服务器物理性损坏算什么啊?王晓桃觉得自个儿挺想骂娘。转念一想,如果真是任务失败,应该阎王爷会派个人通知一下吧?这boss都出意外了,没道理还把我王晓桃卡副本里吧? 店小二对这个富有的脏姑娘还是挺好奇的。入住客栈这么多天了,从来没要过水,头发也没梳理过,甚至脸都不洗。店小二忍不住和掌柜的嘟囔,“不会真是个疯子吧?”掌柜的瞟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拨拉着算盘,“就算是疯子,金子可是真的。”店小二想起被自己藏在枕头里的金子,笑道:“可不是。金子可是真的。不说了,我得去给那位姑娘送茶点了。”掌柜的抬抬眼皮,笑道:“小二哥可是越来越勤快了。”店小二回头笑道:“金子可是真的!”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店小二送茶点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多在王晓桃身上瞄了好几眼。王晓桃现下想明白了处境,对周围的人和事倒也不再是不闻不问了。店小二退出后,她狐疑的自己上下看了看,又从随心中唤出那面水银镜子。一声惨嚎,把刚出门没多远的店小二吓了一跳。店小二疾步转回来,在上房门口低声问道:“姑娘?姑娘?”房内传来王晓桃郁闷的声音,“没事!麻烦你多送些热水来。” 店小二眼珠一转,抿嘴偷偷一乐,又怕谁看见似的掩住了嘴,答应了。一会儿工夫,店小二指挥着杂役将沐浴所需的一切都抬了过来。王晓桃躲在里间,只吩咐他们放在外间地上,桌子上有锭元宝,让他们拿去买点心吃。不一时,一切齐全。店小二等退了出去。两个杂役双眼放光的盯着店小二手里捧着的金锭子。店小二死死攥住,三个人小声吵着去柴房分金子。店小二本想把金元宝的两只耳朵剪下来分给两个杂役,在绝对不平均的武力威胁下,三个人还是平分了这个好有十两的金元宝。从柴房出来时,三人都约定了,这样的好事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王晓桃听到他们关门的声音,急忙出来落了闩。她嫌恶的看看自己的袖子,痛痛快快的泡了个热水澡。泡在热水里的那一刻,王晓桃觉得自己总算是又活过来了。反正柳知趣让她在这等,她便等吧。同时她也怪这个意外来的太快,怎么着也该等自己看完学会了隐诀的啊!她热血沸腾的想:“等我学会了,起码是个小成!先不说能不能帮上忙吧,至少也不会被送到这里,连柳家都找不着”王晓桃郁闷的一声,她好歹忍住了没往水里藏——太脏了啊!连换了五道水,王晓桃才觉得自己算是干净了。 对镜晾发的时候,王晓桃轻轻梳理着自己这及腰的一脑袋黄毛,感慨道:“按说我是魂穿吧,头发怎么就没变化呢?这朱颜也没用啊!人家张丽华用了就是发长七尺,光可鉴人。到我这,就失效了?”王晓桃都快趴到镜子上了,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看着这张脸:满月脸,婴儿肥,肉嘟嘟的尖下颌。一对儿元宝耳朵,耳垂倒是挺大,左耳垂着一个鲜亮的锦囊。再细看看五官:眼窝比较深,双眼皮,杏核眼,眼梢有点向上翘。挑的高高的远山眉,有点肉肉的悬胆鼻,樱桃小口有点厚,嘟嘟着。王晓桃哀叹一声,不对啊,原来摸着是小尖脸啊,就算有几天没照镜子没洗脸,那也没道理啊!原本脑补的,不长成范冰冰,至少也得比整容前的李冰冰好看吧?肯定是这几天胖的!我去!就这样一张脸,跟柳知趣完全没法比,一个天上一个沼泽底层啊。以前一直不肯照镜子,总想着既然倾国倾城的柳知趣都能天天腻歪的人儿,怎么着也得是个绝?残酷的现实啊!柳知趣,你是看习惯自己的脸了,想换个口味吗?你口味真重! 自怨自艾的王晓桃挂好了朱颜,穿上了如意儿给的一套时兴的衣裳,又照了照镜子,很是郁闷的拽了拽领口。唐初服饰也挺暴露的,这一马平川的,不系上两圈裙带,都快挂不住襦裙了。王晓桃忍不住再次腹诽朱颜见效真慢!那张丽华要是长我这模样,光凭个头发长,黑又亮就能博得美名?别逗了! 王晓桃窝在客栈里,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看完了薄薄百来页的隐诀,又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背熟了。王晓桃有点郁闷,她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小成。整本隐诀里没有招式,没有功法,也没个咒语啥的,这到底是啥意思呢?难道这是一本那啥界的概论? 郁闷的王晓桃把书收进随心。来幽州城一个多月,光观摩唐代客栈的服务态度及服务质量了。既然柳知趣不来,王晓桃也没有头绪找既来之则安之吧。好歹的也得对唐代其他的玩意进行一下参观不是?要不回头白话来过唐朝,谁一问,光显摆一客栈房间?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 王晓桃踏出房门的时候,整个客栈的服务系统都疯狂了。店小二是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两边雁翅排开,从掌柜到杂役厨娘,一个不落的来了。个个点头哈腰,面带笑容。王晓桃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关上房门。外面的服务人员一头雾水,不解的互相看着。 王晓桃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个袋子。店小二忙迎上前,点头哈腰道:“姑娘今天晚食打算用点什么?”王晓桃好奇的看看他的头巾,看看他肩膀上搭的标志性的手巾,笑着将袋子丢给他,道:“自然是拣好的上了!”她顿了顿又道:“这些拿去分了吧。”全客栈服务人员喏喏答应,笑盈盈的直送出门去。惹得其他客人都抻头看新鲜。掌柜的等小二回来,忙拉着他小声道:“这财神奶奶不是要走吧?”小二摘下手巾拍了拍,淡淡道:“掌柜的,她不是没说走吗?”掌柜的顺手推了他一把,嗔道:“我不过白问一句!袋子拿来,等晚上再分。散了散了!快去干活!”小二懒洋洋的拖长了声应了,咚的一声,把袋子往柜台上一放,扭头走了。杂役厨娘互相看了看,恋恋不舍的散了。掌柜的看着小二的背影,啐了一口,悄声道:“不过伺候了一段时日上房,就觉得是个人物了!”小二走到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小声抱怨道:“老子现在也是财主!信不信等财神奶奶走了,老子把你这破店盘下来!第一个就让你回家!” 第十八章 我的我的全是我的 王晓桃并没有回来。店小二和掌柜的经常眼巴巴的瞅着大门口发呆。那间上房也一直为她留着。杂役和厨娘当时每人分了三个五两的金元宝,陪着等了半年,纷纷辞了工,拿着金子返乡买房置地娶媳妇,个个俨然小富之家。店小二后来当真盘下了这家客栈,那间上房一直空着。他常给儿孙讲他的发财故事。儿孙们多不信有这样一名姑娘的。常常会当面惊叹附和,背后笑话他是灌多了黄汤、老糊涂了。这是题外话,不再赘述。 王晓桃本来确实只是打算出去走走的。而且目标相当明确,一路打听着直奔坊市的。当王晓桃出现在市口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很有些仙风道骨的年轻道士拦住了她的去路。开始的时候,王晓桃没有在意,晃了下脚打算绕过去。那道士却一甩拂尘也挪了下脚。王晓桃抬头看看,这道士倒也大大方方的让看,并不说什么,怀了拂尘只站在那盯着王晓桃。王晓桃歪歪嘴角,上上下下打量着。看年纪好有二三十岁,白面无须,高高带着羽冠,一身精工的青色道袍,看个头约莫一百七八十公分吧。倒是个挺帅的道士。王晓桃看罢,提脚又待要绕过去。那道士却又拿拂尘一拦。王晓桃摸摸额头,“这位道长,啥事儿?” 道士打了个稽首道:“柳知趣在哪里?” 王晓桃心中一惊,心念疾转,还没来得及反应出对策,已冲口而出:“谁?柳什么?没听说过?不认识!” 道士倒是一愣,面上顿时不好看了,“你这小娘子还是不要与贫道打什么机锋!” 王晓桃一脸正色道:“道长说哪里话!在家人不打诳语!我说不认识肯定是不认识。道长你刚才问的是谁来着?” 道士面色一冷,空着的手一甩袍袖。 王晓桃只觉自己飘飘荡荡,如风中柳叶一般。周围一片青色,当她双足落地的时候,竟不知自己到了什么所在。她试着喊了喊,并没有人。脚下是一片草地,星落的种着一些花树,红的白的粉的黄的开的热闹。花树繁茂处,一角飞檐。王晓桃信步走去,穿花拂柳间,三间精舍,斗拱飞檐。粉墙青瓦,精雕细刻的窗格门扇,端的好看。王晓桃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应,又扶窗看了一看,三间房里,一目了然。铺陈一切精致齐全,却没个人影。王晓桃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既来之则安之嘛。她便选了左边一间布置的看起来更加精致的将自己安顿了下来。在屋子里略坐了坐,王晓桃站起身来,她走出房门,打算四处转转,踩踩盘子,看看环境。 整个地方并不大,大约一百步见方的草地上,星落各种花树,也不见有风。四边立着青色的高墙,并看不见天日。但奇怪的是光线始终如一,仿佛谁在天上罩了天大的青色幔帐。王晓桃走了两圈,闲的无聊,拉住一棵桃树的粗枝,摇了一地的落花。看着这样的锦绣飞舞,她一时兴起,挨着排的去摇花树。一时间翠绿的青草地上铺满红的白的粉的黄的,十分艳丽。王晓桃在这样铺锦的草地上跳来跳去,不经意间回头,她惊讶的发现,之前她摇的第一株桃树上,现在居然已经累累垂垂的挂了一树的碗口大的鲜桃。王晓桃欢呼一声,跑过去摘了一个看起来最大最红的,转了几圈,并没有发现有水,随便的用袖子擦了擦毛,咔嚓一口,嗯,王晓桃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又甜又脆,比久保桃还好吃。 王晓桃索性坐在树下,一个接一个的啃着桃子。这桃子真心极品,个大皮薄又脆又甜不说,桃核还特别小,只有龙眼核大小。一会儿工夫,王晓桃就揣了七颗桃核在袖袋里。王晓桃正准备摘第八个桃子的时候,她才发现,所有被她摇落了花朵的树上都结了累累垂垂压弯枝条的各色果子。她看看了手边的桃树,又看了看周围的果树,有心去尝尝其他的果子,却又舍不得这树桃子。谁知道会不会跟突然来这里一样,突然的又出去了啊?说不定,这里就是仙境呢。仙境里的果子可不会是普通的果子。王晓桃眼珠一转,心念一转,转眼间,一树的桃子都不见了踪影。王晓桃摇晃着脑袋,把随心的穗子摇晃出的频率。王晓桃挨个树上摘了果子尝尝,遇到还有花的,便使劲的摇摇,然后就将有果子的整树摘下来装进随心。 不到一个时辰,原本繁花锦簇的花树只余空枝和一地铺锦的草地。王晓桃这才拍拍肚皮,心满意足的钻进选好的房间呼呼大睡。 道士进来的时候,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不过是耽误了半个时辰设了个法阵,这里竟被那妮子变成如此狼狈!他怒气冲冲的一挥手,将王晓桃从床上摄了过来,掼在满是落花的草地上。 睡得迷迷糊糊的王晓桃被他这么一摔,当即跳了起来,一边尖叫一边没头没脑的跑:“地震啦!” 道士空手一抓,王晓桃便倒着飞到了道士身边。道士手一翻,一扬,王晓桃便被拎着领口高高的悬在了半空中。道士森然道:“柳知趣在哪里?说!”王晓桃被勒的气都喘不上来了,哪里还能说得出话?她拼命的举起手,示意自己说不出话来。道士冷哼一声,手一松,将她丢在地上。王晓桃拼命咳嗽,做作出各种难受状,心中急速思量:“看这牛鼻子的态势,绝非柳知趣的朋友。想来就是他的仇家,要不就是冤亲债主!绝对不能告诉他告诉什么呀?我还想知道柳知趣在哪呢。不过,看样子,我说不认识柳知趣,他是不会相信的。身上这些东西可得藏好了。这可都是宝贝啊。”想到这里,王晓桃泪汪汪道:“我还想知道柳知趣在哪里呢!他把我一个人丢在幽州城的客栈里,我连家都找不着了。” 道士紧盯着王晓桃,面上冷冷。王晓桃索性一边擦眼泪一边哭道:“既然道长认识柳知趣。想来也是知道柳家在哪里的。还请道长陪我一道去,我要问问那柳知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回家休了那个黄脸婆,与我白首同心的吗?骗子!柳知趣!你这个负心的人!” 王晓桃做张做致的一番哭诉,道士面上虽无表情,心中却也信了大半。半晌出言试探道:“既是那柳知趣骗了你,那么,贫道陪你去找他如何?”王晓桃忙双手捂住脸,大哭道:“多谢道长!还望道长届时仗义执言!帮奴家好好骂骂那个负心郎!”王晓桃借着道士看不见她的脸,使劲的做了个干呕的表情。却不料道士竟能看穿,直言道破:“你这是何故?”王晓桃立时一愣,忙又哭道:“奴家腹中已有柳知趣的骨肉”一行哭一行又故意干呕了几下。道士冷笑一声,“既如此,贫道便陪你走上一遭。”王晓桃大喜过望,眼泪都不擦便连连道:“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道士一挥袍袖,王晓桃只觉眼前一花,依然站在市口。周围人来人往,居然没人发现突然多了个人,连个看热闹的都没有。还没等王晓桃想到其中关节,道士道:“随我来。”王晓桃几步与道士并肩,道士斜眼一瞪,王晓桃乖乖的退了几步,亦步亦趋,像条小尾巴。 袋子?????(?f??“自然是拣好的上了!”她顿了顿又道:“这些拿去分了吧。”全客栈服务人员喏喏答应,笑盈盈的直送出门去。惹得其他客人都抻头看新鲜。掌柜的等小二回来,忙拉着他小声道:“这财神奶奶不是要走吧?”小二摘下手巾拍了拍,淡淡道:“掌柜的,她不是没说走吗?”掌柜的顺手推了他一把,嗔道:“我不过白问一句!袋子拿来,等晚上再分。散了散了!快去干活!”小二懒洋洋的拖长了声应了,咚的一声,把袋子往柜台上一放,扭头走了。杂役厨娘互相看了看,恋恋不舍的散了。掌柜的看着小二的背影,啐了一口,悄声道:“不过伺候了一段时日上房,就觉得是个人物了!”小二走到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小声抱怨道:“老子现在也是财主!信不信等财神奶奶走了,老子把你这破店盘下来!第一个就让你回家!” 第十九章 继续笑啊!别客气 来的时候从南门进的。道士带着王晓桃直奔北门。王晓桃在后面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反正地球是圆的。怎么都能走到的。”她心里腹诽着。 北门处人潮涌动,道士回头命令:“不许离开道爷五步之外。”王晓桃应了,脚下偷偷慢了几步,悲剧的是,刚出了五步,她就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直拖了过来。只见那道士在人群中潇洒自如的穿来穿去,可怜王晓桃便被拖着一忽儿和人撞到一处,一忽儿又从一群鸭子中闯过。城门口的守军就跟没看见道士和使眼色使到眼抽筋的王晓桃一般,一任这两个人大摇大摆的出了城门。 王晓桃一路腹诽,南门好歹还查个路引呢!就这样的城防,难怪安史之乱那么容易! 道士走的并不快,到了官道上,王晓桃跟的倒也容易。这没人看着,走路又没什么压力,王晓桃索性左顾右盼,欣赏起风景来。王晓桃心中感慨:“自古都说苦海幽州,哪儿啊?多漂亮啊!”虽然没什么高山,可一路走来,郁郁葱葱的森林一眼都看不到边。瞧那野花,开的遍野全是,星星落落,多漂亮!再看看刚才那条河,阳光下跟金子似的,多漂亮!哎呀,还有湖呢。 日暮时分,王晓桃已经没什么看风景的心思了。道士走的不快,可他不吃不喝不休息啊!王晓桃哪受得了啊?王晓桃故意大声喊累试了几次,道士都没理她。她索性假装从怀里取了果子来啃。道士也不理她,只是她每次扔果核的时候,道士都会挥一下袍袖将她乱丢的果核收走。王晓桃嘴都撇到耳朵根了,有没有这么环保啊? 道士也十分郁闷,他袖里乾坤中种植的可都是他辛辛苦苦从三界收集来的奇花异果!每一样都是凡人吃上一个便有奇效的。全让这个活宝给祸害光了不说,居然偷吃都不避讳他这个主人!而且!还敢乱丢果核!她当这些都是普通的果子吗?他可不想让这些奇花异果长到这么个地方,活不活的了另说,万一活了,岂不是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裳?道士手在袖子里紧了又紧,实在不好意思去个姑娘怀里搜身。只好任她在身后咔嚓咔嚓像个松鼠一样没完没了。 王晓桃可不知道这道士心疼的都快吃人了。反正一直要走下去,没道理有零食的情况下还非要无聊的干走路吧? 夜半时分,月亮偏了西,周围一片寂静。原野上飞舞着一群萤火虫,王晓桃看着心动不已,奈何不得离开道士五步,只好干看着罢了。道士忽的停下脚步,王晓桃一时收不住一头冲着道士后背撞去,没等近到道士身边,便被一堵无形之墙撞了个趔趄。 道士并不搭理王晓桃的抱怨,一甩拂尘,让她再开不了口后,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晚风吹拂下,袍袖飘飘,越发的仙风道骨。王晓桃双眼叽里咕噜的乱转,只可惜开口也说不出声音来。趁这时,王晓桃跳脚大骂道士。道士瞟了一眼上蹿下跳嘴不停开合的王晓桃,冷笑着转过头去。 王晓桃正骂的起劲,忽然感到地面一阵颤动。难不成是地震?她慌张的左右顾盼,一片原野,自己又站在官道上。就算是地震又能什么伤害,王晓桃自嘲的笑笑,不再慌张,认认真真的继续骂道士。 地面越发震动的厉害,王晓桃都不敢张嘴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咬到舌头。 月光下,前方一片黑亮的潮水涌来。王晓桃一眼看出,居然是一队黑甲骑兵,见头不见尾,潮水一般整齐划一的一路疾驰而来。她咧咧嘴,疯狂的喊着让开。可哪里能喊出声音,道士倒是一直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把个王晓桃急的乱蹦,可惜喊不出声音,又近不了道士身边,还跑不出五步之外。直急的王晓桃围着道士一通乱转眼见得军队越来越近,道士的袍袖被风吹得高高飘起。王晓桃跑到道士身后,认命的捂上双眼。 等了好半天,也不见马蹄踏下,王晓桃从手指缝里偷觑:只见一队队骑兵正穿过道士的身体向她撞来。王晓桃无声的嘶喊着,眼睁睁看着骑兵从自己身上穿过。她忍不住回头看去,不断的有骑兵从身上穿过。“我的天啊!这是我是透明的,还是他们是透明的?”道士冷冷道:“阴兵。”王晓桃才发现自己的无声惊叹,道士居然能够听到。王晓桃想到刚才跳脚那顿大骂,饶是她脸皮厚,也还是红了一红。转念一想这道士的可恶,王晓桃撇了撇嘴,也便丢下了。 顷刻间,阴兵过完。最后面一辆八匹黑马拉的黑色大车。王晓桃好整以暇的等这车也穿过去,这车却偏偏停在了面前。车上坐了一名穿着一身漆黑铁甲的驭夫,车顶四角悬着四串漆黑如墨的铃铛。车门车窗都飘着黑色纱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车里端坐着一位同样身穿黑甲的武士。王晓桃好奇的使劲伸头,可惜道士在前面挡着,实在是看的费劲。 黑甲武士森然道:“好雅兴!”道士一稽首,“彼此!”黑甲武士又道:“弟终于打算做火居道士了?”道士“”黑甲武士朗声大笑。道士愤愤道:“黑蛮子不要胡说!”黑甲武士笑道:“半夜带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荒郊野外!哪里是某家胡说?”他看看道士的表情,更加愉悦,接着道:“某家正是要去见老王爷!正好给他讲讲,好早日给弟准备三媒六聘!”道士恼道:“死了这么多年还改不了贫嘴贱舌!”武士一拱手,道:“好说好说!见到故人终要娶妻,自然是要恭喜的!”道士羞恼道:“哪里来的娶妻?”武士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难道竟是纳?那多委屈了人家姑娘?”道士一时羞恼难当,挥手让王晓桃自己说。王晓桃清了清嗓子,发现自己已经能出声,大喜,当即故作含羞状道:“多谢将军啦!还望将军在老王爷面前替奴家多多美言!好让他早日给奴家一个名分!”一语未了,便又被封了声音。 武士放声大笑。道士跺脚便要出手。武士连忙抬手拦住,拱手为礼,正色道:“乱象初现!某家去见老王爷正是要商量如何完结宿缘。路遇世弟,十分欢喜!不想世弟这么多年,仍是面皮薄。愚兄这里给世弟陪个不是!” 道士也不好再恼,岔开话题道:“乱象?便是那狐媚星吗?”武士正色道:“正是。天帝已下诏令,命我等借此机会了解宿怨。”道士若有所思,武士便拱手作别。驭夫一扥缰绳,八匹黑马同时起步。道士也便稽首作别。马车跑出十来步,忽听那武士朗声道:“世弟请放心!某家此去一定与老王爷详细汇报世弟的‘军情’!”道士既羞且恼,一个掌心雷劈了过去,只见马车渐渐消散于虚无,只留下武士的朗笑声回荡天地。 王晓桃看着脸色青青白白变化的道士,笑的肚子疼。道士回头看了王晓桃一眼,双手紧了又紧,勉强控制住把她掐死的冲动。王晓桃也不在乎,不出声也能让你看到我笑的欢快着呢。 道士抬腿便走,王晓桃撇撇嘴,跟了上去。没等走上几步,王晓桃就告饶了。这坏了心肠的道士,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王晓桃双腿居然重逾千斤,要不是五步之限拖着,王晓桃趴地上的心都有了。她忍不住无声的骂道:“这贼道士!牛鼻子!打不过人家,就只有欺负我的能耐!呸!” 道士也不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王晓桃直觉得欲哭无泪。 第二十章 还我家来 王晓桃再不敢骂,又十分气苦,没奈何在心中反复默诵隐诀。背的专心,一时倒忘了腿脚受的苦痛。 道士头也不回生生的走了三天,大概是气消了些,终于大发慈悲,解去了加诸在王晓桃身上的千斤咒。可怜王晓桃已然没有力气理会,直接跌坐在官道上,哭骂皆无力,一双绣鞋只余了鞋面。道士看了看王晓桃的满是泥污血渍的一双小脚,可能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挥手给治愈了。王晓桃大脑一片空白,她现在只想能够睡上一觉,哪怕是在这官道上呢。她不知道的是,幸亏她吃了那么多的珍稀果子,好歹的只磨去了鞋底,这要是没吃,是不是连腿都得磨掉一节啊?她是人啊,不是神啊!不带这么玩的! 王晓桃醒来的时候,她只想骂娘啊。见过没人性的,没见过这么没人性的!就把一睡着的十五岁的妙龄小姑娘,虽然丑点吧,那也不能就扔在官道上啊!她四下里看了看,道士就在旁边打坐。再看看日头,她只想再躺下去。停脚的时候,太阳刚升起没过树梢,现在过了。天啊,难道只睡了个把小时?王晓桃觉得自己离疯不远了。她起身走了走,果然,五步的限制依然在。道士一直在打坐。王晓桃绕着他转了两圈,很是无聊,学着他打坐的姿势,也打起坐来。先还是像模像样的学着,将头脑放空,可各种杂念纷至沓来,王晓桃索性又默背起隐诀来。她始终觉得按理说书上所说的小成和未可知应该是存在的。自己到现在没有任何感觉,究竟是差哪儿呢?王晓桃不甘心,一有功夫就默诵一遍。她把一本隐诀背的精熟。倒也不必把书拿出,没得露富人前。 王晓桃整整默诵了十遍,一睁眼睛,就发现道士背对自己站着。她使劲撇了撇嘴,慢慢的爬起来。刚刚站好,还没来得及掸掸灰,道士就抬脚了。王晓桃一边机械的迈着步,一面拼命的腹诽呀腹诽!现在借王晓桃一个胆子,她也不敢开口骂了。 这一次倒是没有走很久,又没有千斤咒,王晓桃惬意的很。别的没看出好处,这身体可是明显结实了许多。王晓桃不无自我安慰的想:“锻炼果然是好处多多啊。”她可不知道她当零食吃的那些果子是好东西。道士心疼的都麻木了。要不是实在不好意思上个小姑娘怀里搜,他早就不过,柳知趣的娘子,应该是有异宝随身的。他早已探察过王晓桃的全身上下。除了三生绳,朱颜镜和一个锦囊耳环外,还真没查出来还有什么能藏起来这么多果子的的。道士狐疑的回头看了看后面跟着的这只“大松鼠”,胸前平平,怎么能放下那么多果子?难道这个死丫头也是有袖里乾坤的?没道理,若是真有袖里乾坤,他还用费心回收她扔的果核? 王晓桃哪知道道士想什么。既然路是一定要走的,那就别干走着啊,随身带了那么多零食,不吃多可惜。正吃的开心,道士忽然回过头来,在她上身眼神上下一扫,一脸的不屑。王晓桃低头看了看,当时就怒了,“好大个道士!偷看人家小姑娘的胸!你要脸不要?”道士没搭理她,顺手封了她的声音。 王晓桃恨恨的加倍啃起果子,只当每一个果子都是这牛鼻子!咔嚓咔嚓的声音听的道士好不心烦,索性连这个声音也给使了个诀封了。 这几日道士晚间都是在路边打坐,王晓桃也便学着道士在路边打坐默诵隐诀。几日坚持下来,别的好处没见,王晓桃的身体素质和个头蹭蹭的长。道士更是看都不想看王晓桃一眼了,那么多异果给个凡身吃下肚,居然只是健壮了些。真是让人闷声吐血! 王晓桃心道:“这真是打着地球是圆的道理啊。来的时候几个时辰,跟着这道士活活走了这十来日都没到。这道士是个傻的!” 道士也郁闷呢,不使用缩地成寸是因本想着领着王晓桃招摇过市,自然会把柳知趣引来。却不曾想,柳知趣没引来,自己却气的内伤。道士忍不住想道:“别是这丑丫头太可恶,被柳知趣故意扔掉的吧?”越思越想越觉得大有道理,说不得使了个法术,带着王晓桃去了柳宅。 王晓桃只觉得和道士迈大步走了七步,眼前就忽然出现了那两株飘着绸缎叶子的柳树。王晓桃不胜唏嘘的看着这两株柳树,一别经月,两株柳树都偷偷长出许多新叶。 三间茅屋依旧,院中牲畜悠闲的走来走去,小鸡也已经长的好大,院门大敞着,动物们见了门前站的两个人,一哄声的飞扑过来。王晓桃眼睛都湿润了。来到大唐,还从来没对‘回家’这个词感动过!看看,连动物都这么亲切,认人! 道士不解风情的一挥手,将所有动物定身,拖着王晓桃迈步进了院。 三间房走了个遍,并不见人踪。屋子里的摆设都没动,西屋桌上的一炉茶甚至都是热的。王晓桃欲哭无泪啊,难道说刚巧柳家母子赶集去了?串门去了?上山郊游去了? 道士拖着王晓桃走出院子,一挥拂尘。他早看出这个院子都用了法术,所以才看着像主人刚刚离去一般。王晓桃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动物们慢慢的变瘦又慢慢变胖;院子里迅速的长了人高的杂草;茅屋虽没有倒塌,但却塌了半边屋顶;就连院子里的巨大的石桌石凳都长满了青苔;篱笆长得更加浓密。 王晓桃真是目眦欲裂啊!她的家啊!她的任务啊!就被道士一挥手变成这样了?她想也没想就弹出匕首,冲着道士就扑了过去。道士先头没理她,随她在那无形的墙上撞去。当王晓桃划破他衣角的时候,道士脸色大变,连连挥动拂尘,连使了数个法术,才定睛仔细看去。他一见王晓桃手上的匕首,双眸一闪,右手对着王晓桃空抓了一下 王晓桃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匕首几乎脱手而飞,忙手上使暗劲,死死抓住了匕首。 道士心中惊疑不定,这许多天来,他早就探察的清清楚楚,这丑丫头就是肉体凡胎!丹田未开,混沌未启,那许多异果如泥牛入海。这匕首虽然厉害,但她不该能够与他的法术抗衡!道士想到这里,将拂尘别进后腰,双手捻诀。王晓桃顿时觉得几乎握不住匕首,她咬牙加上一只手,双手握紧匕首。 道士更加惊异,这匕首他是认识的,刚才探察之下,此宝并未认主。也就是说,这并不是这丑丫头的认主法宝。这丑丫头焉能与法术抗衡?心下狐疑,手上更是法诀不断。 王晓桃双手紧握匕首,双脚几乎钉在地上,身子拼命的向后使劲。 一时间,两人竟陷入胶着。 “啧啧!好厉害的牛鼻子!和个小姑娘还这样认真!”一个清脆的声音猛然响起。 第二十一章 你们都是坏人 道士急急收了法术,王晓桃蹬蹬蹬退出五步开外,一屁股坐倒在地。