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老板凶厨娘》 回国相遇 圣诞节前一天 从机场拖着箱子出来,我简直就是标配的女丝,素颜、黑框眼镜、夹脚拖鞋,头发油腻腻的被我团成丸子绑在头顶,我把连帽衫的帽子拉上,自我感觉屏蔽了大部分人嫌弃的目光,就肆无忌惮的走出机场了。我上了出租车,甩掉夹脚拖鞋把冰凉的双脚舒服的盘在后座上,从手机上找了个价钱中等的新酒店,就指挥司机一路开过去。 13个小时的长途飞行造就了我这副尊容,飞机上一直看电影听音乐掐大腿的硬撑着,就是为了落地后能不管不顾的好好睡一觉。所以进了酒店房间,草草洗完澡我就一头栽到床上睡死过去了,连行李箱都没打开。 圣诞节当天 等我醒来,挣扎着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已是中午。肚子里面有点空空的,但是还能忍,我懒得起床,继续原地挺尸,发呆想事。 我叫李天天,27岁,十几个小时以前还在国外,刚刚经历了男朋友出轨,被我发现以后这孙子先是百般狡辩,后来铁证如山之下又百般求饶,我实在懒得跟他纠缠,就买了张票回到h城。我爸还住在h城,跟我后妈和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并没打算去找他,下一步干啥对我来说还完全空白。 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倒是实在饿的受不了,决定先起床出门暴饮暴食一顿在说。 酒店楼下有个多国籍料理,我豪情万丈的点了一份罗宋汤、一份ribeye牛排,一个佛罗里达柠檬派,像个孕妇一样拉开架势准备大吃一顿。可惜厨师恐怕是在为制作晚上的圣诞大餐养精蓄锐,罗宋汤是用西红柿做原材料的sh版,不是我喜欢的甜菜加酸奶油版;牛排不指望吃到prime级别,可是煎的太急,油脂没能慢慢的完全融化在肉里;柠檬派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彩。 我边在心里挑剔着,边心满意足的把所有东西都吃的干干净净,这没啥矛盾的,我是个专业厨师,热爱食物但永远追求更好。 天色慢慢暗下来,彩灯一盏盏被点亮,餐厅里开始单曲循环《铃儿响叮当》,我想起国外家里我亲手布置好的户外彩灯、想起一个星期前就买好的那只大肥火鸡,还有那种汁少却味道香浓的内馅儿小苹果,现在都因为那个渣男远远离我而去,不由得怒从胆边生,决定不再自怨自艾,先好好玩一个晚上再说。 我给小铃铛打了个电话。她是我一同学,专带国际团儿的导游,小身板、小圆脸儿上两片小薄嘴唇,我觉得是嘴唇是她话太多磨得,你要开心时候她能嘚吧嘚吧让你更开心,你要是不开心她叽叽喳喳聒噪的想让人给她脑袋上套一消音纸袋。果不其然,电话打通以后,小铃铛很夸张的大叫“哎呀!”我以为她那边被人家踹裆了,她紧接着连珠炮似的说“天天天天天天!原来是你呀!你回来了呀!过圣诞节吗?跟谁一起回来的?呆多久?给我带礼物了吗?”我稳稳心神,尽量语气淡定的告诉她我一个人晚上约她过圣诞,小铃铛很兴奋“好呀好呀好呀,我多叫几个朋友暖场子” 结果晚上小铃铛只带了两个男人来酒店找我,其中一个还是她男朋友,另一个是男朋友的基友,我瞄了瞄基友,格子衬衫配黑框眼镜,一脸“异性过敏症”的老实像,完全不是我的菜。小铃铛提议去泡吧,我知道他们导游圈里有各种各样的喝酒游戏,能玩一晚上也不重复,想想怪有意思的就答应了。 到了小铃铛相熟的酒吧,小铃铛交际花样的到处打招呼,还四处介绍我说是她的国际友人同学,我一张老脸羞愧难当,就去找角落里的基友玩“倒霉三”。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话真不假,惨遭劈腿的我摇起筛子如有神助,基友被我连灌了三杯自由古巴,直喊撑得慌,后来改成猜大小喝一口的b-52,一打下去之后,基友眼镜滑到鼻子中间,眼神都有点迷离了。这时候小铃铛刚刚全场走穴完,凑过来,递给我们两杯酒,我尝了一小口,问是什么酒,小铃铛挤眉弄眼的说这是“明天见”,我们四个人又玩了一会儿,我竟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 早上醒来睁开眼,马上一阵眩晕涌上太阳穴,吓得我赶紧闭上眼睛,思考自己身在何处。刚想出“酒店”这个答案的同时,我竟听见身边发出的一阵鼾声,还特么是个男人的鼾声!我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没错,我是在酒店自己的房间里,旁边睡着的正是昨晚的基友。这小子黑框眼镜不知道哪儿去了,光着上身趴在床上睡得正香,我有点懵,感觉一股热汗正从脑门子上冒出来。我蹑手蹑脚的跑到厕所检查自己,右手手掌肿了,我攥攥拳、伸伸腿,“哎哟”一声,得,看来胯骨也扭到了,除此之外,衣服都是我自己的,虽说又皱又臭,总算保全了金身,我松口气,放下心来给小铃铛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传来小铃铛春风十里的声音“哎呦!天天天天天天!你醒了啊!哈哈哈哈…”我没好气的打断她“说重点,昨晚咋地了,我这单人房怎么还变成双人床了!”小铃铛听到这儿笑的更加不能自已,隔着电话我都能看见她笑成堆儿的五官。这个挨千刀的告诉我,昨儿给我那杯“明天见”是老板特调的失身酒,照我以前的酒量按理说也不能咋样,没想到的是昨儿的我不在状态,喝着喝着竟然真醉了,小铃铛说“你那被劈腿的事儿不光我们知道了,估计整个酒吧的人也都知道了,你自己坐在地上搓着脚后跟连哭带喊得跟坐在原告席上似的一气儿倾诉,眼泪大鼻涕泡儿的一个劲儿的往嘴里流啊,可是你也不管了,哎哟,真可怜,好几个男的都上来给你送纸送酒送关爱…”,我脑门上的汗刚刚消了,现在又感觉一片氤氲“那我还干啥了”“你?你非是不听呢。那些男的你连理都不理,就逮着安鲁,就我老公那基友,可劲折腾啊,骂人家是王八蛋,对不起你,后来骂起劲儿了又抽人家大耳光,扯人家衣服,活生生把人袖子扯下来一个…” 我越听越炸,就问小铃铛“那他这是自己跟过来寻仇的嘛?”小铃铛嘻嘻笑起来:“好在安鲁昨儿比你醉的还早,你骂他他就跟你说对不起,你打他他就挨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他流了俩孩子呢,”小铃铛啧啧嘴:“就是哄你俩醉鬼回家麻大烦了,抓着这个跑了那个,好不容易到了酒店,一看反正都失去行动能力了,就把你俩废人扔一堆了。” 挂了小铃铛电话,我看看床上那个还睡着的安鲁,眩晕就一阵胜似一阵,第一次见面一是把人家给打了,二是和人家睡了,一会儿他醒了,还能有比我俩面对面更尴尬的事儿嘛。 快到中午,那个叫安鲁的才醒过来,我很淡定的坐在沙发上,看他迷迷糊糊,然后疑疑惑惑,等到看清楚我以后的“啊呀!”和屁滚尿流的滚下床。我这人从小就欺软怕硬,看他一副面红耳赤做了亏心事的样子,我反而镇定多了。我说你别慌,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已经是老朋友了,你衣冠不整是因为昨晚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都没能忍住激动的灵魂,目前为止咱们还是互敬互助纯纯的友谊,我还说,你看不如这样,我请你去楼下吃个早午餐,然后你去忙你的,以后见面咱们还是心怀坦荡、跑马平川的哥们儿。安鲁同意了,我觉得我又一次圆满化解尴尬,真是个天才。 餐厅里人不多,自助餐区寥寥几人,我快速选完东西,发现安鲁猴子一样还绕着餐台一圈一圈抓耳挠腮,我问他是不是没有想吃的东西,他告诉我他有选择恐惧症,东西一多就不知道该吃点什么。我好气又好笑,让他跟在我身后,给他选了一杯鲜榨果汁、一个全麦餐包、一颗白煮蛋,一小串葡萄,一小碟低盐火腿和一点花生酱。在桌边做好,我跟他说“鲜榨果汁里的果糖能促进酒精分解,葡萄干里的酒石酸能降低体内乙醇浓度,剩余其他能够满足你基本营养需求”安鲁听得直眨巴眼,老老实实的把东西吃的一点不剩,吃完摸摸肚子问我“听起来还挺专业,你是营养师吗?”我说“不,我是个厨师”。安鲁有点惊讶“女厨师可很少见呐。”我沉默了,从小踩着板凳自己做饭,处理过无数个糊掉的锅底我要讲给他听吗;听说我要去国外留学奶奶高兴的要命,可是听说是去学烹饪死活不让我去,苦口婆心劝我“学做饭为啥要去国外”我要讲给他听吗;在后厨从打杂开始,天天练习杀鱼、切肉,屡受性别歧视,这些我才不要讲给别人听呢。我岔开了话题,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安鲁摸摸嘴巴“我是个写程序的,就是码农。”他凑近我“我可以雇你当我的厨师吗?” 炉包、醋、稀饭 我从小铃铛嘴里听到了安鲁这个人的完整介绍,大名陈安鲁,从小就是标准理工男,数理化门门拔尖,尤其是数学,据说他的数学考试成绩只有两种:满分和非满分。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以后一头扎进it界,没日没黑长在电脑前面好几年,混到现在,买了一个loft,在家做soho一族,他能挣多少钱我不知道,不过他给我开的价钱让人很心动,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在他loft里任选一个房间住,只要做好一日三餐其他日常活动他完全不干涉。目前迷茫如我,这份工作起码解决了一切吃住问题,我想了想给安鲁打了个电话,我说我接受你的工作,什么时候可以搬过去?安鲁在那边笑了笑说“别急,我还得试试你打工呢”他给我解释,因为工作特殊性,他经常要连夜加班,连续十几个小时之后饥肠辘辘的只想吃一顿温暖又舒服的饭,“你能给我做一顿这样的饭吗?” 这餐饭就约在安鲁的家里,我把饭端上来:先是一碗小米粥,一碟炉包,配上蘸料和小咸菜。安鲁开始吃饭就不再说话了,直到他吃的差不多,我才解释说“小米粥用的是沁州黄,要熬到水米交融,米粒不沉不浮,粥面上有一层薄薄的米脂才好;炉包,传说是从韩信手下厨师传下来的,讲究香、焦、酥、脆、菜生、肉熟、烫嘴,炉要用发面,馅儿是猪肉丁和鲜韭菜,加sh米和木耳,不过多使用调料,原材料天然的味道已经足够鲜美,煎的时候饹馇一面要又黄又脆,朝上的面皮要看起来又白又大,咬一口要能尝到馅儿的鲜美、面皮的热气腾腾、和饹馇的酥脆;蘸料就是米醋加了一点白砂糖,糖能中和一部分醋的酸性,吃起来解腻、提味儿;咸菜用的是菜花梗,炒至菜花这一部分往往被丢弃,殊不知这一部分做咸菜时脆爽口感简直惊艳。” 安鲁抬起头来,笑着跟我说“这顿饭不仅仅是好吃,没有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但是吃完真的温暖又舒服,你确实了解我说的那种饥饿感觉,这就是我想要的,今天你就可以搬过来。只不过”他看着我“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笑笑“我了解你的感受。” 我真的了解他的感受,在我小时候,还是一家三口的时候,爸爸骑着自行车我在前,妈妈在后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去一个街道老太太们开的炉包铺,一众干干净净的老太太热热闹闹的在那儿煎炉包、熬稀饭,炉包铺连名字都没有,我爸就管这儿叫“炉包、醋、稀饭”,那时候,不管是寒冷冬夜还是放学后饿的贴肚皮,最常想到的就是这一口。 RIOTTO 意大利海鲜烩饭 我选了一个南向的房间,白天有大把阳光,正好晒晒我心里阴暗潮湿发霉的地方。我随身东西不多,寥寥几件,安鲁笑话我不像女人。箱子里有几本书,我让他帮我放在最高的隔板上,他捡书的时候突然拾起一样东西问我是什么。我回头一看,一罐藏红花,今年情人节的礼物。我前男友虽然渣,但是在哄女人方面身怀绝技,平时去超市买磅芝士、买盒香烟什么的他都能随手捎回来一把花。今年情人节前夕,他去迪拜出差,特意用了一上午时间,跑买了一罐伊朗产特级藏红花,回来跟我说“宝贝你的美丽用平时的鲜花来赞美,你的才华只有这罐国宝级的藏红花才能衬托。”一句话搞得我五迷三道的——他知道一个女厨子最喜欢什么,这罐藏红花简直就是我调味料里的mer,实在不能舍弃她。 我叹口气告诉安鲁这是前男友送的,今天中午就用来给你做菜吃。安鲁问我舍得么,我说舍得啊,这男人确实知道我想要什么,只是他给的不能长久,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洋葱爆香,加入圆米,炒到米粒变得透明,倒入泡水的藏红花,搅拌到全部吸收,圆米变得金灿灿,随着不停搅拌再一勺一勺的加入混有白葡萄酒的鸡汤,最后放入处理好的带子、青口、蛤蜊,调味、撒上罗勒叶,一份riotto就做好了。 安鲁吃饭几乎不说话,很专心,这一点跟我前男友大相径庭,他喜欢吃饭的时候高谈阔论,口若悬河,若是一个人吃饭也要看着电视、手机什么的,相比之下安鲁让我很满意,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完这份riotto,我油然而生一种欣慰感,仿佛终于发现自己养的猪专心拱白菜了一样。 Mojito 大清早的小铃铛就给我电话,贼兮兮的约我出来聊聊。我打个哈欠;“我现在也是有工作的人了,职业道德总是要有一丢丢的,白天是我的工作时间,晚上你要相夫教子,实在想我,就跟我去市场溜达溜达吧。”那头小铃铛连不迭的答应了。 天挺冷,实在不愿意捯饬,所以批发市场外面,小铃铛旁顾左右眼神从我脸上划过去好几次也没认出来。我只能走上去拉拉她的袖子,小铃铛吓了一跳:“我擦,天天!你上哪儿整的这大黑棉裤,这大狗熊帽子。”我嘿嘿一笑:“你懂个屁,这是买菜居家必备良品,童叟无欺送礼上品,怎么样,要不要给你来一套。”小铃铛撇撇嘴:“还居家良品呐,你要在家这么穿,安鲁能看上你才怪。”“你说啥!”我有点炸毛:“什么叫安鲁能看上我?” 小铃铛停下来,一脸全世界秘密我都知道的样子:“你是不是跟安鲁好上了呀,现在都搬到他家同居了。”我去!真是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我尽量调整出一副诚实可信的表情:“我现在是安鲁的私人厨师,只负责他的一日三餐,其他拉撒睡真的不归我管。”小铃铛嘟嘟嘴;“随便你怎么说吧,不过咱们是好姐妹儿,我可提醒你,安鲁这人是不错,就是有个处了七年的前女友,据说俩人要分不分还一直黏黏糊糊的哩…” 这世上大部分的事儿用两句话都能解决,一句是“管你屁事,”另一句就是“管我屁事”,我回敬了小铃铛第一句,又用第二句总结了陈词,这事分分钟就抛到脑后了。 在一家进口食品店,买到了不错的鳕鱼,正好一批新鲜柠檬到货,顺手多捡了几个。市场门口有人卖自己种的薄荷、罗勒,我又挑了一盆绿油油的薄荷,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了。 回家处理好食材,看着多出来的柠檬和窗台上的薄荷,决定做个两人份的mojito,这是我最喜欢的鸡尾酒,酸酸涩涩,轻轻爽爽。把安鲁那份给他送过去的时候,他正在房间工作,不得不说,工作时候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他头发有点乱,胡渣也长出了一些,正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像个最娴熟的钢琴家高频率不停歇的敲击,我自觉就是最投入的聊天打字也不能这么快,心生敬佩,放下酒杯默默往外走,安鲁在我身后说了声“谢谢。”,我突然回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有人说mojito有初恋的味道哦。” 关上门,我简直想抽自己一耳光,不知道自己哪一个神经元跳线了,很明显我被小铃铛那八卦杆菌传染了,潜意识里对安鲁的过去开始感到好奇 麻辣香锅 说起来,我的历任老板中安鲁是最让我满意的——特别好喂。我乐意动弹了,就花几个小时做点好吃的犒劳他,懒癌发作的时候就随手做个什锦炒饭,他也吃的分外香甜,慢慢熟了,我跟他说话也随便起来,我问他;“安鲁你妈从小带你是不是特简单?我长这么大,你是我碰见最不挑食的人,简直给啥吃啥,吃啥啥不剩,我都打算改天用狗粮给你做个前菜了。”安鲁“嘿嘿”的笑笑,我觉得他这种人简直就不会生气,从小我就对这种脾气好的人没辙,多开两句玩笑都觉得是欺负人家。我叹口气,问他:“不过你对吃的这么没有要求,犯得上请我这么一个名厨吗?”安鲁看看我:“我实在是吃够了外卖,而且有时候外卖也不方便。”得,合着我在他眼里就比外卖强一点,我没好气的翻翻眼珠:“今天想吃啥?”安鲁略兴奋的说:“你会做麻辣香锅吗?好久没吃有点想了。”我笑了:“瞅你这点出息,麻辣香锅就馋成这样。”我去拿了大衣,准备出去买菜,安鲁看见叫住我:“今天我有空,跟你一起去买菜吧。” 一到买菜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像个招兵买马的大将军,买到上一块上好里脊就如同招入麾下一员大将,要是是跟某个阿姨同时看好最后被我抢过来了,那份扬眉吐气的成就感就甭提了,何况今天身边还多了个负责拿东西的安鲁,简直就跟给我添了个副将一样,格外如虎添翼。安鲁看我两眼放光,上窜下跳的样子,微笑着让我慢点,我看他两眼弯弯一副慈父模样,心中咯噔一下竟然有点感动。 我俩买好东西,有说有笑往家走,门口有个姑娘听见声音回过头,我们仨正好碰上,这姑娘看见我俩稍稍有点惊讶,但是转瞬即逝,掩饰的很好,立马笑盈盈的侧头看着安鲁,嘴巴没动,眼睛里可全是话。安鲁楞了一下,说道:“你来了啊,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呢。” 进了门,安鲁介绍说这姑娘叫刘晓曦,又向刘晓曦介绍我,刘晓曦朝我笑笑算作招呼,就蹦跳着去厨房,熟门熟路的开始烧水、刷杯子,给自己冲了杯浓茶窝在沙发里,舒坦的卷做一团。安鲁有点尴尬的朝我笑笑:“她就这样,拿这儿当家。”想了想,他又嘱咐我香锅做三人份的,我知趣的回答:“算了,还是做两人份你们吃吧,我一会出去一趟。” 卷心菜、海虾、午餐肉、腐竹、木耳、老牛肉、分别过油,八角、花椒、桂皮、白果、香叶熬出五香油,煸一点郫县豆瓣调味,加入处理好的食材翻炒调味,就可以装盘了。我穿好大衣准备出门,走到门口还能闻见一丝麻辣辛香的味道,我一直觉得麻辣香锅就像爱情,跳进这个锅的人都变得热情浓烈,记忆深刻,只是不是每个人都能hold住,我不傻,屋里的那个刘晓曦,希望安德能够hold住她吧。 云南菌子 我溜达到小铃铛办公室,跟那帮野导唾沫星子四溅的吹了一下午牛,看看天色不早,约么安鲁那边该差不多了,就打道回府了。见屋里黑乎乎的还以为没人,结果打开灯吓了我一跳,安鲁守着台电脑坐在客厅角落里抽烟,面前已经攒了小半缸烟头,四周青烟袅袅,搞得他看起来跟个会穿墙术的崂山老道似的。我四处看看,刘晓曦应该已经走了,只留了半杯冷茶孤零零在桌上,我用脚趾头也能感受到一种不愉快的气氛,虽然平时对安鲁大呼小叫,但是现在我大气也不敢出,踮起脚尖摸到走到窗边打算开窗透透气。 这时候,身后传来电脑里的声音:“你越想忘记一个人时,其实你越会记得他。人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可以把所有事都忘掉,以后每一日都是个新开始,你说多好。”我不用回头也知道安鲁在看《东邪西毒》,这电影台词我几乎都能背过了,青春年少的时候用这些台词不知道俘获过无知少年的心。只是安鲁这样的理工男,能看这么文艺的片子,哪的受多大的刺激啊,看来那个刘晓曦也是个虐心高手。 想到这儿,我对安鲁充满了同情,转过头小心翼翼的问他:“嘿,要不要来杯醉生梦死啊?”安鲁摇摇头:“晚上还有工作,我得保持头脑清醒。” 我见他还能搭话,就继续说:“我由衷的佩服你,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能想着工作,你是不是哪天病了也得喊我过去,虚弱的说‘快扶我起来,我要工作,工作让我快乐’。”边说我边夸张的模仿了一下病死鬼的样子。 安鲁脸上略略有了点笑意,问我:“你怎么能看出来我心情不好?” 我撇撇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不像你自己窝在家里,我会烤一堆cupcake,然后叫朋友来吃,看那些平时只能喝冷榨果汁的排骨女欲罢不能的吃这种高热量的东西我就开心得意。” 安鲁把电影暂停,饶有兴趣的问我:“有创意,把自己的开心建立在别人的肥胖之上。可惜我不会做,还有什么损招?” 我想了想:“刷马桶和浴缸呀,刷的倍儿专心,一尘不染,光洁如玉,然后进去泡个热水澡,泡到跟水煮龙虾似的时候来杯红酒,抽根marryjane,立马从人世间拔地而起进天堂。” 安德问:“什么marryjane?” 我嘻嘻一笑:“医用大麻呀,美国大夫开给我的失眠神药。” 安鲁说:“我没有浴缸,也没有你说的那个marryjane,天堂我也进不去了,还有什么办法。” 我认真的说:“虽然没有这两样,但是我们可以吃蘑菇啊,我曾经在云南待过两个月,专门吃当地各种各样的菌子,松茸、鸡枞、牛肝菌、虎掌、青头…”我边说边咽口水:“我去,天天过的都是菇舞升平啊,直到后来我吃中毒了。” 安鲁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我没好气的说:“在云南吃菌子中毒实在是太常见了,那次我吃了一盘没有炒透的见手青,一个小时以后发现身边的人都开始头朝下走路,然后眼前就是一片一片的青草,窗户、墙上都是,每根草叶上都坐了一个苹果大的小人,有弹琴唱歌的,有跟我说英语的,有练剑打拳的,我才意识自己可能是中毒了,想要去医院,可是整个人已经被幻觉囚禁了,小人儿围过来扯我鼻子拽我眼的不让我走啊。” “后来呢。”安鲁问 “后来?后来我在医院醒过来,觉得真特么惊险,赶紧出去吃了顿菌子火锅压压惊。” 看着安鲁阴转晴的脸,我也觉得心情明媚起来,有点手舞足蹈的继续跟安鲁讲我的云南菌子之旅:“汪曾祺写过的那种鸡枞菌是我的最爱,加点火腿炒一下,加水炖出奶白色的汤汁,吃起来好像肥母鸡,清香四溢,吃一口保证你忘掉所有的不开心。” 当晚,我做了一桌蘑菇宴,h市可买不到云南的菌子,但是安鲁一扫下午的阴霾依然吃的很开心,我内心舒了一口气。吃到最后,安鲁抹抹嘴巴,伸出大拇指:“我们以后一起去云南吧,你带我去吃菌子,我也想见小人。”我看他露出一副正宗吃货没心没肺的表情,哈哈笑着伸出手指,跟他打了个勾勾。 香蕉先生 关于安鲁跟那个刘晓曦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从来没问过,一是我觉得老板的情史不能随便八卦,二是我觉得就算作为朋友如果人家想说自然会告诉你,不想说你又问岂不是自找尴尬。所以后来在家里再次见到刘晓曦我跟无脑儿一样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努力挤出一脸酒店前台笑。刘晓曦也跟失忆了似的,像第一次认识我一样格外热情,倒是安鲁心理素质差一点,表情不那么自然,我心中嘿嘿一笑,谁说的来着,女人天生就是外交家。 刘晓曦渐渐来的次数越来越多,还在这儿过了几次夜,我是该闪就闪,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多说,如此下来竟慢慢跟刘晓曦熟悉了起来。说起来刘晓曦也算个第二眼美女,她长得十分秀气,细眉弯眼、身材窈窕、皮肤白皙,虽说放在人堆儿里不怎么打眼,但是就像一杯清茶,越品越有滋味。我知道有个词叫“绿茶婊”,刘晓曦的段数可远远高于绿茶婊,她脑子转的极快,嘴巴却很慢,我妈从小教育我“快快的想,慢慢的说”,她恐怕是榜样中的榜样。有一次他们聚会,我才知道刘晓曦和安鲁是大学同学,刘晓曦是他们系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中颜值、双商最高的一个,大学四年基本上都是在男生仰视和溺爱中度过的。她平时话不多,但是跟安鲁讨论起专业问题来,瞬间百灵鸟附身,两人经常争论的面红耳赤,很有分分钟将文斗升级到武斗的架势。 说实话,这让我很是羡慕。我的历任男友中,从来没有我的同行,有时候我兴致勃勃的讲述一道刚刚开发的菜,说的唾沫星子乱飞,回应却只有一句“哦。”,那种感觉就跟男人瞬间阳痿一样。而安鲁和刘晓曦就不同,他俩可以吃着吃着饭一句话就转到专业上去,瞬间就各自架起机枪大炮宣布开战,如果碰巧殊途同归达成了一致意见,两人马上惺惺相惜的偃旗息鼓,一番繁荣盛世景象;如果不巧两人各执一词,晚上铁定会不欢而散。看着这一对欢喜冤家,如果真如小铃铛所说他们已经成为各自的ex,我实在想不出他们分手的原因。 我有一年四季吃冰淇淋的习惯,这次去超市的时候看见一种叫“香蕉先生”的冰棍儿,我心中动了一动。 我的前男友是个生在美国的华裔,也就是我们说的abc,我一直笑话他外黄内白是个香蕉先生。跟他认识的时候我正在国外辛苦经营着一个小小的中餐外卖店,有一天店里客人不多,我正在柜台上发呆,突然一回神见店外一个男生正愣愣的看着我,我问他有什么事情吗,他笑笑说没有就走了。第二天这个男生又来了,问我有什么推荐菜,然后依照我说的全部点了下来,拿着外卖袋离开了一会又回来了,把打包的饭菜推到我面前转身又走了。我还以为饭菜有什么问题被退回来了,仔细一看他还留下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漂亮的饭菜送漂亮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张套路,觉得起码应该跟人家说声谢谢,却再也没见过这个人。只是从此开始店里的生意好了不少,每天都有很多新顾客。直到两个多星期后店里快要打烊时,他才捧着一束花再次出现。我把“open”灯关掉,跟他聊起来。他说见我那天,正因为一些事情心情低落,路过店门口时却意外发现我长得像极了他的初恋女友,不由的看愣了神;第二天特意来确认了一下,因为“实在长得太像了”,所以“忍不住送了一份礼物”给我,至于店里的生意,他说他在自己的facebook上推荐了一下,也请认识的人多多帮衬。 我听他说完原委后平静的说了声谢谢,希望他以后还能喜欢上我们店里的饭菜,至于那位很像我的初恋女友,不知道他们后来如何分开,但是衷心祝愿以后还能相见。他笑着听我说完,故作忧伤的说“很小的时候初恋女友已经搬家,自此再也没有见过。”说完就用炽热的眼神看着我。 我虽说自小就胆大心细脸皮厚,可是碰见这样的多情种子也不免尴尬癌发作,打着哈哈起身说时间不早,改天再聊,不料他随着我站起来,一搂我的腰,我扑在他怀里,他顺势就低头吻了下来。那一刻,我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儿和我身上的油盐味儿…… 螃蟹与柿子 转眼快要春节,安鲁一帮朋友们有几个外地的都开始收拾行李要回家了,临行前安鲁说要在家搞个趴给大家送送行,免费蹭吃蹭喝大家必须都很乐意,积极分子中就包括小铃铛和她老公。 这天一早小铃铛就来给我帮忙,这阵儿她忙着带团我俩挺久没见,难为她憋了十几天的八卦在肚子里都快发酵成酒了。果然削了没有两个苹果她就凑近我开始挤眉弄眼:“怎么样?跟安鲁有没有戏?”我笑笑:“有戏,三人行。前几天刘晓曦晚上过来我们一起住的。”小铃铛捏着刀叫到:“我去,这俩又黏糊一起去了!”我看她痛心疾首的样子生怕她激动起来挥刀行凶,忙安慰道:“没住一个屋,刘晓曦在客房。”小铃铛撇撇嘴:“要我说分手了就痛痛快快的,说什么做朋友都是骗人的…”我说:“停停停!我不爱听也没空管别人的八卦,现在我两耳不闻老板事一心扑在工作上。”“切!”小铃铛哼了一声端着果盆去客厅了。 今儿办的是个冷餐宴,虽说人不多可是全指着我一个人,我全部精力就都放在做菜上了。等到准备的差不多了,耳朵才能听见外面有点吵吵嚷嚷,开始我没在意,后来声音越来大我分辨出里面夹杂着小铃铛高亢的特色女高音,忙从厨房跑出来看个究竟。 跑出来一看架势我就明白了,小铃铛和刘晓曦不知道为什么开撕了,看起来第一小节已经结束,双方正在蓄势准备第二小节的进攻,只是奇怪的是,看我跑出来,其他吃瓜观众竟然都对我讪笑。我正纳闷怎么还有我的戏份的时候,刘晓曦拿起手包,跟安鲁说了一句:“以后叫我来之前先告诉我都有谁,免得你不方便。”就走了。 小铃铛坐在桌前削苹果,眼皮连抬都没抬,一副胜利者趾高气扬的贱样。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正傻站着,一旁小铃铛的老公把我拽到厨房去了。我问他咋回事,他叹口气:“你那同学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以前就跟那个刘晓曦互相不对付。刚才刘晓曦一进门,她就阴声怪气的问人家怎么不早点来帮忙,刘晓曦呛她说有专门人干专门的事儿,不用别人瞎操心,这姐姐就爆了,问谁是专门的人,知不知道安鲁圣诞节在哪儿跟谁过的夜,要不是有人拉完屎还占着茅坑,早就有专人干专事儿了。”我感叹女人吵起架来真是辞藻华丽,赋比兴运用灵活,不光安鲁被很贴切的比喻成便便,我还被毫无痕迹的出卖了。 我问:“那刘晓曦知道我跟安鲁那晚的事儿了?” 小铃铛他老公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你那姐妹儿都说到这份上了,刘晓曦还能不明白吗?”我后心一凉,得,难为我一直处处小心,最终还是扯进这些破事里面了。小铃铛她老公见我脸色变了,安慰我道:“不过这是她俩的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说起来也奇怪,刘晓曦一直都是人畜无害,偏偏她俩就是不对付,你知道螃蟹和柿子吃了能中毒吧?她俩也是,一起呆五分钟肯定翻脸,真邪门。” 围炉夜话 晚上躺在床上,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儿。下午刘晓曦走后,安鲁并没有追出去,气氛有一段时间挺怪异,大家都不说话,但是随着上菜,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吃上了,后来又讨论起年终奖,似乎人人都忘掉了这段插曲,一个个都兴高采烈起来。