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海之女巫》 第1章 邪恶巫婆乌苏拉 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果然当年父母的决定是对的。乌苏拉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拿起黑色的绒布将水晶球遮起来。 父母去世之前告诉乌苏拉,这颗水晶球原本是伊甸园里的夏娃采摘智慧果时用来垫脚的垫脚石,因为生长在智慧树的脚边,和它的树根缠绕在一起,所以也有了灵性。后来这块石头因为伊甸园的毁灭,坠落人间,被世界上最优秀的魔法师发现,并炼制成了两颗水晶球,而这两颗水晶球可探索过去未来,力量强大无比,使用者运用得当,可以使海水枯竭,世界覆灭。 当那名魔法师知道这两颗水晶球拥有如此可怖的力量后,意欲将它们摧毁,可又因造物者的怜悯,心有不舍,于是找来他的后人,合力将这两颗水晶球封印了起来。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当天地万物都在时间中变幻之后,这两颗水晶球又重见天日,虽然当年魔法师的封印还未完全消除,可也拥有无穷的法力。 而乌苏拉的祖辈自从得到这颗水晶球之后,就深谙其中的危险性,可以他们的力量不仅无法摧毁,强行为之,甚至可能会被魔法反噬,只能一代一代的守护着这颗水晶球,不落入他人之手。 乌苏拉是这一代的守护者,但也是历年来法力最差的一代,于是她的父母只能在逝世前耗尽最后一丝力量,冲破黑暗峡谷外的漩涡,将乌苏拉带到那里生活,并嘱咐决不可随意离开此地。 除了,每年一次的占卜日。 是的。苏乌拉的祖辈都是服务与一个王国,一个在海底深处,却又美轮美奂的国度,海底唯一的王国——人鱼王国。他们世世代代都是人鱼王国的大祭司,为人鱼王国卜算未来。如今,虽然乌苏拉这一代已经避世,但因为祖辈签订的魔法契约,乌苏拉每年还是要前往人鱼王国,为他们占卜。 也就是今天。 “叩叩叩。” 乌苏拉起身打开了门:“什么事?” “呃,国王陛下说,一个小时后就开始占卜仪式,请女巫做好准备。” 面前的侍卫低着头,一副恨不得埋到地里去的样子。这个样子,无非是因为乌苏拉丑陋的外表,让人生畏,即使这些年她每年只出来一次,人鱼王国也四处是她生性凶残的言论。 对此,乌苏拉早已习惯。“我知道了。” 得到乌苏拉的回答,侍卫逃也似的离开。而乌苏拉并没有马上关门,而是站在原地道:“出来。” 空荡荡的房间寂静的只有屋外洋流飘过的声音。 没有得到回应的乌苏拉转过身来,对准放着水晶球的小圆桌伸出手掌,又慢慢的握紧,再猛地一抽,一下就将躲在小圆桌下的人给拖了出来。 “哎哟!” 乌苏拉走过去站在正摩挲手心的人身边,居高临下的道:“六公主?你找我有事吗?” “呃……”六公主小脸一红,爬起来不好意思的理了理衣服,带着稚嫩的笑容对乌苏拉道:“乌苏拉,我知道你那颗水晶球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能不能给我看看呢?” “不能。” 大概是没想到乌苏拉会如此干脆的拒绝,虽然语气平静没有情绪,但还是让人有些尴尬。六公主眼睛里带着向往对乌苏拉道:“我真的很想看看海的外面是什么样子,可是父王说要等我16岁以后才能出海,你能不能让我看看?”说着伸出一根食指,可怜兮兮的强调:“看一眼,一眼就好。” “不好。”乌苏拉不再理会她,径直走到小圆桌边坐下。 六公主追过来继续请求道:“乌苏拉你就帮帮我的忙吧,我是真心诚意恳求你的。” 乌苏拉看着她的眼睛,坦然道:“我也是真心诚意拒绝你的。” “……”六公主顿时无语。 乌苏拉静静的观望六公主的表情,心想是真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的,唉,说起来要是可以,她是连黑暗峡谷也不想出的。 六公主长叹一声,惆怅的坐在乌苏拉的身边,托着腮嘟囔道:“五位姐姐都出过海了,就还没出去。”一边说一边继续眼巴巴的看着乌苏拉:“父王说除了每一年到我们城堡来,你从来不出来的。那你有用水晶球看过外面吗?” 乌苏拉点点头:“看过。” 六公主一下来了兴趣,马上追问:“那外面都有什么?” “两条腿的女人。” “还有呢?” 乌苏拉想了想,认真道:“和两条腿的男人。” “……”这真的是人人敬畏的大祭司吗…… “你为什么对外面的世界这么好奇呢?” 六公主颓丧的坐在乌苏拉身边,托着腮嘟囔着:“乌苏拉你有水晶球,可以随时看到外面的世界,当然不好奇了。我从来都没见识过。” 说的倒是很有道理。乌苏拉暗自赞同,又道:“但我还是不能帮你的忙。” “诶~为什么?” “因为要借用水晶球内的法力,除了水晶球的拥有者,其他人都需要给出祭品的。国王陛下之所以除外,是因为我们家族和皇室继承者之间有契约。” “那,那你来借用,我在旁边看不可以吗?”六公主眨巴着大眼略微有些激动。 “不可以。”乌苏拉摇头:“如果不是你来借用,即使我开启了水晶球,你也看不见。”看六公主还欲说什么,乌苏拉紧接着道:“祭品的话,需要做法衡量是否够格,现在在这里,我没办法操作。” ……“这样啊……” 乌苏拉看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其实六公主你现在已经14岁了,还有两年就可以出海,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你说的轻松,要换做是你,周围的姐妹只有你还没有出去过,难道你不急啊?”六公主盯着乌苏拉的表情,十分希望对方可以和她产生共鸣。 但乌苏拉只是摇头:“为什么要急?急也不能让时间过得快一些。” “你……”六公主无语凝噎仰头长叹一声:“算了,跟你说也没用。”说着站起身来对乌苏拉告辞:“那我先走了。谢谢你啊。” “慢走。” 每年的占卜之夜,人鱼王国的皇族都会到场,守卫也会增多,把瞭望台堵得水泄不通。其实现在整个海洋只有人鱼王国一个大国,很多年都没有发生战争,占卜也只是告诉众人未来一年人鱼王国的国运是否顺畅,但由于每年一次的占卜已经成为惯例,还是有多人很重视这个仪式。 乌苏拉穿着斗篷,将自己从头到脚遮起来,从众人让出的一条路走到瞭望台的中间,拿出水晶球放在占卜台上,也不向国王以及皇后致礼,直接开始施法。 在大家眼里,只看见乌苏拉修长的手指笼罩在水晶球上,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都屏住呼吸等待结果出来。 占卜完毕,乌苏拉收手并将水晶球重新收好,转身对国王陛下恭敬的颔首道:“尊敬的国王陛下,从水晶球的显像来看,未来人鱼王国还是会一帆风顺,只是中途好像会出现一个小插曲,但并不能造成太大的危机。” “危机?”国王有些诧异:“是什么危机?” “国王陛下,占卜只能看出事情的发展情况,无法探析细枝末节的东西。您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在军事上有任何松懈。” 国王深锁眉头,越发有些疑问:“军事?” 其他的人也开始小声的讨论起来:“难道是要开战了?” “打仗啊?是哪个国家啊?” “哎~真的要打仗吗?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听众人的语气,似乎明天这个海洋就要炮火连天一般。 乌苏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会把她的话理解成这样,她全程颔首,对国王道:“尊敬的国王陛下,现在整个大海已经不太有可能会有谁能对您的国家造成威胁了。我刚才已经说过,那个只是小插曲,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危机。” 听她再次强调了一番,国王这才放下心来。毕竟海洋已经多年没发生过战争,要是打仗,即使还没开始,就一定会人心惶惶了。乌苏拉毕竟是大祭司,他们这一族的大祭司还从没有预言错过。想到这里,国王才露出笑容点头:“乌苏拉,你预言有功,可以许你一个赏赐。” 乌苏拉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斗篷道:“为国王陛下服务,是我的荣幸。我先告辞了。” “诶!”国王叫住转身离开的乌苏拉:“已经很晚了,乌苏拉,明天一早我会派皇室专用的鳐鱼队送你回黑暗峡谷,今晚你就留在城堡里吧。” “多谢国王陛下,我有自己的坐骑。” 大祭司原本没有官衔,但偏偏历届的国王对待大祭司都是礼遇有加,而历代的大祭司都各有各的性格,乌苏拉这样的已经算正常的了。所以尽管乌苏拉拒绝的很生硬,其他人也并不觉得奇怪。 回到黑暗峡谷的乌苏拉向往常一样的生活,埋头研究自己的药剂,偶尔用水晶球看看外面的世界。 时间很快过去,这天,黑暗峡谷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并且触动了乌苏拉布下的结界,当乌苏拉找到那位不速之客时,他已经浑身是血倒地不起了。 乌苏拉虽然觉得很麻烦,但这人一看就是来找她的,无奈之下还是叫来了自己的蝠鲼,将这不速之客驼回了自己的洞穴,并将自己新研制的药剂用在了那人身上。 过了一天一夜,那人醒来,一下就被坐在石床边,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乌苏拉吓了一跳。 “你——你,你是乌苏拉?” 乌苏拉看他醒来了,就起身走到洞穴另一头的小石桌边,将放在桌上的贝壳拿起来,把上面写的“副作用不详”更改为“副作用:昏迷24小时,中途会产生呕吐、抽搐等迹象。” 改好备注,乌苏拉才看向那个努力撑起身体坐起来的人,淡淡的问道:“你找我,是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早在大半年前乌苏拉为人鱼国国王占卜之时,就已经占卜出那个有关人鱼王国的小插曲也和自己有关,前几天这条预测的显像越来越明显,到两天前已经完全显像出当天会有客到访的情景。 那人坐在石床上,胃部依然有些不舒服,大脑也很疼,缓了很久都说不出话。 乌苏拉问他:“头疼?” 那人点头。 乌苏拉拿起贝壳,在前面的备注后面加上“醒后头疼,影响身体部分机能。” 看他现在说不出话,乌苏拉也不着急,等他做了缓了快一个小时之后,那人才道:“我来找你,是希望你可以给我一支军队。” “给不了。” “给不了?”那人瞪大了眼,勃然大怒道:“不是说你乌苏拉的水晶球可以无所不能吗?” “我的水晶球可以无所不能?”乌苏拉轻轻挑了一下眉:“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你能为我做什么?” “你的目的是什么?” 那人眯了眯眼:“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知道啊。”之前乌苏拉已经使用水晶球查探过这个人的底细,他是数年前发起叛变的西拉亲王,他的反叛军很快就被镇压回去,他自己侥幸逃脱,很久都没有音讯传出。 “那你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西拉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扶着洞穴的石墙道:“我冒着生命危险到了黑暗峡谷,就是期盼你能用水晶球的力量,助我夺得王位!” “啊,这样啊。”乌苏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你用什么来作为祭品呢?” 西拉早已经知道要借用水晶球,需要给出祭品的事,他没有过多纠结,只是咬牙切齿的道:“你要什么祭品?”心想不管她要什么宝贝,都会为她找来。 乌苏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给出建议:“你的一只手怎么样?” 第2章 一见钟情的人鱼 “你要什么祭品?” “你的一只手怎么样?” “什么?!” “不愿意?”乌苏拉看他一脸震惊,又道:“如果你有别的祭品,也可以拿来试试,比如眼睛。” “你——”西拉几乎要被气得吐出一口血来。这人的要求简直比强盗还残暴,但偏偏说的一脸认真,还很为自己考虑的样子,简直让人愤怒! “还是不愿意?”乌苏拉难得的敛眉,噙着下巴思忖道:“唔,手不愿意,眼睛也不愿意,这样就很难做了。”乌苏拉看西拉一脸惨白,料想大概他是怕疼,这样的话,耳朵舌头他一定不同意的。 而西拉心里则想的是,这个长相丑陋生性残暴的巫婆心里一定是打定主意要弄残他,即使换其他的条件,她也还是有别的接口拒绝。为了王位,区区一只手……区区一只手……只是区区一只手!! 西拉在决定之后,迅速拔出腰间的佩剑,没有一丝犹豫,咬牙发力直接砍掉了自己的左手,血液喷涌而出,剧痛袭上全身,西拉到底大声的哀嚎着:“我的手……我的手!!” 乌苏拉冷眼看着,慢慢走过去将掉在地上的断手捡起来道:“这已经不是你的手了。”转身走向祭台,拉开遮在水晶球上的绒布,将断肢放在旁边画有阵法的空位上,开始念咒发动水晶球的法力,那只断手升起黑烟,并且逐渐开始融化。 没一会儿,整截断肢都化成了烟雾散开,除了法阵上还有一些血迹,完全不见了踪影。 乌拉苏满意的点点头,“好了,这个祭品有效,你过来吧。”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乌苏拉扭头一看,却发现西拉已经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了。 乌苏拉走过去蹲下,捏住西拉的脸左右打量了一番,看他这个样子估计又得昏睡一阵了,乌苏拉起身回到药剂桌边,一边翻找着桌上的药瓶一边自言自语道:“好了,这次用哪一瓶呢?” 西拉从黑暗峡谷离开的时候人瘦了整整一圈,如今他还得只身一人前往水晶球所指示的方向,去寻找新的兵力。 临走时,西拉希望得到乌苏拉的帮助,乌苏拉却告诉他,黑暗峡谷进来难,但出去却很简单,全身放松随着漩涡的方向,自然可以出去。所以当西拉离开黑暗峡谷之后,一边呕吐一边恨恨地下了一个决心:当他夺得人鱼国国王的宝座之后,一定要杀了这个丑陋的令人作呕的巫婆! 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一场仗,是必输无疑的。 而对一切漠不关心的乌苏拉则继续待在自己的洞穴里,更新那些经过西拉的亲身试验后的药剂。 三个月后,乌苏拉从水晶球里看到了几个战争的片段,其中一方带兵的人就是西拉,而最后一个片段,是西拉的军队再次被镇压,并且在混乱中被杀死。 ………………………………………………………………………… 两年后 当乌苏拉结束今年的占卜之后,照常没有接受国王的挽留,坐上自己的蝠鲼扬长而去。本以为又可以悠闲的度过一年时光的乌苏拉,优哉游哉的骑着蝠鲼一路回到黑暗峡谷外的漩涡处后,正欲从暗道里进入黑暗峡谷内部,却突然感觉身后的水流有些变化。 乌苏拉在暗道外站定,不动声色的站立了好一会儿,那藏在不远处礁石后的人才慢悠悠的游出来。 乌苏拉转身,看着一路跟着她过来的人,面无表情的问道:“为什么要跟着我呢?六公主。” 不错,跟着乌苏拉来到黑暗峡谷的人,就是人鱼国的六公主。 六公主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我,我找你有点事。”以为她知道乌苏拉的黑暗峡谷一向不接待外人,除非有本身自己进去,六公主对于自己的能力还是清楚的,所以就跟着乌苏拉,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诀窍。 乌苏拉心里有些讶异:她似乎小瞧了这位天真的公主,没想到她的跟踪技巧如此娴熟,一路过来这么远,竟然到现在才被自己发现。乌苏拉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表露出来,只道:“我没记错的话,六公主在两个月前已经成年了,应该不需要我帮什么忙吧?” “有的!”六公主闻言立刻接话道:“而且,这个忙,估计只有神通广大的乌苏拉你能帮忙了!” “好啊,相信六公主也清楚要我帮忙是要自己进入黑暗峡谷的了。请吧。”说完就侧过身子,给通往黑暗峡谷的路让了出来。 “这……”六公主看着面前无数道正汹涌翻滚着的漩涡,心知就这么过去一不小心就会被这些方向各异的漩涡搅得粉碎。“呃,乌苏拉,你,你不要先听听是什么事吗?” “要的,但是,还是等先进了黑暗峡谷再说吧。”乌苏拉一脸冷漠,暗自里却在奇怪为什么之前的占卜过程中完全没有看到自己会和六公主有交集的征兆。 六公主咽了咽唾沫,在做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决定下定决心尝试一下,既然自己都已经愿意来和乌苏拉做交易了,还要怕这区区的漩涡吗?心里这么想着,便往漩涡那边游过去。 虽然六公主已经加速想要冲过去了,但却还是在接触到漩涡的一瞬间,就被吸了进去,六公主惨叫着在漩涡的高速旋转中翻滚着,又很快被旁边的漩涡拉扯过去,用相反方向旋转无数圈后,将她整个人都抛了出来,摔在了乌苏拉的腕足边。 六公主忍着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爬起来看着自己从头到脚受的伤,自己鱼尾也掉了好几块鱼鳞,血迹斑斑。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真的会被撕扯的皮开肉绽吧…… 人鱼族最珍贵的就是鱼尾,更何况自己还是皇族,虽然自己本来已经做好了要遗弃这条鱼尾的打算,但看见自己一直珍惜的鱼尾被搞成这样,还是很伤心。想到这里,六公主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潸潸落下。 “这么疼吗?” 听见乌苏拉毫无情绪的声音问这句话,六公主更是哭得伤心,一边哭一边喊:“当然疼了!” 乌苏拉依旧没有表情,继续问:“那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呜呜呜呜……”六公主嘤嘤的哭了好一会儿,抽了抽鼻子,擦掉脸上的眼泪,又往漩涡那边游过去。 但结果无疑还是一样的,一次次被卷入,又一次次的被摔出来。 乌苏拉袖手旁观的站在一旁,看着六公主大哭着冲过去又被扔出来,如此反复了十几次之后,看见她终于在被扔出来之后昏了过去。乌苏拉有些不明来由的松了口气。 唤来蝠鲼,将六公主驼起来从暗道进入了黑暗峡谷。 六公主醒来的时候,发现在自己已经在洞穴里了,打量了一下这座被各种桌子、药剂、瓶瓶罐罐,以及写满文字的贝壳摆的略显拥挤的洞穴,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乌苏拉的住所里。 果然没一会儿,就看见乌苏拉走进了洞穴。 “乌苏拉!”六公主欣喜的坐起身来:“是你带我进来的吗?” “是我的蝠鲼带你进来的。” “……”六公主被呛了一下,但也没生气,只道:“乌苏拉,既然你愿意带我进来,那,也愿意和我做交易了吧?” 乌苏拉在石凳上坐好后问道:“六公主在两个月前救了一个男人?” “诶?你已经知道啦?” 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乌苏拉每隔两三天就会用水晶球占卜一次,不为别的,只是习惯性的想知道最近自己身边会不会发生什么事,可是六公主这次来找自己的事,却一点征兆都没有。刚刚趁着六公主休息的时候,乌苏拉查看了一下水晶球,才知道两个月前的事。 “是,两个月前,也就是我十六岁生日那天,我出海的时候,救了一个遇到海难的人。”六公主垂下眼睑小声道。 “救了一个遇到海难的男人。”乌苏拉补充。 “呃……”六公主顿时面颊绯红:“是……是一个男人。” 接下来六公主说的故事,在加上从水晶球里看到片段和在一起,总算完整了。 两个月前,六公主出海看到了一艘正从海上经过的大船,对船上的一个青年男子一见钟情,并且在而后得知那男子竟然是人类世界的一国王子,心里更加喜欢,于是便一路跟着那艘船,期盼着王子再到甲板上一次。可惜到了夜晚,王子也没有再出来,于是六公主准备返回城堡,却没想到暴风雨突然降临,那艘船在暴风里挣扎了一会儿,终究遇到了海难,整艘船的人都和被打碎的船一起沉入了海里,于是六公主立马折返,将王子救了起来,并且拖到了岸上。 “然后呢?有另外的人类来了,你就躲了起来,把那人类王子交还给了人类?” “嗯。”六公主闷闷不乐的应着。 “救了人你都不开心?你后悔救他?” “当然不是!”六公主看乌苏拉一本正经的误会自己,立刻急道:“只是,只是那名人类的女子一来,王子就醒了,还以为,救他的是那女子。” “哦。”乌苏拉恍然大悟:“你被人抢了功劳,不服气?” “也不是!唉怎么说,我,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有我的存在。” “那怎么让他知道你的存在呢?” “……” 乌苏拉早已经猜到六公主的意思了,她是想见那个王子,可是她自己也应该有自觉才是,自己是鱼族,就算见到了,以人类的短浅见识,不被吓死都算胆子大了。 “乌苏拉。”六公主沉默了很久之后突然出声,打断乌苏拉的思绪。六公主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决绝,声音因为不安有些颤抖,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出了口:“你能把我变成人类吗?能将我变成人类,送到他身边吗?” 第3章 人鱼的痴情与决心 “把你变成人类送到他身边?”乌苏拉难得有些吃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六公主,你明白你在跟我说什么吗?” “我知道的。”六公主急着肯定,垂下眼睑有些惆怅的道:“其实,一开始,我也是犹豫的,也想过,可能我和那位王子就只有这一面之缘了。可是过了好几天,我也忘不了他。” “说不定过几年就忘了呢?” 六公主哭笑着摇了摇头:“不会了,我知道,我忘不掉了。”六公主抬起头看着洞穴的的某一处,眼神有些迷蒙,似乎是透过海水看见了那人类王子:“他那样威武、英俊,笑容和阳光一样耀眼,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爱上他了。” 乌苏拉有些不明白,只是区区一面就能爱上一个人?“或许你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如果他长得丑陋,即使他的笑容再灿烂,你也不会爱上他的。” “可是我遇见的就是他啊,这是上帝安排的命运。” 乌苏拉摇着头站起身走到实验桌边,一边把刚才采回来的药剂材料拿出来一边道:“如果上帝要安排你和他在一起,你就应该是人类,而不是人鱼国的公主。”说到这里,乌苏拉的手上的动作一顿,认真道:“说起来,那名捡到人类王子的女人才可以说是上帝的安排吧?是命运让她和王子相遇。” “不是这样的!”六公主终于被乌苏拉死气沉沉的陈述激怒,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虽然气虚,却还是坚持道:“上帝给我们安排了命运,但结果是掌握自己手里的!我要到他身边去,让他知道是我救了他,我是怎样的爱慕他,这样即使他最后没有接受我,我已经努力过了。” 乌苏拉看着六公主的眼睛,语气依旧无波无澜的道:“很多事是不能重来的。” 六公主被乌苏拉的眼神威慑到,嗫嚅的问:“什么意思?” 乌苏拉思忖了一下,她在想要不要告诉六公主,虽然告诉她之后她可能会知难而退,但也极有可能继续固执下去。 “乌苏拉,请你告诉我,你可以帮助我吗?”六公主看出乌苏拉在权衡一些事,但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到王子身边去,如果不这么做,她也会永远郁郁寡欢,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六公主。”乌苏拉还是决定说出来,让六公主自己做选择。“把人鱼变成人类有违自然,不是药剂可控的,你变成了人类,就再也不能变成人鱼了。” “什么?!”六公主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代价,原本她只是想着如果最后王子不会爱上她,她就再回到海里,可是如果不能再变成人类,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并且,强行把你的鱼尾变成人类的腿,也会使你的身体受到永久的伤害,有可能是残废,有可能缩短你的受命,这些未知之数你可以接受吗?” “……” 乌苏拉看着六公主变得惨白的一张脸接着道:“而且你不要忘了,你还需要付出你的祭品,祭品的分量决定水晶球是否接受,通常手尾一类的祭品,水晶球的接受度是最高的,如果让你付出了手,变成人之后万一又成了残废,你觉得人类的王子会爱上你?” “…………”六公主闻言似乎受到重创,一个不稳跌坐回了床上。 乌苏拉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我劝六公主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 是夜。 乌苏拉坐在水晶球边,想着白天六公主对自己说的话,隐隐觉得内心有些触动,但又不能理解为什么六公主会这么执念。 “命运吗?”乌苏拉抚着水晶球,心里明白的确是有命运一说,不然世间也没有占卜的意义了。可是感情这种事也能算在命运以内么?一直以来,乌苏拉除了占卜人鱼国的国运,就是预测未来几天会发生的事,还从来没有用水晶球处理过感情方面的占卜。 想到这里,乌苏拉有些好奇那个被六公主这么执着的喜欢人类王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了。如果那位王子在外人眼里是高贵华丽,但私底下却骄奢淫逸好吃懒做,不是让人很好奇六公主得知后会是什么表情么? 此时乌苏拉完全忘记,自己原本就不是什么好奇的人, 乌苏拉双手笼罩在水晶球上,闭上眼默默地施展法术,再次睁开眼时,水晶球已经显像出来。 画面中的人类王子正站在海边,眼神迷茫,嘴里似乎在说什么。夕阳下那人类王子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孤寂,这个样子,倒是和六公主在谈起他的时候有些相似。乌苏拉这样想着。 画面一转,人类王子已经回到宫殿里,身着正装应付着公爵子爵们,觥筹交错中王子的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但是眼睛里又带着疏离,说起来,这位王子虽然和六公主差不多大,但看起来似乎是不错的明君候选人。 正当王子和其他贵族聊天时,人群里突然走来一位妙龄少女,王子看见后带着几分欣喜,立刻迎了过去,正当乌苏拉想继续看下去时,水晶球的画面突然中断了,隔了几秒画面再次出现,却是一片夜幕和星辰。 乌苏拉愣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带着疑问,乌苏拉立刻用法术牵动水晶球,想转移画面回到王子身上。 “噢~这是多么丑陋的一张脸啊。”水晶球里突然传来一个清脆又带着戏虐之意的男声! 乌苏拉被这个突然的声音吓到,下意识的收了法力让水晶球恢复到原状。 发生了什么?!乌苏拉站在圆桌前慌乱不已:为什么水晶球里会有声音传来?为什么自己窥探的画面会被影响?到底怎么了?!乌苏拉捂着嘴,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按道理说,水晶球是只能看到画面不会有声音的,更何况那个画面也不是自己探测的范围…… 乌苏拉忽然想到在自己小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当年乌苏拉只有七岁,也是到了黑暗峡谷的第二年,父母刚去世,乌苏拉尝试性的催动了水晶球,年幼的乌苏拉法力不足,也没有控制探测范围,水晶球上却出现了一个小男孩儿的脸,正对着她浅浅的笑着。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当时那小男孩儿的脸也只出现了一瞬,那张脸在乌苏拉的脑海里已经有些模糊,但那小男孩儿金色的头发和如同海水般湛蓝的眼眸却给乌苏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之后在乌苏拉发动水晶球时再没出现过这种画面乱跑现象,现在再次发生,乌苏拉有些难以接受。 更让乌苏拉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画面是夜幕中的星辰呢?为什么这样的画面里会传来一个神秘的男声呢?是自己法力见长了? “乌苏拉。”六公主半夜醒来看见乌苏拉仓皇失措的站在水晶球边,有些好奇的问道:“是占卜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吗?”虽然她和乌苏拉并不很熟,可也从来没见过乌苏拉出现这种神态。 乌苏拉收敛心神摇头,恢复到平常一贯的面无表情道:“不是。六公主怎么起来了?” 六公主笑而不答,缓缓走到小圆桌边坐下,看着水晶球。 乌苏拉见状,不动声色的拉过一边的绒布就想将水晶球遮起来,却被六公主挡住。六公主望着水晶球轻声道:“不用遮了乌苏拉。” “六公主?” 六公主把手放在水晶球上:“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和你做交易,换取做人的机会。” “六公主你……” “但,”六公主打断乌苏拉的话:“我想留住我的鱼尾,因为我想,用人类的脚,走到王子身边,没有一只手,我还是可以拥抱他的,只要他愿意。”六公主的语气不甚忧桑。 乌苏拉真的不懂了,她真的不懂为什么六公主会执念道这种地步。“六公主,你这件事有跟国王陛下提过吗?” 提到国王,六公主的神色才变了变,带着不舍忍痛道:“不必告知父王,我已经成年了。” “不对,国王陛下是你的父亲,他有必要知道自己即将失去自己的女儿。” 乌苏拉此话一说,六公主立刻垂下眼泪来:“我就是不想让他伤心才这么做的,我离开时城堡时已经给父王和姐姐们留下一封信,告诉他们我为了庆贺自己的成年,决定独自远行,要很久才回来。” “……” “乌苏拉,”六公主擦掉眼泪,忍着哭腔道:“请你帮助我。” 乌苏拉不发一言,沉默良久之后,默默地将手放到了水晶球上,暗自施展法力,用眼角瞟了一眼水晶球的画面后,不知道为什么乌苏拉心中突然有些闷塞。 六公主看乌苏拉的脸色有异,问道:“乌苏拉,怎么了?” 乌苏拉眼波一转,看向六公主的眼睛,选择了诚实的告诉六公主:“我可以和你做交易,但,如果最终王子没有选择和你结婚,你就会受到法力的反噬,变成泡沫消失。” “………” “你能理解吗?既然我已经看到了那个画面,说明这已经是注定的了。” 乌苏拉看着六公主失去聚焦的瞳孔,正想再劝导几句:“六公主,你还是……” “我明白了。”六公主深吸一口气:“交易吧,左手给你。” “六公主!”乌苏拉终于有些忍无可忍的低吼了一声,“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自己?你太不负责任了!” 六公主被吓了一跳,因为乌苏拉一直是性格孤僻,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样发怒的样子,应该是谁看道都会被吓到吧?六公主回过神来道:“乌苏拉,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你深爱的人,你会明白的。”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你……” “不用说了,乌苏拉,交易吧。既然是你看到的画面,说明我最终一定会到王子身边的,不是吗?”虽然乌苏拉告诉自己,她没有和王子结婚,最后化成了泡沫,但她不信,不信王子不会爱她,不信自己的爱打动不了王子。命运的结局一定是由自己来操控的! “…………”乌苏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着急,她和六公主并不熟,仅仅比其他多人多说过几句话。自己是在担心吗?乌苏拉问自己。可是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世间上的一切都是与自己毫无关联的,更何况每交易一次都会提高自己的法术,一切都是六公主自己选的,何乐而不为呢? “好,该说的我都说了,交易吧。祭品是……”乌苏拉飞快的打量了一下六公主的全身,脱口而出:“你的声音。” 第4章 女巫的友情之心 六公主已经到桑弗森王国已经一周了,乌苏拉每天都从水晶球里查看六公主的进度。可是遗憾的是,六公主虽然被人救到桑弗森王国,却没有顺利的进到城堡,而是流落在一家普通的居民家里。和各地的城堡一样,桑弗森王国的城堡也修得面积大而且高,六公主居住的房间,从窗户正好就能看见城堡的一角。 已经一周了,由于城堡的守卫森严,轻易进入不得,六公主强忍着疼痛去了几次,对方看她衣着普通,连通传的流程都没有,几次下来,六公主也有些灰心丧气,整日躺在床上对着远处的城堡以泪洗面。 而桑佛森的王子呢?乌苏拉一想到他就忍不住摇头,因为那王子现在正和那个救了他的女人打得火热,而且连乌苏拉也没想到,那女子似乎是某个国家的公主,和桑弗森的王子门当户对,现在天天都在一起,他现在完全不知道有人鱼国六公主的存在。 一贯冷漠的乌苏拉暗自叹息一声:这大概就是真正的命中注定吧?命中注定六公主会遇到桑弗森王国的王子,也命中注定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又是一周过去,乌苏拉习惯性的发动水晶球查看六公主的情况,却发现六公主已经不再躺在床上,下了床帮着收留她的居民做家务,休息的时候还在跳舞。 乌苏拉有些纳闷:六公主那双腿已经可以跳舞了吗?等乌苏拉仔细一看,果然不是啊,六公主的小脸惨白,满头大汗,一看就是忍着剧痛。因为疼痛,舞蹈毫无美感可言,歪歪扭扭断断续续。 乌苏拉不知道该为六公主庆幸还是替她感到不幸,六公主的鱼尾被转换成人类的双腿,虽然没有残废或因为不健全而无法行走,但却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之上,痛彻心扉。 乌苏拉再次叹息一声,中止了画面。 ——“乌苏拉,谢谢你送我到岸上来。” “我只是不想你淹死在我的洞穴里。”乌苏拉的下半身潜在水里,对坐在岸上、已经变成人类的六公主道。 六公主笑着撑着身子站起来:“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啊——!!”话没说完,就看六公主痛呼一声,跌坐回了沙滩上。 “果然是转换不完整,不能行走。” “不、不是……”六公主捂着脚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像是可以走的,但是,好疼啊,好像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扎得好疼!” 乌苏拉思忖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不以为意得回道:“意料之中,不是跟你说过这是违反自然的事吗?” 六公主撑着膝盖再次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但又是哀嚎一声跌落回去。 真的太疼了……这样的话,光是要站起来都已经是痛不欲生了,还能走吗?六公主心里有些难过,但又拼命的给自己鼓气:没事的,爱丽儿没事的,都已经成功了,还能走路,只是疼而已,你一定能忍住的! 六公主咧开嘴困难的对乌苏拉笑道:“没事,你放心乌苏拉,我很快就能适应的!” 乌苏拉瞅了一眼六公主纤细修长的双腿,压抑住心里有些蠢蠢欲动的不明情绪,语气淡漠道:“那再见。” 乌苏拉坐在水晶球前,满腹的疑问。想起那天的情况,按道理说六公主腿上的疼痛应该是会跟她一生的,为什么现在这么快就能下地行走?而且从刚才的画面上来看,应该还是很疼,为什么她忽然跳起舞来呢? 乌苏拉的思绪一顿:为什么我这么在意六公主的情况呢?交易已经结束了,六公主的一切再和我没有任何关联,为什么我还是每日每日去窥探她的情况呢? 说起来,自己这段时间的叹息次数也变多了,以前自己的叹息只是为了药剂炼制失败才会出现的……乌苏拉想了很久,给出了一个结论:难道,是我喜欢六公主吗? 的确,这么多年,唯一不因为乌苏拉的长相而疏远和害怕她的,就只有六公主。虽然六公主最近这两年跟自己套近乎多是因为想了解外面的世界,但即使受到乌苏拉的拒绝,每年遇到乌苏拉,六公主也还是会主动过来打招呼。 所以,我是在心里已经把六公主当成朋友了?乌苏拉心想这样想着,突然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虽然因为乌苏拉丑陋的面容,这个难得一现的笑容有些诡异,但她的眼神却异常的温柔。 果然,是很在意呢。 乌苏拉的心软了一下,忍不住再次发动了水晶球,加大了探测的范围,查看现如今桑弗森王国未来几天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果然,随着水晶球的能力发动,画面显现出来,当中出现了城堡内歌舞狂欢的一幕。 正当乌苏拉准备仔细看看这场宴会会有什么进展的时候,突然一道强力从水晶球里弹过来,直接打开了乌苏拉的探测,把她的法力反弹回自身,击得乌苏拉一个闷哼,捂住了被击伤的胸膛。 “这是……”有什么人从旁干涉了乌苏拉实施法术!可是,这黑暗峡谷里不会再有其他人会法术,而且这反弹之术是直接从水晶球里反射过来的!“果然是这样。”乌苏拉压下胸前的钝痛,站起来拿起一边的绒布将水晶球遮盖了起来。 自从上次乌苏拉在施法过程中发现探测画面不受控制之后,她就翻阅了祖辈留下的典籍,发现这种事情在自己的祖辈身上也曾发生过,后来他们推测,这极有可能是因为持有另一颗水晶球的魔法师在施法的关系,所以引起了两颗水晶球之间的共鸣,画面自主移动到了另一颗水晶球所在的地方。 乌苏拉的祖辈也曾想过用这个方法找到另一名魔法师,却因为这种情况只是偶发现象,如果被对方先发现发起什么攻击,极有可能像刚才的乌苏拉一样受到自己的法力反噬,所以小心谨慎,以至于一直都没有找到另一颗水晶球的下落。 乌苏拉捂着胸口走到一边的石床上坐下,闭上眼平息自己身上的伤,心里却有些焦躁。她从来没想过要找另一颗水晶球,也不打算对水晶球里的力量深究,只想安安稳稳的守在黑暗峡谷,死前随便把水晶球一埋也就算了。现在看来,另一颗水晶球的持有者已经发现自己了……以后自己使用水晶球岂不是都要受制于对方了? 只可惜乌苏拉的祖辈没有对从水晶球里攻击另一颗水晶球的持有者是用什么方法,以及怎样预防。 真是麻烦啊…… ………………………………………………………………………… 又过两天,乌苏拉的轻伤恢复的差不多了,想到六公主,忍不住再次启动的水晶球查看六公主的情况。 果然,留给六公主依旧是找所有空闲的时间在练舞,脸色比起两天前更加憔悴,应该是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 担心另一颗水晶球的持有者干扰,乌苏拉匆匆关掉画面,却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从两天前自己预测的画面来看,桑弗森王国应该在近期有一场宴会,六公主这么勤练舞蹈,不难猜出这次宴会是邀请了一些平民百姓参加,只是,六公主去得了吗?她有自己的礼服和马车吗?收留她的那家人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应该不能提供这些东西吧。 