原来不知不觉中,五步之限的法术已然解了。 道士顾不得王晓桃,朗声道:“既然来了!还不现身?这许久未见,原该亲热亲热!” 那声音又道:“牛鼻子的眼神不好使!太上老君新炼了一炉丹,里面有三十颗明目丹。需不需要我老人家帮你要上十来粒?尝尝鲜?” 道士大怒,“空凌儿!” 一个穿着红肚兜,挂着长命锁,扎着两个冲天揪,光着两只小脚丫的小胖闺女虚空中闪了出来,拍手笑道:“好厉害好厉害!你是怎么猜到是我的?” 道士冷哼一声,一甩拂尘,并不搭理小孩。王晓桃见到小孩先是一喜,仔细看看,却不认得。王晓桃立时迷茫了,怎么会是这样? 小胖孩见王晓桃表情数变,觉得非常好笑,咯咯笑道:“我不是空灵子,我是空凌儿!小姑娘,你得叫我声姨母!” 王晓桃吐血的心都有了。柳知趣家都是些什么亲戚啊?有没有正常的啊?这小丫头断奶了没啊?大舅舅好歹看起来有六七岁,这什么大姨母居然看起来只有两三岁!这是让人疯狂的节奏啊! 空凌儿笑嘻嘻道:“小姑娘,这个牛鼻子欺负你了没有?告诉姨母,姨母帮你揍他!” 王晓桃瞄了一眼冷面的道士,又看了看笑嘻嘻的小胖孩,眉梢一阵跳动。想来,脱身和找柳知趣母子,都着落在这个小胖孩儿身上了。想到这里,王晓桃暗自拧了自己大腿一把,声泪俱下道:“大姨母!快救救甥媳吧!” 道士登时大怒,这个死丫头!害的自己那般惨,她倒哭起委屈!一挥拂尘,就定住了声泪俱下的王晓桃。 小胖孩儿见此情景,更不多言,一扬手,立时解了王晓桃身上的定身法。王晓桃连忙一边哭喊着“大姨母”,一边向小胖孩儿的身边跑去。 道士又是一挥拂尘,重新定住了王晓桃。空凌儿马上挥手解了。道士又定,空凌儿又解。可怜王晓桃,一句“大姨母”分上中下三个调门喊出,还带余音袅袅的。奔跑更是被慢动作成了分镜头。王晓桃心中哭笑不得,暗骂:“你们俩玩的很嗨皮啊?拿老子当礼拜天过呢吧?” 不数次,空凌儿便忍不住一道法术打向道士。道士一抻袍袖接了,回手就是一个掌心雷。两个人就围着定在那的王晓桃斗起法术来。一时间草屑与泥土齐飞,法术与电光共舞,把个夹在中间动也不能动,嘴都张不开,眼睛也闭不上的王晓桃弄得个苦不堪言。 王晓桃心中真是把这俩二货上下八辈子都骂遍了。顺道连阎王爷都腹诽了几句。要不是还有点理智幸存,王晓桃肯定也数数阎王爷的家谱。 道士和空凌儿斗得正酣,哪有时间分神管那个本就无关紧要的王晓桃。只是两个人有意无意的拿着被定住的王晓桃当了羽毛球场地中间那个网。你出一个掌心雷,我接,然后还你一个破空闪。王晓桃恨得牙根都痒痒了,活活的灌了一肚子风和一嘴的泥土草屑。 那边厢空凌儿似乎受不了这样的和平攻击,暗暗唤出自己的法宝。王晓桃只见一串金铃在空中迅速变大,无风自动,晃出刺耳的声音。 道士一见空凌儿祭出法宝,将拂尘交予左手,右手一晃,掏出一块云板,也向上一抛。云板的响声悠长,在一片嘈杂的铃声中,专挑节点,自成节奏,渐渐压过金铃。王晓桃被金铃刺激的快要发疯的神经才算是慢慢松弛下来。 空凌儿见自己的法宝金铃儿受了压制,顿时大怒,连连催动金铃儿,一时间压过了云板。 道士捻了个法诀,云板之声更加清越。 他们俩这斗的开心。满嘴草屑泥土的王晓桃涕泪交加,只想这两位大爷,谁发发善心,行行好,把她挪到一边去。王晓桃心中胡思乱想,只盼着这样的苦楚早点过去。她心中暗暗盘点自己的家底,哪样能够救她一救啊?如意儿毫无反应,朱颜只会改善容貌,随心,王晓桃忽然想起柳知趣说过,他的荷包能够装下她,不知道随心可能装下自己。 心念刚动,王晓桃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红光闪烁的所在。只可惜定身法术未解,但不管怎么说,听不到那样的魔音穿脑,也已经让王晓桃感激不尽了。王晓桃又转念一想,不行啊,这我进了随心,随心是不是就落地了?这要是落空凌儿手里还好,万一落在道士手里,岂不是自己要一辈子呆在随心里?随心还归了臭道士。真真的得不偿失!没奈何,王晓桃又心念一转,将自己送了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王晓桃已然进了随心又回到原地。斗法斗到紧要处的道士和空凌儿似乎谁都没发现这事。王晓桃认命的想,等泥土草屑把耳朵灌满了,估计就听不见了。 空凌儿又扔出一串金铃儿在空中,道士也将拂尘别在后腰,双手催动云板。真真是紧要关头,两个人似乎都斗出火来了。终于还是空凌儿没了耐性,趁着大家比拼法宝,冲着道士一个乱心诀扔了过去,道士双手急动,使了招大袖遮天。霎时间天昏地暗。金铃儿少了阳光的助力,声音顿时弱了许多。空凌儿见道士无意中发现了自己法宝的罩门,连忙捏诀收回法宝。道士得意至极,一串掌心雷趁机拍了过去。王晓桃就站在中间,眼睁睁的看着两个臭手把球往球网上撞。心疾电转,王晓桃还是赶紧进了随心。管不了那么多了,小命最重要! 且不说王晓桃定在随心里是如何情形。这边先说道士与空凌儿的争斗。 一串法术你来我往,王晓桃原来站的地方,早已经成了一片狼藉。空凌儿小孩儿心性,心里早就不耐烦这样的缠斗,却又爱面子,无论如何不肯先收手。道士也是少年意气,你来我往,丝毫不肯相让。 空凌儿一边与道士缠斗,一边大眼乌珠滴溜溜一转,趁道士一个不注意,一道法术打过去,扬起一片泥土,道士挥起袍袖遮挡。空凌儿早趁这个空档闪身而去,道士放下袍袖,却不见空凌儿和王晓桃,心下大怒。忽然身后一道法术袭来,道士竟不及反应,被定在当场。其实按照道士的法力,若是与道士性命安危相关的法术,护身罡气自然会抵挡一二。怎么都会给道士留出反应时间。可空凌儿觑了个空儿,使的是定身术。道士便着了道。 尘烟落定,空凌儿蹦蹦跳跳的转到道士身前,拍着双手笑道:“牛鼻子!饶你精似鬼,照样喝了老娘的洗脚水!” 道士连瞪眼都不能,心里早骂了空凌儿千百遍。 空凌儿绕着道士转了几圈,小手一拍,“你这牛鼻子当真可恶!待姑奶奶给你打扮一番!” 空凌儿在道士身上大玩了一通之后,总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拍着小手笑弯了腰。道士又急又气,一时竟冲破定身术,大喝一声:“呔!”空凌儿保持着拍手笑弯腰的姿势也被定在了当场。 王晓桃在随心里待了好有一个时辰,总算是定身术自解。她忙不迭的吐出口中泥土,恶狠狠的痛骂两个不靠谱的家伙。心念一转,出了随心。 王晓桃刚刚看清外面情况,当即笑了个倒仰:道士被打扮成个娃娃样,一头青丝被梳成了两个包包髻,脸上涂了两个大红脸蛋。一双眉毛也被涂的又粗又黑,再配上一张血盆大口,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道袍和拂尘被丢在一边,身上换了大红色绣着两个胖娃娃的肚兜,好歹下面还穿了亵裤。左手高举过耳做托举状,掌心放了一块石头;右手单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嘴边。道士对面空凌儿双手合十做弯腰状,好似在俯身礼拜。 第二十二章 莫名的认主 王晓桃啧啧赞叹的绕着道士欣赏。道士一时冲破定身术,却只是冲开了口舌,将空凌儿定住,却仍是身不能动。道士羞恼道:“你个小姑娘!围着个半裸的男人看什么?羞也不羞?”空凌儿叫道:“先把我解开!”王晓桃并不答言,跳脚将道士的左手拽了下来,也只单伸出一根食指。道士怒道:“你要做什么?”王晓桃笑嘻嘻的把道士的两根手指摆到脸蛋上戳着。道士大怒,王晓桃一个转身,转到他的身后,不知拿什么在道士背上画来画去。道士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又苦于不能动,只将王晓桃千贼婆万泼妇的骂个不休。 王晓桃本想在他后背画个王八,被他骂的恼了,在他身后用泥块写了四个大字:“我是坏蛋!” 王晓桃从自己恢复的时间判断,道士怎么着也还能定上一两个时辰。这个时间差,应该能让自己藏起来。想到这,心念一动,将空凌儿装入随心,王晓桃扭头就奔山里跑。可怜道士孤零零的穿个红肚兜被丢在这里。 王晓桃钻进山里,本想直接翻山而过回幽州。临近山顶的时候,王晓桃忽然想起道士就是在幽州拦住的自己,万万回去不得。王晓桃脚下不停,略想了想,转了个方向,奔了正南。她没爬到山顶,也没能发现,即使她翻过山去,也是到不了幽州的。 三个时辰后,道士终于冲破了定身术。身边围得一群看热闹的小动物小妖怪哄一声散了。道士无意与它们计较,急急忙忙挥手将空凌儿用法术捣的鬼解了。装扮一新后,道士凭空凝水为镜,脸上的两团红脸蛋和那张血盆大口竟然还在。道士用手擦了擦,恨声连使了两个净面咒都没有去掉。想来空凌儿是使用了什么法宝擦上去的。道士一生极要面子,当年在战场上,大白马亮银甲,血溅上去都是要立时就换的。当下又羞又怒,哪里还有心思去捉王晓桃,说不得跺了跺脚,自回洞府想办法去除。 王晓桃哪里知道道士已经丢下她不管,回了洞府。王晓桃沿着山脉,没头苍蝇一般乱跑了几天,饿了就吃随心里藏的果子,困了就找棵大树依偎着凑合一夜。没想到的是,她绕来绕去,竟然绕回了柳宅。看着已经破败不堪的柳宅,王晓桃一阵心酸。动物们的定身术早已解除。牛、驴和羊悠闲的吃着院子里的草。一群鸡在草丛中找着虫子。王晓桃看了又看,怎么也迈不动脚步。她决定留下来。大唐是大,我王晓桃能去哪里?再说,就不相信柳知趣母子不回来看看? 说干就干是王晓桃这个白羊女的特色!动物们不用搭理,王晓桃先检查了一下房子。东屋的屋顶塌了,小厅的屋顶漏了个大洞。西屋的屋顶还算完整,屋子正中央有一摊水迹,想来是这个地方漏了。修一下,这个房间还是能住人的。被子潮的很了,王晓桃抱出去趁着下午阳光好,晒在篱笆上。厨房已经完全塌掉了。院子里长满了一人高的杂草。王晓桃问如意儿要了几捆稻草和梯子,赶在天黑前得先把西屋的屋顶修补了。万一半夜老天爷高兴,下场雨玩玩呢? 王晓桃去东屋里,小心的绕过坍塌的杂物。她和柳知趣的床上,帐子散开半边,被子整齐的叠着,上面长了一层霉菌。木枕上长着几丛蘑菇。她摸了摸小蘑菇,拿了那两根燃了一半的红烛回到西屋。王晓桃收了被褥铺好,点燃红烛,静静的坐在桌旁,望着烛火。烛光摇曳,烛泪滚滚,王晓桃傻傻的盯着,想到自己的任务和前途一片茫然。王晓桃心绪纷乱间,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似的。左边那支红烛爆了个一灯花,把个坐在那正有些盹的王晓桃吓得直跳起来,喔唷!随心里还有个大姨母呢! 空凌儿出来的时候,左手拿着王晓桃的书,右手抓着一颗桃子正在啃着。王晓桃面带愧色道:“大姨母!”空凌儿随便的晃了晃拿着桃子的小胖手,仍是看的津津有味。王晓桃好奇问:“大姨母看隐诀也能看的如此开心?”空凌儿扭头看看她,“什么隐诀?我看的是霍小玉传。”王晓桃忧伤的看看封面上的“隐诀”二字,又为这么小的大姨母就看霍小玉传而汗了一个。空凌儿看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饶有兴致的问:“你看到的是隐诀?”王晓桃趁机大倒苦水,“大姨母知道隐诀?快指点指点甥媳吧!实在是受不了了,背都背熟了,就是啥长进没有啊!” 空凌儿把书放下,一边啃着桃子一边示意王晓桃站到她的面前。王晓桃愁眉苦脸的站在她面前,她也不看王晓桃的脸,只是一边啃桃子,一边绕圈圈。王晓桃被她转的头晕,正要开口。空凌儿把吃完的桃核放在手心,另一只手握成拳头轻轻一砸,桃核便裂成几半,露出里面的桃仁。小胖手随便一甩,王晓桃便觉得口中多了一物,吐到手心一看,正是那颗桃仁。空凌儿见她吐出桃仁,,皱紧小眉头道:“吃了它。然后打坐。”打坐,王晓桃最近可是跟道士学的十足十像个架势了。吞了桃核之后,王晓桃问如意儿要了个蒲团,似模似样的坐好。良久,空凌儿也没有进一步的指示。王晓桃好奇的偏头看去,囧了,这小胖孩早已在床上四仰八叉的呼呼大睡,隐诀随便的丢在床上。王晓桃无奈的笑笑,心念转动,将隐诀收好。左右不过是个打坐,那就继续呗!说不定还真有什么用呢。 王晓桃摆好姿势,闭上双眼,心中默诵隐诀。今日默诵却与往日明显不同,王晓桃居然感觉到如意儿似乎随着默诵在心中跳动。慢慢的,就连朱颜,随心,都似乎有所感应。现在王晓桃的对面如果有面镜子,就能看到自己身上随着默诵隐诀,竟淡淡的笼罩了一层五彩的毫光。三生绳、朱颜和随心,甚至还有手镯,都发出淡淡的幽光,与五彩毫光相互辉映。 空凌儿半睁了眼扫了扫入定的王晓桃,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王晓桃身上五彩毫光渐渐压过三生绳、朱颜、随心和手镯的光芒,渐渐包裹住,渐渐融入其中,取代了三样法宝的原本宝光。王晓桃不知道身体外的宝光融合,她早已入定,只是随着心意不停的默诵隐诀。 空凌儿一早就爬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朝着王晓桃耳朵上的随心招了招。本想招出个果子来吃。却不料这次随心却没理她。当下一惊,空凌儿跳下床,迈着两条小短腿,背着小手,绕着入定的王晓桃,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这一看,倒让空凌儿吃了一惊。这个小姑娘,本来只是肉体凡胎,丹田未启,灵智未开。昨天不过是想要独霸床榻,胡乱的哄她吃了颗桃仁。怎的一夜之间,竟有如此境界? 空凌儿背着小手转了两圈,大眼乌珠滴溜溜转了几转,举起小胖手掐指一算,不由得笑了起来,“想不到这个小丫头竟还有如此造化。说不得我这个做姨母的,需得助她一助!”空凌儿蹦蹦跳跳的跑出门,随意的掏出一块手帕丢到房屋上空,捏了个诀,那手帕顿时变得好有几丈大小,上面精工刺绣的一座高山,飘飘荡荡,把个房屋连同小院遮了个严严实实。空凌儿满意的点点头,闪身进入虚空。现在就算那个牛鼻子再回来,也不见得能够一下破了这个障眼法。 第二十三章 毫光太惹眼 朱颜被五彩毫光融入之后,竟一改以前的乌突突巴掌大铜镜模样,变成了指甲盖大小的镜子。镜面上五彩毫光不停流转闪烁。手镯融入五彩毫光之后,也变的宝光闪烁,寒意外露,再不复以往的古朴。就连如意儿,都变成了一柄小小的翡翠如意状,不过可惜王晓桃看不到。连法宝们都看出来王晓桃是外貌协会的!真是物似主人形啊! 随心本就鲜亮,很入王晓桃眼,融入五彩毫光后,只是变的更加光彩鲜艳。却不似那几样宝贝,大变模样。漫天散因为藏在随心之中,这次竟没有机缘融入五彩毫光。后来到底是失去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王晓桃身上的五彩毫光随着脉息流转全身,在全身八万六千个毛孔间源源不断流动。整整一昼夜,王晓桃才睁开双眼。一霎时,王晓桃目运金光,只一眨,金光内敛,消失无踪。王晓桃并不知觉,晃了晃头,忽然觉得好困,也无心关注空凌儿的去向,几下爬回被窝,睡了个天昏地暗。 梦中,王晓桃只觉自己身轻如燕,三山五岳,一瞬走完。正走的欢快,忽见前方似有重重迷雾遮挡。她有心绕开,却不知怎地就已身处迷雾深处。不知来路,看不到归途,正急切间,忽然感觉一道五彩霞光穿透迷雾,直冲向她。她躲闪不及,五彩霞光正中她的眉心,转瞬消失。王晓桃赶忙全身摸了摸,上下打量了一下,发现并无异常,也就丢开了。五彩霞光虽然消失,但却在迷雾中冲了条通道,王晓桃大喜,循着走去。远远的,她竟见路的尽头站着微微含笑的柳知趣。王晓桃一边挥手,一边喊着柳知趣。眼瞅着跑到面前,王晓桃把自己喊醒了。 王晓桃晦气的“呸呸”了几下。早想什么了?见到柳知趣的姨母,居然没问一下柳知趣的下落,居然两三句话就打起坐来。打完坐人没影儿了吧?怎么着啊?这个任务还嫌玩的不够?这是做任务的态度吗? 王晓桃抱怨了会儿,想起空凌儿,喊了两声不见回应,也就丢开了。自顾自唤出一堆果子来啃。奇怪的是,以前啃上无数个都跟扔肚子里个枣儿似的,这次只吃了两枚就觉得饱了。王晓桃想不明白,只得收了果子。活动活动胳膊腿,她倒是想起来院子里还有一堆活要做呢。 王晓桃出门看了看日头,也就将将八九点钟。她在院子里忙的欢快,很快的将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割下来的杂草全部堆放到院子一角,牲畜们便自己走过去吃。她扒开厨房废墟,装水的小缸居然没破,里面清凌凌的装着大半缸水。王晓桃舀了水将东屋西屋厅堂外加石桌擦洗的一尘不染,缸里仍是大半缸水。她好奇的伸手到缸里摸了一遍,并没有其他东西在里面,想来这个缸就是个宝贝了。她舀了一瓢水,一边喝,一边盘算这种易碎品还是放在随心里比较放心。拆洗柳老太太的旧被褥的时候,里面抖出来三枚圆形方孔的铜钱。王晓桃迎着太阳光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是什么年代的。本着反正是一家人,谁找到归谁的原则,王晓桃毫不客气的将三枚铜钱装进了随心。 自从找到这三枚铜钱,接下来的日子里,王晓桃的收拾房间就变成了寻宝。所有的柜子,旧被褥,床下,就连厅堂挂的画后面都找过了。王晓桃还当真找到几件小玩意。比如一柄只要握在手上自己会发热的熨斗;一张上面不知道画了些什么的符;最让王晓桃喜欢的是一把一捺长的梳子,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制成。用这柄梳子梳发,极容易梳通,而且还有净发加香的功效。王晓桃想,这木梳好啊!洗发护发,还带焗油功效呢! 东屋修好后,她便搬了回去。每天晚上王晓桃都会打坐,只是从地上改在了床上。每次早起都会发现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变的黑漆漆的,上面满是臭烘烘的黑油泥。第一天的时候,王晓桃着实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自己又穿越成黑种人了。自己闻了闻,熏得不行。急急的从小缸里舀了水,洗了好几遍。后来习惯了,每天起床都要洗一遍澡。可能是夏天的缘故,也可能是王晓桃体质变化,每次直接用小缸里的水洗澡,并不觉得寒冷。 其实吧,这是她吃的那些异果随着她体质变化开始发挥功效了。增强体质,顺便将其体内净化。这也怪王晓桃上一世看的修真太少,完全搞不清状况嘛。王晓桃天天自己不觉得,实际上,她的皮肤已经晶莹似雪,头发也一天比一天乌黑亮丽起来。这种白皙不是化妆品催出来的,而是真真正正由内而外洗髓伐经一般。当然了,王晓桃丹田未启,异果也发挥不了最大的作用,只是配合着朱颜把她的身体状况改善了而已。王晓桃能看到的变化就是,自己开始抽条儿了,长个儿了,平原也开始往起长丘陵,隐隐约约的身材也开始出现曲线了。她只当是打坐的好处,每日里打坐的更加勤勉。 夏去秋来,转眼王晓桃已经在家住了两个多月。王晓桃的五彩毫光早已不再只是环绕着她的身体流动,渐渐开始透屋而出。 这一日,王晓桃正在打坐。山路上走来一群人。这是一群在外做了一季杂工的村民,秋天到了,返乡收割。因惦记着家里,一群人相约着走了夜路。一路上大家伙说说笑笑,又都是男子,倒也没觉得害怕。远远的,已经听到村里的狗叫声。按理说走到这里,应该就能看到村里的灯火。月色正好,往常炊烟都看的清楚。可眼前仍是黑呼呼一片,猛然间一人惊叫道:“这里什么时候有了一座山?”众人定睛一看,果然是多了一座巍峨的高山。月光下,山路像条带子一样沿着山脚蜿蜒而去。众人七嘴八舌道:“这里原来不是该有户人家?怎地变成一座高山?”“今年出门,柱子走的最晚,你可看见过这山?”“我走的时候这户人家还冒着烟儿呢!哪来的山啊?”众人正惊惶不定间,只见巍峨的高山顶上竟隐隐冒出五彩毫光。惊得众人哄一声,沿着山路直跑回了村。 回到村里,各回各家,家里人说不得欢喜不尽,问寒问暑。有的人见了家人,把刚才的事情就丢在了脑后。有的人给家人讲了一遍,各自感叹。有的人心中暗忖,并不与家人说起。有的人与家人暗自商量。 半夜时分,有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偷偷摸出了家门,村口山路上碰到,心照不宣的打了个哈哈。小声约定好了,找到宝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巍峨的高山上现在竟像是整个笼罩了一层五彩毫光。这让来的这几个村民兴奋不已。在这个村子都住了几十年了,平地忽然冒出来一座高山,难道是有神仙路过?山上闪烁着五彩毫光。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宝贝发出的宝光吗?发个光罩了整座山,这得是多大的宝贝啊!这得是多少宝贝啊?虽然这有五六个人,宝贝啊!可以卖了银子再说嘛。其中有个人心眼最为活络,他惦记着若是找到宝贝,拿去长安献给皇上,肯定能换个一官半职。到那时,皇上龙颜一大悦,献宝的可就成官老爷了。想到妙处,他无声的笑了。 第二十四章 不靠谱的大姨母 黑暗中,一群人从后山(也就是菜园)摸了上来。一人道:“这山白日都曾见过的,何等陡峭,这漆黑一片如何攀的?”另一人道:“若等白日,哪里见得到宝贝发光?”又一人道:“等到白日,纵然找得到宝贝。够几个人分?”先前那人讷讷笑道:“王三哥说的是。”转而又道:“要不咱们砍几段松明做些火把?”一苍老声音道:“五狗子!你若是不想去,直说!何必反复你是要给谁传递消息?”那五狗子急了,顾不得低声,叫道:“我哪要给人传消息?不是山太陡了,想打个火把照”一声闷响,良久,有人低声惊道:“死了。”一群人低声哄吵起来,继而扭打成一团。好半天,那苍老的声音才道:“好了!别家反宅乱的?柱子、二牛,你俩去把五狗子找个地方埋了。其他人进山。务必在天亮之前把宝贝找到。你们两个早点回来与我们汇合。”一人瓮声答应了一声,又低声道:“哥,你跟着爹。”另一人低声应了。悉悉索索一顿响。众人没奈何只得听了。 其他三人紧了紧腰带,抓住山石,向上攀登。此山前山看着料峭,后山平日看着颇为好攀,故而大家选了后山。没多时,三人已攀到半山,一人疑道:“陈老,我怎么看着宝光不在山上呢?”另一人道:“许是在前山?”被唤作陈老的苍老声音道:“攀到山顶再细看。”正攀着,听到有人小声喊他们,原来是那两个埋尸的追了上来。一行人攀的更加起劲,眼见得宝光似乎聚于山巅。 王晓桃正是物我两忘,默诵的起劲。五彩毫光越发的璀璨。 空凌儿虚空中闪身出来,伸手收了帕子。展开一看,上面绣的山峰上多了五个人影。空凌儿咯咯笑着,拎着手帕进了院门。 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王晓桃慢慢睁开双眼。她双眸中如今已经没有金光外显,只是显得格外明亮。一旁有人拍手笑道:“想不到这几日不见,小姑娘变样子了!”王晓桃偏头看去,只见空凌儿趴在床上,面前摊着一条帕子。王晓桃笑嘻嘻的凑上去,“大姨母,好些日子不见,越发的玉雪可爱了!”空凌儿一噤鼻子,假意嗔道:“死丫头!敢拿姨母开心!”王晓桃笑道:“哪敢啊!还不是仗着大姨母疼我?” 空凌儿笑道:“小丫头!昨日若不是我早留了一手,你就要被人捉了去了。”王晓桃惊道:“哪里说起啊?不曾见到啊?”空凌儿指了指面前摊着的手帕道:“这不是?”王晓桃仔细看那帕子。只见帕子上绣着一座巍峨陡峭的高山。山上怪石林立,奇松翠柏,瀑布飞流。耳畔松涛阵阵,猿啼声声。王晓桃心中暗自纳罕,“这手帕,绣的?比电影哈利波特里的那个活动报纸还牛!居然还能听到声音。”凑近些,竟还有松柏香气。王晓桃笑道:“大姨母,这帕子真好!赏了给我吧!”空凌儿一把抢过,冲王晓桃翻了个白眼道:“这个可不行。你细看这帕子上!”王晓桃故意憋着嘴作出要哭的样子。空凌儿忙道:“我出去两个月,可不就是给你找东西去了。不许哭!一会儿给你好东西!”王晓桃从善如流,重又接过帕子细看。在空凌儿的指点下,才发现山腰上,有几个人影。王晓桃偏头问道:“这是何人啊?”空凌儿得意的笑道:“可不就是昨日的贼!”王晓桃一阵后怕,一把抱起空凌儿,好一顿揉搓,只把空凌儿逗的咯咯笑个不住。 空凌儿笑道:“不要闹了!你不想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吗?”王晓桃才住了手,把空凌儿放下来,顺便给整理了一下小兜兜。空凌儿在小肚兜上绣的大鲤鱼嘴里掏了两样东西出来。王晓桃定睛一看,只见空凌儿两只小手掌心各放了一枚好有豌豆大精精致致的小桃子。王晓桃扑哧一声乐了,从随心里唤了两只碗口大的桃子出来,笑道:“好精致的桃子。怪可怜见儿的。来来来,大姨母,甥媳请您吃大桃子。咱不吃这小的,没得塞了牙。”空凌儿气的小脸通红,在床上直跳起来,趁王晓桃正笑着,把两个小桃子塞进她的嘴里。王晓桃还没来得及反应,两只小桃子跟长了腿一样自己滚下了肚。王晓桃吃了一惊,被桃子毛毛刺激的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空凌儿赶忙从她手中抢过那两只碗口大的桃子,催着她快点打坐。王晓桃只觉得身体里一股热流和一股寒流之涌了上来,听了空凌儿的话,哪里敢怠慢,立时就盘起腿来打坐。 空凌儿一边啃着桃子,一边笑嘻嘻的在一旁看着。只见王晓桃身上一忽儿红热的几乎要点燃衣裳,一忽儿发间眉梢又结满了白霜。王晓桃身体里忽冷忽热苦不堪言,也不知道空凌儿给她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坑人呢吗?如此轮转了十次,空凌儿才丢了手中啃了一半的桃子,从鲤鱼嘴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儿。只见她拔去塞子,极小心的滴了一滴到王晓桃的百汇穴上。霎时间,王晓桃只觉得一股极清正极和平的水流直流进肚脐附近,冷热两股气流受这水流指引,渐渐融入其中。一时间,王晓桃如沐春风,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跟泡温泉似的。 空凌儿砸吧着嘴道:“便宜你了!总共才在善财童子那里赢了三滴甘露,一直不舍得用。”王晓桃睁开眼睛笑道:“还是大姨母疼我!比大舅舅二舅舅强多了!”空凌儿仰着脸道:“那是自然!”王晓桃笑嘻嘻的又道:“大姨母,俗话说一客不烦二主。也教授甥媳一些招数呗?”空凌儿不解道:“你都有了隐诀,怎地还看得上我的这些?”王晓桃欲哭无泪啊,“大姨母啊!您老人家就别闹了!隐诀我倒着背都能背下来了。哪有什么招数啊?什么也没有啊?我什么都不会啊!”空凌儿两只小手绞啊绞,半晌道:“这隐诀只有我妹妹看过。你大舅舅二舅舅包括我外甥,看的都不是隐诀。我们家,现在除了趣之,就是你婆母道行最深。” 王晓桃嘴角都抽抽了,追问道:“那大姨母可知道我婆母现在在何方啊?”空凌儿笑道:“知道知道!但我不告诉你!”王晓桃一捂脸,小孩就是不靠谱啊!“那大姨母可知道柳知趣在哪里啊?”空凌儿正色道:“那是你的相公!怎么好直呼其名?”王晓桃无力的顺从道:“敢问大姨母可知我的相公在何方?”空凌儿忽然一拍脑门,叫道:“哎呀!我忘了!趣之明明是叫我到这里等你。接你去找他的。他说你肯定不会乖乖在客栈等他。”王晓桃觉得一股火就要冲破脑门。这都什么人啊?有一个靠谱的没有啊?她好脾气的问:“那您知不知道他当初为何送我离开啊?”空凌儿大眼乌珠一转,摆着两只小手道:“这我哪里知道?我只是在长安玩耍的时候收到他传的口信儿不信你听!”说着空凌儿从鲤鱼嘴里掏出一片柳叶,递给王晓桃。王晓桃接过柳叶,放耳朵边上细听,没声。拿手里使劲晃了晃,再听,还没声。王晓桃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空凌儿囧笑道:“这种口信只能听一次” 第二十五章 路遇黑店 王晓桃深吸一口气,努力笑道:“那劳烦大姨母,带我去找那个王八蛋!”说到最后五个字的时候,王晓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咬牙切齿的喊了出来。