我拽住小铃铛问她怎么想的嘴巴这么毒,小铃铛很豪气的说:“刘晓曦就是一直在男人堆儿里被宠坏了,我这是替天行道打击她的嚣张气焰。”我翻翻白眼,问“那你为啥要卖上我?”小铃铛哈哈笑起来,说:“你不知道打蛇要打七寸吗?”然后又凑近我耳朵:“你不是说跟安鲁什么都没有吗?那你还纠结个屁。” 我想想也是,自己有啥可内疚心虚的,说起来不过是小铃铛嘴欠,我还是单身汉过日子——自己管好自己吧。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安鲁叫起来的,他早上出去跑步,顺便带回两套早餐,我一拿人钱财替人做饭的厨子,反而吃着老板给带的早饭,相当不好意思,脸一红,嘴巴就没管住,吞吞吐吐的跟安鲁说:“那个,昨天不好意思了,小铃铛口无遮拦,要是影响到你跟刘晓曦,我可以去跟她解释。” 安鲁摇摇头:“没必要,我们早就分手了,她要是误会也好,也算有个了结。” 我说:“我可从来没有八卦过啊,现在我也就是一问,你要不想说就算了,”安鲁抬头看我,用眼睛问我“啥?”,我继续说:“你俩为什么分手的啊?” 安鲁沉默一秒钟,:“这可是个长故事,一顿早餐可说不完,你要想听就做顿好饭,饭吃多久我就给你讲多久。” 清代《gd通志》:“冬至围炉而吃曰打边炉。” 身为厨子,我有个笼络人心大法——吃火锅,尤其是冬天。首先,我觉得火锅真是烹饪史上最聪明又最懒的发明,哪怕用清水煮一下蘸点调料就特别好吃;其次,食材准备好后几乎就用不到厨师了,人人都自烹自食,老嫩咸淡的全不能怪别人;最后,食材下到锅里以后等待的这段时间人人都心情愉悦、口齿生津,话都变得特别多起来,有什么过分要求这个时候提十之八九都能被网开一面的答应下来。 所以安鲁提了条件以后,我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不能再快一些了。当下开炖锅底,出门采购去了。顺利买好蔬菜、海鲜、肉片,老天保佑,竟然还让我买到一块“脖仁儿”。这是牛脖正上方活动最为频繁的一个部位,是牛肉中精华之处,每头牛也就只出一两斤,纹路近似于雪花,肉香、油脂香汇合唇齿间之时,那种快感简直难以言喻。我掂着这块“脖仁儿”,发出格格巫一般的笑声,今晚就指着它撬开安鲁的嘴了。 洗好食材、调好蘸料、架好锅,我还冰镇了几瓶啤酒,专心等着安鲁工作结束开始大快朵颐,今晚月亮又圆又亮,随着汤底开始沸腾,窗户上慢慢有了水汽,月亮也变得朦胧起来,突然有种温暖如家般感觉。 安鲁一路喊着“好香!好香!”跑下楼来,我看他脑袋上头发左一簇、右一缕不修边幅的样子就觉得他可怜,他那几个码农朋友完全都是一个样子,聚在一起就跟俄罗斯方块开会似的,一色儿的格子衬衣,参差不齐的头发,黑眼圈,一个个拿着高薪却每天缺睡少吃的,也不知道他们赚那么多钱是为了啥。 先把慢熟的菜丢进去,安鲁嚷着要吃肉,把我那盘珍宝一样的“脖仁儿”扔进去涮个十几秒,捞出来少蘸酱料真是入口即化、鲜甜无比。我跟安鲁谁也没理谁的埋头苦吃一气,把五脏六腑打了一层地基才停下筷子,我倒了两杯啤酒,递给安鲁一杯:“你是我这次回国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这杯酒谢谢你的收留。”安鲁笑笑:“都是江湖儿女,何须言谢。”我俩相视一眼哈哈大笑。放下杯子,安鲁有点感慨的样子,继续说:“我跟刘晓曦吃的第一顿饭也是火锅。” 确实如我所知,安鲁跟刘晓曦是大学同学,刘晓曦是被一票男生当女神供着的,而安鲁实在是其貌不扬,唯一能引起刘晓曦注意的就是安鲁的专业拔尖,人又跟小绵羊一样温顺驯良,所以严格说起来还是刘晓曦追求的安鲁,两人从开始恋爱一路顺顺利利到了毕业,此时按照安鲁的人生剧本,就该和刘晓曦结婚生子安稳生活了,但是刘晓曦死活不同意,她当时拿到一个外地很不错公司的offer,一心想要出去闯一闯,而安鲁在h城和几个同学合伙的公司正在创业期,两个都没法为对方牺牲的人只能开始异地恋,半年之后如安鲁所担心的,刘晓曦真的打来电话提出分手。安鲁说接到电话的第二天他就跑去了刘晓曦呆的城市,等了一个下午才见到一脸倦容的刘晓曦,刘晓曦很简单的说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安鲁不能陪在她身边,身边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这样跟单身也没有什么差,不如两人趁早分手各自安好,几句话就把安鲁打发走了。安鲁说那晚回酒店后他彻夜无眠,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打算为爱牺牲,第二天早早来到刘晓曦公司楼下打算挽回她,手捧鲜花默背台词,差点把自己都感动的哭出来的时候,见一辆车驶来,刘晓曦翩翩下车,被主驾一成功男士扶腰款款而去。安鲁感慨一句那时候脑中竟然出现阿杜一句台词:“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羞愤无比的安鲁什么也没有说的回到h城,自此专心工作,拒绝跟所有人谈起这段感情。 再见刘晓曦就是两年后了,刘晓曦悄么声的独自回到h城,有学历有经验很快找到一家不错的公司扎根下来,一切稳定以后联系了安鲁,两人见面、叙旧,唯独刘晓曦对在外地的那两年生活一笔带过,她不说安鲁也只当什么也不知道的不曾问起,两个人都没有别的恋爱对象,但是对于他们俩的关系,两人都刻意回避提及,刘晓曦自然是骄傲惯了的,而安鲁实在是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如此纠结的竟也过了这么多年,听到这儿我忍不住问道:“莫非你俩就是传说中的恋爱未满,友达之上?” 安鲁摇摇头:“其实我内心知道我不可能再跟她在一起了,只是我不知道也不忍心面对这个现实。” 难得平时沉默寡言的安鲁今天能跟我说这么多,看来火锅的威力果然不能小觑,我想了想夹起一个蛤蜊扔到锅里,我说:“安鲁你看,这盘蛤蜊又鲜又嫩,煮成汤底喝了简直要掉眉毛的,可是难免会有个别不新鲜,喝起来味道有一点变化的时候就要马上捞出来扔掉,稍稍手软,整锅汤就要坏掉。讲起大道理,谁都能扯上两句,可是真要做起决定却很残忍。”我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真的爱她,是时候做一个对你们都好的决定了。” 面粉皇冠 这段日子我过的闲云野鹤,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睡睡,活的跟个大号婴儿一样,称称体重不知不觉沉了八斤,这要是以前我肯定感觉天崩地裂开始天天泡健身房,现在反而单身一身轻,随他脸大体胖去吧。这天吃完晚饭我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放空,手机响了,我挺不满意的的拿起来看了看,赫然见呼叫人写着“老李”,竟然吓得一个激灵翻身起来了。国外的手机号从我上飞机那一刻就关机了,这个“老李”能打我国内手机号势必是知道我回国了。 我给自己壮壮胆,接起电话:“喂,爸。” 那边是个中年男人努力压低嗓门的声音:“小王八犊子,你在哪儿!” 他是我爸,上来就尊称我王八犊子,这种逻辑要是别人我一定秒开嘲讽技能,但是跟老李我可不敢,我毕恭毕敬的回答:“我回国了,刚回来没多久,准备待一阵,没什么原因,已经找到工作了,现在住在朋友家。”老李的问题向来都是梭子枪似的一串儿,趁他没举枪之前,我还不如主动点缴械投降老实交代。 果然那边老李没想到敌人竟然如此乖巧可人,火气压低了一些,想要问我点什么,我又已经提前交代了,憋了半天,扔下一句“尽快来家一趟。”就撂电话了。 我可从来没觉得那是我家,不然我早回去了,在我眼里现在那是我爸我阿姨我同父异母弟弟的家,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当年老李跟我妈离婚以后,我选择跟我妈出国,说实话老李是很受打击的,这不难理解,我从小就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是饭店的行政总厨,带个大帽子在灶间巡查,我是他小尾巴,跟在后面装模作样的跟着一起试菜;他去市场采购,我跟在后面东瞧西看;碰见重要客人,他需要亲自下手做菜,我就给他打打下手;他从不撵我,经常很自豪的跟别人说“我姑娘聪明,教点啥一学就会。”,心情好了,他还给我开点小灶解解馋,有一次白案多出一堆面粉,他竟童心未泯的给我捏了个皇冠,放在烤箱烤出来,像模像样的立在案板上。我喜欢极了,自个儿带上越看越美,搂着他脖子给他香了一个,跟他说以后我也要做个大厨,他听了却并不高兴,啥话也不说,但从那以后开始从厨房撵我,只要我在家里开火被他看见,就朝我吹胡子瞪眼,让我好好读书。 我出国上学选的烹饪专业,只敢告诉我奶奶,结果后来还是被他知道了,打着国际长途蹦着高的骂我,隔着电话线我都能感觉到他血压蹭蹭往上涨,我就奇了怪了,他从事了一辈子的行业我怎么就连碰也不能碰。我说他偏执独裁大男子主义,他骂我没良心没志气崇洋媚外,两人都愤愤的摔了电话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联系。直到我妈去世,一句外语不会的他知道以后,坐了最近一班飞机飞过去,其他人都或当面或打电话安慰我,只有他啥也没说,步行去华人超市买了很多菜,回来默默的给我做了一大桌,其实我当时脑袋一片空白,别人安慰我我只会说“嗯嗯嗯”“好好好”“没事没事”,他看了就叹气,喊我吃饭,我端起碗就吃,吃到一半发现有眼泪滴到菜里,整个人这才跟苏醒了一样开始痛哭,哭到最后竟然蹲在地上心口绞痛到站不起来,他跪下来抱着我,我慢慢倚靠在他怀里,隐约竟然从他身上嗅到当年那个面粉皇冠的香气。 Burrito 我第二天早上就买了俩柚子乖乖的去看老李了,老李有糖尿病,医生列出来的禁忌食品能打五六页a4纸,到了老李这里全是放屁,最近几年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我要是空着手不带点零食都要被他甩脸子骂的狗血淋头。 这次我一进门,他又没给我好脸色,阿姨带我弟弟出去了,他自个儿窝在家里,给我开开门以后正眼儿都没瞧我,转身靠回沙发去了,我恭恭敬敬坐在对面,腰板儿笔直,两手扶膝,跟新兵蛋子见首长似的。老李乜斜我一眼,上来就问:“听说你分手了所以滚回来了?”我脑门一热,赶紧努力把一句差点冲口而出的“谁特么多嘴多舌”压回肚子里,闷闷“嗯”了一声。老李脸上竟然有一丝嘲讽的笑意,他欠欠身,又指着我:“你特么失恋不回自己家,在别人家住着干啥?!”我说:“不是别人家,是我现在工作管住,我想一个人静静。”老李愤愤道:“你眼里早就没有我这个爹了。”起身就往厨房走,身后飘来一句话:“吃了中午饭再走!” 我听这话硬里带软,就知道他没真生气,马上死皮赖脸跟到厨房,一眼就看见台前地上摆的板板样样的食材,基本上都是我喜欢吃的。我问老李怎么知道我分手回国了,老李刮着鱼鳞跟我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我才知道原委。我临走前网购了点东西,快递都给我扔在门口草坪上,时间一长很成规模,邻居白人老太太看箱子都被雨淋湿了也没人拿,信箱也爆了,加上草坪没人打理长的肆无忌惮跟原始森林似的,疑心我死在了家里,按门铃无果后就联系到了我前男友,我前男友打我电话从来都是关机,万般无奈拨通了老李的电话,要说姜还是老的辣,我前男友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了一句老李最近有没有跟我联系,老李马上就啧么出这话背后的意思来了,两三句就让那小子交代了我俩已经分手的事实,老李二话没说秒挂了电话,一个猛子就打通了我国内的手机号,然后就有了这两天的这一切。 饭桌上,我狠狠夹了一筷子石斑鱼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问老李:“怎么也不问问我为了什么分手。”老李哼了一声,夹给我一块宝塔肉,说:“两个人的事儿,旁人管这些做啥,我跟你妈当初离婚谁问起来我都是一句管你屁事,省了多少口舌。”他自己倒是什么也没吃,想了一想,跟我说:“不过,”他表情很认真:“你这个岁数倒是该生个孩子了。”我差点把白饭呛到鼻子里,他倒很不以为然:“女人生孩子岁数太大不好。” 从老李家出来,我肚子撑的跟气球一样,一肚子好吃食舒服的腿都伸不开,恨不得当下就闭上眼睡死过去,但是想想晚上还要给安鲁做饭就只能强打起精神。好不容易支撑到家,打开冰箱见寥寥几样蔬菜躺在夹层里,这个时候再让我出门买菜势比登天,我灵机一动,决定给安鲁做个burrito。 爆香半磅牛肉末,西红柿、洋葱、尖椒、牛油果切碎混合,再搜出一张薄烙饼,把上述食材都卷到饼里,再撒上奶酪丝,两头一卷,得,大功告成。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墨西哥卷——改良版。 晚上看安鲁吃的津津有味,我不禁偷笑,感叹要是将来的老公也有安鲁这么好糊弄就好了。 Q市美食之旅(一) 安鲁问我过年期间有什么打算,我说我爸已经知道我回国了,估计三十那天肯定要追魂夺命call我回家,他倒是没什么,可是我阿姨那张脸,想想都觉得尴尬,我实在是不想去他们家。安鲁说他最近找李晓曦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过年期间也不想在家,一是散散心、二也是避避家里那些三姑六婆。听起来我俩同病相怜,两人一拍即合,打算来一趟说躲就走旅行。 鉴于本次旅行安鲁负责当钱包,所以选择目的地的时候由他蒙起眼睛扎地图决定,我对此一点意见也没有,因为他摘眼罩的之前我已经把针重新扎到我想去的q市上了。 安鲁没去过q市,第一反应就是问我要准备点什么,我嘻嘻笑着说准备好拉肚子药就一切ok了。我并没有没有撒谎,q市是我心中的辣都,这么说吧,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吃的是欲罢不能、拉的也是淋漓酣畅。 落地后,有点雾气蒙蒙,还走在安全通道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闻到了辣椒、花椒的香气,安鲁看我馋狗附身的样子,饶有兴趣的问我第一顿饭吃什么,我想都不用想的脱口而出:“火锅!”。 q市的火锅是我心目中最棒的火锅,与之前和安鲁在家里打边炉要吃食物的鲜甜不同,这里火锅吃起来讲究的是麻辣脆爽,吃的就是一个过瘾。在酒店把箱子一甩,我就拖着安鲁往外走,不得不说的q市山峦叠嶂,地图完全是3d模式的,循着香气,我们上了一个电梯,升到七层后又步行了一小段平路再爬上一段楼梯,果然找到一家本地人居多的火锅店。店里妹子盘正条顺,一个个吃的热火朝天,安鲁也是被气氛感染了,很豪气的几乎把菜单上所有特色涮品都点了一遍。看着锅里大块大块牛油慢慢融化,我竟真有了一种过年的感觉,再看看旁边的安鲁,心想世界真奇妙,谁能想到今年的新年要跟身边这个认识不到三个月的人一起过呢,好在菜上得快,没给我继续胡思乱想的时间。毛肚、鹅肠、老肉片,猪脑、豆皮、耗儿鱼,横批是红糖糍粑,我跟安鲁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吃完了几副对联,两人满嘴红油,打着饱嗝,话都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安鲁还是意犹未尽的拿筷子在锅里划来划去,结果没想到真有一块漏网之肉被他翻起来,我虽然撑得大脑已经迟钝,手上动作却很快,分秒间就抄起筷子把那块老肉片抢到自己的料碟里,心急火燎的往嘴里塞。结果天杀的,肉片虽然进了嘴,却把一点辣油溅到眼睛里去了。 瞬间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左眼已经哭成汪洋大海泪流满面,连隐形眼镜都被冲出来了,安鲁在旁边笑的简直不能自已,我俩一个大哭一个大笑,店里人跟看一对一样看着我们。我又疼又气又不好发作,只能用残余的右眼冷冷看着他,结果他笑的更特么大声,跟让高人点了笑穴一样。 等安鲁终于扶着肚子止住笑,我是一秒钟也不想在店里多呆了,结了账就往外走,结果走出店门一阵眩晕——我500度的大近视,掉了一只眼镜,瞬间开始天旋地转,加上q市的3d地图模式,这下我要真哭了。安鲁从后面追上来,问我怎么了,我哭丧着脸说了,他想了一下让我把另一只眼镜也摘掉,跟着他走。实在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能依他所说,摘了眼镜进入一个一片浆糊的朦胧世界,安鲁看我一脸倒霉样,已经不再笑了,他轻轻牵起我的手,领着我往前走。 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眼前一片模糊,只有一个人温柔拉着你的手行走在冬季的陌生街头,所有的安全和信任都在这只手上,想不到安鲁那只平时习惯快速敲击的手竟然还挺暖和。q市的冬天还是挺冷的,安鲁走了没几步就把我的手揣进他口袋里,气氛变得更加暧昧,我想说点什么化解尴尬,张张嘴啥也说不出来,眼睛又疼的厉害,索性就闭嘴了。看不清安鲁的表情,但是他也紧闭嘴巴什么也不说,我俩就跟一对小情侣一样一路走回酒店了。 Q市美食之旅(二) 我还是有点认床的,早早就醒来了,冬天的被窝实在是温暖的让人无法抗拒,我舒服的蜷缩在床上回想昨晚的事情。不得不说,昨晚跟安鲁真的有点小暧昧,这实在是让我想不到的,我的历任男朋友都是花前月下能说会道的主儿,而且作为双鱼女我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所以从哪儿一方面也解释不通,最终我叹口气,只怪昨晚“月色太美,你太温柔”,一切都是幻觉! 我正满脑子天马行空的想着,有人来敲门,我极不情愿的起床开门,安鲁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粉色小盒子,见我出来一把塞给我说回房等我吃饭就走了。我拿着那只粉色小盒瞪着两只外强中干的大近视眼满脸黑人问号,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货大早上起来就表白? 回去拆开盒子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不要脸了,只不过是个hellokitty的隐形眼镜盒和一副隐形眼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等我收拾完全套的自己,已经将近日上三竿了,安鲁望眼欲穿的在房间等我,我看他一副眼巴巴的可怜相,哈哈笑起来:“走,姐带你去吃个中式早午餐!” 我带着安鲁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一筒子巷,所有人整齐划一的用一半高塑料板凳当桌子,用个脚脖子高小板凳放屁股,我让安鲁去占座位,自己跑去跟老板说:“两碗二两豌杂面,提黄!”不一会,两碗小面就上来了,汤红面白葱绿豆黄,我觉得我等这碗面已经等了一万年,稍微一搅挑起一筷子面就往嘴里吸。安鲁看我西里呼噜吃的跟犯瘾的大烟鬼一样,很担心的嘱咐我:“慢点!别又吃眼睛里去了。”我嘴里嚼着面,拿筷子在空中随便划拉两下意思让他快吃,结果动作太大一筷子打到安鲁脑门上了。这下可是不轻,旁边一个同吃面的大哥戳戳安鲁:“你这个堂客好厉害的嘛。”安鲁闷声道:“嗯,一直脾气不好。”我:“啥?!”大哥大概以为我又要动手,笑道:“妹子楞个凶,莫把你屋头的打跑了。”我有口莫辩,看看安鲁竟然一脸得意。 到吃完面,安鲁心情都不错,看我斜着眼睛看他,笑嘻嘻的说:“别气了,今天去哪儿玩吃啥都听你的,我来买单。”我哼了一声,心里却乐开了花,感觉像小时候我爸带我逛公园一样,要啥买啥,满满的宠溺啊。我拉着安鲁开始了一天“逛吃逛吃逛吃”的行程,安鲁果然没有食言,要啥买啥,我在前面吃着逛,他在后面提着东西陪着,我简直要上天了。 玩一天也是很需要体力的,傍晚我跟安鲁坐在q市“洋人街”的小山包上,说是街,其实是个硕大的游乐园,天色暗下来游人渐少,热热闹闹的游乐园显得有点冷清,山上几盏射灯昏黄色的灯光打来打去。我为了维持形象正偷偷摸摸的揩鼻涕,安鲁突然问我冷吗,我点点头,他就一言不发的把我的手拉过去塞到他衣兜里面去了。时间瞬间就静止了,我不敢动也不知道说点啥,直到半山腰一个硕大的“love”灯亮起来了,我趁机抽出手,夸张的指给他:“你看你看”,夜色中他看着我,欲言又止,过了半天憋出一句:“累了一天,回去吧。” 始于嘴馋,止于暧昧 我李天天只是脑子不好而已,并不是没有脑子,安鲁对我的异样我当然能感觉出来,可我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少女,拉个手就能面红耳赤晚上回家写三页日记。混到奔三的岁数,对待感情已经像菜市场买肉一样,就算相中了也能面色平静的跟老板讨价还价了,何况现在我还不确定到底相中这块肉没有——我刚刚结束上段感情,安鲁比我还差劲,和刘晓曦到底有没有个结局还不得而知呢。 但是按照这次出行,我们孤男寡女浪迹天涯的形式来看,还真有点玩火的性质,再这么下去想不搞出点事情都难,为了及时止损,唯一办法就是尽快打道回府。决定好我就把老李搬出来了,我跟安鲁说老李喊我回家过年,不然就跟我断绝父女关系,我说的情真意切、痛心疾首,不知道安鲁信不信,反正我自己是相信了。 许是父女之间的心电反应,我拿老李当挡箭牌,老李竟真的跟我打电话了:“小兔崽子你在哪儿?”听听,在老李嘴里我可以秒变各种小动物幼崽。 我咽口唾沫:“我在外地出差。” 老李冷哼一声:“别扯犊子,谁特么快过年了还去外地出差?你什么职位,比大经理还忙啊?” 我几斤几两肉的,老李是门清,我也就不敢再扯着脖子编了。 老李在那边见我不说话了,口气缓和一些:“尽快回家一趟,我有事儿跟你说。” 于是我跟安鲁第一次美食之旅就算结束了,为期两天,始于嘴馋,止于暧昧。 法式烤土司 回到h市,安鲁给我一周的年假,约定好我可以继续住在他家,他自理这一周的吃喝,我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留点空间对各自都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暧昧,还能做朋友。 不用给安鲁做饭,我一下子多出大把时间,花了一上午采购了一堆年货,我打了个车去老李家,也算给老头尽点孝。敲门门开,我阿姨探出头来,她保养的不错,嫁给我老爸那年三十五岁,人人都说像二十几岁的大姑娘,我们见面不多,每次都跟大国会晤一样,特别正经特别官方。她见是我,挤出一脸温暖人心的笑,嘴里说着“天天来了呀”把我往屋里让,我边报之以同样真实的笑容,边大包小包往里拎,心里却有点嘀咕,觉的她今天的笑容里面有点特别。 老李正拿个小渔网伺候他那些热带鱼,见我来了指指沙发算给我钦点了座位。阿姨假装跟老李,其实是冲着我道:“老李你看看,天天给你买了多少东西!”老李回头看了一眼,虽然隔着袋子看不见东西和质量,但是估计数量达到了他的满意值,他千年难得的露出了一回笑容,说:“算你还有点孝心。”我打着哈哈道:“快过年了,给阿姨和弟弟也随便买了点东西。”老李伺候完鱼,洗洗手回来,问我:“上次跟你那个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糊涂的反问他:“上次什么事儿?”老李有点不耐烦:“不是跟你说了嘛,女孩子家太晚生孩子不好!你阿姨想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条件什么的都跟我说了,我觉得不错,就是年龄有点大,不过男人岁数大点无所谓,结了婚可以马上要孩子。” 老李这人向来说话直接,每次都是一把利剑直插我心,但是这次有点太直接,好比我俩斗地主,我还没出牌,他上来就朝我扔了大小王一套炸弹,我简直无从招架。四处望望,我阿姨借着切水果的名义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看着无人愿趟这趟浑水,只能是我硬着头皮上阵拆招。我舔舔嘴巴刚要开口,老李又是一套四个a的炸弹扔过来堵住了我的嘴:“啥也甭说,先去见见人,要是看不好再说也不迟。” 出了老李家的门,我觉得自己今天这趟真是赔了年货,又折了自己,完全没有投入产出比,所以我阿姨千留万留的让我在家吃饭,我也没答应,我觉得自己需要静静,对天长叹,我李天天竟然也混到需要相亲这一步了。 拿着老李给我的时间地点人物,我跟特务接头一样来到海边的一家咖啡馆,现在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装修的挺文艺的一个咖啡馆居然起名叫“浪”,我没好气的想,怎么不叫“骚”呢,结果走进店里我倒是暗暗笑了,播放的背景音乐正是那首“痒”。我找了个角落坐下,相亲那人长什么样做什么的我一概不知,老李本来要跟我说让我做个手势给暂停了,我说我真没啥兴趣,不如你一点也别给我剧透权当我买张彩票,到时候去碰碰运气,老李给气笑了,竟然同意了,我很意外,有点担心他是年纪大了脑壳坏掉了。 新年期间,人很多,我要了杯热巧克力,百无聊赖的看着身边的男男女女,这时有个秃头男夹着皮包急匆匆冲进门,他脑袋和身体中间分明没有什么缝隙,居然还能系上一根lv的围巾,人工介入强制性的划分出一个脖子的界限,我心说如果是这个人我回去就要找老李拼命,结果秃头男扫视一圈后走向旁边一桌的美女,扶着美女的小细腰,两人自然又亲热的嘴了一个,我由衷的给在心里那个美女竖了个大拇指。 等我意犹未尽的把目光收回来,才发现有个服务生坐在我对面,面前还多了一盘法式热烤土司,那个服务生笑咪咪的看着我,说:“让那秃头吓着了吧,先吃点东西压压惊,现在忙,一会儿人少了我过来找你。”我惊讶道:“是你?”那个服务生也不答话,边走又笑了一下算是默许了。我目瞪口呆的看他离开,心想今儿这算中奖了吗? 我前面说过我这人是个颜控,倒不是说我喜欢俊男,我眼光比较邪,喜欢那种很有味道的男人,比如rb的男演员瑛太,刚刚这个穿着白衬衣的服务生竟然神似瑛太,这种中奖概率对我这种倒霉蛋儿来说实在是太少见了,我激动的叉起一块土司放进嘴里,嗯,又热又软,还浇了厚厚一层枫糖,简直意外的惊喜。 一块老腊肉 难以按捺激动的心情,我给小铃铛发了个信息,小铃铛简直秒回:“你还活着呀!” 我:“我今儿中奖了。” 小铃铛;“那叫电信诈骗案,别做梦了。” 我:“不是,我今天相亲碰见一个人神似瑛太!” 小铃铛:“你竟然去相亲!” 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瑛太!” 小铃铛:“……所以你不要安鲁了?” 我:“我什么时候要过??” 这娘们结婚以后我俩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了,眼见说不到一块去,我索性把手机锁屏了。但是找不到人可以分享瑛太让我很是郁闷,好比穷人难得吃了顿肉却没人知道一样。正当我难受的抓耳挠腮的时候,那个瑛太来到我的桌边坐下了,他朝我伸出手,笑着说:“认识一下吧,我叫丁喆。”我赶紧伸出我的肥爪握了握——作为一个男人,他的手长得真的蛮好看,除了指尖有点凉。 我这人有个毛病,欺软怕硬,碰见安鲁这样的软柿子我能口若悬河、左右逢源,一旦碰见长得特别漂亮或者气场特别强的人,我自己就秒变软柿子了。坐在丁喆对面,我竟一时语塞,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我自己都想踹自己两脚。丁喆倒是很自然,欠欠身看我面前只有小半杯冷掉的热巧,问我:“还想喝点什么吗?” 我说:“随便。” 他朝我笑笑,我意识到这真特么是个不机灵的回答,可是我能说心里话吗:“只要你给的我什么都愿意喝呀!”笑话!羞耻心我还是有一丢丢的。 丁喆替我拿了主意:“如果你不开车的话,不如喝杯鸡尾酒吧,暖暖身体,一会出门还能避寒。” 我说:“好呀好呀,那就来杯自由古巴吧。” 丁喆随手拿走那杯冷掉的热巧,留给我一个可人儿的背影,我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吹个流氓哨出来。人人都是方寸一张脸,上面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按理说重复组合的概率实在太大了,可是偏偏上帝造人几乎就没有重复,好比丁喆,眉毛眼睛鼻子拆开都只是还好,组合在一起却那么有韵味,笑起来就像那份已经被我吃的干干净净的法式烤土司,又暖又甜,不笑的时候眉眼又干干净净,像份精致可口的rb料理。我妈活着的时候就很担心我对男人外貌要求太多,我解释说没办法,一份菜要求色香味俱全,首当其冲就是色,男人也同理,肯定先要皮囊好看,这个改不了,因为我这是职业病,我妈翻翻白眼,骂我说:“净是歪理,这要算职业病那你撑死还能算工伤不成?” 丁喆端了两个杯子走回来,一杯是我的自由古巴,一杯是他的白水,看他坐下来我问道:“你已经下班了吗?被老板看到会不会影响你?”他回答说:“被老板看到倒没什么,被员工看到倒是会传八卦。”我正琢磨这句话的意思,他哈哈笑起来:“我就是老板,这段时间实在忙的走不开,没有办法把你约到这里,顺便请你参观下我的店。” 我说对不起哈真没想到,他笑笑说:“恐怕还有你没想到的。” 我问是什么,他说:“我大你七岁,你知道吗?” 这下我真有点傻眼了,说起来我一直都是姐弟恋的体质,历任男朋友不是比我小就是和我同岁,三十五岁用时兴的说法也算大叔了,跟大叔谈恋爱也不知道是让他hold住我还是我努力hold住人家。 丁喆看我不说话以为我犹豫了,假装叹气道:“果然是年纪大了不招人喜欢了。” 我有意逗他:“是啊,现在流行小鲜肉。” 丁喆哈哈大笑:“鲜肉肥嫩多汁,但是论起好吃,还是得要烟熏火燎过的腊肉。” 我说“哦?何以见得?” 丁喆嗔道:“你不是厨师吗?怎么还考起我来了?” 