乌苏拉沉吟了很久,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她遵从了自己的心,决定亲自去看看。之前乌苏拉一直不出黑暗峡谷,只是因为自己不想不愿意出去,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肯定是没办法对六公主的事袖手旁观了,就去看看吧。 ………………………………………………………………………… 人类的世界果然很热闹,大概是因为地方太小,大家都堆在一片土地上,到处人声鼎沸,让平时只能听见海水声音的乌苏拉有些头疼的捂住了耳朵。 乌苏拉提着箱子,还是披着自己那件斗篷,加上自己对身上的那双脚用起来不习惯,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妪一般。 乌苏拉找了许久,才找到水晶球上显示的六公主现在住的地方,刚走到门口就正好遇到六公主出来收取邮箱里的信件,不待乌苏拉开口,六公主一眼就认出了她。 “乌苏拉?!”六公主看到乌苏拉也是惊讶不已,别说她清楚乌苏拉不喜欢出黑暗峡谷,即使出来,她也万万没有想到会来找自己。 六公主几步跨过来,一把抱住了乌苏拉:“你怎么会来?!” 乌苏拉被这一抱搞的有些脸红,有些不自在的推开六公主,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和语气道:“来看看你有没有后悔。”话一说完,乌苏拉才看见六公主已经泪流满面,不禁一愣:“你后悔了?” 六公主哭着摇头:“不是,我只是因为见到自己的故友,高兴。”说着就拉着乌苏拉往屋里走,一边打量乌苏拉:“可是为什么你也变成人了?” 乌苏拉回答:“是假的,根本不是腿的形状,只是勉强能支撑我行走,而且时间一到会变回去。” “啊?那你赶快先坐下。” 第5章 爱丽儿是灰姑娘 “那,乌苏拉,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六公主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乌苏拉是不会随便跑来看自己是不是后悔了的。 乌苏拉扯了扯自己的斗篷,把肉柱状的两条腕足遮起来,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环境,半天没说话。在六公主眼里,乌苏拉似乎是觉得她现在住的地方看起来有些简陋,可实际上乌苏拉心里想的是:这屋子还真是大啊。 “乌苏拉?” 听到六公主又唤了自己一声,乌苏拉这才回头对她道:“你要参加城堡举行的舞会?” “你知道了?”六公主小小的意外了一下,但想起乌苏拉无所不能的水晶球,就点了点头:“收留我的这家人说,国王陛下还从来没有邀请过平民去城堡,这次这么盛大,说不定是要为王子挑选结婚对象。”说到这里,六公主的脸有些微微泛红。 乌苏拉问她:“你也是皇室的人,你认为国王陛下会挑选连礼服都没有的人做王子的结婚对象吗?” “……”可是我是救了王子的人啊…… “就算你是救了王子的人,谁知道?”乌苏拉看出六公主的想法,毫不留情的戳穿道:“你别忘了,现在只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乌苏拉说的对,从刚才开始,自己就没开过口,因为自己根本无法发出声音,除了收走自己声音的乌苏拉,世间再没人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乌苏拉又道:“而且王子最近都一直和一位邻国公主在一起。” 六公主面色一变。 “那位邻国公主,就是当初你把王子救上岸,看到有人类过来让你躲起来的那个人。” 六公主听后,整颗心似乎都沉到了冰窖里。乌苏拉话里的意思很清楚,现在所有人的人都以为那位邻国公主才是救了王子的人,并且因为公主身份的尊贵,就算自己能说话,告诉其他人真相,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六公主的神色越来越憔悴,讷讷的道:“乌苏拉,你告诉我这些是故意来让我绝望的吗?” “不是啊。”乌苏拉坦然道:“我只是把事实真相告诉你,你不想知道?” 六公主期期艾艾的苦笑摇头:“伤人的事实真相,我不想知道。” 乌苏拉点点头:“那你当我没说吧。” 可你已经说了啊……六公主无奈的闭上眼:“所以你是来劝我放弃的吗?” “不是,我是帮你的。” “什么?”六公主陡然瞪大了双眼:“帮、帮我?” 乌苏拉打量了一下六公主:“你这个样子,即使舞跳的再好,也不可能进得了城堡。我会帮你准备礼服和马车。” “真、真的?!”六公主含着眼泪,一把抓住乌苏拉:“乌苏拉,我真没想到你愿意帮助我!谢谢你!” 乌苏拉垂下眼睑,看着抓着自己的六公主的手。和自己瘦骨嶙峋的手不一样,即使这段时间六公主做了一些杂活,手指还是纤细白皙,而且温暖。“舞会是什么时候举行?” “明天晚上。” “嗯。” “小姐,我们回来了,你……诶?这位是?” 正说着话,门口突然走进来两个人,乌苏拉一眼就认出这是收留六公主的那两个人类。 这两夫妇一进门就看见家里来了客人,全身包的严严实实的,凳子旁边倚着一根顶端镶着宝石的拐杖,唯一露出来的眼睛里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海水一半沉静。两夫妇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明来由的紧张。 六公主见状,连忙撑着桌子站起来,想要解释,可是却因为说不了话,无法开口,最后还是由乌苏拉帮忙说道:“打扰两位了,我是六……爱丽儿小姐家的仆人,听说是两位收留了小姐,特地过来致谢。” “诶?仆人?”这家的丈夫有些吃惊,因为他和自己的太太都以为爱丽儿是孤儿,不仅是哑巴,连字也不识得,怎么看都不会是家里还有仆人的家庭出来的啊。 乌苏拉站起来,从包里摸出两颗珍珠递过去:“这是谢礼。” 这下不仅丈夫,连这家的太太都震惊了,别说珍珠是非常珍贵的宝贝,这两颗珍珠白色中带着一点点粉,还圆润手感光滑,色泽也是闪闪发光,更重要的是,这是他们两口子从来没见过的体积。 这家太太率先忍不住颤抖着手接了过来,在手里摩挲着:“这、这珍珠恐怕太贵重了吧?” 乌苏拉看这两夫妇一脸恨不得马上把珍珠吞进肚子里的表情,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就是想要,却还要说这种话,于是道:“你们不想要这个?那你们想要什么?” 这家丈夫首先回过神来,看见乌苏拉眼神里的一本正经,以为是自己和太太的贪念表现的太明显,赶紧用手肘捅了捅自己的太太,然后略显谦卑的道:“呃,不是,只是觉得这两颗珍珠有些贵重。” “贵重?并没有啊。”乌苏拉摇头否定。这种东西在海里一抓一大把,她出门的时候只是随便挑了一些。 这家的丈夫脸一红,觉得乌苏拉这是在说自己和太太没见识。而这家的太太则没想太多,赶紧把珍珠收起来:“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收下了,谢谢了,谢谢!” 收了乌苏拉的珍珠,这两夫妇的态度更加卑微,在他们心里,已然把爱丽儿当成了不幸遇到海难的富家小姐,晚餐时更提供了丰富的菜品来欢迎乌苏拉。 虽然在饭桌上,两夫妇一直想打听究竟,但乌苏拉却绝口不提爱丽儿的身份,只是说因为家里遇到一些事,所以爱丽儿暂时不能回家,可能还要再住上一段时间,并且又拿出一颗珍珠作为答谢。两夫妇当然是喜不自胜,压下好奇心,表示爱丽儿愿意住多久都没关系。 是夜。 爱丽儿躺在床上,月光从窗外倾泻进来,照在爱丽儿的脸上,显得本来就白皙的姣好脸庞更加白的透明。 爱丽儿望着月亮,轻声问道:“乌苏拉,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乌苏拉躺在房间的地铺上,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我喜欢你。” 爱丽儿先是一愣,然后淡淡的笑着,良久,说了一句:“乌苏拉,你真好。” 乌苏拉的脸在黑暗中有些发热。 ………………………………………………………………………… 第二天傍晚,一辆马车停在了小屋前面。这是白天乌苏拉出门为爱丽儿置办的。 乌苏拉让爱丽儿站起来,拿着法杖站在爱丽儿面前。“马车和马夫都可以解决,但是因为礼服短时间内无法定制,所以我就用法术帮你解决了。” 爱丽儿点点头,问道:“和你的脚一样,是有时间限制的吗?” “当然,但还不至于一个晚会都挺不过去。”说着发动法力,用法杖上的蓝宝石对准爱丽儿一挥:“变!” 爱丽儿只见眼前蓝光一闪,再睁开眼时,全身上下就已经变了样子:盘好的红色长发,精致的妆容,华丽的晚礼服,精美的高跟鞋,还有一套系列的宝石首饰。 爱丽儿惊喜的转了一圈:“乌苏拉,你这法术好方便!” 乌苏拉放下法杖道:“只是障眼法而已,在有法力的人面前,你还是穿着布衣小鞋。” 爱丽儿转了一圈,脚有些疼,跌跌撞撞的坐会到床上,满脸欣喜的道:“这样已经很好了,我想宴会中也不会再有和乌苏拉一样的魔法师了吧?” “这我不知道。” 爱丽儿揉着自己的腿,浅笑着:“我相信会一切顺利的。” 乌苏拉不置可否。 休息了一会儿,爱丽儿咬牙站起来,对自己说从现在开始,一直到舞会结束,都要保持优雅的状态,决不能露出丝毫失态,连乌苏拉的搀扶她都要拒绝,最后还是乌苏拉提醒她,现在就把精力和体力用完,一会儿就被力气跳舞了。 马车一路行驶,没一会儿就达到了城堡门口,士兵拦下马车进行检查,要求车内的人下车。城堡门口还有很多被士兵拦下的人,大多都是步行而来,或是身着普通服饰的小姐,正吵吵嚷嚷的想要进入城堡。 当爱丽儿下了马车,现场的骚动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惊艳的看着美丽大方的爱丽儿,很多人甚至猜测这是不是哪国的公主。 其他士兵都去检查马车,剩下一名士兵对乌苏拉和爱丽儿进行询问,这名士兵隐约觉得面前的小姐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姐呢?” 爱丽儿已经认出这是之前阻拦过自己的士兵,有些紧张。身边乌苏拉搀扶着她,对士兵回道:“我们不是当地人,是隔壁镇上来的,听说国王陛下宴请,特地来参加宴会的。” 士兵道:“我是问这是哪家的小姐?” “为什么要告诉你?”乌苏拉反问。 士兵一怔,觉得乌苏拉的气场有些强,心道这次的宴会的确没有指示要记录每一家的,只有中等水平的来宾才要问一下,只是自己觉得这小姐有些面熟才问了一句,没想到这仆人却这么强硬,而且看她的眼睛,相当的镇定,像是见惯了无数大场面的人。 而乌苏拉则是很正常的问了一下,如果对方告知所有人都要询问,她也会回答,她万万没想到对方已经心里不停打鼓了。 乌苏拉见士兵不说话,又问:“好了吗?后面不是还有人等着检查吗?” “呃,是是!抱歉耽误您的时间了,请进。”士兵心里简直要焦虑致死了,这小姐到底是什么身份啊,难道真是什么皇室成员吗?应该是吧?这小姐的衣饰连他这样的人都看得出是上等货,而且连仆人的拐杖上都镶有宝石。自己真是不该多此一举。 马车在宽广的城堡里又奔驰了一会儿,最后在城堡大殿门口停下,从这里开始,就要步行进殿了。 原本乌苏拉以为,此次舞会限定了每户参加宴会的人不能超过两人,自己是可以和爱丽儿一起进去的,结果走到门口却被拦住,原因是因为乌苏拉的打扮不符合进殿着装要求。 而且殿门前的士兵显然比城堡入口的士兵级别更高,态度很是强硬的拒绝乌苏拉要求进殿的请求,并告知殿内有专业的仆从待命,乌苏拉进去了也没用。 不得已,乌苏拉只能在殿外等候。 “六公主,你要……” “叫我爱丽儿,乌苏拉。”六公主微笑道:“以后你不用再叫我六公主了,就叫我爱丽儿吧。” 乌苏拉点头:“爱丽儿。爱丽儿,进去之后不要着急,脚疼不要勉强,不行就出来。” “我知道。”爱丽儿侧过头看着殿内的灯火辉煌,耳边已经传来阵阵音乐声:“我不会让自己失态的。” 第6章 神职人员伊利札 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舞会开始之后城堡内外就会禁止通行,停在大殿门口的马车越来越少,到大殿内的宴会开始音乐响起时,再没有马车过来。 大殿外的广场上有一座非常的喷水池,周围站着很多和乌苏拉一样没法入殿的随从人员,这些人也都互相打着招呼聊天,为自己的主人探查敌情。也有人想过来问乌苏拉,但一看见她阴暗的打扮和直愣愣看着众人的眼神,都有些怯场不敢过去。 乌苏拉在殿外等了好一会儿,始终有些不放心,只可惜自己这肉柱状的腕足,穿蓬蓬裙的礼服遮掩不全,否则一开始就可以变作贵族小姐一同入内。 也不知道爱丽儿有没有见到王子呢? 爱丽儿当然还没有见到王子。这样的宴会,国王陛下和王子都是最后才会到,短暂的停留一会儿就会离开。现在爱丽儿正在一个角落扶着墙,尽全力挺直脊梁,控制自己的呼吸。 从她入场到现在,已经拒绝了好几个前来邀请她跳舞的贵族,她不想浪费一分无用的精力,她的舞蹈,是只和王子携手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乌苏拉越发不安,倒不是担心爱丽儿会支持不住,她更担心爱丽儿会因为见到王子太过激动忘了其他,做出太失礼的事被人轰出来,到时候只怕要再进来也难了。 乌苏拉决定用水晶球探测一下。 使用水晶球一定要避开人的耳目,乌苏拉想绕到大殿外墙的灌木中施法,可是这个地方守卫森严,到处都站着士兵,而且因为乌苏拉的姿势怪异,很多人都一直盯着她。所以当乌苏拉靠近大殿外墙时,马上就有两名士兵走过来想要制止她,乌苏拉等他们靠近之后,挥下手杖:“定!”两名士兵立刻站立不动仿佛被石化了一般。 乌苏拉沿着大殿外墙往灌木丛里走,这里有很多扇窗户,只是这些窗户都被反锁起来,里面也拉着厚重的窗帘。即使乌苏拉打开了这个,不用说也知道这些窗户边一定站着士兵。 无法,乌苏拉只好一路往里走,走到灌木丛最深处之后,才蹲了下来,拿出水晶球,准备施法,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些声响。 “哈哈哈哈~别这样啊~” “别怎样?” “好痒啊~啊哈哈!” 乌苏拉立刻将水晶球收起来,侧耳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那个女声极尽娇媚,而男声则是带着一些戏虐,并且让乌苏拉觉得有些耳熟。 “您这样真的好吗?您不怕不抓到么?” “呵,美人在前,还管那些做什么?” “嗯~您可真坏啊~” “你不就是喜欢这样么?” 这声音……乌苏拉不自觉的敛眉:怎么这么像之前水晶球里传出来的那个男声? 一想到这里,乌苏拉立刻打起精神,站起来几步走过去,“哗啦”一下拨开了灌木丛。 灌木丛里的草坪上,两个衣衫不整的人。 那个女人被乌苏拉惊吓到,可还没叫出声,就被身边的男人一掌打晕,趴在了地上,而那个男人则是神态自若的站起来,拉扯了一下身上松松垮垮的长袍,稍微把自己袒开的胸腹着遮掩了一下,一头长发随意的披在身后。 男人双手抱怀上下打量乌苏拉一番,眼神在看到乌苏拉手里的法杖时微不可查的有了些变化,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乌苏拉蒙着面罩的脸上。 “唔~真是没礼貌的小姐呢?知道有人在此幽会难道不应该主动回避么?” 乌苏拉眯了眯眼,基本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那天从水晶球里传出的男声,可还没等她说话,那个男人就欺身过来,一把抱住乌苏拉的腰,另一只手捏住乌苏拉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用气息一般的声音道:“还是,你想要一起参加呢?” 乌苏拉长这么大还没有人靠得这么近和她说过话,近得连说话间的气息都感觉得到。乌苏拉不满的用力挣脱开来,退开两步,却看见那男人刚才捏住乌苏拉下巴的那只手上,拈着乌苏拉脸上的面罩。 乌苏拉下意识的摸着脸,气不打一处来,却还是保持一贯的语调和表情道:“你太失礼了。” 那个男人在看到乌苏拉丑陋的脸后,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拿着乌苏拉的面罩把玩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是吗,可我还有更失礼的行为,你想试试吗?” 乌苏拉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人,礼服的裙摆都已经被推到了大腿处,一侧的衣襟也被拉到肩膀下,想也知道这人说的是什么。乌苏拉道:“不必了。你是魔法师?” “哦?何以见得?” “……”乌苏拉把对水晶球的疑问压下去,有些担心如果这个人不是另一颗水晶球的持有者,直接说出来可能会节外生枝,于是道:“你看见我的脸,却不惊讶,难道不是因为你试穿了我的障眼法吗?” 男人低笑一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男人笑道:“你不是问了我一个问题吗?我再问你一个,不是理所当然吗?” 有道理。乌苏拉这样想着,然后道:“乌苏拉。” “乌苏拉……好,我记住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乌苏拉一把抓住他松松垮垮的长袍,追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身份。” 男人侧过头来看了一眼乌苏拉抓住自己长袍的手,嗤笑一声:“我有说过,我会回答你吗?”说完就扯过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乌苏拉愣在原地,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在心里念叨着自己母亲说过的话:外面的人,果然人心险恶! 乌苏拉心情郁闷的走回灌木丛入口,将两名士兵的定身术解开,两名士兵对刚才的事完全没有记忆,接着自己之前想说的话道:“这里不能靠近。” “我知道了。” 回到喷水池附近,在殿外等候的仆从少了一些,应该是有人离开了,乌苏拉刚准备坐在喷水池边休息一下,就看见有士兵朝自己走过来,并对自己恭敬道:“王子殿下有请入内。” ………………………………………………………………………… 乌苏拉进去之后,引起所有人的侧目,大家都在好奇为什么王子突然要召见这个一瘸一拐拄着拐杖,姿势丑陋又着装怪异的仆从入场。 士兵带着乌苏拉一路走到最里面,乌苏拉才知道为什么。和王子站在一起的人,不正是让乌苏拉刚才担心不已的爱丽儿么? 爱丽儿看见乌苏拉过来,不禁松了一口气,对她道:“王子殿下主动要请我跳舞,并问了我一些事,可是我没办法回答,还好王子殿下看懂我说你在外面等我,才召你进来的。” 乌苏拉对爱丽儿说的话目不斜视,恭敬对王子行了一礼:“王子殿下。” 王子点头,对乌苏拉道:“你应该知道我见你是为什么吧?” “是,爱丽儿小姐不能言语,王子殿下有什么疑问,我可以代为回答。” 王子温和的笑看爱丽儿:“原来你叫爱丽儿。” 爱丽儿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 王子又道:“我只是见爱丽儿小姐有些面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乌苏拉这才明白为什么从刚才开始,爱丽儿就一直很激动,原来是王子对她的面容隐约有些记忆。既然这样,现在直接说出真相,是再好不过了。“王子殿下,您觉得爱丽儿小杰面熟很正常,因为当初您遇到海难时……” “埃里克王子。” 一个柔弱的女生打断了乌苏拉的话,众人转头,就看见穿着一身华美礼服的女子正缓步而来。 乌苏拉敛眉:这就是被误认为是救了王子的那位公主。 “艾德琳公主。”埃里克王子立刻迎过去。 六公主听到埃里克王子的称呼,她心里一下有了底,猜出这大概就是乌苏拉提过的那个人,顿时身形有些不稳。 乌苏拉在一旁看见六公主的反应,只能暗叹一声。 “艾德琳公主不是说,不会参加今晚的晚宴嘛?”埃里克王子的笑容依旧很温和,看起来对这位公主和爱丽儿差不多。 艾德琳公主温柔的笑着,眼光看过来,最后停在爱丽儿身上,嘴里对埃里克王子道:“因为祭司长伊利札说,今晚的晚宴很有趣,所以忍不住就过来看看。” “伊利札?他也来了晚宴?” 乌苏拉从埃里克王子的眼里抓到了一闪而过的不快。 “哦~王子殿下看起来似乎很不高兴我出席了晚宴啊。”清脆爽朗,又带着戏虐的声音,让人只是听声音,脑海里就浮现出了那个人上扬的嘴角。 是他?!乌苏拉非常迅速的回头,果不其然看见刚才逗弄他的那个人。 此刻伊利札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乳白色的长袍上用金色的线绣出图腾,一袭淡金色的长发柔顺的披散着,额前佩戴了一条镂空的淡金色的金属抹额,两头穿过两边的鬓发,一致延伸到脑后随意的别在一起。 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表情和神色,但因为这一身的打扮,整个人看起来高贵且不可侵犯。 而乌苏拉现在在室内的强光下才看出伊利札的发色,和他蓝色的眼瞳。 伊利札走到埃里克王子的面前,请颔了一下首表示了一下道:“如果王子殿下认为伊利札不便出席晚宴,我可以随时离开。” 埃里克王子赶紧笑道:“伊利札不要开玩笑了,您是诺日格王国的首席大祭司,您能出席晚宴是再好不过了。” 伊利札轻笑着枚没说话,但表情完全没有遮掩他的不以为然。 而乌苏拉也是在心里默默地表示着她对伊利札的不齿,身为大祭司,竟然在灌木丛里做那种事,任何种族都会鄙视这种人。 “啊对了,让我介绍一下。”埃里克王子虚请了一下爱丽儿,对艾德琳公主和伊利札道:“这位是今晚宴会的客人之一,爱丽儿小姐。”说着又介绍乌苏拉:“这是她的仆从。” 艾德琳公主和爱丽儿都互相颔首致意,而伊利札的目光在爱丽儿身上瞟了一眼,就看向了乌苏拉,湛蓝的眼眸里透着几分讥讽的意味。 第7章 王子殿下的恩人 乌苏拉从伊利札的眼神里看出了不屑,知道他已经看出覆盖在爱丽儿身上的障眼法,心中略有不快,但却不表现出来,只希望这伊利札不是什么好事的人。 另一边埃里克王子还在对爱丽儿介绍:“这是诺日格王国的艾德琳公主,也是曾经在我遇到海难之时救我一命的人。他身边这位,是诺日格的首席大祭司。” 爱丽儿挤出一丝浅笑,再次颔首。爱丽儿看着这位艾德琳公主,虽然自己现在身上也非常华丽,但始终还是觉得有些自惭形秽,再加上看到埃里克王子已经肯定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艾德琳公主,心脏更是一阵绞痛。 艾德琳公主笑看着爱丽儿,优雅的道:“爱丽儿小姐真是漂亮,不知道是哪位公爵的子女呢?” 爱丽儿不能言语,但即使她能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乌苏拉颔首道:“我们只是普通人家的出身。” “哦?”艾德琳公主挑眉:“这倒是看不出啊。”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艾德琳公主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很亲切,但乌苏拉却觉得话里有些带刺。“公主很少到民间走动,自然不太容易区分了。” 艾德琳公主表情依旧大方高贵的道:“你是,爱丽儿小姐的仆从?” “是的。” “真是忠心啊,发言都是由你代劳的。” “多谢公主。” “……”艾德琳只是随口说一下,却没想到乌苏拉直接就应了下来,偏偏她的语气又非常的谦恭,找不到错处,于是她转移话题向埃里克王子问道:“王子殿下刚才在和爱丽儿小姐聊什么呢?” “啊,没在聊什么,只是觉得爱丽儿小姐长得有些面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说着扭头问乌苏拉:“你刚才说这很正常,又提到海难,是想说什么呢?” 听到海难,艾德琳公主微不可查敛眉。 乌苏拉道:“王子殿下之前经历过海难是吧?” “是的。”埃里克王子承认,因为这件事在桑弗森并不是什么秘密。 乌苏拉道:“王子殿下觉得爱丽儿小姐面熟,是因为爱丽儿小姐就是当初在您遇到海难的时候,将您救上岸的人。” “什么?!”埃里克王子的脸色大变,立刻转头看向爱丽儿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同样万万没想到的还有艾德琳。她刚才之所以出声打断乌苏拉和埃里克王子的谈话,就是想让王子殿下介绍了自己的来历,让对方不敢再轻易说出真相,却没想到这丑陋的奴仆竟然一点不含糊的说了出来。这样一来,饶是她这样在任何大场面下都镇定无比的人,也有些不安起来。 埃里克王子看着爱丽儿,似是有些喃喃自语般的道:“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突然?并不突然啊。”乌苏拉一脸认真的道:“爱丽儿小姐今天来到城堡,就是想告诉您这件事的。” 埃里克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自从醒来得知救了自己的人是艾德琳公主之后,他并没有觉得很开心,甚至觉得面对艾德琳公主,比在面对大海时还陌生。 周围的人已经注意到这个角落,埃里克王子皱着眉头吩咐道:“到内室去谈吧。” 在去内室的走廊上,爱丽儿对乌苏拉道:“乌苏拉,你怎么这么堂皇就说了出来,我们应该挑个只有王子殿下在的时候才说出真相啊。” 其他几人都在身边,乌苏拉不便开口,却在心里腹诽着:既然是真相,为什么要等只有王子殿下在的时候才说? 到了内室,几人都在茶桌边做坐下,埃里克王子片刻没有耽误的就向站着的乌苏拉道:“我要你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的说一遍。” 乌苏拉点点头,简明扼要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爱丽儿是人鱼公主的事,只是说恰巧遇到了遭遇海难的埃里克王子。 埃里克王子一边听着一边沉吟着,众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乌苏拉将事情说完之后又道:“埃里克王子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艾德琳公主吗?或是在水里的时候,一眼都没有瞧见救您的人长什么样子?” 这句话说中了埃里克王子的心事:他的确是怀疑过的,就是因为隐约在水里看见过救自己的人,所以才有些怀疑,可是在海里的时候,他只看到了一头酒红色的长发,艾德琳公主恰好也是,并且也将事情说得很清楚,和乌苏拉所说的大差不差。 “真是失礼啊。”艾德琳公主优雅的端着茶杯道:“以你这样的身份,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吗?” 乌苏拉侧过头看着她,一脸奇怪的道:“我这样身份的人不能说实话吗?” 艾德琳公主喝茶的动作一顿,放下茶杯身子坐的笔直。她道:“的确,我没有下海,只是在浅海附近看见了搁浅的王子殿下,所以救他起来。刚才你说,爱丽儿小姐是从海里将王子殿下救起来的?” “是的。” “呵。”艾德琳公主轻笑道:“我很奇怪,爱丽儿小姐是怎样去到深海将王子殿下救起来的呢?” “游泳啊。” “到深海游泳啊?”艾德琳公主故作意外的道:“我看爱丽儿小姐也是大户出身,没想到不仅会游泳,还能游到深海救人呢。” 乌苏拉语塞。爱丽儿也是小脸一红。 乌苏拉知道自己刚才讲的经过里有很多漏洞,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爱丽儿真正的身份不能公开于世。 “乌苏拉。”爱丽儿在一边满含眼泪的道:“别说了,我们今天先离开吧。”爱丽儿也是公主,也深受子民的尊敬和父王的疼爱,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这样质疑和攻击,她想赶紧离开这里,不想看到自己深爱的王子殿下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 乌苏拉听见爱丽儿的话,有些心疼。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事实,却没人相信,更加不明白,这艾德琳公主为什么要撒谎。 “哼哼。”一直没发一言的伊利札突然轻笑出声,她看着爱丽儿道:“不知道爱丽儿小姐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乌苏拉直言不讳的回道:“自然是希望和王子殿下在一起。” “哦~”伊利札站起身来靠近乌苏拉,贴近她的耳朵,气息喷到乌苏拉的脸颊上,轻声道:“真是率直呢。”顿了顿又扬声道:“既然这么率直坦然,何不坦诚相对呢?” 话音刚落,伊利札就朝爱丽儿一挥手,长袍发出一声风响,下一秒,爱丽儿的着装就变回了原样! 爱丽儿愣在原位,艾德琳公主满脸讶异,埃里克王子更是震惊无比。 “啊——!”回神之后的爱丽儿发出只有乌苏拉能听见的尖叫声,站起来身来想躲到乌苏拉身边去,却因为双腿的疼痛摔倒在地。 乌苏拉一个箭步过去,同时挥舞了一下法杖,变出一件白色的斗篷,将爱丽儿整个人笼罩住,然后将她扶起来,愤怒的看向伊利札。 “啧啧啧。”伊利札撩开胸前的垂发,唇角勾勒出一丝讥笑:“真是狼狈啊。” “你太过分了。”乌苏拉再次舞动法杖:“水泡术!”咒术一施展,法杖上的蓝宝石顿时蓝光乍现,并喷射出无数细小的水泡,朝伊利札飘过去。 伊利札唇角的笑意渐深,一挥手,立刻打出一层火之屏障,将所有的水泡阻断。 “你……”乌苏拉往前一步,想进行下一步攻击,却被身后的爱丽儿抓住。 爱丽儿泪眼朦胧的看着乌苏拉,无力的摇了摇头:“算了,乌苏拉。” 其实乌苏拉并没有真的想对伊利札怎么样,只是实在气不过,才用微弱的水泡术教训一下他,却没想到伊利札竟然也是能施展实体法术的高等魔法师。 “够了!”埃里克王子终于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他站起来身来踱步到伊利札和乌苏拉中间,面对着乌苏拉和爱丽儿,想看看爱丽儿怎么样了,但爱丽儿却始终埋着头,把脸藏在斗篷下。埃里克王子呼出一口气,将心收回来对乌苏拉道:“你是魔法师?” 乌苏拉转开视线不想看他们,但也还是默认了埃里克王子的猜测。 埃里克王子皱紧双眉,沉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世上的魔法师不多,能像伊利札和乌苏拉这样的高等魔法师不过寥寥几人,并且这些魔法师几乎都效忠于皇室,就职于大祭司一职,眼前这个遮脸的女魔法师到底是哪个国家的人?这个叫爱丽儿的女人又是什么身份?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艾德琳公主走过来,一脸担忧的道:“王子殿下还是将她们留下来好好询问一下吧。趁伊利札还在这里的时候。”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伊利札一脸漫不经心,只是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乌苏拉。 爱丽儿一听,抬起头泪眼满含失望的看向埃里克王子。 埃里克知道艾德琳公主说的有道理,自己国家并没有魔法师,现在诺日格王国的大祭司在这里,要留下这女魔法师应该不是问题,可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看见那爱丽儿的眼睛,就有些舍不得。 埃里克甩开心里的杂念,对乌苏拉道:“还请两位暂时做客城堡,希望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为什么不现在谈?” “乌苏拉。”爱丽儿站在乌苏拉身后扯了扯她的衣服:“我们留下来吧,没关系的。”爱丽儿对埃里克王子虽然有些失望,但依旧怀抱着希望,可以单独和王子殿下谈谈。而且她也看出对面的大祭司魔法高深,也有些担心乌苏拉会吃亏。 乌苏拉看出爱丽儿心中的不舍,无奈的暗叹一声,扭头对埃里克王子道:“王子殿下希望我们留多久?”不等埃里克王子回答,乌苏拉紧接着道:“王子殿下请摆正自己的心态,我是魔法师,和我们今天谈的内容并没有相关。即使您不信我们说的话,也没有为难我们的必要。” 埃里克王子颔首,心知自己刚才的确因为乌苏拉的魔法师身份有些着急了。 “五天,请留五天就好。” “五天?”乌苏拉疑道:“什么话要谈这么久?” 伊利札看着面无表情的乌苏拉,心里越发好笑。从刚才开始,他就发现这乌苏拉是个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对于一般人觉得说出来问出来很堂皇的话,她都是很理所当然的就开口,并且奇怪为什么不开口。一看就是不怎么和人打交道,这种魔法师怎么可能是效忠于皇室的大祭司呢? 不过他也不想直接拆穿,因为他对于将这两人留在城堡他可是非常支持的呢。 “……”埃里克王子一时无语。 乌苏拉身后的爱丽儿又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乌苏拉才道:“好,五天。” 埃里克王子这才松了口气,“那请先到客房歇息,我们明天再说。”然后唤来仆从,吩咐招待的细则后,让人带着乌苏拉和爱丽儿先离开。 乌苏拉扶着爱丽儿离开房间,经过伊利札身边的时候,伊利札俯身在乌苏拉耳边,喷着热息的薄唇擦过乌苏拉的耳垂。 他道:“你不记得我了?” 第8章 很抢手的魔法师 “你不记得我了?”语气轻缓,又带着些许笑意。 乌苏拉扭过头颦眉看着他,却见他一双湛蓝的双瞳毫无笑意,因此即使他的嘴角勾着笑痕,也显得充满嘲讽的意味。 “怎么了?”身边的爱丽儿拽了拽乌苏拉的斗篷。 乌苏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跟上前面的仆从离开了。 客房内。 “乌苏拉,你刚才太着急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来,他们肯定会质疑的。”爱丽儿洗完澡擦着头发坐在床上道。 乌苏拉把斗篷的帽子摘下,一脸坦然的道:“可是我说是事实。既然是事实,为什么要害怕别人质疑。” 爱丽儿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脸上布满愁容。“如果我还在人鱼王国,我也会这么想的。可是,我来了人类世界虽然不久,也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一些人类的想法。你可能还在认为艾德琳公主在撒谎,但实际上,她在你说出事情经过之后,马上就改口为只是将搁浅的王子殿下救回,这样即使是日后真相大白,也不能说她撒谎。” “这样?”乌苏拉垂下眼睑:“那她的确是没有撒谎。” 爱丽儿抽动了一下眉脚:所以这不是重点啊……爱丽儿知道乌苏拉对人心不太了解,一时半会儿也很难了解,也就不再多说。“你去洗漱一下,早点休息吧,说不定明天一大早王子殿下就要召见呢。” 乌苏拉应了一声,却没有动,而是坐在窗边的小桌前回忆离开会客室之前伊利札说的那句话:“你不记得我了?”那句话说的这样的稔熟,连不怎么见人的乌苏拉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都下意识的细想了一下。 可想到现在,唯一能和乌苏拉认识的人里挂钩的,只有多年前从水晶球里见到的那个小男孩儿,而且那个小男孩儿和伊利札一样,都有着同样的浅金色头发、湛蓝的眼睛。 而且仔细想来,伊利札也是魔法师,很有可能是另一颗水晶球的持有者,如果伊利札就是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儿,那么乌苏拉从水晶球里觉得那个小男孩儿在朝自己笑,也就说得通了,因为对方也确实看到了自己。 会是他吗? 乌苏拉在脑子里将两人的面孔重叠起来,却怎么都认为要把同样是湛蓝色的眼瞳很是违和。伊利札的眼神,太冷了。 不过抛开伊利札和小男孩儿的是否有关系不说,仅仅是伊利札有可能持有另一颗水晶球,就很值得乌苏拉细细探究一番。由此说来,留在城堡里,的确不是什么坏事。乌苏拉这样想着。 翌日。 果然如爱丽儿所说,她们俩人刚刚洗漱完毕用过早餐,埃里克王子就派人来请两人到花园喝茶。 乌苏拉和爱丽儿到了花园凉亭,满心欢喜的爱丽儿再看见王子殿下身边还坐着艾德琳公主之后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强撑着笑脸走过去。 “昨晚休息的好吗?”埃里克王子温和问道,语气之间完全没有因为昨晚的事而尴尬。 爱丽儿点点头。 乌苏拉坐下之后四下看了一圈,然后问:“伊利札呢?” 埃里克有些意外,一是没想到乌苏拉在公开了自己是魔法师的身份后,对自己再没有之前的君臣忌讳,说话更加直接;二是没想到乌苏拉一开口就是要找伊利札。 埃里克隐藏好自己心里的想法,回道:“这个时间,伊利札一定是还没起床。如果你有急事要见他,我马上派人去请。” “那倒不必。”乌苏拉在确认伊利札没来后也不多做纠结。 “对了,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乌苏拉。” “啊,乌苏拉。”埃里克王子这才觉得有些尴尬起来。换做平时,要和人聊天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和这名叫乌苏拉的魔法师讲话,真的是有些困难,她说的每一句话,从内容到语气,都像是一段话的结束语,让人无奈。 旁边的艾德琳公主暗地里看着乌苏拉,回想起昨晚伊利札对自己说过的话: ——“公主殿下如果不想两国联姻的事情化为泡影,恐怕要多多注意那个魔法师。”伊利札只披了一件长外套半靠在在阳台的柱子上,看着月光慢悠悠的说着话。 一提起两国联姻,艾德琳就有些心烦意乱。“难道那个魔法师的力量高于祭司你吗?” 伊利札微微侧脸用眼角看着艾德琳:“是的话,你准备做什么呢?公主殿下。” “呃?”艾德琳一怔,知道伊利札已经看出自己的想法。的确,她是有想过,魔法师并不多见,尤其是高级魔法石,如果那女魔法师的能力在伊利札之上,可以拉拢过来再好不过了。 “哼。”伊利札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想到昨晚伊利札话里的意思,艾德琳猜测他应该是在提醒要防范这个女魔法师了,她已经开始安排人去调查这两个人的来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想到这里,艾德琳静下心来道:“乌苏拉,看你一直不喝茶,是不合口味吗?” 乌苏拉看了看眼前乘着红茶的精美茶杯道:“不是,是带着面罩不方便。” 艾德琳温柔的笑道:“既然是要喝茶,自然是取下面罩好了。” 乌苏拉看着艾德琳,语气平淡的道:“我怕吓着你和王子殿下。” 埃里克笑着摇头:“乌苏拉不必顾虑,你是我邀请的贵客,不需要太拘谨。” 听他们两人这么说,乌苏拉也不扭捏:“哦。”说着就将面罩摘了下来。 乌苏拉的面罩一摘下,艾德琳立刻倒抽一口气,下意识的捂上了嘴。纵然她见过再大的场面,也没看过这么丑陋的脸,从脸一直到脖子,全是指甲大小的疙瘩和起皱的纹路,相信连身上都是。 埃里克也是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垂下头调整了一下自己惊讶的表情,然后故作没事的道:“喝茶吧。” 两人反应乌苏拉都看在眼里,不过她并不在放在心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道这人类的茶果然香甜,比自己在海里喝的那些植物汁水美味很多。 