空凌儿咚的一声坐倒,一扁嘴,哇的一声哭将起来,两个小拳头揉着眼,两条小腿使劲的蹬着床。王晓桃顿时泄了气。她戳了戳哭的起劲的空凌儿,空凌儿晃晃小身子,继续制造一百八十多分贝的噪音。王晓桃无力道:“大姨母,是我错了!你快别哭了!赶紧带我去找柳知趣吧!” 千哄万劝,又问如意儿要了许多玩意儿,又将隐诀背与她听。好歹王晓桃算把空凌儿哄的破涕为笑,答应带她去寻那柳知趣。王晓桃忍着头疼,暗自忖道:“小样的柳知趣!你给我等着!你要是没有个正当的理由!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白羊座的愤怒!”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绝早。王晓桃将牛,驴子,山羊,赶进山林,又将鸡赶到院外。回头对跟在她身后蹦蹦哒哒看热闹的空凌儿道:“麻烦大姨母再用个什么法子,把这院子保护起来。我可不想回来的时候再收拾一遍。”空凌儿乐呵呵的应了,又掏出那块帕子丢到院子上空。 王晓桃与空凌儿踏上寻夫之路。王晓桃没提,空凌儿也没说,两个人就这么沿着山路走了。身后哪有那座小院,又是一座巍峨陡峭的高山。那五人在山上整整找了半个月,也不曾找到宝贝。又因为手上有了人命,并不敢回家,五个人没奈何远走幽州,投了军。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王晓桃和空凌儿向东走了一日,太阳落山时,正巧路过一家野店。依着王晓桃,必定是要继续赶路的。空凌儿便喊累,说什么也要在这里歇息一晚。王晓桃狐疑的看看空凌儿,道:“连我都不累,大姨母神仙一样的人,怎么会?”空凌儿一时无语,见旁边有人看来,便抱住王晓桃的腿大哭道:“宝宝好累!宝宝好累!宝宝要睡觉!”王晓桃倒吸一口冷气,四下一瞄,假笑道:“乖宝宝!别哭了!咱们就在这休息吧!别怪娘!娘不也是着急找你爹爹吗?”空凌儿张口结舌,她没料到王晓桃就坡下驴的本事居然比她还高。王晓桃趁机抱她进了小店。 小店不大,厅堂只摆了四五张桌子,稀稀拉拉做了两三桌人。店里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穿长衫的男子,是掌柜兼伙计,忙迎上来道:“小娘子打尖还是住店?”王晓桃道:“住店。”掌柜兼伙计双目左右一溜,笑道:“可是不巧,店里已经没有空房。”王晓桃一听,正中下怀,正要开口。只听一桌客人道:“掌柜的不要胡说。明明后面不是有一间独门独院的上房,还空着吗?”掌柜一听此人开口,低头不语。王晓桃瞟了一眼说话的那张桌子,见坐了四个人,都低着头,并不知道是谁开口说的话。她想了想,笑道:“那就劳烦掌柜的了。”掌柜的低着头,只喏喏的应了,掌了一盏灯,提了灯笼领着王晓桃和空凌儿向后走去,一路上欲言又止,王晓桃只做不见。空凌儿伏在王晓桃的肩头,大眼乌珠骨碌骨碌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带到那个小院,掌柜的临出门时,忍不住道:“小娘子,还是不要住的好。从这个窗户出去,往南走,可保无碍。”王晓桃在屋子里转了转,觉得甚是干净,听了掌柜的这话,奇道:“你不是这个店的店主吗?”掌柜的道:“老朽正是店主。”王晓桃又道:“那便奇了!为何要将客人赶出门去?”掌柜的开口道:“小娘子有所不知,小店”身后忽然传来有人吆喝掌柜的声音。掌柜的便止住话头,面带急色,连连指了数次后窗。外面的声音叫的越发急切。掌柜的没奈何,跺了跺脚,转身出了门。王晓桃抓抓脑袋,并不明白掌柜的意图。空凌儿也不说话,蹦蹦跳跳的跑到床上,打了个滚,拱了两下,便听到一串小呼噜。王晓桃笑了笑,摇摇头,关上房门,下了闩。 王晓桃正待要打坐,忽听得门被人拍响。她隔门小心问道:“谁?”门外答道:“掌柜的。来收房钱。”王晓桃不疑有他,打开门闩,正要拉开房门,忽然一股大力从门外推来。王晓桃下意识一推。门外传来扑通扑通两声。有人叫道:“这小娘子好大力气!”另一个声音笑道:“快废了你那对招子吧!走了眼儿了!”王晓桃急忙下了门闩,从旁边急拖了椅子桌子抵挡住房门。她扭头奔到窗前,推开窗扇,正欲转身去抱熟睡的空凌儿。这时窗外有人道:“小娘子!何处去啊?”王晓桃向后退了一步,窗外跳进两条大汉。王晓桃退至床前,看了眼熟睡中的空凌儿。这时,门口一阵大响,门已被打破,两条大汉从门外挤了进来。先进来的二人笑道:“你们二位打破了门,可是要赔的。”从门进来的两人哈哈大笑道:“那说不得,就二位哥哥先拔个头筹了。” 王晓桃心念一动,急忙将空凌儿装入随心,左手一拍手腕上的手镯,反手将匕首抄在手中。四名大汉先是一愣,互相看了看,目光闪烁,贼笑着一个个伸手从后腰抽出朴刀。王晓桃暗暗叫苦,上辈子都没和人打过架,这一下子就四个,虽然这匕首给力吧。但,四个啊! 四人分四个方向慢慢走近,其中一名满脸大胡子,身材最为魁梧的大汉先喝道:“小娘子!快把刀子丢了。免得伤到自己!”另一名长脸无须瘦高个道:“小娘子莫要拿刀子玩耍!哥哥们知道怜惜小娘子,刀子可不知道!” 王晓桃想了想,将匕首重又变回手镯。四名大汉互相看了看,笑着将刀垂下。一名白脸短髯大汉道:“小娘子尽管放心!哥哥们最是会疼人儿的!”四人哈哈大笑,仿佛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王晓桃眼波一横,扫了四人一眼,笑道:“那还得多谢各位了?”四名大汉哈哈大笑,其中一名黑脸虬髯的汉子叫道:“小娘子要拿什么谢呢?”王晓桃道:“各位好汉!莫要为难小女子!若是要金银,小女子这里还有一些。送给几位好汉吃酒。” 四人互相对了眼色,大胡子开口叫道:“先拿出来看看。”王晓桃假意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丢到四人脚下。大胡子示意短髯大汉拣起来。短髯大汉拣起来一倒,里面滴溜溜滚出一把金豆子。当时喜道:“大哥!是个肥羊!”王晓桃一听,心中暗恼,早知道就让如意儿放一荷包银子了。 第二十六章 上船 王晓桃看着四名大汉愈发肆无忌惮的眼神,心中暗悔不提。且说那空凌儿,本是看出会有热闹,故意装睡。谁料竟被王晓桃装入随心。空凌儿听得外面声音,只急的跺脚,却又无可奈何。气的在随心内大骂王晓桃是个笨蛋!王晓桃哪里知道空凌儿所想。当时也是怕她受伤,才好心将其装入随心。看这四名大汉的眼神,王晓桃想:“这事儿看来不能善了了。当我吃素的是吧?老娘不会打架,就收拾不了你们了?”王晓桃心念一转,将那会自动发热的熨斗提在手上。唐朝时候的熨斗是长把平底双层水瓢,里面是装了火炭,夹层底是装水的。这样既烫不坏衣料,又可以熨平褶皱。 四名大汉见王晓桃凭空便变出家伙在手,都是一愣。待看清之后,乐不可支,纷纷哈哈大笑道:“这小娘子越发对了脾气!”王晓桃更不多言,将及踝的粗黑辫子往脖子上一盘,手持熨斗,直冲大胡子的大腿拍去。大胡子笑道:“小娘子莫急!哥哥便受你一下!”竟站在那里不动。王晓桃这一下使了七分气力,熨斗带着风砸将上来。大胡子听得风声,心道不好,再想躲,已然来不及了。只听咔嚓,滋啦一声,饶是大胡子硬气,仍是咬牙哼了一声,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那三人大惊失色,发一声喊,一起冲上前来。王晓桃凝神应对,霎时间竟觉得他们三人动作奇慢无比,身上破绽百出。说时迟那时快,转眼间三人都躺在地上,与他们大哥一样,连哼也哼不出了。 王晓桃又拿了熨斗使了三分力,照脑袋一人补了一下。连烫带砸,四人更是晕的不能再晕。王晓桃这才发觉,自己双手双腿抖的不像话,竟连熨斗都拿不住了。她扑通一声坐倒在地,熨斗也撒手而出,大脑一片空白。 半晌,王晓桃才被一股焦臭味熏的微微转神,她茫然转头,才发现刚才熨斗撒手后竟无意中贴到一名大汉的裤腿上。那大汉想是晕的深了,竟没有被烫醒。 王晓桃忙一脚将熨斗踢开,她倒不是可怜那名大汉,实是受不得那臭。王晓桃皱皱鼻子,这窗子门都是开着的,竟然还这么臭,想来一定许久不曾洗澡。王晓桃低骂一句,一人踢了一脚,收了熨斗。有心将几名大汉拖出去,又嫌弃屋子里臭的很,王晓桃想了想,还是提步准备离开。正这时,只见门外人声鼎沸,似乎冲着这边来了。王晓桃吃了一吓,心道:“这是贼窝啊!还是赶紧跑了吧!这几个还是趁他们不注意料理的,我的天啊!拜拜了您哪!”王晓桃跳窗去了。 人声鼎沸,火把星落,不多时就冲到院内。打前一人,赫然便是掌柜的。掌柜的见到门前的狼藉,跌足哀道:“哎呀!来晚了!来晚了!”后面一个衙差头领打扮的大汉,一把将其拨拉到一边,挥手让人包围了这两间房。衙差头领拔出刀来,发一声喊,率了几名手下冲了进去。掌柜的在门外抱怨一回,听屋内并无声音,正准备进去看看,却见几名衙差倒提着刀走了出来。他蹭到门边,向内探去,不知不觉竟站直了身子。衙差们将四名大汉捆了拖走。掌柜的忍不住双手合十,望天便拜,口中称愿:“终是除了这几个祸害!” 王晓桃跑了没多远,回头见小院的火把渐渐远去。她眼珠一转,转身向回跑去。从窗口一探,屋里并没有人,那盏灯已经灭了。王晓桃爬回房间,走到门前,将门简单的堵了。经此一事,王晓桃顿觉困顿不堪,也顾不上让空凌儿出来,自顾自上床睡了。 空凌儿在随心里又哭又叫,又跳又骂,只是出不去。心中暗道:“明日必须给随心下个禁制,让它不能再装我!” 且不表空凌儿这边厢郁闷,只说那王晓桃。她几乎一挨着枕头,便睡死过去。梦中犹在与人争斗。当真是吓的狠了。 第二日,王晓桃走到小店大堂的时候,掌柜的吓了一跌。王晓桃冲他笑笑,掌柜的坐在地上忙揉了揉眼睛。王晓桃想了想,放下一锭金元宝在柜台之上,迈步出了店门。 王晓桃顺着官道一路向东,眼面前出现岔路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个空凌儿。自然又是一番做小伏低,才哄的空凌儿顺了心思。空凌儿试了几次,并不能给随心下禁制,心中郁闷,索性给王晓桃下了禁制,禁止她以后再想自己。后来每次空凌儿抱怨王晓桃不想自己的时候,王晓桃总会拿这个禁制说事儿。让空凌儿憋气不已。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空凌儿站在岔路口,自己也犯了难。她从来都是高来高去,哪里自己走过路。王晓桃狐疑的看着空凌儿,道:“大姨母!你不会不知道路吧?”空凌儿小儿心性占了上风,迈步朝左边的岔道走去,“胡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刚才是沙子迷了眼睛。” 一条岔路走下去,越走空凌儿心里就越没底。远远的只听见波涛阵阵,眼见得一条大河拦住去路。王晓桃挑高了一边眉毛,“大姨母?这条路?”空凌儿死鸭子嘴硬的很,“自然是对的!就是得过条河!”王晓桃望着好有上百米宽一望无际的河面,真是波涛阵阵,人踪罕至啊!“大姨母!您是有宝贝的人呐!这连条船都没有,您也能让我们走对了路!是吧?”王晓桃口气不善。空凌儿左右踅摸着,正搓手间,忽然见芦苇深处,隐隐的有船篷。空凌儿拍手叫道:“少满嘴的胡浸!谁说没有船?且随我来!” 王晓桃随着空凌儿拨开芦苇,走了过去。芦苇丛中,一艘半新的乌蓬平底渡船泊在岸边,上面有两个七八岁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儿正在争抢一个馒头。空凌儿笑嘻嘻的迎上去,“小儿!我们要过河去,可摆渡不摆?”两个小儿中大点的那个,手里掐住大半个馒头,狠狠的啃了一口,翻着白眼瞄了空凌儿一眼,只一眼,便盯住了,狼一样打量个不停。另一个小儿也凑上来,双眸闪闪的盯着空凌儿的红绫子肚兜、长命锁和手腕脚腕上的金铃铛看。王晓桃一皱眉,喝道:“小孩别瞎看!” 大点的小儿拼命直了脖子将口中的馒头咽了下去,换了一副笑脸凑上近前,“过河过河。快上来吧。一会儿我师父回来了就开船。”空凌儿仰头看看王晓桃,王晓桃看看这半新的渡船,看看这两个破衣烂衫的小孩,忍不住冲着空凌儿使了个眼色。空凌儿只做没看见,笑嘻嘻道:“好呀好呀!” 那大些的小儿跳下船,顺手在脚下捞了些水,草草的洗了手。又回头吆喝着船上的小儿把跳板搭上岸来。空凌儿蹦蹦跳跳的沿着跳板上了船。王晓桃犹豫了一刻,终是放心不下空凌儿,也走上船去。身后两小儿互相挤眉弄眼一番,拉了跳板上去。 第二十七章 贼船 空凌儿上了船,径直掀了帘子进了船舱。小小的船舱竟也分作两个部分,中间用芦苇帘子隔着。靠船头的舱室贴边放了两只极大的木箱,另一面铺了一张席,席上置着一张小小的几案。空凌儿掀开帘子瞧了瞧,后面整整齐齐的叠着两床被褥,虽不是簇新的,却也浆洗的干干净净。王晓桃站在舱门处,半掀了帘子,却冷眼看着那两个小儿。两小儿笑嘻嘻的自在船头玩耍。空凌儿坐到席子上,两只小手不停的拍着小几案,两只小脚在下面一蹬一蹬,手腕脚腕镯子上的金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王晓桃看了看,撂下帘子,走过去坐下。空凌儿叫道:“快拿果子来吃!”王晓桃没奈何拿出两颗桃子,分了空凌儿一只。空凌儿翘翘嘴,道:“明明你有更好的!却每次只给我桃子。”王晓桃啃了一口桃子,笑道:“哪样是好的?姨母可以自己拿嘛!甥媳又不曾拦着姨母。”空凌儿瘪瘪嘴,正待要说话。 外面两小儿的对话忽的零星飘了进来。一小儿道:“我不管怎么的也得有我!”另一小儿道:“师父原说过,谁拦的买卖,谁得” 王晓桃狐疑的看看空凌儿,空凌儿满不在乎的在桃子上啃着花样,一双肉乎乎的小腿加倍的蹬的欢快,金铃儿响的越发勾人。王晓桃忍不住小声道:“姨母,这样不好吧?总觉得这船怪怪的。”空凌儿摇头晃脑的啃着桃子,再不搭理她的。王晓桃经过昨夜之事,见此奇怪的船和小孩,总觉得心里毛毛的。空凌儿啃完了桃子,随手将桃核塞进肚兜上绣的鲤鱼嘴里。一面拍着小手一边道:“昨天就被你坑了!那样的热闹你都不让我玩,也不给我看!”王晓桃觉得自己上辈子三十多岁没要孩子真是太明智了!小孩多烦人啊!瞅瞅这位!说话敢靠点谱不啊?热闹?还要玩?昨天晚上多吓人你知道不啊?王晓桃气闷的扭过头去,打量起对面的两个大箱子。 空凌儿随便的在肚兜上抹了抹手,爬起来,走到箱子前,伸手就要掀开盖子。可惜她个子太矮,箱子太大,踮了脚尖也只能掀开一条缝隙。王晓桃急忙小声喊她回来,莫要随便碰别人东西。这时,一个小儿提了一壶水,掀开帘子。见空凌儿正在努力掀开箱子盖,笑嘻嘻的伸手过来帮忙。王晓桃也不好站起来阻止,便坐在那,只拿眼紧紧盯住。箱子大的很,掀开盖子,空凌儿和那小儿有意无意挡着,王晓桃坐在那一时也看不到箱子里都是些什么。只见到空凌儿探了半个小身子进去,不知道在翻着什么。那个帮她开箱盖的小儿也并不阻止,只笑嘻嘻的扶着箱盖。好一会儿,空凌儿乐呵呵的跳下来,举了两个玩意儿给王晓桃看。 王晓桃吓了一跳,空凌儿居然拿着两个残疾的布娃娃。王晓桃定了定神,接过来细看。两个娃娃做的倒不粗糙,料子似乎也不错。只是一个没有左臂,并且没有刺绣嘴巴,一个没有右腿,还少了一只眼睛。王晓桃往旁边一丢,怒道:“这是什么脏东西?”空凌儿拍着小胖手,咯咯大笑。那小儿也不以为忤,拿了条木棍支上箱子盖,走过来捡起娃娃,拍了拍,又递给空凌儿。空凌儿只顾着笑,不肯接。那小儿便笑嘻嘻的把娃娃丢进箱子。 正这时,只听外面小儿叫道:“师父回来了!”舱里小儿急忙关了箱子盖,一边掀帘子,一边笑嘻嘻叫道:“快给师父们搭跳板。” 王晓桃急忙看向空凌儿,空凌儿偏着头,笑嘻嘻道:“一会儿就能过河了!”王晓桃心中不安,掀开帘子一角,向外看去。只见两小儿欢天喜地的搭了跳板,一名一身短打面白无须约莫三十多岁的大汉没等跳板搭稳便跳了上来。两小儿赶着那名大汉叫大师父。那大汉一边走一边道:“小猴子只管顽皮!”大些的小儿笑道:“哪里有顽皮?我们在家自有豆儿(女人)和石头(小孩)上门!”那大汉笑道:“猴崽子倒有对好招子!”说着随手丢了个纸包给那个大些的小儿。随后跟上来的是一名黄脸微须长大汉子,约莫二十来岁,笑道:“老子们没有开张,猴崽子倒是吃了头汤。” 王晓桃听到这里,手不禁有些微微发抖。空凌儿微微笑着,蹦跳着走到几案边,金铃儿响脆的声音让王晓桃恨不得一把撸下来藏好。空凌儿看着王晓桃那样,小嘴一撇,一副看不起的神气。王晓桃心里那个急啊!“财不露白,这还用我这当外甥媳妇的小辈说吗?这大姨母不会就是个小孩吧?” 外面两名大汉已站在船头,接过两小儿递上来的水瓢,一边喝一边偷眼直瞟船舱。王晓桃赶紧把帘子放下,轻轻的吐了口气,左手忍不住抚上手镯。 黄脸短须汉子扯了衣襟胡乱的擦了脸,瞟着船舱上的帘子,故意大声道:“大哥,敢是两个猴崽子招待不周。待弟弟先去探探点子。”白面无须汉子笑道:“莫要吓坏了豆儿,石头扎了手。”回头对两小儿吆喝道:“收杆,起马!”两小儿你推我,我推你的挤眉弄眼的笑。 王晓桃这才发现,这半截舱室里,竟然没有窗口。她忙小心站起,撩起中间的帘子看去,除了被褥,竟也没有窗口。通向船尾,也有一道帘子。王晓桃小心的撂下帘子,回头对空凌儿小声道:“咱们俩快到船尾去吧。在那下船,离岸很近的。要是等他们开了船,咱们俩可就没办法了!我可先说好,我是不会游泳的!”空凌儿白了她一眼,径直坐了下来。王晓桃急的什么似的,下意识要把空凌儿装入随心,可这次随心也不随心了。空凌儿拍手笑道:“我早给你下了禁制!还想把我装进去?哼!”王晓桃气的没招,上去就抱空凌儿,空凌儿赶紧使了个千斤咒。饶是王晓桃力大无穷,仍是抱不起空凌儿,更别提抱她逃走了。两个人僵持起来。 白面无须大汉一声吆喝,船缓缓离开岸边。黄脸短须汉子打了帘子弯腰进来,见王晓桃做出弯腰抱空凌儿状,笑道:“小娘子还是坐下的好。风大浪急,小心闪了腰。”王晓桃讪讪的收了手,自在席子上坐好,手并不敢稍离手镯。黄脸短须汉子笑嘻嘻的,一双贼眼只在王晓桃的手上打转。忽冷眼看到一身金光闪闪的空凌儿,用手蹭了嘴角一下,哈哈笑着穿过船舱,直奔船尾。 王晓桃一直盯着中间的帘子晃动,后背冷飕飕的起了一层的冷汗。空凌儿却似无知孩童一般,自己玩的欢快。王晓桃不知道这个大姨母到底想要做什么,左手不停的转动着镯子,心中暗悔,怎么就信了这个不靠谱的小屁孩! 第二十八章 折割 王晓桃坐在席子上,正对着船头,隔着帘子影影绰绰可以看清船头几人的行动。 两小儿笑嘻嘻的你推我我推你,小一些的小儿抓起水罐,大一些的小儿劈手夺了去,拎着笑嘻嘻的走向舱室,到门前,又回头冲小些的小儿挥了挥拳头,似是得意至极。大些的小儿掀帘子进了来,笑嘻嘻道:“女菩萨可要喝些浆水?”王晓桃误听成“江水”,心道,来了!手下一动,尺把长的匕首便跳到手心。大些的小儿只一愣,便又笑嘻嘻道:“女菩萨何必如此,小儿胆小,受不得惊吓。”小些的小儿掀开帘子探进头来道:“哥哥忘了拿碗扎手?”大些的小儿回头笑道:“女菩萨想是富贵人家,不喝咱们的浆水呢!”小些的小儿放下帘子,一径走到白面无须大汉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王晓桃低声喝道:“快出去!”大些的小儿笑道:“女菩萨何必动怒?”王晓桃紧握匕首,向前倾着身子。大些的小儿笑嘻嘻的将水罐放下,掀帘子一径出去了。王晓桃只觉得手心汗津津,几乎抓不住匕首。慌忙的在裙角撕了条布,她将匕首牢牢的捆在手上。 两小儿站在船头对着白面无须汉子比比划划说了半日的话。王晓桃紧紧盯住,哪里敢有一丝放松。空凌儿抓起水罐,抱在怀里,看了看,脆生生道:“宝宝好渴!宝宝要喝水!怎么没有碗呀?”王晓桃绷紧的神经都快断了,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空凌儿。空凌儿笑嘻嘻的看着她。外面一小儿笑应道:“乖宝宝!哥哥给你送碗来!”白面无须大汉丢了个眼色,小些的小儿拿起两个碗走来。 王晓桃低声怒喝道:“不要玩了!这东西也是可以喝的?”空凌儿摇头晃恼得意洋洋道:“宝宝要喝水!宝宝要喝水!”小些的小儿掀帘子笑道:“乖宝宝不要急。哥哥给你送碗来了。”空凌儿拍着手,小儿弯腰将碗放到几案上。空凌儿笑道:“小哥哥,陪我们解解闷吧!”那小儿扑通一声坐倒,面露惊愕,口中却笑道:“乖宝宝!哥哥陪你玩。”王晓桃只紧张的盯着船头,一时竟没发现异常。 空凌儿笑道:“小哥哥,你也来喝一杯浆水。”那小儿面露惊疑之色,口中笑道:“好呀好呀!宝宝给哥哥倒。”空凌儿笑嘻嘻的给那小儿倒了一碗浆水,那小儿面露抗拒之色,手却直接将碗端起来,口中笑道:“一见如故,先干为敬!”外面二人听到空凌儿说让那小儿也喝浆水时,便停止动作,齐齐关注过来,可惜船舱太暗,站在外面却什么都看不到。白面无须大汉冲大些的小儿使了个眼色,大些的小儿快步走近前来,掀开帘子,正见小些的小儿端碗一饮而尽。当下大惊失色,口中笑道:“自家的浆水何时这样香甜?”空凌儿拍手笑道:“小哥哥,你也进来陪宝宝玩吧。”大些的小儿面露抗拒之色,双眸急速转动,口中笑道:“那是自然!这么好的浆水,怎么能偏了你们?”说着,脚下就走了进来,扑通一声坐倒在先前小儿身边。 王晓桃想这定是坏人进来迷惑,两小儿不足为惧,她仍一心只盯紧了船头的大汉,只分出一丝心神防备着船尾那人。 说话间,大些的小儿也饮尽了一碗浆。两小儿面面相觑,涕泪皆流,却都拍着手笑道:“好宝宝倒的一碗好浆!”白面无须大汉心中疑惑,慢慢拔了篙,偏头仔细向舱内看来。空凌儿大眼乌珠一转,大些的小儿流着泪笑道:“哥哥这里有许多好玩意儿!宝宝要不要玩?”空凌儿拍手叫道:“什么好玩意儿?快拿出来!”白面无须汉子面上疑色稍减,那大些的小儿站起来,走到先前开过的箱子前,咯吱一声打开盖子,回头笑道:“宝宝快来看!这里有好多玩具。”空凌儿蹦蹦跳跳的跑去,将半个身子探进箱子。小些的小儿也走过去趴伏在地上,任凭空凌儿踩着他的背,泪流满面的笑道:“宝宝慢慢找!细细的选!” 听到这里,白面无须汉子嘴角撇出一个冷笑,回手拿了篙,继续撑船。船尾摇橹的汉子听到舱里几名小儿笑语,开口大笑,唱道:“东边儿下雨,西边那个晴!”船头汉子和道:“那个晴!”船尾汉子又唱:“顺风那个乘船哟”船头汉子和道:“那个不使帆!”俩人竟唱起曲儿来。 王晓桃觉得自己急的头发都快白了。这明明白白的贼船,空凌儿怎么就不急呢?她恨恨的盯着船头的汉子,只恨自己怎么就不会个一招半式!要不然,一道法术,最起码也是可以自保!哪里用吓的如此模样? 空凌儿几乎爬进箱子里,嘴里不停道:“这个不好玩!那个也不好玩。”大些的小儿面露焦急,泪如雨下笑道:“慢慢选!不着急的!哥哥看这个就很好玩!”空凌儿把手上的一个没有双腿和双目的娃娃塞给他,大些的小儿满面惧色,手却接了过来笑道:“宝宝选的妙!这个极适合哥哥!”空凌儿又抓了一个娃娃,从小些的小儿背上跳下。那小些的小儿一跃而起,面露嚎啕状笑道:“宝宝当真会选!这个也极适合我!”说着伸手接过一个四肢皆无的娃娃。两小儿面露极恐惧之色,吓得连泪都不敢流,口中却仍笑道:“好宝宝!我们还有好玩的呢!”一面说着,一面打开另一口箱子。王晓桃瞄了一眼,几乎吐了出来。箱子里竟放了许多人的残肢断臂,似乎处理过,并没有血迹,断口处黄黄的露着茬口。当下两小儿脸色更为恐惧,小些的小儿双眼翻成白色,仿佛已经晕了过去,但仍笑嘻嘻拍手道:“宝宝可喜欢这些玩意儿?”大些的小儿浑身抖个不住,拍手笑道:“宝宝必定是喜欢的。”王晓桃这才发现两小儿不对劲来,她疑惑的看看空凌儿,空凌儿摇晃着脑袋,笑的一脸阳光灿烂。 白面无须汉子喊道:“豆儿点了卤,石头就好上磨了!”大些的小儿流着泪开口应道:“已灌了浆,只等着发芽!”空凌儿蹦蹦哒哒的走到王晓桃面前,低声道:“想看戏不?赶紧装晕!别扰了我的游戏!”王晓桃动动嘴角,收了匕首,依靠着舱壁闭着眼睛装起晕来。空凌儿跺脚骂道:“笨蛋,这浆水是让人没力气的。闭上眼睛怎么看戏呀?”王晓桃只好睁开双眼,只倚靠着舱壁做无力状。空凌儿也坐倒地上,做无力状。两小儿做一排,抱着怪娃娃坐到箱子上。小些的小儿仍是翻着白眼。王晓桃想,看来是真晕了。大些的小儿双眼也渐渐发直,口中道:“师父快进来吧!已经倒了。” 白面无须汉子吆喝一声,拔了篙,放在船头。船后摇橹的汉子大笑道:“大哥只管去啖那头汤!”白面无须汉子一面向舱门走来,一面笑道:“那就偏了愚兄了!”说着掀帘子钻了进来。他随意扫了一眼高坐在箱子上的两个小儿,笑骂道:“不学好的小猴崽子!还不快把石头拖出去折割了?在这里混看你娘的?”两小儿拍手笑道:“师父也该先喝一碗浆才是!”白面无须汉子面色一沉,沉声道:“还不快出去?”说着转身欲赶两小儿。 第二十九章 洛阳 那汉子回头见两小儿异状,心道不好,面露惊疑,口中却不由自主道:“你们两个小猴崽子!只不学好!还不快把石头折割了?”那汉子从后腰掏出一把朴刀,目眦欲裂,对着两小儿便砍将下去,口中只笑道:“越发惫懒了!什么事情都要等着师父来做。”王晓桃面露不忍之色,空凌儿嘻嘻笑了一声。那汉子的朴刀咚的一声砍在两小儿中间。那大些的小儿眼见得双眼白多黑少。两晕厥过去的小儿拍手笑道:“师父好厉害!”那汉子面露凶色,冷汗直流,回手一刀将自己左臂砍下,一脸抽搐,口中笑道:“惫懒的猴子!今日没有你的馒头吃!” 空凌儿凌空随手比划了一下,那汉子的鲜血一滴都没有飞溅到几案这边。王晓桃看看空凌儿,又看看那又举起朴刀的汉子,顿觉后背冷汗都要透了衣衫。心中暗道:“想不到大姨母的手段如此高超。甘拜下风!” 船尾汉子笑道:“哥哥好身手!弟弟也想来掺一脚。”白面无须汉子冷汗直流,面露急色,口中朗声笑道:“贤弟只管来!咱们自家兄弟,头汤也是该一同的!”船尾汉子大喜,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白面无须汉子面露挣扎之色,站在中间隔帘前,高高举起朴刀。黄脸短须汉子哪里知道这段官司,掀开隔帘,一边低头往里钻,一边口中笑道:“哥哥真是着急!小娘子皮肉细嫩,仔细硌伤了”一语未了,白面无须汉子的朴刀带着风声直劈下来。那黄脸短须汉子哪里防备,一下便被砍下了头来。那头颅滚了几滚,面上犹带笑容。白面无须汉子目眦欲裂,眼中两行泪直流了下来,口中却笑道:“弟弟的头十分不结实,愚兄轻轻一碰便离了身子!” 王晓桃嘴角一阵抽搐,拿手掩了面,长呼一口气,忍不住道:“大姨母,甥媳身体不适,暂时先出去一下。”空凌儿笑道:“去吧去吧。”王晓桃逃也似的几下蹦出船舱,站在船头极目远眺,深呼吸了好几下,好歹把呕吐的感觉压了下来。偏又耳力好,听到船舱内砍骨切肉之声不绝。王晓桃哪里敢去看,掩了双耳只是看着江水不停的深呼吸,运气。 空凌儿乐颠颠的蹦跶了出来,笑道:“小姑娘好生没用!”王晓桃瞥了她一眼,掩着耳转过头去只做看风景。空凌儿见王晓桃不理她,嘟着小嘴,指了指篙,那篙便自己撑了船飞跑。 王晓桃哭丧着脸道:“好大姨母!下次再这么玩的时候,能不让我旁观吗?”空凌儿偏着头不解道:“为什么呀?他们又不是好人!你没见那箱子?他们杀了多少人呐?”王晓桃郁闷闷道:“甥媳没用。见不得血。”空凌儿笑道:“习惯了自然就好了?”王晓桃心中闷道:“你妹才习惯呢!啊不!我才不要习惯这事儿呢!” 不多一时,船到对岸。对岸有一个小小的码头,也并没有人。跳板自己飞去搭好,空凌儿率先蹦蹦跳跳的下了船。王晓桃扯着袖子,半遮了面,以防自己无意间去看那不该看的,急急忙忙下了船。 身后传来一声大响,王晓桃急回头看去,只见船自己已经漂到河中间。跳板自己飞起来,竖直了对准船头狠狠一砸,乌蓬平底船当即就被跳板穿透。只是因为卡的结实,并没有漏水。跳板再次飞起来,换了船中间狠狠砸下,船头水涌出。跳板连砸三下,咕嘟嘟声响,船打着旋沉了下去。河水中慢慢飘起一丝血色,眨眼间就被急流吞没。王晓桃倒吸一口冷气,好辣手的小朋友! 空凌儿笑嘻嘻的站在她身后,拍手笑道:“好看好看!一会儿应该再找一个玩玩!”王晓桃连忙道:“不成!咱们还得赶紧去找柳知趣呢!”空凌儿闻言嘟着嘴道:“好无趣的小姑娘!”王晓桃唤出一把果子,双手捧到空凌儿面前,“我不是小姑娘了,我是你外甥明媒正娶的娘子!好大姨母,咱们快去找柳知趣吧!”空凌儿接过果子,笑逐颜开,转身蹦蹦哒哒的走了。