其实我自然是知道的,腊月里农家把自己杀的猪,选上肚子上的好肉条,用粗盐、花椒面、山胡椒粉、桂皮粉、橘皮粉抹匀,腌制一周后晾干挂起,再用山胡椒、花椒、肉桂、松枝翠柏檀木等的浓烟千熏百烤一百天,等到吃的时候,用淘米水泡过再耐心的洗刷出金黄的色泽来,或蒸饭或炒青菜,脂肪部位金黄透亮、瘦肉部分暗红紧实,在齿间纠缠,在舌尖生味,口口都混杂着烟香和肉香,确实不是鲜肉能够比拟的。 想到这儿我竟情不自禁吞了口口水,丁喆这块腊肉,恐怕是我见过颜值最高的,老李这次送我的这份年货,真是送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李氏红烧肉 那晚跟丁喆谈笑风生,直到店里打烊,他本来执意要送我,可惜我住安鲁家,万一两个男人大晚上碰上了,怕是我全身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所以我心有戚戚焉的拒绝了,灰姑娘一样打了个车跑掉了。回到家安鲁竟然在客厅等我,我问他有什么事情,他说没什么只是以后回来的晚跟他说一声,他可以去接我,我心想有人抢着送,有人抢着接,李天天你今年的春天来得可够早的。果真第二天一早又有第三个男人抢着给我打电话,我睡眼惺忪的接起来“喂”了一声,那边传来老李的声音:“昨天相亲觉得怎么样?” 我跟老李之间向来羞于谈这些儿女情长,所以我特意把整个人的状态调整的高贵又冷淡:“哦。你说昨天那个老腊肉啊,就那样吧。” 老李在那边一头问号:“什么老腊肉?” 想想昨晚的情景,我差点没憋住笑出来:“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自称是块老腊肉。” 老李知道我平时都是报喜不报忧,像现在这种情况都是报忧不报喜,估计我没说不同意,八成是有戏,也心情不错的邀我回去吃饭,我问有啥好菜,老李只说了一道“红烧肉”我就马上答应下来。 倒不是我没出息,一道家家会做的红烧肉就能把我骗回去,而是老李做这道菜的次数实在少之又少,怪只怪这道李氏红烧肉实在麻烦又费时。 方子据说还是我奶奶传给老李的,肉自然是选最好的五花腩肉,只是买肉烹饪之前就要先准备两天。第一天要熬些米汁,混着煤粉和木炭粉,细细和了做成小煤饼,放在太阳下晒干。第二天煤饼晾晒的差不多了,取最好的成品放在家用的小手炉里,慢慢焙成暗火养起来,五花肉买来用红曲和各种香料腌好,只是不能见水。第三天,取章丘大葱的葱白,全部切成两寸来长,铺在瓦罐里,放入五花肉,上面再覆上满满一层葱白,还是滴水不加,全靠葱白里香甜的汁液慢慢渗到肉里,一切准备好就可以把瓦罐封好放到手炉上煨上一整晚,等到揭盖的一刹那,葱香、肉香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的往周围人鼻子嘴巴里灌,等用筷子划开葱白吃上一口,这么说吧,只要是在我家吃过这道菜的人都说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红烧肉。 一道菜要做三四天,不怪老李嫌弃,若不是这次我老老实实去相亲,老李也不能这么犒劳我,想想因为一块“腊肉”才能得了个吃红烧肉的机会,还真是亲爹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走到老李家门口,隔着门就能闻见丝丝缕缕肉香,进门一看果然人家三口人正围在桌边等着我来开饭。老李心情不错,倒上三杯白酒,拿起其中一杯语重心长的跟我说:“李天天你这么大了,一直自己都特有主意,我什么也管不了,现在只希望你能有个稳定的归宿,这次阿姨给你介绍的这个男朋友,感觉不错就好好处着,别再让我操心,借着这杯酒你也谢谢你阿姨吧!”。老李说这番祝酒词的时候,我嘴里已经塞进去两块红烧肉了,正幸福的浑身颤抖,旁边我弟馋的一个劲儿看我,可是慑于老李的淫威,只能自个吞口水。我嚼着肉,含混不清的说道:“谢谢阿姨。”对面我阿姨一脸功臣的样子,顺着老李的话邀功道:“我拿天天真是当女儿的,这次这个小伙子,我一听条件不错,跟天天也是半个同行,赶快就打探了下来,天天你可要珍惜机会哦。” 单身狗便当 冬季午后的太阳照得人昏昏欲睡,我瘫在老李书房眼看就要睡过去的时候,收到了丁喆的一条信息:“嗨,有空吗?” 我:“什么事儿?” 丁喆:“我家有条狗,快要饿死了,急需某位美女帮忙喂狗。” 我:“我对大型犬过敏,你家是什么狗?” 丁喆:“我家是条单身狗,体型虽大,性格温顺,还很有良心,吃了好吃的还会报恩。” 我哑然失笑,自古真情无人识,总是套路得人心。 我:“怎么报恩?衔骨跪拜吗?” 丁喆:“哈哈,不止。还会煮咖啡、马杀鸡、暖被窝、陪唠嗑、帮刷卡。” 我:“最后一项我喜欢,地址给我吧。” 我妈要是活到现在知道这事儿一定要骂我不检点,哪有姑娘家家的主动给人送上门的。我其实也知道这一点,丁喆虽然长得是我那杯茶,但其他一切未知的情况下我可不会投怀送抱,别看我面上营旗飘飘,但是内心大军粮马驻扎的稳固着呢,像他这样美貌又体贴的男人到了这个岁数竟然还没有出手,谁听了也会觉得奇怪吧,一个男人要是有什么猫腻,在他家最容易发现蛛丝马迹。 我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太冷静了,目前这次完美打探军情之行只需要一个道具就可以了——准备一份快手便当,当然为了展示我的才华,还是要尽量做的好吃一点。我略一思索,打算做个日式便当。 当年去rb坐新干线的时候,我有幸见识到同时供应170种便当的店家,完全是逼死选择恐惧症的节奏。不过万变不离其宗,一份好的便当只需两点:一是要有山的味道和海的味道,简单来说就是营养均衡;二就是好吃。 我从老李冰箱里倒腾出一份猪颈肉,也叫雪花肉,这种肥瘦融合的肉加上照烧汁很容易腌渍入味,烧热铁板两边略略一煎即熟,撒上黑胡椒,就可以整齐的码放在米饭sh带、紫菜、豆腐加上味增煮好一锅海魂汤,我李天天快手打理的单身狗便当就齐活了,看看计时器,我表示很满意,临出门时突然想安鲁也算是只单身狗,要不要改天也给他试一试。 丁喆住在lc区一片高高低低的二层楼群里,这里冬天还挺冷清,只有几串挂在外面的风干香肠还算有点市井气息。 我给他挂了个电话,他从一个二楼的窗户里伸出脑袋,喊着让我站在原地等他。一会儿听见他咚咚咚的踩着木楼梯往下跑,等跑到面前我才看见他只穿了衬衣和麻布裤子,接了我手里的便当盒很自然的揽住我的肩,我想要扭扭身躲开,又没好意思,怕显得太小家子气。 进了丁喆家,倒有点出乎意外,跟他店里的华丽装修形成对比,家里简直可以用简朴来形容。两个随意堆着的懒人沙发,一张小矮桌,一个又矮又胖的书架,就是一楼全部的家当。他盘腿坐在地上,从矮桌下面勾出一个餐盒,从里面捡了双筷子出来很欢快的打开便当盒就吃了起来,吃了两口,他转过脸来:“太好吃了,天天,你真棒。” 这种快手便当,最好只不过是不难吃,远远达不到太好吃的境界,不过既然人家礼貌性的给了称赞,我也要礼貌性的谦虚一下:“哪里哪里,今天时间紧,只是随便做点狗粮而已。”丁喆愣了下反应过来,哈哈笑着说:“狗粮都这么厉害,什么时候做顿大餐让我开开眼?”我心说这小子鬼得很,我才不要上当哩,也学着他的样子嘻嘻哈哈岔话道:“他们说你家这狗懂得知恩图报?” 丁喆已经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便当、喝完汤,抹抹嘴:“本汪很满意,可以进入报恩环节,只是不知道你想选哪项?马杀鸡?陪唠嗑?还是……”他坏笑着靠近我:“帮你暖被窝?” 我大义凛然的把他推开:“算了,我家狗狗不准上床。”丁喆却很认真的又靠了过来,跟对自己小兄弟一样搂着我的肩膀:“先说正事儿,天天。马上要情人节了,你能帮我店里设计一套情人节套餐吗?” 情人节虐狗套餐 我答应了帮丁喆设计情人节套餐,代价就是他要送我一份无与伦比的情人节礼物,用他的话说就是“哪怕是到你八十岁,得了老年痴呆,结婚四次离婚三次,可是想起来也能笑出声的那种礼物”,我其实没报什么希望,经验告诉我事情往往开始越高调,结尾就会越狼狈,但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万一能实现呢。 但是没多久我就发现这完全就是我给自己刨的一个坑,我咬着笔头冥思苦想,希望能在七天年假结束前搞定这份菜单。正专心致志的时候,听见客厅里开门的声音,我意识到是安鲁回来了,果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一对男女小声的对话,我心头一紧,莫非是刘晓曦来了,这下就有点尴尬了,从q市回来我就跟安鲁没见几面,于情于理也应该出去打个招呼,可是我实在不想见刘晓曦,这个女人太犀利,从小铃铛跟她大闹一场以后一想到她总有种被剃须刀架在喉咙上的不舒服感。思量再三我还是决定包子一样的躲在屋里,只是心里不太痛快。安鲁明明说在刻意回避刘晓曦,我们去q市时候,又那么温柔的照顾我,可是只是被我稍微婉拒了一下,他就立马掉头去找老情人,唉,男人终究是男人,哪怕老实如安鲁这样的。 但是赌气一想,还是那句话,关我屁事,再说我碗里还有块相当好看的腊肉呢。索性坦坦荡荡的重新坐下,没料到这么一折腾,我竟思如泉涌,灵感一个接着一个,没用半个小时就把这份情人节菜单拟定好了。 我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再拿过菜单看看,越看越满意,觉得凭这个搞定个把吃货妹子完全不在话下。我想给丁喆打个电话邀个功,但是客厅里那两人一直都在嘀嘀咕咕,我怕自己越说越兴奋暴露了自己,无可奈何的只能等他俩结束。 等的我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听见大门“咔嚓”响了一声,我赶紧爬起来趴在门上听,好长一段时间屋外一片寂静,莫非两个人都走了?我心想着打开了房门,却正好跟坐在客厅里的安鲁对上了眼睛,我俩瞬间都石化了。 我强作镇定走到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假装淡定的说:“你回来了呀。”喝了一口才想起自己正来着大姨妈。 安鲁结结巴巴的回答:“回来有一阵了,原来你一直在家啊?” 我看他惊慌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怎么跟刘晓曦是牵小手来还是亲小嘴来,这么怕被我发现。当然面上我可不会让他看出来,我假装大度的笑笑:“是啊,你不是带了个姑娘回来吗,我就一直在屋里老实待着,怕打扰你的好事儿!”后面几个字我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来的,安鲁听了眼睛转了转看起来竟然放松下来了,很释然的笑着说:“嗯,确实刚才有个姑娘。”我心里“呸”了一声,没再理他,转身回屋了。 这下终于放肆的给丁喆打电话了。时间挺晚,电话里他那边倒是热闹非凡,我扯着嗓子跟他喊:“头菜!酥皮黑松露汤!” “主菜!分子料理的北极贝芝士焗饭!” “甜点!香草舒芙蕾!” “酒水!特调玫瑰情人露!” 丁喆听完以后连声赞叹:“完美!有才!高大上!”我翻翻眼睛:“你先别假大空的拿你那些一毛钱一斤的滥美之词搪塞我,听个菜名就能高潮那厨师都去说相声了,到底好不好还是等你先尝了再说吧,你定个时间我们来试试菜。” 试菜 著名的米其林三星厨师小野二郎曾经说过一段关于厨师这个行业的言论:“一旦你决定好职业,你必须全心投入工作之中,爱自己的工作,千万不要有怨言,你必须穷尽一生磨练技能,这就是成功的秘诀,也是让人家敬重的关键。”这段话在我刚刚入行时,被我奉若珍宝,跟老李认为厨师只是一个谋生的手段不同,我对烹饪和美食是有着满满的热爱的。我喜欢面对着新鲜的食材,在大脑无穷尽的组合排比中选择一个最精巧、最出乎意料的,喜欢制作过程中食物慢慢飘香、成熟、膨胀的各种状态,以及我最喜欢的食物上桌后,食客们啧啧称赞和浑身散发出来的满足,这一切都让我陶醉。 实话实说,受雇于安鲁的这段日子,这种乐趣少了很多,虽然现阶段这是我最好的生活状态,但是我也清楚的知道这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而这次做这份情人节菜单,让我沉睡已久的脑细胞和肾上腺都恢复了兴奋状态,也让我分外勤快的在h市大街小巷开始了采买之行。 首先是开胃菜酥皮黑松露汤,黑松露被称为“厨房里的钻石”,当年米其林三星厨师paulbocuse就是因为用这道汤征服了戴高乐总统而一举成名,而世界上最好的黑松露产于法国,法国人甚至特地训练狗和猪来寻找黑松露,这次我托了老李的关系,才搞到一些正宗黑松露,虽然隔着层层包装纸,香味依然气势如虹,连老李都感叹这是好东西;酥皮当然不能用现成的,我特地订购了微发酵的手工黄油,与普通黄油不同的是这种黄油几乎没有骚气,会更加香淳。选了两种以香气取胜的食材制作这道开胃菜,旨在先用嗅觉打开客人的食欲,另一方面也象征一段感情开始前,那种爱情的香气。 主菜北极贝空运自rb北海道,因为实在太新鲜,我决定不用任何遇热的烹饪手法,直接放在液氮超低温环境里疾速冷冻,这种技术在国外叫fshfreeze,食材中的水并不会凝结为大颗粒的冰晶,而是形成极小的颗粒,使食物处于液态和固态之间,吃起来口感非常细腻,而味道就像在海底撬开壳直接入嘴一样鲜甜。北极贝上面佐以罗勒和甜菜泡沫,增加色彩和口味层次的选择性,下面是改良后适合中国人口味的马苏里拉芝士焗饭。这两种食材来自海洋和陆地,但是奇妙的结合以后口味上却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协调,这一点也跟爱情一样,两个背景、性格方方面面各不相同的人,却能在一起生活、相恋,我把主菜叫做爱情里的相遇。 最后这道甜点,材料简单到不行,牛奶、鸡蛋、低筋面粉、玉米面粉、细砂糖、香草荚,几乎都是随手可以在厨房里够到的。但是制作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最后才能看到成品在烤箱里一点点膨胀起来,最关键的是从烤箱中拿出到客人吃到嘴里最多只能维持一分钟,否则舒芙蕾的表面就会慢慢塌陷,绝对不会再有那种“轻盈到没有口感”的特质。唉,这种平民又贵族的甜点,跟爱情还真特么像,看起来人人都能拥有,但是稍不珍惜就转眼即逝,这道就算做本餐的尾声——爱情的珍贵吧。 作为一个27岁的大龄女,我也能感觉到这份爱情套餐的菜单带了那么一点点忧愁的蓝色,所以佐餐酒就选了很甜蜜的玫瑰情人露,用当年成熟的玫瑰茄加上玫瑰露酒调制而成,也算给客人一点衷心的祝福吧。 等到所有食材都准备妥当,我特意跟安鲁打了个招呼,说有个好久不见的朋友来找我试菜,关于怎么跟安鲁解释丁喆的身份还费了我两斤脑细泡——我可不想让安鲁知道我跑出去相亲,再说我跟丁喆一切尚早,目前也只是朋友而已。 看着厨房里满满当当的食材、厨具、盛器……我有一种即将上阵杀敌的兴奋感。正当我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时候,电话响了,我看了看是丁喆打来的,接起来刚想问他到哪儿了却听见他口气很急的说道:“天天,我今天过不去了,店里有个员工摔碎一套餐具,被碎碴割到手,现在血止不住,我得马上带她去医院。”我瞬间傻眼了。 当时的感觉就像刚刚蒸了半个小时桑拿,浑身烤虾一样红彤彤的出来,被人啪的浇了一盆冰水,但是浇水的人却有着充分而且让人必须理解的理由,所以你还无从发火,我看看我可爱的酥皮、黑松露和北极贝们,觉得自己颓废极了。 我摘了围裙,呆坐在厨房里的高脚凳上,突然智商上线,想出一个好主意,既然食材已经准备好了,我何不顺水推舟做出这份套餐送给安鲁做个人情,顺便听听他的建议?我内心的小鼓手又一次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敲起得意的小鼓点。 我爬到楼上去敲安鲁的房门,他打开门又是一脑袋鸡毛,我问他有空吗?他嘟囔说正在解决什么fsh插件方案,我甜甜笑着说先放放工作,下来请你吃饭啊,生怕他拒绝。安鲁有点疑惑的问我不是要跟朋友试菜吗?我张张口编不出理由来,感觉耐心也用完了就简单粗暴的说:“没有这回事,你记错了,就是给你做的菜,给你十分钟时间快点下来吃。”转身就先下楼准备去了。 等安鲁迷迷瞪瞪的到客厅的时候,酥皮黑松露汤刚刚端上桌,我正彬彬有礼的给他倒佐餐酒,安鲁被这架势吓了一跳,站起来问我要不要去换套正装过来,我的酥皮可不在乎也不能等他换装,我二话不说把他拽回座位,安鲁就这么穿着一身家居服享受起这顿大餐来了。 全程由我担任主厨并客串女侍者,我彬彬有礼、服务细致入微,又专业又体贴,就差直接喂给安鲁吃了,安鲁开始明显受惊过度,后来表情越来越缓和,我都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开始享受,等到吃完最后一口甜点,他很爽的瘫在椅子背上,揉着肚子跟着我:“天天,谢谢你今天这顿大餐,这是你给我做饭以来最隆重最豪华的一顿饭了。”我听安鲁这么说倒有点羞愧,今天这顿饭是给丁喆免费帮忙准备的试餐,却比我拿着工资给安鲁准备的每一顿饭都用心,我仗着自己脸皮厚问安鲁:“你觉得这顿饭做情人节晚餐可好?” 安鲁拿眼睛定定的看着我,我跟他对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他是不是误会了,赶快结结巴巴的解释:“不是,不是,我意思是情人节这顿晚饭你还满意吗?”说完我想想觉得并没有比上一句好到哪里去,我正搜肠刮肚的想怎么解释,安鲁开口说道:“我觉得只要是你做的饭,都很好吃。” 我看着他一脸真诚的样子,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安鲁有点抱歉的跟我说;“天天,我必须回去工作了,等我忙完这几天我们好好谈谈好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点了一下头,安鲁很开心的揉揉我的头,上楼去了。 太极芋泥 第二天早上把昨晚套餐的图片发给了丁喆,过了一会他回过来了电话,说菜单设计的他很满意、成品效果也很好,今天就安排人去出广告,只是原材料还要拜托给我。我说这倒没啥,我乐在其中,又问他昨天那受伤的员工怎么样了。 他说是个店里老员工,但是小姑娘年纪并不大,手上被割伤一个口子,血流了不少,送到医院去大夫见怪不怪只安排了普通的缝针,倒是小姑娘被吓的哇哇大哭,他好一个安慰才平静下来。我感叹他真是个好老板,想当年我的老板就算员工把自己手指头削了一个下来,他也会让你先把鱼片完。丁喆听了嘻嘻笑起来,说这就是资本主义万恶之处,我俩哈哈笑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我:“天天,你听过一道菜叫太极芋泥吗?” 我说知道啊,这是一道fj甜菜,当年林则徐还用这道菜羞辱过洋人。丁喆很感兴趣的让我讲讲,我清清嗓子说到:“当年林则作为钦差大臣去广州禁烟,各国领事特别准备了一个西餐凉席欢迎他,听起来似乎一团祥和之气,其实鬼子们的良心都大大的坏掉了,他们特意设计了一道冰淇淋,让林则徐出丑,结果林大人就中招了,那时候的中国人有几个知道这冒着热气的东西竟然冰的能把牙冻下来,鬼子们自然很得意。后来林则徐就回请了他们,事先让厨师也如法炮制一道菜,争取让鬼子们以牙还牙,” “厨师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道太极芋泥,这道菜呢,是要把芋头蒸熟,碾压成泥状,再加上白糖、猪油炒制而成,成品又香又甜,跟豆沙馅儿在盘中摆成太极图案,格外好看。林大人的厨师想了一个办法,把滚烫的芋泥外面浇上了一层冷糖水,这玩意本来就散热极慢,这一看处理起来几乎就是一道凉菜,鬼子们果然纷纷中招,一勺进嘴后才感觉出来烫,咽下去肚肠就完了,吐出来脸面就没了,鬼子们一个个有口难言,林则徐就用这道菜报了一箭之仇。” 故事讲完,丁喆很有兴趣的说:“这道菜有点意思,什么饭店能买到?” 我说:“这可不是道难做的菜,只要去fj几乎家家餐馆都能做,只是在h市,我看就够呛了。” 丁喆叹道:“嗨,那就没办法了。” 我说:“等你有机会去fj解馋吧,不过fj其他好吃的东西多的是呢。” 丁喆说:“倒不是我,是昨天受伤的那个小姑娘,她就是fj人。昨天看她手受伤,我说今天给她送饭,问她想吃什么,她挂着眼泪说要是能吃到太极芋泥就好了。” 听丁喆这么说,我觉得又被他算计进去了,小姑娘被他说的这么可怜,受了伤心心念念就想吃口家乡甜食,而我刚才不知深浅的说这不难做,现在要是再装傻,岂不是显得我太冷漠无情了一点,所以纵使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我也只能揽到自己身上:“那我给她做一份吧。” 丁喆兴奋的说:“好呀!天天你真是万能女神!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了。等你做好我们一起送去,也让店里的孩子感受一下老板娘的无私关爱。” 到底要不要跟丁喆去看那个受伤的小姑娘,我纠结了很久,第一是从来没跟人家见过,第二我跟丁喆现在关系还不明确,以什么身份去面对他的员工很让我头疼。最后一想,我凭啥不去,菜可是我做的。我出力,别人得表扬的事儿还真不是我李天天的风格。 我顺道在路边花店买了一束金黄色的小雏菊,因为丁喆说那姑娘叫小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小雏菊跟小静这个名字特别相衬。在约定好的地方丁喆已经在等着我了,今儿他穿了件天蓝色风衣,脚上一双小白鞋,远远看上去整个人干干净净,恰似一个青春少年,只看得我心里小鹿乱撞。 那个叫小静的姑娘打开门,一见到丁喆,眼睛瞬间跟灯泡通电一样,蓦地一亮,满脸堆笑甜甜的叫了一声:“喆哥~”,但是等她看见丁喆身后的我,满脸疑惑,小声的问:“这位是……?”丁喆笑嘻嘻的把我拉进门,说:“这是你天天姐。”嘿,我刚才还猜测丁喆会怎么介绍我的身份,没想到他用一个“天天姐姐”就轻轻松松化解了这个难题。小静“哦”了一声,不咸不淡的叫了一声“天天姐”。 等我们都坐下来,丁喆关切的问小静伤口怎么样,今天还疼不疼了,小静满脸委屈的撒娇说:“还是很疼,昨天我妈妈给我打电话,我强忍着没告诉她,不过医生说肯定会留疤,以后一定难看死了。”丁喆跟哄孩子似的说:“医生是说那些皮肤不好的,小静你皮肤这么好肯定不会留疤的,就算真有个小伤疤,我们小静脸蛋儿长得漂亮,看脸还看不够谁还在乎这个小伤口。”这两句话听得我都快吐了,但是明显小静很受用,眨着眼睛问丁喆“真的吗?”丁喆又哄了她两句,想起来我们带的芋泥来,转身拿给小静,说:“这是你昨天说想吃的太极芋泥,尝尝是不是这个味儿。”小静很受感动的样子,我都能看见她眼眶里闪着点点泪水,她说:“喆哥,你对我真得太好了。” 我在旁边冷眼看着他俩,丁喆好像感受到了,忙把我拽到身边:“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这是你天天姐姐特意给你做的,这束小雏菊也是她给你买的,祝你早日康复。” 小静听了,刚刚的感动脸一下变得冷漠起来,垂下眼睛说:“我们那里都是死了人才送菊花的。”我听了这话差点没吐血,丁喆也大为尴尬起来,忙说道:“这孩子净胡说,雏菊怎么能算菊花呢。”尽管丁喆拼命掩饰,我还是能感觉到小静深深的恶意,我就是再愚钝也能猜到,这份恶意是因为丁喆,我站起身:“丁喆,我还有点事,要是没什么我就先走了。”丁喆也跟着站起来,说“我跟你一起走。”转过身又嘱咐了小静一句:“天天姐特意给你做的芋泥,别忘了吃啊。”小静淡淡的说:“我现在没胃口,先放着吧。” 下了小静家楼,我径直往前走了一段路站在路边拦车,丁喆跟过来,拽了拽我:“天天你走的真快,别叫车了我送你回家啊。”我盯着他的脸刚想发火,又发自内心的觉得这张脸生的真特么完美,真是让人气不起来,最终我叹口气说:“这个小静喜欢你你知道的吧?干嘛还把我叫来让个小丫头给我甩脸子?” 丁喆嘻嘻笑起来:“天天,我的岁数给你是当哥哥,给她可真是要当叔叔了。”说完见我一言不发还是冷冰冰站着,丁喆竟然一把把我搂在怀里,继续说:“天天你真傻,你应该关心的是我喜欢谁,干嘛纠结谁喜欢我呢,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她算老几?”我听出来他这是学宋小宝的台词,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但是马上又板住脸:“你不觉得你对她太好了点,这样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会不误会才怪呢。”丁喆见我情绪稍微了些,就把我抱的更紧了一点,说:“我对店里的小姑娘都是一视同仁,当小朋友对待的,但是你说得对,以后我是需要收身养性,把万般宠爱都集中到你一个人的身上。” 老实说,本来冬天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耳边再有个情商这么高的男人和风细雨的哄着你,换做哪个女人都要晕掉的吧。 Umami 汉堡 过完年没几天情人节马上到了,大街小巷气氛最浓烈的反而是各式商场和餐厅。本来嘛,这种洋节就跟洋快餐一样,漂洋过海来到中国都会入乡随俗的改良一番,大多数人这一天都会有五部曲,无非就是送送花、吃吃饭、收收礼、拉拉手、开开房。丁喆早早就把宣传打出去了,对那份套餐一番掏心挖肺的吹嘘外还很特意强调“特聘归国天才女厨精心打理”——好在他许诺给我的工资非常丰厚,足以让我脸不红心不慌的忽视这种不要脸的称号。 安鲁最近一直在赶工,天天都憋在房间里,几乎顿顿都让我给他准备三明治——胡乱塞两口就能最快速的解决温饱问题。我有时候真的挺心疼他,三明治这东西当年是个有钱的赌鬼在牌桌上发明的,为的是节省时间能多打两局,说起来现在的安鲁也算有钱人,却要依然要节约点滴时间来继续挣钱,对比起来,我觉得自己相当胸大无志。 某次送餐间隙我跟安鲁说情人节晚上想出去赚个外快,问他有没有女孩儿要带回来吃饭,我可以提前准备。安鲁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笑笑说今年唯一有可能在这天能跟他见面的人就是我了,结果连我晚上也要出去,徒留他孤单在湖面成双。我见他说的实在可怜,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安鲁拍拍我,安慰我说是开玩笑的,合同上的日期一天天逼近,他得抓紧一切时间,但是特意嘱咐要我自己出门小心,晚上回家太晚要让他去接我。 跟之前碰到的大尾巴狼老板相比,安鲁总是这么好说话,我心存感激也为了安慰他,一冲动决定情人节这天做一次umami汉堡犒劳他。 话说在国外经常有老外问我中国美食有什么,每次我都能滔滔不绝说出几十种,往往说的他们一个楞一个楞,对我天朝大都的饮食崇拜的五体投地。相比起来,他们餐桌上的菜肴种类少得可怜,曾经有个老外可能是不甘示弱也跟我大谈他们的美食,但是我听了十分钟发现说来说去他谈论的都是一样东西——汉堡,瞬间我就觉得他弱爆了。对于这种快餐文化下产生的食物,我并不怎么感冒,但是唯一让我可以很惊艳的就是umami汉堡。 当时我正在美国最南端的keywest岛上度假,每天吃饱睡足逗逗猫,日子过得悠闲无比。有天从海边游泳回来饥肠辘辘,在路边餐车点了一个当地特色的umami汉堡,上餐的时候我惊讶极了,手里的汉堡尺寸比人脸小不了多少,中间夹得东西完全没有在客气,我把嘴巴撑到最大也没能咬出个横截面,等吃进去一口发现更是不得了,清甜的肉汁顺着手指向下汩汩而流,不夸张的说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汉堡好吃,特意去找店家要了配方,后来也成为我前男友最喜欢的食物之一。 只是比起普通汉堡这个确实要更费事一些,首先要准备三块不同部位的牛肉,按照比例混杂一起制成牛肉饼,大火快速煎烤两面,以外部焦脆,中心部分粉红色的三分熟为最佳,洋葱炒至焦糖化,加上炙烤过的番茄切片,撒上帕尔马芝士碎片,就大功告成了。 把安鲁的晚饭搞定后我看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得出发了,希望安鲁这个没有情人的情人节也能过得快乐吧。 情人节(一) 到了咖啡馆,后厨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我恍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又好像很久没有见过,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丁喆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紧紧的抱住了我,过了好久才松开,又盯着我的眼睛深情的说:“天天,今晚就拜托了。”我有点不好意思的推了他一把:“你是不是干过传销?我这种专业人士不需要你这种煽情激励法,你记得别拖欠工资就行。”丁喆附在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天天你可真扫兴,不过答应你的我忘不了,到时候你等着享受就行。”说完在我耳垂下面嘬了一下。 我让他搞得有点意乱情迷,赶紧定定心神换好厨师服,带上帽子,心里给自己加油道:“小宇宙,燃烧起来吧!” 好在丁喆后厨都是多年磨合下来的老员工,大家配合的熟练又流畅,也没有小静那样对我心存芥蒂故意给我穿小鞋的人,所以菜出的很顺利,节奏控制的也很好,翻台率竟然超乎预期的高。 我正忙的不亦乐乎,竟突然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我刚要条件反射使出一招后踢腿,丁喆在身后说:“天天,有个客人要见你。”我这才意识到身后是他,解除警报没好气的转过身问道:“什么事儿?” 丁喆看我一脸丧气,笑着说:“你是不是单身太久不习惯任何身体接触了?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感觉你要攻击我了。”