爱丽儿在一旁静静的观看着一切,心里越发担心起来:王子殿下和艾德琳的态度,连她都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乌苏拉是因为自己才到人类世界来的,要是被卷进去,自己一定会内疚一辈子。 四个人各怀心思坐了一会儿,埃里克才用谈天一样的语气问乌苏拉:“乌苏拉有服务于哪个国家吗?” 一直埋头默默地连喝了好几杯茶的乌苏拉抬起头看着埃里克,一脸奇怪:“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不是应该问爱丽儿是怎么救了你,你遇到海难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呃?”埃里克微微一怔,笑道:“其实我已经把爱丽儿小姐当成自己的朋友,那些事都不重要了。” “所以你会取她吗?” “这……”埃里克被乌苏拉的问题问住,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我的婚姻不能草率决定。” “哦,那你会取艾德琳公主吗?” “……”埃里克在心里长叹一声,实在是不能理解乌苏拉的思考方式。这种思考方式是错的吗?并没有,只是……一般人会这样问明显会让对方尴尬的问题吗?年轻的埃里克王子第一次有了无力的感觉。 在艾德琳眼里,埃里克王子这是套话失败了,于是她主动代为回答:“我父王和桑弗森国王的确是有这个打算。”说到这里,艾德琳微微一笑:“虽然暂时没定,不过即使是定了也不奇怪。”她是公主,埃里克是王子,这是最和谐美满的婚姻。 “哦。”乌苏拉应了一声,端着茶杯小口的喝着,然后又道:“如果是这样当然不奇怪,但如果是因为艾德琳公主救了王子殿下所以才安排了这场婚姻,那就很奇怪了,因为不是你救的。” “……” 埃里克突然觉得答应艾德琳公主一起来喝茶是个错误的决定。他长叹一声,“乌苏拉,我直接表明我的态度。你是一个优秀的魔法师,我希望你能服务于我桑弗森王国,你愿意吗?” “不愿意。” “……”这人,果然不会聊天…… 爱丽儿在旁边又无奈又想笑,自己这几年和乌苏拉打交道早已习惯她这样的说话方式,但是像埃里克王子这样旁人,估计还是很难接受吧。 如同爱丽儿所想,埃里克的确是有些难以接受,先不说别的,自己是王子,除了父王和母后,还没有人会这样跟自己说话。但同时他也很清楚,任何国家的大祭司都是应该受到崇高的尊敬和敬畏的,而掌权者也必须给予最高程度的礼遇。 埃里克道:“不愿意?是因为你现在有服务的国家吗?” “嗯。” “是哪一国?”埃里克语气一变,神色也严肃起来。 “这我不能说。” 埃里克双眉一皱,正准备说话,一旁的艾德琳已经开口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一个国家拥有大祭司是非常值得炫耀的事,贵国应该不会介意公开的,毕竟,您又不是被安排来做奸细的。” 因为我不想说。乌苏拉这句话还没说出来,一旁的爱丽儿就在伸脚在桌下踹了乌苏拉一脚:“乌苏拉,你语气太强硬。”爱丽儿脑门上布满冷汗,心道这乌苏拉也太不把掌权者当一回事了…… 乌苏拉听到爱丽儿的话,心里难得的纠结了一下:太强硬了?我哪里有强硬啊?乌苏拉的嘴角抽搐了半天,咽下刚才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尽量放轻了声音道:“我不说,会怎样?” “……”…… 此话一出,三人都傻了。 爱丽儿心里想的是:你可以诚恳的说你不方便讲,请对方理解,为什么要这么说?!如果不是语气放软了,你这句话简直是在挑衅啊…… 埃里克心里想的是:这人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有威胁她啊…… “噗嗤——” 一个忍耐不住的嗤笑声打断了这诡异的气氛,众人循声看去,看见伊利札正挂着满脸笑容,神采飞扬的朝凉亭走来。 伊利札止不住笑意的迈着长腿,几步走到乌苏拉身边,长臂一伸将乌苏拉抱紧怀里,一手搂着乌苏拉的肩一手摸着她的头道:“真有意思啊,你。” 原本就是坐着的乌苏拉,被伊利札这么一抱,脸正好贴在伊利札胸腹间,两人的姿势看起来十分暧昧。 乌苏拉撑着他的腰推开一些距离,面色毫无羞涩之意。“你来得正好,我有事问你” 被推开的伊利札坚持的搂着乌苏拉,低头俯视她:“什么问题呢?” “我们是在小的时候见过吗?” 第9章 巫婆的占卜之术 “我们是在小时候见过吗?”伊利札依旧是挂着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乌苏拉只停顿了一秒,道:“那就是没见过了。” 伊利札微不可查的挑了一下左眉。原本他是想看看乌苏拉着急追问的表情,却没想到乌苏拉却完全不想再吻下去。 而乌苏拉的想法则是要简单很多:既然他这么反问,那肯定就是没见过,之前那么说也一定是在逗弄自己。 艾德琳听见两人对话,顿时非常感兴趣:“乌苏拉,伊利札长得像你认识的人吗?”如果是的话,那么应该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原本已经打算继续投身于喝茶事业中的乌苏拉听见这话,端着茶杯扭头再次认真观察伊利札,而后者也是一副:怎样?相似吗?的表情。 乌苏拉细细的看清伊利札的眉眼,然后回过头来一脸淡漠的道:“除了发色和眼睛的颜色,不像。” “哦?那为什么,你会问伊利札是不是小时候见过呢?”艾德琳扬起笑容:“说不定真的是在小时候见过,长大了有些变化也很正常啊。” 乌苏拉淡定的看着艾德琳:“是他先问我还记不记得他的,你还是先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吧。” “呃。”艾德琳怎么敢去问伊利札的私事。 埃里克看见气氛又诡异起来,赶紧招呼道:“伊利札先坐下说话吧。”待伊利札端坐之后,埃里克继续之前的话题:“乌苏拉,既然你已经有了服务的国家,我也不好勉强,只是如果你愿意到我们国家来,我一定会给予最高的厚待。请你记得这一点。” “我记住了。”乌苏拉回应之后反问道:“那么,王子殿下是怎么考虑您和爱丽儿的事呢?” 埃里克知道乌苏拉得不到正面的回答是不会甘心的,只得回道:“我很感激爱丽儿小姐的厚爱,但这件事的确不是立刻就能做决定的,爱丽儿小姐能理解吗?” 一边的爱丽儿听了这话,即使心里再难过,也只能点头。 “那王子殿下将我和爱丽儿留在这里,是打算做什么呢?” 埃里克垂眼思忖了一下,坦然道:“我只是想在这几天内说服你,并且希望能探查到两位是从哪个国家来的。” 埃里克这样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乌苏拉心里对这位和爱丽儿一般大小的王子生出一些好感,但她还是直言道:“可是你现在已经知道无法说服我,而且你也一定探查不到我们的来历,怎么办呢?” 坐在乌苏拉身侧的伊利札一边喝茶一边横了乌苏拉一眼。虽然乌苏拉说每一句话的语气和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但他伊利札还是一下就听出乌苏拉对埃里克王子有了正面评价。 不自知的埃里克王子敛起秀眉道:“既然两位已经同意在这里留五天,还请两位遵守承诺。” “那当然。五天一到,我们一定会马上离开。”而且自己饮下的变形药剂,估计也只能撑到这个时间了。 “咯。”伊利札放下茶杯状似悠哉的道:“有一位魔法师做客城堡的事,不知道国王陛下是否知晓呢?” “……”埃里克王子面色一沉。的确,现在他还并没有将这件事告知父王,是担心父王会为了将乌苏拉留下来采取什么激进的手段。以他个人的想法,他是希望用怀柔的方法获得成功。“暂时还没有,乌苏拉和爱丽儿小姐是我的客人,我并不希望父王插手。” 爱丽儿听这话,已经知道埃里克的意思,心里的喜欢又多了几分。一旁的乌苏拉看过去见她唇角抑制不住的笑容,就清楚了爱丽儿的内心活动。虽然乌苏拉对于爱丽儿这样越陷越深的心态并不理解,但从刚才的对话中,乌苏拉也认为这埃里克王子的确算是一个好人。 只是,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即使他是个好人,最终也会伤了你。乌苏拉这样想着。 这边伊利札和埃里克的对话还在继续。 “可是我并不认为,国王陛下会希望这件事由您来解决,相信他更愿意这件事经他的手。” 这个诺日格的大祭司,总是居高临下的样子,脸上也总是挂着不屑所有人的笑容,说话也完全不给他人面子。这就是埃里克不喜欢他的原因。埃里克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伊利札,嘴里却对艾德琳道:“希望艾德琳公主能对贵国的大祭司多加管束。” 艾德琳笑容一僵:“呃,非常抱歉。”她怎么管束得了伊利札。虽然她也是掌权者,但自己得父王向来对伊利札十分宠爱,甚至言听计从,虽然名义上伊利札是服务于诺日格的,但实际上确实诺日格在想办法笼络他,她区区一个公主,怎么敢管束他。 “哦~我都忘了,您可是王子殿下啊。”伊利札转动着杯碟上的茶杯:“这次我来到贵国,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都给予了优厚的待遇,伊利札非常感激,本想在近日为贵国占补一次聊表谢意,但现在看来,王子殿下应该是不希望我再插手贵国的事宜了吧?” “……”埃里克被堵得说不上话,只得暗地里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 坐在他身边的爱丽儿见状,只得给一旁完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醉心喝茶的乌苏拉递过去一个颜色。 “乌苏拉,怎么办,这样埃里克王子会很尴尬的。”伊利札这话完全堵死了埃里克的后路,桑弗森的国王陛下一定非常希望能让伊利札帮忙占卜,现在伊利札这么说,岂不是把拒绝的理由全都推给埃里克?可如果要他下这个台阶,还得要埃里克收回刚才的话,恳求他才行了。 乌苏拉看着埃里克可怜兮兮的眼神,心道这孩子真的是完全陷进去了啊,人家还没答应要娶你呢,就这样事事维护…… “咳咳。”乌苏拉端着再次喝光的茶杯,清了清嗓子道:“我帮你占卜吧。” 埃里克眼睛一亮:“乌苏拉你说真的吗?” “真的啊。”乌苏拉点头:“我干嘛要说假的?” “太好了!乌苏拉,谢谢你!” 爱丽儿也笑着对乌苏拉道:“谢谢。” 艾德琳清楚的看见乌苏拉开口要帮忙之后,虽然伊利札的笑容依旧,但眼眸却冷了一瞬,她赶紧道:“可是,这样的话,国王陛下不就知道你的存在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乌苏拉一脸奇怪。 这下连艾德琳都笑不出来了,心想这人难道还不清楚为什么埃里克王子要帮忙隐瞒身份的原因吗?“乌苏拉,如果国王陛下知道了你的身份,恐怕就不仅仅是留你五天的问题了。” “嗯?难道还要多留几天?”乌苏拉敛眉,不等艾德琳公主说话接着道:“这可不行,我不能待太长时间。”身上的药效会不够,原形会露出来的。 听她这么说,艾德琳才松了一口气。不管乌苏拉怎么理解的,但只要她不想多耽误时间,不插手这件事就好。虽然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伊利札会突然对埃里克王子不满,但自己还是要表一下态为好。 “那这样好了。”乌苏拉看向伊利札:“我占卜出来之后,王子殿下就对国王陛下说这是由伊利札占卜出来的结果就好了。” 众人皆是一愣,最先反应过来的事伊利札,他轻笑一声,撑着下巴看着乌苏拉:“这样真的好吗?” 乌苏拉看着伊利札这样发丝垂在手边,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心想:这个男人的确是长得很好看。她看着伊利札半眯的双眼:“有什么不好?你会跑去和国王陛下说是我占卜的吗?” 伊利札再次挑眉。呵,真有意思,如果不是知道这人只是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他都快以为这是用她的对付埃里克王子的招来对付自己了。伊利札唇上的笑意加深:“当然不会。”说完又话锋一转:“不过你对自己的占卜之术真的这么有把握吗?如果占卜不准确,这坏名声岂不是要我背?” “怎么会不准?一定是准的。” “呵,怎么证明啊?” “……”证明?虽然自己因为水晶球从来没想学过占星之术,但用水晶球占卜出来的事从来没有错过,即使是和桑弗森王国没有契约,信息不全,也不会不准。乌苏拉满腹蜚语,却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能道:“我说一定是准的,你相信吗?”她静静的看着伊利札。 而伊利札也同样平静的看着乌苏拉。乌苏拉有一双非常干净镇定的眼睛,非常容易让人信任,尤其是在场唯一能看穿乌苏拉障眼法的伊利札,此刻觉得这个相貌只是清秀,表情却很坚定的女魔法师,真是美极了。 能让自己觉得很美又很有意思的女人……伊利札一边想着一边笑道:“当然不信,除非你能,先占卜出我的过去。”怎么能简简单单的就走出自己的视线呢? ……………………………………………………………………………… 是夜。 乌苏拉坐在桌前,看着自己的水晶球。 之前乌苏拉在对伊利札的来历好奇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用水晶球查看,但因为上一次另一名水晶球持有者的干扰,弄得自己受伤,她也不敢贸贸然使用,更何况她本来已经在怀疑伊利札就是另一名持有者,现在还要去调查他…… 可是现在自己已经答应了埃里克王子,就只能应承下伊利札的要求。 “乌苏拉。”爱丽儿站在一边有些担心的道:“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事情才弄得这么麻烦。” 乌苏拉扭头:“为什么是因为你?是我答应的啊。而且,正好可以帮你看看之后的事情发展。” 爱丽儿鼻头一酸,上前一步抱住乌苏拉:“对不起……谢谢你……” 乌苏拉手足无措,红着脸两只手悬空了半天,最后才犹犹豫豫的拍了拍爱丽儿的背:“我自己愿意,你别这样。不过,你需要回避一下。” 爱丽儿松开手擦了擦眼泪:“好,我到里屋等你。” “嗯。” 乌苏拉深吸了一口,双手笼罩在水晶球之上,沉下心来施展法术,开始以伊利札为中心探测他的过去。 奇怪的是,伊利札过去的画面很不清楚,模模糊糊的,虽然出现了一个小孩子的身影,却只能隐约看到那个小孩子的发色。这让乌苏拉更加好奇,也想顺便看看到底伊利札是不是那个小男孩儿,于是加重了法术的力量。 可就在画面越发清晰的时候,和上次一样,水晶球再次发出反弹的法术,将乌苏拉的法力弹回! “唔——”乌苏拉闷哼一声,立刻捂着胸口竭力胸腔翻滚的力量。 不好……乌苏拉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抓紧了桌子的边缘:因为这次自己的法力比上次大,水晶球的反噬也更强。更重要的是……乌苏拉看向开始恢复成腕足的“腿”:药力失效了…… 第10章 章 鱼巫婆现形 “乌苏拉?怎么了?” 爱丽儿听到声响立刻赶到客厅,却看见乌苏拉姿势怪异的坐在凳子上,八条腕足瘫在椅凳下。 看到这个情况爱丽儿倒抽一口气,赶紧迎过去扶住乌苏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乌苏拉抿紧了嘴唇,长长的呼气和吸气,闭上眼控制自己体内的法力,尽管依旧是面无表情,但爱丽儿还是从她有些颤抖的睫毛看出了事情有异。 过了一会儿,乌苏拉才轻启嘴唇呼出一口秽气,看着自己的腕足对爱丽儿道:“没事,药力提前失效了。” “你,你还好吧?”爱丽儿面带忧色。虽然乌苏拉只是轻描淡写了一句,但爱丽儿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只可惜乌苏拉一直都不信任自己,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乌苏拉拍了拍爱丽儿的手道:“我没事。现在比较严重的是,我已经现了原形,如果被人类知道,恐怕失态就严重了。” “你没有带多余的药剂在身上吗?” 乌苏拉摇了摇头。自己调配的药剂最长时间也就七天左右,而且也没想到会出这些事,会耽误这么久。 爱丽儿不由自主的抓紧了乌苏拉的斗篷:“要不然你趁着夜色,回海里去吧。” “……”乌苏拉沉吟了片刻,又摇了摇头:“我答应了埃里克王子要替桑弗森王国占卜的,现在走的话,他们一定会怀疑,到时候你就麻烦了。” 爱丽儿的眼泪立刻夺眶而出,蹲了下去伏在乌苏拉的腿上大哭起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这么任性,就不会出现这么多不好的事了!” 乌苏拉犹豫的抚上爱丽儿的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平淡的道:“你后悔吗?” 爱丽儿的大哭声慢慢弱下来,变成了小声的啜泣。她抬起头看着乌苏拉的眼睛道:“不后悔。我不后悔。” “那就值得。” “可是……” “我现在暂时不能施展占卜法术,”乌苏拉打断爱丽儿的话,径直道:“我会再坚持一天,如果明天还是会出现意外,我会离开的。虽然我走了你会很麻烦,但我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更加危险。”乌苏拉想的是,另一名水晶球持有者总不会时时刻刻守着水晶球,一定会找到机会的。 “叩叩叩——” 正说着话,突然传来敲门声,乌苏拉和爱丽儿对视一眼,立刻收起水晶球起身走进了内室,爱丽儿则整理了一下仪容,擦干净眼泪出去开门。 乌苏拉藏在内室,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晚上好,爱丽儿小姐。” 是伊利札?乌苏拉微微敛眉:这个人为什么突然过来? 伊利札继续对爱丽儿道:“我是来找乌苏拉的。” 乌苏拉在内室听见爱丽儿支支吾吾的,似乎是在阻止伊利札进来,可惜却说不出话。 只听伊利札一边说话,声音带着笑意,一边就走了进来:“啊~爱丽儿小姐在说什么呢?听不明白啊。”话音一落,就再没传来爱丽儿的声音。 乌苏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又不能出去,正踌躇着不知道该出去还是该躲起来,伊利札就已经进了内室,直接将虚掩的门一推再一关,藏在门后的乌苏拉立刻无所遁形…… 乌苏拉心中一震,下意识抓起斗篷往前一罩,希望可以勉强将腕足遮掩起来。可当她与伊利札的目光对视之后,她立刻意识到:他已经看见了…… 时间仿佛静止住,唯有墙上挂着的烛台上的蜡烛,正因为燃烧而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伊利札一贯挂着笑容的脸上此刻再没半点笑意,薄唇绷得紧紧地,眼神犀利的看着强撑住若无其事,但眼神分明有些无所适从的乌苏拉。 刚才伊利札在水晶球里看见了乌苏拉变形的一幕,他认为自己看到了幻觉,猜想这是不是因为乌苏拉学会了怎么用水晶球反弹法术。可是他脑子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不是幻觉,这个女魔法师——另一颗水晶球的持有者,不是人类。 无法忍受心底两个声音的争辩,伊利札决定过来看看情况。在被那爱丽儿小姐阻拦之后,他已经有些肯定,所以将爱丽儿小姐定住,直接推门而入,果不其然,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 他早在水晶球里见过乌苏拉,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在桑弗森王国的宴会之上看到她,他对她充满了好奇和好感。原本在白天他故意为难乌苏拉,就是要引她今晚施展法术使用水晶球,他再用自己的水晶球从旁干扰,小小的伤她一下,好将她留下来。却没想到…… 这边伊利札板着一张脸,心里的思绪波涛汹涌。那边乌苏拉也同样板着一张脸,心底惊涛骇浪…… 两人对峙了几分钟,伊利札率先轻笑一声,扬起一张众人见惯的笑脸道:“真是有意思啊。” 乌苏拉歪了歪头:“我也觉得很有意思。原来你就是另一名水晶球的持有者。”在刚刚两人静默的时间里,乌苏拉迅速的理清了心里的疑问:刚才在水晶球里干扰自己的人一定是伊利札,他一定是看到了自己的原形跑来确认的,否则以爱丽儿是埃里克王子的客人的身份,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直接冲进来的。乌苏拉现在基本已经肯定了伊利札拥有水晶球的事实。想到这里,乌苏拉“哗——”的一下拉开斗篷,将自己的八条腕足展露出来。 伊利札不可抑制的皱了皱眉。 “觉得恶心?” “恶心?唔……应该说是,有点受不了。”伊利札看着那在地上细微蠕动着的“腕足们”,挑了挑眉道:“你不能控制你的小家伙们安静些吗?” 乌苏拉低头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回道:“啊,这个吗?这是正常的神经反射,控制不了。” 两人又是静默了一会儿。 “你可以离开海水在陆地上生活?” “可以,但是时间不长。例如现在,药力失效后,如果离开海水时间太久,我可能会死。” 再次静默。 乌苏拉看着一脸严肃的伊利札:“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是要将你抓起来呢,还是放你走。” “结果呢?” 伊利札突然笑了,那个笑容再乌苏拉的眼里有些古怪。他说:“你希望我放你走吗?” “希望。” “那就放你走吧。” 伊利札毫不迟疑的回答让乌苏拉有些诧异,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问道:“你是想让我把水晶球交给你?” 伊利札撩头发的动作一顿,笑道:“我要你的水晶球干什么?” “……”难得的,乌苏拉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道:“那占卜怎么办?” 伊利札还在研究乌苏拉的腕足,漫不经心的道:“我帮你吧。” “好,谢谢。” “嗯。今晚走吗?” 乌苏拉点点头,打开门走到客厅,拿着法杖朝着爱丽儿挥了挥,解开了爱丽儿身上的定身咒。 回过神来的爱丽儿先是晃了晃神,在看见乌苏拉和她身后的伊利札后,立刻忍着脚上的疼痛走过来拉住乌苏拉:“你没事吧?他怎么突然就到里屋了?” 乌苏拉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打听这件事:“爱丽儿,我今晚就会离开。” 爱丽儿一怔,急道:“他发现了你的身份要抓你走吗?怎么可以……” “不是。”乌苏拉安抚道:“我要回海里去了。”不等爱丽儿开口,乌苏拉接着道:“我可能短时间内不能回来,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我有时间会来找你的。” 伊利札看着正在道别的两人,自觉地离开了。 爱丽儿看见伊利札走了,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乌苏拉,你别让我担心啊。” “你担心什么?我不是说了我要回海里吗?” “可是……”可是你突然就这么说要走,伊利札又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们说了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爱丽儿想问,却问不出口,她不知道自己在乌苏拉心里是什么身份,担心自己逾越了乌苏拉的底线。 乌苏拉拍了拍爱丽儿的肩膀:“好了,那我走了。你万事小心。” “……”爱丽儿很茫然,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对于她来说,前后的连接莫名其妙,好像有一段空白,遗失了一段记忆。 乌苏拉从来都是风轻云淡的,告别完就直接走了。她没有行李不需要收拾,对于她来说,这就和去了别人家里串门,天色晚了要离开一样的简单。 她打开门,看见伊利札站在走廊上,于是问他:“你在等我?” 伊利札早已恢复了常态,身着正装,却吊儿郎当的样子倚在栏杆上,“我自然是要护送我们美丽的女巫小姐离开了。” 乌苏拉知道自己出去肯定是要施咒的。也好,到时候就拜托伊利札解咒好了。 爱丽儿一路跟着乌苏拉走出门,却被她婉拒。“别送了,太晚了。” 爱丽儿心里很不舍得,毕竟现在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乌苏拉,没有别的人可以陪伴自己了。可是她不能因为自己就干涉乌苏拉的决定。 与含泪的爱丽儿告别之后,乌苏拉和伊利札一路悠闲的离开城堡,看见一个人就随手挥下法杖,两人像散步一般的来到中庭的喷水池边,取了马车。 看伊利札没打算回去,乌苏拉知道他还想跟着自己,也不阻拦,任由他和自己一起上了马车。 一路无话。 乌苏拉隐约觉得两人的气氛相较之前有了一些变化,不知道是不是彼此都坦承了自己的秘密。感觉有些奇怪,但乌苏拉并不反感。 出了城堡,伊利札很自发的到了前面去赶马车。马车一路行驶到了海滩。 月色下的海水泛着泠泠水光,看起来十分的幽冷森静。夜晚的微凉海风拂过两个人的脸。 “谢谢你的护送。”乌苏拉道。 伊利札取下抹额,捋了捋自己被海风吹乱的发丝:“嗯。” 乌苏拉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的请求说出来:“我知道你是帮主艾德琳公主的,所以就不拜托你照拂爱丽儿了,只希望你不要太过为难她。你应该知道的确是她救了埃里克王子,即使他们最后走不到一起,我也希望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 伊利札笑了,没同意也没拒绝,只问:“这位爱丽儿小姐也不是人类吗?” 曾经不是。乌苏拉这样想着,嘴里却道:“她是。” 伊利札笑而不语,不再多问。 “那我走了。再见。” “再见。” 两人平淡的告别之后,乌苏拉朝着大海慢慢走去,走开几步之后她停下来回头问了一句:“我们小时候真的没见过吗?” 伊利札唇角的笑意渐深,他目光略带深意的看着乌苏拉:“有没有呢?记不太清了呢。” “哦。”乌苏拉又往前走了几步,再次停下,这次却没有回头。她道:“伊利札,我不讨厌你了。” “是吗?”伊利札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什么:“那真是我的荣幸啊。” 第11章 遥远的对话沟通 乌苏拉回到黑暗峡谷,第一时间是养伤。虽说伊利札没有恶意伤害自己,但因为自己加强了法术,所以这次的伤还是需要调养两天。 回来的当晚,乌苏拉坐在自己的洞穴里,长吁一口气,心里想着:这样安安静静的,多好啊。 第二天,乌苏拉坐着蝠鲼出去采集了养伤药剂需要的材料,进行各种的实验和交叉培育,忙得完全没有时间去感慨其他。 第三天,乌苏拉更新了变形药剂的配方,将原来的变形时间延长了两天左右,并且准备了好几份,想着以后还是要多带几份放在身上,以防万一。 第三天的晚上,乌苏拉忙完了所有的事,坐在石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洞穴,听着耳边传来的海水暗流声,第一次觉得:是不是安静的有些异常? 第四天一早,乌苏拉醒来吃完早餐,继续之前的药剂实验,可是在中途却停了下来,不由自主的看向一边小圆桌上的水晶球。 不知道爱丽儿怎么样了呢? 想到这里,乌苏拉没办法继续进行手里的事。于是放下一切走到小圆桌前撩开了遮挡的绒布。现在知道伊利札没有把自己当成敌人,或者说暂时没有把自己当成敌人,乌苏拉可以安心的使用水晶球。 照常施展法术查看爱丽儿的日常。从断断续续的片段中,看见爱丽儿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偶尔去花园坐坐。她很少和埃里克王子单独在一起,脸上也总是带着失落和忧愁。 乌苏拉摇了摇头,心里觉得不舒服,但也没办法做什么。 正当乌苏拉准备收回法术停止水晶球时,水晶球的画面忽然不受控制的自己转换起来,在划过好几个画面之后,最后停在一个衣衫不整,笑得粲然的人身上。 “伊利札?” 伊利札正在对着乌苏拉笑,听见乌苏拉叫自己的名字,笑道:“好久不见,真是非常想念你呢。” “荣幸之至。”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乌苏拉又道:“你在用水晶球看其他人的画面时,也能听见声音吗?” “不能呢。似乎是只能和你沟通的时候才可以。”说到这里,伊利札的笑意更深:“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 乌苏拉沉吟了一下:“看来是只有水晶球的持有者之间才能做到这样的效果。” 对于乌苏拉这样完全忽视自己的示好,伊利札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 “爱丽儿过得好吗?” 伊利札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垂到胸前的浅金色发丝:“你不是看见了吗?” “那埃里克王子和艾德琳公主进展的顺利吗?” 伊利札从水晶球里瞟了乌苏拉一眼:“你不是早就知道结果了吗?” 听伊利札这么说,乌苏拉猜出伊利札应该也是占卜过爱丽儿的未来,看到了爱丽儿化成泡沫的一幕。 乌苏拉垂下眼睑,讷讷的道了一句:“我不想爱丽儿消失。” “……”伊利札托着脸侧颜从水晶球里看着乌苏拉,湛蓝色眼眸里传出的目光深沉。“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的。”良久,他才说出这句话。 “嗯,我知道。”乌苏拉点头:“但我还是不想。” 伊利札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再见。” “再见。” 毫不犹豫的收了法术,乌苏拉沉重的呼出一口气。第一次觉得:知晓未来,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自己和爱丽儿都不知道结局,可能在结局到来之前都一定会抱有希望,可是一旦知道了,从心理上就已经压了一块巨石。 乌苏拉希望可以帮到爱丽儿,但她也知道,身为魔法师,一旦占卜出了未来,就觉得不能直接干预,否则马上就会受到自己法术的反噬惩罚。如此的伤感,又如此的无奈…… 与伊利札有了联络的第二天,乌苏拉忙完手里的事,忍不住再次启动水晶球查看爱丽儿的状况,然后看到了爱丽儿和埃里克王子一起站在回廊下看星星的画面。这乌苏拉从昨天开始就不舒服的心情,稍微得到了一些缓解。 再然后,她开始尝试从自己这边搜索伊利札的水晶球,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捕捉到了水晶球的微弱信号,并且水晶球上立马出现了伊利札吃惊的脸。 伊利札还身着着正装,在看到乌苏拉之后有些惊讶的笑道:“哦~真让人惊喜啊。” 乌苏拉闭了闭眼:刚才搜寻花了不少法力,现在头有些昏沉沉的。“我也很惊喜。” “呵。”伊利札面带浅笑,凑近水晶球,眼神里带着蛊惑之意:“我才刚刚使用水晶球你就找到我了,难道是想我了吗?” “不,仅仅试试尝试一下。”乌苏拉对着水晶球上被放大的伊利札的脸摇头:“看来并不是很困难。” 伊利札微不可查的敛了一下眉:“有什么不适吗?”他记得自己才开始使用法力探索另一颗水晶球的信号后,整整昏睡了一夜。 “有点累。”乌苏拉一边说着,一边揉太阳穴。 “那就这样吧,再见。” “等等,我想问……”可惜伊利札没有等自己说完,就关闭了水晶球。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任凭乌苏拉再怎样搜寻,都再也找不到那个微弱的信号。 难道真的要对方在使用水晶球时才能看到画面吗?乌苏拉猜测。 第三天,和昨天一样,乌苏拉忙完自己的事,立刻就启动了水晶球,可惜这次没等自己搜寻,伊利札早早的就等着了,乌苏拉刚刚一用法术,乌苏拉就抓住了画面。 “看来乌苏拉果然是离不开我了啊。”伊利札戏虐道。 乌苏拉看伊利札一脸平和,奇怪的问:“难道你不会累吗?” “以前会,现在不会了。” 乌苏拉点点头:“看来我还需要多练练了。” 伊利札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趴在水晶球面前问道:“你昨天想问什么?” “哦,就是想核实一下,是不是一定要一颗水晶球在使用的时候,另一颗水晶球才能搜寻到信号。” “嗯,差不多。” “那你之前使用过很多次这种方法来寻找我?”如果按他刚才说“以前会,现在不会了”的话来看,应该是尝试过很多次吧? 伊利札没说话,想到很久以前的一些事。包括自己在知道有另一颗水晶球的持有者存在后,一直尝试的寻找对方,好不容易有几次捕捉到了画面,却都可能是因为乌苏拉在为别人占卜和交易,从来看不到她的画面和传达声音。 伊利札一边想着一边幽幽地道:“啊,是呢,找了你很久了。” 乌苏拉从水晶球离看着伊利札,他的眼神看起来已经和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脸上挂着柔和的浅笑,目光温柔。 乌苏拉的心脏“砰砰”的加速了一下。她按住心脏,没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但她却忍不住开口问道:“伊利札,你为什么不怕我呢?在看到我的原形后。” 伊利札挑了一下眉,看起来已经完全回过神来了,听到乌苏拉这句话又恢复了一贯的轻佻表情,像是在开玩笑一般的回答:“因为你的脸长得好看啊。” “……”乌苏拉知道这一定是胡说的。虽然乌苏拉因为父母的嘱咐,给自己下了障眼法,可是她知道自己的真实长相也不是特别漂亮,尤其是和人鱼国的几位公主相比,自己的长相就和路人差不多。但她还是礼貌的回应:“真是荣幸。” 第四天,乌苏拉还没有完成手里的事,就开启了水晶球。第一时间查看了爱丽儿的未来和过去,发现这次竟然多了一些画面,其中包括了爱丽儿和埃里克王子一起到夕阳下的海边的画面。 这个未来的图像在之前的占卜中从来没有出现过。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具体经过,但知道爱丽儿和埃里克王子会有进展,乌苏拉还是有些高兴。放下心后,乌苏拉再次加术力度,搜寻另一颗水晶球,并且很快搜到了信号。 乌苏拉看着水晶球里伊利札的笑脸,有些没来由的郁闷。她问:“你是一直开着水晶球在等我吗?” “当然了,怎么能让女士等待呢?”只披着一件外套,露着肩膀一脸慵懒的伊利札摊手回道。 乌苏拉一脸认真:“可是我希望自己多操作几次。” 伊利札毫不在意的笑道:“现在不是你自己操作的吗?” 好像的确是这样……“好吧。” 看着乌苏拉明明想不通,却还是一本正经的听信认同了自己的解释,伊利札差点笑出声儿来。乌苏拉猜得没错,伊利札的确是今天一整天都守在水晶球前,方便乌苏拉可以快速的找到自己,这样也不用消耗太多法力。 乌苏拉还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听到水晶球里传来一个娇媚女声:“我们伟大的大祭司啊~还不快出来陪陪人家,人家都等了这么久了。” 乌苏拉敛眉。 伊利札没发现乌苏拉的表情变化,想着今天乌苏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就耸耸肩道:“那就这样了?再见。” “再见。” 将绒布盖在水晶球上后,乌苏拉坐在原位很久都没动:差点都忘了,伊利札的男女关系很混乱。身为大祭司,要求的纯洁性,按理说人类应该更加注重这个才对,难道伊利札都不怕有天谴吗? “是不是该找个时间跟他谈谈?”乌苏拉自言自语。毕竟自己和他一样是大祭司,提点一下应该可以吧? 和当初面对爱丽儿的事一样,乌苏拉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第12章 人鱼公主的家人 乌苏拉回到黑暗峡谷之后,几乎每天都会和伊利札联络,而乌苏拉也逐渐觉得和伊利札聊天是一种不错的体验。因为她的周围从来没有遇到过可以和自己畅通无阻聊天的人。 回来的第十天,乌苏拉早早的就起了床,然后骑着蝠鲼从暗道走出黑暗峡谷,在峡谷外的漩涡边等待着。 几个小时后,几列声势壮阔的鳐鱼队伍浩浩荡荡的到来,然后在站在原地等待颇久的乌苏拉面前停下。 乌苏拉不卑不亢的颔首:“国王陛下。” 早在两天前她已经占不到今天有客到访,并且因为对方身份尊贵,实在不方便让对方穿过这漩涡的考验,所以乌苏拉只能出门迎接。 鳐鱼队的最中间是载着几名高官的魟鱼,其中一只最大的帝王老虎魟上,载着一顶圆顶的小房子,里面就是人鱼国国王。 听到乌苏拉的问候声,人鱼国国王完全没有架子,立刻从魟鱼上下来朝乌苏拉游过去,前面的鳐鱼队士兵也纷纷下来让开一条路。 国王陛下在乌苏拉面前站定,虽然身着华贵,头戴皇冠,但脸色看起来略微有些憔悴,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他面带急色的道:“乌苏拉。” “国王陛下是来询问六公主的事吗?”国王刚刚开口,乌苏拉就接过话来。 国王一怔:“是的,看来乌苏拉你已经占卜到了。爱丽儿失踪了。你知道她在哪片海域吗?能帮我找到她吗?” 乌苏拉沉吟了一下,回道:“我知道她在哪儿,但我不能告诉您。” “什么?”一听这话,国王立刻怒目而视:“乌苏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乌苏拉颔着首,毕恭毕敬的道:“我只能告诉您,六公主已经不在大海里了。” “……”国王原本还想发怒,却突然抓住乌苏拉话里的重点。他突然想起爱丽儿在始终前的一两个月发生的一些事:自己的另外几个女儿说爱丽儿在年满十六岁之后,出海的第一天救了一个遇到海难的人类。难道是和这件事有关? 国王压下自己的不满,耐心道:“乌苏拉,请看在你家祖辈与我国有契约的份上,请帮我占卜一下爱丽儿现在身在何处。” 乌苏拉依旧是面无表情,情绪毫无波动的样子。“我与人鱼国有契约,所以需要履行我为人鱼国每年一卜的义务,但国王陛下似乎忘记,今年的占卜已经结束了。” 国王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低吼道:“难道你想违抗我的命令吗?乌苏拉!” 乌苏拉平淡的道:“我只是提醒国王陛下,今年的占卜已经结束了,如果您要我再为您占卜,是需要交易的。” “这……”这一点国王也很清楚,这个规则几百年来都一直存在,并且没有被打破过。国王一脸忧愁:“难道乌苏拉你就不能为我破例一次吗?” “不能。” 国王还想说点什么,一位看上去像是文官一样的臣下走上来道:“大祭司能不能告诉国王陛下,如果破例,会怎么样呢?” 乌苏拉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我知道不可以。”她的确不知道打破这项规则会发生什么事,记载上只说了会被水晶球的力量反噬,但是按道理说力量的反噬程度,是取决于你施法力度的大小。可是既然有这个记载,那么自己就不能违反。 文官微微一笑:“那依大祭司您看,会不会对您造成性命之忧呢?” “我不是说了我不知道吗?” 文官笑道:“可是如果大祭司您现在就违反国王陛下的命令,恐怕马上就会有性命之忧。既然这样,何不尝试一下呢?” 乌苏拉直直的望着这名文官,坦然且镇定的眼神让文官的目光有些闪躲。乌苏拉道:“我说了不能,那就是不能。” “乌苏拉!”国王再也忍不住威严的喝道:“我命令你替我占卜出爱丽儿的下落!” “那国王陛下要和我交易吗?”乌苏拉接过话来,依旧是语气平静,一边说着一变又看向那名文官:“还是,您要安排您的下属来为您做交易?” 国王虽然生气,但她知道乌苏拉这么做是有理由的。