王晓桃疾步跟上,再不肯回头。 小码头连着一条蜿蜒小路,小路极窄,想来是这伙乞丐的一个窝点。王晓桃和空凌儿沿着小路竟走了里许,方才走到官道上。官道上行人颇多。空凌儿站在路边蹦跳着拦下了一辆拉着些杂物的牛车。赶车的老汉道:“小丫头,你是想坐车吗?”空凌儿笑嘻嘻的连连点头。王晓桃笑道:“老大爷,让我们搭个便车吧。”老汉哈哈大笑道:“小老儿老是老,可惜不是大爷!快上来吧!你们两个小姑娘,去那野渡做什么?”王晓桃面皮一红,赶紧闭了嘴,将空凌儿抱上牛车,自己也爬了上来。空凌儿走到老汉身旁坐下,道:“请问老丈!这是要到哪里去?”老丈笑道:“小丫头,老朽是去城里看孙孙。”说着笑看了空凌儿一眼,又道:“我的孙孙也和你这般年纪。”空凌儿咯咯笑道:“是什么城啊?”老丈一愣,继而大笑道:“小丫头是偷偷跑出来的吧?走迷了路?连洛阳城都不知道?”空凌儿大鼓其掌叫道:“我要看干枝牡丹!我要看牡丹!”王晓桃以手扶额,心道:“老妖婆还非要装小宝宝!”远远的,已经望到城池,果然不愧是神都,天家气象,恢弘万千。 王晓桃与空凌儿哪里来的路引,说不得又问如意儿要了。入城后,二人与老丈告别。老汉再三嘱咐要小心走路。若是找不到亲戚,只管来寻他。又反复说了儿子家的地址。王晓桃郑重的道了谢,下车前在杂物里塞了锭金子。二人随即随着人流向前走去。 空凌儿蹦蹦哒哒的走在前面,王晓桃紧紧跟在身后。众人眼中,前面穿金戴银的必定是小姐,后面素衣简发的王晓桃定然是个丫鬟。忽然间,一个男人抱起空凌儿便跑。王晓桃急忙追去,口中大喊捉贼。那男人抱着空凌儿只管往人多处钻,只绕了几绕,便失去了踪影。王晓桃跺脚恨声道:“尽管跑吧!很快你就知道到底是谁倒霉了!出师未捷丢姨母,常使劫匪泪满襟!”说到这,王晓桃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面许多人被晃了眼,暗自喝彩道:“好个娇俏的丫鬟!” 这也难怪人家这样想。王晓桃穿的衣裳料子普通,为了走路方便,裙子只是及鞋面。脚下穿的是绣坊买回来的绣鞋。油黑发亮的及踝长发只编了一条长辫在后头。全身上下只带了一个指头大的锦囊做耳环。再看那满身金锁金镯子的空凌儿,说她是丫鬟,都算是看在她们两个一路走,抬举她了。 王晓桃也懒得去追,打听着找到一家客栈,先订了一间上房。出门溜达前先嘱托掌柜的,如果有个两三岁穿着绣鲤鱼的红肚兜的小娃娃来找她,直接领到房间去。掌柜的应了。王晓桃放心的跑出去玩了。在路上她就打听好了,今儿个洛阳花会最后一天,各种珍奇牡丹今日斗擂台,选花王花后,极是好看。上辈子王晓桃就特别想去看看洛阳花会,可惜住的太远,王晓桃又太忙。好容易这次有机会,王晓桃哪里舍得错过。左右该愁的是抢匪,又不是她王晓桃。 第三十章 拍花 那边厢空凌儿被那男人抱着转了几条街,直转到一座大宅院的后门巷道。那男人把空凌儿往地上一放,伸手便去摘她脖子上的镶宝嵌翠的纯金长命锁。空凌儿也不反抗,只笑嘻嘻的看着他。那男人手还没等碰到金锁,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有声的磕起头来。空凌儿笑嘻嘻的看了会儿,无趣的扭了扭,蹦蹦哒哒的走了。空空的巷道里只听到咚咚的声音许久未停。大宅后门有人探出头来,惊叫一声,门都顾不得关,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了。不一时,许多脑袋胆突突的探出来:一个满面鲜血,脑浆子都流了一地的男人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 空凌儿含着根手指,偏着头,站在街边左看右看。一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笑嘻嘻的走过来,弯腰小声问道:“小丫头!你在这里等你娘吗?”空凌儿眼珠转转,只专心吃着手指,并不回答。那中年女子便上上下下的打量空凌儿。这个小丫头往大了说,好有两三岁,长得白白净净,大眼乌珠,樱桃小口,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头上扎着两个冲天揪,绑着穿了金铃铛的红头绳,上身单穿着绣着一条金色大鲤鱼的大红肚兜,腿上套一条桃红色撒花绣了各种草虫的及膝小裤,光着两只白胖的小脚丫,脖子上挂着一个嵌着细碎红宝石的足金项圈,项圈上挂着一个镶宝嵌翠的长命锁。胖乎乎的手腕脚脖上都带着指头粗的金镯子,上面挂着几个金铃铛。小胳膊小腿跟藕节似的。 中年女子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把手指从空凌儿的嘴里拽出来,掏了块香喷喷的帕子,擦了擦空凌儿的小手指,又擦了擦空凌儿的小脸。空凌儿便闭了眼睛,软软欲倒。中年女子顺势弯腰将空凌儿抱起,一边走一边故意道:“怎么自己跑了这里!娘带你回家!”有认识这中年女人的人暗自摇头,可怜不知道谁家的女娃儿,竟遇上这黑心的拐子! 王晓桃可不知道还有这段官司,她正随着人流逛呢。可惜啊,古今一般同啊!这种大型的花会,哪里看得到花?目之所及,全是人头。王晓桃不如自嘲的想:不过古代就是人头也比现代好看的多,至少发髻呀、簪环钗钏什么的也颇有看头。 空凌儿伏在那中年女子的肩头,似乎睡的正香。中年女子为掩人耳目,一路上并不敢走快,见路口便拐。三绕四绕,便绕到一处小院,中年女子警惕的东张西望一番,并不见有异,便敲了敲门。门很快的开了一条缝,中年女子闪身进去,门迅速关好。小街静悄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中年女子抱着空凌儿闪身进了门,转身对关门的婆子道:“今儿个生意好!出门就捡了个美貌的小丫头!你快接了去,小丫头不大,着实沉重。”说着将空凌儿交给婆子,自己站住了,不停的用手捶着腰。却说那婆子,笑嘻嘻的双手接过熟睡的空凌儿,刚刚接稳,空凌儿忽的睁开双眼。婆子立时就一脸惊愕,张嘴欲要惊叫,口中却不由自主笑道:“夫人好造化!果然是个美人坯子!”中年女子一面捶着腰,一边得意洋洋道:“一会儿她醒了,好好的教教她规矩。要是个听话的,就当小姐一样金尊玉贵的养着。”婆子一脸挣扎之色,口中只笑道:“那若是不听话呢?” 那中年女子怪笑道:“妈妈敢是有些老了,忘了让人听话的手段?”说着转身笑看过来。空凌儿对其嘻嘻一笑,中年女人面上怪笑顿时变成惊疑。那婆子面露急色,一面拼命对中年女子使着眼色,一面妥妥当当的将空凌儿放到地上。中年女子双眸不断转动,目露疑色,嘴上却挂着笑,走上前去,与满脸眼泪鼻涕的婆子携了手。二人如孩童般蹦蹦跳跳的走至院中树下,咯咯欢笑着解了汗巾子,并排搭到最粗的一根树枝上。中年女子和婆子二人已经涕泪偕流,口中却一直咯咯欢笑。二人满面狼藉的欢笑着携手去房里搬了两个绣墩,再出来时,两人的裙子都湿漉漉的满是不明水渍。中年女子先跳上绣墩,偏着头做天真状,双手抓住绳圈,口中仍咯咯娇笑。婆子随后跳上绣墩,咯咯娇笑着双手抓住绳圈。两个人互相拍着手笑的前仰后合了一会儿,一齐把头伸进绳圈,蹬倒了绣墩。一阵抽搐后,空气中飘来一股怪味。 空凌儿捂着鼻子,嫌恶的皱皱眉。不再搭理已经挂在树上的二人,自己蹦蹦跳跳的穿过院门跑了出去。 好半天,偏房里战战兢兢的探出两个小脑袋。两个才留头的小丫头满面恐惧的看着挂在树上,一脸涕泪,却又带着诡异笑容的中年女子和婆子。小一些的吓得全身发抖,大一些的忙把她的头紧紧抱在怀里,双眼闪烁不定的望着那两具尸体,似乎心中在盘算着什么。 空凌儿在街上又晃了会儿,觉得颇没意思,随意的凭空一画,面前墙上显现出王晓桃正在人群中乱挤。空凌儿打了个哈欠,小胖手捏了个诀。正在闷头往前挤的王晓桃只觉的眼前一花,双手下意识一接,便把个空凌儿抱在了怀中。空凌儿顺手抱住王晓桃的脖子,在她耳边嘟囔着:“困死了!小姑娘快找地方让我睡觉觉!”一语未了,空凌儿已经微微的打起小呼噜来。王晓桃无奈,只得拼了命往人群外面挤。 洛阳花会果然名不虚传!饶是王晓桃天生神力,挤出来的时候仍是光了一只脚,好在辫子早就缠在脖子上,要不估计王晓桃哪有余力再去找订好的客栈,随意拣了最近的一家,订了房。王晓桃放下空凌儿之后,只觉得困倦不堪,说不得在空凌儿旁边扯了被便睡。 王晓桃是被空凌儿活活闹醒的。空凌儿跟个复读机一样在她耳边不停的跳着喊着:“我要吃果果!我要吃果果!”王晓桃咬牙切齿的想:“这个大姨母!开头说话还老气横秋的!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孩儿了?老子上辈子都没当过妈,这回可真是过瘾啊!”空凌儿才不管王晓桃怎么想的,只是不停的喊着蹦着,金铃儿乱响,弄的王晓桃头疼不已。她连忙挥手堆了半床的果子,趁空凌儿乐颠颠的扑进果子堆,果断落荒而逃。 客栈大堂,伙计们正在下闸板、挂幌子。一天的忙碌拉开序幕。王晓桃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疾步走了出去。伙计们视若无睹。开客栈的都知道,什么样儿的古怪客人没有? 王晓桃百无聊赖的在清晨的街上晃悠。挑馄饨挑的,卖炸糕儿的,卖花的,卖菜的,送水的,收肥的,倒夜香的,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王晓桃渐渐觉出趣味,只沿了街边一路信步走去。迎头一辆牛车稳步走来,那赶车的老汉老远就看到左顾右盼的王晓桃,待到近前,爽朗大笑招呼道:“小姑娘!可找到你们家亲戚了?”王晓桃不防倒吃了一吓,待看清,忙拱手笑道:“老丈早上好!”老汉抚须笑道:“好,好!”王晓桃笑道:“老丈这是要去哪里?”老汉用鞭子指指前方,笑道:“回家!家里还有活呢。”简单寒暄后,王晓桃与老汉挥手作别。望着牛车渐渐远去,王晓桃心生怅惘,忍不住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冷不防身后有人道:“娘子何故如此惆怅啊?” 第三十一章 重逢 王晓桃闻声大怒,手比脑子还快,说时迟那时快,转身回头就是一拳,把个猝不及防的柳知趣一拳砸中了胸口。可怜柳知趣个文弱书生,蹬蹬蹬退了几大步。王晓桃下意识伸手去拉,哪里来得及,柳知趣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王晓桃一腔愤懑全变成了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柳知趣原没防备,坐在地上正瞠目结舌,王晓桃这么一笑,柳知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个人像两个痴儿,一个站着笑弯了腰,一个坐在地上笑的忘了起身。四目相对,你眼中只有我,我眼中只有你,再不分开! 一个推小车送水的小贩远远的嚷道:“让开!让开!撞上了!撞上了!”王晓桃闻言哪舍得旁顾,向后挪了一步。柳知趣慢慢站起亦向后挪了一步,两人的眼神仍胶着在一起。 这里偏巧是个小下坡,独轮车,上面的大木桶里装的水又多。那小贩一面喊着,一面便控制不住当真歪歪斜斜直冲着王晓桃和柳知趣中间撞去。王晓桃眼角余光扫到那水车歪歪斜斜撞来,唬的向后一跳,偏巧小车到了近前再控制不住,直向她歪去。那小贩使尽全身力气也拗它不过,眼见得水泼洒了王晓桃一身,站在对面的柳知趣伸手在木桶边上按了一把,小贩趁这势头,扶稳了车,来不及说话,沿着下坡一溜烟去的远了。 王晓桃哭笑不得的看着那小贩的背影。柳知趣抢步上前,一手用力将她拥进怀中,另一手虚空一画,拥着王晓桃走了一步。待王晓桃怕弄湿了柳知趣的衣服推开他时,才发现二人已身在家中东屋。 那边厢,小贩终于到了一处平地,勉强停了车。小贩撩起汗巾子,一边擦着吓出的冷汗,一边翘脚向大木桶里张望。正在可惜泼洒了一些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桶沿上竟有两个寸许深的指印。惊得小贩舌头伸出,半日都收不回。 王晓桃极是好奇,顾不得换衣裳,缠着柳知趣是如何“思动”的。柳知趣急的双手直摆,几次张口想说什么,都被王晓桃兴奋的猜想打断。王晓桃兴奋了好一会儿,不见柳知趣回答,便狐疑的盯着他。却见他半低着头,身子微微弓着,双手一会儿举起到腰际,一会儿又用力放下。眼光飘忽不定,似乎是想看自己又不敢看,但是又忍不住老是偷看,双耳通红,随着王晓桃越发狐疑的注视,柳知趣就连脖子都红起来了。王晓桃斜睨着越发局促的柳知趣,忽的贴近前去,伸手拽住他的耳朵,叫道:“嗯?干什么坏事儿了?” 柳知趣越发埋了头,眼神越发闪烁,腰也越发躬的明显,整个人显得越发手足无措。王晓桃忍不住手上加了点力气,柳知趣也不抬头,只是不住的偷瞄。王晓桃心火腾的一下上来了,嘿!?我这暴脾气!她松了柳知趣的耳朵,撸胳膊挽袖子就准备 王晓桃忽然看到自己左边袖子因湿漉漉的,贴在皮肉上,这蚕丝的料子四层又浸了水,整个胳膊都若隐若现。王晓桃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垂眸看了看,嘴角一阵抽搐 砰的一声,柳知趣被一脚踢出了房门,飞出去老远。他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身后便传来重重的关门声和落闩声。柳知趣慢慢爬起来,嘴角抿着笑,慢慢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一直到月上西山,柳知趣都没等到王晓桃出门。 第二天,日上三竿,王晓桃偷偷摸摸的打开门,出门前,先伸出脑袋左右探了探。左边没人,前面没人,右边有人道:“娘子头发越发长了。”王晓桃像受惊吓的兔子一样迅速缩回头,乒乒乓乓的关了门,下了闩。柳知趣蹲在门边,不明所以的摸摸刚被王晓桃的长辫子抽过的脸。 第三天,日已偏西,王晓桃悄无声息慢慢的推开窗屉子,探出头去:右边没人,左边没人,前面没人,下面有人道:“娘子饿否?”王晓桃砰的一声下了窗屉子。柳知趣抱着双膝坐在窗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抓抓头。 第四天一大清早,王晓桃便开了门,目不斜视的直向院门走去,双手刚刚搭上院门,便听一个声音在门外道:“娘子,你也要出去赶集吗?”王晓桃一溜烟的钻回东屋,关门落闩。柳知趣推开院门,一脸怔忪,右手食指在鼻子下面蹭了蹭。 接下来,一连三天王晓桃都没再尝试过露面。柳知趣四处乱转,怎么也没好意思用法术进屋。娘子脸皮那么薄,臊了她,倒霉的可是柳知趣! 这一日,有人在院外大声道:“妹妹!趣之!你们藏到哪里去了?”柳知趣急忙迎了出去。在外面的空灵子看到山脚下忽的闪出一个人来,偏头一看,喜道:“趣之!你没事就好!你娘呢?”柳知趣刚笑道:“大舅舅”便被空灵子打断,空灵子狐疑的看看柳知趣,又看看面前的山。他犹犹豫豫的伸出一只小手指,指指山,又指指身后。柳知趣意味深长的缓缓点了点头。空灵子立马挥手招了自己的拨浪鼓,爬了两次都摔了下来,索性抓了拨浪鼓的杆子,催动法术,竟连道别都不曾就匆匆的飞了。柳知趣看看空灵子的背影,又看看山,摸了摸鼻子。 夜半时分,王晓桃正蒙头大睡。忽然门被人砰的一声撞开,柳知趣匆匆走了进来,对着刚刚怔忪坐起的王晓桃急道:“娘子!”不待王晓桃说话,便掩了她的口,左右看了一看,又道:“别出声!”焦急之态溢于言表。王晓桃熟睡中被吓醒,整个人怔怔的,只听他说:“娘子,你听”王晓桃顿觉紧张无比,集中精神细听,果听远远有人道:“这山想是你我兄弟没道理见宝山而不”王晓桃急了,这不是山啊!这是空凌儿的手帕啊!障眼法啊!这要是人家一爬山,不得钻院子里来啊?听这说话,起码两三个人啊!王晓桃一把推开柳知趣的手,慌慌张张的穿了鞋,满屋子乱转,看有什么顺手的家把式儿。忽然眼前一亮,被柳知趣撞飞的门闩正合适。她急忙几步走过去抄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弓着腰,慢慢的向外探头,凝神四望。还好院门还关着。只是那几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柳知趣半举着右手,做俯身状愣愣的站在床前。王晓桃一边关注院外声音,一边回头瞄了他一眼,柳知趣赶紧紧张兮兮的凑过来,“娘子,怎么办啊?”王晓桃听到他就在身后,头也不回道:“一会儿你就在屋子里!千万别出去!我上院门口埋伏他们去!”柳知趣轻轻搔了搔耳朵,故作感动道:“娘子,还是你在屋里!我出去!”王晓桃紧握着门闩,使劲的挥了两下。听到挥出的风声,王晓桃低声喝道:“你消停的给我在屋子里待好了!”柳知趣做感动状,急忙从王晓桃身后绕出,被王晓桃一胳膊扫到身后。柳知趣刚要说什么,王晓桃低声喝骂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屋里待好了!要不我先把你打晕了!”说罢,王晓桃紧握着门闩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 柳知趣瞠目结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挺感动的。 第三十二章 受伤 王晓桃紧握着门闩躬身走了几步,回头见柳知趣没有跟上来,心中大定。便不再回头,王晓桃蹑手蹑脚躲到了早看好的石桌下面,凝神细听。 外面几人正商量着是否需要打个火把。王晓桃心中暗道:“还打算明火执仗了?!”王晓桃觉得自己挑石桌来埋伏极为明智:首先,万一那些人从篱笆跳进来呢?其次,万一他们从菜园钻进来呢?再说了,走大门进来也不是不可能啊!这石桌又高又大,视野开阔,趁着夜色,进可攻退可守! 柳知趣站在屋里,捏了捏自己的鼻尖儿,不知不觉嘴角翘的比天高。 外面人声越来越近。王晓桃也越来越紧张,她发现手心里出了一层的冷汗,滑的都快握不住门闩。王晓桃小心翼翼的将门闩倚在石桌柱上,拿出匕首,轻轻巧巧的在裙子上划了一大条下来。她一边小心翼翼的将门闩绑在手臂上,一边凝神提防着。只不知道那些人想要做什么,声音离得很近,听说话的内容判断,这群人已经上山了,可是却又总不见他们进院。良久,久到王晓桃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极限的时候,柳知趣悄悄的凑过来,小心翼翼的在她身后一拍。霎时间,王晓桃往前一跳,同时回身便一棍扫了过去。只听咔嚓一声响,可怜柳知趣吭都没吭一声,就直挺挺的侧倒了下去,头咚的一声磕在石桌支柱上。 王晓桃吓的脊背发凉。她早就绷紧了神经,这一下可是全力一击 王晓桃全身抖的跟进了筛子似的,哆哆嗦嗦的伸手欲要探探柳知趣的鼻息,却被门闩拦住。她几下扯断捆着门闩的布带,哪里顾得扯得手臂疼痛,颤抖着手,努力了数次,才终于横下一条心,将手指探到柳知趣的鼻端。 王晓桃一下子软倒在地,心乱如麻。完了,这回完了。任务彻底完蛋了!阎王让我助他升级,结果一门闩抽死了!王晓桃悲催的捂住了脸。我靠!带不带回档的啊?!来吧!赶紧的!把我弄回去!我为啥不老实儿的在奈何桥排队啊?我为啥要接这个任务啊?换谁做这个任务,就算任务失败,柳知趣不至于死吧?不成仙不成呗!干嘛死啊? 王晓桃真是欲哭无泪啊!她放下手,极端痛苦的望着柳知趣。马上她也要回去了,再仔细看看柳知趣,说不定奈何桥头还能再见面呢。 柳知趣忽然了一声。正在痛苦的王晓桃居然没能第一时间给予正确的反应。柳知趣又了一声。王晓桃大惊,俯身仔细看去,柳知趣微微晃了晃头,再次了一声。王晓桃狂喜之下,眼前一黑,栽倒在柳知趣的脸上。 柳知趣囧了。他在王晓桃门闩扫过来的瞬间心驰电转,随手从山上移了棵树,变化成自己的模样,受了王晓桃的全力一击。他隐身在一旁,听到那一声咔嚓,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腰。王晓桃试探“柳知趣”鼻息的时候,真正的柳知趣自己还惊魂未定。看着王晓桃痛苦的样子,柳知趣连忙移形换影,把树挪走,自己躺在那假意。谁料想,王晓桃大悲大喜之下,竟然晕倒了,软软的正压在柳知趣的脸上,惹得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心猿意马。 王晓桃悠悠醒转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缓缓的动了动脖子,渐渐想起晕倒前的事情,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晕倒在柳知趣的脸上。王晓桃慌忙跳起来,好在柳知趣虽然脸色苍白,但胸口仍有起伏。王晓桃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别昨天没抽死他,再把他给闷死了!那我王晓桃可是真要进枉死城了! 王晓桃伸手欲抱,猛然想起昨天那声“咔嚓”,又连忙收回手,左右环顾,跑去拆了东屋的门板拖了回来。王晓桃小心翼翼的将昏迷不醒的柳知趣挪上门板,端着回了房,又小心翼翼的将柳知趣挪上床。她没心思修好门,随便的将门板丢在院子里,拖了椅子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心乱如麻,王晓桃怎么也坐不住,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柳知趣偷偷放出五感关注着王晓桃的一举一动,只见王晓桃在屋子里乱转了一会儿,忽然抄起匕首,向床边走来。柳知趣一惊,几乎要出声相问。却又见王晓桃将匕首收了起来,翻找出一把剪子。柳知趣心头一转,连忙安排好了。 “也不知道断了什么骨头。没死真是命大!来,别害臊,让姐姐看看。只要活着就好办!”王晓桃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剪子将柳知趣的长袍剪成布条,丢在地上。剪完了长袍剪中衣,柳知趣连忙放出三魂六魄,只余一魄维持呼吸,免得王晓桃着急。他生怕自己忍不住有点什么动作,比如脸红什么的,再让王晓桃发现破绽就不好了嘛! 柳知趣苍白着脸躺在床上,上身布条凌乱,隐隐约约露出该红的粉红,该白的雪白王晓桃忍不住咽了口吐沫,这是个妖孽啊!一个男人!跟女人抢什么饭碗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按捺住绮思,王晓桃专心检查柳知趣的伤势:先抚摸了一下圆润的喉结,没碎;摸一摸胸口,正常;数数左边的肋骨,不缺。王晓桃拨拉开右边的布条,右边的肋骨也完好无损。王晓桃纳闷的挠了挠脑袋,那是伤哪儿了呢? 柳知趣的魂魄在一旁看的那叫一个脸红心跳。您那是检查伤势?您那是红果果的好吧?幸亏刚才当机立断只留了一魄。要不非露馅了不可。 细细回想了一下,她顿时脸色煞白,慌忙将柳知趣翻了个身,看清楚了柳知趣的伤处,王晓桃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柳知趣的后腰处,几乎整个都是青紫的。完啦!腰椎断了!王晓桃慌慌张张的跳起来,来不及把柳知趣翻过来,手忙脚乱的扯了条被子丢在半裸的柳知趣身上。柳知趣的魂魄眼见着王晓桃手足无措的在房间里转了半圈又慌不择路的一路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忍不住好奇的跟了上去。只见王晓桃直接冲出院门,像被狗撵一样沿着山路慌慌张张的逃了。柳知趣抽了一魄附在王晓桃脖子上三生绳,其他魂魄返回身体。好奇啊!这个小娘子究竟是做什么去呢?请郎中? 柳知趣真心想多了!王晓桃哪里知道郎中在哪里?她看到柳知趣的伤处,第一想法竟是:“快跑吧!脊椎断了,不死也是一辈子坐轮椅啊!他娘他舅舅都那么牛!回头知道是我干的,不得活剥了我啊?” 王晓桃一口气冲出去好几里地,慌不择路之下,直撞到一辆牛车之上。把赶车的汉子吓的不行。王晓桃坐在地上,面对赶车人的询问,苦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赶车人牵着牛,一步三回头,犹犹豫豫的走了。王晓桃坐在地上良久,起身拍了拍灰,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往来路走去。 第三十三章 伺疾 柳知趣附在三生绳的一魄在王晓桃走进院门的一刻,回到了柳知趣的身体。王晓桃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走进房间,大踏步走到床前。悲壮的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看了看柳知趣那乌青的腰,王晓桃不忍的侧了侧目。柳知趣适时的有气无力的了一声。王晓桃惶惑的赶紧把被子给他盖好,扎煞着手站在床边,搜索枯肠,上辈子要是这么重的伤,医院都用什么药来着?先要了一瓶云南白药,王晓桃细看了说明书,赶紧又要了一小坛二锅头打开。刚想把保险子塞进柳知趣嘴里,王晓桃猛然想到,只有凉水,丢下红着脸跑去厨房烧水。 王晓桃刚跑出门,柳知趣就爬了起来,好奇的看看云南白药,打开瓶子闻了闻,眉头一挑,上好的金创药啊!柳知趣放下药瓶,又拎起来二锅头,忍不住打开闻了闻。柳知趣眼珠一转,从荷包里取出一个米粒大小的小玉瓶子,伸出手指在坛子口空画了几下,坛子里的酒就少了一大半。柳知趣瞄了瞄,又使了个清水诀补满了。 王晓桃拎着水罐回来的时候,柳知趣早一动不动的伏在床上。王晓桃先兑了一碗温水,用嘴唇拭了拭温度,一手拿着保险子,一手拿着碗王晓桃觉得自己脑门上一定写着金光闪闪的两个大字——笨蛋!赶着要了一个汤匙,王晓桃试了一下,仍然没法在柳知趣趴伏着的情况下把水喂进去。想着柳知趣那伤,王晓桃又实在狠不下心来把柳知趣翻过来。一时间急坏了王晓桃。王晓桃脑子里不停的在想怎么能给柳知趣喂进药去。她下意识拿了碗倒了半碗酒,把整瓶云南白药倒进去,拿了根筷子搅合着。筷子,这筷子要是空心的王晓桃一拍脑门,真是笨到家了。她要了根吸管,塞进柳知趣嘴里,昏迷中的柳知趣很配合的把保险子吃了。 这个小小的成功让王晓桃整个心都活跃起来,只要活着就好啊,瘫痪怕什么的?难道要影响成仙吗?铁拐李都能成仙呢!坐轮子的,躺担架的就不许成仙了? 王晓桃哼着歌把被子掀开,团了块帕子沾着调好的药酒,在柳知趣那乌青的腰上细细的擦了起来。柳知趣瑟缩了一下,王晓桃连忙手脚更轻。擦了一会儿,王晓桃觉得至少也得包起来吧。这又不是脚脖子崴了,擦擦揉揉就好使。好赖不计也得包扎一下吧?手随心动,王晓桃绝对是行动派的。眨眼间,桌子上就摆了一堆云南白药的空瓶子,王晓桃拿汤匙一匙一匙的舀到柳知趣的伤处,又好心的用汤匙抹平。王晓桃要了一匹素纱,割下一幅,折好了覆在上了厚厚白药糊糊的伤处。王晓桃满意的看着自己处理的伤处,轻手轻脚的给柳知趣盖好被子。 柳知趣心中暗暗叫苦,这样子,可不能再偷偷起来了。 王晓桃回头看见这一桌子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很是挠头啊。如意儿只负责弄来,可不负责弄没啊!想了想,王晓桃把这堆玩意统统装进一个布口袋,丢进了随心。王晓桃拍拍手,又问如意儿要了补汤,吹凉了,用吸管给柳知趣喂了。看着还没有醒的柳知趣,王晓桃不是不懊悔的,不过,总算是药也上完了,汤也喝了。王晓桃也放了一些心来。云南白药诶,万应百宝丹诶!就不相信这柳知趣的身体特殊,偏偏就对他没有用处。放松下来的王晓桃渐渐的困意上来,坐在椅子上一点一点的盹着。却不知柳知趣这边厢正暗自叫苦不迭。趴在床上,还要装深度昏迷,动也不能动一下。 王晓桃盹着盹着,头不知不觉挨到桌子,就如送了个枕头一般,伏在桌子上放心的睡了。柳知趣连忙偏头看看,见她睡的熟了,便想爬起来活动活动。