我翻翻白眼:“厨房下班都很晚,要是不会两下对付抢劫黑鬼的招数,你觉得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丁喆说:“以后你还是恢复软妹子的角色吧,攻击黑鬼的事儿就交给我。对了,先说正事,前面有个客人今晚吃的很满意,要当面谢谢你。”对于西餐来说,客人要求面见厨师是很平常的事儿,我不好说什么,擦擦手跟着丁喆走出厨房。 等丁喆领我来到那桌客人面前,我才发现用餐的竟然是两个女的,一位短发,很精明的样子,不说话,只是保持微笑;另外一位算是个标准的美女,很有女人味儿的那种,大卷发,烟熏妆,灯光下两只眼睛看起来很朦胧,风情万种的样子,见丁喆带着我过来,她站起来,柔声问道:“你就是丁老板特意请来的大厨吗?”我本想谦虚两句又觉得繁琐,索性点点头,那个美女笑着伸出手给了我一个拥抱,连声说:“今晚的饭菜我们很满意,谢谢你。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吃到你的料理。”我被她拥入怀里的时候,鼻子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她身体又软又香,头发很有光泽又充满弹性,有几根调皮的弹到我的脸上,搞得我心里都痒痒的。说实话,虽然我是个女的,但是碰见这样的极品尤物,竟也有种想要变弯的冲动,我客气道:“你过奖了,你们喜欢就是我最开心的事儿,我也希望以后有机会再为你服务。” 那个美女嘻嘻笑着,又转向丁喆,冲他挤了一下眼睛,说道:“眼光不错嘛,怪不得最近都不理我了。”这话说的怪怪的,我看向丁喆,他像是打算敷衍过去,拍了一下那美女,嗔道:“就你话多。”说完就拉着我回厨房了。 虽说前后脚只离开厨房几分钟,可是我的情绪却有了很大变化,刚才还打着鸡血卯足劲儿的专心做菜,现在却被那美女一句话搅的心里嘀嘀咕咕的,丁喆虽然在众人面前一点也不刻意隐瞒跟我的亲昵,但是从最近的接触中瞎子也能看出,他实在太招蜂引蝶了。这点其实很好理解,他貌似很了解女人,跟安鲁那种一句话就能把女朋友气到吐血的理科男完全不同,每次只要发现我有情绪,他只消两三句就能把我哄好,加上他长得又的确挺好看,这样的男人想身边没有莺莺燕燕的恐怕也难,但是奇怪的问题来了,既然他不缺女人,为什么又会沦落到被安排跟我相亲呢? 我就这么胡思乱想的熬到打烊,直到丁喆进来说最后一桌客人也走了,大家一起鼓掌表示庆祝。趁着大家高兴,丁喆又宣布后厨可以随便使用厨房里的所有食材给大家准备一顿大餐,有伴侣的可以随便邀请来店里狂欢,大家只要不耽误明天上班,想在店里玩到几点就玩到几点,至于他,他搂着我的肩膀说:“今年没空跟你们瞎胡闹了,我要跟天天过节去了。”于是,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我俩出了店门。 情人节(二) 丁喆让我稍等,一会儿他骑了辆哈雷回来了,夜色里,他眼睛亮亮的,轻声招呼我:“天天,上车啊。”我虽然换了便装,但是脸上还是连汗带油,加上素颜没化妆,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柴禾妞,我窝窝囊囊的小声说:“我自己回家就行。”丁喆笑了,又拍拍后座,招呼我上去:“回家干吗,不是答应给你情人节礼物吗?我现在带你去取。”我拗不过他,心一横,抬腿上了车。 丁喆递给我一个头盔,又嘱咐我搂紧他的腰,一切准备好以后,“轰”的一声出发了。今天晚归的人很多,摩托车在车流里左拐右拐,速度很快,我只能使劲搂住丁喆的腰,心想:“奶奶的,要是真出什么事儿,老子也不能松手被甩出去,死也要一起死。” 丁喆可能是感觉到了,车速慢慢降了下来,沿着海岸线缓缓前行,我扯着嗓子问他要去哪儿,他摇摇头没有回答,最后竟穿过一个被废弃的海上乐园,在一个很奇怪的建筑物旁边停了下来。周围几乎没有人,也没有灯,好在月光很亮,照的几近白昼,我俩下了车,环视四周,我问丁喆:“这就是你寻找的完美的杀人毁尸之地吗?”他哈哈笑起来,说:“不一定,这个要看情况。” 说完他朝我伸出手,拉着我要爬那建筑物,说是建筑物其实就是一段不短的回旋楼梯,楼梯尽头有个圆形的平台,远看起来就像一根柱子顶了一个盘子一样。我心里默默感谢安鲁之前在我手机上给我设置了一个移动定位的app,就算今晚遭遇不测,起码也知道去哪儿给我收尸。拉着丁喆的手我气喘吁吁的往上爬,心想这算什么狗屁礼物,老子做了一晚上饭大半夜又要来拉练。 丁喆已经爬上平台,他站在上面看了看,蹲下来拉我上去,我把脑袋探出去的一瞬间,之前的抱怨消失的无影无踪——平台上面太漂亮了。 平台是探在海里的,站在上面向前看去,是一望无际的海洋,海水轻轻起伏把洒在上面的月光折射成星星点点,好像撒了一把璀璨的钻石。头顶上是毫无遮拦的一片星空,周围一片寂静,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偶尔海鸥的叫声。平台地面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太极八卦图,我转身看看,丁喆远远的站在八卦图的那一边,见我回头,他叫了我一声,声音传过来,竟然是放大了好多倍的音效。看我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丁喆小孩儿一样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一把拉住我,得意的跟我说:“天天,有意思吗?”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从背包里拽出一个户外用的小毯子铺在地上,拉我坐下来,又给我披上件衣服,才开始说:“这儿以前是海上乐园里的一个项目,好像叫太极回音壁,不知道什么原理,但是只要人站在定点上,即便隔得很远说话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爬这么高一段楼梯只为了听听声音,大概许多人都不愿意,所以这里本来人就少,乐园关门以后这里就更没有人来了。但是我很喜欢这里,没事就来看看风景、想想事情,这么多年,这里已经成为了我的秘密基地了。” 我抽抽鼻子:“你带过多少女孩子上来了?” 丁喆并没有看我,回答说:“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初恋女友。” 我撇撇嘴:“鬼才信。” 丁喆笑笑:“真的,要是想骗你,初恋女友也不会告诉你了。” 我又问道:“那我何德何能荣此大兴能紧排在你初恋之后?” 丁喆假装想了想:“可能因为你最像她吧。”顿了顿又说:“最像当初的她吧。” 这个答案听起来有那么三分真实,似乎背后还有个悲伤的故事,但是因为我扮演的是替代品的角色,所以并不能让我高兴起来,我就沉默了。 丁喆见我不说话,这次倒并没有再哄我,而是从背包里掏出两罐啤酒,递给我一罐。忙碌一晚,我真的有点渴,加上景色很美,当下酒菜足矣,我就真的接过来一罐打开喝了起来。丁喆站起来又慢慢走到太极图的那一边,我俩各自对月独饮,忽然我听见他的声音反射过来,很低但是很清晰,他说:“天天,我真的挺喜欢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情人节(三) 我低头继续喝我的啤酒,直到见底,我放下罐子,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丁喆应该是听见了,按耐不住从那边跑了过来,盯着我的眼睛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这么有主意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我垂着脑袋说:“因为你身边有太多女人出现了,有比我年轻的,有比我漂亮的,别跟我解释你们没有什么,我不傻,她们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丁喆想了一下问我:“天天,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安全感吗?”我觉得这么说也对,就点了点头,告诉他说:“我这次回国就是因为被前男友劈腿,当初他的山盟海誓,我相信是真的,可是他后来喜欢上别人也是真的,在这个问题上你说我讳疾忌医也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好,我只是不能想当初那么轻易的就开始一段感情了。” 丁喆点点头:“天天你说的对。”他在我身边坐下,沉默着想了一会儿,突然一翻身做起来,问我道:“天天,你的手机可以摄像吧?”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我只能说“可以啊。” 他哈哈笑起来,让我把手机调到摄像模式,嘱咐我:“天天,下面这段舞是我为你跳的,你要好好录下来。”我拿着手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蹦跳着跑到正前方,边自己唱着黄龄那首《痒》,边妖娆无比的跳起了舞。经历了初期的惊吓,越看我越觉得他竟然还跳的不错,扭腰勾手的很有架势,眼波流媚确实挺骚。一首自歌自舞下来可能是没过瘾,丁喆又开始唱蔡依林的《舞娘》,这里面有不少体操动作,想不到他也能做的很到位,还一个劲儿拿眼神撩骚我,我实在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丁喆看我笑出声,停下来跑到我面前,说:“天天,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以后我会尽自己所有能力让你笑的。”我嘟嘴道:“宋小宝也能让我笑的。”丁喆眼珠转了转,说:“恐怕宋小宝不能为你跳光屁屁舞吧?”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竟真的跑到前面学着小新跳起了光屁屁舞,看着一个三十五岁的大男人表演这个,我真觉得辣眼睛,我大喊“眼睛!我的眼睛!”起身就想跑,丁喆先我一步跑过来,把我扑倒在地,我笑着推他,他却把我越抱越紧,直到我不能动为止,他收起笑容,跟我说:“天天,我没有在耍宝。你说我让你没有安全感,我就把我最丑的一面露给你,让你记录下来,别的女人看见的都是我的好的一面,可是你看见的是我的所有,你跟她们不同,我乐意把我的所有都给你,慢慢让你接受我,好吗?” 月光洒在丁喆的脸上,他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看起来特别真诚,我心徒然动了一下,默默地点了点头,丁喆嘴角向上弯了起来,他慢慢的凑过来,我们俩的嘴巴第一次重叠在了一起。 那晚我第一次让丁喆把我送回了家,下了车我把头盔还给他,说了声再见准备要走,他喊住我,递给我一个小盒子让我拆开看看,我打开见里面是个很小巧的水晶厨师刀,盈盈巧巧很是可爱,丁喆笑着说:“之前都是情人节节目,礼物还是有的,送你这个是让你以后一刀一刀慢慢蹂躏我。”我嘻嘻笑着收下了,丁喆又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才让我走。 我转身掏钥匙的时候,看了一眼二楼的阳台,那里是安鲁的卧室,窗帘还在抖动,似乎安鲁刚刚从阳台回房,这么说来我跟丁喆的这一幕,他应该也是看见了。我横了横心,反正没做亏心事儿,看见便看见吧。 推开门,安鲁正站在客厅,脸上很平静的样子,我迟疑道:“你工作做完了吗?”他有点不自然的笑笑说:“还没,只是你一直没回来,我有点担心,不过刚才看见你朋友送你回来了,那就没事了,早点休息吧。”我点点头,转身往房里走去,但是却奇怪的能感觉到背后安鲁的眼睛一直在忧伤的看着我。 玛格丽特 有一段时间没有跟小铃铛联系了,别说我还真有点想她,耳朵都有点寂?32??的感觉,我发了条信息勾引她:“最近胖了瘦了美了丑了出轨了还是被劈腿了,也不跟我八卦八卦。” 她回复我:“小的不敢惊扰天天大忙人,怕扰了天天大忙人谈恋爱的雅兴。” 我奇怪道:“咦,你是怎么知道得,你的消息源应该截止到我去相亲了而已啊。” 好长一段时间她没回复我,最后恐怕是忍不住,一个电话给我打了过来,我刚接起来,满耳朵就响起她标志性的嗓音:“天天天天,你这个没良心的,难过了伤心了受人欺负了就知道给我打电话让我开导你陪伴你,开心了舒服了学人家谈恋爱了就屁大点消息都没有了,你说我怎么能认识你这种素质的朋友。”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心情好,她这么聒噪我竟然还觉得有那么一丝丝可爱,我哈哈笑起来,说:“我现在这不就是想你了吗,今天有没有空,我去找你八卦啊?”小铃铛想都没想:“行!我今天休班,正好想找你聊聊,不过你可别空手来啊,你得给我带点好吃的补偿我。”我笑着骂她:“补偿你这种事儿恐怕只有你老公能干吧,我只能去安慰你。” 挂了电话,我开始寻思给她带点什么,想来想去,打算给她烤点玛格丽特小饼干解馋,据说当年有位面点师爱上一位小姐,他特意发明了这种甜点,以这位小姐的名字命名。这种饼干简单易做,吃起来酥脆可口,下雨天跟八卦特别配哦。 黄油加糖粉打发,玉米粉、低筋面粉、碾碎的熟蛋黄过筛和黄油一起搅拌,混合好的面团放入冰箱冷藏一小时,拿出来搓成小圆球,再挨个摁扁,放入烤箱烘焙15分钟就可以出锅了。找个盒子把一堆黄色小精灵装好,感觉就跟带了一群宝宝一起去小铃铛阿姨家一样。 摁响门铃,小铃铛来给我开门,招呼还没打,她一转身就往回走,嘿!竟然还给我甩脸子。我也不理她,大喇喇跟在她身后进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饼干盒,开始大嚼特嚼起来。小铃铛本来还跟我耗着,后来看我吃的又香又甜完全犹如进入无人之境般,也受不了了,劈头盖脸的从我手里夺下饼干盒,心疼的说:“你这是送给我的嘛啊你说说,有你这样送礼的吗,送给别人的还没有你自己吃得多。”我见她原形毕露,被奚落也不生气,嘻嘻笑着靠近她,拿肩膀顶顶她问:“怎么样?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闻?” 小铃铛乜斜我一眼,反问道:“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闻?” “我?我不就是相了个亲嘛,上次不是跟你说过,长得像瑛太。” 小铃铛继续问:“除了长相呢,其他的怎么样。” 我不想说的太仔细,就含糊道:“其他都还可以,就是女人缘太好了一点。” 小铃铛哼了一声:“托你这种花痴的福,现在稍微有点姿色的男人女人缘就不错,但是什么时候女人缘太好的男人还需要相亲?” 小铃铛这么一问,我竟也无话可说了,我特么也一直有这个疑问。 小铃铛见我懵逼当场,也不继续追问了。叹了口气悠悠的说:“天天啊,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看我看向她,小铃铛说道:“安鲁一直对你有意思,你看不出来吗?” 我撇撇嘴:“他跟刘晓曦一直不干不净的,不是你告诉我的嘛,再说他怎么就对我有意思了,他什么也没对我说过啊。” 小铃铛说:“你这么说可真是冤枉安鲁了,年前他就跟刘晓曦摊牌了,为了这事儿刘晓曦还大闹了一场,最后是安鲁自己解决的。至于你,安鲁本来是打算情人节那晚跟你表白的,有天晚上他还特意找我商量好了所有的细节,我还给他加油打气。结果这可怜娃儿,据说准备表白那晚先亲眼目睹了你跟某个男人的接吻画面。” 别人家的男朋友(一) 要说我一点感觉不到安鲁对我的感情,那是假的。但是对我来说,他就?32??冬天里妈妈煲的一锅白菜炖豆腐,温暖人心却缺少惊喜。而我心中想要的是一锅佛跳墙,华丽绚烂,每一口都有无限的惊喜。即便如此,从小铃铛口里得知安鲁私下里做的一切,我还是很感动的。不过可能这就是缘分吧,跟安鲁错过了,跟丁喆相遇了,这就是老天想让我吃点好的啊。 随着年后生意慢慢淡下来,丁喆不用天天盯在店里帮忙,就开始经常来找我厮混。说起来他还真能评选上那种“别人家的男朋友”,三天送我一个小礼物五天领我出去一次大约会,别看他从来没有给我送过花,但是恰恰这一点说明了他段位极高、不落俗套,就像情人节送我的水晶厨师刀一样,他总能找到一些奇奇怪怪却深得我心的小玩意儿。除此之外,丁喆也深谙与女性谈话之道,别小看这一点,我见过太多不会说话的男人一个词就能点燃女朋友心头的小钢炮,丁喆可不会这样,他熟练掌握各种对女性的赞美之词,程度还把握的刚刚好,过一分显得虚情假意,欠一点诚意又彰显不够。他店里顾客专门建了个粉丝群,百分之九十都是女性,上至六七十的老太太,下到十几岁的学生,丁喆其实没什么空打理,但是有时间去群里开上几句玩笑,就能把整个群笑的人仰马翻。女人的自制力在珠宝和男人的幽默面前都会有失灵的概率,我俩骑着他那辆哈雷出行的时候,远远看去特别正经特别酷,但是如果你凑近就能发现,其实车上是俩逗逼,经常笑的没心没肺,显得整辆车都素质低下了。 不得不说,跟丁喆谈恋爱每分每秒都过的挺开心,我有时候都怀疑上帝给他的天赋技能是不是就是当人家男朋友。只是唯一有一点让我还心有疑惑,也是我不能回答小铃铛的就是,为什么当初他会同意被别人安排相亲。我当然试着开着玩笑问过他,但是他插科打诨的能力可不是盖的,三言两语就给我糊弄过去了。想知道真相,看来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我阿姨了。 老李见头一次他没打电话,我就主动上门,似乎吓了一跳,从门口一路追着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一脑门黑线的看着他,嘟囔道:“你怎么就不能盼我点好,我这不是时间长了想你嘛。”估计老李十几年没从我口里听到我想他这种话了,一时受宠若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今天回家想吃点啥?” 我拍拍身边沙发让他坐下,我说:“爸!咱俩除了物质基础还能不能有点精神交流了?回回问我想吃啥,你看我让你都喂成什么样了!”老李疑疑惑惑的坐下,讳莫如深看了我一会直接问我:“你还是有事儿说事儿吧,别整些没用的。”我被揭穿后一点羞耻感都没有,反而嘻嘻笑起来,我搭着老李肩膀问他:“上次阿姨给我介绍的那男的,是她朋友还是亲戚啊?” 老李说:“具体我不知道,你得问她,她只跟我说男的不错、有钱、疼人。怎么,那小子有什么问题?” 我把头摇的的跟拨浪鼓一样,生怕老李太激动一个箭步就冲出去跟人家拼命。我说:“没有,没有,我们现在正在正常、健康、茁壮的交往期,我只是想多了解一点。”老李听了这才点点头,皱着眉头交代我:“你岁数不小了,甭学人家中学生,勾肩拉手的整天谈恋爱,加快了解速度,觉得可以就领回家给我看看,不好就赶快散伙拉倒。” 我见从老李这儿探听不到什么,我阿姨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索性跟老李吹了会儿别的牛就离开了。走到小区门口,一辆红色现代正倒车出来,估计是司机油门踩得有点猛,车屁股蹭着我大衣停下来,我低头一看衣角一块黄泥,心里就有点生气,正考虑要不要顺势摔倒碰个瓷,司机从车上下来了,一头飘逸的大波浪,墨镜一摘,有点面熟。 我正努力在大脑中进行着内存搜索,那司机已经朝我走过来,一连串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咦,你不是丁喆的女朋友嘛?”听她这么一说我一下想起来了,这好像是情人节那天在店里吃饭的那个美女,我说:“你好,白天见你还真有点认不出来了。”那美女嘻嘻笑着又道歉道:“真不好意思,今天鞋不太合适油门踩得有失水准,你有没有受伤?”我低头看看说:“衣服蹭了点灰,人一点儿事儿没有。”那美女执意要我上车带我去洗衣服,我说算了,我是有觉悟的人,她不解问我什么意思,我说:“要以被美女倒车蹭为荣,以以此赖着美女求补偿为耻。”她有哈哈笑起来,说:“别什么美女美女的了,我叫姜大元,你要没事的话咱们就真不去洗衣服了,找个地方吃点喝点聊聊天?” 我心想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找我阿姨没找到,倒碰上个丁喆的朋友主动要找我聊聊。 别人家的男朋友(二) 姜大元开车一头扎到h市的写字楼区,这边的饮食场所又贵又矫情,女服33务员一个个看起来都跟小狐狸精似的,男服务员一个个看起来都跟女服务员似的。姜大元熟门熟路的领我去了一间逼格看起来特别高的咖啡厅,开门时候回头朝我嫣然一笑:“今儿就不照顾你男朋友生意了哈,躲开他咱们聊点私己话。”我被她顾盼生姿的给电了一下,顿时跟吃了迷魂香似的,跟在后面小奴才似的点点头。 姜大元招呼过来服务员,点了两杯美式、两份起司蛋糕,服务员一转身,她就从随身小坤包里拽出一盒女士烟,自己塞在嘴里一只,又朝我扬扬烟盒。我摇摇头,她也不强求,又拿出个打火机,放在手里演杂耍一样翻来覆去的玩,也不急着点火,只是盯着我笑,看起来跟个美艳绝顶的女流氓似的。 一直到我被她盯的跟个小处女似的面红耳赤,她才挪开开眼睛,问我:“你跟丁喆怎么认识的啊?” 我老老实实的说:“不到两个月,家里人介绍的。” 姜大元有点意外的笑笑,重复道:“家里人介绍的啊……” 我问:“有什么问题吗?” 她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丁喆这人很懂女人,也知道怎么逗女人开心。” 我说:“按照惯例,一般说道这里就该转折,你就直接说但是吧。” 姜大元哈哈笑起来:“我本来没想说但是的,不过既然你给我起了头,那我就礼貌性的接一句——但是他身边花儿可不少,你可要看紧一点!” 我心想果然还是女人的嘴好撬开一些,赶紧装作纯情少女一脸无知的表情问:“他女人缘好吗?我对他不了解,你给我讲讲呗。” 姜大元贼贼的一笑:“我可是丁喆的朋友,这种背后拆他后台的事我可不能干,要是他太不靠谱你家里人也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我能跟你说的就是,男人嘛,跟这烟一样”她看看自己指间夹着的那根细细的玩意儿,“走个形式主义,打发个时间就罢了,千万别上瘾。” 我妈一直说我这人猫,意思就是我好奇心重,这话一点不假,眼看着姜大元的话跟水面上的鱼似的,露出一点头又沉下去,撩的我心里痒极了,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一步实在也不好再问什么了。 结果姜大元自己倒继续说下去了:“天天,我跟你这才见第二面,本来点到为止就行。但是作为今天撞了你的补偿,我再买一赠一奉劝你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人要是不纠结过去,总是能放眼未来的话,活的会更简单快乐一点。” 我迟疑的看着她:“你不会是他前女友吧?” “哈哈哈。”这下姜大元直接笑出了声音,“你唯一不用担心的就是我,”她甩甩头发朝我靠过来低声说:“我喜欢的是女人。” 互相勾引 因为职业原因,丁喆总是中午起床,计划好一天的事情以后给我打一个?33??话,他管这个叫起床点名,其实无非就是问问我在哪儿、跟谁、干什么呢,跟小学生写作文的三要素差不多。 那天我刚刚跟姜大元分开,就接到了丁喆电话,他口气还是一贯的宠溺,听起来比老李慈祥多了。 我说:“今天上午我去我爸家了,你猜我碰见谁了。” 丁喆很配合的问我:“谁呀?” “姜大元。”我留心听他有什么反应。 “这么巧啊。”丁喆语气很平淡。 “可不是,她还请我去喝了个咖啡,聊了聊你。”我把她撞我那段省略了。 “她没替我美言几句?”丁喆呵呵笑起来了。 我刚想说“她说你身边花儿多,劝我看好你。”又觉得不妥,转了个话题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这次丁喆很明显犹豫了一下:“算是因为工作吧。” 我问:“哎,姜大元是做什么的呀,我还真忘了问了。” “算服务行业吧,一般长得漂亮的都是服务餐饮行业的,比如你,还有我。”丁喆在电话那边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这人就这样,本来正经说事儿,别人一开个玩笑我也就跟着跑了,丁喆这么一打岔我竟忘了再追问姜大元的职业。 我感叹说:“得了吧,姜大元那是真美人儿,跟人家一比我就是一柴禾妞,完全拉低行业颜值。” 丁喆说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明明自己不差还在假谦虚。批评完我,他又想起来什么,神神秘秘的嘱咐我:“姜大元可是男女通杀,你不要跟她走得太近,免得她爱上你。” 我哈哈笑起来:“这个就不烦您老人家操心了,聊天时候她已经剧透给我了,跟她一起吃饭的就是她女朋友。” 我还真挺喜欢姜大元的,抛开颜控这个因素,我觉得她很真实。虽说性取向不同吧,但是人家承认了,而且坦坦荡荡,比那些娱乐圈遮遮挡挡的所谓明星好多了。 丁喆估计是拦阻不成,一计之后又生一技,嚷嚷着说不公平。我问他怎么个不公平法,他说我都勾搭上他一个闺蜜了,他却连我一个朋友都不认识。别说,我觉得他这份诉状还真有三分道理,中国式的恋爱,一般流程不都先是两个人没羞没臊的在一起了,然后黏糊一阵,开始引荐各自的闺蜜和朋友,要是有幸没被闺蜜挖了墙角,那就可以进阶到见父母,等到父母把对方家里祖上三辈的经济情况都摸个门清儿以后点了头,两人就可以修成正果了。 不过还有种时兴的说法叫防火防盗防闺蜜,这点我完全不用怕,我就小铃铛一个闺蜜,她几斤几两我比谁都清楚。 我提议说:“这样吧,丁老板,过年这段时间您也是没白没黑的狠捞了一笔,现在也该放放血,不如你出钱买点好料,我来料理。你叫上姜大元,我也请上我的一个闺蜜,咱们互相勾引、快活一把怎么样?” 我跟小铃铛说我男朋友要拉拢人心,请你吃饭。小铃铛简直是从脚后跟升起来一股气,悠悠袅袅一路走到鼻腔,发出一声“哼”,听起来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我说:“什么情况呀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小铃铛怨道:“你那什么男朋友啊,都这时候了才开窍?不知道讨媳妇先要讨好丈母娘吗?” “停停停停停!要是我中文没退步,丈母娘说的是我妈吧?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说。 小铃铛“噗嗤”一笑:“可是你妈妈不是不在了吗,就你剩下的那仨瓜俩枣的亲属里面,我怎么也相当于个直系吧?论个大,我也算候补丈母娘了。” 跟小铃铛说起这样的废话,三天也没完。我不想跟她继续贫下去,退让道:“行!我爸同意就行!” 趁着小铃铛下句话还在舌尖没吐出来,我赶快提问封住她的嘴:“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来来,候补丈母娘,说说你想吃什么?” 一提起吃,小铃铛就瞪起眼来了,掰着手指头在电话那头一样一样点起菜来:“四斤的龙虾来一只吧,不要国产的啊。肉!还有肉,最近带团飞来飞去的,我都瘦了,给我准备点肉贴贴春膘。” 我给小铃铛气笑了,骂道:“长这么大我就听过贴秋膘,得要多无耻的人连春膘都贴。” 小铃铛理都没理我:“瘦子的世界你根本不懂,我们一年四季都需要贴膘。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我还想吃甜的!多放奶多放糖那种!剩下的一时半会我也想不起来,反正你跟你男朋友说,平民的不要,土豪流行吃啥就买啥……”说完她还特为我好似的给我解释道:“天天,我得给你长面啊对不对,吃的太平常,咱脸上没有面子啊!” 我真庆幸小铃铛不是我亲妈,不然谁能接住这种段位的丈母娘啊。 我说:“行,都按照土豪标准给你预备好了,到时候你好好表现,陪您用餐的还有我男朋友的一个闺蜜,可别叫人家比下去。” 土豪的饮食日常 按照小铃铛的要求,我列了一张菜单:蟹肉饼配春季蔬菜沙拉、黄油龙?33??、煎猪里脊卷、黄桃泡芙配青苹果冰淇淋。 包括甜点,几乎道道都是硬菜。一是因为要满足小铃铛的无耻要求,二是因为这是我给丁喆做的第一顿饭,我有点私心。说实话即使丁喆表现的非常好,几乎毫无瑕疵,但是那些他身边环肥燕瘦的传闻还是让我没什么信心,我妄想用自己最擅长的厨艺一战成功,先彻底攻陷他的胃。 丁喆按照我的菜单一样一样采买好了食材,于是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俩如约在他店里开始联手准备这顿大餐。 先把螃蟹蒸好,我安排丁喆去拆蟹。于是一个堂堂咖啡店老板坐在角落里绣花般的剔着蟹肉,只把店员小姑娘看见捂着嘴偷笑,丁喆倒是乐在其中,剔出一块完整的腿肉还赶紧跑来塞进我嘴里。 我当时正专心致志的卷着猪肉卷:上好猪里脊一块,用刀背敲到纤维松散,成长条状。将切段的芥蓝、煎好去油的培根混合在一起调味做成馅儿,包在里脊肉里,扎成一个一个小肉卷儿,用酱油、鱼露、黑胡椒腌制片刻,放进烤箱高火烘烤二十分钟,把小肉卷的外皮烤熟就可以转到保温。等到吃的时候拿出来切片,放在平底锅里用橄榄油略微煎一煎,肉汁儿被锁到里面,外皮焦脆,咬一口软中带酥、香而不腻。 等我处理完肉卷儿,丁喆的蟹肉也拆完了,一小碗新鲜的蟹肉磕入鸡蛋、磨好的西芹碎,挤入柠檬汁、黄芥末酱调味,再取平底锅一只,一茶匙橄榄油,把定好型的蟹肉饼放进去两面煎到微微上色,盛到平盘中,旁边搭配浇好油醋汁的春季蔬菜沙拉,这道菜也完成了。 要不说馋猫鼻子尖,蟹肉饼刚做好,小铃铛就闻着味道来了,我看了她一眼当时就震惊了。 想她一个小野导,平时都是冲锋衣、牛仔裤,踏着一双35码的平底鞋,背一灰扑扑的大双肩背,里面塞着她放了一百八十味补药的大水瓶子,和在世界各地机场代购回来的化妆品,整个形象看起来跟个国际二道贩子没啥区别。 可是今天她风格完全变了。粗呢无领西服裙小套装,黑丝袜、小高跟,脖子上一串大海水珍珠项链,两只耳朵也各别了一颗亮的耀眼的大珍珠,正跟项链遥相呼应着呢。再往上看,刻意描眉画眼了一番不说,还涂了个网红色的小红嘴唇。 我撞了她一下,低声问:“怎么这次去盘丝洞带团了吗?