更何况自己的国家能一直繁荣,也是因为拥有了一名世界上为数不多的魔法师,他也不想就这样将脸面撕破。所以在听到乌苏拉的建议之后,他立刻看向自己的文官。 而那名文官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实际上确实心跳犹如雷鼓:他早就听说这巫婆是心狠手辣的人,据说和他做交易的人最后都死于非命……刚才自己真是不应该出面啊…… 乌苏拉对于两人的心理活动完全不知,只道:“如果您要交易,我一定是会合作的。但我不得不提醒您,祭品的选择一向是由水晶球决定的,但目前为止,水晶球只对交易者最珍贵的东西接受度高,例如眼睛、耳朵、手脚。” 文官的脑门上逐渐渗出冷汗,却还是坚持的驳斥道:“我从来没听说过祭品需要身体的一部分来组成,难道大祭司您是在故意为难国王陛下吗?” 乌苏拉歪了歪头:“为难?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愿意,就会说不愿意,不想帮,就会说不想帮。”说着,乌苏拉眼波一转看向国王:“国王陛下应该知道,乌苏拉是不会撒谎的。” “……”国王刚才的怒气已经全褪去,只是满脸的疲惫之色。他怎么会不知道,乌苏拉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可是,爱丽儿……自己的女儿……“乌苏拉,你能理解我作为父亲的心吗?我真的非常担心她。” 乌苏拉静静的看着国王,颔首恭敬道:“我很遗憾。” 国王陛下仰天长叹一声。 “我们来和你做交易!”…… 几道齐刷刷蹦出的娇俏女声打断了现场尴尬的气氛。众人纷纷侧目,看见从不远处的礁石后面走出几个身影。 乌苏拉眯了眯眼:是几位公主? 五位公主迅速的游过来扶住国王,长公主眼泪婆娑的对国王道:“父王,我们愿意和大祭司做交易。” “你们……”国王十分的吃惊:“你们怎么会来?” 四公主冷静道:“我们听说父王要来见乌苏拉,求得爱丽儿的下落,所以跟来看看。”顿了顿又道:“父王,您放心,让我们和大祭司做交易吧。” “不行!”国王挥手挡开自己的几个女儿:“我不能让你们冒险!” 三公主再次上前把住国王的手臂:“父王,没事的,我们会轮流交出祭品,我们带了很多珍贵的宝贝来,说不定水晶球会接受的。” “难道你们带的宝物有我带的贵重吗?!”国王怒斥道:“别闹了!回去,我会再想办法!” “可是父王,妹妹一个人在人类的世界,万一有什么事该怎么办啊?”五公主哭哭啼啼的道:“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 “父王!”…… 乌苏拉站在一边,看着面前父慈子孝的一幕,面上虽然没有动静,但心里还是颇有感慨,越发不明白有这样的家人,为什么还留不住爱丽儿的心呢…… 国王和几位公主争论了好一会儿之后,最后文官对乌苏拉道:“如果几位公主提供的祭品不能被水晶球所接受的话,大祭司能终止交易吗?” 他的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国王和公主们都安静了下来。 乌苏拉的目光缓缓的划过文官、国王陛下以及那几位表情各异的公主的脸,沉默了良久,回道:“可以。” 文官欣喜的回头向国王回报:“国王陛下,既然几位公主执意如此,不妨试试吧。” 国王厌烦的看了一眼这个刚刚为求自保而委婉拒绝自己指令的臣下,但也不言语。 四公主道:“父王,请让我们试一下吧,不然我们也不会私心的。更何况我们和爱丽儿是同一血脉,说不定更容易查看到妹妹的情况。” “是啊,父王,请同意吧!” “父王!” “父王您答应我们吧!” 国王脸色越来越沉重,在几位公主的连番轰炸下,总算松了口,脱力道:“随你们吧。但是,乌苏拉,你绝对不能伤害她们!” 乌苏拉颔首:“好的。那么,请您先回城堡,这样几位公主就不用费力进入黑暗峡谷了。” 乌苏拉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国王即使担心,也只能打道回府。 国王的鳐鱼队缓缓而去,几位公主脸上的表情更加凸现出来:担心、害怕、厌恶…… 率先站出来说话的,是从刚才开始就看得出来性格很冷静的四公主。她带着贵族天生就有的高傲对乌苏拉道:“乌苏拉,我知道你是人鱼国的大祭司,地位尊贵,但在我们眼里,你和爱丽儿的事完全无法比拟。父王可能还会因为顾忌国运给你几分面子,我们可不会!” 乌苏拉非常轻的挑了一下眉:“所以?” 四公主双手抱怀:“我知道爱丽儿找过你,因为那天我看见她跟着你走了。你到底把爱丽儿藏到哪里去了?” 乌苏拉不理她,从斗篷下掏出水晶球淡淡的道:“交易要开始吗?” “呃……”四公主感觉自己像打在棉花上的拳头,所以的力度都被化解了。 五公主躲在长公主身后瑟缩的道:“那,你真的会要我们的眼睛、耳朵来做祭品吗?”光是说这几句话,五公主就已经快被吓哭了。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乌苏拉这样丑的人,真的长得太吓人了。 乌苏拉对着闪闪缩缩的五公主微微一笑,牵动着脸上的疤痕胎记,更是把五公主吓得整个人都藏到了长公主的背后,再也不敢出来说一句话。 乌苏拉看她这样,便收回了视线,摩挲着水晶球,“那,就用你们的头发吧。用你们所有人的一头秀发,来换取六公主的信息吧。” 第13章 人鱼公主的怒火 只要头发?黑暗峡谷外的漩涡正发出呼呼的声音,如同几位人鱼公主不安的心跳一般。 几位公主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面前的巫婆打算做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四公主道:“乌苏拉,你是说祭品用我们的头发就可以了?”见乌苏拉不说话,四公主又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乌苏拉看着四公主一脸奇怪:“不是你们要和我做交易吗?为什么这么问?” “祭品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 乌苏拉点点头:“的确,祭品通常都不会这么简单,但是现在我既然说可以了,您还有什么疑问呢?” 四公主无言以对,回头和几位姊妹对视,几个人用眼神交流着。但最后都觉得如果只用头发就能知道爱丽儿的下落,实在是太划算了。 四公主明白了几位姊妹的想法,扭头向乌苏拉确定:“仅仅是头发就可以了?” “仅仅是头发就可以了。”正当几位公主松了一口气时,乌苏拉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几位公主一定要保证,你们所得到的信息,是只能你们知道的。” 长公主敛眉追问道:“什么意思?是不能告诉父王吗?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乌苏拉一脸淡然:“只是不可以而已。你们需要向我承诺,我会与你们接下契约,如果违反这个约定,你们的妹妹——爱丽儿公主就会死于非命。” “你……” “希望几位公主可以明白,契约的重要性。”乌苏拉和几位公主怒火冲冲的目光一一对视:“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几位公主再次犹豫起来。她们原本就是打算在知晓了妹妹的行踪之后,就告诉父王,再想办法将她带回来,可要是和乌苏拉结下了契约…… 四公主在心里飞快的衡量着事情的轻重,在想清楚之后,立刻给几位姊妹使了个眼色,让她们放心,然后对乌苏拉道:“好!我们同意。”不告诉父王爱丽儿的下落,但可以告诉父王爱丽儿是否平安吧?先知道下落比较重要。 乌苏拉点点头,右手捧着水晶球,朝几位公主摊开左手:“那就请几位公主过来,将手放在乌苏拉的手上。” 几位公主踌躇着游过去:虽然她们不知道四公主在想什么,但是四公主一向是几位姊妹之间最聪明最能观测大局的,既然她同意了,那一定没有问题。这样想着,几位公主战战兢兢的将手挨个叠在了乌苏拉的掌心上。 乌苏拉看着自己手心上的几只还在微微颤抖的芊芊玉手,开始催动法术,并说出契约:“我们结下契约,几位公主绝对不能将今天知道的有关六公主爱丽儿的事,告知任何人。” 四公主努力让自己不要被乌苏拉的眼神震住,强迫自己和她对视,重复道:“我们绝对不会将爱丽儿的下落告诉任何人,包括父王。” 乌苏拉听出了四公主的言下之意,但她没做什么反应,也没纠正她的说法,只是在心里暗暗地对这聪明的四公主增添了几分好感。 几位公主只感觉自己的手掌发热,最后发烫,并且放在最上面的长公主的手背上,开始出现一个橘黄色的魔法阵,圆圈里有一颗五角星,整个图案看起来就好像是呗烧灼出来的一般。 最小的五公主已经吓得尖叫起来,立马就想将手抽出来,却忽然感觉热力褪去,温度恢复了正常。 乌苏拉收回手,几位公主也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见每个人的右手手背上都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魔法阵,并且这个魔法阵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乌苏拉道:“契约已经完成。”话音一落,乌苏拉挥下左手,几位公主只觉得脖子后面一凉,所有人的头发齐刷刷的断开,自动的飘到了乌苏拉摊开的左手上。 这毕竟是自己一直珍惜好好护养的头发啊……四公主和其他几位公主一样有些怅然若失的摸着自己的一头短发。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对乌苏拉道:“祭品已经给了,快让我们看看爱丽儿的行踪吧!” “我会履行诺言的。”乌苏拉一边回道,一边看着自己右手捧着的水晶球,慢慢的闭上了眼。 几位公主也赶紧围了过去,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看着水晶球,等待上面出现爱丽儿的画面,可是半天都没等到画面显现出来。 乌苏拉闭着眼道:“唔,爱丽儿公主现在在人类世界的一座城堡里,她已经变成了人类,和一位人类的王子生活在一起。”顿了顿又道:“看起来她似乎是想和那位王子永远在一起了。” “等等!”四公主打断乌苏拉的话:“你在说什么?我们没看到啊!爱丽儿变成了人类,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乌苏拉睁开眼,一脸奇怪的看着四公主:“怎么你们看不到画面吗?” “看不到!”……几位公主异口同声的急道。 乌苏拉满脸疑惑:“这么奇怪?难道是因为祭品的分量不够,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乌苏拉!”四公主再也忍不住的怒道:“你在玩弄我们吗?!” 乌苏拉闻言,扭头看着她,一脸严肃:“四公主,你认为,我有玩弄你们的必要吗?” “……”四公主无言以对,她知道乌苏拉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长公主安抚性的拍了拍四公主的脑袋,对乌苏拉道:“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是真的。” 几位公主和长公主一样,都相信了这些话,因为她们非常清楚爱丽儿在失踪之前,是怎样兴致勃勃的描述那个被他拯救的人类王子,又是怎样心之向往的想要去人类世界的…… 长公主满面愁容的讷讷道:“乌苏拉,爱丽儿,变成了人类,是因为你的缘故吗?”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或者说,是你帮忙的吗?” 乌苏拉看着长公主的眼睛,没有说话。几位公主里,长得和国王陛下最为相似的就是长公主,尤其是她的眼睛,和国王陛下一样,带着睿智的光芒。 见乌苏拉不回答,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哽咽道:“我明白了。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爱丽儿和你做交易,付出了什么?对她的身体有所伤害吗?” 第一次的,乌苏拉生出了愧对的心意。 沉默了良久,乌苏拉道:“爱丽儿公主的双腿,每走一步,都会如同走在刀尖之上,疼痛不堪,并且,她无法说话。如果她最后得不到王子的爱,就会在王子和其他人结婚的早晨,第一缕阳光到来之时,化为泡沫。” 几位公主纷纷倒抽一口气,五公主立刻捂住嘴低声的啜泣起来。 二公主一把抓住乌苏拉的手,完全忘记了乌苏拉的脸曾经让她多么的恐惧和让她厌恶的避之不及。她含着眼泪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是在害她!爱丽儿那么亲近你,你没有心吗?!” 乌苏拉看着二公主已经掐到自己肉里的手上,淡淡的道:“我怎么会没有心?没有心的话,几位公主现在是在和鬼魂说话吗?” “你……”二公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用力将乌苏拉的手甩开愤怒的道:“你连鬼魂都不如!我要告知父王赐你的死!” “是吗?”乌苏拉歪头,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几位公主的手掌再次灼热起来,那个魔法阵也再次显现出来。 长公主连忙将二公主拉到自己身后。 四公主咬着唇,对乌苏拉怒目而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长公主喟叹一声,对自己的几位妹妹道:“我们回去吧。”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轻,但是却充满了惆怅之意。 几位公主也是一脸愁容,跟着长公主步伐沉重的离开了。 乌苏拉站在原地很久。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或者说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天色黑尽,乌苏拉的几条腕足也开始有些麻了,于是她转身走进暗道回到了黑暗峡谷…… “哦?要回来了?”伊利札在水晶球的另一边笑道:“难道是因为想我?” 乌苏拉一手托着脸,一手漫不经心的在桌上画圈圈,眼睛看着桌上的头发,嘴里道:“我想爱丽儿了。” 伊利札目光里的笑意逐渐褪去,眼神停在了乌苏拉托着脸的那只手上。手臂上有非常清晰的几个指甲掐出来的血印。他嘴角挂着毫无笑意的笑痕:“看来我一会儿得看看,我们的乌苏拉到底发生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呢。” 乌苏拉瞟了他一眼,声音比起平时,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道:“不用了,我告诉你啊。” “哦~不愧是大魔法师呢?真下得了手呢。”伊利札的脸上还带着浓厚的趣味表情:“所以呢?真正的契约到底是什么呢?” 乌苏拉伸了个懒腰,优哉游哉的道:“几位公主透露了爱丽儿的下落,就会永远长不出头发了。” 伊利札听后开怀大笑,连道这个契约真是妙极了。笑过之后,伊利札托着腮,一副媚眼如丝的样子看着爱丽儿道:“先不考虑爱丽儿小姐真实的身份。真是嫉妒呢。” “嗯?” “你对爱丽儿小姐,真是温柔啊。嫉妒呢。” 第14章 不撒谎的乌苏拉 人鱼王国的人来访后的第三天,乌苏拉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回到了桑弗森王国外的海岸边,让乌苏拉意外的是,她刚刚浮出海面,就看到了伊利札。 他站在沙滩上,纷飞的浅金色长发在阳光下十分的耀眼,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容,长袍被海风吹动着。 乌苏拉在海面上露出半截身子,看着眼前的一幕半天没有动作。 伊利札站在岸边看她在海水里愣愣的样子,有些好笑。虽然他挺满意乌苏拉在看到自己之后失神的表情,但现在他更希望乌苏拉可以先从海里出来,而不是让他这样只能远远地看着。 于是他伸出右手,朝乌苏拉招了招手,示意她先到岸上来再说。 乌苏拉垂下眼眸想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游过去,最后在彼此都能听到对方说话的距离停下,蹲在浅谈上,坚持的只露出头部。 伊利札勾起笑容:“怎么了?” 乌苏拉看着水面上自己的面部的倒影,诚恳的道:“忽然有些自卑。” 伊利札挑眉:自卑?这还真不像是乌苏拉会说的话啊。可是会这么直接说出自己阴暗想法的人,除了乌苏拉还会有谁呢? 伊利札笑容不改,问道:“为什么自卑呢?” 乌苏拉抬起头看着他,阳光有些刺眼,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样,金光闪闪的让人无法直视。于是乌苏拉再次低下头,道:“你长得太好看了。”乌苏拉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明明是一个痞子性格,但是外表却长得如此不可侵犯,又如此高贵圣洁。 伊利札将被海风吹到眼前的发丝勾起别到耳后,脸上的笑容十分的骄傲,语气带着叹息道:“美貌这种东西是不可以强求的啊乌苏拉,你只能羡慕了。” “嗯。”乌苏拉点头:“所以你还是先走吧,等我起来收拾好了再和你说话。” 伊利札目光深深地投在乌苏拉的脸上,嘴角一直带着柔和的笑意。“好吧,既然我们的乌苏拉这么强烈要求,那我就只能遵从了。”说完就转身暂时离开了海岸。 等伊利札离开之后,乌苏拉才站起来,慢慢的走到岸边,拿出变形药水喝下。在经过了一阵难受的胃部抽搐和全身绞痛之后,乌苏拉的腕足逐渐萎缩并且融合,最后变成了两条粗细不一的肉柱。 等到一切安妥之后,乌苏拉才长舒一口气,用法术将衣物弄干,朝海岸边的树林走去,伊利札正站在一棵大树下等她,斑驳的树影洒在两人的脸上,影影绰绰。 听见背后传来声响,伊利札回过头去,将乌苏拉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笑吟吟的问:“疼吗?” 乌苏拉先是一怔,然后明白过来伊利札的意思,点点头:“疼。” 伊利札状似心疼的摇了摇头道:“你不可以调出引用后不疼的药剂吗?” 乌苏拉看着他,“可以,你来当试验品的话。” 伊利札挑眉不置可否,“请吧,乌苏拉魔法师,马车已经在等了。” 马车里。 伊利札托着脸,侧颜含笑看着身旁的乌苏拉,尽管对方一直望着另一边的车外,他还是盯得非常认真。 而乌苏拉也知道伊利札一直在看自己,但她权当不知道。如果换做是其他人,乌苏拉一定会问:你看什么?但对方可是伊利札,乌苏拉很清楚自己问了以后,伊利札会回答什么,无非就是“你长得好看啊”一类的话。 有的话,说多了就会当真的。 “我要走了。” 听见伊利札的话,乌苏拉愣了一下,然后问:“回诺日格王国吗?” “嗯。”伊利札发出一声慵懒的鼻音。 “什么时候?” “就这两天吧。” “艾德琳公主和埃里克王子的婚事呢?” 伊利札耸了耸肩:“艾德琳公主已经来见过桑佛森的国王,国王心里已经有数了。身为公主,一直住在别国,始终不太好。” “哦。”乌苏拉随意的应了一声,扭头继续看着车窗外。 为什么呢?听到伊利札要走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些遗憾。 伊利札望着乌苏拉的后脑勺,忽然嗤笑一声,坐直了身子整理自己的衣袍:“真是伤心,居然没反应呢。” ……“不是啊。”乌苏拉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窗外,“舍不得。” 伊利札一怔。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马车行进时的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乌苏拉回头,望着伊利札的眼睛道:“舍不得。” 伊利札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和乌苏拉对视了很久,两人都没再说话。 识路的两匹白马拉着马车到了城堡前,被守卫拦住。 “车里什么人?” 伊利札还是没有收回目光,只是扬声回道:“诺日格大祭司,伊利札。” 马车再次行进起来。 伊利札看着面前和自己一样略显偏执的坚持和自己对视的乌苏拉,哑然失笑。“如果是之前,我一定相信乌苏拉你说的话。” “现在不信了?”乌苏拉歪了歪脑袋:“为什么?” “因为你对爱丽儿小姐的家人撒谎了。”伊利札拈起几缕自己的发丝,轻轻碾磨着:“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不会说谎的人。” “奇怪,我没有说过我不会说谎,是你们以为我不会说,难道会因为你们自己的误解失望吗?”说到这里乌苏拉不自觉的敛眉:“我没有对你说谎,是舍不得。” “真的吗?”伊利札笑意渐深。 “真的。” “真的什么?” “真的舍不得。” 伊利札笑得更加开心,这让乌苏拉不明不所以,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相信自己了吧?乌苏拉这样想着。 “乌苏拉!” 刚到花园,乌苏拉就看见爱丽儿从埃里克王子身边朝自己小跑过来,显然是完全忘了自己脚疼的事。 乌苏拉看着她的脚:“脚不疼了?” 爱丽儿摇头:“还是疼,但是太高兴了!前两天伊利札大祭司说你今天要回来,还以为他骗我呢。” 埃里克王子也走了过来,笑容温和的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乌苏拉你了。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 埃里克王子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爱丽儿,有些无奈的道:“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乌苏拉就能和爱丽儿完全没有障碍的交流,是因为在一起很久的原因吗?” 当然不是,是因为我是收走她声音的媒介。乌苏拉暗自在心里回答,嘴上问道:“爱丽儿?埃里克王子和爱丽儿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乌苏拉这么一问,不旦是爱丽儿,连埃里克王子都不禁脸红起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羞涩的转开了视线。 伊利札站在乌苏拉的身后,对埃里克颔首:“王子殿下,我看乌苏拉现在和爱丽儿小姐应该有很多话说。” 埃里克点点头:“是啊,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又看了一眼爱丽儿,然后离开了。 而伊利札也和乌苏拉在对看了一眼之后走了。乌苏拉看着伊利札的背影,隐约觉得伊利札似乎知道自己想和爱丽儿说什么。 乌苏拉这么快就能回来,爱丽儿非常的高兴,拉着乌苏拉往花园的凉亭走,一边走一边道:“当初我们进入城堡的决定果然是对的,这段时间我和王子殿下真的亲近了很多。”现在只有乌苏拉能听到自己讲话,爱丽儿一开口就完全停不下来,一直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这段时间自己和埃里克王子的相处经过,生怕讲漏了什么似得,讲得眉飞色舞。 乌苏拉一直静静的听着,没发表任何意见。 等到爱丽儿讲完之后,她才发现乌苏拉有些奇怪,便问道:“怎么了乌苏拉?你不替我高兴吗?” “高兴啊。”乌苏拉点头应道,同时从斗篷里拿出一个小包裹:“所以我觉得更应该把这个交给你。” “是什么?礼物?”爱丽儿巧笑倩兮的接过来,却在打开包裹的一瞬间,面如死灰。 相信除了父王,再也没有人比自己更加熟悉这包裹里颜色各异的头发了。 “这、这是?” “这是几位公主的头发。”乌苏拉接过爱丽儿的话:“她们在几天与国王陛下一起到黑暗峡谷来找我,希望我能帮他们占卜出你的下落。” 爱丽儿僵在原地,眼泪簌簌的落下。 “我因为一时不忍几位公主的恳求,便收了她们的头发,告知她们你的情况……” 乌苏拉将当时的情况缓缓道来,在提到人鱼国国王为了爱丽儿的憔悴样子,和几位公主愿意与自己做交易,获得消息的时候,爱丽儿再也忍不住,抓着包裹掩面痛哭起来。 乌苏拉道:“我之所以没有告诉国王陛下你的下落,是为了避免国王陛下会为了找你回去,而做出偏激的事情,打扰了两个国家的和平。”顿了顿又道:“我之所以会用欺骗的方式将你的下落告诉几位公主,是不愿意看到他们一直担心你,好歹可以让他们知道你是平安的。” 爱丽儿哭得不能自已,说不出一句话。 乌苏拉提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考虑两天以后决定的事:“爱丽儿公主,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想办法,将一切恢复到原点。你后悔了吗?” 第15章 女巫的情意与告白 伊利札在去和艾德琳商量了回程的事之后,重新回到花园,看到乌苏拉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喝茶。 “谈完了?” 正在发呆的乌苏拉回过神来,看向说话的人。此刻伊利札已经换了便装,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排扣高领长衫,外面搭着一件及地长袍,正优哉游哉的往自己这边走。 乌苏拉点头:“嗯。” 伊利札面带笑容的坐到乌苏拉身边,习惯性的托腮道:“怎么?没能把她劝动?” 乌苏拉注视着伊利札,脸上带着疑问:“你果然知道我想做什么。你是用水晶球偷看了吗?” “没有。”伊利札十分坦然的道:“就从你告诉我的那些零散片段,再看到你的表情和看到爱丽儿小姐时的眼神,要猜到你想做什么,一点也不难。” 原来是这样。乌苏拉沉默了一下,端起茶杯小嘬了一口道:“爱丽儿还是没有后悔。” “这很正常。” “很正常?”乌苏拉对伊利札理所当然的语气无法理解:“怎么会很正常?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这么做吗?” 伊利札挑眉:“我不是她,这么问不合适。”顿了顿,伊利札反问道:“你长这么大,有什么是你想要的吗?” 乌苏拉不明白伊利札的意思,但还是下意识的想了一下,可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有什么是自己想要的。想一直留在黑暗峡谷不见人算么?应该不算吧……而且自己现在已经没有排斥离开黑暗峡谷的事了。想到这里,乌苏拉回道:“没有。” 伊利札耸了耸肩一脸无奈的笑道:“尽管你这样没有追求的想法很让人无语,但不得不说,能做到你这样无欲无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不等乌苏拉说话,伊利札倾身欺近她,凑到她眼前轻声道:“等到有一天,你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要完成的事情之后,你就能理解她了。” 是吗?乌苏拉在心里问自己:真的会有那一天吗?她不知道。她已经过惯了寡淡的日子,现在虽然不排斥出来,但并不是她完全接受了外面的生活。偶尔出来转转是不错,可要是每天生活在这么复杂的一群人中间,自己一定会受不了的。 伊利札朝乌苏拉眨了眨眼,“要和我出去走走吗?” 乌苏拉一怔:“现在?” 伊利札摇了摇头:“过两天。” “啊,你说和你们一起回诺日格王国?”乌苏拉明白过来,但同时也很奇怪:“我和你们一起回国做什么?” 伊利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外套垮在臂弯处,伸展的身体正好挡住阳光。乌苏拉仰头看着他这个因为背光产生的黑影,有一种快要被他笼罩住的错觉。只听他道: “说不定这样就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呢。” 乌苏拉愣住。 这段时间以来,乌苏拉和伊利札因为水晶球的关系,关系越来越亲密,乌苏拉也越发觉得伊利札并不像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吊儿郎当。可这样觉得他有一种伟岸形象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所以乌苏拉愣住了。然后,拒绝了。 “不要。” “哦?为什么?” 乌苏拉看不见伊利札的表情,但是听他带着戏虐的语调,似乎是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回答。 乌苏拉仰着头,盯着伊利札脸的部位,眼神专注:“因为我不想因为别人来构思自己的计划。” “这样啊?”在伊利札这边,乌苏拉的一切都看的很清楚,清澈又寂静的眼神,认真的表情。他忍不住绽放出会心的笑容,却故意略带埋怨的道:“真是令人嫉妒啊,这样不能忍受为了别人设计自己计划的乌苏拉,竟然会为了爱丽儿小姐做打算。” 乌苏拉歪了歪脑袋:“你已经是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为什么嫉妒爱丽儿?因为我对他比对你好?” 伊利札笑道:“你说呢?” “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 “为什么呢?”伊利札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似乎一直是在和乌苏拉开玩笑一般。 乌苏拉垂下头,细细的沉思起来:这段时间开始,自己的心里就发生了变化,想要和他多说说话,不想从水晶球里听到有其他的女声,想知道他为什么嫉妒爱丽儿,听到他要走就舍不得……一开始还不太清楚,但是刚才和伊利札聊天的过程中,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似乎一下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这些心理变化的原因,都瞬间清晰了。 伊利札对她的回答非常感兴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伊利札觉得和乌苏拉对话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并且他也越来越了解,和乌苏拉聊天的分寸在哪里,要怎样才能使对话可以继续下去。 很有成就感不是吗?他甚至可以想象,在乌苏拉的人生里,绝对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和自己一样可以乌苏拉这样沟通。 “伊利札。”乌苏拉突然出声,打断伊利札的思绪。 “怎么?” 乌苏拉咬了咬唇,这实在不像是她会做的动作,伊利札开始好奇起来:她是在犹豫吗? ……“要怎么说呢……”乌苏拉踌躇了一下,然后脱口而出的道:“我想我有点喜欢你。” “…………” “我有些喜欢你了,伊利札。” ………………………………………………………………………………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呢?乌苏拉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繁星:虽然对于喜欢伊利札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明白为什么,可是,我是被拒绝了吗? 回想下午时在花园的情况,乌苏拉诚实的表达出自己心里活动的变化之后,却没有马上得到伊利札的回应。而当乌苏拉因为背光看不见他的表情,想要站起来时,却忽然被伊利札按回了凳子上。 ——“是因为你肯定了我就是小时候和你见过面的小男孩吗?” ——乌苏拉敛眉想了想道:“唔,大概有这个原因,一想到你有可能是那个小男孩,就觉得很亲切,没那么陌生。”是错觉吗?为什么突然觉得伊利札的声音听起来那么严肃?乌苏拉腹诽道。 ——伊利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伤心呢,如果我不是,乌苏拉就不想亲近我了吗?”语调里恢复了笑意,却又少了些什么。说完就再也没给乌苏拉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留下了:“什么时候乌苏拉只是因为我这个人所以喜欢我的,我就会很高兴了呢。”这样的话。 乌苏拉直到现在都觉得有些无奈,因为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啊,她还没有说小男孩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你长得很好看也是一个原因啊。 乌苏拉在这段发呆的时间里,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会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心理的改变是因为喜欢上了伊利札,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他?想来想去,乌苏拉觉得最贴近答案的画面,是现原形的那天晚上。 在那天晚上,伊利札没有表现出恶心或是反感的心态,并且很坦然的说出了自己有些不适应的想法,还十分绅士的送自己离开城堡。虽然自己留在城堡就是他造成的,但当他发现自己的行为对乌苏拉造成不良影响之后,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大概是因为当时的反应和行为在乌苏拉的心里为伊利札大大的加了一笔,以至于从当天晚上开始,乌苏拉就越看他越觉得他好看。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乌苏拉再次在心里问自己。乌苏拉长那么大就喜欢过两个外人,一个爱丽儿,一个伊利札。可现在看起来,爱丽儿喜欢王子,伊利札拒绝了自己,是这样吗? “乌苏拉。” 乌苏拉回头,看见爱丽儿手里还抓着那包装满了几位公主的头发的包裹,满脸泪痕,眼睛肿的跟核桃似得,声音也有些沙哑。 乌苏拉暗叹一声道:“我以为你睡了。”回来的时候里屋关着,乌苏拉以为爱丽儿在休息,所以就没进去,吃饭也没见她出来,还想她睡得真沉。却没想到,她一直在里屋哭。 “乌苏拉,我有事要找你帮忙。”爱丽儿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乌苏拉的第一反应是爱丽儿经过思索之后,后悔了,想要让自己帮忙恢复到从前,可当乌苏拉看到爱丽儿那双决绝的眼神之后,她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忙?” “我想要见几位姐姐。” 乌苏拉看着爱丽儿,她现在已经哭不出来,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十分的疲累,但语气却很决绝。“好。” 乌苏拉没有问为什么、要干什么,这让爱丽儿很感动。 “我会帮你去找几位公主,到时候安排你们在海滩见面。” 爱丽儿走过去牵起乌苏拉的手:“谢谢你,乌苏拉。” 第16章 爱丽儿的决定是 “爱丽儿?” 爱丽儿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走神很久了,埃里克王子正狐疑的看着自己。爱丽儿赶紧扯出一抹抱歉的笑容,用眼神询问他刚才在说什么。 埃里克王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爱丽儿,你怎么了?昨天分开之后就没见过你,也没有来花园,今天也是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埃里克觉得奇怪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爱丽儿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走神。 爱丽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埃里克看出来她不想说,也不再追问,只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我说,艾德琳公主两天后就要回诺日格了。”说完他看着爱丽儿,希望能看出她是否高兴。 爱丽儿一怔,用手指了指埃里克王子,又指了指艾德琳公主住的方向,做了一个在一起的动作,满脸疑问。 埃里克笑了笑,回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这要等艾德琳公主回国之后才会定下来。”如果艾德琳公主回国之后对诺日格的国王表示愿意到桑佛森来,那么这场婚礼基本上就定下来了。 但这些埃里克并没有对爱丽儿说,他不想让爱丽儿难过。 这段时间的相处,埃里克觉得自己并不讨厌爱丽儿,应该说,是有一点喜欢的。他相信爱丽儿就是救了自己的人,但他一直没有深究,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责任。父王这边已经决定了艾德琳公主就是自己的另一半,为了两个国家政治上的利益,也没有道理拒绝。他身为王子,也肯定要承担和自己身份成正比的责任。 所以他暂时没办法给爱丽儿什么承诺。 爱丽儿不知道埃里克王子心里想的事,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她已经有些了解埃里克王子并不喜欢艾德琳公主的情况,可是她也没资格和埃里克王子讨论这些事,除非埃里克王子自己愿意说。 而且现在,爱丽儿有更重要的事要考虑。 “对了,乌苏拉呢?难得看到她没和你在一起。” 爱丽儿用手势告诉埃里克王子,乌苏拉单独出去了。 ……………………………………………………………………………… 昨天晚上,爱丽儿请求乌苏拉帮助自己联络几位姐姐,写了一封信交给乌苏拉,乌苏拉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海边,召唤来自己的蝠鲼,将信送去人鱼国,与人鱼国的几位公主约定,今天晚上大家在桑佛森王国外的海滩见面。 一起同来的还有伊利札。 ——乌苏拉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伊利札。彼时他刚刚从大殿见了桑佛森国王回来,在回廊下遇到了乌苏拉。晨曦的阳光洒在两个人的身上,整个人看起来都围绕在一片柔光里。 “早安。”伊利札噙着笑对乌苏拉招呼道。 乌苏拉也点点头:“早安。” “要出去吗?” “嗯。” “那再见。” “再见。” 两人很平淡的问好,然后道别,再擦肩而过,当乌苏拉从伊利札身边走过之后,忽然转身脱口而出:“你要一起吗?我要去海边。” 伊利札侧过身来看了乌苏拉一眼,只微微想了一下,便笑道:“好啊。” “那是你的宠物?”伊利札看着缓缓沉入海底消失不见的蝠鲼问道。 “是我的坐骑。” 两人站在海岸边看着海景,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伊利札望着海岸线对身边的乌苏拉道:“已经确定好时间了,在两天后。” “两天后就要走了?”乌苏拉小小的讶异了一下,然后轻叹一声:“好快啊,我刚刚对你说喜欢你,你就要走了。” 