他刚一动,便觉的后腰上覆盖的药似要脱落,连忙趴好。魂魄出体,掀开被子细看自己的“伤处”,柳知趣发愁了。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又能活动活动,又不会使这药脱落呢?柳知趣在那搓手,不防王晓桃梦中忽然动了一下,惊得他魂魄立刻回体,半晌都不敢乱动。王晓桃不过是硌的受不了换个姿势。 柳知趣觉得自己绝对是给自己下了个套。因为受不了整天趴着,他在晚上王晓桃给他喂汤的时候,适时的一声醒来。王晓桃万分惊喜,又嗫嚅着跟他讲了伤处,眼泪汪汪的告诉他可能的最坏结果。柳知趣果断声称自己懂得医术,自己摸了摸后腰,郑重的告知王晓桃腰骨没断。王晓桃扑到他身上喜极而泣。柳知趣趁机就提出可以躺着养伤,换药的时候再趴着就好了。王晓桃自然无可不可,伺候的无微不至。柳知趣整日里变着花样的要吃要喝。王晓桃毫无怨言,只是每日换药的时候,柳知趣的伤处都不见好。这事让王晓桃总是愁眉不展的。 柳知趣已经在床上躺了五天,他觉得自己也该装作痊愈了。要不王晓桃该憋出毛病来了。果然,王晓桃去提开水壶回来的时候,柳知趣正在准备下床,正在穿鞋。王晓桃急忙上来扶,手里的水壶都忘了放了。也赶巧,王晓桃急有急错,一脚踏上了自己的裙角,眼见得王晓桃就要趴在地上。柳知趣哪里顾得上穿鞋,连忙抢身上前,一把扶住了。一壶开水正正的连砸带洒,拍在了猝不及防的柳知趣脚上。柳知趣无语问苍天啊。 王晓桃赶紧扶着柳知趣坐好,蹲身挽起柳知趣的裤腿:柳知趣现在不用装了。整条左小腿加上两只脚,全起了指头顶大的水泡。王晓桃眼泪跟开了水龙头似的往下滚。柳知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任凭王晓桃给他包扎。王晓桃哭的一抽一抽的给他敷上厚厚的云南白药。 包好之后,王晓桃泪眼汪汪的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柳知趣,柳知趣目光发直的盯着前方。王晓桃一惊,不是烫傻了吧?这腰上的伤还没好,又烫伤了,要是再傻了。就看他家亲戚对他那个心疼劲儿,她王晓桃估计回阎王爷那的过程一定会很曲折。王晓桃自动在脑子里开始放电影,一会儿老虎凳,一会儿辣椒水,一会儿皮鞭,一会儿王晓桃伸手就狠狠扇了柳知趣一个大耳刮子。 柳知趣一下子回过神来,委屈的大叫道:“这又是为何?”王晓桃满脸泪痕,讨好的笑道:“那个,吓傻的,不都得打醒吗?”柳知趣怔怔的瞅着她,这是什么理由啊?眼角余光,柳知趣见王晓桃又要抬手,立马道:“我饿了!我要吃好吃的。”王晓桃悻悻的放下蠢蠢欲动的手,转身出了门。 柳知趣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赶紧的使了清凉诀,好歹的烫伤处不那么火烧火燎的疼了。他怀疑王晓桃发现了什么,可又不敢好的太快,万一王晓桃之前没发现什么端倪,倒霉的可就是他了。 第三十四章 猫腻 王晓桃面色平静的端了一托盘起摞的吃食进了门,先问如意要了一个炕桌,放在床上。四碟子八碗的铺摆了一桌子。柳知趣拉她一起吃,她便打斜坐在床沿相陪。王晓桃一直低头吃着,柳知趣却不住的拿眼瞄她。王晓桃只做不知。 安安静静吃完了饭。王晓桃面色平静的收拾了下,连炕桌一起端走了。柳知趣歪头见王晓桃的背影消失,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就怕王晓桃发现他装受伤,这顿饭都没吃好。一直吊着颗心。不过,看起来好像没事儿吧? 王晓桃再次回来的时候,托盘上墩着一个红泥小火炉,上面坐着一壶水。柳知趣看了看那壶水,心里忐忑不安的。王晓桃也不说话,把托盘往桌上一放,拿了一双火箸专心的拨弄着火炭。柳知趣几次要开口,都被恰好的爆碳声打断。柳知趣的心里越发忐忑。少顷,水泛鱼眼,王晓桃将火拨平,拿勺舀了水,倾了两盏茶,笑盈盈的转身捧给柳知趣。柳知趣满面堆笑的接过,心中有事,并尝不出什么滋味,却道:“想不到娘子竟会烹茶,真是妙极!”王晓桃笑笑,也不答话,自捧了一盏茶细细的吹着喝。 一盏茶喝完,柳知趣待要开口,王晓桃又递上一盏。柳知趣不好开口,只得接过。连饮了十七盏茶后,王晓桃伸了个懒腰道:“实在是倦了!相公,我先睡下了。”柳知趣忙笑道:“娘子辛苦了。” 王晓桃爬上床里侧,盖好被子,一侧身,搂住柳知趣的腰,不久便呼呼有声。柳知趣放下笑容,歪着嘴,皱着眉,心中狐疑。 十七盏茶的作用在半个时辰后开始发挥了。茶有毒?不是!柳知趣现在知道小娘子的阴险了。他着急想去方便啊!可他刚一挪腿,王晓桃就睁开双眼。柳知趣便只好赶紧停止。又过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难受,柳知趣轻轻拎起王晓桃搂着他的手,还没等放下,王晓桃闭着眼开口道:“相公!”吓得柳知趣赶紧轻手轻脚的把王晓桃的手放回原处。可这问题可大可小啊!着实忍不得啊!柳知趣忍得一脸辛苦。偏巧王晓桃还拍了拍他肚子,柳知趣一横心,拨开她的手,跳下地去,鞋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柳知趣从来没觉得放水是这么舒服的事情。他一脸幸福的踱了回来,好在进门前,理智也回来了。他一拐一拐的走进门。果见王晓桃正拥着被坐在床上。柳知趣笑容满面,拐到床前。王晓桃满面笑容的扶他躺好,盖好被子,搂着他又睡了。这边厢王晓桃刚刚呼呼有声,那边厢柳知趣却又开始想要出去。一晚上,放水放的柳知趣苦不堪言。好在后几次回来时,王晓桃已是真的睡熟,不再坐在床上等他。 柳知趣一面放水放到腿软,一面又因为饮了大亮热茶渴的不行。他一会儿跑去喝一通凉水,一会儿又捂着肚子急不可耐。柳知趣悲催的想:“法术也不是万能的啊!!!” 第二天一早,王晓桃就起来煮茶。一脸菜色,两只大大熊猫眼的柳知趣面带难色,心中不断思量如何拒绝。王晓桃笑眯眯的递了一盏茶给他。柳知趣看看茶,看看王晓桃,咬牙接了,在手里不住的把玩,迟疑着不肯入口。王晓桃笑了笑,也不催他,收拾了一下,端起托盘便走。柳知趣见她身影消失在门口,长出了一口气,急忙将茶小心的泼到床底。王晓桃再回来的时候,手上的炕桌上放了四五个罐子和一摞碗。柳知趣讨好的笑着将手中的空茶碗放到桌上。王晓桃一脸兴奋的走过来,把炕桌放好。打开一个罐子,倒了一碗,王晓桃双手捧着递给柳知趣。柳知趣心头泛苦,面上却不敢露,只得接了。王晓桃倾身道:“相公!这可是对你的伤处大有好处的补汤。快快趁热喝了。”柳知趣眼波一动,王晓桃接着笑道:“可不许用法术变没了哦!耽误了伤势,婆母回来会怪责的。”柳知趣横下一条心,一饮而尽。还没等他放下碗,王晓桃又端了一碗汤在他面前。“相公,这是益肾固齿的补汤。”一见他面露难色,没等他开口拒绝,王晓桃微微低了头,垂了目,娇羞道:“相公,婆母,婆母还盼着含饴弄孙呢!”柳知趣心中一荡,连忙接了,看着王晓桃的笑靥,痛快的将一碗汤一饮而尽。王晓桃便又捧起第三碗汤,笑盈盈,眼波流转道:“此汤功效固本培元。相公,你太瘦了。”柳知趣一狠心,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人,喝了。 当王晓桃捧起第四碗汤的时候,柳知趣实在忍不住了,跳下床跑了出去。回来时,柳知趣讪讪的看着王晓桃正在小口小口斯斯文文的喝汤。王晓桃偏着头,天真的问:“相公!你干什么去了?”柳知趣赔了笑,指了指外头。王晓桃也不追问。不一时,她喝完了汤,捧起最后一个罐子,连倒了两碗汤。王晓桃捧起其中一碗,放到柳知趣面前,又端起自己面前的一碗,笑道:“夫君!此汤为和合汤。夫妻同饮此汤,有利”说到这,王晓桃掩了口,粉面微红,垂了目,害羞的说不下去。柳知趣哪里见过这样情状,三魂早飘了两魂,痴笑着将碗捧起来,一饮而尽。王晓桃也垂着目,将汤慢慢喝完。柳知趣抱着碗,只是偷看王晓桃。王晓桃将碗放下,抿嘴一笑,抢过他手里的碗。端起炕桌,王晓桃微微咬着唇,横了柳知趣一眼,这才转身出去。柳知趣喜不自胜,自觉骨头都轻了半斤。 王晓桃再回来时,已换了身衣裳。绯色的高腰襦裙,外罩一件素色薄纱长衫,她刚刚长开的身量,更显得面白峰高腰细腿长。长辫解散,随意的披着。莲步轻移,微风拂动间,越发显得聘聘婷婷。柳知趣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鼻根处一热,他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下鼻子,还好,没有丢人的流下鼻血。王晓桃微微咬着下唇,轻轻的笑了一笑,双目含情,整个身上散发出浓重的“把我吃掉”的信息。柳知趣哪里忍得,上来便抱。王晓桃轻轻将他推开,轻声道:“相公身上还有伤呢。”柳知趣双目紧锁在她脸上,笑道:“早就好了!娘子不信的话,试试便知。”王晓桃柔声道:“人家不信嘛!”柳知趣急急的把中衣解了,又转过身,叫道:“娘子请看,果好透了!”王晓桃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柔柔的从柳知趣脊骨一路若有若无的滑下。柳知趣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王晓桃低声惊道:“相公莫要着凉了。速速穿好。”柳知趣也不答言,急转身,打横将她抱起,大步走向床榻。 第三十五章 青崖 柳知趣将王晓桃轻轻放在床上。王晓桃双手搂着他的脖颈,眼神迷茫,小嘴儿微微张开。柳知趣哪里还忍得住,俯身就待压下,王晓桃伸出一只小脚,轻轻只在他肚脐处那么一点。柳知趣面色一凛,起身要走。王晓桃搂着他的脖子,随之起身,柳知趣柔声道:“乖娘子,先松松手,相公马上回来。”王晓桃轻轻舔了舔嘴唇,柳知趣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炸响,不管不顾的就要吻上。只差一线之时,王晓桃放在他肚脐处的小脚,稍用了点力,又是一点。柳知趣顿时一脸煞白,轻轻扯开王晓桃的手,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柳知趣回来时,王晓桃坐在床上,全身裹在被子里,只露一张小脸,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柳知趣只觉自己是向火的雪狮子,心疼的都能滴下水来。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去,柳知趣将王晓桃连被带人一起拥在怀中,歉声道:“娘子莫要委屈。都是相公不好。”王晓桃也不答言,只是默默。柳知趣小意温存的哄了半日,渐渐的小腹又难受起来,刚想告个罪,离开一下。王晓桃却又适时的破涕为笑。当下柳知趣说不得要打叠精神百般凑趣,面上难免的带出一些忍意,一些勉强。王晓桃嗔道:“若是不想理我!以后总也别理我!” 柳知趣如果之前不知道王晓桃是故意整他,现在要是还不知道,那他就是个傻子。柳知趣搂住了王晓桃道:“好娘子!相公知错了!只求娘子饶了小生这一遭!”王晓桃挑眉斜睨假意奇道:“哪里错了?我怎么竟不知道?”柳知趣咬牙笑道:“好娘子!放了小生出去外头一趟!回来小生细细的将错处备述吧?”王晓桃撇嘴道:“哪个不让你出去了?”柳知趣巴不得这话,狗撵兔子一样的风也似的跑了。 再回来时,王晓桃已经穿好衣服,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发。见柳知趣进门,王晓桃面带笑意,冷瞟了他一眼。柳知趣堆了满脸的笑,打着躬,刚要开口。只听外面有人大叫道:“趣之!快出来!空凌儿这魔头的帕子连我也阻了!”屋顶随声簌簌的掉起灰来。 王晓桃目光带着询问看向柳知趣,柳知趣笑道:“确实是二舅舅。大舅舅见到空凌儿的帕子,必定要跑的。”王晓桃不解问道:“却是何故?”柳知趣不禁笑道:“这话说起来”外面青崖又如同打雷一般叫将起来:“趣之!尔可在否?”柳知趣应声,对着王晓桃道一声:“回头再细说。”便闪身消失。王晓桃撇撇嘴,慢悠悠的走了到院子里。这二舅舅一来,还是院子里最为安全。 柳知趣闪身来到院外,果见青崖站在山前。青崖一见柳知趣,登时大喜道:“好外甥!快帮舅舅把这破帕子扯了。”柳知趣笑着一拱手,道:“二舅舅一向可好?” “好好!快扯了!”青崖着急道。 柳知趣无奈道:“二舅舅!空凌儿的帕子,好随便就碰的吗?” 青崖抓了抓那一头的蓬发,奇道:“想不到也有趣之不敢的事情?” 柳知趣也不答话,只一脸无奈的望着青崖。 青崖又狠抓了一会儿头发,半晌无奈道:“那你随我走吧。离这魔头的东西远远儿的!”说着又弯腰贴近柳知趣身上嗅了嗅,“染的一身魔头味道!” 柳知趣笑道:“舅舅进不进家门坐坐?” 青崖皱皱眉,不耐道:“不去不去!”像是猛然想到什么,一拍磨盘大的脑袋,“妹妹让我给你捎话:八月长安,自有造化!” 柳知趣一偏头,语带无奈道:“二舅舅,今天已然八月初一!” 青崖一震,惊道:“竟然如此晚了么?” 柳知趣吸了口长气,稳定心神道:“我娘何时嘱托舅舅的?” 青崖望天,小声道:“六,六月末。”大眼珠子一转,青崖凑过来笑嘻嘻道:“外甥身上有美酒?为何不给舅舅?” 柳知趣伸手道:“二舅舅!借外甥”那个“借”字咬的格外清楚。 青崖不待柳知趣说完转身道:“既然外甥有事在身,二舅舅就不打扰了!”一边说,一边提步就跑。转瞬间跑了个无影无踪。 柳知趣挑眉笑笑,转身隐没在山脚。 院子里,柳知趣赶着王晓桃把青崖转述的话说了。王晓桃眨巴着眼睛看着柳知趣,道:“二舅舅那么大声听到了!什么造化啊?” 柳知趣笑道:“去了自然知道。” 王晓桃也不多言。反正柳知趣应该知道怎么去。她可是连现在身处何地都不知道呢。她也懒得问了。反正,怎么样也是唐朝的国土,还能是哪儿啊? 柳知趣拉着王晓桃,左手在空中划了一下,面前空气中便显现出一处街道,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王晓桃正好奇看着热闹,柳知趣拉住她的手,向前走了一步。王晓桃只觉得眼前一晃,回过神来,已经身在那条街上。周围过往行人并无异色。王晓桃歪头看看柳知趣,想想也就算了。这家伙本来就应该会不少法术吧。王晓桃心里暗道:“等抽了闲,非把他会的玩意都摸清楚才好!最起码的,我的隐诀也不能白背啊!” 柳知趣哪里知道王晓桃心里的弯弯绕,挥手撤了法术,他便悠闲的与王晓桃并肩走在街上。王晓桃四下看了半天,满意的笑了,正是专卖高级物件的市。这个柳知趣,当真是知情识趣。 王晓桃回头望望抱了一堆锦盒的柳知趣,柳知趣忙讨好的笑笑。王晓桃回过头去继续选看得上眼的首饰之时,柳知趣的脸立马垮了。折磨人啊?红果果的报复啊!明明有随心,为什么非要我抱着啊?再说不是没选完吗?不是可以先放这金楼的桌子上吗? 王晓桃才不理他。她最喜欢这些手工的首饰簪环了。可惜就是自己不会梳古人那种繁复美丽的发式,王晓桃捏着根簪子暗自郁闷。旁边掌柜的脸上都快哭出来了。这位小姐花金子跟流水一样,可这根簪子,还没定下来要不要呢。至于把它捏成球吗?掌柜的忍不住出声道:“这位姑娘!这簪子,要不要给您包起来?”王晓桃这才想起手里还有一根,看也不看随手丢给掌柜的,“包起来吧。”掌柜的立马不心疼了,当即冲伙计使了个眼色,找了个最好的锦盒装了。 柳知趣见再不进言,手上的锦盒就要堆的看不见王晓桃了,忙上前一步,在王晓桃耳畔低声道:“娘子!你这辫子,什么也带不了。相公有一件宝贝,可以”说着意味深长的拖长了尾音。王晓桃背着手,斜睨了他一眼,嗔道:“不早拿出来?不够好的话!一会儿让你拿四倍于此!”柳知趣唯唯应了,忙引了王晓桃出了金坊门。掌柜的率领伙计们列队欢送,依依不舍。 第三十六章 齐王 柳知趣引着王晓桃离了市,绕过两座坊,在一处明显到处是高墙大宅的坊道停了下来。守坊的兵丁就跟没看见似的,任凭这奇怪的两个人走了进去。在街道的尽头,明显是两座府邸的分界巷,柳知趣停下了脚步,也没见他动作,所有的锦盒全部消失。柳知趣目含感激的看了看王晓桃,伸手递过来一样东西。王晓桃接过来一看,眼熟啊。这不就是自己的那把会自动焗油的梳子吗?王晓桃右手拿着梳子在左手心上拍的啪啪响,冷冷道:“说!什么时候拿跑的?明明是我的!”柳知趣扑哧一声笑了,忙低头掩饰了一下。“傻娘子!先别恼!”一见王晓桃挑起眉头,柳知趣忙道。“这梳子是一对儿。名叫。这是娘专门送给你的结婚礼物。” 王晓桃这才停止手上动作,拿着梳子凑近眼前,又唤出原来那把梳子,果然两把梳子微有不同。齿齿正好可以交错。摆弄了一会儿,王晓桃问:“那这把梳子有何好处啊?” 柳知趣笑道:“娘子请随我来。”说着,手里变了支毛笔,将笔头放在舌尖略吮了吮,在高墙上画了个简单的门,伸手一推,墙上便当真推开门双扇。柳知趣踱了进去,王晓桃眨巴着眼睛紧随其后。王晓桃心道:“这比崂山道士学的那个穿墙术,只强不差啊!我的天啊!这么多奇异的法术,为什么现代社会啥也没有了?难道说这不是历史上的唐朝?回头还真得好好打听打听呢!” 且不论王晓桃肚子里打什么官司。柳知趣一路引着王晓桃穿花度柳。这是一处很大的宅院的花园。一进来,正看到一座山,郁郁葱葱。原看着没有路,谁料拨开密密的垂柳枝,便到了一处落叶满布的花径。沿着花径一路行来,眼见得前面便是一块太湖石。走到近前才看到,太湖石下有一九曲山洞,错落有致的孔眼刚好漏了天光,使得山洞里并不暗沉潮湿。王晓桃啧啧称奇,古人的设计,景色浑然天成。比现代的那些公园好了不是一百两百倍啊! 走到山洞中段,迎面的扑来一股子清香。绕出了山洞,迎面是满铺了荷莲的一个大湖。柳知趣眼都不眨,直直的走到湖边,眼瞧着再走就踏进水里,脚下却忽然出现一条穿萍渡水的栈道。白玉的桥面,仅供两人行走,隐在残荷之间,悠然湖风,簌簌有声。王晓桃忍不住用脚跺了跺桥面,心中想:“这要是穿着挂了掌的高跟鞋,哇哦!岂不是叮叮咚咚,好听极了?”柳知趣回头笑了笑。一路行来,白玉栈道曲曲折折沿着湖畔绕了半圈,直通着一个水榭。远远望去,雕梁画栋,斗拱飞檐,碧水青天,脚下莲荷摇曳,看的王晓桃真想把这水榭都装到随心里带走。 柳知趣领着王晓桃便近了水榭。越走近,王晓桃却发现这水榭上面的漆面似乎旧了,呈现出年久失修的样子。不觉的惊疑出声,柳知趣看看王晓桃,道:“这是齐王府。玄武门之后,便废弃了。”王晓桃恍然,难怪这里建设的这么好,却处处显示出颓败的样子。王晓桃笑道:“这宅院是不是还传说闹鬼啊?”柳知趣奇道:“娘子果然聪颖!这齐王残忍嗜杀。加上他自己又不甘心。所以偌大一个齐王府,现在哪里有活人敢居?” 这是一个三层的楼阁,左侧是楼梯,直通上层。右边迎面挂着一轴画,许是因为水气的原因,墨色已经褪的七七八八,勉强能看出画的大约是个人。画前有一座高几,两边有两把高椅。几上面供着两瓶干枝。一左一右放着两个盖碗,左边的盖子胡乱的盖着,右边的盖子放在一边。想是当时二人正在饮茶,有什么急事,二人来不及放好茶盏便离开了。薄薄的一层灰尘,仿佛时光在这水榭里只过了几日。 王晓桃信步走上二楼,窗纱颜色褪尽,正面是一个妆台,妆台前放着一个绣墩。铜镜上半搭着镜袱,妆奁半开着,镜子前有一暗色金盒,盒子里装着一些暗红色的粉末,盖子丢在一边。王晓桃拈起盒子嗅了嗅,香气已经散尽,想来是胭脂。偏头看去,凭窗放着一张榻,榻上乱堆着一堆薄纱衾被,瓷枕却在地上,已然碎了半边。仿佛主人 王晓桃心中感慨,转身问柳知趣道:“当初没抄家吗?”柳知趣无语,半晌道:“娘子远虑!抄了。但这个水榭没抄。”王晓桃奇了,“为何独独留下这个水榭啊?”不待柳知趣开口,有人答道:“因为本王及时赶回!”王晓桃抬眼一看,三楼楼梯上缓步走下一人。人?王晓桃一愣,下意识的往来者下身看去,有脚,怎么看都是个人呀。她狐疑的看了看柳知趣,柳知趣笑了笑,貌似随意的踏前一步,有意无意的站到了王晓桃身前。王晓桃心中一暖,微微抿嘴一笑,专心打量起楼梯上站定的这个人来。 来人头戴金冠,身穿四爪蟒袍,腰围兽口吞金玉带,足蹬步云履。看打扮确实是个王爷。王晓桃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又定睛往脸上一看,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柳知趣暗道一声“不好”,挥手急动,一连凌空画了五六道符。 楼梯上的人却停住脚步,两层台阶上,不动也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王柳二人,身上竟慢慢冒出有如实质的黑雾。王晓桃不知道柳知趣为何连连画符,只是捂着嘴偷笑,小声对柳知趣道:“就这么一张猢狲脸,还是李渊爱子?李渊口味真重!”柳知趣顾不上制止她说话,双手一起舞动起来。 转瞬间整个二楼如同墨染一般,伸手不见五指。王晓桃这才有些慌了,连忙抓住柳知趣的袖子。正在此时,那齐王李元吉道:“这位道友,你可以走!这个小姑娘,还是留下吧!”随着“留下”二字出口,王晓桃顿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自己拽着领子向楼梯方向拖去。她哪里来得及反抗,便被拖的飞了起来,幸好柳知趣之前就已经下了守护,王晓桃悬在空中,毫无反抗之力,任两方比拼法力。 柳知趣道:“你是积年的魔王,自然法力高强。不过何必与小姑娘不死不休呢?” 李元吉冷声道:“笑孤辱孤者死!”说着双目射出莹莹之光,王晓桃只觉得脖子又紧了几分。 柳知趣手捏法印,脚踏禹步,低喝一声,王晓桃顿觉脖子上轻松了几分。 李元吉冷笑道:“看在空灵子的面上,孤只要留下这个小姑娘。不要不识好歹!” 柳知趣一边手上暗注法力,一边笑道:“不巧,这个小姑娘是小生业已成亲的娘子。” 没想到李元吉听了这话,竟一时失神,嘴里反复嚼念着“娘子”,身上黑气渐渐散去。 黑气一时散尽,小楼里重现光明。王晓桃一落在地上,惊疑不定的与柳知趣对了个眼神,忙躲到柳知趣的身后去了。 李元吉迷茫的抬起头道:“孤为何不勒死那李世民?” 柳知趣答道:“时也!运也!命也!” 李元吉大怒,身上黑气重又大盛,“孤不信命!孤不信!” 王晓桃小声嘀咕道:“信不信的都做了这么多年的鬼了!” 李元吉右手一伸,凝黑气如弹,直向王晓桃射来。柳知趣连忙抛了一件东西在面前,金光大盛,将黑弹拦在身前。王晓桃小声道:“刚才为啥不用这个啊?”柳知趣一边催动,一边道:“刚才他没这会儿这么生气!” 第三十七章 鬼宴 王晓桃吐了吐舌头,想了想,向斜前方走了一步。与柳知趣并排,偏头看了柳知趣一眼,清了清嗓子道:“齐王殿下!小女子跟您赔个礼可好?” 李元吉冷哼一声,催发黑弹如电。霎时间,柳知趣法宝的金光暗淡了三分。柳知趣小声道:“娘子,要不你还是先到我身后吧?”王晓桃也不答他,又道:“齐王!其实小女子刚才不是笑!是在对齐王殿下的容貌赞叹!” 李元吉连天灵盖都开始大冒黑气。柳知趣的压力更大,只得咬了牙拼命催动法宝护住二人。 王晓桃不怕死的继续道:“小女子生平最敬仰最钦佩的神仙便是齐天大圣,斗战胜佛!小女子初见齐王殿下,几乎以为自己有幸得见真颜!” 李元吉一愣,心中急想,这位齐天大圣是哪位?斗战胜佛又是哪位?不过听名号确实响亮。心中满意,面上不免带了出来,李元吉停了黑弹,疑道:“齐天大圣?斗战胜佛?” 柳知趣暗呼了一口气,歪头看向王晓桃,暗道:“这两位神仙一道家,一佛家,怎么从未听说?” 王晓桃笑道:“这齐天大圣孙悟空,是玉皇大帝亲封的。他同时还有个名号,叫斗战胜佛!却是西天如来佛祖亲封!” 李元吉心中高兴,挥手散了黑气,和颜道:“果然与孤相像?” 王晓桃正色道:“愿以性命担保!齐王殿下与那孙悟空极为相像!” 李元吉哈哈大笑,忽然厉声叫道:“满口胡言!哪里编出的这等神仙?敢来哄骗于孤!” 柳知趣连忙重新催动法宝,王晓桃见李元吉虽是厉声高叫,但并未放出黑气,虽然瑟缩,强忍住,笑道:“想是齐王殿下许久不曾关心世间事。齐天大圣这个尊号可是五百多年前玉皇大帝亲封的。那孙悟空端的是条顶天立地的好汉!二郎神若不是多了那条哮天犬,都打他不过!因嫌天宫憋闷,曾大闹天宫,几乎要把玉皇大帝杀死!后来被人骗了,吃了五百年的大亏。贞观二十七年的时候,西天如来佛祖慕其本领,上赶着给孙大圣封了斗战胜佛。以求西天平安!”王晓桃将西游记中悟空的生平略加改动,娓娓道来。 李元吉面上厉色尽褪,渐渐现出喜色,忍不住道:“你这小姑娘喜欢的人物的确厉害!” 王晓桃正色道:“这孙悟空真真乃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大英雄!大豪杰!小女子以姓名担保,殿下与他长得极为相似!” 李元吉喜不自胜,搓着手道:“如果那时尉迟恭那黑厮不来,孤也几乎勒死李世民这个小儿!” 柳知趣收了法宝,与王晓桃对视一眼,道:“齐王殿下,我们夫妻还有些事情。改日再来叨扰。” 李元吉一挥手,道:“天色已晚,莫要走了!偌大一个齐王府,你们喜欢哪里,就住哪里吧。”说到这,李元吉又对王晓桃道:“小姑娘!给孤备细讲讲那孙悟空的事迹。” 王晓桃和柳知趣对了个眼神,笑道:“好啊!”王晓桃眼珠一转,“不如咱们摆上酒席,席间慢慢的讲?” 李元吉点头笑道:“小姑娘想的极是周到。”说罢,李元吉拍了拍手,两侧虚空走出两行人来。 先是两边各十二个宫装美女,有的手里捧着香炉,有的手里拿着孔雀翎子做的高扇,有的手里拿着拂尘,有的手里捧着花瓶,不一总总,都是成对儿出来。后又跟着十二对儿内侍,也各有执事,之后又是两队金甲武士,个个盔明甲亮,英武无比。霎时摆开仪仗,簇拥着李元吉下了楼。 王晓桃和柳知趣侧身待仪仗走过,这才缓步跟了上去。柳知趣小声道:“那个孙悟空是谁啊?” 王晓桃目不斜视道:“真有这么一位神仙!等会儿我讲了,你就知道了。”说着,话锋一转,“今天你领我来这里干嘛?吓唬我?” 柳知趣苦笑道:“我哪里知道这厉鬼就在这个水榭啊?本想找个地方供你试的效用的。” 王晓桃撇嘴道:“你会那么多法术!还怕一个不满百年的老鬼?” 柳知趣摸摸鼻子道:“我总归是人,又不是道士,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怎么对付鬼?” 王晓桃心中一动,忙道:“这回要不是我机灵,咱们是要吃大亏的!将来保不齐还有这样的遭遇!回头你必须学会怎么对付鬼!”王晓桃隐下一句话没说,她本想直接说:“你必须开始修仙!”脑中急转,恐怕太着急了适得其反,故而隐下不提。 柳知趣蔫蔫道:“谨遵娘子口谕!”转而愤愤道:“若不是娘子,那鬼还不至于生气呢!” 王晓桃横了他一眼,柳知趣只得把话吞了,心下犹自不服,把头偏到一侧,不再搭理王晓桃。 走至湖边,王晓桃惊叹,这齐王,果然是个好排场,又擅排场的!整个湖面之上,凌空数丈,搭了座高台,齐王李元吉居中面南背北坐了。两边各有宫女内侍十数人穿花般来往服伺。下首东西各摆了几座案,有内侍在湖边等着他们二人。见他们到了,引着他们足踏虚空,一步步走到近前。 王晓桃每一步踏出都万分惊讶,只面上并不敢露。这拿孙悟空当偶像的人,如果再为这么点小伎俩惊讶,岂不叫生性多疑的李元吉嗯?是吧? 不一刻,走至高台。另有内侍上前接引,领着柳知趣和王晓桃二人走至西侧第三张案后。二人正襟危坐,同向上首颌首为礼。 李元吉高坐在上,右手虚空一按,朗声笑道:“且先坐好。待客来全,小姑娘再细讲吧。” 有宫装美女如蝶穿花一般流水似的摆了一几案的菜肴和美酒。王晓桃一面低头垂目,一面嘴唇微动,小声道:“这些玩意是真的吗?能吃吗?”柳知趣亦垂目低头,嘴唇微动道:“一般的鬼食多是土石等所化。不知道这积年的老鬼用什么变的。”王晓桃忍不住道:“我能不能给换成能吃的啊?我饿了!”柳知趣低声道:“先忍忍,一会儿相机再说。” 内侍高声报:“高阳公主到!”王晓桃抬头望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一个张扬的女声咯咯大笑道:“三叔父好大的雅兴!侄女来迟了!”王晓桃小声对柳知趣道:“这高阳公主不是李世民的女儿吗?”