你这身行头是哪个女妖精倒下来的呀?” 小铃铛斜瞟我一眼:“你懂个屁,我这叫名媛风,还不是为了你,姐妹儿我什么时候打过无准备之战。不能让你男朋友小瞧了咱不是,别跟我这儿叽喳了,人在哪儿呢?” 我扬扬下巴:“水池子那边刷龙虾呢。” 说着话,丁喆正好转过身,小铃铛笑的一脸桃花飘的迎上去:“你好,我是李天天最好的朋友,我叫林丹丹。” 趁他俩虚情假意的寒暄当儿,我赶紧把龙虾接过来,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处理龙虾这玩意儿可是刻不容缓。 看着案板上张牙舞爪的龙虾,我深吸一口气,一刀插入龙虾颈部正中,刀柄向上一提,扔到锅里去,算是给它一个人道主义的结束。计时两分钟以后,龙虾壳、肉已经分离,迅速取出,分开头部、身子和两螯,把各部分的肉取出,放入黄油中低温加热。 我这边忙的不亦乐乎,那边小铃铛和丁喆已经迅速熟络起来。小铃铛一口一个“我们天天如何如何”,感觉是我失散多年的姨妈在跟丁喆托孤一样,我听的一身鸡皮疙瘩,忽然厨房门一开,姜大元也来了。 按说小铃铛今天收拾的也算尽心尽力,伪装成个精致小白领什么的也说得过去,一打眼看还颇有几分姿色。但是姜大元一进门,小铃铛瞬间就被打回城乡结合部去了。也难怪,姜大元高了小铃铛一头,肤白腿长,骨架清秀,一身女人味不知道是上了多少节瑜伽课用了多少瓶香水才修炼出来的,哪是小铃铛这种临时抱佛脚的糙汉子能比的。 我擦擦手,上去给她们介绍了一下,她俩分头坐了,我跟丁喆来来回回的开始上菜。等到一切就绪,丁喆端起杯子:“今儿没有别人,两位分别是我跟天天最好的闺蜜,感谢两位美女的光临,以后万一我表现不好,天天把我踢出门的时候,还请两位收留我。” 姜大元笑着推了丁喆一把:“天天要把你踢出门,我的门上也得挂个牌儿写上丁喆与狗不得入内。” 借着姜大元这句玩笑话,我们都端起杯子准备碰一下,唯独小铃铛慢了一步。我歪头看看她,这姐妹儿一改刚才进门时的趾高气昂,蔫头耷脑的一副倒霉相。我心说名媛这是怎么了,还没到十二点呢就灰姑娘一样现原形了吗?我偷偷在下面踹了她一脚,结果作用不大,一整顿饭小铃铛都吃的兴致不高,跟贞洁烈女被强拉来陪酒似的。 中途我还朝小铃铛使了几次眼色,她也没理我,最后我直接放弃了。一直靠到吃完甜品,姜大元先告辞了,我把小铃铛拽到厨房:“怎么了这是?出门之前没充好电吗?从姜大元进门你就不对,让人家气势压倒了?怂包了?” 小铃铛看着我:“天天,”她一脸纠结的表情“我认识那个姜大元,你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么?” “干什么的?”我奇怪小铃铛为什么会纠结这个。 “那个……”小铃铛一脸便秘的表情“她是个拉皮条的。” 你不是真的快乐 我一脸黑线:“你知道诽谤造谣得判几年吗?” “我去!”小铃33铛叫到:“天天,你还不相信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前几年我做地接的时候就知道她,专接高级活!谁带的团里的大财主有那种要求了,都是找她联系。当时她还不叫什么姜大元、姜大方的,道上的人都叫她linda姐。” 我说:“小铃铛你要不要再想想。” 她把脑袋摇的真跟小铃铛一样:“不会错,虽说我就侧面见过她几次,但是她内模样、身材,谁记不住。” 我觉得小铃铛在这个问题上还真不太可能撒谎,但是就算姜大元是做这个的,又跟她小铃铛有几毛钱关系呢。 小铃铛斜着眼睛看我:“要不然说你没脑子,没听说过鱼找鱼、虾找虾,乌龟王八鳖亲家?你这个男朋友跟姜大元是闺蜜,你觉得他……” 小铃铛这话真提醒我了,我一下子想起上次丁喆说起跟姜大元是工作上认识的,我一拍大腿:“我去!丁喆不会是通过姜大元嫖过娼吧!” 小铃铛想也没想的说:“这倒不会。” 我一脸懵逼的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小铃铛说:“因为姜大元只做鸭子生意。” 我大惊:“丁喆是鸭子!” 小铃铛大概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差点现场脑梗。 缓了好一会,她才说道:“天天,你能别这么一谈恋爱就智商为零好吗?” 我刚想张口说点什么,丁喆推门进来了,小铃铛马上拉了我袖子一下,换上一脸聊闲天儿的表情说:“天天,你先别着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先托朋友去打听打听。” 丁喆问:“什么事儿啊?” 小铃铛转过脸笑着说:“噢,天天想买一种鸭子,整天待在圈里被人喂肥的那种,我找人买买试试,万一买到了咱们就做烤鸭吃哈。” 说完她又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声再见,挎着小包扭着屁股一步三晃的走了。 丁喆见她们都走了,后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朝我走过来,把我搂在怀里。他身上总是有一种淡淡的檀香味道,也不知道是须后水还是沐浴露,平时在他怀里我总是喜欢深吸一口,觉得这味道宁心静气,但是今天这味道反而让我心烦意乱。 我找了个借口说要回去给安鲁准备晚餐,匆匆走了。 其实丁喆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可是我就是突然失去了安全感,好像走夜路的人掉了手里的灯。 这种安全感的缺失源于当年我妈和老李离婚。他俩离婚前我一直以为两个人即使吵架吵的再凶,最多冷战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直到他俩真的把那个小绿本领回来,挥手作别分道扬镳的时候,我才领悟到原来感情真的可以告别和结束。 之前我一直觉得他俩会永远爱我,领悟到这一点以后我做好了时刻失去的准备。 这种时刻担心的忐忑其实比真的失去还折磨人,在最初的几年尤其不好过。后来随着时间流逝,我身上渐渐染上一种“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般的无所谓,这让我在一定时间里自以为自己痊愈了。 但是回国的飞机上,我又重新感受到那种孤单和悸动的忐忑,我才知道它又卷土重来了。而现在,这种感觉更加清晰,这让我很不快乐。其实丁喆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可是我就是突然失去了安全感,好像走夜路的人掉了手里的灯。 这种安全感的缺失源于当年我妈和老李离婚。他俩离婚前我一直以为两个人即使吵架吵的再凶,最多冷战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直到他俩真的把那个小绿本领回来,挥手作别分道扬镳的时候,我才领悟到原来感情真的可以告别和结束。 之前我一直觉得他俩会永远爱我,领悟到这一点以后我做好了时刻失去的准备。 这种时刻担心的忐忑其实比真的失去还折磨人,在最初的几年尤其不好过。后来随着时间流逝,我身上渐渐染上一种“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般的无所谓,这让我在一定时间里自以为自己痊愈了。 但是回国的飞机上,我又重新感受到那种孤单和悸动的忐忑,我才知道它又卷土重来了。而现在,这种感觉更加清晰,这让我很不快乐。 治愈系海鲜疙瘩汤 相由心生,我的不快乐可能彻彻底底的体现在了脸上,用我妈以前的话说就是:“看你一张42码的大驴脸!” 我顶着这张上下无限延伸的大驴脸回了家,安鲁正跟一个基友在客厅打电动。他如期完成了合同,最近几天给自己放了个假,家里整天出入各种型号的技术宅男。简单的打了个招呼我就回屋独自忧伤了。 一会儿安鲁来敲门,我开门一看,基友已经走了,安鲁开门见山的问我怎么了。我问什么意思,我这一个大活人这不好好的站在这儿嘛。 安鲁摇摇头:“你脸上写着跟男朋友吵架了。” 嘿,要不说我这人干不了大事。我这张脸简直就是大脑的显示器,连安鲁这样的人都能把我的情绪掌握的一清二楚。 我也不负隅顽抗了,承认说:“倒没有吵架那么严重,只是我现在感觉特别不好,特别不踏实。”说完我就把整件事情都跟安鲁竹筒倒豆子倾诉了一遍。 这是我第一次跟安鲁正式聊到男朋友的话题,安鲁听完以后没说话,我正兀自尴尬,安鲁忽然很平静的问我:“你心里的这些问号为什么不直接问问你男朋友呢。” 我说:“我问了呀!他不是开着玩笑遮过去了么。我要是追在屁股后面再问,岂不是跟个怨妇一样了。” 安鲁摇摇头:“你们女人真复杂。” 我说是啊,没得到的时候是盼望,得到了以后总怀疑,等到真正失去了又只会是怀念,女人就是纠结致死的一种生物,所以上帝把女人和女人组成闺蜜,让她们互帮互助,团结友爱。我亲爱的小铃铛已经第一时间弹跳着去动用她所有的社会关系帮我打探去了。 安鲁笑笑说:“想不到像你这样一马平川的汉子也能为情所困,可惜我本身也是个爱情的loser,给不了你什么建议也动用不了什么社会关系,我唯一能帮你做的,恐怕就只有一顿晚饭了。” 我说千万别,我还是拿工资的人呢,要是劳烦老板亲自给我煮饭,将来工资被拖欠了我也不好意思跟你翻脸不是。 安鲁说:“看你还能贫,就知道你死不了。你放心,别指望我做什么大餐,我煮的最好的就是方便面。除此之外,就是一会儿打算做的这个海鲜疙瘩汤,我们家靠海,我妈偶尔会去海边找那种野生的小生蚝,味道极鲜但是找起来极麻烦。” “我小时候特傻,有时候考试没得满分就会回家哭,我妈也拿我没办法,后来发现我喜欢这种小生蚝做的疙瘩汤,我妈就用这个当法宝哄我,屡试不爽,用现在的话来说算一道治愈系美食。后来上大学之前,我妈怕我没地儿解馋就教给了我做法,正巧刚才来的朋友给我带来一点小生蚝,虽然比我老家的差一点,但是也能凑合用。今天你也算跟着沾光,尝尝我为数不多会做的几个菜。” 我没再坚持,安鲁就去厨房准备去了。长久以来都是我给别人做饭,除了老李以外,好久没有人给我做饭了,我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小感动。斜倚在门框上,看安鲁叮叮咣咣的忙碌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闲聊。 我问他:“安鲁你当时看见刘晓曦跟别的男人走了,为什么没直接问她呢?” 安鲁说:“这问题我自己也问过自己,答案是没有勇气。我这个人对感情天生很迟钝,总觉得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其实刘晓曦在我心里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感情来了、去了我都觉得是我是无能为力的,”他看看我,“在感情里面我是个被动者。” 我心里说,可不是,总算你对自己有个中肯的评价。要是当时你再主动一点,嘴巴再甜一点,很有可能现在就没有丁喆的什么事儿了…… 我俩又瞎聊了几句,安鲁的疙瘩汤就做好了。 我接过一碗,白色面疙瘩,黄色鸡蛋花,安鲁在汤里加了虾仁儿、小生蚝和一点油菜芯儿,上面撒了白胡椒和点滴香油,看起来竟然相当不错。 安鲁帮我夹了一点姜丝放在碗里,嘴里念叨着女孩子吃海鲜加点姜丝驱驱寒。 我尝了一勺,很鲜,不是味精的那种鲜。又因为放了白胡椒和姜丝,很好的祛除了海鲜的腥气和寒气,从嘴巴滑到胃里,一路暖暖的。 我喝光了一碗疙瘩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神奇的治愈作用,我感觉好多了。 小铃铛的消息 小铃铛的办事效率真的不是盖的,没过几天就来找我。 这几天我刻意不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窝在家里连丁喆的面也没见,没事就跟安鲁聊聊天。安鲁很聪明,从不主动开口问我,但是一见小铃铛急匆匆的来家里,打了个招呼就识趣的回避了。 大冷天的,小铃铛走出了一脑袋白毛汗,边呼啦呼啦的往下脱衣服,边连珠炮似的跟我说:“天天,这次我可真是尽力了。瞒着我老公,连大伟我都联系了。” 大伟是她第一个男朋友,也是我们同学。当年受古惑仔影响,大伟抽烟、打架,早早开始混社会,后来可能是为了打架时增加震慑力,染了一脑袋黄毛,这下倒好,就算他想来上课,教导主任也追在屁股后面往校门外撵他。 大伟索性就真的不来上课了,校服也换成了黑色西装,偶尔放学时能看见他在门口等人,一身校服的我们跟他比起来完全成了两个社会阶层。 大伟等的人就是小铃铛。作为陈浩南的迷妹,小铃铛对大伟迷得不要不要的,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即便是被她爸拿鞋底抽的一身青紫,也没打散这对鸳鸯。 两人一好就好了九年,期间大伟背着小铃铛偷着嗅了无数次蜜,小铃铛不是不知道,但是就这么奇迹般的忍过来了。后来大伟竟然真的混出些名堂,同学聚会开着大奔夹着gui皮包翩翩而来,一身珠光宝气差点闪瞎我们的狗眼,我们都以为两人终于熬出头这次铁定能喝到喜酒的时候,小铃铛闪电般的踹了大伟,嫁给了现在的老公。 我事后问过小铃铛是怎么想的,小铃铛很淡然的说:“天天,你不懂,谈恋爱和结婚是两回事儿。对我来说,谈恋爱嘛,就是折腾;结婚,就是稳当过日子。这两个不能混!” 相比小铃铛的拎得清,大伟到现在也没有固定女朋友,据说还一直对小铃铛念念不忘,好几个知情人都证实这货喝醉以后拉着他们的手说自己对不起小铃铛……你说他早干嘛去了,真贱。 所以听小铃铛说这次她连大伟都动用到了,我知道她是真当自己事儿去办了。我有点感动的说:“你这个候补丈母娘也是尽力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新女婿的底细你这个丈母娘到底满意不满意。” 小铃铛靠着床边坐下来,有点迟疑的开口说:“天天,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我说无所谓,你愿意先讲哪个?话虽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有点小忐忑。 小铃铛说:“先说好的吧,丁喆应该不是姜大元手下的人,小导儿们都说没见过这个人。” “那坏的呢。” “丁喆那咖啡厅上任老板跟大伟认识,去年年底他资金周转不灵才把店连员工带设备的一整套转给丁喆,也就是说你男朋友接手这咖啡厅没多长时间。” “然后呢?”我问。 “据前面那个老板说,丁喆以前不在h市的,一直待在s市,买咖啡厅时候刚回h市根本没多长时间。” “再然后呢?”我觉得小铃铛东绕西绕就是不捡有用的说。 “我又拜托s市几个同行的姐们帮忙打听。你别说,还真有人认识丁喆。” 这次我连问也不问了,就等着小铃铛自己说。 “丁喆在s市一个酒吧里做调酒师,据说换女朋友跟吃糖豆似的,也算个非著名花花公子。” 失败的分手 出乎意料的是小铃铛这个理应令人出乎意料的消息并没有太令我出乎意料。 我李天天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了,还相信什么上天注定、一见钟情,丁喆这种情场老手想必也是从当年的愣头青踏着无数姑娘的尸体一路成长而成的。以前没证实,心里总是很忐忑,现在反而有种拨开迷雾的踏实感。 我不否认,我很喜欢丁喆。跟他在一起有趣又舒服,简直就像多了一个爹,无比娇惯你不说,还天天想方设法逗你开心。不过爹是一辈子的爹,花花公子可不会在一个女人身上耗上一辈子时间。 小铃铛问我打算怎么办,我无奈的说还能怎么办,碰见这样的男人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小铃铛有点唏嘘,反倒劝我不要着急决定。可惜我已经有点心灰意冷了,刚跟一个渣男结束,又跳到碰了一个花花公子怀里,我李天天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呐。 我说算了,我不折腾了,马上就要二十八岁了,年老色衰,也折腾不起了。与其让人家把我甩了,还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要是放在以前,最多发个分手信息通知对方我就闪人了。但是丁喆不一样,好歹也是我阿姨介绍的,防止被她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我还是跟丁喆见面说清楚比较好。 可能是因为三四天没见面了,丁喆竟然有点小兴奋,从后面偷偷搂住我,我一回头被他在脑门上“啵”了一口。他一贯这样,不管周围有人没人,一点也不妨碍他秀恩爱。以前我还觉得挺甜蜜的,今天因为心怀鬼胎,我有点别别扭扭的。 丁喆看出来我有点不太一样,问我怎么了。我本来是打算速战速决,最好直接说个拜拜就闪人,但是真的见了面,我反而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想来想去怎么说也不合适,直接把自己憋了个大红脸。丁喆以为我不舒服,找了个小花坛让我坐下。 我心想一坐下更不好脱身,索性把心一横:“对不起,我们俩分手吧。” 丁喆正往花坛上铺他的外套,回头看了我一眼,竟然笑了:“为什么呀?” 我就害怕他一副镇定的样子,气势上就感觉敌强我弱。我说:“性格不合适。”这答案实在是扯淡,但是就跟外交辞令里的“无可奉告”一样,无话可说的时候特别好使。 丁喆坐在花坛上,又拍了拍他的外套意思是让我也坐过去。我翻了翻眼睛,表示不屑。 他问:“你什么性格啊?”我觉得他的表现太不拿我当回事了,以为我是开玩笑嘛,就赌气说:“不知道。” 丁喆又问:“那我什么性格?”我有点不耐烦了:“不!知!道!” 丁喆看了我一会儿,表情严肃的跟我说:“天天,这么跟你说吧,咱们两个除了房事上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之外,哪儿哪儿都合适的不得了。” “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提分手,要是因为大姨妈我就原谅你。如果不是,那你别想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我怕你后悔。”边说他边翘起了二郎腿,“来,跟我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我又不能把事实说出来,只能瘪着嘴不说话。丁喆见我闷葫芦一样,一把把我拽到他身边,我刚要反抗,他拿胳膊夹着我的脑袋,嘴巴紧贴在我的耳朵边,吹着气小声问:“天天你到底怎么了?” 这个混蛋!我耳朵都红了!我使劲儿推了他一把,正色道:“你让我太没安全感了!” 丁喆愣了一下,问我是真的吗?我说是。 他问我:“那我做了什么出轨的事儿?” 这话又把我问住了,我含糊说:“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前没有,也不代表以后没有。” 丁喆叹口气:“天天,我一直都觉得你跟别的姑娘不一样,现在看看原来你也是个小女孩儿。” “一个人的过去不代表他的现在和将来,所以我从来没问过你的过去,因为就算我知道了也无法改变,而且那毕竟是你的一部分,我选择了你我就表示我要全部的接受;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我们的现在,从认识你以后我身边没有说不清关系的姑娘,这是我自愿的,是对你也是对我自己负责;关于将来,我不想给你假大空的许诺,我只想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做给你看。天天,”他一脸真诚,“两个人既然已经开始在一起,就要彼此信任,遇见问题一起面对而不是独自逃避。” “所以,我不同意分手,也不会放你走。想要离开我,你必须要有一个充分的理由。”说完,丁喆竟然朝我邪邪的笑起来。 我脑子一片空白,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这小子不仅是个情圣,还是个说客。长这么大,今天还是第一次,分手失败。 复刻阿三美食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的那张破嘴。这话我不是不知道,可是一个男人要是连嘴上功夫都懒得对你下,那才是真的可悲吧。而且丁喆说得有理有据,我不但无从反驳,甚至无从反抗。 所以小铃铛打电话关心进度的时候,我只能老老实实告诉她,我这次碰到高手了,过招之后是再下输了。 小铃铛“啧啧”道:“天天啊,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就是一个只看外表设计,不看性能结构的外貌控。你自己的事儿,你自己决定吧,我只能帮你日日祈祷,但愿你自求多福。” 挂了电话我有点怅然所失,小铃铛的话多少让我有点心神不定,正惶惶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的时候,安鲁来找我了。 “天天,我有几个印度客户最近来出差,我准备在家里招待他们一餐。他们常年待在中国,中国菜早吃烦了,说是想吃正宗印度菜,你会做吗?” “会做?真是笑话,我李天天的词典里就没有会不会做这一句,只有真好吃和真特么好吃这两句。”感情上有点受挫,我急需在专业上找回点自信,所以想都没想,我就把牛皮先吹出去了。 安鲁露出一种这个员工工资给的值的表情,拍了拍我肩膀算作鼓励。 我目送安鲁上楼去了,心里却开始犯傻了。我对印度菜的了解虽然不至于局限在飞饼上,但是充其量也就是吃过几次而已,至于原材料和制作方法我完全是一头雾水。何况大部分的印度人都不吃猪、牛肉,吃鱼肉的机会也是少得可怜,我能做的恐怕只有鸡肉和素食,完全不是我这样肉食动物擅长的;可是比起原材料的匮乏印度的香料倒是丰富多彩,只是平时使用的就有几十种之多,先不说我能不能搞到,就算是我能搞到也做不到像印度人那样熟练的往锅里加啊。想来想去,我就想明白了一点:这次我又给自己挖了一个新鲜热乎的坑。 “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自己土,自己的地,活该拉出去枪毙。”我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耳光,脑子里的小天使却突然给我点亮一盏灯泡,找小铃铛啊。 有人说闺蜜像卫生巾,给你最贴心的呵护,我觉得小铃铛简直就是我的路路通和包打听。这货公司有一个特色团,定期往印度和尼泊尔贩人,对外号称是洗涤灵魂的净化之旅,其中有一项就是去大庙里吃素餐,我听小铃铛抱怨过每次带这个团回来都觉得自己一身狐臊味,三天不让让她老公碰她。我现在急需这种狐臊味儿,不够骚都不行! 到了印度人要来的那一天,一早我就爬起来准备,安鲁准备好他们谈判的东西之后就很感兴趣的来厨房参观。我打肿脸充胖子,一副专业人士的姿态挨个给他介绍:这是孜然、这是芫荽籽、这是豆蔻、这是丁香、这是肉桂、这是黄姜粉,说了半天其实还没把一道咖喱要用的香料说完,但是唬安鲁已经够用了。 安鲁满脸佩服的赞叹道:“天天你都从哪儿搞到这些的,有些我听都没听过。”我虚张声势的哈哈了两声,心里说还不是托小铃铛这个败家娘们的福,每次从国外买买买一圈回来屯在家里,今天才能便宜了我这个客串的印度厨师。 门铃响,应该是安鲁的印度客户来了,果然,不一会见安鲁领了三个小棕人进门。趁他们说话的空档,我去做完了最后一点准备,只等着一会儿上桌开席。 正餐准备的是鸡肉咖喱配puri饼,按照小铃铛的描述,热油爆香蒜末,然后加洋葱泥炒到香味散出,再加少许姜泥和绿辣椒。 番茄切小块加入,调入盐和少许高汤,小火滚半个小时至番茄完全成酱,就可以把刚才跟安鲁炫耀的那些调料不要钱一样往里加,咖喱酱就算做好了。汆烫过的鸡肉切小块放入咖喱酱慢慢熬到入味,咖喱鸡肉就算做好了。 配餐的puri饼是一种油炸饼,我根据小铃铛的描述做成了没有葱花的葱油饼,小铃铛说从外观上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 除了主餐,我还准备了一种叫dosa的小食作为候补军,这是我亲自吃过为数不多的几种印度食物之一,当年还被n列为美食榜列为第39位。这种食物有点像可丽饼,是用大米和豆粉发酵后烙成的小饼,我特意调了一个椰奶酱搭配。 菜上完以后我就一直偷偷摸摸的往那儿偷窥,看他们相谈甚欢,并没有拍桌离席多少有点放心下来。我躲到自己的房间,给小铃铛打了个电话以示感谢,小铃铛这次表现的跟早已抛开功名世外高人一样大气:“没事,你要是不用我就打算扔掉了。” 送走客户以后,安鲁特意表扬了我一番,说印度人挺满意,表示真的吃到了家乡的味道,还送给我一个小礼物。听说印度金饰制作精良,价格也便宜,我心心念能送我个小戒指,项链什么的,就算鼻环我也能勉强接受。结果拆开小盒以后,里面是个小瓶,我念了念标签上的文字,竟然又是一瓶印度烹饪用混合香料。 突如其来的...... 从上次提出分手后,丁喆表现得格外完美,简直堪称二十四孝男朋友。 习惯睡到中午的他,现在跟晨练老太太一样,大清早就爬起来,先给我一个call,问清楚我当天需要买什么就一个猛子扎到早市去,包办完一天的采买再给我送过来。平时有事儿没事儿的就是一通电话嘘寒问暖,有空就来找我报到,没空见面就跟我开视频,出门办事就给我发定位,搞得我觉得整天跟监听敌台情报员似的。 小静伤好以后丁喆给了她一笔补偿金把她劝退了,我知道了以后心里有点过不去,毕竟人家在丁喆刚接店的时候很帮过一些忙,丁喆开着玩笑安慰我说这是肃清正宫娘娘身边的异己运动,我撇撇嘴说什么正宫娘娘,搞不好哪天就打入冷宫吹空调去了,丁喆说为除心病看来得赶快册封皇后了。 这话也就听听罢了,要是当真我才傻蛋了呢。 春天慢慢来了,道路两边光秃秃的树上总算见了点绿。虽说我在h市长到十几岁,但是这城市变化速度实在太快,很多地方我都认不得了。丁喆跟我情况差不多,虽然也是土生土长的h市人,但是二十几岁去了s市,这城市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更像一位老情人,既熟悉又陌生,所以随着天气变暖,我们俩越来越喜欢骑着他那辆哈雷大街小巷漫无目的走走看看。 有时候心情好,我俩还会在摩托上唱歌。丁喆闷骚的很,最喜欢深情演绎悲情女歌手,什么《你不是真的爱我》,《隐形人》之类的唱的简直如涕如诉,听不下去我就会在后排鬼叫捣乱。所以本来好好的演唱会往往最后以闹做一团收场。有时候实在闹得太凶我都能笑岔气,这样的瞬间很美好,容易让人忘记年龄和过去,幻想就这么一直开开心心的过下去也挺好。 h市有座地标似的夜景大楼,一直都被人诟病,以前周围没什么建筑的时候,上来看看夜景还不错,后来周围高楼参差不齐的拔地而起,再上去看见最多的就是别的楼的肩膀和脑袋,整个观景台基本成了一个摆设,还能慕名而去的基本上就是拿着各种坑爹旅游攻略的外地游客了。 就是这么个鸡肋的地方,丁喆不知道脑袋怎么脱线了,有天非吵着要带我去见识见识。 我说你是最近过的太舒坦,想要试试上当受骗的感觉吗?丁喆笑而不语,翻来覆去就问我什么时候去。 我最后实在是想让他闭嘴,赌气的答应了。然后这货,就高高兴兴的弹跳着走了。 再然后,某个黄昏,我被他拖去了观景大楼。 夹在一群带着小红帽的旅游团里,我觉得自己特别傻,再看看身边的那个三十五岁的男人,竟然还有一丝莫可名状的兴奋,我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他的智商了。 升到顶层,人群从电梯里鱼贯而下,丁喆牵着我的手随着人流往前徐徐而行,不出所料,逛了一圈大多数的游客拍两张照片后都索然无味的走了。眼看人越来越少,我问丁喆过瘾了没有,什么时候可以走,他却把我拽到一个角落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根本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对面本来是个挺洋气的大厦,但是土里土气的挂了几条广告横幅,看起来风格混搭的怪别扭。我指着对面问丁喆,你是说对面这些闪瞎眼的广告词吗?什么“天天想你,天天爱着你,丽红房地产”,什么“有了熙真珠宝,明天你可以嫁给我吗?”,还有什么“满千减百,灵山百货”? 丁喆点点头,说天天你说对了,为了防止我乱跑他把我箍在怀里,坏坏的在耳边问我:“天天,你不觉得这一幕特别有意境吗?”我忍了忍没飚出脏话,正打算给他一记肘击好脱身的时候,丁喆轻轻的说:“来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夕阳从夜景大楼的玻璃上折射到对面,一时变得很刺眼,横幅上一部分字被映照的几近消失,唯一剩下的两行字竟然是“天天”,“你可以嫁给我吗?”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身后的丁喆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打开放到了我的面前。 老李病了 我给小铃铛打了个电话:“我被求婚了。” 小铃铛第一反应竟然问我:“被谁?” 我苦笑一下:“你姐们儿几斤几两肉你还不知道,说的好像我身边一大把追求者似的。现在有资格干这傻事的,不就是那个花花公子嘛。” 小铃铛大叫:“见鬼了见鬼了!天天你们俩结婚以后可千万别记恨之前我跟你说的丁喆那些坏话!” 我说我是那种人嘛,再说我还没答应他呢。 小铃铛说:“啊?没答应你跟我说半天。为什么没答应啊?” 我想了想羞涩的说:“人家第一次被求婚,没有经验,一不好意思就跑掉了。” 小铃铛问我到底怎么想的,我说才认识几个月,就是感觉太快了。 正说着,老李的电话也进来了,本打算一会给他回过去就挂断了,结果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的打进来,好像跟我怄气一样。没办法只能跟小铃铛说了一声,先接起了老李的电话。 他这人就这样,很有点大男子主义,估计这也是当时我妈受不了他的地方之一。 我“喂”了一声,“爸”还没叫出来,那边传来我弟弟的声音:“姐,爸爸住院了,你快过来一趟吧。” 