伊利札径直看着前方,只是唇角勾出了笑痕:“你可以和我一起走啊,你不是喜欢我吗?” 乌苏拉摇了摇头:“我不想。而且你走了,也不影响我喜欢你。” 伊利札终于忍不住转过身,看向乌苏拉的侧脸,心里的一根弦被轻轻撩动着。他真是太欣赏这个人了,尽管对于男女感情不甚了解,却总是说出最能刺中人心的话。 “那我走了你可不要想我啊。” 乌苏拉你转过头来与伊利札对视,眉头轻敛:“你不希望我想你?这个很难办到。” “……”伊利札有些忍俊不禁,生生忍住之后抿了抿嘴,深吸了一口气道:“对不起,是我说错了,我很希望我走后你可以一直想着我。” 听了这话乌苏拉才松开眉头,颔首应道:“我会的。” 他,应该不讨厌我喜欢他这件事吧?乌苏拉心想:如果他讨厌的话,我就马上收拾一下这种心情,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在看来,伊利札并不是很反感。 莫名的,乌苏拉有些高兴。 ……………………………………………………………………………… 是夜,乌苏拉从城堡里将爱丽儿接了出来,夜空中繁星点点,十分漂亮,但两人都没有心情去看这番美景,在马车上一路无话。 到了海岸边,爱丽儿在乌苏拉的搀扶下走到了沙滩上,浪潮一波一波的拍打在爱丽儿的双腿上,打湿了她的裙摆。 爱丽儿鼻头有些泛酸: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大海了,也很久没有闻到海水的味道了。光是这样靠近大海,从心里到身体都感觉到无比的温暖。果然对于鱼族来讲,只有大海才能带来真正的归属感。 当爱丽儿睁开眼后,这两天一直缠绕在脸上的阴霾都消失了不少,她一边脱掉衣服一边用抑制不住有些激动的语气对乌苏拉道:“我想游泳……我想游泳,乌苏拉。” “去啊。”乌苏拉接过爱丽儿的衣服,然后看着浑身赤/裸的爱丽儿一步一步的走向大海,然后纵身扑进了海水里。 不需要接触地面的爱丽儿的腿,此刻完全没有任何的疼痛感,海水拂过双腿时,甚至十分的舒服。爱丽儿带着笑容潜在水里,眼泪消失在海水里,心里既开心又难过。 我真的好爱好爱海洋,但我也真的好爱好爱埃里克王子……为什么人鱼就不能和人类在一起呢?为什么我不能同时选择拥有海洋和王子殿下…… 现在的爱丽儿没有了鱼尾,游起来的速度比不上从前,但以爱丽儿现在是人类的身份而言,也是非常的迅速了。 乌苏拉抱着爱丽儿的衣服站在岸边,望着爱丽儿在海里游来游去,好一会儿过去了,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累。乌苏拉体会不到现在爱丽儿的心情,她只顾着观察天色,算着几位人鱼国公主还有多久到。 过了一个多小时,爱丽儿终于从海水里出来了,刚刚一踏上沙滩,就全身虚软跪倒在地。 乌苏拉走过去站在她身边,将衣服递给她,问道:“累吗?” 爱丽儿接过衣服,一边喘气一边道:“不累。至少在海里的时候不累。” “因为你曾经是鱼族。鱼族可以不间断的游上一天一夜,即使你现在已经成了人类,但血液里还是有鱼族的血液,身体也有曾经作为鱼族时畅快游泳的记忆。”乌苏拉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说完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爱丽儿明白,乌苏拉这是在提醒自己,之前她问自己的那个问题。在提醒自己,一切都是有机会重来的。 见爱丽儿不说话,乌苏拉也不再多说,只道:“几位公主快到了。” 爱丽儿点点头,在乌苏拉的帮助下站起身来将衣服穿好。 两人在沙滩上坐了没多久,原本平静的海水就忽然涌动起来,几个娇俏的身影从海水里浮了出来。 “爱丽儿!”长公主一眼就看到了爱丽儿,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爱丽儿只是听到大姐呼喊自己的名字,眼泪就立刻夺眶而出,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扑倒在大姐的怀里。 其他的几位公主也回过神来,抱成一团嘤嘤的哭了起来。 乌苏拉跟过去默默地站在一边,等着她们哭完。 心情逐渐平复下来的四公主抹了抹眼泪,见乌苏拉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气不打一处来的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姐妹之间要谈话,你也要听吗?” 乌苏拉依旧是无波无澜的道:“谈话?我不在你们怎么谈?” 几位公主这才想起来,爱丽儿现在说不了话。虽然满腔不愤,也只能忍了。 五公主拉起爱丽儿的手,一边啜泣一边道:“你怎么这么傻呢?那个人类有什么好的,你为他搞成了这样。” 爱丽儿哭着摇了摇头。 几位公主听不到爱丽儿说什么,只好看向一边的乌苏拉。 乌苏拉代为回道:“我很爱王子殿下。 几位公主听后纷纷叹气摇头,事情也已经这样,即使她们再怎么埋怨爱丽儿太过任性也于事无补。 几个姊妹谈了很多,爱丽儿几乎都是在听,听其他几位公主提起现在人鱼国的现状,父王和母后的担心,以及众人对她的思恋。 开始的时候几位公主对于乌苏拉在一边还有些放不开说话,但后来也逐渐习惯了乌苏拉板着一张脸翻译爱丽儿的话,也就不再介意了。 “姐姐们,我找你们来,是想亲自告诉你们我的决定,我很爱埃里克王子,所以我要留在这里。但是也请不必为我担心,在王子殿下决定和其他人结婚的消息传来的那天,我会离开回来的。” 听完乌苏拉的翻译,几位公主都是高兴的溢于言表,三公主激动道:“可以回来吗?真的还可以回来?” 爱丽儿点点头道:“乌苏拉说有办法可以让一切回到原点,但现在我感觉到埃里克王子是喜欢我的,所以我还不想走。如果最后我和埃里克王子在一起了,我希望能得到几位姐姐的支持和祝福。” 长公主抚摸着爱丽儿的脸,一脸疼惜的道:“只要你是安全的,过的好,我们都会支持你的,唯一只是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有些委屈你了。”说完扭头看向乌苏拉:“谢谢你的,大祭司。” 乌苏拉与长公主短暂的接触了一下目光,然后转开了脸。长公主见状,下意识的心底一沉,立刻想到事情大概没有爱丽儿说的那么简单。 但她也想到,既然乌苏拉没有和爱丽儿提到隐情,那肯定是会伤害爱丽儿,或是爱丽儿会拒绝的隐情。所以她就暂且压下不表,将注意力放在了和爱丽儿的谈话上。 而乌苏拉也没想到爱丽儿是这样打算的。等到王子殿下和其他人结婚的消息传来的那天?来得及吗?或者说,届时她还愿意吗? 第17章 艾德琳成人之美 在回去的路上,爱丽儿和乌苏拉都没怎么说话,但是乌苏拉还是看出爱丽儿现在的心情非常的愉悦。 爱丽儿在和几位姐姐聊完天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对于她来说,这就好像原本是打算背着家里人外出野餐的小姑娘,在被知道了这个计划之后,没有被阻止,反而得到了支持一样的令人高兴。 尤其是几位姐姐也说了,她们已经告诉父王自己现在很平安,过得很好,只是暂时还不能回去,所以父王和母后也稍微放下了心。 而乌苏拉想的却是不知道怎么应对有一天爱丽儿问起自己,那个可以让一起回到原样的方法是什么。 两人一路无话的回到城堡,在房间门口看见了艾德琳公主。 爱丽儿最开始以为艾德琳公主是来找自己的,却不想艾德琳却直接忽视了自己,径直对乌苏拉道:“乌苏拉,我有事找你谈谈。” 爱丽儿有些奇怪。这段时间艾德琳公主很少和埃里克王子待在一起,也正是因为这样,爱丽儿才多了很多的时间和埃里克王子加深感情。 她原本想问问乌苏拉是什么事,却看见乌苏拉自己也是一脸茫然。于是自觉的进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了乌苏拉和艾德琳公主。 爱丽儿进去之后,艾德琳提着裙摆率先往回廊前的草坪走过去,乌苏拉也跟了过去。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艾德琳才道:“乌苏拉你应该已经听说了,两天后我就要返回诺日格。” “嗯。” 艾德琳回头,浅灰色的眼瞳在月光下看起来有些清冷。她看着乌苏拉幽幽地道:“不知道乌苏拉是否清楚,在我回国之后,我与埃里克王子的婚事就可以定下来了的情况呢?” 乌苏拉摇了摇头:“不知道。” 艾德琳此刻也不想再去探究乌苏拉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直接开门见山的道:“你和爱丽儿小姐是什么关系我不太清楚,但我很清楚你非常的看中爱丽儿小姐,对她非常好。虽然服务于一个王国,却还是缺席到桑佛森王国来陪伴她。” 乌苏拉不发一言,等着艾德琳把话说完。 “我相信乌苏拉和爱丽儿小姐的目标是一样的,就是有一天能看到爱丽儿小姐嫁给埃里克王子,是吗?” “不是。”乌苏拉笃定的否定,然后淡淡地回道:“我是为了有一天在爱丽儿小姐没有办法嫁给埃里克王子的时候,能陪着她看她哭。” “……”艾德琳公主眉脚抽搐了一下,强迫自己忘掉后面的一句话,接着道:“不管怎么说,爱丽儿小姐是非常想嫁给埃里克王子的,是吗?” “是啊。” 艾德琳总算找回了一些自信,扬起一抹娇艳的笑容:“如果我可以成全爱丽儿小姐,你说怎么样呢?” 听到这里,乌苏拉总算知道艾德琳公主想说什么了,她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啊,您是说您回到诺日格王国之后,要拒绝您和埃里克王子的婚事吗?”不等艾德琳公主多说,乌苏拉紧接着道:“那实在是一个很令人高兴的事。” 艾德琳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就得到了乌苏拉的感谢,刚才才找回的自信即可就被打消,让她只得有些尴尬的补充道:“不,我的意思是,我成全了爱丽儿小姐,乌苏拉你预备怎么感谢我呢?” “我准备怎么感谢您?”乌苏拉一脸奇怪的反问:“为什么是我要感谢您?不应该是爱丽儿感谢您吗?” “……”艾德琳再次无语,她完全不能理解这丑陋的魔法师在想什么,明明那么重视爱丽儿小姐,却又好像完全不关心爱丽儿小姐。无奈,她只好放弃故作高深,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好,我就直说了。我可以拒绝我和埃里克王子之间的婚事,但前提是,你要改为为我们诺日格王国服务。” 乌苏拉没再说话,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静静地听着。 “你出现之后,我就立刻向父王回报了这件事,父王也倾尽调查之力来调查你们,却毫无所获。一个拥有魔法师的国家,是觉得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的。其实我们有理由相信,你是一名自由的魔法师,没有受雇于任何国家。”艾德琳的语气显然是已经认定乌苏拉说有服务于一个国家是在撒谎,但她还是接了下面的话:“不过考虑到乌苏拉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所以我们相信了你。在和父王商量之后,我和父王都认为,得到一名魔法师的帮助,远比我和埃里克王子结婚更来得有意义。” 乌苏拉依旧没有说话。如果艾德琳和伊利札一样了解乌苏拉的话,就应该知道现在乌苏拉的心情非常不好。 艾德琳没有得到乌苏拉的回应,也没有看出乌苏拉的心理活动,于是有些着急的道:“乌苏拉,我们是非常有诚意邀请你的。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服务另一个国家,只要你愿意来诺日格,我们一定会给出你想也想不到的优厚待遇。”艾德琳一边说着,一边朝乌苏拉走了几步:“你可以服务于一个国势如日中天的国家,爱丽儿小姐也能得偿所愿的嫁给埃里克王子,难道不是两全其美吗?” 乌苏拉轻微的叹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月色,心想平时这个时候自己都已经休息了,今天却因为这位公主莫名其妙的耽误了这么多时间。 艾德琳看乌苏拉终于有所反应,以为她已经开始在考量这件事,于是赶紧趁胜追击的道:“你完全不用怀疑我说的话,这件事父王也是同意的。” 乌苏拉看着月亮摇了摇头:“不,我没有怀疑您说的话。” “那你是同意了?” “我没同意啊,我只说我没有怀疑。” “那你的意思是?” 乌苏拉将目光转移到艾德琳公主有些欣喜的脸上,面无表情地道:“原来艾德琳公主您并不想嫁给埃里克王子。” 艾德琳脸上的笑容一僵,“啊?什么意思?”刚才语气里的激动荡然无存。她再不了解乌苏拉,也看出乌苏拉这样的答非所问是对她刚才说的话完全没有兴趣。 乌苏拉看着艾德琳的眼睛,深沉的目光让艾德琳有一种自己完全被看穿的错觉。她沉吟了一下,然后语气平静的道:“第一,我的确是服务了一个王国,所以我不能违背契约;第二,爱丽儿与埃里克王子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是以爱丽儿朋友的身份陪着她而已;第三……”乌苏拉顿了顿,用眼神抓住想要闪躲的艾德琳公主的目光:“艾德琳公主要是不愿意嫁给埃里克王子,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不需要借助乌苏拉的名义。” “……” 乌苏拉说完,低头想了想,觉得自己把要说的话都表述的很清楚之后,然后抬头道:“就是这样。”说完便不再理会艾德琳公主有些惨白的面色,转身离开。 “怎么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 原本已经走开几步的乌苏拉在听到艾德琳公主的低吼之后停驻下来。 艾德琳公主第一次表现的有些失态,她双手抓着自己的裙摆,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仿佛指甲都快将布料戳破。她声线有些不稳的道:“果然乌苏拉你没有服务于任何国家,否则你怎么可能无法理解身为皇室的人所担负的责任?!” 是,她是不想嫁给埃里克王子,因为自己早就有喜欢的人!如果不是父王干涉,用他的性命来牵制自己,她也不用在明明看出爱丽儿小姐和埃里克王子互相喜欢的情况下,还要硬插/进去!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女魔法师还来跟自己谈按照自己的意愿!简直是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乌苏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这短短的几句话里,竟然听出了几分悲怆的味道。但她对这几句话背后的深意也不感兴趣,只道:“非常抱歉,我的确不太了解您为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做事。晚安,公主殿下。” 艾德琳公主眼看着乌苏拉这样走掉,自己却在刚才的低吼中用掉了所有的力量,无力再去挽留。如同乌苏拉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做事,她也不能理解乌苏拉为什么看不清楚局势。 即使自己没能把她带回去,必须要嫁给埃里克王子,难道父王就会这样放任世间仅有的魔法师流落在外不能为自己所用吗? …………………………………………………………………………… 乌苏拉回到房间的时候,爱丽儿已经睡下了。乌苏拉见爱丽儿已经沉睡,便轻轻将门关回来,回到了客厅里。 想了一下,爱丽儿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跟伊利札说一说。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告诉伊利札,但就是想对他说。 水晶球那边,伊利札已经在等待了。看到伊利札的笑脸时,乌苏拉刚才有些烦闷的心情稍微纾解了一些。 伊利札见乌苏拉来找自己,也十分的高兴:“啊~还以为我们的乌苏拉大人就这样忘了和我说晚安呢。” “我们平时有互道晚安吗?”乌苏拉依旧是不解风情,然后将刚才和艾德琳公主的对话告诉了伊利札。 而伊利札听完之后没有任何表示,脸上一直挂着讳莫如深的浅笑。 “怎么样?” 伊利札挑了挑左眉:“什么怎么样?你是希望我夸奖你做得好吗?”伊利札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水晶球,媚眼如丝的道:“你可别忘了,我也是希望你跟我走的呢。现在我只觉得艾德琳公主真是蠢的可以,要是先来告诉我的话,说不定我可以给出一个更加完美的策略,将你绑回诺日格。” ……“晚安。” “乌苏拉。”伊利札叫住预备收起法术的乌苏拉,依旧是面带笑意,眼神却十分的严肃。他说:“乌苏拉,等我们走后,你也回海里去吧。” “为什么?” 伊利札笑了笑,转开视线看着他自己房间里的某一角,幽幽地道:“我怕我真的会忍不住把你绑走啊。” ……“再见。” 乌苏拉决断的收起法术,准备将水晶球收好,心里有些腹诽:果然自己这样将事情告诉伊利札很奇怪啊……不过,他为什么会让自己回大海呢?她并不认为刚才伊利札刚才是在开玩笑。 想到这里,乌苏拉放下准备将水晶球遮起来的绒布,重新施展法术开始探测自己身边即将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奇怪的是,其他人的事都能正常的看到一些画面,例如爱丽儿和埃里克王子的拥吻,可是一到和自己有关的画面就非常模糊,就和之前在查探伊利札的过去的时候一样。虽然从水晶球观测持有者自己的事,从来都是从第一视觉看到的,不过画面这么模糊还真是有些古怪。 看来明天得要问问伊利札,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打算好之后,乌苏拉再次收回了法术。 另一边,伊利札还坐在水晶球前,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托着腮。他只需要轻轻施法感应一下就能知晓刚才乌苏拉在观测。不过他猜想情况应该和自己一样:水晶球的持有者是看不到第三视觉的画面的。 下午伊利札在水晶球里看到的那幅画面再次映入脑海,那是一张苍老的布满了皱纹的脸,雪白的发丝,真真就是一名老妪。但那双眼睛,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的镇定眼神,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伊利札长吁一口气,将水晶球遮起来,闭上眼就着托腮的手揉了揉太阳穴:看来还是应该直接告诉她啊,希望直接告诉她之后,她会老老实实的回到海里吧。 第18章 斩断命运的长剑 乌苏拉在接下来的几天都没看到伊利札,向埃里克王子打听之下才知道,伊利札这两天都和艾德琳公主忙着应酬各种前来道别的公爵子爵,还有国王陛下为他们俩专门开办的宴席。所以乌苏拉一直到伊利札临行前的一晚才见到他。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让你在我们走后回去大海的原因。” “……”乌苏拉想着伊利札的话,用想象去描绘伊利札所说的,自己将来会变成的样子。 伊利札告诉乌苏拉,他用水晶球观测了乌苏拉的近段时间的情况,水晶球里显示的画面,是乌苏拉变得无比的苍老,不是因为障眼法,而是真正身体上的衰老。虽然水晶球无法直接看出整个经过,但是联想起最近的一些事,也不难想到这其中的关联。 乌苏拉和伊利札都想到了可能会导致自己一夜变得苍老的原因,那就是乌苏拉受到了魔法师的攻击,或是自己的魔法反噬。目前来看,不太可能会有自己和伊利札这样的高级魔法师会忽然出现攻击自己,那么就只能是自己的魔法反噬了。 而最近唯一能让乌苏拉受到自己魔法反噬的机会,就只有爱丽儿的事了。 “怎么样?”伊利札微微倾身靠近乌苏拉:“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回到大海,就没有这么多事了。没人可以找到你,也没有人可以支配你。” “支配我?”一直沉思的乌苏拉抬眼看向伊利札:“为什么我在这里就会被人支配?我不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勉强我。” “哦~我们的乌苏拉真是自信的让人欣赏呢。可是……”看着乌苏拉沉寂的眼睛,伊利札不由自主的拈起了她胸前的一缕垂发,放到鼻尖轻嗅着:“一个有了弱点的人,是一定会可能被人支配的。” “弱点?你是说爱丽儿吗?”乌苏拉一边问一边将伊利札手里的头发拽出来。 伊利札看着自己还维持着拈头发的手指动作,微微挑了一下眉,反问道:“你不觉得?” “不觉得。”乌苏拉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回道:“我的确非常关注爱丽儿的事,因为我很喜欢她。但我同样清楚作为一个魔法师的操守,任何会触及到我自身生命安全的事我都不会做的。” “哦?”伊利札轻笑一声:“这么理智啊,那你应该想到怎么在命运来临之时应该怎么做了?” “嗯,我打算把斩断命运的长剑交给爱丽儿。” 伊利札眼神一闪,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却暗自感叹:这女人真是狠啊。斩断命运的长剑是只有魔法师能锻造出来的法器,只要将这把剑刺进一方的心脏,就可以断开与两人有关的一切事宜,包括施展在这两人身上的魔法。而另一方则可以安然无恙,不会再爱上对方、思念对方,同时也无法再爱上任何人。 “呵,刚才你不是还说,不会做可能会触及自己自身安全的事吗?” 乌苏拉转开视线,看向回廊外的大树,表情和语气依旧平静,眼神淡漠。她道:“只是需要十年的法术。法术是可以再强化的,并没有触及我的自身安全。” 伊利札深深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想要拥抱面前这个人,但最后他没有这么做,只是笑叹了一声:“由在你吧,要是事情真能这么容易就解决,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见伊利札不想再谈这件事,乌苏拉也不再多说,只道了一句:“我会特别注意,避开水晶球的预测。很感谢你告诉我你占卜到的事情,希望你没有受到法术的反噬。” 伊利札撩开垂发,略显无奈的眼神在虚空的空气间转了转回到乌苏拉的脸上,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道:“可惜你完全没有因为我冒着被法术反噬的危险,就听从我的建议。” “明天一早出发,我会来送你。”乌苏拉不理他,因为知道以自己和伊利札的法力,这样小小的反噬是造不成太大伤害的,自己这么说只是客气一下。 “好啊。” 第二天,乌苏拉如约来到城堡外和众人一起送艾德琳公主和伊利札。 来的人不管熟与不熟,都象征性的说了一些话,或是做出一副遗憾和不舍的表情,唯独是乌苏拉,披着斗篷站在人群外,在城堡外墙旁边的大树下,默默地看着艾德琳公主的护送队伍。 伊利札一出城门就直接上了马车,对于车下的人不再理睬,没看见乌苏拉,他现在的心情不是很愉快。 正想着,伊利札忽然感觉一阵法术造成的空气波动,下意识的在身体四周打开一层只有魔法师才能看到的透明保护罩,当过了冲开马车门撞进来的法术攻击。 伊利札嘴角不可抑制的扯出一抹笑意,依旧懒洋洋的坐在马车上,左手手肘撑在车窗上,湛蓝的眼瞳满含笑意的看向被冲开的马车门。果然没一会儿,手持法杖的乌苏拉就出现在马车前,站在车外看着伊利札。 伊利札的笑意渐深,目光深邃的与乌苏拉对视,嘴里笑道:“真是令人吃惊的欢送仪式呢。” 乌苏拉扯了扯挤过僵硬的人群有些松散的斗篷道:“因为你出了城堡就上了马车,看不到你怎么叫告别呢?” ……“呵……”伊利札总算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这个女人啊,总是让自己无奈又欣喜不已。这样因为见不到面不能告别,就施展集体攻击式的法术,把所有人都控制起来再过来找他。伊利札心里乐了好一会儿才道:“谢谢你来送我。” “不客气。”乌苏拉颔首:“祝你好运。” “你也是。” “再见。” …………………………………………………………………………………… 伊利札走了,乌苏拉忽然觉得生活变得有些无趣起来。 爱丽儿见她连续好几天都无精打采,想到这几天又一直阳光灿烂,乌苏拉几天白天都没出门,就傍晚的时候和爱丽儿一起去花园和艾利克王子坐一坐,顺便充当翻译器,猜测大概是因为天气原因。 可是时间越往后走,爱丽儿却发现乌苏拉的精神越来越差。爱丽儿询问乌苏拉怎么了,乌苏拉却只说是这几天有些不舒服,过几天就好了。爱丽儿有些怀疑,却也不好再多问。 伊利札走后的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此时爱丽儿和埃里克王子都出城看海去了,乌苏拉因为不想出去就留在了城堡里,却没想到来了一名护卫的通知,说是国王陛下召见。 乌苏拉立刻明白桑佛森的国王陛下多半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却不知道国王陛下想做什么。乌苏拉小小的意外了一下,很快就平静下来,换上都斗篷拿上法杖跟护卫去了正殿。 按道理说这个时候正殿应该没有什么人,但乌苏拉跟着护卫前往正殿的途中,只见守卫越来越多,每个人都防范着自己,等到了正殿,殿内的护卫更是多到让人咋舌,虽然都站在四周,但实际上这个人数和每个人的备战状态,无疑都是在准备随时近战的情况。 乌苏拉飞快的巡视了一圈四周的局势之后,面不改色的跟着带路的护卫来到大殿的最前面,坐在上位宝座上的,正是桑佛森国王。 桑佛森国王的提醒略胖,长得和埃里克王子并不是很相似,可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个国王陛下虽然身材臃肿,但眼神却十分的锐利。 乌苏拉在规定的距离站定,颔首恭敬道:“我尊敬的桑佛森国王陛下。” “嗯。”桑佛森国王应了一声,然后道:“乌苏拉,你隐瞒魔法师的身份潜入我国,是为了什么?有什么阴谋?” “并没有什么阴谋,王子殿下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是他留我下来做客的。” 桑佛森国王沉吟了一下没说话。刚才乌苏拉才进殿时,因为一直带着面罩让人看不清楚脸,隐约之间只和她的眼睛有过短暂的接触,留下的印象只有一片沉静。现在她又因为礼节原因一直颔首,桑佛森国王始终看不到她的表情。 目前为止,所有的信息都是根据城堡内和乌苏拉打过交代的人得来的,对这神秘的女魔法师,桑佛森国王也的确所知有限。 “你说你服务于一个国家,是什么国家?我要求你说出来。” “非常抱歉尊敬的国王陛下,请恕我无法告知。”顿了顿,乌苏拉忽然抬眼与桑佛森国王对视:“不仅如此,我也无法违背契约,再为其他的国家服务。” 桑佛森国王的严重精光一闪:“哼,果然是魔法师啊,那么乌苏拉你还占不到了什么?” 乌苏拉的挺直了腰背,一脸淡定语气平缓的道:“国王陛下接到了诺日格国王的书信,得知我是个魔法师,并且希望国王陛下可以帮忙将我交给诺日格。不过国王陛下想要将我收为己用。”说完乌苏拉再次颔首道:“我很遗憾无法服务于大桑佛森帝国。” 桑佛森国王再次震惊,他听说魔法师可以占卜过去未来,却没想到这似乎有些其貌不扬的女魔法师可以将内容说的这么清晰。尽管她没有说到诺日格愿意用十座城池作为交换、将艾德琳公主嫁过来,且承诺永不进犯,可是,这样的能力,也实在太值得自己争取了。 而乌苏拉则只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因为她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占卜和观测。根据自己的占卜加上伊利札为自己的占卜,乌苏拉基本可以肯定爱丽儿最后一定无法嫁给埃里克王子,而自己也可能会有一劫。所以她在半个月之前就开始消耗大量的法力在为爱丽儿铸剑,只为能赶得上诺日格的消息赶来。 所幸斩断命运的长剑在两天前已经大功告成,虽然现在自己的法力只相当于自己十几岁时的程度,但装装样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你不愿意服务于我们国家,仅仅是因为不想违背契约吗?”桑佛森国王站起来,使得原本就在高位上的他更是高大,他扬声道:“难道你不是看不起我大桑佛森帝国,或是有其他的阴谋吗?!” “不是。”乌苏拉淡定的否认。 “不是?!”桑佛森国王勃然大怒:“既然不是,那你为何言辞闪躲,诸多回避问题?!” 第19章 公主的爱与决断 乌苏拉看着满腔怒火的桑佛森国王不为所动,在匆匆对视之后,再次颔首道:“国王陛下不如直接告诉乌苏拉,您的诉求是什么吧?” 桑佛森国王的怒气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不错,他的确是想以高位者的身份来让乌苏拉妥协,因为他从其他人的嘴里已经听说这个女魔法师是个油盐不进的人。 现在看来是没什么用。 既然如此……“乌苏拉,与你一起进入城堡的爱丽儿,是想嫁给埃里克吧?” “是的。”乌苏拉不知道为什么桑佛森国王的态度忽然转变了,听起来好像刚才发火的人完全是另一个人。 桑佛森国王点点头道:“我已经调查过爱丽儿的一些情况,口碑非常好,城堡里的人都很喜欢她。包括埃里克。”说到这里桑佛森国王顿了顿,想看看乌苏拉的表情,却见她依旧收礼的低着头。于是他又道:“如果埃里克要娶的理想对象是爱丽儿这样的姑娘,我原本也不会反对。只是现在埃里克与诺日格王国的艾德琳公主已经有了婚约,作为一个帝国,毁约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做的。” 乌苏拉默默地听着。 “你说的不错,诺日格国王的确是与我有一个交易,只要我把你交给他们,他们就会主动解除婚约,并且以十座城池作为交换。我,很动心。”桑佛森国王越讲越诚恳:“但是我也想到,一个魔法师的价值,不是区区十座城池可以相提并论的。所以在此我可以直接坦白跟你说,如果你愿意效忠我,我可以放弃与诺日格国王的交易,并解除婚约,遂了爱丽儿的心愿,与埃里克在一起。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也只能用其他办法让你妥协,把你交到诺日格国王手里。” 乌苏拉听完桑佛森国王的话,静默了一会儿,问道:“请问尊敬的国王陛下,您说的其他办法,是指什么呢?” 桑佛森国王眯了眯眼,心知乌苏拉这话是已经拒绝了自己第一个提议。他语气凛冽的问:“你就不怕我以爱丽儿的性命来要挟你吗?” “……”乌苏拉闻言心脏一紧,不可抑制担心了一下,但她依旧控制住面部表情淡定的道:“国王陛下幽默了,爱丽儿的命理我早就心里有数,我什么都不做,事情的发展也会按照命运的轨迹走去,如果国王陛下如此相信我乌苏拉的能力,就应该知道我的占卜,是不会出错的。” “…………”桑佛森心下一沉,忽然对这个淡然自若的女魔法师起了几分防备之心。 乌苏拉继续道:“再则,即使国王陛下妄图用武力将我留下来,”乌苏拉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环顾四周:“这样的人力应该是不能达到目的的。可我想尊敬的国王陛下应该不会为了区区一个乌苏拉、为诺日格国王提出的十座城池就启用军队。” 乌苏拉的话一语中的。其实从已知的情报得知,诺日格王国和桑佛森王国的兵力是相差不多的,两国表面相处和谐,主要是在于桑佛森王国对于边境的骚扰采取了只防不攻的策略,其原因就是因为桑佛森王国没有大祭司,无法卜算命运,所以桑佛森王国只能根据诺日格王国的行动来分辨局势。 如果诺日格王国一直亲好,就可以猜测是诺日格王国的大祭司伊利札卜算出近年不宜开战,或是理应是两国和平。但如果诺日格王国有了自己的大祭司,就能算出什么时候攻什么时候防。 只可惜乌苏拉这魔法师并不是容易拿下的主,所以桑佛森国王才以帮助诺日格王国达到目的为主,能从旁达到自己的目的为辅。既然主要是为了诺日格王国,那自然不可能动用自己的军队动用魔法师,否则最后将乌苏拉拿下她也不会服从,送给了诺日格,那自己也会因为军队因为与魔法师战斗受到未可知的伤害,防线岌岌可危。 由此说来,这乌苏拉还真的事块烫手山芋。桑佛森国王如此想着,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这么说,乌苏拉你是不打算管爱丽儿的生死了?” 乌苏拉颔首道:“爱丽儿的生死是命中注定,乌苏拉是不可能干涉的。更何况如果爱丽儿有性命之忧,那也只能说明乌苏拉的占卜不力,这样的魔法师,您拿来也没有任何作用。” “……”桑佛森国王无言以对,这女魔法师说的话句句在理,且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十分的自信。桑佛森国王想到这里,忍不住长叹一声:“你下去吧。” “是。” 看着乌苏拉的背影,桑佛森国王无奈的摇了摇头:让这样一个稀少的高级魔法师从手中溜走实在是可惜。只是依照现在桑佛森王国的情况来看,这女魔法师如果能自己离开就最好不过了。 “巴特。” “在。”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桑佛森国王身后的护卫里走了出来。 “去把那名叫爱丽儿的姑娘叫来。” …………………………………………………………………… 乌苏拉慢慢地走回客房,见爱丽儿还没有回来,她有些庆幸的松了口气,不然还不知道要怎样给爱丽儿讲述她得知的信息:埃里克王子要和艾德琳公主结婚了。 此时乌苏拉还不知道,爱丽儿在回城堡的时候就已经被桑佛森国王的人给拦下,直接送到了正殿。 …………………………………………………………………… 是夜。 天色已经黑尽,最近一直有些虚弱的乌苏拉睡醒一觉起来见爱丽儿还没有回来,终于觉得有些奇怪,强撑着打开了水晶球艰难的探测了一下爱丽儿的情况。 水晶球的画面显示除了爱丽儿在正殿与桑佛森国王见面谈话的一幕,然后是爱丽儿坐在花园凉亭期期艾艾的模样。 乌苏拉迅速的收起法术,长吁一口气,甩了甩有些昏昏沉沉的脑子,带上水晶球到花园去寻找爱丽儿。 和乌苏拉观测到的一样,爱丽儿现在依旧是坐在花园凉亭里,趴在石桌上,一头红色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披散在四周。 乌苏拉的脚步在凉亭外停顿了一下,然后抬脚走过去,伸出手放在爱丽儿的肩上。 爱丽儿一直是醒着的,只是下午在听到了桑佛森国王的话,觉得自己失去了主心骨,灵魂都被抽走了。感觉到乌苏拉靠近,爱丽儿鼻头又开始微微泛酸。 两个人保持这样的支持良久,爱丽儿的声音才闷闷的传出来:“乌苏拉。” “嗯。” “那个让一切回到原样的方法是什么?” “……”之前在海滩和几位公主见面时,乌苏拉还担心再让爱丽儿和埃里克王子这样相处下去,等到这天来临的时候爱丽儿会下不了手。现在这么快就可以行动,乌苏拉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你想好了吗?” 爱丽儿的脸埋在手臂里,扯出一抹凄美的浅笑:“我已经尽力了,努力过了。也算是和自己的命运抗争过了吧?” “是的。” “那我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呢?真的没办法了……趁现在就将一切回到原点吧。还好最后我不用让父王母后和姐姐们难过……” 乌苏拉垂眼思忖了一下。从爱丽儿的语气里,她听出了决心,想着爱丽儿应该是已经考虑清楚了。于是她从斗篷里拿出水晶球放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伸出右手笼罩在水晶球上,开始施展法术,手型也逐渐变化。 爱丽儿感觉到四周的气压有些变动,也从臂弯里露出了眼睛,却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乌苏拉笼罩在水晶球上的手里已经窝了一把长剑。 爱丽儿有些吃惊,忍不住坐直了身体盯着那把发着莹白色光芒的长剑,喃喃的问道:“这是……什么?” 爱丽儿的话音刚落,乌苏拉就猛咳了一声,无力的跌坐到一边的石凳上,呼吸有些急促的喘着。 “乌苏拉!”爱丽儿回过神来立刻伸手扶住乌苏拉的手臂,有些担心的道:“你怎么了?” 乌苏拉摇了摇头,将长剑递给了爱丽儿,有些气虚的道:“这就是,能够让一切回到原点的法器。” 爱丽儿愣愣的接了过来。手上这把剑十分的轻盈,几乎感觉不到宝剑应有的重量,而且触摸之后的手感完全不像兵器的温度,有些灼热,好像剑身内部有什么能力正在燃烧。 “你是说,这个可以让一切回到原地?” “嗯。”乌苏拉一边摁着太阳穴一边回应。这段时间消耗的法力太多了,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不过还好马上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乌苏拉如是想着。 “可是要怎么做?” 乌苏拉缓了缓气,睁开眼看着爱丽儿,一脸平静的道:“用这把剑,刺进埃里克王子的胸膛,让他心脏的鲜血流进这把剑,当剑身变成了赤红色,埃里克王子就会死亡,你们俩的感情就会到此结束,施加在你身上的法力也会因为这把剑的缘故全部失效。” “?!” “你就可以回到大海了。” 爱丽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乌苏拉……乌苏拉这是在叫自己去杀了埃里克王子吗?!手里的长剑似乎变得烫手起来,她站起来身来将长剑扔到石桌上,弹了两下落到乌苏拉面前。 “乌苏拉!你怎么可以要我这么做?!你竟然让我去杀人?!还是杀埃里克王子!你怎么能让我这么做!?”爱丽儿一双杏眼瞪得通红,她不是愤怒,而是被惊吓到了,被乌苏拉忽然提出的这个方法吓到了。 乌苏拉现在身体很虚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维持自己的状态和面部表情,病态的憔悴展露无遗。她吃力的仰头看着爱丽儿道:“这把长剑,是唯一可以让一切回到原点的东西,也是唯一可以救你的东西。爱丽儿,它是唯一可以让你不用变成泡沫的东西。” 爱丽儿第一次看见用这样的语气和表情说话的乌苏拉,但此刻她没办法想太多,只是急道:“那我也不能杀掉埃里克王子啊!我那么爱他,怎么会下得了手去杀他?!你是怎么想的?!” 乌苏拉提着的秽气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与爱丽儿对视,眼睛里带着不解:“怎么会下不了手?你和他相处不是才没有多久吗?只要你趁他睡着或是没有防备的时候用这把剑刺进他的心脏,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埃里克王子甚至不会感觉到多少的痛苦。” “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爱丽儿急的直跺脚,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归纳出话语来:“乌苏拉,我可以为了王子殿下放弃自己鱼族的身份,尊贵的鱼尾,又怎么可能会杀了他?” 乌苏拉摇了摇头,还是不能理解:“放弃鱼族的身份、尊贵的鱼尾,你还可以活着不是吗?那个时候你坚持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命运,现在证明不可以,为什么还要坚持?” 听乌苏拉提起自己当初交易时的决意,爱丽儿反而冷静下来,她看着乌苏拉良久,然后道:“乌苏拉,当初的坚持,原本就是赌博。