柳知趣目不斜视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王晓桃忽然觉得这话怎么这么现代?怎么这么耳熟?她忍不住狐疑的看了一眼柳知趣,柳知趣一本正经的侧身看向入口。 环佩响处,一个宫装美女,梳着高高的望仙髻,挟着一阵香风,快步走了上来。那高阳公主一阵风似的走上近前,给李元吉福了一福,笑道:“侄女拜见三叔!”李元吉哈哈大笑,忙请了她坐在西首第一个位置。高阳告了坐,又笑道:“怎的还不见大伯?”李元吉笑道:“早已派人去请了。你大伯可没你这一阵风似的性格!”一时间两人大笑大说,柳知趣趁此机会,冲王晓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换菜。王晓桃竟然没理解上去。白白错失机会,王晓桃正准备动,高阳公主忽然转头看到他们,笑问道:“好重的生人气!”李元吉笑道:“这是故人的亲眷,甚是投缘。三叔知道你个馋嘴的!一会儿自有血食!”高阳公主瞟了一眼柳知趣,方大笑道:“瞧三叔说的!哎呀!让侄女都无地自容了!三叔眼里,侄女就是那贪嘴没够的?” 第三十八章 讲古 王晓桃可不是啥也不知道的,别的听不懂,还看不懂高阳公主瞟自己的那眼吗?血食?你当你是白骨精啊?王晓桃暗下决心,一会儿让她讲孙悟空的时候,非得好好讲讲这白骨精!柳知趣不知王晓桃所想,含笑看了她变化多端的表情,心中暗暗盘算届时如果王晓桃没编明白的话,如何脱身。 王晓桃一边心中盘算,一边信手拿起杯子,入口才发觉,哇呀,怎么就把这东西喝了?王晓桃含着一口不明液体,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她慌慌张张的看向柳知趣,柳知趣一脸无奈的从她手中接过酒爵,装作若无其事的放到案上,又抻起袖子给她擦拭嘴角,使眼色示意她赶紧吐到他袖子里。好在上首二鬼相谈甚欢,一时并没发现他们两个这点小动作。 内侍又报:“太子到!” 王晓桃赶忙看去,真是好奇啊,这么多历史人物啊!就这个最傻了,打江山的时候不出力,想办法祸害死了罗成。封了太子吧,非要跟小妈搞什么禁忌恋,最后把自己的太子位活活搞没了不说,还把命丧了。要说王晓桃对谁好奇的话,李建成、李元吉这哥俩绝对是前十。 只见一人,身高好有一米八多,头戴金冠,身穿蟒袍,足蹬步云履。乍一看,跟李元吉打扮的一般无二。却因为身材魁梧,不像李元吉那么瘦小枯干,衬得倒是很威猛。再一看面相,五官个个出众,可怎么看怎么别扭。搭配问题?王晓桃暗暗腹诽,难怪人家李世民赢了,你们俩长的一个跟猴子成精似的,另一个怎么看怎么像个带面具的。 李建成坦然受了李元吉和高阳的礼,婉拒了与李元吉共坐上首的邀请,坐了东首第一位。 无人问王晓桃他们俩,他们俩也乐得装隐形人。王晓桃眼珠骨碌碌的只在寒暄的三“人”身上转。不防身边的柳知趣低声问道:“那个孙悟空的故事,你想好了没有啊?”王晓桃一愣,不巧眼神这时和扫过来的李建成对了个正着。她慌忙低了头,小声道:“放心吧!”话虽这么说,王晓桃还是决定好好的改编改编,别到时候出什么漏子,就一个李元吉,柳知趣就支应的那么费事了。更何况来了这么多老鬼呢。王晓桃专心的盘算,后来内侍又喊了几次客。她也没心思关注。 酒过三巡,李元吉命歌舞暂停,高声道:“今日请诸位来,不为歌舞!是因为这个小姑娘。”说着,李元吉指了下王晓桃,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柳知趣忙笑笑,暗暗拧了正在出神的王晓桃一下。王晓桃一震,堆了一脸的笑,冲着上首拱了拱手。李元吉大笑道:“这位小姑娘,讲的好故事!孤不敢独享,特特的摆了宴席!”说罢,又对王晓桃道:“小姑娘!请!” 王晓桃清了清嗓子,笑道:“齐王有命,莫敢不从!蒙诸位不弃,说不得小女子就要献丑了!”说着,王晓桃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坐好,方才开言道:“今日有幸得见齐王殿下,竟以为见到古往今来、天上地下第一神仙——孙悟空!因其神通广大,五百年前蒙玉帝亲封——齐天大圣!并许在天庭开府。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因为天官糊涂,邀请名单写漏了齐天大圣。这孙悟空哪里受的这样的腌臜气!一顿好打,搅闹的蟠桃盛会成了破烂市!好大圣,真个不凡!趁着酒意走到兜率宫,偷吃太上老君的仙丹,一吃,就把太上老君的存货全部吃光!天庭震动,玉帝发怒,派了十万天兵天将去捉拿他一人!”王晓桃讲到这,环顾了一圈,鸦雀无声,就连执事的宫女和太监都听住了。她微微一笑,接着讲道:“想不到,十万天兵天将被打的落花流水!没奈何,找了他外甥二郎显圣真君帮忙。这二郎神的本事,不用小女子细说吧?” 王晓桃环顾一圈,李建成点点头,对李元吉道:“二郎显圣真君实乃天庭第一人也!”李元吉等各位纷纷点头附和。 王晓桃待大家讨论之后,接着道:“这齐天大圣使一条如意金箍棒,有七十二般变化,善架筋斗云,一个筋斗就是十万八千里!二郎神与齐天大圣大战三天三夜,不分高下。二人均变化法相,大显神通!眼瞅着二郎神要败!就这时,哮天犬不守规矩,冲了上来,孙大圣一时不防,被咬了小腿!这高手过招,哪里容得有所闪失?可怜孙大圣,就这般被捉了去。” 众人一阵鼓噪,纷纷痛骂起哮天犬来。二郎神是不敢骂啊。骂骂他的狗,想来是没事儿的。 王晓桃接着道:“二郎神绑了孙大圣回转天庭。玉帝要将其斩妖台问斩!可任你刀砍斧剁,雷劈电闪,都伤不得齐天大圣半根毫毛!太上老君献毒计,竟将齐天大圣,活活丢入了他炼丹所用的八卦炉!” 王晓桃满意的听着众人的惊呼,待安静后,才又接着道:“齐天大圣在八卦炉里整整被炼了七七四十九天!开炉之日,竟然是天宫换主之时!齐天大圣在炼丹炉里,炼化了体内偷吃的金丹,并得了一双火眼金睛!整个天宫,哪里还有神仙能够抵挡?齐天大圣几乎仅凭一人之力,便将玉帝赶出灵霄宝殿!只可惜”讲到这里,王晓桃卖了个关子,趁机问如意儿要了杯清水,慢慢的润嗓子。 众人讨论了半晌,高阳公主急道:“只可惜什么?快快讲来!”一片附和声。王晓桃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接着道:“只可惜,这时如来佛祖及时赶到,言说玉皇大帝经历过三万劫才得以升位灵霄宝殿。佛祖与齐天大圣打了一个赌,将齐天大圣骗到凡间历劫!孙大圣一派天真,哪里知道是缓兵之计?便一个筋斗来到凡间,刚刚落地,竟遇上了一个女妖精!” 王晓桃自己心里都直咧嘴,“我编的不是西游记!我编的是大圣传!还是同人版的!现在可是唐朝啊!大圣会不会来找我啊?”她定了定心神,自顾自讲了下去:“这女妖精!十分厉害!专门靠吃人过活!那一日,正在山中寻找血食,忽见齐天大圣从天而降!当下心中大喜,曲意奉承,欲将大圣骗至洞府!却不料齐天大圣有火眼金睛,看穿她的真身,一棒将其打回原形。原来这女妖精竟是一堆粉骷髅!年久成精,自号‘白骨夫人’!方圆五百里,被她一人吃的鸡犬不留。齐天大圣下得凡间,第一件就得了大因果!吓得玉帝与佛祖想方设法为其设置障碍!” 李元吉忍不住拍案叫道:“天帝竟如此不公!气煞我也!” 李建成亦道:“然也!你我兄弟的冤案!也不知何时才能了结!” 高阳公主手托香腮道:“那个白骨夫人好生愚蠢!若是”说着,她眼波一转,看向东边第三人,笑道:“不知你是否认识那个什么白骨夫人?”那人笑道:“五百年前就被打死的,哪里算的人物?不识,不识!” 王晓桃又拣金角大王银角大王的故事讲了,方又道:“齐天大圣虽然被骗着回不了天庭,但在人间,也是惩恶扬善,尽情做些好事!就比如” 第三十九章 得宝 王晓桃见听众对齐天大圣做好事没什么感觉,便借着喝水想了想,接着道:“诸位道这齐天大圣为何如此厉害?他又师承哪位神仙?他那法宝如意金箍棒又是何处得来?他又是如何肉身成圣?且听下回分解!” 李建成拍案大声道:“哪里来的下回?速速讲来!” 高阳公主斜倚着案,娇声笑道:“小姑娘!趁早讲明白了!好多着呢!” 李元吉笑道:“小姑娘,我们出个彩头。你速速讲来。” 王晓桃放下手中杯子,笑道:“不知是何彩头?” 高阳公主不待李元吉开口,便从头上拔了一支七宝供凤钗,有内侍赶紧托了覆有明黄缎子的托盘接了。李建成见状,也从腰间摘了一块温玉九龙佩放在托盘中。两边宾客,各取了彩头放到托盘中。每放一样,内侍都高声唱名。李元吉见状哈哈大笑,从袖中拿出一样物事,笑道:“孤王也不好小气!没得让人笑话!罢罢罢,孤王就拿了这个做彩头!讲的好,这一盘子都归你!”内侍双手接了,放置在托盘内,高声唱道:“玉蝉一枚!” 王晓桃暗暗撇嘴,这李元吉长的猴头八相的,人也够抠门的!这么个随葬的普通玩意儿,也好意思跟人家那么些宝贝一起放托盘里。她欠身双手接过内侍送来的托盘,随手递给柳知趣,向众人一拱手,笑道:“小女子谢诸位王爷公主赏!”说罢,又喝了几口水,方才开口道:“这齐天大圣,乃是当初开天辟地的盘古天神之心经过几万岁月的日精月华所化。出身之高,做个齐天大圣都算得上是委屈了。混沌初开,便得菩提祖师寻来做了关门弟子。所有本领倾囊相授。那孙悟空学成本领,一日正云游时,来到了东海,见到大禹治水时的定子——定海神针铁。重一万三千六百斤。平时哪里有人能够拿动?说来也是机缘!那宝贝一见孙大圣,即刻变化为如意金箍棒!孙大圣又是天生神力,一万三千六百斤的棒子舞个花团锦簇!东海龙王哪里舍得?说不得一番打斗。得了如意金箍棒的孙悟空更是如虎添翼,只把个东海龙宫打了个稀烂!” 这时,东边第二桌之人愤愤然摔了杯子,站起来指着王晓桃叫道:“一派胡言!” 王晓桃一愣,看向李元吉。李元吉起身道:“泾河龙王!你已非龙族,何必为此区区小事生气?”王晓桃眨了眨眼,“竟然真的有泾河龙王?难道?孙悟空妈呀,那猴头性格可不好。我得加倍小心的讲,可千万别惹了他!” 泾河龙王哼声坐倒,别转了头,只不理众人。众人面面相觑,纷纷道:“讲下去。” 王晓桃告了罪,接着道:“正在与龙宫厮斗的孙悟空,突然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倒了下去。龙宫诸将还以为是孙大圣使诈,却不想,竟是孙悟空寿数已尽。竟被那黑白无常一索子带走。” 众人叫道:“这黑白无常好生厉害!”各个面露惧色,咬牙道:“这次怕是不好了!” 王晓桃喝了一口水,笑了笑,接着道:“那孙悟空何等人物?更何况已得如意金箍棒!这黑白无常不长眼睛,竟敢将他拿到阴曹地府,却被他涂了生死簿,折了那判官笔,给阎王脑袋上添了十七八个鸡蛋大的包。乖乖的送他还阳不说,还任他将地狱打了一个窟窿。” 高阳公主咋舌道:“莫非你我得以逃生,竟是得了齐天大圣的余慧!”众人附和声起,纷纷点头,颇以为然。 王晓桃接着道:“那边厢,龙宫诸将正在研究如何处理孙悟空的尸首。却不料孙悟空突然还阳,吓得龙宫诸将霎时便散了!被孙悟空坐了东海龙宫主位。东海龙王为息事宁人,敲了集龙鼓,撞了聚龙钟,四海龙王合力又搭了孙悟空一身上好的披挂,方才送走了这个豪客!” 众人哈哈大笑,只泾河龙王仍是梗着脖颈一副愤愤的样子。王晓桃眼珠一转,接着道:“从此,四海龙王与孙悟空不打不相识,竟成莫逆。后来西海龙王的三太子与孙悟空机缘巧合之下,情同手足,合力将又来闹海的哪吒三太子打了个落花流水。”王晓桃讲到这里,特意瞄了瞄泾河龙王,果见其梗直的脖颈有软化之态。王晓桃心中暗道:“小女子就那么随便一说!这群鬼也就那么随便一听。提到哪位神仙就只当不知道吧!千万别找我的麻烦!” 王晓桃接着道:“前几十年,西方的如来佛祖后悔骗了齐天大圣。生怕孙大圣回头捣了他的大雷音寺,上赶着给齐天大圣封了个斗战胜佛。并许诺齐天大圣永不参禅,永不朝拜!齐天大圣孙悟空端的宽宏大量,便给了他这个面子。勉强受了这个封。” 李元吉赞叹道:“何等英雄!可惜无缘一见!” 高阳公主娇笑道:“现在那位齐天大圣孙悟空在何方啊?” 王晓桃正色向东一拱手道:“听人讲,齐天大圣孙悟空现正在东胜神州。我们夫妻二人本想赶去,若有缘法,可得一见?实乃三生有幸!故此见到齐王殿下之时,小女子一时竟几乎认错!” 众人忍不住都向李元吉望去,李元吉大喜道:“可惜你我诸人有大事要做。不然的话,我们同去一遭也是好的!”李建成道:“大事了结之后再寻访不迟!你我兄弟等了这许多年,才有这个机会!终是上苍待你我不薄!” 高阳公主举杯娇声道:“正是!当为心愿将了,大事将结,共祝一杯!” 众人附和,一时饮了。王晓桃慢慢饮着杯中水,眼角余光扫向柳知趣,柳知趣微微颌首。王晓桃便待众人饮毕,与柳知趣一起站起,拱手开口道:“祝各位心想事成!我们夫妻本是闲人!谢齐王殿下宴!谢诸位赏!就此” 一语未了,有人凌空道:“如此乐事!怎的不叫上俺?”王晓桃停住口,扭头望去,只见远远空中飞来一只五彩绣球,绣球上盘坐着一人。众鬼一见来人,纷纷起身相迎。高阳公主更是快步走上前去。转瞬间,绣球落在高台,那人徐徐站起,缓步走下绣球。王晓桃借着灯火看时,却见是一位身量高挑,身穿铠甲的女子。头上两条雉尾高挑,腰横一把宝剑,端的英武不凡。王晓桃暗暗问柳知趣:“这是花木兰吗?”柳知趣道:“应该不是!”细看那女子走路,却又莲步轻移,与一身铠甲极为不搭。王晓桃心下更是狐疑,只不好随便就问。只留心听众人寒暄。 听了片刻,王晓桃不禁心中哑然,竟然是萧后,隋炀帝的皇后。王晓桃不禁腹诽道:“乌合之众!聚的倒是全和!”待众人分宾主重新落座,王晓桃与柳知趣再提辞行,李元吉便允了,并嘱托若是见到齐天大圣孙悟空,务必与其要上一件信物。王晓桃应了。李元吉又取出一样物事,交予内侍送上,道:“若见到齐天大圣孙悟空,请务必将此物转赠!以表达本王仰慕之情!”王晓桃双手接过,郑重的放在袖袋内,再次承诺。再三辞别,才由一个内侍引着,缓步下了高台。 方走至白玉栈道,忽见湖面上阴风骤起,高台一时间昏暗不明,莹莹鬼火间,一无头的龙凌空而起,在高台之上不断盘旋。隐隐约约间传来几声鬼啸。王晓桃看看那已变得鬼气森森的内侍,强笑道:“这是怎的了?”那内侍阴森森道:“想是来了茬子!算你们两个走运!早走了一步。快别打听了。走吧。杂家也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说着,那内侍一边走一边嘟囔着:“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唉!” 第四十章 眠花 王晓桃见听众对齐天大圣做好事没什么感觉,便借着喝水想了想,接着道:“诸位道这齐天大圣为何如此厉害?他又师承哪位神仙?他那法宝如意金箍棒又是何处得来?他又是如何肉身成圣?且听下回分解!” 李建成拍案大声道:“哪里来的下回?速速讲来!” 高阳公主斜倚着案,娇声笑道:“小姑娘!趁早讲明白了!好多着呢!” 李元吉笑道:“小姑娘,我们出个彩头。你速速讲来。” 王晓桃放下手中杯子,笑道:“不知是何彩头?” 高阳公主不待李元吉开口,便从头上拔了一支七宝供凤钗,有内侍赶紧托了覆有明黄缎子的托盘接了。李建成见状,也从腰间摘了一块温玉九龙佩放在托盘中。两边宾客,各取了彩头放到托盘中。每放一样,内侍都高声唱名。李元吉见状哈哈大笑,从袖中拿出一样物事,笑道:“孤王也不好小气!没得让人笑话!罢罢罢,孤王就拿了这个做彩头!讲的好,这一盘子都归你!”内侍双手接了,放置在托盘内,高声唱道:“玉蝉一枚!” 王晓桃暗暗撇嘴,这李元吉长的猴头八相的,人也够抠门的!这么个随葬的普通玩意儿,也好意思跟人家那么些宝贝一起放托盘里。她欠身双手接过内侍送来的托盘,随手递给柳知趣,向众人一拱手,笑道:“小女子谢诸位王爷公主赏!”说罢,又喝了几口水,方才开口道:“这齐天大圣,乃是当初开天辟地的盘古天神之心经过几万岁月的日精月华所化。出身之高,做个齐天大圣都算得上是委屈了。混沌初开,便得菩提祖师寻来做了关门弟子。所有本领倾囊相授。那孙悟空学成本领,一日正云游时,来到了东海,见到大禹治水时的定子——定海神针铁。重一万三千六百斤。平时哪里有人能够拿动?说来也是机缘!那宝贝一见孙大圣,即刻变化为如意金箍棒!孙大圣又是天生神力,一万三千六百斤的棒子舞个花团锦簇!东海龙王哪里舍得?说不得一番打斗。得了如意金箍棒的孙悟空更是如虎添翼,只把个东海龙宫打了个稀烂!” 这时,东边第二桌之人愤愤然摔了杯子,站起来指着王晓桃叫道:“一派胡言!” 王晓桃一愣,看向李元吉。李元吉起身道:“泾河龙王!你已非龙族,何必为此区区小事生气?”王晓桃眨了眨眼,“竟然真的有泾河龙王?难道?孙悟空妈呀,那猴头性格可不好。我得加倍小心的讲,可千万别惹了他!” 泾河龙王哼声坐倒,别转了头,只不理众人。众人面面相觑,纷纷道:“讲下去。” 王晓桃告了罪,接着道:“正在与龙宫厮斗的孙悟空,突然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倒了下去。龙宫诸将还以为是孙大圣使诈,却不想,竟是孙悟空寿数已尽。竟被那黑白无常一索子带走。” 众人叫道:“这黑白无常好生厉害!”各个面露惧色,咬牙道:“这次怕是不好了!” 王晓桃喝了一口水,笑了笑,接着道:“那孙悟空何等人物?更何况已得如意金箍棒!这黑白无常不长眼睛,竟敢将他拿到阴曹地府,却被他涂了生死簿,折了那判官笔,给阎王脑袋上添了十七八个鸡蛋大的包。乖乖的送他还阳不说,还任他将地狱打了一个窟窿。” 高阳公主咋舌道:“莫非你我得以逃生,竟是得了齐天大圣的余慧!”众人附和声起,纷纷点头,颇以为然。 王晓桃接着道:“那边厢,龙宫诸将正在研究如何处理孙悟空的尸首。却不料孙悟空突然还阳,吓得龙宫诸将霎时便散了!被孙悟空坐了东海龙宫主位。东海龙王为息事宁人,敲了集龙鼓,撞了聚龙钟,四海龙王合力又搭了孙悟空一身上好的披挂,方才送走了这个豪客!” 众人哈哈大笑,只泾河龙王仍是梗着脖颈一副愤愤的样子。王晓桃眼珠一转,接着道:“从此,四海龙王与孙悟空不打不相识,竟成莫逆。后来西海龙王的三太子与孙悟空机缘巧合之下,情同手足,合力将又来闹海的哪吒三太子打了个落花流水。”王晓桃讲到这里,特意瞄了瞄泾河龙王,果见其梗直的脖颈有软化之态。王晓桃心中暗道:“小女子就那么随便一说!这群鬼也就那么随便一听。提到哪位神仙就只当不知道吧!千万别找我的麻烦!” 王晓桃接着道:“前几十年,西方的如来佛祖后悔骗了齐天大圣。生怕孙大圣回头捣了他的大雷音寺,上赶着给齐天大圣封了个斗战胜佛。并许诺齐天大圣永不参禅,永不朝拜!齐天大圣孙悟空端的宽宏大量,便给了他这个面子。勉强受了这个封。” 李元吉赞叹道:“何等英雄!可惜无缘一见!” 高阳公主娇笑道:“现在那位齐天大圣孙悟空在何方啊?” 王晓桃正色向东一拱手道:“听人讲,齐天大圣孙悟空现正在东胜神州。我们夫妻二人本想赶去,若有缘法,可得一见?实乃三生有幸!故此见到齐王殿下之时,小女子一时竟几乎认错!” 众人忍不住都向李元吉望去,李元吉大喜道:“可惜你我诸人有大事要做。不然的话,我们同去一遭也是好的!”李建成道:“大事了结之后再寻访不迟!你我兄弟等了这许多年,才有这个机会!终是上苍待你我不薄!” 高阳公主举杯娇声道:“正是!当为心愿将了,大事将结,共祝一杯!” 众人附和,一时饮了。王晓桃慢慢饮着杯中水,眼角余光扫向柳知趣,柳知趣微微颌首。王晓桃便待众人饮毕,与柳知趣一起站起,拱手开口道:“祝各位心想事成!我们夫妻本是闲人!谢齐王殿下宴!谢诸位赏!就此” 一语未了,有人凌空道:“如此乐事!怎的不叫上俺?”王晓桃停住口,扭头望去,只见远远空中飞来一只五彩绣球,绣球上盘坐着一人。众鬼一见来人,纷纷起身相迎。高阳公主更是快步走上前去。转瞬间,绣球落在高台,那人徐徐站起,缓步走下绣球。王晓桃借着灯火看时,却见是一位身量高挑,身穿铠甲的女子。头上两条雉尾高挑,腰横一把宝剑,端的英武不凡。王晓桃暗暗问柳知趣:“这是花木兰吗?”柳知趣道:“应该不是!”细看那女子走路,却又莲步轻移,与一身铠甲极为不搭。王晓桃心下更是狐疑,只不好随便就问。只留心听众人寒暄。 听了片刻,王晓桃不禁心中哑然,竟然是萧后,隋炀帝的皇后。王晓桃不禁腹诽道:“乌合之众!聚的倒是全和!”待众人分宾主重新落座,王晓桃与柳知趣再提辞行,李元吉便允了,并嘱托若是见到齐天大圣孙悟空,务必与其要上一件信物。王晓桃应了。李元吉又取出一样物事,交予内侍送上,道:“若见到齐天大圣孙悟空,请务必将此物转赠!以表达本王仰慕之情!”王晓桃双手接过,郑重的放在袖袋内,再次承诺。再三辞别,才由一个内侍引着,缓步下了高台。 方走至白玉栈道,忽见湖面上阴风骤起,高台一时间昏暗不明,莹莹鬼火间,一无头的龙凌空而起,在高台之上不断盘旋。隐隐约约间传来几声鬼啸。王晓桃看看那已变得鬼气森森的内侍,强笑道:“这是怎的了?”那内侍阴森森道:“想是来了茬子!算你们两个走运!早走了一步。快别打听了。走吧。杂家也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说着,那内侍一边走一边嘟囔着:“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唉!” 第四十一章 凑巧 王晓桃的坏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女人对逛街天生就是有着非凡的热情。尤其是在自己的发型好容易追上这个时代的时候。之前的簪环全部都丢掉了,那怎么着也不能让自己头上顶着一空发髻吧?说实话,受那杨什么那姆的影响,真心对大花有阴影。虽然只有富贵人家才带的起鲜花,但是王晓桃真心不想戴啊!一家一家的首饰楼逛下去,总是些便宜的不得了的,一两个金元宝就能买一楼。逛的王晓桃自己都觉得无聊。又是一家首饰楼,王晓桃站在门口,犹豫着还要不要进去清货。柳知趣方才开口道:“娘子啊!人家的好东西都是不在柜台上摆着的。”王晓桃猛的一拍脑门,我去,可不是吗?太过分了! 王晓桃一进门,便趾高气扬的要求掌柜的别拿大堂上这些东西糊弄她。掌柜的翻翻眼皮,扫了王晓桃一眼,慢悠悠道:“这位姑娘,还是在柜上随便选两样吧。”王晓桃大怒,这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真是真是王晓桃假意在袖子里掏了掏,啪的一声拍到柜台上一锭十两重的金元宝。掌柜的瞟了元宝一眼,转头冲小二使了个眼色,道:“上茶,请姑娘稍坐。”小二会意,不多时抱出两个锦盒随便的放在柜台上,然后叉手站到一旁。王晓桃这个郁闷啊,她也不近前,笑眯眯的在袖子里又掏出一锭五十两重的金元宝,拍在了柜台上。掌柜的眼皮随着这锭元宝微动了动,瞟了一眼小二,小二堆上笑,点了点头,匆匆走进后堂,又抱了几个锦盒出来。 王晓桃看了眼楼梯,心道:“这是后堂拿的。这楼有三层,上面应该就是vp区吧?那的东西估计才是真的好东西。”想到这里,王晓桃慢悠悠的从袖子里又掏了一锭五十两的金元宝,轻轻的放在了柜台上。一百一十两黄金,合银子也有一千多两了,怎么着应该能上去看看吧? 掌柜的略提高声音道:“先别着急拿东西,给两位上茶。”小二应了一声,走去后堂。 王晓桃都快气乐了。这是多高级的一家首饰楼啊?一百多两金子,连个二楼都上不去?她回头看了看柳知趣,见柳知趣只立在一边看着字画出神。王晓桃想了想,假意从袖子里拿出那支高阳公主的七宝供凤钗,一边在手上转,一边笑道:“掌柜的,有没有能跟我的这支钗比肩的?如果没有,我还是去别家店看看的好。”掌柜的慢悠悠放下手上一直抱着的小紫砂壶,随随便便的伸手过来取。王晓桃也不与他计较,任他拿去。 掌柜的打了个毫不掩饰的哈欠,把手里的钗稍稍拿远些,提了三分精神来看。王晓桃满意的看着掌柜的越看眼睛睁的越大,越看拿的越近。这时,小二端了两碗茶出来,在桌上放了,拿着托盘一旁立着,眼睛滴溜溜只在掌柜的和他手里拿着的钗上滚。 掌柜的看了半日,仿佛猛看见小二似的,骂道:“还站着作甚?还不备香茶?”又站起对王晓桃二人笑道:“请二位贵人到三楼宽坐。”王晓桃笑眯眯的走上楼梯,掌柜的又让柳知趣。柳知趣含笑随着王晓桃走上三楼。掌柜的,赶着三楼的小二小火炉上添炭,煮水,忙个不停。 三楼果然不同,整个楼上布置的极其风雅。墙上挂着许多字画。虽然王晓桃看不大懂得,但看那装裱,必定是名家作品。正中间放着一个精致的大熏香炉,正袅袅的散发着香烟。里侧最后一扇窗前挂着水墨字画幔帐,风卷处,隐隐的露出一张琴案,却没有奏琴的人。掌柜的一边殷勤的双手奉上七宝供凤钗,一边谄笑道:“二位贵人,此次微服,莫怪小老儿有眼无珠。”王晓桃也不多说,只笑笑,接了钗,便坐在窗前几案后,顺手把钗放在案上。三楼的小二双手奉上新煮的茶。王晓桃且不端茶,上下扫了小二一眼。果然三楼的小二穿着长相都比一楼的强好多。 掌柜的亲下楼去捧了一大两小三个锦盒。王晓桃看掌柜的那小心翼翼的态度,心道:“好东西总算来了。” 果不其然,掌柜的先是轻轻将锦盒放在席上,然后正襟跪坐在几案前,方一个一个的拿上几案,打开来,推到王晓桃眼前。 王晓桃故作漫不经心的看着。第一个锦盒里,放着的是件玉佩,并未连接络子。看着雪白可爱,莹润的很。上面阴刻着两条鱼,穿孔在两条鱼争抢的一颗珠子上。细看看,这颗珠子竟是天生的红色。王晓桃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李建成的那块温玉九龙佩放在案上,漫不经心的拿起茶碗吹了吹。 掌柜的根本没敢拿起来看,长坐而起,双眼几乎粘在玉佩上,急急忙忙的俯首叩了一个响头,连声道:“不知贵人驾到!请饶小的死罪!” 王晓桃等他叩完了头,微微斜了身,慢慢饮了两口茶,方才开口道:“不知者不罪。” 掌柜的赶紧坐好,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忙把最大的锦盒打开,双手捧着送到王晓桃眼前。 这是一整套的红翡头面。端是王晓桃这种一窍不通的棒槌,都忍不住心里喝了声彩。真心漂亮的一套头面啊。三支红翡镶嵌阳刻鲤鱼戏莲的金发梳,一对儿鲤鱼跃莲池的金钗,一对儿鲤鱼跳龙门步摇、再加上一件红翡金莲额饰。所有的鲤鱼都是红翡雕刻,镶嵌在金底座上,莲花不知道什么宝石,粉嫩嫩的极是水灵,莲叶是祖母绿精工雕刻,最妙的是其中一片上,竟有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王晓桃不禁伸手摸了摸。 掌柜的察言观色极是有一套,见王晓桃的双目粘在上面,忙低声道:“这块红翡只有这么大,故而只打了这么一套头面。”王晓桃闻言,慢慢收回了手,似笑非笑道:“还是入得眼。” 掌柜的堆了笑,忙把锦盒盖好,拿到一边,又拿了最后一个小锦盒,打开来。王晓桃一见之下,愣了愣,从袖子里掏了一件东西。她看了看锦盒的玉蝉,又看看手里,皱眉看了看掌柜的。掌柜的忙道:“此物常常夜半自己发光。若将其放于日光之下,更是莹润如生。想是有些灵性。服之佩之,几同仙人。”说着,三楼的伙计赶紧的告了个罪,打开了王晓桃身后的窗扇。只见阳光照在锦盒内,果然显得如同马上振翅高飞一样。王晓桃把手里的玉蝉,也放到锦盒里,一时间,两只玉蝉同映日光,宝光流转,相互呼应,直欲联袂振翅飞走。王晓桃瞟了一眼看的痴迷的掌柜的,啪的一声关上锦盒,手指轻轻摸着盒面上的锦缎,半晌,开口道:“这些一共多少银两?” 掌柜的眼神闪了闪,堆笑道:“贵人只管拿去先玩着。回头打发人来送就罢了。”王晓桃似笑非笑道:“我们两个来这里,本不欲让人知道。”她仰头对看字画出神的柳知趣道:“相公啊!”柳知趣转身笑道:“先拿着,一会儿打发人来送钱就是。” 掌柜的笑道:“不知夫人是全拿去玩,还是?”王晓桃慢慢起身,亲捧了装着一对儿玉蝉的锦盒,笑道:“全拿着吧。”看了一眼柳知趣,又道:“那温玉佩就先押着。”掌柜的眼睛一亮,一边推辞着,说着些好话,一边就使眼色,让三楼的伙计收了那佩。掌柜的又亲捧了另外两个锦盒,毕恭毕敬的在二人身后跟着。走至一楼大堂,伙计捧了之前王晓桃拍下的金元宝,王晓桃一边走,看都不看一眼随口道:“留着赏人玩吧。” 第四十二章 又见 掌柜的目送着柳知趣和王晓桃,一二三楼的伙计对着三个金元宝挤眉弄眼的。