我脑子顿时就蒙了,问了一句什么医院就拿着外套往外跑。 等到坐上出租车,我才发现自己心跳得厉害,我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我弟拨回去了电话,打算详细问问。 这次接电话的是我阿姨,听她口气还好,接起电话先骂了我弟两句,说这小子太莽撞,老李在家晕倒了,送到医院检查了一下还是老毛病,血糖控制的不好导致有点轻微栓塞,住院观察两天就可以回家吃药保守治疗了。 我心想也不怪我弟,我一听老李病了啥也没问清楚就往外撒丫子跑,跟我弟可不是如出一辙,真不愧都是老李的遗传基因。 心神定了定,就觉得没有那么慌了,老李晕倒要怪就只能怪他那张馋嘴,这下倒好,往后看他估计水果是不能带了,最多给他带点无糖饼干、荞麦饼什么的。我打算等会见了他,先亏他两句再说。 等到真的见了躺在床上的老李,我想好的那些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大夫虽然说没什么大碍,但是好歹也是个病,我还是第一次见老李脸色这么不好,本来就没什么肉的脸,现在更加轮廓分明,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老了五岁一样。 我憋了半天说了一句:“爸,让你再不注意。”话出口才发现带着哭腔,要再继续说下去我怕我真能哭出来,赶紧闭上嘴了。 老李一脸烦躁的样子,朝我挥挥手,嘴硬道:“我就是这两天吃饭不及时,别听那些大夫危言耸听。” 我阿姨见护士还在边上,连忙打圆场道:“老李啊,人家大夫说的对,还是你自己平时没有照顾好自己……”话还没说完,让老李一挥手给打断了,老李皱着眉跟她说:“刚才护士不是说还有手续没办完么,你去看看,带着东东,有来回跑腿的事儿让他替你。” 我阿姨知道这是老李往外撵她,没拾话头直接领着我弟走了。 屋里就剩下我和老李两个人,我也不想端着了,摸摸老李的脸,问他感觉怎么样。 老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天天啊,我本来好好的突然就眼前发黑,眼看着黑点越来越多什么也看不见了,幸亏你阿姨在家,我什么也不知道之前喊了她一声。”他顿了顿,有点伤感的继续说:“看来以后不能活得那么任性了。” 他转过脸看着我:“天天,我晕倒之前那一两秒,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摇摇头,他说:“我就是担心你,你弟弟虽然还小,但是毕竟是个男孩子,亲妈也在身边,将来是穷是富都靠他自己打拼了。但是你不一样,你妈妈不在了,又是个女孩子,至今也没有个归宿,我担心我没了你将来受人欺负啊。” 我还是第一次听老李说这么柔情又伤感的话,即便是我妈去世那次,他都没有这样表露过心声。我低着头,默默的流眼泪了。 老李手抬起来,轻轻的拍了拍我,这再平常不过的动作简直要让我泪崩了。我擦擦眼睛,抬起头朝老李笑笑:“爸,看你说的,合着我就这么让你担心啊。我告诉你个好消息让你高兴高兴,阿姨给我介绍的那个男的,我们已经打算结婚了。” 待嫁与搬家 关于婚姻,我觉得跟恋爱没有本质性的区别,不过是干些没羞没臊的事情的时候,可以执证上岗而已。能维系两个人关系的,说到底还是感情。两个人感情好,那个小本本其实可有可无,两个人若是感情破裂,也别指望这个小本本能帮你们修复。 所以对我来说,一张结婚证对我无关痛痒。但是如果现在结婚能让老李了却一桩心事,一桩他病倒还在挂念的心事的话,那么我愿意。 我带丁喆去见了还在病床上的老李,老李表现的格外和颜悦色,跟个五好岳父似的,我猜他是害怕把这来之不易的女婿给吓跑了。其实他大可不必,丁喆对他诚惶诚恐的,他随便打个喷嚏丁喆就心惊胆战,这事儿也怪我,之前把他描述的太妖魔化了。比起来,丁喆应付我阿姨就游刃有余多了,他果然还是擅长和女人打交道。因为老李身体不适,我阿姨替老李问了很多问题,丁喆是怎么嘴甜怎么回答,有些话说的无耻到我都觉得听不下去了,我阿姨倒是很满意,一个劲儿夸他“一表人才”,其实是变相的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有一点挺意外,我阿姨竟然也是第一次见丁喆,真不知道当初是通过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找到这个人的。 至于我弟,鉴于丁喆给他买了个向往已久的游戏机,已经巴不得直接叫“姐夫”了。总之,第一次会晤气氛还算亲切友好。 我问丁喆要不要见见你家亲戚,他说他父母都过世了,只有些远方的叔叔婶婶等结婚直接通知一下就可以,我们两家组织结构都很简单,这点我还挺满意。 剩下几乎就没什么要准备的了,我俩打算出去旅游结婚,回来家人吃个饭就可以了。想不到我回国不到三个月竟然阴差阳错的要结婚了,人生有时候真是一出戏。 我因为身份问题,想在国内领个结婚证还挺麻烦,需要等这个证明,那个材料的,所以这事儿暂时就排在最后。丁喆说这样也挺好,不如我们搬到一起先试个婚,万一我玩腻了把他抛弃了好歹他还算是个黄花大小子。 我给了他一锤但是想想觉得也可行,毕竟是要准备结婚的人了,再跟安鲁一个单身汉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确实不太好,其实丁喆早就侧面问过我要不要辞职去帮他,只是我一直感谢安鲁当初收留我,现在我一脚把人家踹开,良心上过不去。 我简单收拾了点日用品放在丁喆家,就勉强算搬过去了。对安鲁,我只说搬出去住,并没有告诉他我快要结婚的消息。事情有条不紊的发生着,一切都好像有只大手在身后推我前行。 在劫难逃 丁喆住的这套房子是他父母留给他的,房子不大却历史悠久,楼上用来做卧室,楼下用来做起居室,住我们两个人刚刚好。丁喆去s市的那几年,房子一直空着,因为是lc区人口流动还挺大,老邻居几乎都已经搬走,新搬进来的邻居大部分都是朝九晚五的青年人,平时并没有闲人来串门,正好我俩乐得清静。 住到一起我才发现,丁喆是个极简主义者,除了基本的生活必备品,家里很少有别的东西,装饰品更是一件也看不到,我也不喜欢繁琐,这可能是有过久居他乡者的通病——总觉得搬家麻烦,所以略有几件重合的生活用品也被我处理掉了。 每天除了工作之外,最大的乐事就是待在空空荡荡的房子里规划结婚旅行了——我们打算用一个月的时间从东亚出发至欧洲为终点,期间尽可能的走最多的国家和地区,这实在是个大活,要是不计划缜密了,到时候流落街头、客死他乡,甚至两人大打出手都是说不定的事儿。鉴于丁喆工作比我要忙,所以大部分的路线规划、酒店预订、攻略制作都是我来做的。好在是以玩和吃为目的,我还挺乐在其中的。 这个时候小铃铛的重要性又得以彰显了,她基本上帮我搞定了全线的酒店住宿,还发给我好多线路资料作为参考。因为用的是丁喆的电脑,我有次忘记随手保存的文件去哪儿了,找来找去翻到一个标注着照片的文件夹。 按理说这是丁喆的私人资料,而且保存的路径还挺偏僻,道义上我是不应该看的,但是试问有几个女人能忍住不点开的诱惑。我只能说,其实我没想点开,只是我的手不听话。 打开以后里面是许多个子文件夹,我随手打开一个,里面是他之前的一些旧照片,并没有什么特别。我试着又打开一个,这个里面应该是之前他做调酒师的一些作品,拖拽着鼠标翻了翻,有点乏味。 我把这个文件夹也关上了,毕竟算是一种偷窥,心里还是有些许罪恶感的。我最后又瞧了两眼,正准备停下罪恶之手的时候,在屏幕的右侧我看见了一个文件夹标注着“刘晓曦”。我不由自主的“嗯?”了一声,虽说有段时间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但是一点也不影响我对它的敏感性——这次我想都没想的就点开了。 说实话,在我心里其实百分之九十认为只是一个重名的姑娘而已,但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真的是刘晓曦,安鲁的前女友。更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照片里她跟丁喆在一起分外亲密,完完全全就是恋人的状态,甚至有一些照片可以用隐私来形容。 我默默的看完了这个文件夹里的几十张照片,整个人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心情,我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这件事。应该去找丁喆质问他?还是大发脾气?好像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我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世界说大很大,说小却真的很小,我的生命里看来逃不开刘晓曦这个劫难了。 竟然是她 我李天天当年也是早熟少女一枚,十几岁就懵懵懂懂的谈恋爱,那种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感情,你也知道的,少不了你爱我、你不爱我、你怎么又爱她了这些戏码,所以那些苦情、逼宫戏我早就已经熟稔在心,演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但是每每却导致失败的唯一原因就是我这紧随老李的臭脾气。好比说有小三插足,我这个时候本该扮演识大体、温柔贤惠的正房娘娘,哄骗男朋友劝退那个小三,但是往往演到一半我就自己跟自己生气起来,只把自己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一耳光把那瞎眼男朋友扇走,随便他去找什么三四五六七。 这一次,我深深的害怕犯同样的错误,不为别的,我怕老李伤心、失望。 所以再三告诫自己要冷静、要有城府、要不慌不忙,我把照片拷贝了一份发到自己邮箱里,又小心翼翼的删掉了所有浏览记录。关掉电脑,我给我阿姨打了个电话。 她挺惊讶我能打电话给她,我尽量语气自然的解释:“我爸这不是出院了嘛,你天天还要照顾他也够忙的,我就想问问家里缺点什么,您招呼我一声,我直接给送过去。” 我阿姨还真想了想,说:“天天啊,还是你爸住院的时候,我听隔壁床说的,海参有降糖的作用,我这一直打算给老李买点,但是倒不出空来,你要方便就帮你爸买点,回头我给你钱。”我由衷感叹这小老太太的说话艺术,先点明是帮我爸买的,其次还滴水不漏的接上一句要给我钱,她能驯服老李这样的顺毛驴也在情理之中了。 我答应了一声,去干货市场给老李买了两斤干海参,有买了点别的营养品,一起提着去老李家了。 我阿姨给我开的门,虽然还是一脸热情洋溢,但是也能看出来里面夹杂着些掩饰不了的疲惫。她也算替我尽了一部分照顾老李的义务,这一点上我还是感谢她的。 老李这个点正在午睡,我没让叫醒他,看了他一眼,就去客厅找我阿姨。 我把海参拿出来,提着其中一袋跟她说:“这袋是给您的,这段时间您也够累的,我爸虽然说没有大碍吧,以后恐怕还是得指望您多照顾,家里有一个生病的就够了,您可千万保重自己,我爸补您更得补,现在您就是这个家里最重要的人了。” 这段话我路上想了好久,字字斟酌,就为了说的情真意切,让我阿姨放松警惕。果不其然,我阿姨面露感动之色,一个劲儿说我确实是要结婚的人了,越来越懂事儿了。我赶紧顺着她的话头问了一句:“对了,阿姨,我想问问当时是谁把丁喆介绍给你的?” 我阿姨一愣,我忙解释说:“你也知道我们快要结婚了,打算旅游回来请自家人吃个饭,我这正统计人数呢,想来想去不能把媒人漏掉,这不就问问您是不是还有别的介绍人?” 我阿姨奇怪道:“丁喆应该知道啊。”我也不解释,盯着她等她回答,估计是海参起作用了,我阿姨难得的热心起来:“你爸一直操心你的事儿,跟我唠叨好几遍,后来我去我亲戚家串门想起来就随便提了两句,没想到我一个侄女上心了,说她有个朋友很合适,要给你介绍一下,后来这不就联系上了嘛。” 我说“哦。那还真是谢谢您这个热心肠的侄女了,您看能不能把她联系方式给我,我想当面邀请人家一下,也显得有诚意。” 我阿姨迟疑道:“我这个侄女挺忙,当时还特意嘱咐我说几个电话就能成人之美不算什么大事,跟你爸和你就别提她这个人了。” 我可不想唯一线索就这么断掉,赶快分析说:“人家可能是怕我们处不好再埋怨媒人,所以索性做个无名英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眼看着就要结婚修成正果了,就算人家忙不来,我们起码也要知会人家一下吧。” 我阿姨看来是被我说服了,拿过手机找了个号码给我,我说该怎么称呼你这个侄女?我阿姨想了想说:“你们俩差不多大,也分不出来姐姐妹妹,你就直接叫她名字行了,她叫刘晓曦。” 我要找个人谈谈 我不得不承认,现在事情的发生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丁喆的过去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他跟刘晓曦的过往我却必须搞清楚,所以我去找了我阿姨,打算从另一个介绍人那里挖点料——如果真的要当面问丁喆,我希望起码我尽可能多的提前知道一些事实。 然后令我无法理解的是,竟然是刘晓曦把丁喆介绍给了我,那些照片里他们俩的关系实在太明显了,能坦然把自己前男友拱手让给别人的女人,是不是很恐怖?而且更恐怖的是,刘晓曦显然不可能是因为喜欢我才做的这件事,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她是出于某种目的做的这一切,那么丁喆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跟刘晓曦的关系已经是过去还是一直并没有结束? 这就是传说中的细思恐极,我突然觉得丁喆之前对我的追求和宠爱,在楼顶的求婚,甚至我们现在的同居生活都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我极度需要找个人倾诉。 但是不能找小铃铛,我了解她,要她帮个忙什么的她绝对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这种烧脑的事情讲给她听,她除了当场叫嚣着操刀子找人拼命,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而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分析出事实真相的人,或者不用分析,一个知道事实真相的人也可以…… 我想到了姜大元。 自从上次一起吃过饭以后,我们还一直没见过面。第一她是丁喆的朋友,毕竟没有那么多话可聊;第二,知道她的职业以后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接触了,用小铃铛的话说她是“道上”的人,而且那么与众不同,我怕我行为举止在她眼里太幼稚可笑。 不过现在,除了她,我想不到别人。我硬着头皮约了她,她欣欣然答应了。 我在上次去的咖啡厅等她,她迟到了,但是没有迟太久。还是那辆红色现代,下车时候还是一头大波浪甩来甩去,摇曳生姿的走进来,服务员还没走近,她头也不回的说道:“两杯美式。”然后就风一样的飘过来了。 我朝她笑笑算打招呼,她微笑回应了一下也没说话,顿了一顿嘱咐我:“天天,不管看见什么,别惊讶也别出声。【零↑九△小↓說△網】”说完她脱掉风衣,把墨镜摘了下来。 我这才知道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眼睛上有一块淤青,虽然用了粉底但是还是很清晰,我再仔细看看她的脸,果然还有几处伤痕,只是因为她修饰的好,所以并不明显。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倒是很坦然,坐下以后就从包里翻出一盒烟,抽出一支,边点火边笑着问我:“听说你们打算结婚了?恭喜新娘子呀。” 我笑了笑,自觉应该比哭强不了多少。姜大元看看我:“有什么事儿找我?要帮忙尽管开口。” 看来她是误会了,我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道:“不是结婚的事儿。是我自己心里有些事儿解不开,想找你聊聊。” 姜大元开玩笑道:“哟,你不是打算逃婚吧?我先提前告诉你,我包的可是个大红包,而且有去无回,你不要可损失大了。” 我摇摇头,说:“我知道了一些丁喆的过去,现在有点犹豫要不要结这个婚了。” 姜大元看我认真起来,也收了笑脸,直视着我的眼睛问我:“你知道他什么过去了?” 我一直都觉得她笑起来很温柔,即便是抽烟也很有女人味儿,这是第一次看见她表情严肃,眼神犀利到仿佛能看到我心里去。 我一咬牙说道:“他为什么从h市去了s市,还有在s市的事情我都知道一些。” 这话其实说的不能再含糊了,估计说出来也就能诈诈小铃铛这样的无脑儿。 果然姜大元眼神反而松弛了,她抱着胳膊问我:“喔?那说来听听,估计大部分我都不知道。” 这话回答的太特么妙了,搞得我反而作茧自缚了。 好在我双鱼座天赋技能就是信口开河,一不做二不休的我反而灵感上头了:“有些事情,你也是参与者,肯定比我清楚,另外他在s市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估计你也不会不知道。我们都是女人,我觉得你也能理解我的感受,谁不想嫁一个百分之百放心的男人呢?我今天约你没有别的意思,是真的希望你能作为朋友给我一些建议。”说完我特别真诚的看着姜大元。 她跟我对视了几秒,叹了口气。这个女人果然嘴紧,我就知道别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丁喆的过去,只能装作我已经知道了一些,问问她的意见迂回着套出点真相。 姜大元终于开口说道:“那时候丁喆很年轻,能力也有限,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换做谁也会这么做。至于他在s市的事情,因为我们联系的少所以我就不加以评论了。还是上次跟你讲过的,如果不多追究过去,人应该过得更快乐吧。你如果问我意见,我能说的就是跟你在一起以后你觉得他如何?如果值得托付终生就结婚吧,如果总是纠结过去就分手吧,如果不知道那就再看看。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法替你做决定的,天天。” 姜大元说的很中肯,不过我的关注点在第一句上,她说丁喆那么做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看来是特指什么事情,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是回答我关于丁喆为什么从h市搬去s市的吧。瞎猫碰到死耗子,真的被我又挖出了一点料,只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间正道是烧烤(一) 晚上丁喆回家以后,我跟他说想去撸串。 h市的烧烤蔚然成风,即便是寒冬深夜,都有人哆哆嗦嗦的在街头撸串,何况现在春天已到,烧烤摊更是比比皆是。 我倒不是嘴馋,只是现在跟丁喆单独待在家里,我实在觉得别扭。 这两天心情一直灰蒙蒙,连安鲁都说我做的菜带了一种忧郁的味道。但是到了烧烤摊,一看见烧的旺旺的炭火、串好码的整整齐齐的肉串、锅里翻滚的大骨汤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浓浓肉香,我突然有一种心情复活了的感觉。 这个烧烤摊年头不短,当年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常来光顾,老板娘精明又慈祥,没几次就记住我的口味,每次远远的就朝我笑着喊:“小妹又来啦?今天还是烤烧饼、鸡翅和肉筋吧。”我点点头,她就动作麻利的挑几串大的嘱咐炉边的老板先给我烤上。估计后来我一直爱吃肉他们俩夫妻也脱不了干系——他们实在烤的太好吃了:烧饼是油酥的,其中一面刷上一层薄薄玉米糊,撒上调料再烤。成品烧饼又酥又脆,咬一口,饼里的热气带着一股奇香喷薄而出,表皮刷的那层玉米糊烤过之后有一种特别的清香,正好中和了一部分的油腻感;他家的鸡翅也是特色,老板小火先把鸡皮里的肥油慢慢逼出来,然后大火锁住肉汁,中间要在表面刷几次他家的秘制酱汁,最后烤出来的鸡翅入口以后,味道自不用说,绝就绝在鸡皮薄如蝉翼却香滑入喉,鸡肉肥嫩多汁,只消拽住鸡骨,在嘴里稍稍一旋转,一个鸡翅就能完整的骨肉分离……在其后离家的日子里,大多数菜嘴馋的时候我都能自理更生,唯有这家的烧烤是我复制不了,注定魂牵梦萦的。 只可惜现在老板两口子估计是已经退休,换成了儿子和儿媳妇掌店,但是看一圈满满的食客就知道味道应该传承的不错。 我跟丁喆选了个靠边座位坐下,新老板娘眼尖的紧随我们而来,几秒钟就给我们准备好了杯子、餐巾纸盒铁盘,又从兜里掏出本子准备点菜了。因为是我做东我也没客气,要了肉筋、心管、腰子、鸡翅、金针菇、尖椒、茄子、骨汤馄饨……洋洋洒洒一大桌。 丁喆听得有点傻眼,摸摸我的头说:“媳妇儿你不是怀孕了吧。” 我翻翻白眼:“我这是圆梦之旅,离开h市的日子里,刚才点的每一样我都想了一百多遍。” 新老板娘听了捂着嘴笑起来,说让我再等等,她这就帮我去实现梦想。 周围各桌都吃的热火朝天,聊得分外起劲儿,唯独我们桌上暂时还是空空如也,这种能看见却吃不到的感觉让我有种百爪挠心的煎熬,想跟丁喆聊两句吧,因为心有芥蒂,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突然有了灵感,跟丁喆提议道:“咱们喝一点吧!” 我跟丁喆还从来没有单独喝过酒,之前也都是拿着酒杯装装样子的那种。虽然不知道这厮酒量如何,但是估计有肉撑腰,我不会败得挺惨,万一把他灌醉到酒后吐真言,是不是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家正道是烧烤(二) 见丁喆没有异议,我心中大喜,赶紧招呼老板娘上酒。 一桶黄橙橙还冒着白沫的啤酒“啪”的一声放到桌上,我分别倒了两杯,递给丁喆一杯,虽然是我俩第一次单独喝酒,本来还应该有点仪式感的说点祝酒词什么的,但是目前他还敌我不分的情况下,我怕说的太多反而将来扇了自己的脸,就特别简单粗暴的劝道:“酒肉酒肉,先酒再肉,来来干了”,说完一仰脖喝光了。 丁喆也干掉了第一杯酒,看着我笑嘻嘻的说:“天天,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我心想,先别说为什么喜欢,你现在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都不知道呢,是真是假等你一会喝醉了再说吧,嘴上就很含糊的哼了一声。 丁喆也没计较,自说自话起来:“首先你长的挺好看,长胳膊细腿的,特别像你爸。”看我拿眼睛瞅他,他连忙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没有男人不注重外表的,但是男人注重的也不全是外表。”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有趣。当时你坐在那里,我其实一直在吧台看你,看你一脸紧张的盯着每一个进门的人,那个邻桌男人进来的时候你一副要死了的表情,我当时都笑出声来了。” 我见他话匣子打开,觉得是啤酒起作用了,赶紧给他倒满酒。 果然丁喆又干了一杯之后继续说道:“后来,你给我送了第一个便当,其实我心里很感动。本来会做饭的女孩子少之又少,而且现在刚刚认识就能帮你做便当还送上门的,恐怕只有外卖了吧,最关键的是,你做的便当真的很好吃。那是很久以来,我在家里吃的唯一一个便当了。是你让我觉得那个房子有一种家的感觉了。”丁喆好像说的有点动情,轻轻抓住了我的手。 我深怕自己心软的毛病犯起来失去理智,不停的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刘晓曦刘晓曦刘晓曦!” 丁喆继续说:“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妈妈一直没有嫁人,独自带着我长大。等到我大学毕业开始工作,刚刚有一点能力要开始回报她的时候,她却得病了去世了。”丁喆眼神变得很暗淡,停了停看着我说:“所以天天我理解你,那天你在观景大楼跑掉了,我就知道是我太急了,你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但是后来你又同意结婚,还带我去见了你爸爸,我就知道你跟我是一样的,当时我也希望让我妈妈看到我结婚生子,有人爱有爱人,能够放心的离开。” “所以我说服自己,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愿意跟我结婚,我都很高兴的接受,都会好好珍惜你,照顾你、保护你。”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了吗?天天”丁喆有点忧伤的看着我,:“因为看到现在的你,就像看到了当年的我一样,我觉得我们是一样的。” 丁喆的这番话听起来很用情,起码在我听起来很像是真的,我有点目瞪口呆。幸好这时候东西已经烤好,老板拿着还滋滋作响的一把串儿重重的放在我们桌上,香气扑鼻,气氛一下就不对了。 我已经跟闻到腥味儿的猫儿一样,禁不住的拿眼睛偷瞄那把油晃晃、热腾腾的串儿,丁喆想要再说下去,估计我也没心情再听,我俩相视一眼,都笑了,他拣起一串鸡翅递给我“吃吧,吃吧。” 我瞬间就用下去两个鸡翅,有一种人生满足了的感觉。 天若有情天,人间正道是烧烤(三) 撸串这东西非要左右开弓才合适,一手烧饼一手肉,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脂肪完美结合才是人间至味。我吃的满嘴流油、不亦乐乎,跟个汉子一样;倒显得丁喆吃的秀秀气气,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我一气儿吃到打了两个饱嗝儿才撒嘴,很满足的拍拍手,肚子里有菜有肉就可以斗酒了。 我重新给我俩满上啤酒,端起我这杯:“既然你跟我说了心里话,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不妨也跟你说说我的心里话。” “你说的没错,要是没有我爸生病这事儿,我还真没打算这么快就结婚。我是挺喜欢你的,但是对我来说,两个人谈恋爱时候分手那叫不合适,两个人结了婚再离婚那就叫受伤了,我其实特别胆小,特别怕受伤。”说完我仰脖喝掉酒,用余光瞅瞅丁喆,看见他默不作声的也喝光了啤酒。 我招呼老板娘加酒,继续说:“所以在结婚这个问题上,其实我特别谨慎,不是说你不好,问题是出在我身上,我经历过我爸妈的离婚,所以心里其实是有阴影的。”我一仰脖又是一杯。 丁喆见我喝的急,想要过来拦我,我挥挥手示意他先喝完自己那杯,我说:“你别拦我,我这人一说心里话就情绪激动,非要点酒精稀释一下才好。你也不用担心,你就一比一的陪着我就行。” “继续说哈,但是不管怎么样吧,我们俩今天走到这一步,像模像样的认认真真的打算结婚了,也算是种缘分。我这人吧,其实不需要别人给我承诺。承诺的都是将来的东西,谁特么知道自己将来会怎么样,你说万一有一天人家做不到,是不是双方都挺尴尬的?”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话多起来,不知道酒精在丁喆身上起没起作用,反正我是有点效果了。 “所以说,承诺都是狗屁,与其说将来看不见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给我讲讲过去发生的事。我可不是为了以后翻小账啊,谁还没有点过去啊,过去的事儿既往不咎。我就要你的诚实和坦白,人品和态度。”借着一份酒劲儿,我边说边把杯子硬往丁喆手里塞。 估计我的话有点刺中他,他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的脸色不太好看,闷着头不说话,这下倒不用我劝酒了,他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我特么就是个纸老虎,一看他这样,刚才的英雄气概瞬间土崩瓦解,慌乱的想了想赶快补救道:“我也不是不讲理哈,婚姻里面男女平等。我要求别人了自己也肯定先做到。从我高中开始谈起哈,我第一个男朋友是个学霸……” “天天,别说了。”丁喆打断了我,“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的过去么?说实话我不是不敢跟你说,而是我觉得你不知道反而对你更好。但是看来你是过不去这个坎儿了。也行,不妨就让你看看我的诚意和态度,只不过你说过的,过去的只是过去,无论怎么样都既往不咎是吧。” 酒后真言(一) 丁喆很少抽烟,我见过不超过三次。可能是为了平缓情绪,他点上一支,欣长的手指夹着烟微微有点颤,他抽了两口,开始述说起来。 “我家其实特别普通,爸爸妈妈都是平凡人,靠自己的劳动赚钱养家,一直不算大富大贵也不会受穷挨饿。我小学时候爸爸去世了,是车祸,肇事司机跑了,到现在没抓到那个畜生,我希望他到死良心也受煎熬。” “我妈特别柔弱一个女人,我爸在的时候几乎很少抛头露面,我爸不在了以后自个儿支撑起了这个家。你不知道单身女人还带着一个孩子有多苦,我外婆家的人劝她改嫁,她也试过,找过一个卡车司机,带了一个比我大的女孩儿,那女孩儿第一次见面就跟我放过几句狠话,我立马告诉我妈了,我妈就跟那个司机拜拜了,她不想我受委屈。” “后来,我妈估计也是死心了,就带着我两个人过日子,钱紧一点日子苦一点都没什么,我妈总说等我工作就好了。我们俩就这么一直坚持着到我读完大学,本来以为一切就要开始好起来了。” “我第一份工作做得很用心,虽然一个月薪水只有八百。每天早上七点出门到工厂学习产品知识,跟一线工人一起做工,人家下班回家,我因为离家远还要坐三十多站公交车,到家有时候要八点多了。