我早已经知道这场赌博的赌注是我的生命,我早已经知道了不是吗?乌苏拉,我是为了爱才选择和你交易的,我怎么能因为输了自己的赌博,就杀掉自己的爱呢?” 乌苏拉无法反驳,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在她的概念里,就只有“为什么不可以”而已,可这话问出来不过是个死循环,她现在没有那个力气去纠结这个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了。 乌苏拉低下头闭上眼,想抓住逐渐从身体流逝掉的法力,却没办法控制。“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爱丽儿厌恶的看了一眼那把泛着荧光的长剑:“我宁愿不要回到原点。” “……”乌苏拉无言以对,只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乌苏拉一边说着一边撑着石桌站起来,收起水晶球道:“这把剑你还是先拿着吧,要是反悔了还可以用。”说完就转身想回房间。 爱丽儿在身后喃喃道:“我不会用的。” “……” “乌苏拉,今天桑佛森国王告诉我,接到通知的艾德琳公主原本已经到了诺日格王国的国境,已经折返回来桑佛森了。我大概,没有多少时间了。” “……” “你能再帮我安排一次吗?我想,和姐姐们告别。” ……“我知道了。”乌苏拉的声音完全没有力气,尾音还未落下,整个人就瘫倒在地。 “乌苏拉!”爱丽儿见状立刻冲过去抱住乌苏拉,直接触碰到乌苏拉的身体爱丽儿才发现,乌苏拉现在的体温非常低,像是刚刚从冰窖里出来一般。“这,这到底怎么了……乌苏拉,乌苏拉!” 第20章 无所不能的女巫 乌苏拉醒来的时候有些回不过神来,一时间有些想不起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她双眼无神的看着头顶的床幔,过了好一会儿,目光才开始聚焦,但却因为睡了太长时间,全身无力。 乌苏拉就这样躺在床上,有隔了一会儿,传来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乌苏拉轻轻侧头,看见是爱丽儿捧着一支精美的花瓶走进来,花瓶里插着一束娇艳欲滴的花束。 爱丽儿捧着花,带着幸福的笑容走到梳妆台前,将花瓶放下后,还依依不舍的轻抚着花瓣。乌苏拉睡了两天两夜了,她从来没有看到乌苏拉这么虚弱的状况,当晚也是被吓得不轻。 原本她是打算拜托埃里克王子帮忙,找医生来帮乌苏拉看看,又害怕泄露了乌苏拉的身份,只好惴惴不安的守在乌苏拉的床边,这两天都没出去过,所以当埃里克王子送来这束花,她真是太高兴了。 “埃里克王子送的花吗?” 听到忽然传来的声音,爱丽儿先是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发现是躺在床上的乌苏拉在说话,爱丽儿惊喜不已的跑过去抱住她:“乌苏拉!你总算醒来了。” 乌苏拉一脸平静,就好像是清早起床一般的若无其事,只是有些费力的起了身道:“是啊,睡了三天左右吧。” 爱丽儿放开乌苏拉,有些奇怪的道:“你为什么这么清楚?不是一直睡着吗?” 乌苏拉垂下眼睑没说话,因为她知道也是根据典籍上描述的,就是会睡这么久。乌苏拉抬起眼再次看向梳妆台上的美丽花束,问爱丽儿:“你和埃里克王子谈过了吗?” 爱丽儿的表情先是一僵,然后露出一抹自嘲一般的浅笑:“没谈。我不想谈。”不仅是自己不想谈,她看得出埃里克王子也是不想谈的。两人都不去触碰这件事,默契从未这么好过。 “那埃里克王子也不知道你就快消失的事了?” 爱丽儿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爱丽儿不说话,轻咬着的下唇。 乌苏拉看出爱丽儿的想法,眼神淡漠的追问:“你想和埃里克王子一直在一起,直到他结婚的那一天?” 爱丽儿的小脸一红,嗫嚅道:“我只是觉得,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想……想多一点时间和埃里克王子在一起。”爱丽儿说完看了乌苏拉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你自己不觉得?” 爱丽儿被乌苏拉这略带意外的语气搞得更加脸红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乌苏拉沉思了一下,幽幽地道:“就这两天吧我会安排你和几位公主见一面。”顿了顿又道:“另外,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 爱丽儿沉默了片刻,低头看着自己不停搅动的手指,小声道:“乌苏拉,你会睡这么久,是不是因为你交给我的那把长剑造成的?” ……“是的。” 爱丽儿闻言,搅动的手指猛地收紧,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在她守着乌苏拉的这两天里,她也想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在她心里无所不能的乌苏拉忽然倒下了,她仔细回想了前段时间乌苏拉表现出来的异状,以及在凉亭里乌苏拉将长剑抽出后的脱力反应,很容易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即使猜不到乌苏拉为那把长剑付出了什么,但肯定也是伤了身体。 说真的,爱丽儿并没有想到乌苏拉会为了自己做到这种程度,乌苏拉的性格很冷淡,虽然她说过喜欢自己,但也一直是一副什么都和自己无关的样子,所以爱丽儿一直觉得,乌苏拉所说的喜欢,仅仅是觉得自己值得结交而已。 不知道怎么,爱丽儿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惶恐的心情。 乌苏拉不知道爱丽儿的想法,只猜想她是有些内疚,于是淡淡的道:“你不用太介意,这是我自己想做的。” 难得的,爱丽儿没有哭,甚至没有任何动作,依旧是低着头,讷讷的道:“乌苏拉,我欠你太多了。” “……”乌苏拉敛眉,她不懂爱丽儿为什么会这么说,也不喜欢她和么说,这种话听起来让她不舒服,就好像……两个人很陌生一样,对,就是很陌生的感觉。乌苏拉这么想着,于是直言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喜欢听到你这么说。” 听了这话,爱丽儿才抬起头来,一脸疑惑。 乌苏拉掀开被子,想要从床上下来,却因为手脚发软有些动弹不得,只好和爱丽儿一起坐在床沿上缓一缓。 “爱丽儿,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为你做这些事,做这些事只是因为我想做,不是想让你欠我才这么做。” 爱丽儿再次低下头:“可是,我拒绝了你的好意……” 乌苏拉侧过头看着爱丽儿,忍不住伸手过去,捏住爱丽儿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朝向自己,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拒绝是因为你不愿意做,是你想拒绝所以拒绝,,不是想欠我所以拒绝的。” 爱丽儿面颊绯红,在乌苏拉眼神的逼视下点了点头。 乌苏拉这才放开她,接着道:“认为你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只是我个人的建议,你愿意走就走,不愿意走就留。” “嗯。” 乌苏拉再次敛眉。她觉得今天和爱丽儿的谈话有些不顺。“我收拾一下,稍后就去联络几位公主。” “谢谢你。” 乌苏拉已经醒过来了,爱丽儿的心情一下就轻松了很多,当然,也多亏了乌苏拉告诉自己不需要有亏欠的心理。爱丽儿了解乌苏拉,乌苏拉是不会撒谎的。 爱丽儿去和埃里克王子见面了。这两天因为要照顾乌苏拉,没有很多时间和埃里克王子在一起,现在爱丽儿身心轻松,立刻去找埃里克王子相会。 而乌苏拉则是在房间里用水晶球查看近期的情况。橘黄色的烛光下,能看到乌苏拉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她十分专注的运行着自己的法术,小心翼翼的收放着。 遗憾的是,以乌苏拉现在的法力,根本占卜不了太细节的东西,看了等于没看。更别说找伊利札了。 对,乌苏拉原本也想找伊利札谈谈的,告诉他自己的方法失败了,一切都没有变化,她想听伊利札对自己说点什么,可是却没办法侦测伊利札的法术信号。 乌苏拉有些莫名的失落。但在她还没有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找不到伊利札而失落时,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梳妆台上放着的长剑,脑海里忽然闪过爱丽儿变成泡沫的一幕,忍不住喟叹一声:你明明有这么多机会可以接近他,可以杀了他,可以改变自己的未来…… 这段时间以来,乌苏拉觉得爱丽儿一点都没有变,甚至可以说是在和埃里克王子接触之后变得更加执着了;自己也没有变,依旧是对这些需要牺牲自己的性命的感情无法理解。 她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以她对自己的了解来看,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她觉得自己应该听从伊利札的建议,赶紧回到海里去。 乌苏拉摇了摇头,收起所有的东西,给爱丽儿留下一张字条,告诉她大概的时间,然后就乘坐马车离开了城堡出发去了海边。 乌苏拉来到海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和上次一样,唤来自己的蝠鲼,带了口信去给几位公主,让她们在约好的时间里来海边和爱丽儿见面。 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很久,乌苏拉全身疲乏,也懒得再回城堡,就干脆在海边坐了下来,看着夕阳渐渐沉入了海岸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越发黑暗,只有月光洒下照亮了海浪。然后远处传来了马车车轮转动的声音由远至近,乌苏拉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后的沙迎过去,没走几步就看见先下车的埃里克,正伸手搀扶提着裙摆准备下车的爱丽儿,两人看起来真的十分的般配,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误以为这就是一对新婚的夫妇。 爱丽儿最先看到树荫下的乌苏拉,脸上的娇俏笑容还未来得及撤下,就抽回了被埃里克握住的手。 埃里克先是一愣,然后循着爱丽儿的目光看过去,也看见了乌苏拉。相较于羞涩的爱丽儿,埃里克坦然的多,笑道:“看来乌苏拉你的身体好多了。”这两天他没怎么见到爱丽儿,只听爱丽儿说是乌苏拉生病了。“可是这么晚了,你们为什么要约在海边见面呢?” “看海。”乌苏拉敷衍的回了一句,然后道:“多谢埃里克王子送爱丽儿出来,稍后我们会一起回去的。” “……”埃里克哭笑着摇头:果然对于乌苏拉这样直来直去的对话风格,他还是有些不能习惯啊。他呼出一口气,扭头对爱丽儿道:“那我先回去了。”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自己的斗篷,系在爱丽儿身上:“海边风大。回来的时候多小心。” 爱丽儿满脸通红的点了点头。 埃里克王子离开后,乌苏拉和爱丽儿一起往海边走,一边走乌苏拉一边道:“你们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沟通问题了么?” 爱丽儿抚摸着斗篷小声道:“也不是完全没问题,只是,现在我想要表达的,埃里克王子都稍微能够了解一些了。” 乌苏拉瞅了一眼爱丽儿那张“爱情真是神奇”的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人在海边等了没一会儿,几位短发公主也到了,和上次一样,几个人在乌苏拉的帮忙下,寒暄、慰问,然后谈到了正事。 意料之中的,在听到爱丽儿的未来不可更改,不久后将会和乌苏拉预测的一样,变成泡沫消失,几位公主立刻哭成一团,哭泣声在只有海浪声的海边回荡着,震得乌苏拉的心里也很不舒服。 乌苏拉皱着眉走远了一点,把这个已经不需要用语言表达的悲伤时刻留给几位姊妹。 乌苏拉望着波光粼粼的海水,忽然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做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从一开始她就已经知道爱丽儿的结局,和觉得命运可以自己把握的爱丽儿不同,她应该比爱丽儿更加清楚这种结局的走向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那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呢?帮助爱丽儿改变未来吗?自己尽力了吗?应该尽力吗? “乌苏拉。”长公主带着鼻音的唤声打断了乌苏拉的沉思。 乌苏拉回过头,看见和长公主一起过来的还有四公主,两人的眼睛都肿的跟核桃一样,让乌苏拉一看就忍不住皱眉。 “大祭司。”长公主再次唤道,却忽然更改了称呼。 乌苏拉一怔,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可更让乌苏拉吃惊的是,长公主没有给乌苏拉反应的时间,之间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求您帮帮我们,帮帮爱丽儿吧!” 乌苏拉的心仿佛被重锤猛敲了一下,但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故作冷静的问:“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依旧跪伏在乌苏拉的脚边,闷声道:“您能造成那种法器,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拯救爱丽儿的性命吧?求求您,球球您帮帮爱丽儿!” 四公主站的笔直,一双明亮的眼睛坚定的看着乌苏拉,眼泪却止不住簌簌的往下掉。 乌苏拉深吸了一口气转开视线:“那是唯一可以帮助爱丽儿的法器,是她自己放弃了。” “求您了……求求您了!” “我真的……” “乌苏拉,如果你能帮我们这个忙,我愿意用我一半的寿命作为祭品。”四公主咬牙打断乌苏拉的话,动作略显粗鲁的擦掉脸上的泪水:“不要再扭捏了,我们交易吧!” 第21章 打碎的心之堡垒 大概是哭累了,爱丽儿一回到房间就睡了,直到睡着前的一秒,都还在小声的啜泣。而乌苏拉,则是坐在窗下的小圆桌前,抚摸着水晶球愣愣的出神。 时间已将至凌晨,乌苏拉还没有一丝睡意,许久没动一下的她忽然缓慢的扭头看向安睡在床上的爱丽儿,看着爱丽儿的睡颜,脸上还有些许泪痕,即使睡着了也紧皱着眉头。 乌苏拉不由自主的想起在海边的一幕。 ——“我们做交易吧!” “交易?什么交易?” 四公主抿紧了唇,将刚刚擦掉却又要留下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坚决的道:“将我的寿命分一半给爱丽儿。” 乌苏拉微微一怔,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以命换命,她没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了。乌苏拉在年幼的时候曾经听母亲提过,以命换命,是成功率最高,对魔法师造成风险最少的交易,并且可以强化魔法师的法力值,除了以命换命,也可以分享寿命。而这种交易非常稀少的原因是,这项交易的祭品,只接受“寿命”。 也就是说,四公主在与爱丽儿分享一半的寿命之前,那个分享寿命的人,需要先给出一半的寿命作为祭品,剩余的寿命再与爱丽儿分享。 乌苏拉看着四公主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问道:“您是认真的?” “我……” “不!”一旁的长公主忽然拽住四公主的手,打断她的话,急忙站起来打道:“不能这样做交易!这种事一听就是危险性非常大的,怎么能这么草率?” “可是……” “别说了!”一向温婉的长公主变得十分强硬起来,不容四公主再辩驳,将她赶回了那边,让她去陪伴爱丽儿。 四公主离开后,长公主那双酷似人鱼国王的眼眸深深地看着乌苏拉,欲言又止。 乌苏拉也不回避,直接问道:“长公主还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长公主沉吟了一下,道:“乌苏……不,大祭司,难道刚才四妹的提议真的可以办到吗?” “……”乌苏拉静静的看着长公主。长公主此时的表情很复杂,似乎是期待着,又有些犹豫。乌苏拉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乌苏拉长吁一口气,心里似乎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让心情十分不好。 ——“大祭司你从小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所以不会懂这种想要为自己所珍重的人付出的感情。” “不懂……吗。”乌苏拉仰起头,闭上眼有些怅然的喃喃自语着。 爱丽儿与几位公主告别后的第三天。 一切都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爱丽儿依旧每天和埃里克王子见面,乌苏拉整日待在房间里摆弄着水晶球。这三天来乌苏拉一直用自己为数不多的法术寻找伊利札的信息,却始终没有下文。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已经离开早就为自己设定好的计划路线,一举一动都是由爱丽儿在牵扯着。而现在,自己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已经混杂着一股冲动,快要破胸而出一般。 乌苏拉实在是太想和伊利札说说话了,希望可以得到他只言片语的对话,哪怕是调侃。 第四天,爱丽儿没有按时起床,当乌苏拉去叫她的时候,发现爱丽儿已经昏迷了,乌苏拉立刻拿出随身带的康复药剂给她服下,爱丽儿才渐渐苏醒过来,一脸茫然。 “怎么了?乌苏拉?”爱丽儿一醒来就看见乌苏拉严峻的表情,有些诧异。 乌苏拉见她醒来,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没答复她,而是立马拿出水晶球进行占卜。果然,据水晶球的显示,艾德琳公主今天下午就要抵达桑佛森王国的城堡。 下在爱丽儿身上的法术已经开始生效了…… 此时爱丽儿已经回过神来,她坐起身子看着乌苏拉捧着水晶球,一贯平静的眼眸此刻如同海底深渊一般。 “乌苏拉,怎么了?” “……”乌苏拉收起水晶球,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地道:“我最近的法术已经大不如前,只能占卜到近期的事情。” 爱丽儿眨了眨眼:“所以你看到了什么?”隐约的,爱丽儿心里浮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艾德琳公主,稍后就到了。” “…………” 乌苏拉说完自己占卜到的情况后,看着爱丽儿,发现她只是短暂的惊讶了一瞬,很快就平静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乌苏拉,也不再像之前一样说些什么,也安静地坐在床边。两人都不说话。 “这样啊。”良久,爱丽儿有些憋闷又带着强笑的声音才想起:“那么,这两天我就会变成泡沫了吧?” “……”乌苏拉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住了,她转开视线不再看爱丽儿那有些削瘦的肩膀。 爱丽儿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着床幔,带着完全没有笑意的笑容轻声道:“还以为,我能再多呆一段时间呢。” “……”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乌苏拉。”爱丽儿扭头看着乌苏拉的侧颜道:“你可以不要履行承诺,将艾德琳公主到来的事告诉姐姐们吗?可以的话,你也回去大海吧。” 乌苏拉心中憋闷不已,甚至有些隐隐作疼,她强忍住内心的不适回头与爱丽儿对视:“为什么?” 爱丽儿轻柔的笑道:“我不想看到几位姐姐哭的样子,也不想看到乌苏拉你难过。” ……“我不会难过的。”乌苏拉接过爱丽儿的话道:“我一直都守着你的,你的结局早已在水晶球里看过数遍,不会难过的。” 爱丽儿笑意加深,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是我会难过啊。” “为什么?” 爱丽儿看着乌苏拉的眼睛,逐渐收起了忧伤的笑容,淡淡的道:“尽管在这件事上,我很任性,可是到了最后,我还是希望将对自己心爱之人的伤害减到最低,不想看到姐姐们为我哭,不想让乌苏拉心里难受,哪怕一点点。” ……“……心爱之人?” ——“大祭司你从小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所以不会懂这种想要为自己所珍重的人付出的感情。” “嗯。心爱之人。”爱丽儿点了点头:“在我心里,乌苏拉已经和我几位姐姐一样,像我的家人一般了,是我所珍重的人。” “…………” ——“所以不会懂这种想要为自己所珍重的人付出的感情。” 爱丽儿没有察觉已经走神的乌苏拉,自顾自的说着:“所以最后,乌苏拉你就答应我这个请求吧,起码,我心里会好过一点。” “既然你不想你所珍重的人难过伤心,为什么还要放弃最后的机会?!”乌苏拉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等到话音落下,她才反应过来,看见爱丽儿正吃惊的看着自己,她立刻撇开头。 爱丽儿非常的讶异,她没想到乌苏拉会说出这种话,还是用这种语气。充满了情绪。她被乌苏拉从来没有展露出来的一面给吓到了,但她的第一反应还是想要安抚乌苏拉,小心翼翼的抓住乌苏拉的衣摆:“乌苏拉,你在生我的气吗?” “……” “对不起,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我明白你有多重视我,一直陪在我身边,尽最大的努力帮助我,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乌苏拉猛地站起来,衣摆从爱丽儿的手心里挣脱出来,两人均是一愣。 乌苏拉看着爱丽儿一脸仓皇失措的样子,心里更是纠结,从未有过的纠结和烦躁,她无言以对,只能抬手附上额头来回的踱步。 而爱丽儿,呆坐在床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乌苏拉为什么会这么焦躁,看起来完全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处变不惊的乌苏拉,她不敢再说话,生怕说错了什么。 乌苏拉在房间里踱步了好几圈之后,头上逐渐渗出一层薄汗,最后,她停了下来,像是下了一个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看向爱丽儿,目光和神态都恢复如常,语气也平静下来。她道:“爱丽儿,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否无论如何,都不会用那把长剑改变自己的未来?” 爱丽儿还在刚才乌苏拉忽然暴走的状态中回不过神来,愣住没有回答。 乌苏拉再次追问:“告诉我,爱丽儿,是否不管几位公主、国王陛下多么伤心,你也不愿意杀掉埃里克王子,让自己重获新生?” “……”爱丽儿听清了乌苏拉的话,她的眼神变得坚决,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是。” “好……”乌苏拉一边点头一边道:“好,好。既然这样,就让我为你平衡天秤两边的重量吧。”乌苏拉说完这话,似乎整个人都轻松了,舒展开这几天一直皱着的眉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 ——“既然有这样的方法,请大祭司与我交易吧?” “什么?您刚才不是还不同意四公主这么做吗?” “呵,四妹还小,说出这样的话,多半是一时冲动,等到时间久了,她长大了,就不会这么想了,会后悔自己凭白付出的一半寿命的。” ……“那您呢?” “我?我不同的。我是长姐,我要保护妹妹们。我们履行了对大祭司您的承诺,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父王,那么现在能为这件事想办法和做主的,只能是我了。” “……” “怎么了大祭司?是不是这个方法不一定会成功?” ……“……亲情吗?为什么在我看来,几位公主的亲情就和爱丽儿对埃里克王子的爱情一般,这么……这么……” “这么让人奋不顾身吗?怎么说呢,或许是大祭司你从小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所以不会懂这种想要为自己所珍重的人付出的感情。这些感情,总是会让人奋不顾身的。” 那晚,在月光点缀的海岸边,几位失去了长发的公主们,围在拥有着一头秀丽的红色长发的六公主周围,静静地环抱在一起,乌苏拉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似乎有一个什么一直坚守在那里的东西,被打破了。 这几天,她一直妄想将心里那个被打破的东西重新垒起来,却发现,怎么也垒不回去了。 既然垒不回去了,那就走出去吧。 第22章 再见了人鱼公主 “什么?” 桑佛森国王有些吃惊。他不是没有想到,当诺日格的艾德琳公主抵达本国的日期越来越近,乌苏拉的紧迫感就会越来越强。桑佛森国王有绝对的自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乌苏拉,这个女巫并不像她自己所变现出来的那样冷漠,所以当压迫感到了最高点时,她极有可能会在最后关头屈服。 因为这个理由,所以桑佛森国王才特地将艾德琳公主与埃里克的婚事告知了爱丽儿,并且没有制止爱丽儿和埃里克每天的见面,为的,就是要让他们俩的感情越发的深刻和不可割舍,深到乌苏拉无论如何也不忍再袖手旁观。 这个方法果然非常的有用,从监视爱丽儿和埃里克的人传回的消息,他们两人的关系是越来越亲密,在这其中无法自拔的爱丽儿一定会找乌苏拉帮忙,那么就有让乌苏拉低头的机会。现在成功了,但桑佛森国王却万万没想到,乌苏拉竟然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你是说你同意去诺日格?” 乌苏拉守礼的低头回道:“是的,所以恳请国王陛下将埃里克王子与艾德琳公主的婚事暂时押后,我即可就会出发诺日格,等我达到之后,会立刻与诺日格国王结下契约,到时候,由诺日格方面提出的取消订婚的告示,应该会快就会传回桑佛森。” 桑佛森国王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幽冷的道:“先不说你为什么反悔当初所说已经服务于一个国家,所以不能再效忠其他国家的这句话,就当这些事真的,现在你决定食言,竟然选择了诺日格?乌苏拉,你这是什么意思?” 乌苏拉的状态完全没有被桑佛森国王的气场震喝住,依旧是不紧不慢的道:“尊敬的国王陛下,您明明在心里怀疑我话里的真实度,却一直忍到今天才说出来,我十分感谢,基于这个感谢,我也可以坦诚告诉您。乌苏拉又服务一个国家,这是一个千真万确的事,从没有欺骗过您,而我为什么会食言,这缘由,国王陛下您不是很清楚吗?”说到这里,乌苏拉忽然抬头与桑弗森国王对视一眼,然后又再低头继续道:“至于为什么不选择桑佛森,是因为身为一个魔法师,在违反了魔法的契约之后,可能会带来一系列的不良反应,其中也极有可能会牵连到与我重新签订契约的那个国家命运。” 桑佛森国王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端坐在上盯着乌苏拉的一举一动,右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王座扶手上的宝石,沉吟了半晌,才道:“你是说你这是在替我桑佛森考虑吗?” “并不是。”乌苏拉依旧恭敬的低着头,却毫不犹豫的否认了桑佛森国王的猜测。 桑佛森国王闻言没有恼怒,脸上带着深不可测的表情道:“乌苏拉,说出你真正的目的。” ……“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想做,不是为了您,更不是为了这个与我无关的国家。我只是不希望爱丽儿将来会生活一辈子的国家,在短短几年之后就被攻陷,既然进退我都会违反契约,不如选择一条我自己觉得会满意的。” “哦?就这么简单? 乌苏拉思忖了一下,忽然站直了身体,稍稍仰头保持目光与桑佛森国王平视,不卑不亢的道:“我是不太了解为什么国王陛下会这么不信任我乌苏拉,却又那么想让我效忠您。说‘就这么简单’……国王陛下不就是料定我乌苏拉一定会为了这些简单的理由,而屈服吗?” 被猜中想法的桑佛森国王的目光忽然变得凛冽起来,像尖刀一样扎进乌苏拉的脸上,而乌苏拉还是好不闪躲,平静的与他对视。 隔了一会儿,桑佛森国王忽然轻笑出声,一直紧绷的气氛也随着国王的笑声舒缓了一些,桑佛森国王道:“乌苏拉,能不能告诉我,你违反契约之后,带来的不良反应是什么呢?” “……”乌苏拉脑海里闪过伊利札在和自己告别的前夜,跟自己说的那些他所占卜到的画面,嘴里有些漫不经心的道:“总不会死的。” “哈哈哈哈!!”桑佛森国王大笑着道:“以乌苏拉如此高的法力,当然不会有事,那么对于国家呢?会造成什么不良反应?会亡国吗?” 虽说桑佛森国王像是在开玩笑,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还是被乌苏拉扑捉到了,乌苏拉重新埋下头恭敬道:“魔法师都是非常信守契约的。” 这话说的很清楚,即是说,会像乌苏拉这样破坏契约的魔法师几乎没有,所以会带来的不良反应,谁都不清楚。但,作为大国的王者,是绝对不敢也不会来承担这个风险的。 两人都清楚彼此在心里的盘算,却都不点破。 最终,桑佛森国王接受了乌苏拉的“自荐”,并且安排好人马,第二天就要将乌苏拉送到诺日格。同样的,两国的政治联姻,也暂时终止了。 当乌苏拉和桑佛森国王的谈完话从正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离开正殿在返回自己房间的途中,乌苏拉与有段时间没见的艾德琳公主打了个照面。 两人在走廊上相遇,都十分很有默契的停了下来。 艾德琳公主将乌苏拉上下打量了一圈,优雅的笑道:“乌苏拉看起来似乎憔悴了许多,这段时间操劳了吧?” 艾德琳这话完全没有讥讽的意思,而是实事求是,乌苏拉也没有多想,淡然的回道:“还好。”说着看了一眼跟在艾德琳身后的侍卫。 这名侍卫有着利落的短发,和小麦色的肤色,穿着非常精致的常用铠甲,腰间挂了一柄长剑,和一般的侍卫不同,特别是眼神,看起来眼带笑容很温和,但周身却有一股气场在,虽然与艾德琳的身份地位悬殊,可站在艾德琳身边却完全没有被挡去光芒。 艾德琳注意到乌苏拉的目光,于是介绍道:“这是奥塞斯,是父王身边最信得过的近身侍卫,本来是接我回国的,但在途中接到通知,就护送我来桑佛森了。”顿了顿又道:“一进城堡,桑佛森国王就说要传见我,看样子,奥塞斯又要送我回去了。”尽管乌苏拉至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但看她从正殿出来,自己又得到了传见,艾德琳认为,事情一定是有了转机。 “哦。” 见乌苏拉不以为意的样子,艾德琳也不恼,接着向奥塞斯介绍道:“这就是我向你提过的那位高级魔法师——乌苏拉。” 奥塞斯抬起右手贴近自己心脏,微微鞠了一躬。 乌苏拉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自从来到人类世界,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标准的问候,于是她往后小退了一步,颔了颔首表示回礼。然后对艾德琳道:“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乌苏拉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艾德琳和奥塞斯还站在与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直到乌苏拉的背影完全消失,艾德琳才对奥塞斯道:“虽然我和她时间认识不长,却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诚心的和人问候。” 奥塞斯回头俯视着艾德琳,温柔的笑道:“我看这位魔法师的性格挺好的,并不像你所说的那般不易接近。” 现在走廊上没有别人,如果有第三人在,一定会对这名侍卫的不敬之语感到大吃一惊。 虽然奥塞斯没有用敬语,但艾德琳却完全不在意,反而还挺高兴的样子,她用只有陷入爱情的女人才会有的眼神看着奥塞斯,“奥塞斯,说不定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了。” 奥塞斯点了点头,朝艾德琳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她的脸庞,却在中途停了下来放回了原位。只道了一句:“走吧,不要让桑佛森国王等太久了。” “嗯。” ………………………………………………………………………… “这、这是怎么了?乌苏拉你要走吗?” 爱丽儿一回到房间,就看见桌上放着乌苏拉已经收捡好的行李。因为这次乌苏拉是打算长待一段时间的,所以有个小箱子,现在却发现里面正码的整整齐齐的摊在桌上。 乌苏拉将最后一张药剂记录放进去,然后将箱子关上,对爱丽儿道:“嗯,明天就出发。” 爱丽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她没想到自己白天才劝乌苏拉回大海,晚上乌苏拉就打好了包,这还真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乌苏拉看了爱丽儿一眼,然后坐在桌边的凳子上道:“你不是让我走的吗?现在这个表情是不高兴吗?”脸色相较早上已经好了很多,这种血色的恢复不是药物可以改变的,看来桑佛森国王已经通知艾德琳公主婚期暂时押后的事了。乌苏拉默默的想着。 “那……”爱丽儿支支吾吾着:“那我明天去送你吧。” 乌苏拉点了点头道:“恩。早点睡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桑佛森国王派来的侍卫就来敲门了。乌苏拉一夜没睡,立刻就开了门。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 门一关上,里屋就传来爱丽儿的声音:“乌苏拉,你要走了?” 爱丽儿昨晚也是没睡好,前半夜一直睡不着,心里怎么也睡不着,老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怪。她之前还想着和乌苏拉分别,自己一定会哭得难以自已,没想到竟然这么平静,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现在一听见开关门的声音,还以为乌苏拉要出门了,赶紧起床披了件外套赤脚跑出来。 乌苏拉看着爱丽儿一脸紧张,头发乱蓬蓬的衣衫不整的样子,有些想笑,“没有,不过快了。” 爱丽儿咽了咽口水,慌慌张张的四下里看了一下,“哦,那,那你等等我,我马上收拾一下,你别走啊,等我。”说着就像回去换衣服。 “不用了。”乌苏拉叫住她,拿起法杖随手一挥。 爱丽儿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等到视力恢复的时候,自己身上已经穿上了一件浅粉色的长裙,头上戴着同色系的发带,脚上也有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 “哇~~!”这虽然是乌苏拉第二次帮爱丽儿“打扮”了,但她还是很惊奇的道:“好漂亮啊!” 乌苏拉总算露出一丝淡淡的浅笑,收起法杖道:“时间有些赶,就这样吧。” 爱丽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乌苏拉的这个法术总算让爱丽儿暂时忘记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一路拉着乌苏拉的手往城堡外走去,可是却没想到刚刚走到中庭的喷水池,就看见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那里了,而且周围站满了人,不仅是埃里克王子和艾德琳公主,连那个非常威严的桑佛森国王也在。 爱丽儿一怔,手心有些出汗。乌苏拉感觉到爱丽儿的异状,却什么都没说,牵着爱丽儿的手往人群走去。 爱丽儿发着愣,只觉得所有的人的表情都好奇怪,埃里克王子脸上带着歉意,艾德琳公主脸上带着明显的欣喜,就连桑佛森国王的表情看起来都有些古怪! “乌苏拉,这……” “不必送了。”乌苏拉打断爱丽儿的话,对众人道:“再见。”说完就松开了爱丽儿的手,想要上马车。 “乌苏拉!”爱丽儿一把抓住乌苏拉的衣袖,满脸惊恐的道:“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要回大海吗?你要去哪里?” 如果是平时,就算有外人在,乌苏拉会装作听不到爱丽儿的声音,也会给她一个眼神。但现在,虽然乌苏拉看着爱丽儿,却好像真的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乌苏拉静静的看着爱丽儿,嘴里对一边的埃里克王子道:“拜托您了。” 周围的人很多,但埃里克还是听出乌苏拉这句话是在对自己说,于是点了点头应道:“好。” “乌苏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去哪里?你不回海里吗?为什么他们都来送你?你告诉我啊!”爱丽儿急的语无伦次,却不像以往那样掉眼泪,只是急得满脸通红。 准备上车的乌苏拉因为再次被爱丽儿拽住,不得已只好又停下来,扭头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抱歉忘了告诉你,我是出发前去诺日格。” ……“……”听到这话的爱丽儿愣了一下,隔了几秒才道:“什么?”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完全没有聚焦,声音却忽然平稳下来,稳的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乌苏拉扯开爱丽儿的手,靠近她的耳边小声道:“我的法术强度大不如前,现在这身衣服坚持不了多久,再耽误就会变回原样了。”说完她再次攀上马车,蹲在门口接着道:“不必送了,再见。” 