掌柜的回头看见了,对着三楼的伙计使了个眼色,得到回应后,笑笑道:“你们三个分了吧。”一楼的伙计赶忙捧了五十两的一锭元宝奉给掌柜的。掌柜的也不多说,笑着塞进了袖口。余下的几个伙计剪了,一人分了二十两。 上得三楼,掌柜的接过伙计递过来的温玉九龙佩,笑道:“便是不来送钱,这温玉九龙佩也高过那些价值。”三楼伙计捧道:“难怪掌柜的一直不说价钱。原是打了这个主意。”掌柜的笑笑,把九龙佩小心的放进袖口,吩咐道:“上了闸板,你们今天也得了些外快。给你们放半日的假。明早儿早些来。”伙计笑呵呵的应了,一阵风似的跑了。 掌柜的站在窗前,对着日光细细的看。楼下,王晓桃和柳知趣雇了一辆牛车,车上拉了满满数箱子的金元宝。王晓桃郁闷的看着已经上了闸板,明显关门拒客的首饰楼。回头她问柳知趣:“这是什么意思?那个玉佩才是宝贝吗?”柳知趣掩住嘴唇,咳嗽一声,忍住笑,才道:“没有。俗人把那个当宝贝。那一个玉蝉,咱们拿九龙佩换,他们其实吃亏。只是世人多不识宝。”王晓桃听了,忍不住拿出来两只玉蝉,对着阳光眉开眼笑。 从成衣铺出来,王晓桃和柳知趣都换了一身穿戴,虽然不是顶级的料子,至少也都是上等的丝绸,总不会再让人家拿最次等的玩意忽悠了吧?两只玉蝉在王晓桃的坚持下,由成衣铺的师傅打好了络子,和柳知趣一人一只腰上挂了。王晓桃又随手从袖子里掏了把象牙骨的白纸折扇,塞在柳知趣手中。 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再次来到大街上。王晓桃美滋滋的掏出一个果子,咔嚓一声就啃了半边,然后把剩下的半边硬塞到柳知趣嘴里。柳知趣只好吃了,把果核小心的收好了。王晓桃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含含糊糊道:“你怎么和那个臭道士一样啊?”柳知趣笑道:“怎么了?”王晓桃咽下果子,鄙夷道:“那个臭道士,每次我吃果子,他都拣果核。小气吧啦的。比叫花子都可怜。”柳知趣摸摸鼻子,悻悻道:“你可知道这果子是什么?”王晓桃又掏出一个果子啃,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吃完了才道:“不就是李子!当我不认识啊?”柳知趣无奈的接过王晓桃随手抛过来的李子核,一边把玩一边道:“这是玉李!生长在下昆仑,弱水畔,落地生根,即刻便会花团锦簇,但只有一条,遇见有缘人方能结果成熟。有些人养了几千年,也只能当个赏花玩景的玩意儿。”王晓桃又递给他一个李子核,好奇道:“这果子可真是好玩,那这个果核有什么好的?敲碎了吃仁?”柳知趣收好了果核道:“落地生根!你难道想随着你一路走,一路上这长安街头长满了玉李树?”王晓桃想了下,哈哈大笑:“那不得有人去报祥瑞啊?”柳知趣脑中想了想那景儿,掌不住也笑了。 王晓桃再掏出来,就有意不拿玉李了。先是拿了颗桃子,王晓桃一边啃,一边眼珠滴溜溜的不住的看柳知趣。柳知趣眼看着她快啃完了,又伸手示意。王晓桃便将如狗啃的一般的桃核递给了他。柳知趣两根手指轻拿着这桃核,哭笑不得道:“此乃乱霞。也是仙种。虽然不是落地生根,但就这一个桃核,若是一旦在人间生长,必定会引些麻烦。”王晓桃掏了条帕子,给自己和柳知趣擦了擦手指。她用帕子兜了在道士那弄来的每样果子一样一个,捧给柳知趣看。柳知趣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只道你机缘巧合得了玉李和乱霞,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居然还有飞云,这是流光”柳知趣一个果子一个果子指给王晓桃认识,“晶碧、青沙、章华嗯,这个是普通的桃子。”王晓桃讪笑着将普通的桃子拈了出来,恶狠狠的吃掉,恶狠狠的把桃核砸向街角。 只听得“大胆!”一声,正在专心说话的二人抬眼看去,一个青年道士腰里别着把拂尘,怒气冲冲的正在拿个白布帕子擦鞋子。 王晓桃觉得眼前这个道士怎么这么熟悉?看起来,看起来就像她拉着柳知趣就跑。柳知趣不明所以,她便一边跑一边低声道:“这好像就是上次捉了我的那个牛鼻子!”柳知趣一面被她拉着跑,一面好奇道:“那你跑什么啊?”王晓桃气喘吁吁怒道:“那,那牛鼻子,捉了我,就,就是为了,找你!还,还知道咱们家!空凌儿都,斗不过他!”不说则已,一说出来,柳知趣倒不跑了,一双脚跟生了根一样,怎么都拉他不动。王晓桃怒道:“你!你有毛病?啊?”柳知趣陪笑道:“娘子莫慌,咱们这不已经跑了好远?再说了,是不是那个道士,不是没看清楚吗?”王晓桃回想起那道士的手段,不禁打了个寒战,躲到柳知趣身后,探头探脑的向后看,没见到道士的身影,才长出了一口气。她扶着柳知趣的腰,好容易喘匀了气,正准备开口,忽听身后有人道:“无量天尊!”王晓桃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立马搂着柳知趣的腰,只一转,头都不抬便转到了柳知趣身前。柳知趣听得背后有人开口,便转过身来。王晓桃暗暗叫苦,连忙又搂着柳知趣的腰转到他身后。 “无量天尊!果然是柳公子!”道士道。 只听柳知趣笑道:“公然兄!百年未见,想不到入了道家门?” 道士笑道:“小商河一别,百多年了。前几日去你家,竟都荒废了。何故啊?” 柳知趣笑道:“还要多谢公然兄将内子送回家。” 道士道:“区区小事,区区小事。” 柳知趣又笑道:“公然兄这是欲往何处?” 王晓桃听出来了,这俩人认识啊。还是老交情呢!当下心神大定,慢慢探头去看对面那道士,只是柳知趣的腰,还不敢松放了。 道士眼尖,一眼便和王晓桃对了个眼神。王晓桃急忙把头缩到柳知趣身后。只听道士哈哈大笑道:“柳公子妻仍是这般有趣!” 柳知趣笑道:“内子颇为活泼。公然兄莫要见笑。” 道士笑道:“哪里话来?”话锋一转,又道:“长安城里最近有件怪事。你们夫妻二人可是为此而来?” 柳知趣奇道:“不知是何怪事?我们夫妇二人并不知晓。” 道士笑道:“不若找个酒家,沽上一炉酒?” 柳知趣笑道:“公然兄有命,莫敢不从?” 道士道:“请!” 柳知趣道:“请!” 两人还在那里客气,王晓桃在柳知趣身后忍不住腹诽道:“这破道士最不是好人了!回头非得仔细给柳知趣讲讲!” 忽一声,如旱天雷,贴地炸开!直震的满街的行人坐倒在地。道士和柳知趣站的稳稳,脸上却也不由自主的带出了惊疑。 第四十三章 天雷 王晓桃多亏一直抱着柳知趣。要不刚才那一声,保证她得坐地下。饶是这样,还是拽的柳知趣晃了两晃。道士和柳知趣二人不再客套,急匆匆抬脚,奔着声源处寻了过去。王晓桃也不好再抱着柳知趣的腰,改拉着柳知趣的手,用力捏了捏,倒是一步也没落下。 还未等寻到,竟又是一声霹雳。听声音竟是朝着他们方向近了许多。道士和柳知趣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道士急急的挥动拂尘,顿时身上如笼罩了一层流光罩子一般。柳知趣同时也松开王晓桃,双手法诀不断,俨然笼了个罩子,将自己和王晓桃罩在其中。随即又是一声霹雳。王晓桃歪歪嘴角,瞧这近的,劈谁哪? 路上的行人多半都已经坐在地上。远远的,有个身影飞一般的跑来。王晓桃的眼神好,老远就看到此人与众不同。乱蓬蓬的一头长发,看不出是男是女。乌青乌青的一张脸,举着两只手臂,跑的极是僵硬。在他身后,一道道银白色的电光不断劈下。王晓桃忍不住又往柳知趣身后缩,我的妈妈呀!这是僵尸啊! 道士和柳知趣显然也看到了,忍不住对了个眼神,各自捻了个诀。在僵尸即将跑到三人身边之时,二人同时伸出一掌,口中喝道:“疾!” 那僵尸立时就站在了原地。只听得咔嚓咔嚓几声大响,僵尸在电光间化为一片飞灰。 王晓桃愣愣的看着风吹灰散,心中万马奔腾啊!本来那僵尸就惹了天雷,这俩货居然还给人家使掌心雷? 又一声霹雳打断了王晓桃的胡思乱想。不科学啊!长安城里什么时候满地跑僵尸了啊?不是都已经被劈死了吗?怎么天雷还劈啊? 突然间,柳知趣拉着王晓桃向后急速退去,一边退一边大喊:“公然兄!这不是你的天劫吧?” 道士同时转身向后便跑,一边跑一边回道:“不可能!贫道的才修行了一百来年!别是柳公子你的吧?” 王晓桃叫道:“分开跑!看雷劈谁不就知道了?” 着急之下,都没使法术,哪里跑的过天雷。那天雷一路咔嚓咔嚓的越过了三人。三人面面相觑,忍不住追着天雷跑去,非要看看是哪个倒霉蛋不可。 眼瞅着天雷上了朱雀大街,道士和柳知趣已经不是好奇了,简直就是惊诧啊!这么个追法,愣是没看到人。只见到天雷没完没了的劈。难道说,那人的隐身术法已经达到了顶点?这人还是怪的,道行得多高啊?皇家护佑的朱雀大街都能隐身带着天雷跑? 王晓桃挣脱柳知趣的手,“你俩爱追追去吧。老子跑不动了。” 柳知趣回头看了看弯着腰喘粗气的王晓桃,脚下没停,跟着道士追天雷去了。 王晓桃也郁闷啊,上次跟道士跑的时候,挺能跑的啊!也不累啊!她这里正倒着呼吸频率歇气,冷不防却见天雷拐了个大弯直奔她而来。王晓桃都看傻了,天雷劈到眼前了才大叫一声,转身就跑。道士和柳知趣匆忙追上。 王晓桃这个气啊!她跑的快,天雷也不慢。她刚抬起脚,后头天雷就直接劈在她刚留下的脚印上。王晓桃这个欲哭无泪啊!“我是杀了天雷他妈了吗?追杀仇人也不过如此了吧?我王晓桃也不是自愿来唐朝的啊?我到现在可没敢去找什么皇帝公主王爷贝勒的!我改变历史了吗?我,我冤枉死了!”王晓桃一边跑一边胡言乱语的喊着。那天雷也怪,无风无云,只瞄准了王晓桃劈,好有神助一般,王晓桃每次都恰好躲过。柳知趣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道士倒是看出门道来,连连高声劝“柳公子莫要着急!” 朱雀大街两边挤挤插插拥满了看热闹的人。守卫朱雀大街的禁军手握长戈紧紧拦住人群。两边宅院的墙头树枝都攀满了人。真是长安欢乐的一天啊!满长安的人争着抢着看天雷耍王晓桃这个猴儿!王晓桃哪里顾得上别人的想法,只闷了头跑。看热闹的人群便一哄声随着她跑。好在王晓桃逃得没什么章法,只在一百五十多米宽的朱雀大街上打转。很是满足看客。 柳知趣耳力惊人,早已听到两边人群一哄声的传说正在被雷劈的女子是个狐狸精,迷惑了不知道多少男子,害了不知多少条性命,故此引发天雷,追着劈她。道士忍不住笑出声来,却不好意思看柳知趣,只得运法诀,大喝一声:“呔!”看客们更是兴奋,看看看看,还有道士,这不是狐狸精是什么?这不是除妖大戏是什么? 柳知趣更加烦闷,忍不住手下更失了乱,胡乱摸出一包东西便丢了出去,正砸在拼命逃命的王晓桃身上。王晓桃本就精神高度紧张,被这一包东西一砸,竟左脚踩了右脚,毫无形象的摔了个马趴。眼见得天雷绕着圈的劈过来,王晓桃心一横,索性不跑了,爬起来盘膝打坐。随着王晓桃默诵隐诀,身上五彩毫光大盛,天雷劈的越发又快又疾。人群大哗,这妖怪何等道行?居然身上是五彩毫光?不是传说中仙佛才有五彩毫光吗?难道说是度化天劫?有人忍不住跪拜下去,口宣道号。人类吧,是群体性动物。这有人领头跪拜下去,就跟烈性传染病似的,一条街上的人都渐渐跪拜了下去。唐朝又是信仰自由的,一时间有宣佛号的,有唱道号的,还有那起子番邦人,用自己的母语喊着什么。 禁军开始还庆幸人群不再极力冲击,后来被这样的气氛感染,莫不惊疑不定,面面相觑,双股战战,竟有禁军军士双膝一软,跪伏了下去。气的骑着马来回巡视的将军用马鞭子抽了好几个,后来眼瞅着跪伏下去的禁军军士越来越多,统领将军没奈何,打发人飞马去皇宫送信。 朱雀大街上佛号震天,引的满长安没来看热闹的人也忍不住宣着佛号慢慢凑将过来。眼见得跪拜之人越来越多,禁军统领自己都有点骑不住马了。这势必会惊动皇上,禁军统领已经看到自家人头摇摇欲坠,一时脚软,滚鞍下马,战兢兢的跪伏在王晓桃对面,高声宣起佛号。 长安城内一时间佛号震天,玄宗与妃嫔忍不住登朱雀门城楼看热闹,远远的只能看到响晴薄日的,道道天雷几乎成网,白光闪动间,五彩毫光越发璀璨。高力士忙打发了一些小内侍出去打听消息。这时禁军统领派来报信之人来到宫门前,言说有狐狸精在遭遇雷劫。高力士听着那震天的佛号,又看看那五彩毫光,再看气喘吁吁的报子,面上忍不住带出不悦来。这是拿皇上当傻子哄吗?当下也不说什么,只打发报子下去。这时,派出去的小内侍纷纷跑了回来,都道是有仙人要渡劫成仙。高力士先是有些不信,后来派出去的内侍回来都这么说,也由不得他不信。他快步走到皇上身旁,低声将内侍的回报说了。玄宗当下龙颜大悦,他平生极是好道。虽然听着这震天的佛号,但看那天雷阵阵和五彩毫光,皇帝心里还是相信是道家的渡劫成仙的。 玄宗这边厢摆开全副的仪仗,率领一众妃嫔和闻风赶来的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的出了朱雀门。 第四十四章 受封 羽林军迅速将天雷和王晓桃外加柳知趣和道士围在了当中。柳知趣和道士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无奈。当玄宗銮驾到的近前时,柳知趣和道士无奈只得跪下,山呼万岁。玄宗眼中哪里看的到他们两个,只随意的摆了摆手。玄宗饶有兴致的走到王晓桃身前,高力士紧随身后。妃嫔公主惧怕天雷,都在身后迟疑不前,一个个双手合十默诵经文。皇子们年长的为显示自己勇敢孝顺,抢步上前,年幼的早抱了自己的母妃,只偷眼观瞧。 柳知趣和道士站了起来,垂着手,一左一右站在王晓桃身旁。王晓桃早已是物我两忘,哪里知道眼前如此光景? 随着玄宗步步走近,天雷的电网似乎受到惊扰,一时间竟稀疏了不少。更显得王晓桃身上的五彩毫光大盛。玄宗越发相信这是神仙,而非妖怪。玄宗微微稽首,高声宣了一声道号。高力士立刻大礼参拜,口中高声赞了一声道号。紧随其后的皇子们也纷纷稽首,高声宣道号。 因为皇家銮驾到来而静下来的人群受此感染,纷纷高声宣赞道号。开始杂乱无章法,渐渐汇成一声,声可震天。引得玉皇大帝都忍不住站在南天门向下仔细观瞧。人间究竟是出了何事?竟然如此虔诚? 玉皇大帝看着热闹,嫌天雷晃眼,挥手让雷公电母暂停一下。雷公电母本就因为一直劈不着正主儿焦躁,见玉皇有命,只得愤愤的停了,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天雷骤停,越发显得五彩毫光惹眼。尤其天色渐暗,王晓桃加倍的醒目。王晓桃不知道天雷已散,仍在打坐。玄宗坐在高力士奉上的蒲团,与王晓桃相对打起坐来。皇帝做事,百官学样。朱雀大街上竟成了一个修行道场。百姓们也纷纷学样,哪里顾得上灰尘泥土,都盘了腿打起坐来。就连那些番邦蛮子都有样学样。 玉皇大帝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此女无心之中竟得如此大的因果!其实该赏!”王母娘娘一旁笑道:“既然玉皇有赏,那吾也不好小气!”回身打发身旁仙娥去取仙花数篮,吩咐着去先洒了凑趣。长安众生见天上飘飘荡荡的飞下许多见所未见的仙花,香气透长安,更是敬畏,道家盛名风头无二。 玉皇大帝一时高兴,随口说了“赏”字。见王母娘娘如此凑趣,心下更喜,便道:“哪位卿家愿意走上一遭?”太白金星出班拜倒,笑道:“老臣愿往!只是不知玉帝赏此女”他有意拖长了话尾。本来玉帝就是随口一说,赏什么心里却没盘算过,一时沉吟。九天玄女出众道:“不若玉帝赏她个仙号?以后有了功果再行擢升?”玉皇大帝犹自沉吟,众仙倒是齐声附和。王母娘娘笑道:“如若直接封此女成仙,却不合适。赏个仙号,以作激励。倘若日后有缘法,此女位列仙班,倒是可以封个高些的位次。”玉皇大帝携了王母娘娘的手道:“梓童此言甚是妥当。”转身对太白金星道:“那便封她个黄庭仙子。勉励她努力修行。待得位列仙班,自然加封。”太白金星领旨下届去了。玉皇大帝又得众仙凑趣,心怀大畅,遂摆盛宴,请了西天佛祖,南海观音。一众神仙欢宴了数日方休。 却说太白金星捧了玉帝的玉旨,一径来到朱雀大街。按下云头,放出神光,一步步走将过来。玄宗望见,急忙起身。太白金星打了个稽首道:“吾乃太白金星是也!玉皇大帝命吾前来宣旨。若有惊扰,望唐皇莫怪!”玄宗稽首道:“上仙驾临。实乃人间幸事!不知玉皇有何旨意?” 太白金星一展玉旨,朗声道:“凡女王晓桃接旨!”声音不大,可整个长安城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晓桃正在默诵隐诀至妙处,忽然天灵一阵震动,清凌凌的一道声音直入心田。激灵灵一下,王晓桃便睁开双眼。见面前站着一位身上冒光的白胡子白头发白袍子的老头,不禁一愣。又仔细看了看,旁边还站着一个穿龙袍带冕旒的中年男子。心下狐疑,王晓桃想,怎么了这是?雷没啦?那这俩人哪变出来的? 王晓桃正在胡思乱想,只听得那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又朗声道:“凡女王晓桃接旨!”王晓桃这才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找到柳知趣,求助的看向他。笑话,王晓桃哪里知道怎么接旨啊?柳知趣挠了挠头,又看向道士。道士双手背起,望着天。柳知趣只好对着王晓桃歉意一笑。王晓桃没奈何只得站起身来,垂着头,双手抱拳,想了想,又改成双手合十道:“王晓桃接旨。”看的玄宗等人一阵郁闷。后来这两个姿势传播开来,竟让许多人以为接天帝玉旨的规矩便是如此。以至于后来玉帝专门派了许多仙官到凡间,负责给人间修仙者教规矩。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太白金星不愧是资深神仙啊,处变不惊。见王晓桃不懂得规矩,也不以为忤。只笑了笑道:“凡女王晓桃听旨。” 柳知趣听了旨意内容,心里一阵发蒙。这黄庭仙子是个什么仙?黄庭,亦名规中,庐间,一指下丹田。又表示中空之意。丹田仙子?中空仙子?太难听了吧?而且,听这旨意的意思,这不过就是个虚衔!还给许了个天大的馅饼,说什么成仙之后提升位次。一会儿是不是还打算赏个混元金斗什么的? 王晓桃就更蒙了,什么啊都是?有听没有懂啊!她瞟了瞟柳知趣,心下大定,左右可以回头问他。 道士一个没掌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惹的太白金星横了他一眼。饶是他万般不服,仍慑于上仙法度,垂首静静的站了。 玄宗听了,笑道:“恭喜仙子!祝仙子早登仙界!”皇宫诸人随后一起高声贺道:“祝仙子早登仙界!”朱雀大街跪拜的人群齐声贺道:“祝仙子早登仙界!” 王晓桃只好笑笑,对着皇帝一拱手。太白金星虚空一递,王晓桃手中便接了这道玉旨。 玄宗道:“上仙大驾光临,难得难得!可否随朕入宫一叙?也不枉朕此生求仙之慕!” 太白金星稽首道:“宣旨已毕,当回天庭复旨。唐皇无须多留,来日自有相会之时!届时吾必定置酒款待。”说罢,脚下祥云顿起,径直飞升而去。仙花直飘洒了三天三夜。长安人家多有收藏,放在家中,可永生不败,且香气不散。整个宅院虫蚁无踪,蛇鼠不入。后来安史之乱,长安陷落,贼兵几乎屠尽全城,全赖这花,这香,并未产生瘟疫。这也后话,暂且不表。 玄宗听罢,心中大喜,料想自己必定是神仙下凡。率众人恭恭敬敬目送了太白金星。 趁大家都仰头目送太白金星,王晓桃抓着玉旨,贼兮兮的凑到柳知趣身边,使劲的拉他的袖子,杀鸡抹脖似的使着眼色。柳知趣会意,忙随手画了个门,二人也不管道士,推门跑了。 道士回过味来再想跑,哪里来得及。被玄宗一眼看到,遂请入宫中,日夜论道,倒结了一段善缘。后来还有故事,暂且不提。 长安城内众人山呼万岁,跪送了皇家銮驾。各自意犹未尽的相互传颂。一时间黄庭仙子这个仙号竟是举国皆知,时常被人提及。闹的王晓桃的耳朵整日都是红彤彤的。为此,王晓桃不知道收拾了柳知趣多少次。 第四十五章 大荒 柳知趣慌忙画的门,通往哪里自己都不得知。俩人匆匆的逃了来,只为了躲避可能的问询和麻烦。这一下可好,俩人陷落在这一片茫茫荒野。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古怪,柳知趣发现自己居然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他无奈的看看王晓桃,详细的解释了法术全部失效的问题,总结道:“娘子,咱们回不去了。”王晓桃大惊:“你忘了坐标了?”柳知趣眨眨眼道:“什么是坐标?”王晓桃郁闷了下下。这要是有个传送项链什么的有个跳点也好啊! 王晓桃一阵郁闷,终究无可奈何。她忽然发现,她来这个时代就是为了无可奈何来的吧?总能遇见无可奈何之人,无可奈何之事,现在又落到个无可奈何的地方。 太阳在东边露出笑脸,王晓桃记得接完那玉旨的时候,长安可是傍黑天。按照地球是圆的来算,哈,这是不是美洲大陆啊?想到玉旨,王晓桃赶紧停下脚步,反反复复的看着手上这份玉旨。还果真是玉做的啊!也不知道是什么工艺,整份玉旨是由羊脂白玉片,如竹简般连接。可以卷起来。上面的字是金色的,似乎浮凸在表面,又似乎每个字都在流转。下面还盖着一个朱红的玺印。如果说旨意的内容王晓桃连猜带认能看个囫囵的话,这玺印里的字可是一个也不认得了。 柳知趣也凑过来细看。二人看了半天,觉得挺没意思的。王晓桃就随便收了玉旨进随心,然后缠着柳知趣,要他说黄庭仙子这个d好不好听。柳知趣哪里敢说实话,只好连连夸奖。王晓桃再三确认,这才提步前行。 如果这个世界不是架空的,真的是真实的唐朝。那么就好办了。现在的美洲大陆上可没有那些野蛮而又自大的殖民者。王晓桃可是最爱吃土豆和玉米了。这次来到印加人的美洲大陆,必定是要想法子连吃带拿才舍得走呢! 印加人的美洲大陆水草肥美,四处可见野生的动物在荒野上游荡。远远的可以看到连绵的山脉。王晓桃记得,印加人喜欢以山为城。王晓桃不知道的是,现在印加人不过只是小小的部族,哪里有什么黄金帝国?哪里有什么太阳之子?根本就没到印加人崛起的时候好么?现在是玛雅时代好么?当然,也就没有土豆!但至少有了玉米和南瓜! 王晓桃凭借着自己可怜的历史知识和不够丰富的地理知识,执着的领着柳知趣一步步走向远方的山脉。直到柳知趣好奇的问她:“娘子啊!你那如意也没有效果吗?我看随心好使啊?”王晓桃才抽了抽嘴角,是啊,靠腿儿哪年能走到啊?王晓桃果断问如意要了一架牛车。柳知趣摸了摸鼻子,笑道:“娘子啊?要两匹马不是更快吗?”王晓桃振振有词道:“首先!美洲大陆现在不能有马!其次,马会改变美洲历史!最后,我不会骑马!” 如意给的这牛车配置真不错,有车篷,四面还挂着青纱,有固定的小桌子,桌子上摆了四样小菜和一小坛子酒。桌子下面摆了两个垫子。王晓桃满意的绕了两圈,拍了拍健壮的牛脖子。牛“哞”的一声,提步向前走去。王晓桃急忙向车辕上爬,柳知趣坐在车上笑的很是含蓄。王晓桃好容易爬上了车辕,撩起青纱,正准备来个惊艳登场,车轮似乎垫到了石头,一个颠簸,王晓桃直接扑到柳知趣的怀里。柳知趣笑的见眉不见眼,戏谑道:“娘子何必如此着急!这茫茫荒野,本就无人!”王晓桃挣扎了片刻,听他这么一说,索性不挣扎了,翻了个身,搂住柳知趣的细腰,隔着衣服往里吹气。柳知趣吃痒不过,双手插入她的腋下,胳肢个不住。王晓桃一边笑,一边躲,一边想办法数他的肋巴条。两个人笑闹成一团,谁也没发现车是按照牛的意愿在走。 两个人闹的累了,依偎在一起。柳知趣有一搭无一搭的拈了小菜去喂赖在他大腿上的王晓桃。牛一时吃草,一时又去喝水,悠闲的不像话。 当第一支箭扎到牛车柱子上的时候,王晓桃和柳知趣正是昏昏欲睡。王晓桃不满的嘟囔道:“柳知趣!你别吵!”柳知趣迷迷糊糊道:“不是我!” 羽箭如雨,“哆哆”声不绝于耳。就连风吹的青纱都被羽箭钉在了车上。王晓桃实在受不了了,大喊一声:“有完没完了?”问如意要了条被子,蒙上了脑袋。柳知趣早已醒来,见箭雨飞的欢快,便也没做反应,扭身钻进王晓桃的被子里。 攻击者有意避开了牛,但牛还是被迸射的木屑打了几下,受了惊吓,不辨方向的狂奔起来。扎的浅的羽箭纷纷掉落。攻击者喊叫着在后面拼命追赶。王晓桃迷迷糊糊的想:“还是这里好啊!没有马!” 一觉好眠,醒来的时候,夕阳西下,牛在一条闪耀着红光的小河边悠闲的吃草。四周围一片宁静。王晓桃从被子里钻出来,一阵小风,吹得满头大汗的王晓桃一个激灵。她懒踏踏的伸了个懒腰,左右看了看,顺手拔了眼前一支羽箭细看。铜质的箭头,扎到木头里并没有太深。因为铜的质地很软,尖端都变形了。荆棘做的箭杆,后面劈开一条缝,夹着半片羽毛。王晓桃哈哈大笑,好粗糙的羽箭啊!她顺手将羽箭丢在一旁,起身下车,将牛身上的车辕解下来。牛溜溜达达的走到一旁,卧倒在地,静静的反刍。王晓桃随手将车辕丢在地上,溜达到河边,顺手撩了撩水。柳知趣在车上也爬了起来。自从他的法术失效,他整个人都不对了。看着王晓桃的背影,柳知趣检验了一下丹田,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丹田竟是空空如也。这一惊非同小可,柳知趣跌坐在车上,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王晓桃环顾了一下周围,草原啊!连干柴都得问如意要吗?拢个火堆都这么麻烦!她一边抱怨,一边还是问如意要了干柴和火种。如意确实是宝贝啊!不过要了干柴,不就是没说数量吗?至于嘛?至于嘛?王晓桃眼睁睁看着自己好容易收拾出来的一片空地平地变出一座数丈高的柴山,认命的拿着火石去收拾另一片空地。她可不想引发草原大火,那得损伤多少生命啊?王晓桃是能干出这么不计后果的事儿的人吗?果断不是啊! 王晓桃点燃火堆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一半天空还余留着晚霞,一半天空已经有明亮的星星悄悄冒头。四周围的半人高的野草丛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王晓桃也懒得理。既然柴多的能堆成山,那么架设一个篱笆也是没问题的。王晓桃一边架篱笆,一边唠唠叨叨:“你怎么不干脆给我大树呢?欺负我力气大是吧?这一根根的原木算什么啊?怎么不干脆再粗点?还挺会给的!个个都正好合抱粗!” 柳知趣还在车上出神。王晓桃也无心搭理他,辛辛苦苦的围着火堆和牛车架设了一整圈的原木篱笆。王晓桃忍不住叹息,如意还是不够如意啊!要是能直接给房子,给篱笆,哎呀,多好! 摆了一桌子酒席,王晓桃把失神的柳知趣拖到椅上。柳知趣失魂落魄,食不知味。王晓桃倒是吃的很欢。就是蚊子有点受不了,她要了点艾草,覆盖到火堆上。王晓桃又拖着仍在无意识的往嘴里塞着东西的柳知趣回到牛车,按倒在被窝里。王晓桃给柳知趣掖了掖被角,她看出来柳知趣情绪不对了,却又不知如何办好。想了想,她盘坐在牛车上,默诵起隐诀来。 黑夜里,无数悉悉索索的声音围着他们的篱笆。一直到黎明的到来。王晓桃哪里得知。柳知趣失神了一夜,只呆呆的看着王晓桃身上的五彩毫光。他有点想不通啊,为什么王晓桃的就没失灵呢?至于外面的声音,柳知趣看了看坚固如城墙的篱笆,决定不予搭理。 攻击者一晚上就在这奇怪的城外找突破口。可惜,王晓桃忘了留门。 第四十六章 第一类接触 天刚蒙蒙亮,一夜睡眠不良的柳知趣就被一阵阵的吆喝声吵了起来。懵懂了好一阵子,柳知趣才发现,他听不懂这吆喝。听着外面的鼓声,敲木头声,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嚷嚷什么,但当第一个土著人的脑袋露出在篱笆上的时候,柳知趣还是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了。真坚持!招他们惹他们了?一晚上还没完没了了!柳知趣从荷包里唤了一袋子金豆子出来。使了个巧力,那第一个爬上来的倒霉蛋脑门上顶着粒金豆子,扑通一声栽了下去。外面一阵大哗。篱笆上如雨后春笋一般一茬一茬的冒脑袋。柳知趣很大方,见者有份,一人一粒金豆子,概不亏欠。 正玩得开心,王晓桃结束了入定,缓缓睁开双眼,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外面怎么这么多人?