就这么过了三个月,我也没觉得苦,因为我妈每天都鼓励我、支持我,我总觉得希望在前面。” “干了半年,我的工资涨到两千五百块,也不需要再去工厂学习,已经算同批进到公司里混的最好的了。老板很看重我,说我一直保持这种上进、吃苦的话,一年时间就可以提到管理层了。我回家跟我妈讲,我妈特别开心。” “然后就是这个时候,我妈被查出了尿毒症。她之前总是说自己消化不好,有点什么好吃的都让我多吃,我以为她是骗我,后来才知道那是尿毒症的原因,她那时候就已经有病了。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但是可能觉得跟苦日子一样,挨一挨就过去了吧,所以没有去看医生,直到最后憋气、水肿、还间歇性呕吐,我硬把她拉去医院才确诊了。因为发现的晚,医生直接让她上透析。我们那点可怜巴巴的存款没几次就用光了。” “我们亲戚很少,有钱的更少,借过几次人家就连门都不给开了。我又跟公司预支工资,老板一开始还挺同情我,次数一多,老板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委婉的跟我说公司流动资金就那些,再多会计就要犯原则性错误了。” “那时候的感觉真的是走投无路,可是又不能停下脚步,我妈一周三次的透析等着我拿救命钱呢。我那时候第一次觉得自己特别没用、特别可怜,让钱简直要逼疯了。我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卖房,让我妈拦下了。她说房子卖不了多少钱,留着却是个家,要是连那个家都没有了,她就算活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那晚我记得很清楚,我买了两瓶啤酒,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口气灌进去撕心裂肺的哭了一场。哭完以后自己劝自己还要想办法,不管是干什么,只要能搞到钱就成。” “之后我就认识了姜大元。她招男公关,说实话我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是干什么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在乎的是她广告上许诺的高薪。她见我第一眼就问我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我那时候心情不好说话很硬,我说这个跟你没关系,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 “听我这样说,她也没生气,反而笑了,让我说说到底有多需要钱,她才能决定给我多大的活。我就一五一十的把我的事儿都说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至今和姜大元都是朋友的缘故,她的职业虽然不光彩,但是她本身也算个侠肝义胆的人物。当天她跟我去医院看了看我妈,出了医院门立马去银行提来了两万块钱给我,我要给她写借条,她说不用,算预知的工资。” “第二天,她就给我介绍了一个所谓活。” 酒后真言(二) “那是个中年女人,比我妈小不了多少,虽然打扮的很精致,衣服、鞋包也很高级,但是脸上有一种掩饰不了的憔悴,我觉得她过的并不快乐。但是我觉得她也不是个坏人,甚至不应该是个出来包养小白脸的人,因为从她躲躲闪闪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她心里满满的都是罪恶感。” “姜大元跟我说了这个女人的情况,她算是正儿八经的官太太,可是老公在外面早就妻妾成群了,这种情况要是碰到想开点的人其实也不算什么。偏偏这个女的正统的很,吵架动手什么的都试过了,她老公还是我行我素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要说男女关系这件事儿,不涉及到贪污受贿,就是告到单位也没有人管,反而多的是人在你背后戳你脊梁骨。她也是实在气不过,心情不好的时候自己跑到酒吧喝过几次闷酒,机缘巧合认识了姜大元。” “姜大元柔声细语的开导她,慢慢把她往道上领,最后竟然被姜大元说心动了。只是她顾忌面子,姜大元手下那些油嘴滑舌、精于此道的男公关她也看不上。姜大元正到处给她物色人的时候,我出现了。” “我管她叫王姐,其实她女儿跟我年纪差不多,在我心里,我觉得她更像我妈,她拿我也当儿子一样对待。我们最初认识的一段时间里,我只需要陪她逛逛街、看看电影,一起吃个饭,很多时候我觉得她其实只是需要一个人在身边。” “在钱方面,她出手很大方,可能姜大元多少的把我的情况跟她说了,她定期给我卡里打钱,数额已经勉强够我妈的透析费用了。” “我很感激她,索性把工作也辞了,除了照顾我妈,就尽可能的关心她,多为她做点什么,讲点笑话逗逗她开心。慢慢的我都能看出来,她的心情好起来了,越来越多时间的跟我耗在一起。” “但是我们那时候并没有上过床,连肢体接触都没有,好像一开始那层玻璃纸虽说透明易碎,但是举起手要捅起来却很难。” “直到有一次,大晚上的她给我打电话,哭哭啼啼的让我去她家。我跟我妈撒了个谎说单位有事情要加班,就急急忙忙的跑去了。” “她家那种小区门口都是有警卫的,周围的邻居也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平时眼睛就长在你身后一眨不眨的盯着呢,所以她只是一次回家拿东西时候带我去过一次,那天大半夜的突然给我电话让我去那儿,我就知道她恐怕是真有事儿。” “门没锁,我一推就开,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酒气,我摸着黑把客厅里的灯打开了,一片狼藉,推到的椅子、摔坏的杯子什么的。我喊了两声,没人答应,就循着灯光上到二楼,在浴缸的旁边找到了她。” “她还穿着一套外出的衣服,只是皱皱巴巴一看就是跟人撕扯过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或者粘在脸上或者垂在胸前,她手里攥着一瓶红酒正一口一口往嘴里灌,从看见我进来的第一眼就开始默默的流泪。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种形象,说实话比那些市井街头的疯女人好不了多少。” “我上去想把她扶起来,她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体力还是喝多了,试了几次也没成功,我也放弃了,任她继续依在浴缸上问她发生什么了。” “她毫无征兆的嚎啕大哭起来,断断续续的描述里我才听明白,下午她老公带其中一个姘头回家找东西,结果不知道两人怎么突然性趣昂扬起来,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大战起来。她回家正好碰上这一幕,她老公有点讪讪的打算赶紧收拾走人,那姘头平时知道她老公不拿她当回事,反而大声骚叫着要她老公继续,一双白腿还缠上了她老公的腰。” “她也是输在太要强,上去就动手呼噜那对男女。他老公知道在家不能闹大了,万一邻居来了真的就没法收场了,所以推了她一把拉着那姘头就要走。可怜她也是气急了,对那姘头生拉死拽的就是不放,非要问问谁让她来自己家撒野的。那姘头胜在年轻,动作麻利的穿上外套还没耽误给了她几下子,她吃了亏自然更不松手,大呼小叫着让邻居来看看这平时冠冕堂皇官老爷的丑恶嘴脸。她老公最怕的就是招来邻居,见她疯劲儿上来,一时脱不了身,竟气恼的狠狠朝她踹了下去,直踹到她无力反抗松手才愤愤的走了。” “虽说之前她老公已经不把她放在眼里,但是还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她,这恶狠狠的几脚真的是把她心踹死了。她给国外读书的女儿打了个电话,胡言乱语的嘱托了几句,就挂了,当妈的就算是死,也不想让儿女担心。” “再接下来,她就想起了我,等我到了的时候,她又气又恼,又喝了不少酒,才变成这种样子。” 酒后真言(三) “看着从来都是一副精致贵妇人形象的她,变得烂醉入泥瘫在地上,我从心里觉得她可怜,但是又无能为力。想要把她扶到床上,她却一下子勾住我的脖子,拿嘴巴往我脸上凑。” “我本能的闪开了,她孩子一样嘤嘤的哭了起来,说怪不得她老公离开她,原来年龄大了、胖了、丑了,就已经不算一个女人了。我看她双手掩面哭得简直不能自已,才知道原来她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柔弱女人。我望了她一会儿,蹲下来,帮她把散乱的头发梳理到两侧,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嘴唇。” “那晚上我第一次把她当成一个真正的女人来看,我并不爱她,我对她的感情是可怜、同情,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那晚我摸着她不再紧致的皮肤,亲她、称赞她、进入她,她在我怀里颤抖、呻吟、像个小女孩一样的哭泣,我觉得我简直就是她的救赎者。” “但是早上我醒了之后,她已经出门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装钱的信封,她之前从不给我现金,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是被她深深同情和可怜着的。” “从此我们就开始心照不宣的各取所需,我们并非没有感情,有时候甚至互相谈心,但是那绝不是爱情。” “我妈当时很奇怪我从哪里搞到的钱送她去一次次透析,我只能说是我表现优异,公司给我涨了工资,我妈就那么单纯的相信我,还跑去跟病友讲,她脸上那种骄傲和欣慰的笑容让我又心酸又刺痛。” “我那时候作为一个刚刚二十岁出头的人,却并不敢奢望明天。在同龄人都投入职场专心打拼的时候,我却在陪一个中年妇女每天每天的消磨时间,每次出门的时候我最害怕的就是碰见熟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解释我和王姐的关系。而我妈这一方面,我知道唯一有可能痊愈的方式就是肾移植,为此我还偷偷跑去配过型,可惜六个点全部不符,唯一的办法就是去买肾,但是那个费用几近天价,就是我卖掉房子也差得还远。所以我连想也不敢想,只能向上天祷告我妈靠透析就能好转起来。” “就这么过了半年,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妈情况毫无征兆的迅速恶化,直接陷入昏迷。我日夜担心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那种感觉就像我妈马上要坠崖,而只有一只手被我死死的拽住了,可惜我越来越无力,似乎除了眼睁睁看我妈掉下去再没有别的办法。” “我能做的只是恳求大夫,大夫告诉我唯一能试试看的就是肾移植一个办法了,而且如果再晚一点我妈情况继续恶化下去的话,就连这条路也堵死了。” “我又一次掉到半年前的怪圈里,我需要钱,只不过这一次我需要更多的钱。我想不到没有任何人任何办法,只能再去求王姐。” “那天我跪在她面前求她。长这么大我连我妈都没跪过,我哭着给她下跪了,我求她说我什么都愿意干,写欠条、双倍奉还她,只要她能借给我给我妈做手术的钱,我整个人卖给她一辈子都可以。” “她很为难,钱不是没有,但是那种数额的变动势必她老公也会知道,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整个人都想疯了一样,见她不开口,我就砰砰给她磕头,我并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只是心里会好过一些。最后我磕的额头出血了,王姐也哭了,她让我停下,说答应借给我这钱。我问了一句你怎么跟你老公交代?她摇摇头,说顾不上了,先救命再说吧。” “拿了钱的当天我就跟我妈去外地安排手术去了,临走都没来得及见她一面。” 酒后真言(四) “再见王姐,已经是半个月以后,我料理完我妈的后事了。终究我还是没能把我妈从悬崖上拉上来,她在手术台上就不行了,那颗黑市上买的肾也白费了。从此我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我把家里能勾起回忆的东西都处理掉了,在家不吃不喝呆了三天。后来我给王姐打了一个电话,虽然我妈没留住,但是钱是我答应了要还给她的。” “她第一次来我家找我,进门看见我什么也没说,像母亲一样把我搂在怀里,任由我眼泪汩汩而出,她拍着我安慰说起码那边不会再有伤痛。” “从那天以后王姐几乎和我形影不离,一开始她是怕我想不开,后来渐渐我们成为了彼此的一种习惯。其实那时候我已经不再需要钱了,也想过要离开她,回到一个正常人的生活里。我跟她商量过几次,大概意思就是出去挣钱还给她,她明白我是想结束跟她的关系,每次都要哭,最后说她说不要我还钱,只求我不要离开她。我犹豫不决了一段时间,想不到有人替我们做了决定。” “王姐借给我的那笔钱果然被她老公发现了,那个男人很有城府,表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已经安排人去查,我们那点事儿很容易的就被调查清楚了。王姐她老公把照片拍在她面前,就说了一句话:钱要回来,人处理掉。王姐知道她老公是说到做到的人,我们俩的关系不可能再继续了,而且不能担保那个男人会对我做出什么事儿来,她能做的就是安排我连夜离开了h市。” “我去了s市,只能找不需要登记入册的工作,后来就去做了调酒师。我跟王姐再也没有联系过,直到去年,我从电视上看到她老公已经调离h市,我才决定回来。” 丁喆几乎没有停顿的一口气说完了他的这段过往,此时的烧烤摊客人所剩无几,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 他沉默了许久,喝光了最后一口啤酒,说:“这就是我本来最不想让你知道的一段过去,但是你有权利知道,所以我能做的就是毫无保留的告诉你,而剩下来的,就是你来做决定,是否还要跟我继续下去。” 丁喆忧伤的看着我:“天天,我希望今晚你能回家好好考虑,做出一个对我们都负责任的决定,我不想打扰你,今晚我去店里,等你明天想清楚了,再联系我,好吗?” 我点点头,目送着他一个人渐行渐远的消失在暮色中了。 omelette 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 丁喆这段经历对于我,更像是一段故事。作为一个听众,我能够理解他,但是当主人公是要我要与之结婚的另一半的时候,我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以前老李告诉过我,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熬个通宵总会想清楚的。但是这次我越想越纠结,越不知所措,心中的杠杆反反复复的倾来倒去。 快到天亮的时候,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要原谅丁喆。驱使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是,他已经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过去。时至今日,我猜他一定是足可以面对这段经历,才能跟我坦白,也就是说这段过往在他心中已经不算什么了。既然他都已经放下的东西,我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呢。既然决定要在一起了,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将来,所以连带那些我还尚未知道的过去我想最好的选择就是一概翻篇儿吧。 我打定了主意,心神安定,终于在天色将亮之前,沉沉的睡去了。 再次醒过来,窗外春暖花开,阳光格外明媚,我心情大好。不过持续不到五秒钟,我就跳下床,抓着外套往外跑——我上班迟到了。 等我气喘吁吁的到了安鲁家,果然他已经在客厅眼巴巴的等我了。我一边说着抱歉一边跑到厨房,时间紧迫,看来最好的选择就是做我最拿手的omelette——法式蛋卷了。当年我还在读书的时候曾经在学校的餐馆打工,专门负责制作omelette,还记得有个周六上午,不知道为什么简直是全校学生都来点这道早餐,于是我守着四口平底锅疯狂制作了三个小时的omelette,虽然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内我看见这道菜就习惯性的想要翻锅,但是经历过这次特训之后,我的制作手艺已经达到炉火纯青了。 首先,打两个蛋,加两大勺牛奶或鲜奶油,少许盐,充分打散后扔一小块黄油进去。然后隔水加热,同时要用刮刀不停搅拌直到蛋液半熟呈现出一种蛋黄酱的质感就可以离火。 取一口平底锅,小火加热,放入一块黄油待融化,将半凝固的蛋液倒入,加入快速翻炒过的火腿丁、番茄包在蛋中。几分钟之后,底部已经结皮,在不露出内馅儿的前提下可以把蛋卷折成你任何想要的形状,用欧芹、黑胡椒稍作装饰就可以上桌了。 我用了五分钟时间搞定,切开成品蛋卷看了看,外部蛋皮结实,内部还呈现出半熟蛋的状态,看来这次做的很完美,我挺满意的端给安鲁了。 我心里明白,这样一个完美的omelette意味着入口后,半熟的蛋液会向你口中四面八方流动,非常湿润、香滑、多汁,却又口感紧致。果然如我所料,安鲁一副很喜欢吃的样子。我受电影荼毒,曾经幻想过跟未来的老公在周末的床上一起享用一份新鲜的omelette,当时觉得遥不可及,没想到现在竟然快要实现了。 这么一走神儿,眼前就有点恍惚,安鲁已经快要吃完了,我看着他,轻轻地说:“安鲁,我快要结婚了。” 不知道是我眼花还是真的,我觉得安鲁的身子抖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抬头,只是“哦”了一声。 未完成的过去 我多做了一份omelette,打好包打算去找丁喆。 一个人把已经结疤的伤口再次打开展示给别人,恐怕不比第一次受伤好受多少。从某一方面说我这么探究过去,对他也是挺残忍的。而目前我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以美食慰藉他的心灵了。想必他昨晚过的也不好,我尽可能快的准备出发,但愿能让他一睁开眼就吃到蛋卷,可能这样我心里还能好过一点吧。 到了店里,因为还没到营业时间,我从后门进去了,钥匙还是他之前给我的,起初我执意不要,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产业,没想到今天还真用上了。打开门,一股常年浸染的咖啡香气扑鼻而来,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沁人心脾。正自个儿陶醉的时候,听见里面传出谈话声。 店里本来有一间经理室,丁喆把它改建成了休息室,里面有个很软的沙发床,谁没事儿都可以进去躺一躺,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我轻轻走过去,门没锁,先看见丁喆窝在一张椅子上抽烟,一晚上没见,他竟然长出不少胡茬,头发也乱乱的,香烟歪叼在嘴角,他皱着眉,正侧着脸沉思。这一刻我竟有点心疼,他一直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一个男人,衬衣袖子从来都是板板正正的卷起袖子,别说污渍了,连褶皱都很少有。但是现在他身上那件白衬衣皱皱巴巴,一看就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晚上。 我正想进去拍拍他,听见屋里另一个人说话了,一个女声声音不大、却一字一顿格外清晰的说道:“丁喆,你欠我的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补偿的了的。” 这声音很熟悉,我不由自主的往前垮了一步,只见沙发床的一角,果然正端坐着一个我认识的人——刘晓曦。 我搞不清楚状况,直接愣在当场了。刘晓曦跟我打了个照面,也是一愣,但是她很快冲我莞尔一笑:“李天天,真巧是不是?没想到我跟丁喆是老朋友了吧?我们的事情已经谈完了,该你们谈了。”说完,她拎起包,意味深长的看了丁喆一眼,扬长而去。 刘晓曦走后,丁喆几乎一动没动,我把随身带来的早点放在桌子上,默默的坐在刚才刘晓曦做的位置上,静静的等待着。 我不是不想发问,而是疑问太多,以至于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在刚刚过去的那个晚上,丁喆给我讲述了他和王姐之间的过去,我用了几乎一整夜的时间来消化。等我终于想通来找他的时候,又碰见了刘晓曦,就算我之前没有见过他电脑里的那些照片,单凭刚才刘晓曦那句“你欠我的东西,不是随便就能还的”我也能想到他们必定还有一段狗血的恩怨纠缠。 果真有些东西,是逃避不了的,我索性铁下心来,只等着丁喆给我一个痛快。 丁喆连续抽完两根烟,把烟屁股往烟缸里死死的一掐,先把桌子上的袋子打开,看了看我给他带来的早点,苦笑了一下,终于抬起头看着我:“天天,人埋天不藏,你该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 “我昨晚跟你说那些事情,其实是抱着赌博的心态,我觉得你有一半的可能原谅我,可是我现在准备跟你说的这些事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但无论怎么样,我最不希望受到伤害的那个人,就是你。” 另一段过往(一) n年前 因为跟王姐的事儿不得不从h市搬到s市的丁喆,有点逃亡的感觉,但是因为对母亲病逝的无力挽救,又有些看破世事,对一切似乎都满不在乎。 首要解决的问题是,温饱。 王姐确实给了他不少钱,但是几乎全部用在母亲身上了。本来就所剩无几,母亲过世后又喝酒买醉的挥霍掉了不少,现在身上剩下的钱,恐怕也只能维持半个月。 对他来说,找工作其实不算难事。但是一般工作都需要登记备档,他不太敢。王姐的男人神通广大,只要他想,打个电话就能查到。在街上逛了三天,他找了一份在酒吧调酒的工作,可以满足他现阶段所有需求——不用身份证登记、薪金不错、昼伏夜出。 那时候的丁喆没想到,这份工作他竟然是他在s市那么多年来唯一从事的职业。 在s市的前三年,他的生活像是在给母亲守孝,每天按时上下班,少言寡语,除了工作基本不怎么跟人交流,碰见主动的女顾客,要电话、请他喝酒的,他都是笑着摇摇头一概而过,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 三年之后他已经在s市酒吧界小有名气了,也难怪,下了班之后的无处打发的时间都被他用来钻研业务了,跳了两次槽之后,他也算是调酒师里有咖位的人物了。随着认识的人越来越多,身边也略有几个熟一点的朋友,碰见多情的女顾客,他开始像个正常男人一样回应。甚至还约会了几个看着不错的姑娘。 碰见张佳的时候大概是在他到s市第六年。那时候身边姑娘已经多如牛毛,他早就习惯姑娘主动的陶瓷、献殷勤。只不过是人真的是一种很贱的生物,姑娘对他约好,他越觉得太信手拈来,反而没什么意思。 所以那天在酒吧,当他发现一个女人一晚上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他的时候,并没有惊讶、羞涩,只当是路边又一朵野花而已。不过这朵野花有点特别,看年纪应该是比他还大,长得不算漂亮,但是很有气质,眼神冷静,甚至不太像身处酒吧,倒像是商务舱里的白领正在准备一次谈判。因为这点特别,丁喆特别留意了一下,见直到打烊这个女人还没走,他擦好杯子,就走过去攀谈。 这个女人自称叫张佳,说最近遇到点事情,需要一个人帮忙解决一下,虽然还是陌生人,但是她觉得丁喆特别适合,问他有没有时间出去约谈一下。 丁喆见过的姑娘很多,但是这种清新脱俗的借口还是第一次碰见,因为心里一点好奇,就答应了张佳的要求,于是两人就顺理成章的找了家酒店开了房。 第二天早晨,丁喆醒过来时候,张佳早就已经起床,躺在床边一副等他的模样。丁喆看了看她,还是一副很冷静的样子,好像随时都可以开始一场准备充分的谈判,想自己竟然跟这样的女人在床上缠绵一夜,不由的摇摇头哑然失笑。 张佳没有理会他的表现,清清嗓子竟然真的一本正经的跟他谈起事情来。 s市有一家网络公司,张佳是老板娘,跟她的老公也是大学同学一手把公司建立起来。眼看着公司从孕育到呱呱坠地,慢慢成长,两人的经济基础日趋稳定下来,生个孩子的计划也提上了日程。 张佳因为新生命的孕育,暂时脱离了公司业务,为了弥补空缺,公司招了一个小姑娘代替了她的位置,这个小姑娘就是刚毕业的刘晓曦。 公司开给刘晓曦的薪水是很高的,这自然是有原因的,能够接替张佳的人,一是要懂业务、二是要能够跟随老板一起接待应酬客户。刘晓曦是个聪明人,业务自不必说,最重要的是平时客户面前很能给老板撑起场面,而且话不多却都在点儿上,不该说的一句废话也没有。 这样的员工,老板当然很喜欢,可能因为太喜欢,自己老婆又把经历都投入在新生命上,一来二去,一年多的时间就和刘晓曦喜欢到床上去了。 大概安鲁那个时候碰见的那个优质男就是刘晓曦的老板,跟他发现后转身离去的处理方法完全不同的是,张佳在发现自己老公这段婚外情之后,把能想到的离婚与否的优劣势在纸上一条一条列了下来,综合分析以后得出一个结论,现在离开她老公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得到结论以后,这个女人摒弃了所有负面的情绪和怨气,调动起身体里所有积极成分开始策划一场老公回归战。 另一段过往(二) 张佳明白,刘晓曦是个强敌。 如果摒弃容易让女人头脑混乱的嫉妒,客观的来说,张佳明白刘晓曦和自己是一个类型的女人。理工女、有智商,在社交活动上有情商,除了两商之外,两人虽不算大美女,但是也不难看,因此刘晓曦能在丈夫那里取代自己本来的位置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刘晓曦更胜一步在年轻上。但是张佳觉得攻破这个优势并不困难,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明白自己这种女人弱点在哪儿,更明白自己老公的底线在哪儿。想要赶走入侵者,不能靠在老公身上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要从刘晓曦身上下手。 她彻彻底底的调查了一番之后,精心策划了一场专供刘晓曦的浪漫相遇。 而丁喆,正是张佳为故事挑选的男主角。 丁喆很符合张佳的要求,外表看起来挺有吸引力,谈吐举止也并不讨厌,经过一晚上的接触张佳确定丁喆在两性也很有男人魅力,而且他身上有一点自己老公所没有的,就是一种天生的对女性的疼惜,这一点对她和刘晓曦这种理性占主导的女人,其实是很有杀伤力的,这让她们真真切切能感受到自己是个可以依靠别人的柔弱女人。 张佳的计划像战车一样在战场上缓慢而稳定的推进着,她要丁喆去追求李晓曦,甚至不需要他们在一起多久,只要拍下亲热的照片,就足够她那个胆汁质的老公暴跳如雷了。而答谢丁喆的就是钱,一大笔钱。不过那时候丁喆并不缺钱,或者应该说他没什么需要钱的地方,所以一开始他拒绝了张佳的要求。 张佳没有气馁,她大学时候学过马斯洛需求,她知道男人在物质和精神方面起码有一个是有追求的。 她把整件事情全部讲给丁喆听,给他看自己孩子的照片,讲述她的良苦用心,只是为了让宝宝生活在父母双全的家庭里。说到最后,丁喆简直不是去拆散别人,而且是去做一个英雄一样,完成这个任务对他来说简直无尚光荣,浑身都散发圣光。 带着光荣使命的丁喆,按照张佳的要求去接触到了刘晓曦,扮演一个多金、温柔、体贴的多金男。 刘晓曦的老板在酒桌上从来不会阻拦自己的下属喝酒,甚至当年张佳被客户灌酒,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默许,这个男人是个标准的商人,他知道合理的牺牲才能换来意外的回报。所以刘晓曦喝多了的时候,接到通知多晚也赶过去陪她的往往都是丁喆;第二天,刘晓曦早上醒来或者来到办公室,送到手边一盅暖暖热粥的往往也是丁喆;最令刘晓曦为之感动的是,丁喆从来没有跟她提过什么要求,也没有特意明确过两人的关系,就像默默无闻一个超级大暖男一样陪在她的身边。 像刘晓曦这样的女人,骨子里其实一会都是默认男女平等的,她并不能心安理得与男人单方面的付出,所以丁喆做的这一切,她认为自己是需要回报的,而且她以为自己知道丁喆需要的是怎样的回报。 所以一个天气寒冷、气氛却暧昧到不行的夜里,她按照自己的方式回报了丁喆,或者说是踏入了张佳构画好了的陷阱。而丁喆在第二天就将照片交给了张佳,圆满完成了任务。 我问丁喆是怎么做到的前一天还对一个女人无微不至,后一天就可以把她绝情的出卖掉。他面露尴尬,但是转瞬又恢复常色道:“不得不说张佳真的是人生赢家,她给我做的心理建设足以让我说服自己,我是在做一件正义的事情,李晓曦作为一个第三者不过是罪有应得。” 我问那么张佳的老公看了照片以后又发生了什么呢?丁喆说,果然如张佳预料的,她老公看到了照片以后暴跳如雷,在公司里直接宣布开除刘晓曦,并且让她马上滚蛋,连一个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留给她。 丁喆摇摇头说,这种男人自己对婚姻可以不忠,但是如果对方对自己做了哪怕丁点背叛的事情,在他看来也是十恶不赦的事情。至今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精明的张佳会选择这么一个老公,但是唯有一点可以确定,恐怕这个男人一辈子是逃不出张佳的掌心。 另一段过往(三) 我又问,既然张佳说她跟刘晓曦是一个类型的女人,那么刘晓曦被你横摆一刀,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丁喆笑笑问,你知道像她们这种女人聪明在哪儿吗?