第23章 诺日格的旅途上 马车行驶在桑佛森,郊外的道路上,道路两旁都是绿油油的草坪,清风拂过,激起一层层绿色的海浪,远远看去,好像绿色的海浪全都涌向了那辆马车一般。 马车里,乌苏拉懒洋洋的坐在里面,任由带着青草香的清风顺着没有关上的车窗吹进来,拂过自己的脸庞。 车队不知道行进了多久,才晃晃悠悠的停下来,乌苏拉回过神来,伸了个懒腰后正准备下车看看,车门忽然从外面被拉开了。 “乌苏拉小姐,车队已经出城有一段时间了,需要下车休息一下吗?” 乌苏拉看着这个鞠着躬对自己说话的人,挑了挑眉:是他? 不错,乌苏拉看见的,正是昨天在正殿外的回廊下看见的那个和艾德琳公主走在一起的侍卫——奥塞斯。 “好。”乌苏拉应完就弯下腰准备下车,却在走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一只手拦住。 奥塞斯伸出右手横在乌苏拉身前,绅士道:“请小心。” “……”乌苏拉看着面前这只手,非常的大且后事,掌心有一些茧,再看看手掌的主人,正用十分坦然的眼神看着自己,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只犹豫了一下,乌苏拉就将手伸出放在了奥塞斯的掌心,让他扶着自己下了马车之后马上就松开了手,乌苏拉抬眼道了一声:“谢谢你,奥塞斯。” 奥塞斯闻言一怔,然后笑着颔首接受了乌苏拉的道谢。 郊外的空气相较于城里要清新很多,清爽宜人,连乌苏拉都忍不住重重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在离乌苏拉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被桑佛森国王安排护送乌苏拉前往诺日格的侍卫们都聚在一起,一边休整一边时不时地用厌恶的眼神悄悄打量乌苏拉。他们都不愿意接触乌苏拉,虽然乌苏拉的身份对于城堡里的大部分人来说都是秘密,但是她的长相早就在城堡里四处传开了。 根据见过乌苏拉的人所说,这个女仆的长相激起丑陋,性格狂躁,如地狱恶鬼一般可怖。他们很厌恶,同时也有些害怕,尤其是在国王陛下亲自打点安排人送她去诺日格的消息传下来之后,所有人都在猜测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而乌苏拉,她原本也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所以在休息的时候,乌苏拉也是自顾自的尽情享受风景,对周围整顿车马的人全当看不见。 虽说像这样,可是……后面这个人的存在感也太强了……乌苏拉有些无奈的想着。 奥塞斯一直站在乌苏拉的身后,安静地好像不存在一样,但乌苏拉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能感觉到奥塞斯投射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这种感觉,真是让人不舒服。 过了好一会儿,风势逐渐有些变大,巨大的乌云被风从草原尽头的山顶上吹了过来,天气也有些转凉了,乌苏拉看了看天色,正准备回马车上,站在她伸手的奥塞斯就已经轻声提醒道:“起风了,乌苏拉小姐,我们启程吧。” 乌苏拉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向了马车,上车前奥塞斯再次伸出手来要扶乌苏拉上车,乌苏拉依旧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了手过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路过了一个又一个村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路上乌苏拉都没有打过瞌睡,等到天快黑尽时,乌苏拉才看着窗外的夕阳,有些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乌苏拉恍恍惚惚间听见了敲门声,这才醒了过来,发现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一直歪坐着,腰和脖子都有些酸痛,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四周,根据空间格局的感觉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马车上。 “叩叩叩。”敲马车门的声音再次响起。大概是听到乌苏拉在马车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外面的人道:“乌苏拉小姐,扎营休息了。” 乌苏拉正在奇怪车窗是什么时候关上的,听见奥塞斯在外面说已经扎营了,就扬声道:“不用了,我在马车里睡。” 外面的人沉默了,就在乌苏拉以为奥塞斯已经走开的时候,才又听到他说:“晚安,乌苏拉小姐。” 大概是睡了几个小时的原因,乌苏拉坐在马车里一时半会儿完全感觉不到睡意,视觉已经熟悉黑暗之后,能隐隐约约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的火光。此时,不知道是外面的人没想过回避,还是乌苏拉生为动物的听力太过敏锐,一下就听到了关于自己的事,稍稍注意力一集中一点,就能畅通无阻的听到外面的谈话。 “奥塞斯侍卫长知道这名女仆是什么身份吗?” 乌苏拉没听到奥塞斯回答,只听另一名侍卫又道:“您别光笑啊,听说奥塞斯侍卫长您是专程护送艾德琳公主到我们国家来的,刚到现在就要护送这名女仆去诺日格,有什么内幕吗?嘿嘿嘿,要是有什么内幕的话,可要跟我们透露一下啊,免得在途中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是啊是啊。”……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着。 “我也不知道啊。”奥塞斯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笑意,声音轻缓,让人一听就能想象出他脸上的笑容。 “那您为什么对那女仆这么有礼啊?” “她是我国国王陛下邀请的客人,当然要以贵客的礼遇待之了。” “诶?是吗?是诺日格国王陛下邀请的啊。啧,这女仆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奥塞斯再次沉默,其余几人还在讨论着。 “我听说这名女仆的性格十分乖张,虽说是那爱丽儿小姐的仆人,但反而是那位小姐对她礼遇有加,连王子殿下都十分尊重她呢。” “我知道是为什么,我听内殿的女仆说,那爱丽儿小姐的家里发生了大火,是那女仆冲进火场里把那小姐救出来的,还因此毁了容。” “哦?还有这样的事?难怪她的长相这么丑陋呢。” “嘘——” “对了奥塞斯侍卫长,您跟她说过话,她是不是性格非常古怪啊?” “性格古怪?唔……”奥塞斯似乎是沉吟了一下后才继续道:“没有啊,是一位很有礼的小姐。” “真的吗?” ………… 乌苏拉在马车里静静的听着,认真的回忆着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冲进火场救人的事,在听到奥塞斯对自己评价之后才中断了思绪。 有礼吗?乌苏拉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自己,传进自己耳朵里的评价,通常都是由谣言拼凑出来的形象,行为乖张性格恶劣都不算什么了,可是有礼,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作为乌苏拉而言,她只是习惯的和人保持距离,而这奥塞斯对自己所做的一举一动,在乌苏拉看来都是有礼而有距的,所以她也没有拒绝。在乌苏拉的观念里,当有人对你施以好意时,只要不是你不能偿还的,接受,就是最好的回应。 外面的声音逐渐安静下去,火光也有些微弱的样子,乌苏拉想着应该是外面的人都睡着了,就拿出水晶球,想要观测之后的情况,只可惜现在她现在的法术还不能探测到很长时间以后的情况,只能看到未来两三天里的一些片段:大部分的画面都是车队在往诺日格行进的日常,可中间有一个画面让乌苏拉有些在意。 她看到了一名女子和一名男子在月光下相拥的模糊剪影,那名女子的剪影她很熟悉,是自己,而那个男子的身影,似乎也有些熟悉。 乌苏拉有些奇怪,先不说怎么会在水晶球里以第三视觉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个和自己拥抱的男人是谁?乌苏拉有些发愣,唯一想到的人,就是奥塞斯…… 怎么回事?水晶球的占卜是不会出错的,但自己怎么会和奥塞斯相拥呢?可如果不是奥塞斯,这途中结伴的人,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啊。 正想着,腿上的水晶球忽然自动开启画面,一张如骄阳的耀眼笑脸大大的印在了水晶球上。 这不是伊利札是谁? “乌苏拉啊,可曾有思念过我吗?”熟悉的带着调侃的嗓音响起,湛蓝的眼眸含带着笑意。 在回过神来的一瞬间,乌苏拉的内心忽然变得敞亮了一般,就好像连续的乌云遮盖着头顶的天空,伊利札的出现,就像拨开了乌云,完全不容他人拒绝、强势泄露出来金色阳光一样,让人的心房都温暖明亮了起来。 乌苏拉透过水晶球看着伊利札的眼睛道:“思念,一直遵守承诺思念着你。”在说这话的时候,连乌苏拉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上不自觉的带起一抹浅笑,目光柔和,声音轻柔。 伊利札嘴角的笑痕逐渐加深,看起来非常满意乌苏拉的回答。他扯了一下松松垮垮的外袍,托着腮用眼角瞟着乌苏拉问道:“旅途愉快吗?” 乌苏拉想了想,带着晦暗不明的语气道:“还行吧。只是马车睡起来不太舒服。” “哦?”尾音有些奇怪的上扬,伊利札撇开视线看似认真的把玩着手里的金色发丝道:“我们的勇士没有为伟大的女巫‘乌苏拉小姐’扎营吗?” “……”当乌苏拉听到伊利札特意加重语调的“乌苏拉小姐”时,忍不住眉角一挑,“为什么你要特别强调那五个字?” “有吗?”伊利札不以为意的笑着:“你不是很喜欢听到有人这样称呼你吗?乌苏拉小姐。” 乌苏拉想了一下自己听到那五个字时的反应,点了点头道:“的确,有一种受到尊重的愉悦。” “呵。”伊利札依旧不看乌苏拉,只发出一声类似哼声的轻笑。 乌苏拉没有发觉伊利札的异状,接着问:“事情忙完了吗?”前两天一直找不到伊利札的法术轨迹,乌苏拉猜测可能是伊利札有什么事需要忙,所以没能一直守在水晶球边。 如同乌苏拉所想的一般,伊利札应道:“嗯,差不多了。”顿了顿又道:“所以你已经做好受到法术反噬的准备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乌苏拉已经接受了当初伊利札给出的占卜内容。她点了点头:“嗯。”并且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法术永远不得恢复,面容,也永远不得恢复。 伊利札这才抬了抬眼皮瞅了乌苏拉一眼,戏虐道:“不过能让你和一直喜欢的我在一起,内心深处还是高兴的吧?” “这个感觉暂时还没有。” “……”伊利札哭笑不得:这个女人啊……“好吧,期待你的到来。”伊利札将脸庞的垂发挽到耳后道:“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乌苏拉思忖了一下:“有一件。” “嗯?” “我刚刚占卜到这两天我会和一个男人拥抱,但看不到脸,你能帮我看看是谁吗?有些在意。” “……”伊利札眉脚略微抽搐了一下,停顿了半天没说话,然后抬手扶额摇了摇头,语气略带无奈的道:“晚安。” “啊,晚安。” 画面中断后,乌苏拉抱着水晶球,回想着刚才和伊利札的对话,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喜悦的感觉超过了自己预料见到他时的程度。为什么呢?除了因为见到了他,自己在高兴什么呢? 第24章 疫症笼罩的村庄 车马队行驶了三天,然后停在了一处村庄进行修正,和采购一些用品。一进村庄,众人都发现这个村庄非常的异常,准确的说,是有些荒凉。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几个正在行走的人也都是面色红肿,露出来的肌肤上都有非常严重的痘症。 乌苏拉下了马车之后还没得来反应,就看见护送的侍卫全都有些警戒观望着四周,其中一名侍卫走到奥塞斯身边道:“奥塞斯侍卫长,情况有些不对,这个村庄大概正在被病魔笼罩,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奥塞斯看着不远处正慢慢往这边走来的一个佝偻着身体的人,对那名侍卫道:“你们难道不想探查一番吗?这是属于桑弗森国境内的庄园,我想桑佛森国王应该会好奇这里的情况。” “可是……”侍卫面露难色,将“我们只是送行队伍”这句话忍了回去。的确,如果这里真的有疫症蔓延,他们路过却没有进行调查和汇报,一定会受到严惩的。 奥塞斯看出了侍卫的想法,于是转头问乌苏拉:“乌苏拉小姐,您觉得怎么样呢?” 乌苏拉眼瞅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当地人,挑了挑眉:“我无所谓。” 奥塞斯点了点头:“我们先问问情况吧,然后安排一个人回桑佛森城堡向桑佛森国王汇报。” “哦。” 奥塞斯很快分工,他和两名侍卫留下来保护乌苏拉,其余的人进村庄打听情报。虽然奥塞斯并不是桑佛森的侍卫长,但乌苏拉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些侍卫都很听从奥塞斯的吩咐,这种听从绝不仅仅是因为他侍卫长的身份。 乌苏拉找了个地方解决必须之事,然后在回来的路上随便看了看,发现眼前所见的房屋都紧闭着,看起来就像没有人一般,走着走着才在一栋2层小楼上看见了一个孩子的脸。 那个孩子趴在窗户边,有些好奇的看着乌苏拉,看见带着面罩乌苏拉发现自己后也没有羞涩或害怕的藏起来,而是咧嘴笑了,露出掉了门牙的一个豁口。乌苏拉有些想笑,但还是绷着脸顶着那个孩子看,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那个孩子忽然离开了窗户边,没一会儿就跑到一楼来把紧闭的门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乌苏拉静静地看着他,想看看他将要做什么。 小孩子对乌苏拉招了招手示意乌苏拉过去。 乌苏拉也不含糊,直接就抬脚走了过去,然后在门口蹲了下来:“干什么?” 小孩子看着乌苏拉的眼睛道:“我想和你说话。” “你很久没说过话了吗?” 小孩子咧嘴笑着:“很久没和其他人说过话了,父亲说庄园里有能传播扩散的疾病,所以不能随便接近其他人。” “那你还跟我说话?” “嘿嘿。”小孩子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因为你是外地人啊。而且我刚刚用眼睛问你想不想和我说话,你说想啊。” “……”有吗?乌苏拉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道:“我没有说。” 小孩子的笑容一收,有些委屈的道:“所以你不想和我说话?” 乌苏拉轻叹一声:“这话我也没有说。所以你想和我说什么?” “唔……啊!我们来玩儿打弹珠吧?” “打弹珠?” “嗯!”小孩子兴冲冲在裤袋里摸索了一番,然后掏出了三颗玻璃珠,然后有些失望:“诶……只有三颗。” 乌苏拉瞅了一眼那孩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大打开的门,也没有提醒他,只问道:“三颗不能玩儿吗?” “恩,至少也要有四颗啊,一人两颗。” 乌苏拉想了想,然后从包里掏出一颗珍珠递给他:“这个行不行?” “行倒是行。”小孩子从乌苏拉手里接过珍珠,仔细打量了一番道:“不过你这个好大,不公平啊。” 乌苏拉不自觉的轻笑了一声,然后又掏出三颗:“那我们都用这个好了。” “好!” 小孩子立刻捡起一块石头,蹲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给乌苏拉讲解起规则,一个大人和小孩儿就这么玩儿起来了。 乌苏拉看着这个正专注着想办法怎么把乌苏拉的珍珠打出圈子外的孩子,状似不经意的问:“你父亲呢?” 孩子埋头在游戏中,嘴里回答道:“父亲出门了,现在不敢去给村里人送牛奶,所以父亲送到其他村庄去了,要明天才回来。” “哦。” “该你了。” 乌苏拉随意拨动了一下珍珠又问:“你父亲没有生病吗?” “没有啊,所以父亲才要我特别小心不要被传染了。哈哈!”小孩子说着说着大笑了两声:“打出去一颗了!” “哦。”乌苏拉拿出第二颗珍珠随意摆弄了一下,道:“得了病的人会死吗?” “会的,听说发作快的三天就死了。” 乌苏拉还想问点什么,身后忽然穿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纷纷抬头,才看见是奥塞斯一行人。 小孩子一看见这几个人立刻起身像兔子一样蹿回了房子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乌苏拉撑着有些麻的膝盖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对几个人道:“不好意思,和这孩子说了会儿话耽误了。” 其中一名侍卫刚刚张开嘴,还没把责怪的话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乌苏拉这话挡了回来只好道:“您也注意一下吧,现在特殊情况,您解决完应该马上归队。” 经过上次奥塞斯的提醒,这些侍卫表面上对乌苏拉都多了几分尊敬,但实际上还是看不起乌苏拉。 奥塞斯摆了摆手恭敬道:“乌苏拉小姐,我们先回马车那边吧。” 乌苏拉点了点头,众人正准备返回,却听见一个犹豫的开门声响起,回头一看,一只小手正从门缝里伸出来,手里握着三颗珍珠。 “……”乌苏拉看着那只有些肉肉的小手,轻声道:“游戏很好玩儿,这个就当做礼物,送给你了。” 乌苏拉身后的几人闻言,除了奥塞斯之外都是一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三颗珍珠的色泽和分量都是上等货,这女仆竟然就这样送人了? 听乌苏拉这么说,那个小孩子才闪闪缩缩的伸出半个脑袋,露出一双大眼睛道:“谢谢。你还来吗?” 乌苏拉想了想:“不知道呢。” ………………………………………………………………………… 几个人走回车队停下来,查探情况的人都零零散散的回来了,但得到的信息无非就是确认这里有疾病在传播,不知道病源,也不知道怎么根治。 “这个村庄的负责人已经死了,其他人也不敢将这件事情上报,生怕会被圈禁起来烧死,我们也是表露身份强迫他们说出来的。” 乌苏拉坐在赶马车的位置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甩着手里的马鞭,耳朵却一直关注着旁边几个人的谈话。 奥塞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扭头对坐在马车上的乌苏拉道:“乌苏拉小姐,您有什么想法吗?” 乌苏拉没出声。 旁边的侍卫看乌苏拉这态度都有些愤愤不平,其中一名侍卫直接道:“奥塞斯侍卫长,还是安排人回去跟国王陛下禀报,我们直接往前行吧,不要耽误了行程。” 奥塞斯看着乌苏拉没有立马做出回应。 其实桑佛森的事和他是没有关系的,他会建议众人留下来只是想看看乌苏拉的反应。出发的第一天晚上他分明听到了马车里乌苏拉说话的声音,这让他有些在意,乌苏拉是为高级魔法师,有本国的大祭司伊利札在前,他不得不怀疑这位女魔法师也是拥有水晶球的人。 据说两颗水晶球和在一起将会拥有摧毁世界的魔力,如果乌苏拉有水晶球,那么对于诺日格而言,就不仅仅是多了一位祭司的问题了。所以这几天他特别留意了乌苏拉的一举一动,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想到这里奥塞斯忽然有些无语:从某种角度上来看,这乌苏拉和伊利札大祭司还真是有些相似,都是不爱管闲事的那类人呢。 奥塞斯呼出一口秽气,重新扬起标准的温和笑容,转身对众侍卫道:“好,那我们继续前行,”然后对刚才说话的侍卫道:“你就先回桑佛森城堡,向国王陛下回禀这件事吧。只是,我怕这些民众会在我们离开之后,立刻搬离这座村庄,到时候,这疫症就真的会传播开来了。” 奥塞斯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严峻起来。不错,没有人看守这座村庄,那不是就完全放人了这些带病的人到处跑了吗? 乌苏拉甩动马鞭的动作一顿。 “这……”侍卫们都犹豫了起来,看着乌苏拉的脸色小声道:“那要在这里驻停几天,等到军队过来吗?” 乌苏拉感觉到众人的视线,沉吟了片刻,站起来扔掉马鞭回到了马车里,只留下一句:“我无所谓,反正不赶时间。” 他们的任务是护送乌苏拉,现在她本人已经首肯,其他人也松了口气,其中一个人立刻骑上马调转马头往桑佛森中心奔驰而去。 ……………………………………………………………………………… 是夜。夜晚的庄园犹如一座死城。 车马队就在庄园外驻扎,但营队里却只有奥塞斯和乌苏拉两个人,因为护送的侍卫们全部进了庄园四处巡逻和在重要缺口把守,不让庄园里的人离开。 乌苏拉和奥塞斯坐在火堆前,前者看着火堆发愣,后者拿着干柴时不时的拨弄着火堆。 古怪的沉默气氛在两个人之间徘徊了良久,奥塞斯才主动开口道:“乌苏拉小姐,您说军队什么时候会过来呢?” “为什么会问我?” 奥塞斯笑道:“乌苏拉小姐是诺日格未来的祭司,占卜这种事,我以为并不难。” “占卜啊?”乌苏拉挑了挑眉,抬头看了看星空道:“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奥塞斯哑然失笑:“所以乌苏拉小姐是只为结下契约的人进行占卜吗?” “不是啊。” “那……” “好了。”乌苏拉打断奥塞斯的话道:“你不必再试探我了,你发现了什么?直说吧。” 奥塞斯看着乌苏拉的眼睛,她的眼瞳此刻被眼前的火光映成红色,并且随着摇动的火焰形成了诡异的眼波。 乌苏拉这样开门见山,奥塞斯也不再多做迂回,直接道:“您是魔法师,应该听说过水晶球的事吧。” 乌苏拉面无表情的回道:“知道。” “听说水晶球一共有两颗,其中一颗不知道您是否知道,是在本国大祭司伊利札的手上。” “哦。”乌苏拉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奥塞斯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攒住了乌苏拉的目光,语气也有些凛冽起来:“那么另一颗水晶球的下落,您是否知晓呢?” “……” 第25章 失控的感染居民 “那么另一颗水晶球的下落,您是否知晓呢?” 夜晚的郊外总是非常的寂静,草丛里有昆虫的叫声,此时在乌苏拉的耳边,还有干柴在烈火中燃烧的噼啪作响声。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不知道。”乌苏拉看着奥塞斯的眼睛,十分平静的回道。 “……”奥塞斯与乌苏拉对视着,两个人表情极尽相同,都看不出对方的心理活动。 片刻后,奥塞斯忽然收起了身上的凛冽气息,展露出惯用的温和笑容道:“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乌苏拉依旧面无表情的道:“是吗?那看来我也可以放心了,刚才奥塞斯的表情好像要杀了我一样。” “是吗?”奥塞斯依旧笑着:“不好意思惊吓到您了。”他似乎十分有诚意道完歉后继续道:“可是我还是有些好奇,乌苏拉小姐的反应真的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看来你还是不相信啊。可是你也没办法吧?我说不知道,即使你不相信还是没办法的。” “呵呵,您说的是。”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恢复了几分钟以前的状况,两个人各自出神盘算着心里的事。 乌苏拉的手藏在斗篷下,已经因为长时间握紧所以指关节有些僵硬,掌心也有些濡湿。 就在刚才奥塞斯问出那句话之后,乌苏拉直觉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应该说下意识的心里有些发怵。虽然两颗水晶球的传说从几个世纪以前就已经有了,但却仅仅是一个传说而已。 对于乌苏拉和她的祖辈而言,他们只是想守护好自己这颗水晶球,有契机遇到另一颗水晶球的持有者也只是常识性的接触一下,留下的典籍上甚至没有怎么利用水晶球攻击对方的只言片语。再加上在人鱼国的时候,乌苏拉和乌苏拉的祖辈从来都没有隐瞒过自己家族拥有水晶球的事,所以乌苏拉也从来没有这种危机意识。 而就在刚才,乌苏拉忽然察觉到了这其中的潜在的危急。 乌苏拉在斗篷地下活动了一下手,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又过了一段时间,庄园里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的突兀。乌苏拉和奥塞斯互看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起身往庄园里走去。 没走多远,两个人就看见在出入村庄的主道上有一群提着包裹和拉着马车的居民正在和几位送行队伍的侍卫再月光和几束火把的微光下争吵着,走近之后才听到大家在说什么。 “你们凭什么限制我们的出入?!我们要离开这里!放我们离开!” “对!放我们离开!” 侍卫们的手通通放在腰间的佩剑上,作出随时拔剑的预备动作,一边皱眉想避开村民们呼出的气息一边道:“回去!从现在开始这个村庄里的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出入!” “不!我们不会留在这里的!”其中一个牵着马车的中年男人对着侍卫咆哮着:“我们知道军队马上就会过来了,你们一定会把我们活活烧死的!我们不会坐以待毙!” “对!我们不会坐以待毙!” 人群一边吵嚷着一边往外走,侍卫们通通捂上嘴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别再靠近了!” “放我们离开!”…… “让我们走!” 乌苏拉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正准备回扎营地,刚刚转身,身边的奥塞斯却忽然小声道:“这样下去,恐怕居民和侍卫们会起冲突。” 乌苏拉回头看了一眼,认同的点了点头:“他们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有反抗是正常的。不过问题不大。” 这些侍卫虽然人数比居民少,但毕竟受过严酷的训练,要镇压这样虚弱的居民,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乌苏拉如是想着。 奥塞斯依旧看着那边的纷争,忽然加大了声量道:“这样可不好啊,如果僵持太久,即便没有发生冲突,也会让这些侍卫们有生命危险啊。” 乌苏拉猛地扭头看向奥塞斯,一瞬间找不到任何的话来形容内心的心情。 而人群那边也听到了奥塞斯的话,突然就没了声音,死一般的寂静之后,那些居民忽然像疯了一样的扔掉手里的东西朝侍卫们扑了过去,嘴里大喊着:“放我们出去!”“快放我们出去!” 侍卫们被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开,甚至撞到了身后不远处的奥塞斯。撞到奥塞斯的那名侍卫回头看到他们两个人之后,才反应过来拔出剑来对准居民,吼道:“往后退!” 其他几名侍卫见状也纷纷拔出剑进行防御,居民见状这才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但又很快蠢蠢欲动的想要拥上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庄园里其他的人都被吵醒了,纷纷走了出来,围观的人数瞬间增多,但守着其他街口的侍卫却因为要以防有人浑水摸鱼不能过来支援,很快,包括奥塞斯和乌苏拉在内,都因为居民的逼迫被挤到了一起,火把的光线越来越弱,以至于所有人的脸色都显得有些诡异。 侍卫们满头大汗的护在奥塞斯和乌苏拉前面,始终举着剑对着居民们。而居民们脸上的表情也是错综复杂,恐惧、不服,依旧求生的…… 其中一名侍卫咽了咽口水对奥塞斯道:“奥塞斯侍卫长,情况不妙,这些居民这样长时间和我们近距离接触,我们被感染的机会很大。” 奥塞斯沉吟了一下:“的确,可是现在如果我们也不能进攻啊。” 乌苏拉在一边冷眼旁观。虽然奥塞斯的表情很严峻,但是眼里分明闪过了一丝笑意。 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居民们也听到了那名侍卫和奥塞斯的对话,其中一名居民带着僵硬的笑容道:“你们不要打算动粗!如果你们不放我们走,我们就一起到地狱去吧!” “是啊!反正都是死,你们杀了我们吧!” “对!杀了我们吧!” 有人鼓动,刚刚才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并且也有更多的居民打包好准备冲出侍卫们的防线。 乌苏拉暗自长叹一声,问了一句:“为什么一定会死呢?” 居民们一愣,然后有人道:“难道不是吗?我们这种只有百来人的小庄园,爆发了疫症肯定是会把我们圈禁起来处理掉!” “是啊!连庄园里的医生都被感染了,我们只能死了!” 乌苏拉抓住说话的那个居民的眼神,冷道:“所以你们就想逃出去再传染别人吗?” 那人被乌苏拉的话噎了一下,顿时说不出话来。 乌苏拉深吸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奥塞斯道:“你赢了。” 奥塞斯的唇角勾出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痕,他故作无知的向乌苏拉问道:“乌苏拉小姐这句话的意思是……” 乌苏拉摇了摇头,实在是不愿意和这个虚伪的人再多说一句话,她扒开面前的一位侍卫,走到居民的面前道:“这个病是可以治的。” 居民们把这个一直藏在侍卫身后,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下一秒就有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乌苏拉没有回答,径直道:“我是什么人,和你们的病是否可以治愈没有关系。我知道庄园里有人没有被感染,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调查之后应该可以得到克制疫症的方针。” 居民们面面相觑,似乎都在用眼神询问彼此是谁没有被感染。 片刻后,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了,有人问乌苏拉:“是谁没有被感染?” “现在不能说。”乌苏拉一脸平静。 “什么?不能说?” “你是在欺骗我们吗?” “是了!一定是要安抚我们回去,才骗我们的!” 现在居民的情绪都非常不稳定,一点点异常都能掀起风波。乌苏拉知道对于这样被恐惧笼罩的居民而言,自己这样的话是没有任何可信度的,可是她也不能随口将那个孩子暴露出来,现在居民的求生意志在前,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找那个孩子询问结果,克制疫症的方法还没有确认,极有可能会将那个孩子感染。 “啊,是下午和乌苏拉小姐说话的那个孩子吗?”奥塞斯也走了出来站在乌苏拉身边,恍然大悟道:“原来他没有被感染?” 乌苏拉再次在斗篷地下握紧了拳头:这个人,实在是太让人反感了! “啊?真的有这个人?是谁?” 面对居民们的疑问,奥塞斯回忆了一下,比着动作:“一个大概这么高的孩子,住在庄园最边缘的小男……” “够了!”乌苏拉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奥塞斯的话,她满脸怒容的道:“你太过分了!” 奥塞斯不置可否。 那边的居民们在短暂的思索了一下之后终于想起了是谁,立刻议论纷纷起来,而且已经商量着要马上去找那个孩子问问情况。 乌苏拉只能先不管奥塞斯,对居民们道:“你们现在不能去找他!” “对了,杰斯最近也没怎么见到人,我以为他已经死了,原来他和他儿子一直躲在家里。” “我们先过去问问,他们是不是吃了什么药?” “是啊,走走走!” 完全都听不进去了吗……“站住!”乌苏拉下意识的捏紧了左手的法杖,右手握紧了拳头喊住居民们:“你们现在去也无补于事,等到军队带医生来了……” “你别废话了!”人群里听到乌苏拉提到军队,立刻有人吼道:“等到军队来我们都死定了!更何况,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 “哦~这么热闹?” 一片混乱之中,一个不合时宜的戏谑声响起,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一个骑着马匹的身影正伴随着不急不慢的马蹄声朝这边走来。 待那身影走进以后,众人都微微一愣: 一匹白色的健硕马匹上,坐了一个身着浅蓝色高领长袍的金色长发男人,怀里抱着一名有些惊慌失措的小男孩儿。那名男人的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湛蓝的眼眸傲视无物的掠过众人的脸,最后落在了乌苏拉的身上。 马匹视若无睹的朝人群逼近,而因为白马载着的那个人气场太强,众人都主动让出了一条路,让他径直走到了乌苏拉的面前。 白马上的人没有下马的意思,他看着乌苏拉,刚才脸上还带着的嘲讽笑容已经转换为和煦的浅笑。他道:“想我了吗?” 对于他的出现,乌苏拉有些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那人继续道:“遇到麻烦了?” 乌苏拉不自觉的笑了,然后回道:“想。” 第26章 法师的笑容和怒气 “想。” 多简单的一个字,就让伊利札喜不自胜。这女人啊,实在是个中高手。 “快看!他抱着的不是杰斯的儿子吗?” “果然是!你是什么人!快把杰斯的儿子放下来!” “放他下来!” 周围的人群在看到伊利札怀里的小孩之后又吵嚷了起来,但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伊利札收起脸上的笑容,抬眼看着夜空道:“多么粗鄙啊,打断他人谈话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说着牵动了一下缰绳控制着白马转过身俯视着众人,语气懒散的接着道:“你们就不能安安静静让我和这个女人谈谈话吗?”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其中一人叫嚣道:“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凭什么?” 乌苏拉站在马屁股后面,看不见伊利札的表情,只能从伊利札的语气来想象他那不屑的笑容。今天是乌苏拉第二次看到伊利札着正装,和那一次在宴会上看到的他一样,一头金发披在身后,两边鬓角的垂发束成一股长辫垂在脑后,金色的抹额在发丝里若隐若现。 只是发型不一样,就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这样的伊利札真是完全不愧诺日格第一大祭司的神职人员。乌苏拉细细的看着伊利札的背影,暗自感叹着。 伊利札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轻笑了一声,缓缓地抬起了手,对着火把猛地挥动了一下手臂,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风吹向了已经快要熄灭的火把,却没有将火熄灭,只听“轰——”的一声,火光一下增大,映照着四周亮堂堂的。 居民们通通愣住了,但也都很快反应过来:“魔法师……他是魔法师!” “居然是魔法师?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魔法师!” “法师!救救我们吧!” “救救我们吧!” “救救我们啊!” 乌苏拉看着这群快要哭出来的居民,有些无语。原来只需要说明自己是魔法师就可以了么……乌苏拉无奈的想着摇了摇头,然后上前几步对众人道:“还不走吗?” 然后这些居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伊利札的身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乌苏拉的话。伊利札面带厌恶的看着这群人,纵身跳下了马背,然后长臂一伸将小男孩捞下来单手抱着,不再看那边一眼,转过身的同时牵住乌苏拉的手,直接从侍卫们的中间穿过,往扎营地那边走去。 与奥塞斯擦肩而过时,奥塞斯退开一步恭敬的颔首,藏起了自己眼里所有的情绪,然后跟在三个人身后。 前面的伊利札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忽然停驻下来,头也不回的道:“奥塞斯侍卫长,既然这件事是你要插手来管的,那就请你一定要坚守住自己的岗位哦。” “……”奥塞斯至始至终都低着头,听到伊利札的话后只是短暂的沉默了一下,很快就应了下来:“是。” …………………………………………………………………… 伊利札牵着乌苏拉一路前行,直到走进扎营地后才松开手,一边挥舞了一下袖袍将快要熄灭的火堆重新点燃起来,同时将那个小男孩放到地上推到一边,转脸看着乌苏拉问道:“想我了吗?”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却又带着一点点急躁。 乌苏拉看了一眼那个被伊利札推得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回头与伊利札对视,奇怪道:“刚才不是问过了吗?” 伊利札伸出修长的手指,隔着面罩挑起乌苏拉的下巴,倾身凑近了脸贴近脸轻声,却又带着魅惑的道:“刚才太吵了,没听到啊。告诉我啊,想我了吗?” 乌苏拉的眼神丝毫没有因为伊利札的靠近产生任何变化,十分平静的抓着伊利札的手从自己下巴上挪开,回道:“想。” 两个人保持着这么近的距离好一会儿,伊利札深深地看着乌苏拉那双幽暗的眼眸片刻,然后似乎是自嘲一般的发出一声轻笑,拉开了和乌苏拉之间的距离。 乌苏拉见他好像没话要说了,就转身朝那个小男孩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道:“我们又见面了。” 小男孩还有些楞,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混乱的局面,还是因为被伊利札推了一下的原因。 乌苏拉看了忍不住勾起唇角,牵着小男孩走到火堆边,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而伊利札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她。