乌泱乌泱的呢?”柳知趣笑道:“脑门上没顶着大红包的才是新人。”王晓桃用心看了一刻,拍手笑道:“还以为是这的人的特色呢!个个脑门子上顶个老大的红包。”一时看的心痒,王晓桃也抓了一把金豆子,她专门瞄准眉心,头几下力气用的不好,不是没打出包来,就是给打的老半天爬不上来。俩人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打着“地鼠”。外面土著人一直喧闹着,没完没了争先恐后的往篱笆上面爬。 打了一会儿,王晓桃便住了手,从随心里拿出一堆的果子,边吃边指手画脚。柳知趣一边吃着,一边让打哪儿就打哪儿。一个个土著被揍的跟释迦牟尼似的。柳知趣和王晓桃笑闹之余,也不禁暗暗纳罕,这是有多大的仇啊?至于吗?这么前赴后继的。一个个顶着满头的包还不要命似的往上冲。其实吧,这事儿得怪柳知趣,用什么不好,非要用金光闪闪的金豆子。放眼整个地球,就算没见过金子,见了这金闪闪又滴流圆的玩意儿,有不爱的吗?王晓桃也不对啊,你说你相公那么败家,用金豆子打人玩,你怎么也不阻止阻止,还肆无忌惮的让如意儿保持供应! 附近几个部族不管男女老少,闻风而动,蜂拥而至。男人们负责去爬篱笆用脑袋换金豆子,老人、女人唱着歌大片大片的割草,小孩子笑闹着找寻散落的金豆子。一到晚上,他们便燃起篝火合着他们当过节了。 柳知趣发现这么扔金豆子,这一天下来,丹田内竟有丝丝异动。接下来的三天,他倒是乐此不疲的给露出篱笆的脑袋长大包。王晓桃吃吃喝喝,嘴是一刻也没闲着,看腻歪了还可以眯上一觉。兼之连续三天都是响晴白日,日子甭提多惬意了。一时间,篱笆内外,一派其乐融融。每个人的心情都像这天气一样晴朗。这样的快乐在第四天的下午突然结束了。 附近最大的部族听说了这样的好事。他们倾巢而出。平日里见到他们的小股猎手都会绕着走的小部族,这次居然十分勇敢的奋起反抗。这让大部族的首领更加确信消息的真实度。本来是驱逐的行为,演变成了一次流血的冲突。四五个小部族的男人们并没有那一个大部族的战士多。随着老人、女人和孩子的躲闪不及,几乎成了一场屠杀。 嚎哭声,喊杀声,濒死的惨嚎声,这让柳知趣和王晓桃十分好奇。王晓桃跑过去拨开两根原木,从缝隙往外一看,忍不住大叫起来:“人多欺负人少啦!”柳知趣试验了一下丹田,走到王晓桃的身后,干咳了一声。王晓桃让到一边,柳知趣尴尬道:“那个,拔,拔个门。”王晓桃哈哈大笑,拔掉两棵原木,召唤出神器熨斗,挥舞着就冲了出去。一路上谁占上风就揍谁。反正在她眼里,也分不出这个部族和那个部族有什么区别。一会儿工夫,她身后就躺了一片抱着腿嗷嗷惨叫的人。柳知趣手里连珠也似不断的弹出金豆子,专门打那些冲老人、女人和孩子下手的。 在王晓桃的无差别攻击和柳知趣的及时援助下,没半个时辰,目之所及,除了老人、女人和孩子还有逃走的,男人们基本上都在地上躺着。运气好的在那惨叫,运气不好的,那是他们自己互相斗杀的好么? 王晓桃手持熨斗,摆了个造型,半日都不见有人感激膜拜。不由得用食指蹭了蹭人中,委屈的对走过来的柳知趣喊:“这剧本不对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后,被救的人应该千恩万谢啊!这不说谢谢也就算了,一个个看我,那什么眼神儿啊?”柳知趣虚握了拳头,掩在口上,挡去笑意,走上前去,拉了王晓桃的手,微微笑道:“就是,如此不知好歹。咱们走吧。”王晓桃心情不好,收了熨斗,被柳知趣拉着走了数步之后,忍不住回头喊道:“没人再会帮助你们这个好赖不分的民族!”柳知趣拖着她,牛车都不要了,一路疾走。王晓桃忍不住又回头喊道:“不知好歹!难怪你们会被欧洲人屠杀的差点绝种!”柳知趣忍不住笑道:“你也没帮谁啊!”王晓桃立马炸毛了,“谁说没有?我不是把占便宜的都打倒了吗?”柳知趣干咳了一声,“一共五六个部族的人在混战,你倒真是谁也不惯着,统统打倒。” 王晓桃嘴角一阵抽搐,低头闷声疾走了几步,回头喊道:“刚才说的都算了啊!你们要小心黄头发蓝眼睛的!他们是屠杀你们的混蛋!” 柳知趣哈哈大笑,“他们哪里听得懂你的话!”王晓桃振振有词道:“我不能随便更改别人的历史,不过我就是看不惯!看在土豆和西红柿的面子上,反正我算是尽了心意了!” 两人斗着嘴渐渐远去。老人、女人和孩子救治了自己的亲人,屠杀了大部族的战士们。从此那个最大的部族一蹶不振。美洲大陆上本来最有希望统一的一个部族,就这么势微了。好容易凑合到十五世纪,被玛雅部族给灭了。牛车被几个小部落分了,从此美洲大陆上有了轮子。可惜最后统一美洲大陆的玛雅部族把轮子当做了圣物,限制轮子的使用,随着玛雅文明的覆灭,轮子也就在美洲大陆上失传了。牛在第一时间就被这些部族的人杀死吃肉了。所以,美洲大陆只有不太能负重又好驯化的羊驼以供驱使。不擅长学习别人长处的民族,必定落后!落后必然挨打!一饮一啄,历史从不同情弱者! 由于柳知趣主要都是救助老人、女人和孩子,他被这些部族奉为神明。他们搜集了所有的金豆子当做圣物。他们搜集的时候,惊喜的在这条河里发现了大量与柳知趣的金豆子一样金光闪闪的金属。他们认为这种金属是神明的赐予,大量的搜集黄金,并使用黄金打造各种供奉神明的器物。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哥伦布的到来,他们的黄金后来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数千万的美洲大陆的原住民被欧洲各地蜂拥而至的强盗屠戮。没有保护黄金的能力,保住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未拥有。可惜这个后果,谁也不曾预料。 溜溜达达的两个人不知道美洲大陆故事的结局。柳知趣被王晓桃硬拖着去山里抓龙猫去了。其实王晓桃很少管那大耗子叫龙猫的,她更喜欢叫它毛丝鼠。反正不管怎么说,上辈子王晓桃就喜欢这个玩意,可惜没时间伺候,刘州自己还整天等着人伺候呢,所以终究没有养。这次可是来到这小家伙的原产地了,又有这么乖,本领又高的柳知趣,没道理不弄几只回去玩玩。 人家毛丝鼠的家乡在千米以上的山顶。王晓桃领着柳知趣在山脚下到处挖耗子洞。十多天过去了,一无所获。柳知趣倒是发现自己的法术又能使了,看来啊,就是一不小心走的太远了,真气不继。白白的担惊受怕了那么多天。这天晚上,他试探着跟王晓桃说:“反正也没找到,要不咱们回去吧?以后有空了,咱们再来。”王晓桃郁闷的拿着根棍子,一边敲着旁边一块石头,一边大吵大闹:,“我要毛丝鼠!我要毛丝鼠!我要很多很多的毛丝鼠!”话音刚落,一阵石头雨哗啦啦沿着山坡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柳知趣急忙忙虚空中画了扇门,拉着王晓桃就冲了进去。两人的身影凭空消失。一群群的毛丝鼠蹦蹦哒哒的从山上跑了下来,闹吵吵的乱蹦了一回,天亮才慢慢散去。 失之交臂啊!失之交臂! 第四十七章 不辞长作岭南人 柳知趣这次出手心里有底,按着丹田真气的底线使了法术。两人一步踏出,已经身在阳光之下。刚刚是晚上,那么,这应该算是回家了吧?不少人驻足观看,议论纷纷。凭空的冒出这么两个大活人来,换谁不得好奇的看两眼啊。俩人听了半日,竟是一句也听不懂。王晓桃心说,难道又到了什么番邦?不能啊,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是唐朝人啊!没错啊!这时,有人凑上前来,深施一礼,操着生硬的官话道:“二位神仙下界,实是岭南百姓之幸也!”柳知趣和王晓桃面面相觑,那人又道:“我们一地,大旱已经超过三月,二位神仙可否方便为百姓遍洒雨露?”王晓桃看看柳知趣,柳知趣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乃黄庭仙子座下门人!今日奉黄庭仙子法旨,特来为此地普降甘霖!”那人倒地便拜,口中高呼多谢黄庭仙子,并用二人听不懂的语言高呼三遍。周围看热闹的人们听罢,纷纷跪倒,双手合十,一边拜,一边高呼一串奇特的语言。 王晓桃小声道:“你疯了,你上哪儿找云彩给他们下雨?”柳知趣低声笑道:“那咱们跑吧。让那个黄庭仙子愁去。”王晓桃双眸一亮,低声笑道:“好啊好啊!咱们快点跑吧。”柳知趣无奈道:“已经答应出去了。怎么好这么不负责任的就走了呢?”王晓桃一边偷瞄那些跪拜的人,一边急道:“那你会下雨啊?再说了!你不是冒的那个什么黄庭仙子的名吗?关咱们什么事?不下雨,让他们骂那个什么仙子啊!”柳知趣的表情十分精彩,似是忍笑,又似是发窘,只是不说话,看的王晓桃心头火起,要不是她不会那个小叮当的任意门,谁在这跟你废话?早就跑没影了。她心中暗下决心,回头过了这一关,第一件事情就要缠着柳知趣把这个法术教给自己。太耽误事儿了! 众人叩拜罢,一个个并不起身,眼巴巴的看着柳知趣和王晓桃。王晓桃死撑着微笑,手里一下一下的捏柳知趣,心里不断的喊叫着:“跑啊!现在怎么办?众目睽睽啊!这还怎么跑?” 柳知趣安慰似的反握了王晓桃的手一下,向前踏了一步,挥手祭出一件圆溜溜核桃大小的法宝在空中,口中念念有词。天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聚集起了一片乌云,霎时间整片天空乌云密布,一阵大风,伴随着一阵大雨,顷刻间瓢泼而至。众人也不躲避,就在这大雨中连连叩首,口中称颂黄庭仙子美名。 王晓桃这个郁闷,明明是柳知趣下的雨,名声却被那个什么黄庭仙子得了去。柳知趣收了法宝,冲她一笑,拉着她一步踏走。 这次落在一片山林之内,王晓桃还没来得及抱怨,就被柳知趣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柳知趣道:“这便是荔枝果树。”王晓桃看着这片高大的树木,仰头道:“那啥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啊!这树上怎么没果啊?”柳知趣伸出一只手指,搔搔额头,“许是还没到时候吧。”王晓桃又道:“也没看见花啊!”柳知趣心虚的向后退了半步方道:“许是花都落了吧?”王晓桃仰着头,看了半日,道:“你着急吗?”柳知趣纳闷道:“着急什么?”“你着不着急回家啊?”“嗯倒不是很急。”王晓桃猛的转身拍了柳知趣的肩膀一下,“那就住下来,等着它!” 柳知趣还未答言,一个苍老的声音哈哈笑道:“小姑娘!那可得等一年了。”二人循声望去,一位满头鹤发的老者,穿着一身青布长衫,正在捻须而笑。柳知趣长揖道:“老丈。”那老丈还礼。王晓桃急道:“这位老丈,为何要等一年啊?”老丈笑道:“荔枝七月成熟,如今已是八月。”王晓桃的失望都挂脸上了,虽然在现代的时候常吃荔枝吧,但是第一次来产地啊,居然还没赶上点儿,却是挺让人郁闷的。 那老丈见此,微微一笑,又道:“老朽的茅庵便在山顶,门前倒是有一株荔枝树,上面硕果累累。因在山顶,却还刚刚成熟。”王晓桃听了,眉开眼笑道:“好啊好啊!我们能不能去吃?” 柳知趣别过脸去,都不忍心听了,太丢人了!老者哈哈笑道:“老朽正有此意!不知这位小友意下如何?”柳知趣红着脸拱手道:“承蒙老丈盛情!”老丈侧身笑道:“请随吾来。”王晓桃蹦蹦哒哒的奔着山顶跑去,柳知趣摇头叹息,又冲老者拱了拱手,走至老者身边,错后一步,二人且行且谈。 老者家倒是好找,沿着山路,还没等到山顶,王晓桃便看到那一树累累垂垂的大个珊瑚珠子,如同一株火树,绿叶都瞧不见。王晓桃欢呼一声,拎起裙子,直冲到树下,瞅准了最低的一个枝子,跳起来拉住便摘,又嫌摘了没处放,心念一动 柳知趣和老丈走出山林时,老远便看到王晓桃尴尴尬尬的站在一株满是绿叶的树下。柳知趣心知有异,面上显出几分疑惑。老者捻须但笑不语。王晓桃低着头扭扭捏捏磨磨蹭蹭的迎了上来,走到二人面前,搓着手嗫嚅了半日,方小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老者朗声笑道:“还要多谢姑娘呢!”王晓桃闻言纳闷的抬头,大惑不解的看向老者。老者又笑道:“老朽这荔枝啊,百年才结一次果。往次总是摘不及时。倒叫老朽为难。此次姑娘恰在成熟之时摘下,岂不是老朽要多谢姑娘?”王晓桃闻言眉开眼笑,连连摆手道:“不客气不客气!下次再熟的时候,记得叫我,我还来帮老丈摘。”柳知趣抚上额角,这是哪来的傻媳妇?真想不认识她啊! 再次走近茅庵,王晓桃才腾出空来好好打量一番。小小的三间茅庵,中间一个厅堂,两边各有两间。老者引二人进入厅堂。分宾主落座。柳知趣冲王晓桃使了个颜色,王晓桃左右上下看了看,柳知趣没奈何掩口干咳了一声。王晓桃这才明白过来,急忙心随念动,霎时间厅堂地面堆满了鲜红可爱的荔枝。柳知趣扶额侧坐,向老者拱了拱手,方待要开口。老者先行笑道:“此果有一个好处,且听老朽慢慢道来。”柳知趣勉强笑道:“愿闻其详。”王晓桃也做乖宝宝状,只是时不时偷觑地上的荔枝。老者笑道:“食一枚,可增寿一纪。往年每次成熟,不过是食个十数枚,其他的白白的丢了。再者平日里老朽长坐山林,白白的浪费了此果。今日,老朽便将此果赠与这位小姑娘。” 王晓桃闻言大喜,不顾柳知趣的眼色,笑道:“多谢老丈。”一挥手,收了所有的荔枝。想了想,又唤出数十枚从道士哪里弄来的各种果子,拿托盘装了,双手捧到老者面前,方才笑道:“不好白吃了老丈的荔枝。我这里有些果子,赠与老丈品尝。” 老者捻须微笑,细看之下,不由得面色大变,连连摆手道:“这哪里使得?”柳知趣笑道:“拙荆一片心意,还望老丈莫要嫌弃。”老者又细看了一回各种果子,表情凝重,半晌开言道:“那老朽便厚着面皮了。”半晌又从袖中掏出一物,捧在手心,站起身来,走到王晓桃面前,双手奉上,道:“老朽没甚么好物件。只有这一物还差强人意。今日赠与夫人。”王晓桃手足无措,忙看向柳知趣。柳知趣忙道:“承蒙老丈厚谊,已经偏得了一树的荔枝,哪里还好意思收老丈的爱物?” 老者转身面向柳知趣,正色道:“道友有所不知,老朽已经在这里蹉跎了数劫。若非今日有缘得蒙贤伉俪赠予仙果。想来终究是要枉修一世。如此大恩,无以为报。区区小物,莫要嫌弃!”柳知趣连忙站起,垂手道:“不敢不敢。”老者再次转身,双手再次奉上。王晓桃蒙蒙的看了看,一根乌木的簪子,又看了看柳知趣,伸手拿了起来。 老者见王晓桃收下了簪子,面上绽出笑来,开口道:“老朽法力低微,修了千年,唯有这本体还算是拿的出手。”王晓桃听到这里,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手里的木簪,顿时觉得重逾千斤,急忙道:“这就是你啊?你还是赶紧收回去吧。” 第四十八章 改名 老者连连摆手道:“莫要惊慌,莫要惊慌。小老儿修了千年,早已可以脱离本体。只是苦于人世间蹉跎,终究不能飞升。今日得蒙夫人厚赐,飞升指日可待,无以为报,唯有这本体还有一些来历和益处。不然万万不肯拿出,免得污了夫人之眼目。” 柳知趣笑道:“老丈请讲。”老者半转向柳知趣,拱手道:“两位道友请宽坐,且听老朽慢慢道来。” “我本是太公头上挽发的木簪。虽非贵重稀有之木,却是太公于渭水河畔钓鱼之时,偶然一次打盹,直钩入水,醒来后,竟发现钩上挂着一段乌木。太公一时兴之所致,亲手将乌木制成一支簪。终其一生,再没离过身。太公仙去之后,随葬于陵寝。混沌不知年月,更别提修行。年深日久,得太公遗蜕之灵气,开了灵智。因敬慕太公,故而修了人身之后,弃了修出之形,只变做太公形象。墓中岁月不知寒暑,渴慕人间,加之本体是个木本,因缘际会,借探进陵寝的树根,离了那里。仗着老者形象,混迹山林。原想如此便可尽享逍遥。不想百年之后,得遇一异人路过,道破我的来历。大惊之下,与其赌斗,力不能敌,败在他的手下。自认为命之将尽,终究不甘,说了许多求饶的话。竟触动了那人,赠我一枚荔枝。并传了一些法术。原来木本之怪也有寿数。他言说荔枝每食一粒,可延寿一纪。并告知我若能将荔枝种活,三百年后当有大缘法。”说到这里,老者笑着看向柳知趣与王晓桃二人,顿了顿又道:“吃了荔枝之后,我便将种子种在土中。仗着自己本就是个木本,侥幸将树种活。平日里除了伺弄这树,便就是修炼那人传我的法术。一百二十年前,天寿已尽,虽有荔枝增加了寿数,然引发天劫。自知法力低微,概不能免,遂紧握本体闭目以待。天劫九道,遍寻身上,竟丝毫未伤。其后又数次天劫,均是本体相佑。故此方信本体并非凡物。今日果然得遇贵人,承蒙厚赐,身上又一无长物,唯有此本体以赠夫人。还望莫要嫌弃。”说罢,老者向柳知趣与王晓桃分别深深一揖。柳知趣侧身躲避不受,王晓桃傻乎乎的还了个揖。 王晓桃瞧了瞧手中的簪子,好奇道:“给你荔枝的那人是谁啊?”老者正色,遥向东方一拱手道:“吾当时询问高人名姓,他只言说终有再会之日,届时自然知晓。” 王晓桃看看柳知趣,柳知趣摇摇头。王晓桃又道:“那今年你吃荔枝了没呢?要不我给你留点吧?”老者笑道:“前面两百年,已经吃的足够了。”王晓桃想了想,又道:“那你还有天劫吗?你把这簪子给我了,你怎么过天劫啊?”老者看了眼果子,又笑道:“有这些珍果,小老儿已经用不上了。”王晓桃纠结了半天,又道:“你也不很老,你以后还是别用太公的形象了。变个年轻点的,要不回头飞升了,太公还得以为你假扮他呢。” 老者捻须笑道:“多谢夫人指点。”说罢,捻了个诀,变做与柳知趣一般无二。王晓桃挠了挠头,“嗯,要不你还是自己找个形象吧。”那假的柳知趣哈哈大笑,随即又变做一个年轻男子,笑道:“夫人觉得这样可好?”王晓桃嘴角一扯,倒吸一口凉气。“凭什么?凭什么?连个木头簪子修出的人形都比我漂亮?这世界还有天理吗?一个柳知趣就已经让我够自卑的了。妈妈的!真是不让人活了!” 王晓桃憋憋屈屈的伸手将柳知趣召来,把木簪替换了他头上那根,随手将原来那支簪子插到自己头上。冷眼见那木头年轻男子怔怔的站在一边,王晓桃显摆道:“没结过婚吧?谈过恋爱吗?不知道啥感觉吧?羡慕吧?”那年轻人怔怔道:“只觉得心中莫名有些发酸。却是数千年来未曾有过。”王晓桃语重心长的给他科普道:“我告诉你!教你个乖!这就叫做爱情!这就叫做恩爱!知道什么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柳知趣赶紧捂住了她的嘴,“不错不错。木兄还是应该找个娘子,方不枉人间一趟。” 那年轻人闷闷道:“你怎知我姓木?”王晓桃推开柳知趣的手,白了他一眼,道:“他瞎猜的。你叫什么啊?”那年轻人拱手道:“鄙人姓木,自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赞。”王晓桃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是哪个老师教育出来的傻孩子?本体是根簪子,名字便叫做木赞 木赞好奇的看着咳嗽不止的王晓桃。王晓桃几次想开口都被咳嗽挡了回去,只急的满面通红,双手乱摆。柳知趣无奈的在她后背轻轻拍抚。木赞欲伸手帮忙,被柳知趣不着痕迹的阻拦了。 好半日王晓桃才顺过这口气来,她一边抚着胸口,一边道:“木赞这个名字太像木簪了。有没有想过要换个名字?”木赞挠头道:“我这些年来极少与人类接触,只知道做人需要有个名字。故而随便起了个。”王晓桃笑嘻嘻道:“要不我给你起一个?”柳知趣忙道:“这如何使得?” 木赞笑道:“夫人见多识广。若肯赐名,木赞只有感激。” 柳知趣还待要再拦,王晓桃抢先说道:“你是木头簪子变化的,原该姓木。只是木赞这个名字太过难听。不若改名叫木离。你看,左右你已经不再需要依附本体,故而名离,更为适合。” 木赞大喜,深深一揖道:“多谢夫人赐名!木离愿终生追随夫人!” 王晓桃闻言呆了一呆,“啊?你不是要飞升了吗?那你跟着我干嘛啊?” 木离笑道:“飞升谈何容易。我等这木本的精怪,需得先修一个人身,再行修炼,才有可能飞升成仙。无大缘法者,连修成真正的人身都不易,哪里还敢奢望成仙。” 王晓桃恍然大悟道:“那好办了!跟着我吧!一只羊也赶,两只羊也放。” 柳知趣淡淡道:“木兄还是变成老者方便一些。” 王晓桃扭头瞟了柳知趣一眼,奇道:“凭什么啊?一个老头跟在我身边,看着多别扭啊?” 木离笑道:“木离一切以夫人马首是瞻!” 王晓桃一拍手,“得嘞!你就用你这本形吧。看腻歪了他那张脸的时候,还可以拿你换换口味。” 柳知趣闷闷道:“娘子此话何意?” 王晓桃一把拉住柳知趣的领口,将他的头拉低,吧唧一声,在脸蛋上偷了一个香。直臊的柳知趣红涨了脸,才松了手,柳知趣红着脸疾步走了出去。王晓桃拍拍看的目不转睛的木离的肩膀道:“看见没有?这就是爱情!”木离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王晓桃笑嘻嘻的走出去,去寻柳知趣。木离独自站在厅堂望着王晓桃的背影发呆。柳知趣正背对着她,站在山路之上。王晓桃蹦蹦哒哒的走了过去,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柳知趣猛将王晓桃拉入怀中,紧紧拥着。王晓桃一阵诧异。正这时,柳知趣拥着王晓桃向前进了一步。两人身形顿时消失于虚空。 木离急忙奔了过来,站在他们二人消失的地方,怅然若失。将近入夜,方恨恨的一跺脚,走回厅堂,坐在那里望着桌子上的果子发呆。 本来吧,王晓桃是挺生气柳知趣这么干的。不过,很快她就被眼前的美景吸引,赶了柳知趣出去,王晓桃美美的享受起了温泉。雾气蒸腾,身心放松,转眼便将木离丢在了脑后。 这儿,就是温泉水滑洗凝脂的所在。皇家汤池,自然不同凡响。一连住了十数天,王晓桃觉得自己骨头都泡软了。可惜有一点不爽,每日都有宫人进来打扫。王晓桃不会隐身术,只得每次还得跳到窗外藏到随心里。不过这事儿并不靠谱,每次还得小心别被人把随心拣了去。 这一日,王晓桃正惬意的泡着,柳知趣猛然间闯了进来。王晓桃不禁大叫:“啊!”柳知趣忙扯袖子掩了面,急道:“快走快走!皇上来了。”王晓桃扯了件襦裙遮挡了,闻言撇嘴道:“皇上来了怎么了?”柳知趣急的跌足道:“圣上身边颇多异人,若不急走,恐难脱身。”王晓桃不情不愿的爬出来,嘴里嚷着“不要偷看!”一边擦了水渍,又唤了套衣裙,慢悠悠的穿了起来。刚刚穿好,柳知趣便画了道门,拉着她走了出去。 王晓桃站定,扭头看了眼柳知趣,奇道:“你怎么还掩着袖子啊?” 第四十九章 任务不做了 柳知趣掩面不语,疾步向前走去。王晓桃越发狐疑,忙拖住柳知趣,伸手硬去扯他的袖子,柳知趣拼命挣扎抵死不从。那布料可不遂人愿,刺啦一声,便被王晓桃扯了半幅袖子下来。趁王晓桃还在为这手上的半幅袖子发愣,柳知趣连忙转过头去,急急使了个净面咒。方才主动转过身来,笑望着王晓桃。 王晓桃把半幅袖子往脸上一遮。柳知趣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拔腿便跑。 身后王晓桃恶狠狠的把这青纱的半幅袖子丢在地上,“王八蛋!老子任务不做了!” 王晓桃溜溜的追了他三天三夜。柳知趣既不敢用法术逃跑,又不敢让她追上。期间好话说尽,又是赔情,又是告饶,着实苦不堪言。 如果不是空凌儿及时出现,他们两个还不一定打算这么跑个几天呢!就这王晓桃也没轻饶了柳知趣,伙同空凌儿抓着柳知趣,打扮了个妖怪样,套上一身老虎皮,罚他在长安城外的官道上蹦跶七天,美其名曰:彩衣娱亲。空凌儿掏了块帕子,幻化了一座三层的楼阁,两人在幻化得来的楼阁里,品着茶,吃着点心。凭栏而望,时不时的两个人指手画脚一番。空凌儿又使了术法隐了楼阁。 柳知趣早在她们幻化楼阁之时,便使了个巧,隐去身形,坐在大树下,指挥着变做自己模样的傀儡穿上虎皮,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时不时的把路过的行人吓的鸡飞狗跳。柳知趣心下暗念:“也罢也罢!这个亏是吃下了!下次可再不敢让她与空凌儿一道了。” 转眼七天已经过了大半,眼见得日已过午,柳知趣暗暗松了口气。这口气松的有些早,正是在柳知趣抖擞精神加倍上蹿下跳以博夫人一笑的时候,远远的旌旗招展,马蹄声、车轮声整齐划一。五六骑骑兵飞马走到近前,见怪物拦路,并未多说,急急拨马而回。而柳知趣这时,一心只想着回头想个什么法儿如何哄媳妇,哪里注意。 探路的探子飞马回报:“前方官道有妖怪作祟!”羽林军首领不敢迟疑,火速报到驾前。玄宗听闻,惊疑不定。高力士忙进言道:“陛下请勿忧心!多位天师随行,老奴这就着人去请。”玄宗心下大定,忙道:“速速宣来!” 未几时,几位身穿金丝羽衣,仙风道骨的道士踏着禹步而来,见玄宗,纷纷稽首道:“无量天尊!”玄宗亲挥手免礼道:“前方有妖怪拦路,还望众位仙长速速降妖!” 几名道士稽首领命后,相互推让一番,中有一中年道士见大家谦让,自恃怀藏师门秘宝,慨然上前一步道:“降妖除魔乃是我道门之本分!贫道道行浅薄,愿为先锋!” 玄宗大喜,急忙命人奉上素酒一杯,御手亲捧了敬于道士,道:“道长为民除妖,大义凛然!且满饮此杯,以壮声威!”道士接过来,一口饮干了,向玄宗稽首告别。 玄宗眼望着道士不慌不忙禹步而去,不禁道:“果然仙家做派!”高力士一旁凑趣道:“仙长此去,必定手到擒来。”玄宗大悦,命车队前进至近前,“朕要亲自观战!”高力士领命,一边派人传话车队前行,一边悄悄加派了人手保护圣驾,又密令其他道士随驾。 却来说中年道士,脚下踏着禹步,心中忐忑,暗暗悔道:“这妖物都敢在官道上作祟了!天子车队都敢拦阻!此妖必定道行高深!”有心待要趁机使个遁法逃走,却听得后面车队紧紧跟随。好道士,脚下丝毫不乱,心中焦急,面上分毫不露。周围探马不断回报,玄宗越发欣喜,遂使人报与道士:“回朝之后,必以国师封之。”其他道士暗暗后悔不迭,这个现成的国师竟便宜了那人。 中年道士微一稽首,脚下不停,远远的已经见到一虎妖,虎形未褪,浑身斑斓,眼似铜铃,獠牙耀着日光,人立官道中央,时时舞动,间或吼叫。道士心中敲起了小鼓,暗暗咬牙道:“当初就是希图这俗世的富贵!幸亏下山之时偷了师父的那件宝贝。只要速速将其处置了,国师之位即可入手!届时,这宝贝可真真儿的是小道的了!” 距离虎妖尚有五十步上下,中年道士大喝一声,将一面杏黄小旗祭在空中,眼见得一阵怪风平地而起,直把虎妖裹在其中。道士连连捻诀,催动小旗,虎妖几次冲突,只冲不出风阵。道士见此情形,面上不禁带出一丝得色。 柳知趣先还不当回事,待发现傀儡冲突不出,好胜心立起,当下连连催动法诀。那边厢道士的压力陡然增加,禁不住咬破中指,就着鲜血在空中急速画着符咒。柳知趣回头看了眼在高台上指指点点的二人,抖擞精神,凌空拍了一道金光直奔道士而去。道士心中大急,暗叫声:“不好!这怪有帮手!”当下也顾不上后面车队已近,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将出去,手一招,杏黄小旗飞入袖中,便趁机遁了。 玄宗等人老远看那道士打斗的激烈,杏黄小旗凭空招展,虎妖被束缚于风中,个个心中口中赞道:“果然是个得道的高人!”孰料刚刚赶到近前,那道士竟收了神通,借一口血雾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傀儡本就在极力冲突,怪风一撤,柳知趣一个不防,那傀儡直向着车队扑了过去。车队登时大乱,乱纷纷嚷着“护驾!”羽林军迅速在车队前列阵,玄宗等人的车驾在一众文臣内侍的簇拥下慌忙掉头。一时间纷乱不堪。高力士高声命道士们速去降妖,众道士哪里肯上,乱纷纷只装作不曾听到,闷了头随着圣驾向后涌去。正纷乱间,一个十六七岁的小道士被人群拥挤,整撞到羽林军统领身上,再待要跑,被那统领拎了后颈直接提往阵前。可怜小道士吓的面如土色,衣领勒住脖颈,嚷又嚷不得,连求饶都出不来一声。 柳知趣慌忙止住傀儡。那傀儡保持着个向前扑的姿势,与一众羽林军阵对峙。柳知趣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这可如何是好?怎生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