不等我回答,他继续说道,就是遇见问题以后,无论是愤怒、懊悔还是沮丧她们不会先表达自己的情绪,而是把所有精力放在找到问题真相和最好的解决方案上。顿了一顿,他又感叹道,这也是她们不可爱的地方,像她们的专业一样,如同一台冷冰冰的电脑,快速又理性的计算出唯一答案,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刘晓曦昨夜还在温柔乡里,第二天到公司就遇此一劫,再拨打丁喆电话已经无人接听,到底发生了什么顿时就明白了七八分。她了解老板那个人,这段关系估计是无法挽回,她的自尊也不允许她做任何挽留的动作;至于丁喆,她虽然恨他,但是明白他不过是幕后主使者的一粒棋子,要怪只能怪自己相信感情这种无法计算,又触摸不到的东西;她虽然没见过张佳,但是关于这位老板娘的传奇故事,公司里流传甚广,她知道以后更不可能见到张佳,那是人家的正室儿范儿,隔空狠狠的抽了你好几个耳光,甚至都不屑于出面。刘晓曦明白这次是输的一败涂地了。 我问丁喆既然如此,为什么之后还会跟刘晓曦有交集。 丁喆看着我的眼睛,说:“张佳之所以挑选我,是有原因的。我没有亲属、没有固定女朋友,甚至我的工作对桃色事件都是宽容的,所以即便是刘晓曦打算报复我,也无从下手。但是有一点张佳没有料到,就是王姐的事情,这是我唯一的弱点。刘晓曦入侵了我的电脑,我不知道她究竟通过什么渠道,但是她知道了我之所以来s市的原因。” “我已经把她的电话设为黑名单,她用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给我发了信息,内容只有三个字,是王姐的名字,我当时就明白她抓住我的软肋了。我只能反过来主动要求同她见面,问她打算怎么办。” “她说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她本来也没打算和那个男人相守终身,所以也不算损失惨重,只是耿耿于怀的是我是第一个让她有挫败感的男人。” “话说到这里,我只能跟她道歉。她微微笑笑,风轻云淡的说没关系,她并不恨我,让我放心,她也不会拿王姐的事情报复我。只是,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她会找我还他一个人情。” “然后她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在我几乎都忘记这个人的时候,她找到了我。” 丁喆突然停下了,很疲倦的样子。他闭上眼睛,两个拇指按在太阳穴,两手交叉的按了几下,一会儿像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问我:“天天,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你能认真的回答我吗?” 我很木然的反问:“这有什么关系吗?” 丁喆定定的看着我:“也许这意味着你受到的伤害会有多少?” 我“呵呵”笑了,我说:“拜托,我们讨论的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无论我对你用情是深是浅,这都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了。如果你想做点对我公平的事情,起码是让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丁喆听了以后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愚蠢的问题,继续说道:“去年年底的时候,我接到了刘晓曦的电话,看着陌生的电话号码,我真的是努力想了想才回忆起她这个人。老实说,想起她的一瞬间,我有点冒汗,我还记得她走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没想到这一天果然来了。” “她问了问我的现状,然后开门见山的要求我帮她一个忙。她说她遇到了多年前和刘佳一样的问题,男朋友劈腿了一个刚刚认识的女人。但是不一样的是,她不打算跟这个男朋友继续下去了,不过大家恋爱多年,她想试试看这个女人到底值不值得她男朋友跟她分手。” “所以我就是这个女人咯。”我想尽量保持平静,声音却着实有点发颤。 丁喆默默的点点头,又急忙补充道:“我是逼不得已才答应的,天天,我有我的苦衷。” 他有点冲动的走过来,握着我的手,说:“但是如果刘晓曦不找到我,我们也不会认识呀。” 我把手抽了出来,“认识又怎么样,你帮刘晓曦验证成功了吗?我也想知道我值不值的他俩分手。” 丁喆苦笑道:“不是这样的,天天。” “离开多年,我重新回到h市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我突然有种回家的感觉。回到爸妈留给我的那间小房,竟然有一种未曾离开过的感觉,好像昨天我还趴在二楼的窗台上等我爸下班回来一样。我做了回来后的第一个决定,我不打算走了,我买了那间咖啡店,我要回到h市生活。” “然后我认识了你,天天。我承认,我遇见你的初衷并不正确,但是我并没有骗你,你给了我一种安心、温暖的感觉,我第一次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家。跟之前那些姑娘不一样,我对她们的好都是带着目的性的,但是你对你,我是发自内心,不求回报。甚至感觉就像……”他看着我,有点动情的说道:“像我爸爸当年对我妈一样。” “你是我回来做的第二个决定,我想要结婚,想要娶你,想要过最普通人的生活。” “所以那晚跟你坦白了王姐的事情以后,我去找了刘晓曦。我跟她说我不知道天天到底值不值得你前男友跟你分手,我只知道她值得我去娶她。我知道我有把柄在你手里,你可以随便开条件,至于我,要求只有一个,我想要跟天天结婚。” “其实我心里没有底,在知道王姐的事情以后你还想不想跟我牵手继续往前走。但是我不想给自己留后路,也讨厌被人牵制的感觉。我想要把自己所有这些烦心事儿全部解决利索,安安稳稳的跟你过日子。” “所以你才会碰见刘晓曦,她今天早上过来,就是跟我谈判的,或者说是给我下达通知的。她说没有商量,我多年前为了钱想尽办法接近她、绝情的伤害了她,她作为一个女人默默的承受了一切。而现在她不需要别的,只要我用同样的方式还她一个人情,作为多年前对她的补偿。” “天天,你放心,我会把刘晓曦的问题处理好,”丁喆热切的看着我,“而你需要做的,就是考虑清楚,能不能接受这一切。” 超纲的选择题 我走在马路上,春天的风暖暖的带来一股浮躁的气氛。 来的路上还觉得春暖花开,现在心中却是百爪挠心的烦躁。临走时,丁喆拉着我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说点挽留的话却无从开口,如同我也想随便说点结束语然后尽快离开却哑口无言一样,故事里外的人物跳脱已经让我们有了陌生感和距离感了。 末了,我说时间到了,我要回去给安鲁做饭了。 听到这个理由,终于丁喆把手松开了,我转身离开。我自顾自的去了市场,在脑中列好采购清单,我要买紫菜、三文鱼和牛油果,前一天蒸的米饭,我打算给安鲁做一道紫菜包饭。 一路上,我跟相熟的菜贩开玩笑、讨价还价,甚至跟出租车司机瞎侃了一会儿天下局势,总之努力不让自己静下来,我怕一旦脑子空白,就会有无数的问题从四面八方朝我涌来。 我知道要求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经历如同白纸一样简单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丁喆那张简单好看的脸背后却有如此信息量如此之大的故事和如此狗血的剧情也是超出了我的接受范围之内的。 我小时候没完成家庭作业的绝大部分原因其实都是题目我不会,现在我有同样的感觉。丁喆这道超级复杂的方程式,我不会解。 我庆幸自己还有一份给安鲁做饭的工作,这让我起码现在有事情可做。 我把隔夜的米饭拿出来,调上寿司醋拌均;磕开两个鸡蛋,打散后上不粘锅做成蛋皮;三文鱼、黄瓜切条;牛油果和蛋黄酱打成酱。 今天的准备工作我做的分外专心,几乎是全情投入,直到一切准备好去拿紫菜皮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鲁坐在旁边,一直静静的看着我。 我冲他笑了一下,但是估计比哭好看不了多少。我说你再等一下哈,中午我们就吃紫菜包饭。 安鲁点点头,眼睛却没有离开我。我忍不住就问他还有什么事情吗?安鲁想了一下问我:“我想送你一份结婚礼物,你最喜欢什么?随便开口,不管多难搞定、多贵重都可以。” 千里大堤毁于蚁穴,我不知道为什么安鲁这句话让我所有的情绪一下子提到胸口,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瞬间涌满眼睛,顺着脸颊大颗的滑落。 我手指上还占着紫菜碎渣,只能翘着手指赶紧胡乱的用手背擦拭,安鲁却比我更惊慌,他大概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句话就能引起我这么大的反应,赶快跑过来帮忙。只是我的眼泪开了阀门就像泄洪一样止不住,手边又没有什么可以擦的东西,安鲁手足无措的愣了两秒钟之后,索性一把把我揽到怀里了。 还是法兰绒的格子衬衣,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贴近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这种面料温暖又柔软。安鲁静静的摸着我的头,过了许久,等我渐渐平静下来,才轻轻的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天天。” 我抽泣着,喃喃的说:“我不结婚了,这道选择题太难,我不会做。” 空落桃花 安鲁等我情绪稳定了把我塞到沙发上,他转身去拿了点东西又回来了。先递给我一个手帕让我擦眼泪,我许久没有见过手帕这种东西了,拿在手里盯着看了一会,也许是样子太可笑,安鲁解释说:“我喜欢用手帕,用起来感觉比较踏实,你放心用吧,是新的。” 我捏着这个手帕,擦拭着眼角残余的眼泪,诚如安鲁所说,相比抽纸这种布料的感觉更真实、更能慰藉人心。 安鲁见我好一点了,又递给我一杯热茶,我接过来放在手里,感受着杯子传过来的阵阵温暖,人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了。 安鲁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坐在一边,目光也不与我直接交流,好像是在等我开口。过了许久,我不好意思的问道:“你饿了吧?” 安鲁摇摇头,“天天,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选择做或者不做一件事,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更快乐,如果让你如此纠结、难过,那么这道题恐怕就已经有答案了。” 我摇摇头:“这道题太奇怪,我也不是为我自己一个人做的。”一想到老李,我就觉得心酸,要是知道我阿姨给我介绍的是这么一个结婚对象,他会怎么想。还有安鲁,他前女友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我,我真替他觉得害怕。 听我这么说,安鲁又沉默了,是的,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他并不知道,让他说什么好呢。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过生活不能交白卷,最后我总会做出一个选择,不管结果怎样,总会好起来的,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 我从沙发上起来,走去厨房继续做我的紫菜包饭,不管未来会怎样,起码还要完成我手头的工作。 我把米饭在紫菜上铺好,用心的一点点压实,再把色彩斑斓的食材和酱料整齐的夹在里面,看着五味俱全的包饭我觉得还真像我的生活,似乎光鲜亮丽,最外面却是一层黑色幽默。带点怨气的,我一刀刀切了下去,听着金属和菜板碰撞清脆作响的声音,我也做好了选择。 收拾完厨房,我回到自己房间,拿出手机,把刚才心里默念的一段话快速的打到手机屏幕上,“丁喆,我已经做好决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之前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我很快乐,但是自问我这个人既笨、又懒,怕麻烦,不爱动脑、又没有安全感,在知道所有这些事情以后,我无法再继续开心快乐的跟你走下去。家里的东西都是一些身外物,随手帮我扔掉吧,店里的钥匙我已留在吧台。不后悔相识,感谢陪伴,也尊重你的坦白,也请求以后再无瓜葛。” 写完后我默念一遍,直截了当的点了发送键,如鲠在喉的一股热气似乎终于痛快的释放了出来。把手机扔到一边的时候我看了眼日期,突然意识到明天就是我的二十八岁生日。 看来我二十七岁这年,活该命犯桃花,只不过最后却落得两手空空。 生活的段落 我去了老李家一趟,我阿姨在家,很热心的问我结婚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我进门前自己在门口消磨了十分钟做心理建设,设想了无数种或直接或委婉的回答就是等着她的这份热心。 所以深吸一口气,我几乎是默背出了准备好的答案:“我们分手了。两个人不太合适,我想要继续去国外发展,他想留在国内,都无法为对方牺牲也都不想放弃自己的梦想,所以就结束了。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我想象中老李听了这个答案一定会吹胡子瞪眼的朝我喊道:“之前这些问题都没考虑好就敢到处说自己要结婚?”但是奇怪的是老李没有,他只是狐疑的盯着我看了看,我不想跟他对视,怕自己哭出来,就低下了头。倒是我阿姨吃惊的“啊”了一声,想要说点什么却见老李一言不发,就强忍着也闭上了嘴。 然后就是沉默,谁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最后还是老李,叹了口气,说:“天天,你长大了,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爸爸相信你。” 很难得的,我听见他说出“爸爸”这个称呼,是的,他确实是我亲爹,看的出我是真的难过,也不会为了自己放心逼迫我去做我不愿意的事情。比起来他生气,这种柔情更让我动容,我只能努力不让自己当着他们的面哭出来,故作轻松的点了点头。 老李问我既然决定还是去国外发展,下一步怎么打算。 我说,等你情况稳定一下,我打算就走,先回家处理一下这几个的事务,再决定后面的事情。 老李抬起手,挥了挥,说他的病已经痊愈了,而且家里有我阿姨和我弟照顾,我随时可以放心的走,当然也可以随时的回来。说这最后一句的时候,我觉得他有点哽咽,我最终还是没能让他百分之一百的放下心来。 出了老李家的门,我抬头看看阳光,觉得自己这几个月的时间简直就像一场梦,人生真特么滑稽,我差点笑出声来。借着好阳光,我给小铃铛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帮我订一张国际机票。 她可能手头有事儿,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嘟嘟囔囔的跟我确认时间和价格,等到确定人数的时候她才如梦方醒,大叫道:“不对啊!天天,你是不是玩我?!” “你这么哪一出?怎么又一个人回你的帝国主义国家了?我给你私人订制的梦幻婚礼之旅呢?” 我说:“梦幻不起来了,王子现原形了。能退的都退了吧,损失的金额你算一下,我补给你。” 小铃铛气愤的喊道:“去他么的王子,一开始我就说他不靠谱!你在哪儿?我要当面见你!” 我抬头看了看,找了个路边的茶馆,把方位报告给小铃铛,就进去跟里面一屋老头一样要了壶高末,无所事事的等着她杀过来。 不出我所料,小铃铛来的极快,啪的一下子把茶馆门打开,女侠一样四处看看,仿佛下一秒就要提剑手刃仇家一样。门口几个老头让她吓了一跳,其中有一个惊的都站起来了,我禁不住“咯咯”笑出了声。 这下小铃铛可算看见我了,冲到我面前,片腿往椅子上一坐,列好听我倾诉血泪史的架势。 其实跟老李谈过之后,我心中最大的石头已经放下了,难受自然还是难受,只不过稍加掩饰就不会那么溢于言表了。我尽量平淡的把丁喆告诉我的那些或狗血、或鸡血的烧脑故事都转述给了小铃铛。 小铃铛听了以后先是惊讶,一个劲儿跟我确认是不是真事,她说:“这特么拍成电视剧都够演十集的了,我觉得我之前跟大伟的事儿就能凑一个青春励志片儿,没想到跟人家比起来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啊,人家这个不光能拍电视剧,而且还能拿奖!” 继而她又气愤无比:“刘晓曦这个贱女人,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她不是什么正经货色,结果你看看早晚有一天狐狸露出尾巴来了,长得那么简单清纯,一般人谁能看出她做的这些不要脸的事儿。”她转头问我:“这些事儿你跟安鲁说了没有?让他好好看看刘晓曦的真实嘴脸!” 我摇摇头,“他俩已经分手了,没必要再跟安鲁说这些了,何况我现在也打算回去了,再提这些双方都会觉得尴尬。” 听我这么说小铃铛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天天,你非要走吗?其实我一直觉得安鲁不错,既然丁喆这样的男人你当初都能接受,为什么你就不能试试看接受安鲁呢。 潜意识里这个问题恐怕我也问过自己,只是答案无从而知。我敷衍道:“丁喆也没有做什么真的对不起我的事情,既然安排这一切的都是刘晓曦,就不要再提这个男人了。整件事情权当只怪我眼瞎。对于安鲁,我虽然眼瞎但是起码还知道要脸,现在都这个样子了我怎么好意思去找安鲁。” 小铃铛撇撇嘴:“我觉得安鲁是喜欢你的,要我说你俩没在一起的原因,只能怪你眼瞎品位又差!” 轻轻的我走了 在前往机场的出租车上,我看着窗外电影画面一样飞驰而过的一帧帧景色,几个月以前相同的画面也是从我眼前划过,只不过那次我是从国外逃回h市,现如今,我又要从h市逃回国外。 我觉得很孤单,觉得自己像在人生的旅途上驾驶着一辆小巴士,每到一站有些人上车了,有些人下车,更多的时候,是我独自驾驶。说实话,内心的这个画面还是很凄凉的,以至于我不怎么想面对。这次走本来老李和小铃铛都要来送我,被我严词拒绝了,我说千万别,我还是自己一个人更坦然一点。 拖着我的小行李箱,穿过一簇簇的送别人群,看见有因为分别摸眼泪儿的小情侣,看见有不停嘱托着的父母,我深深的感到自己这个决定做的英明,多少不舍家里说不完,何必再来公众场合宣泄情绪哩。 到了候机厅,我去要了杯无糖奶茶,大口的啜饮着。我喝奶茶从来不爱加糖,就喜欢喝红茶和牛奶两种黑白分明液体冲撞出来的奇异和谐口感。一会儿登机后,还有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等着我,我打算去逛逛书店买几本八卦杂志好打发漫长的时间。 现在的机场书店简直就是给各种白领、高级灰特设的,放眼看去一片的名人传记、成功学和厚厚的英文大部头,我真怀疑买这些书的人到底是坐飞机还是上课进修。最后好不容易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摞表面蒙灰的杂志,旁边还有个八折的标牌。 我开心的放下奶茶,打算挑几本最庸俗最不用烧脑的用来一会开心开心,突然包里手机响了,我翻出来一看,是小铃铛。 “喂,小铃铛,我已经在候机室里了,一会儿就登机。” “嗯,那就好。你是自己一个人吗?” “这不是废话吗,我不是说了我要一个人轻轻地走,不带走一丝云彩嘛。” 小铃铛在那边抽抽鼻子:“天天天天,不是我说你,你太不够意思了。啥叫闺蜜,闺蜜就是生死与共、长相厮守,哪有像你这样的,一伤心难过就自己躲起来。你说你要走吧,我也不拦你,机票都是我给你定的,关键你起码见我们最后一面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我觉得我本来情绪还挺稳定,小铃铛一絮叨起来就像个中年妇女,我脑仁儿就开始疼,赶快喊着让她打住。 她应该也是意识到继续抱怨下去也没有什么卵用,但还是不甘心的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你说我们老朋老友的也就罢了,人家安鲁对你不错吧,结果你打个电话说走就走了,安鲁还拿着你半个月的工资来找我了哩。” 整件事情上,唯一让我无法面对的还真是安鲁,我不是没想过当面告别,但是我真怕看见他忍不住把刘晓曦干的那些好事儿都说出来,考虑再三最后只给他打了个电话。这件事儿小铃铛说的没错,我有点理亏,也就没反驳。 我说:“那半个月工资你退给他吧,是我违约在先。他要是执意不要,你就自己留着吧,算我给你的一点补偿。” “狗屁!”小铃铛在那边大叫,“我为你做的事儿这点钱就能补偿的了吗?!” 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快要到登机时间了,就不打算继续跟小铃铛闲扯了,匆匆跟她说了一句,挂了电话准备赶快买几本杂志就走。 结果手忙脚乱一个没注意,包包把奶茶打翻了,瞬间浅褐色的液体就淌的到处都是了。这下我真是大窘了,只能招呼店员投案自首。 好在男店员脾气还不错,见状先扔了一卷卫生纸让我处理一下,随后又火速赶到现场帮忙挪书、擦地,我给整了个大红脸,忙不迭的跟人家说着对不起,让他清点一下洇湿了多少书,我照价赔偿。 等到他们清点完,我付完款出来,整个人都觉得倒霉透了,忙乎半天,杂志也没买,还破了一笔小财。正兀自懊恼的时候,耳边传来广播的声音:“李天天女士,请听到广播后迅速到c1口登机……”我一下子想起来,我擦,我把登机都给忘了!现在我在c15,鬼知道等我飞奔到c1的时候,飞机还能不能等我。 于是,我开始了一辈子最长途、最激情的一段奔跑,斜跨的包包都被我疯狂奔跑速度甩到了身后,背带都要把我眼珠和舌头勒出来了。 等我汗如雨下,脚步踉跄的终于看见c1登机口的时候,一个地勤小姐正拿着隔线要把入口封住。我几乎要瘫坐在地上,手在空中乱舞着狂喊道:“等等我!” 身边有没有人看我,用什么眼神儿看我我都不在乎了,狼狈到一定程度也就无暇顾及这些了,我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让我登机! 十分钟之后,我在大家的注目礼下终于登上了飞机,让整个飞机上的人等了我十几分钟,估计他们的怨念也能杀死我了。我装出一副老子脸皮厚就是不在乎的样子找到座位坐下,感觉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正在这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前一辈子的冤家——安鲁坐在我后面正一脸忧伤的看着我。 引子 飞机上的拖油瓶 那一刻,我真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足足愣了有三秒钟,我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鲁压低声音反问我:“你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吗?” 我张张嘴刚要回答,他朝我比了个“嘘”的手势,轻轻拍了拍我邻座一个白人老头问可不可以换一下座位。 那老头看了我们一眼,以为我们被航空公司棒打鸳鸯,笑眯眯的同意了。 躲避着空姐换好了座位以后,安鲁才转向我,“好了,我们现在有十五个小时的时间慢慢聊整件事了。” 我还是不太相信:“你知道这班飞机是飞哪儿的吗?” 安鲁笑了:“我知道啊,你不是要回家吗?我送你回家。” 我傻乎乎的问:“你有签证吗?” 安鲁说:“去年本来打算给自己放个大假,就去签了证,结果后来有事儿没去成。没想到在这儿等着我,竟然派上用场了。” 我惊讶道:“那也不需要送我回家啊,我还没听说有跨越半个地球送人回家的。” 安鲁打断了我:“这个不是重点。如果小铃铛告诉我发生的那些事情是真的,我觉得我必须当面跟你谈一谈。” 我有点黯然神伤,垂下眼睛,低声道:“有什么可谈的。这件事情的几个关键词,女人、报复、感情,哪一个都让人头大,我之所以离开就是想结束,不去浪费那个脑仁儿。” 安鲁沉默了一会儿:“这件事也算因我而起,你没想过告诉我?或者,”他顿了顿,谨慎的说:“没打算找刘晓曦对质一下?” 我摇摇头:“不想。她因为你们分手就迁怒与我,这事儿真挺可笑的,不过也挺可怜的。你知道为什么现在那么多正房满街追着打小三,却对自己的男人下不去手了吗?我这比喻其实很不恰当,但是这些女人的内心都是一样的,没法正视感情里面两个人彼此犯的错,反而只能拿第三者当做情绪的宣泄点。所以在我看来,刘晓曦这样的高知女性跟那些马路上追着打人的女的没啥区别,她已经失去理智了。何况我连第三者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个倒霉的打酱油的,你说,我再去找她理论还有什么意义吗?” 安鲁不说话了,我又继续说道:“说来也奇怪,刘晓曦竟然还跟我阿姨沾亲带故的,水到渠成的算计了我一次,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似乎是冥冥之中安排好了的,说不定我上辈子还真欠她了点什么。” 可能我说的太悲观,安鲁听不下去了,说道:“我现在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没法替你去找她要求什么,但是我刚才说过,不管我知不知情,发生这事儿我也有责任,作为一个男人我是有义务给你补偿的。” 我斜了他一眼:“你是又要给我钱吗?再下飞机,咱们就要开始花美金了,你的人民币我可不稀罕,你要真想给我补偿,就别再提这件事儿了,让我彻底忘了,清静清静脑子,行吗?” 安鲁很痛快的说:“行!”按铃找空姐要了个小毯子塞给我,又补充一句:“天天,我记在心里,一定会补偿你的,你就别管了,我也不提了。” 我把毯子拉过头顶,装作没听见。心里却嘀咕:“安鲁到底发什么神经,这叫送我回家吗?这明明是跟我回家啊。” 机场小艳遇 下了飞机,等待过海关,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竟恍如隔世。我正愣神,安鲁在旁边碰了碰我,小声跟我说:“李天天,你离我近一点,我可是第一次出国。” 我转头看他一脸小媳妇的紧张相,又好气又好笑,故意吓唬他说:“现在过关特别严格,一点不对就把你请到小黑屋,先把你扒光了搜一遍再说。” 安鲁不太相信但是又不能反驳,就问我“一会儿过关会问什么问题?” 我说:“最主要的问题就是问你这次来干啥,你就去跟人家说你是来送人的,看看那个大老黑会不会相信你。” 安鲁撇撇嘴,眼珠却转了转,一副计上心来样子。 因为通道不同,我先过关了,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安鲁得意洋洋的也出来了。 我问他怎么跟海关那个大老黑说的,他说他给人家讲了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我问什么故事,安鲁说:“我跟他说,ibrokeagirl’sheart,soifollowhertohereandaskherfive,plsletrever”(我伤害了一个女孩的心,所以来这里求得她的原谅,请让我通过,不然我就单身狗一辈子了。) 我哈哈笑起来,安鲁很得意的补充说已经把自己能想起来的英文都用上了,说的对不对不知道反正大老黑是听懂了,很痛快的给他盖了章,还祝他好运。 等行李的时候我问安鲁有什么打算,飞机上我好几次都想问,但都硬生生的忍住了,这小子自己什么也不说我更犯不上操心不是。 安鲁有点奇怪的反问我:“不是说好了送你回家吗?你安全回家,我就自己找个地方解决了,你就甭操心我了,真的。”说完,他瞪着两个眼珠子直盯盯的看着我。 我笑笑,“我家离得很近的,到这儿就行,你就甭送我了。”说完,我就拖着箱子走了。 出了门,我找了个拐角窝起来,打电话叫了辆车。等了一会,竟然一直没见安鲁跟出来,我有点担心了。刚才这家伙嘴太硬,我掉头就走其实是为了吓唬吓唬他,人生地不熟的,我还真怕把他掉了。 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他出来,眼看出租车都快要到了,我终于沉不住气转身回去找安鲁。结果顺着刚才走的路转了一圈,愣是没发现他。 我有点心慌,拖着箱子小跑起来,眼睛在人群中快速搜索。 刚刚经历完长途飞行,跑了一小段我就有点气喘吁吁,再跑一段路几乎满身大汗有点虚脱了,我正又急又累火冒三丈的空,突然看见机场面包店前,安鲁正跟一个拉丁裔的美女有说有笑的好着呢。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转身自己走掉,但是努力压住火气恢复理智,我上去拖着安鲁就走。安鲁吓了一跳,等看清是我以后才放弃挣扎,匆忙中还不忘跟那个美女说了声再见,那个女的“wow”了一声,可能是也没法理解半路杀出的我,看着被我拖得渐行渐远的安鲁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安鲁有点不满的说:“天天你松手,这么急干啥。”我翻着白眼继续往前急冲,没好气的说:“没听见我这儿电话一个接一个吗,司机再等不到我们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