刚才透过火光,面罩有些透光,伊利札看到了乌苏拉唇角的笑意,心里不知怎么有些不舒服。 第一次问乌苏拉想自己了吗?她笑着回答:想。第二次问,她还是回答:想。可是伊利札却从那平静的眼神里看出,乌苏拉回答的时候根本就没带任何情绪,甚至连表情都没有。现在转眼就对那个小子笑得这么开心。想?有多想? 乌苏拉往伊利札施了法的火里加了一些柴,这才看到伊利札还站在原地,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痕。 乌苏拉挑了挑眉:“过来坐啊。”说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伊利札不言不语,瞟了一眼那个空位,笑道:“太脏了,不想坐。” 乌苏拉看了一下周围,的确,因为都是席地而坐的,只是铺了一层布在上面,但还是有些尘土。乌苏拉点了点头:“哦。” “……” “你突然赶来,是因为占卜到这里发生的事了吗?” 伊利札一口气憋在胸腔里不上不下的,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尤其是和这个女人说。嗤笑一声转身跳上了马车,然后重重的关上了车门。 乌苏拉坐在原地有些莫名其妙:他怎么了?刚才不是还挺高兴的吗? 而伊利札坐在马车也是对于自己刚才的失态有些恼羞成怒。他仰起头靠在马车的内壁上,闭上眼全是乌苏拉眼含笑意说想自己的画面,以及刚才面无表情的拿开自己的手说想自己的画面。 几天前,乌苏拉告诉自己说她占卜到会和一个男人相拥的画面,伊利札立刻就占卜了乌苏拉接下来的一些情况,虽然因为不是直接的契约人只能看到一些片段,但还是预测到了这里发生的事,但也同样是因为不是直接契约人的关系,并没有占卜到乌苏拉说的那个画面。各种情绪作祟,所以立刻马不停歇的跑来接她。 现在这样,伊利札不是在生乌苏拉的气,而是在生自己的气。他早就知道乌苏拉表达想法很直接的人,这是他所欣赏的。明明知道乌苏拉的很多反应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却还是不受控的被她所影响。 “呵。”伊利札自嘲的笑了笑。真是丢脸啊。 “叩叩叩。” 听到敲马车门的声音,刚刚还在郁闷的伊利札立刻就扯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笑容。 乌苏拉站在马车外敲了敲门,但没听到里面有应声,于是问道:“伊利札,你睡了吗?”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觉得伊利札应该没有这么快睡着的乌苏拉等了一会儿,然后直接把门拉开,果不其然看见伊利札正没有坐姿的倚在座位上,一双蓝眸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乌苏拉歪了歪头:“没睡着为什么不出声?” 伊利札也歪了歪头:“什么?”好像是没听到的样子。 乌苏拉回头看着趴在火堆边已经睡着的小男孩,然后往马车里探了探身子道:“你没睡着,我敲门你为什么应我?” 伊利札坐着一动不动,只是重复了一遍:“什么?” 乌苏拉敛起了秀眉。马车里的光线很暗,只能透过外面的火光勉强能看到。她隐约看到了伊利札脸上出现了戏谑的笑容。 想到这里,乌苏拉直接抬脚走进了马车,一边靠近伊利札一边道:“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乌苏拉就被伊利札抓住手臂,一用力,就直接将乌苏拉拽了过去,直接坐到了伊利札的膝盖上。 乌苏拉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想站起来,却发现伊利札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一直死死地扣着自己的腰,于是她没再做什么动作,只是再次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伊利札看乌苏拉没再挣扎,于是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那只手,转而将乌苏拉的面罩扯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的脸。 乌苏拉觉得伊利札今天有些奇怪,但连续问了两遍伊利札都没回答,她也就不再问了,就让伊利札这样看着自己,她也安安静静地看着伊利札。 过了良久,伊利札才道:“马车里都是你的味道。” “是吗?” “嗯。”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即使在说话都一直看着彼此。 伊利札伸出手捧着乌苏拉的右脸,用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体温偏低的皮肤。这么近的距离,伊利札很容易就捕捉到了乌苏拉忽然漂移了一下的目光。 “不喜欢我触碰你?” 乌苏拉闭了下眼:“不太习惯。” 果然对这个女人还是要直接一点好啊。伊利札这么想着,然后又问:“讨厌吗?” 在马车昏暗的光线下,伊利札的一双湛蓝眼眸变成了深沉的幽蓝色,好像海底时常会出现的暗涌一般,可以将人吸进去。 乌苏拉摇了摇头,回道:“不讨厌。” 的确是不讨厌的。乌苏拉的体温一直比较低,这一点和爱丽儿以及所有的鱼族一样。而伊利札不一样,他是恒温的人类,所以总是很温暖。 听到乌苏拉这个回答,伊利札的心情立刻大好,笑容一直蔓延到了眼里,他笑着说:“以后就会习惯了。” 看伊利札恢复了正常,乌苏拉的心里也没有由来的松了口气,然后撑着伊利扎的肩膀站起来坐到了一边:“现在还没习惯。” 伊利札现在的心情很愉悦,所以对于乌苏拉这个举动也完全不在意。他侧过身子面对着乌苏拉道:“所以你想和我说什么?” “嗯?” 伊利札转开视线故作忧伤的道:“你专门敲门进来,总不会是简单问我怎么了吧?” “哦。”乌苏拉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是想说什么,然后道:“今天晚上奥塞斯问了我关于水晶球的事。” 伊利札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乌苏拉一边回忆着之前奥塞斯问自己关于水晶球的事时那个眼神一边说着。“我才知道,原来关于水晶球的传说,人类的世界也有的。”说到这里,乌苏拉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抬眼问伊利札:“一开始你一直想法设法的试探我有没有水晶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伊利札优哉游哉的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后来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 “大概……”伊利札的目光从乌苏拉的脸上移到了她的腿上:“是被你的那些小家伙吓得忘记了。” “……” “所以呢?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没有。” 伊利札赞扬的点了点头:“聪明。情商不高,智商还行呢。” “什么?” “没什么?”伊利札一脸无辜的摊手,然后道:“好了,这件事先不用管了,只是小事情。” 乌苏拉直觉刚才伊利札说的那句话不是什么好话,但也没有追问,只是不满的横了他一眼。“可是,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更何况,我到了诺日格,肯定会进行占卜,我只会用水晶球。” “你表现好一点的话,我可能会大发慈悲的帮帮你。”伊利札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什么表现好一点?” “例如……”伊利札姿势一变,忽然靠近乌苏拉,乌苏拉立刻往后闪缩了一下,却被伊利札抓住肩膀动弹不得。 “这样。” 伊利札一边说着,一边缓慢的睡在了乌苏拉的腿上,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闭上眼露出了一个惬意的表情。 乌苏拉两手撑在座位上,全身有些僵硬的俯视着伊利札:“你要这么睡吗?” “说一件让你感动的事。”伊利札闭着眼答非所问道:“我为了你的事连赶了三天的路。” “……” 听到这句话,乌苏拉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靠在马车内壁上,眼神柔和的看着伊利札的睡颜。 其实从伊利札的状态和精神面貌来看,完全看不出他三天没休息了,可乌苏拉知道这一定是真的,因为伊利札不会也不屑在这种事上骗她。而且还特地先进庄园把小男孩接了出来。感动吗?果然有一点点呢。 乌苏拉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伊利札的脸,指尖从他的眉间慢慢的滑到了唇上。 “伊利札,”乌苏拉一边细细的看着伊利札一边道:“你长得真好看。” 伊利札唇角扬起一抹笑,语气有些慵懒的道:“那你偷亲一下吧,我会当做不知道的。” 乌苏拉也笑了,一下一下的摩挲着伊利札的金色长发。“现在还不习惯。” 似乎是听出了乌苏拉言语里夹带着的笑意,伊利札的笑容也逐渐加深,他转过身子贴近乌苏拉的腹部,含糊不清的道:“明天会习惯吗?” “应该不行。” “后天呢?” “应该不行。” “大后天呢?” “不知道。” ………………………………………………………………………… 天色逐渐大亮,乌苏拉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伊利札的一张大脸正俯视着自己。乌苏拉有些意识不清的左右看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昨晚和伊利札的姿势完全调转了,现在是自己睡在了伊利札的腿上,伊利札正覆手在自己的额头上,动作暧昧的摩挲着自己的发际线。 乌苏拉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伊利札为乌苏拉整理了一下头发反问道:“你知道你睡着的时候,你的腿会不自觉的动来动去吗?” 乌苏拉伸懒腰的动作一顿,迷茫的看着伊利札:“有吗?” 伊利札粲然一笑:“真是庆幸你现在还是人类的形态,否则你那些小家伙说不定会趁我睡着的时候把我勒死。” “……” 这一点乌苏拉还真的不知道,不过根据神经反射的情况来看,的确是有可能的…… 乌苏拉红了红脸:“不好意思。” 说完瞅了一眼伊利札,看见他的发丝也有些凌乱,正准备伸手过去抚平一下,伊利札已经从乌苏拉的眼神猜测到了自己头发乱了,于是直接把手探到脑后将发带一扯,顺手抖了抖发丝,辫子立刻就松散着披散开来。 伊利札将垂到脸上的一边发丝挽到耳后,看了看乌苏拉已经伸到一半的手,笑得意味深长的转过身:“来啊。” “什么?” “你不是想帮我整理头发吗?” “……” 伊利札背对着乌苏拉笑得越发灿烂:“昨晚我就发现你好像挺喜欢我这样的装扮的,来吧。” 乌苏拉不自觉的舔了舔唇:“我不会。” “我教你。”说着扭头抓起乌苏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乌苏拉踌躇着捏着伊利札的长发,正犹豫着要从哪里下手,忽然听到马车外传来奥塞斯的声音: “大祭司,乌苏拉小姐。” 乌苏拉立刻将头发放下,抓起一边的面罩带上,然后起身打开了马车门。马车外奥塞斯恭敬的鞠了一躬:“早上好,乌苏拉小姐。” “早上好。”乌苏拉跳下马车,看了看正咧着嘴喂马的小男孩,嘴里对奥塞斯道:“居民呢?” “还在庄园门口聚集着。” 乌苏拉正准备说什么,就听见伊利札也下了马车,回过头看见伊利札正脸色难看的整理的衣袍。 “早上好,大祭司。” 对于奥塞斯的问好伊利札权当没看见,满脸不悦的走向乌苏拉,抓起她的手将发带塞进乌苏拉手里。 乌苏拉将发带收起来,抬起脸对伊利札道:“你这样也好看。” 伊利札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女人真的是情商不高吗? 那边小男孩也看到了伊利札和乌苏拉,立刻扔掉手里的草小跑过来:“乌苏拉小姐!” 乌苏拉打量了一下精神奕奕的小男孩道:“谁告诉你我的名字的?” 小男孩指了指奥塞斯:“那个长官告诉我的。” “那你什么名字呢?” “我叫里奥!”里奥笑着报出自己的名字,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 乌苏拉忍不住笑了。 伊利札见状,又皱起了眉,十分不爽的瞟了里奥一眼。 里奥似乎是感觉到了伊利札的目光,但是却完全不生气,反而是用充满恭敬的目光偷看了一眼乌苏拉身边的伊利札。他昨晚已经知道这是一位高级的魔法师了,心里满满都是崇敬之情。 这位魔法师长得多好看啊。小里奥在心里悄悄地想着。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蓝色眼睛,还有那么纯正的金色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起来好耀眼。 注意到里奥偷看的眼神,伊利札勾出一抹常见的不屑笑容,撩开胸前的垂发歪头道:“好看吗?” 里奥愣愣的点了点头,却忽然反应过来这位魔法师好像不高兴,被吓了一跳后赶紧躲到了乌苏拉的身后。 奥塞斯在三个人身后默默的观察着,然后颔首道:“打扰了。大祭司,那群居民想要见您。” “不见。”伊利札头也不回的回绝了。 奥塞斯也没有情绪的波动,继续叙述道:“可是那群居民声称如果见不到您,就不会离开庄园门口。” “那很好啊。”伊利札缓慢地转过身顶着奥塞斯的头颅,语气凉薄的道:“他们不会到处乱跑不好吗?” 对于伊利札的性格,身为诺日格国王近身侍卫的奥塞斯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多说无益,他正准备暗示乌苏拉这样会增加那行送行侍卫的生命危险时,却听到乌苏拉道:“里奥,走,去洗漱。” 乌苏拉的话说完就直接带着里奥离开,往庄园外不远处的小溪边走去,只留下伊利札和奥塞斯留在扎营地里。 乌苏拉和里奥走了之后的好一会儿,伊利札和奥塞斯都没有说过话。伊利札没说话,奥塞斯也恭恭敬敬的颔首站在伊利札面前。 “奥塞斯,侍卫长。” “是。” 伊利札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道:“你知道为什么一直到现在,你都可以以近身侍卫长官的身份留在国王陛下的身边吗?” 奥塞斯站得笔直,颔首回道:“因为大祭司的抬举。” “不是。”伊利札迅速的打断奥塞斯的话,扭头看着他冷傲道:“是因为,你是国王陛下最后的盾牌。” “……” “你的存在,就意味着我并没有得到国王陛下完全的信任。相信你也知道这一点。”伊利札将不屑的眼神从奥塞斯身上掠过,然后看向乌苏拉离开的方向。“你不用再去试探她,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你们拉拢不了她,也撼动不了她。因为他是我伊利札的人。” “……”奥塞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状似轻笑的奇怪气息声,然后慢慢的抬起了头与伊利札平视,脸上依旧挂着那如同面具一般的笑容。 伊利札瞅了他一眼,挑眉道:“所以你大可以告诉国王陛下,这位魔法师绝不可能成为他的后盾,所以不用花太多心思。” “大祭司真是幽默,奥塞斯哪里有资格成为国王陛下的盾牌呢?”奥塞斯笑道:“国王陛下的盾牌,难道不是弗里恩吗?” 听到弗里恩这个名字,伊利札几乎是一瞬间就突然暴怒不已!手上青筋乍现,抬手挥出一个火球,直接打中奥塞斯的腹部,将他弹开几米远。 伊利札走过去俯视着奥塞斯,眼里充满快要溢出一般的怒火,他双手垂在身体两次却不自觉的紧握成拳,他咬了咬牙对奥塞斯道:“弗里恩,不是你有资格叫的。” 奥塞斯在地上痛苦的蜷缩了一阵,然后蹒跚的站了起来,胸腹前的盔甲上留下了烧灼过后的痕迹,他捂着腹部,脸上坚持挂着那因为疼痛变得有些扭曲的笑容道:“是,奥塞斯明白了。” 两人的谈话刚刚结束没一会儿,乌苏拉就带了里奥回来了,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奥塞斯盔甲上的灼烧痕迹,先是皱眉,但在扭头看见伊利札的表情后,她吃了一惊了。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伊利札出现这样的表情,脸上的余怒未消,气息紊乱发丝凌乱,双眼满布这仇恨和怨气,死死地盯着奥塞斯。 乌苏拉放开里奥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却犹豫着停了下来,然后再次往前迈了几步握住了伊利札的手,却发现他一直紧握的手手心全是冷汗。 “去洗漱吧。” 乌苏拉的语气很平缓,和平时完全没有两样,但当伊利札回过头来时,却看见她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疑问、担心、安抚。 伊利札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经是一片清明。他应道:“嗯。” 乌苏拉带着伊利札来到小溪边,然后拿出手帕打湿后拧干递给伊利札。伊利札接过毛巾后直接躺在了小溪边的草地上,展开手帕覆盖在脸上,胸腔平稳的起伏着。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乌苏拉至始至终都看着伊利札,第一次,她有了想去了解一个人的想法。 第27章 魔法师们在路上 溪水在两人的耳边潺潺的流动着,发出清透的水流声。 乌苏拉坐了一会儿,觉得屁股上有些凉凉的,于是蹲起来侧身看了一下,对还躺在草坪上的伊利札道:“抱歉,虽然不想打扰你,但,你再不起来,衣服会被浸湿的。” 伊利札无奈的笑意被脸上的手绢遮住:等了这么久,还以为这女人会说什么。伊利札摇了摇头伸手把手绢从脸上拿下来,微眯着眼看着蔚蓝的天空。 又这样过了片刻,伊利札坐了起来,曲起左腿让左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他扭头看着乌苏拉,眼神细细的打量着她,然后道:“我们先走吧。” 乌苏拉挑了挑眉。她听懂了伊利札话里的意思。伊利札是不想和奥塞斯他们同行了,想和乌苏拉单独上路。她垂眼沉吟了一下,道:“好。” 伊利札欣慰的一笑,拉过乌苏拉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里轻轻的揉着。“走吧。” “嗯。” 当伊利札和乌苏拉手牵着手回到扎营地时,还没走近就看到车马队里停了一辆十分岔眼的牛车,一名中年男子正十分着急的对奥塞斯说着什么。 两人走进之后才听到了一些对话。 那个中年男人对奥塞斯嚷着:“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快把儿子还给我!”他就是里奥的父亲杰斯。 奥塞斯里奥夹在臂弯下,一脸轻松,以至于一直在挣扎的里奥显得十分的无力。奥塞斯看见伊利札和乌苏拉两人走回来,展露出一个笑容道:“这件事要问问这两位了。” 里奥看见乌苏拉立刻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急道:“乌苏拉小姐!快救救我!” 杰斯循着奥塞斯和里奥的眼神看过去,先是被伊利札的容貌震惊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对乌苏拉道:“就是你们下令把我儿子抓走的吗?快让这名侍卫把我儿子还给我!” 乌苏拉迅速的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发现他紧握的双手虎口处都有非常明显的痘疤。她道:“把里奥带到这里是不想他被庄里的人传染。” 杰斯一怔,他想起自己刚才抄小路刚刚回到庄园,就被庄里的人围住,说自己的儿子被人带走了,急急忙忙跑过来倒是忘了这件事。他有些尴尬的道:“感谢你们的好意,现在我已经回来了,把我儿子还给我吧。” 乌苏拉看了奥塞斯的一眼,后者则是笑眯眯的看着伊利札。他的表情和态度看起来还是那么谦和有礼,完全看不出刚才和伊利札发生了摩擦。 而伊利札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样子,望着其他地方不做声。 乌苏拉只好对奥塞斯道:“把儿子还给他。” “是。” 好在奥塞斯也没说一定要伊利札开口,立刻就松开了手。里奥一回到地面立刻小跑到杰斯身边,紧张兮兮的抱着自己父亲的大腿。 杰斯蹲下去抱住里奥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确认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之后才松了口气,对里奥道:“我们回去吧。” 里奥点点头:“嗯。” 杰斯站起身来对乌苏拉颔了颔首表示谢意,然后就牵着里奥转身离开。而里奥被父亲牵着,却三步一回头的看着乌苏拉和伊利札,似乎有些舍不得。 乌苏拉在心里小小的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你现在最好不要回庄园。” 杰斯停下来扭头看向乌苏拉,表情有些纳闷:“为什么?” “因为你们两父子现在庄园里唯二没有被感染的人。”乌苏拉一边走向马车一边道:“现在回去,一定会被庄园里的居民围住要你们给出解决的药剂。”说完就上了马车拿自己的箱子。 杰斯听了乌苏拉的话,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事。杰斯也不知道为什么整个庄园里就只有自己和儿子里奥没有被感染,尽管如此,他也还是断了和村庄里的人的接触,也不让里奥出门。现在听这个女人这么说,确实,回到庄园可能不会再平静了。 乌苏拉拿了自己的箱子跳下马车走向伊利札,瞅了一眼有些冒冷汗的杰斯道:“跟这些侍卫待在一起,等到军队带来医生应该就没事了。” 奥塞斯注意到乌苏拉手里的箱子,立刻上前一步道:“乌苏拉小姐,您这是……” 乌苏拉又看了一眼伊利札,后者还是自顾自的看着别处。乌苏拉心里有些无语,但还是对奥塞斯解释道:“你们要在这里等待接应的军队,所以我准备和伊利札先行一步。” “什么?”奥塞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但很快调整好情绪维持住自己的笑容道:“我想不太好的,我们是受命护送您去诺日格的,如果您脱离的队伍,恐怕我们一行人都会受到双方国王陛下的责难。” 乌苏拉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伊利札打断。只听伊利札用那略显不正经的语气道:“怎么会呢?那些侍卫都是在奥塞斯侍卫长的受命下为桑佛森办事,说不定桑佛森国王还会褒奖你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伊利札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奥塞斯一眼,就好像是在和空气说话一样。 “可是……” “你放心。”乌苏拉打断奥塞斯的话:“我乌苏拉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我既然说了我会去诺日格,就绝不会半路逃走。”说完就不再理会奥塞斯,继而走向杰斯和里奥父子,想去拉杰斯的手。 杰斯被吓了一跳,把手藏到身后:“你想做什么?” 乌苏拉没说话,只是保持着伸手的动作静静地看着他。 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带着面罩和斗篷,但还是能依稀看到从面罩边缘处蔓延至眼角和发际线的丑陋疤痕,杰斯心里有些惶恐。 旁边的里奥看了看两个大人,然后咧着嘴把父亲牵着自己的那只手递出去交给了乌苏拉。 乌苏拉低头对里奥笑了笑,接过了杰斯的手,仔细的查看着。果然,除了虎口处,每个手指之间都有一些痘疤,但这些痘疤和那些居民身上的痘症似乎又有些不同。 乌苏拉思忖了一下,然后松开手拍了拍里奥的头道:“要坚持每天喝牛奶。” “诶?”里奥一脸茫然。 交代完这些事乌苏拉就转身离开,那边伊利札已经从树下牵来了白马,乌苏拉把箱子递过去,伊利札十分理所当然的接手,又在撑着乌苏拉上了马之后,自己也一跃而上,拉起缰绳潇洒离开。 两个人都没有做任何的告别。 奥塞斯看着逐渐远去的人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收了起来,眼神变得阴鸷不已。 ……………………………………………………………………………… “找到药剂研究的方法了?” 伊利札坐在乌苏拉的身后,驾着马优哉游哉的前行着。 乌苏拉正在清算自己箱子里的药剂瓶,闻言后漫不经心的回道:“大概吧。” “大概?”伊利札挑眉看着乌苏拉的后脑勺:“你很放心的走了,难道不是肯定有药剂可以克制痘症么?”说完哼了一声:“我以为你喜欢那个小孩儿。” “是很放心。”算好变型的药剂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后,乌苏拉将箱子盖起来道:“因为你让我跟你先走。” “……”伊利札微微一愣,然后掩饰不住喜悦的轻笑出声。 伊利札听懂了乌苏拉的话。她是在说因为自己邀请她一起现行一步,肯定自己是已经观测到了这个村庄最后的结局,同时也因为乌苏拉知道自己清楚她对那个叫里奥的小孩儿有好感,所以那个结局一定是好的。因此什么都没问,放心的和他一起上路了。 这大概就是默契吧?原来和一个人有这样的默契,是这么让人愉快的事。 ………………………………………………………………………… 乌苏拉和伊利札的行程十分的随意,没有刻意加快步伐,也没有故意拖延时间,走到想停下来的地方就停下来,兴致一好就踏着星光月色赶夜路,这样一来原本无聊的路程也变得十分的惬意。 但,就在乌苏拉跨过桑佛森的最后一个庄园,迈进了诺日格的国境之后,体质和精神力忽然就变差了。 “差不多了。”伊利札环抱着依靠在自己胸前的乌苏拉,语气平缓的阐述着。 “嗯。”乌苏拉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是警告。等到契约完成后这种状况应该会消失。” 两个人都是魔法师,非常清楚乌苏拉现在这种状态是因为她即将要受到魔法反噬的警铃声。 伊利札抬手从乌苏拉的身后抚摸着她的脸感叹道:“唔~这么美丽的脸庞就快要消失了啊,真是令人惋惜。” 乌苏拉侧脸躲开伊利札的手道:“还没习惯。” 伊利札被乌苏拉逗笑了。这几天他和乌苏拉的身体接触明显多了很多,乌苏拉也如他所想没有那么排斥了,但现在这么说,完全是为了缓解一下伊利札的担心。 伊利札浅笑道:“说不定等契约结下之后,我就不愿意再亲近你了呢。” 听到这话,乌苏拉心里忽然好想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抓紧了,有些发疼。 好半天没等到乌苏拉的回应,伊利札捏着乌苏拉的下巴把她转过来,却看见她微皱着眉,眼神有些冷淡。 “怎么了?” 乌苏拉看着伊利札带着关切之色的脸,湛蓝的双瞳里满满都是暖暖的笑意,她摇了摇头,然后回头看着前面的路。 怎么回事呢?听到伊利札可能不会再亲近自己,心里居然不舒服。乌苏拉有些纠结的想着:我应该是要直接说出来不喜欢他这么讲话,可是,为什么又觉得说出来会有些……有些丢人呢…… 伊利札歪着头打量着乌苏拉的侧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打趣道:“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说可能不会亲近你,所以在生气?” 乌苏拉默不作声的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回道:“嗯。”说完下意识的扭开头躲开了伊利札的视线。 伊利札有些压抑,然后换了一个方向,并且迅速的摘下了乌苏拉的面罩,结果他惊奇的发现,乌苏拉竟然脸红了。 “你……”伊利札忍不住发出一个音节,却立刻打住后面的话,抿了抿嘴盯着乌苏拉的脸。 乌苏拉有些不满的横了他一眼,然后抢过面罩带回去,一本正经的道:“有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不过这种落差感应该在一段时间后就会消失。” “……”伊利札看着乌苏拉那双有些慌乱的眼神,忽然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之间有些理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于是坐正身子没再说话。 乌苏拉坐在前面也有些怅然。这种心情变化以前从来没有过,那种惴惴不安控制不住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噗——” 正烦着,身后忽然传出一声抑制不住的笑声,乌苏拉皱了皱眉想回头看,却忽然被伊利札抱住回不了头,让她只能看着伊利札那越过自己的肩膀垂到自己胸前的一缕金发。 伊利札抱着乌苏拉,把头放在乌苏拉的头顶上,脸上满满的笑意。 这个女人,终究还是陷进来了啊。 第28章 奇怪的国王陛下 乌苏拉站在气势恢宏的庙宇前,摘掉了自己的斗篷和面罩,在众人吃惊和厌恶的眼神中一脸淡然的持着法杖走了进去。 庙宇内四周的墙上都插着燃烧着的火把,硕大的庙宇殿内站满了的各种爵位的贵族,而在殿内的祭台上站着的就是诺日格的国王,他身边的伊利札正双眼含笑的看着乌苏拉。 “实在是太无理了,怎么能穿着这样服饰面见国王陛下?”祭台边的一位公爵毫不掩饰对乌苏拉的不屑出声道。 尽管他们都已经听说了乌苏拉是一位不逊色大祭司伊利札的高级魔法师,但在看到乌苏拉这丑陋的面容之后,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厌恶。 这位公爵的话一出,周围的人也纷纷议论起来,无一不是在声讨乌苏拉的不尊不敬。 诺日格国王站在几步之外一动不动的看着乌苏拉,他身后的墙上有一面巨大的彩色花纹玻璃,外面的强光照射进来让他有些背光,众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看国王陛下没有出声制止,更多的人加入了声讨的队伍。 乌苏拉面无表情的举起法杖,离他最近的贵族们通通往后一退,生怕这女魔法师要进行报复,但下一秒就看见乌苏拉只是将法杖举过头顶轻轻挥了一下,只见一束光芒从法杖泄出,将乌苏拉罩了起来,只是眨眼的功夫,乌苏拉就已经更换了一套衣服,如同黑色的波浪一般的长发也倾泻而下。 和大祭司伊利札的白色长袍不同,这女魔法师是一身及地的黑色高领长裙,长裙上有着同样是黑色的花纹,唯独胸前有一朵和她手中法杖上镶着的蓝色宝石同色系的胸花。 众人惊诧不已,因为即使是大祭司伊利札,他们也少以见到他会使出这么直观的魔法,声讨的议论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乌苏拉的尊重以及些许恐惧。 乌苏拉眼神冷淡的看着面前的诺日格国王:“开始吧。” “乌苏拉准备以何种方法与我签订契约呢?”诺日格国王的声音非常的低沉,这样的声线显得他仅仅只是说一句话,就让人感觉不怒自威。 乌苏拉看了一眼伊利札,后者则是不急不缓的拿出水晶球放到乌苏拉与国王陛下中间的圆桌之上。 乌苏拉将手放了上去,以眼神示意诺日格国王也照做。诺日格国王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便将手放了上去。伊利札也伸手覆盖住两人的手,扬声道:“尊贵的诺日格国王陛下将与魔法师乌苏拉结下契约,魔法师乌苏拉将世世代代效忠于诺日格王国,违背此契约将受魔法反噬之苦。” 乌苏拉一脸平静,“同意。”声音不带任何的情绪。 诺日格国王也随之应道:“同意。” 诺日格国王的声音刚落下,一阵红色的光芒就从水晶球内激射而出,映照着周围一片赤红。就近的贵族忍着强光凑过去看,发现大祭司伊利札的手背上已经浮现出了一个红色的魔法阵,在他将手拿走之后,那女魔法师和国王陛下的手背上也都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魔法阵。 只是不一样的是,细心的人发现大祭司伊利札和国王陛下的另一只手背上出现了一个相同的紫色的魔法阵。 红光很快淡却,乌苏拉和诺日格国王不约而同的将手从水晶球上移开,手背上的魔法阵也随之消失。 “契约达成,乌苏拉正是成为我诺日格的祭司长。”说到这里,诺日格国王展开双手,背着身后的强光以神祗一般的姿势高声道:“我诺日格必将成为世界之王!” “世界之王!世界之王!世界之王!”众人纷纷高声喊道,一时间所有人心中都振奋不已。是啊,世间再没有哪个国家拥有两名魔法师了,很快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将归为大诺日格帝国! 壮阔的呐喊声结束,现场恢复成一片死寂,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忽然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惊异声:“快看祭司长!” 当众人随着那个声音的引到看向新晋的祭司长时,不出意料的也都是倒抽一口凉气。那刚才还只是容貌丑陋的祭司长,此刻头发已经逐渐花白,并且有全白的趋势。 “呃……”乌苏拉捂着抽痛不已的心脏,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短促的呻/吟声,就眼前一黑,整个身子往后倒去。 一直站在诺日格国王身边的伊利札飞快的上前两步,动作极快的搂住了乌苏拉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颈,敛眉看了看乌苏拉的情况。此刻乌苏拉的头发已经是雪花一般的汛白,面容却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丑恶不堪。 伊利札盯着着乌苏拉的脸,透过障眼法看到魔法下乌苏拉真实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后,眉头一松,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意,然后再众目睽睽之下将乌苏拉懒腰抱起,直接离开了庙宇,不管是对在场的贵族,甚至诺日格国王陛下,都没有任何招呼。 …………………………………………………………………………………… 乌苏拉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房间,醒来时看到的第一张脸就是伊利札那噙着轻佻笑容的脸。 “水晶球呢?” 伊利札挑了挑眉,他没想到这女人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她自己身体的变化,而是水晶球。伊利札的目光微不可查的暗了一瞬,然后拿出水晶球递给她。 乌苏拉接过水晶球放到一边,然后才坐了起来,刚刚一动就有一缕头发吹到了胸前。那是一缕白的如雪的银丝。乌苏拉情不自禁的拈起那缕头发捧在掌心里,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眼神里分明闪过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怅然。 伊利札看她这样,笑着从她手里拿过那缕银丝,放在鼻端轻嗅了一下:“后悔了吗?” “后悔?”乌苏拉有些奇怪的反问了一遍,然后理所当然的道:“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得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伊利札不禁哑然失笑,然后道:“我们的计划也不是没有成功。” “嗯?”乌苏拉怔了怔,然后忽然反应过来,她伸出自己的两只手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容貌和身体并没有苍老的迹象,仅仅是头发变白了。 乌苏拉松了口气,这才了解自己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接受变老这个事的。想到这里乌苏拉陡然扭头看向伊利札,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吧?” 伊利札眼含笑意故作不高兴的点了点头。 乌苏拉心脏一抽,立刻抓起伊利札的手就要下床详细查看,却被伊利札反手按住,然后倾身靠在了乌苏拉的肩上,幽幽地道:“最后才想起我,心里不舒服呢。” “……”乌苏拉有无语,低头看着这个金色的脑袋,第一产生了想要一拳挥上去的冲动。但想到他最后竟是没事,乌苏拉忍不住笑了,将想要挥拳的动作改为了轻抚。 …………………………………………………………………………………… 三天前。 乌苏拉一进入诺日格的中心城市就昏厥了过去,伊利札揭开她的面罩发现她已经血色全无,并且怎么都唤不醒。 伊利札喟叹一声将马驭停,拿过乌苏拉的箱子,将之前乌苏拉说过的那种药剂取出,给她灌下后才收起东西继续往前走,面色有些不善,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乌苏拉是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的,伴随着白马的颠簸,乌苏拉有些疲乏的看了看四周,看到自己已经身处城镇的中心,也看到了远处十分显眼的城堡。乌苏拉往后靠在伊利札的胸前:“睡了多久?” “比上次多了十分钟。” “哦。”乌苏拉正准备闭上眼再缓一缓,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要是在之前自己这样靠近,伊利札一定会埋首在自己肩窝蹭个不停,现在却完全没有动作。 想到这里,乌苏拉抬头看着伊利札那优美的下巴和犹如白天鹅一般的脖颈,问道:“你在生什么气?” 伊利札勾起唇角,也没看她,只是反问了一句:“有么?” 有啊。乌苏拉在心里回答,但她看伊利札这个样子是不打算说了,便也不再追问。 没一会儿乌苏拉便发现,投射到她和伊利札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看向伊利札的眼神里无一不是透着崇敬之情,并且随着发现伊利札的人越来越多,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白马前行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眼看就要停下来了。 对于这些人的围观乌苏拉原本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当乌苏拉发现人群里有不少的妙龄少女向伊利札投去爱慕的眼神,而他本人也十分亲和的投以回视之后,乌苏拉顿时心里不悦,从伊利札手里拿过缰绳,低喝一声:“驾!” 白马立刻奔驰起来,原本打算将少以见到的大祭司围起来的人群也纷纷受惊四散开来,道路立刻通行无阻。 许久没有狂奔过的白马此刻犹如脱缰了一般,朝着城堡“哒哒”的奔跑着。伊利札从后面揽着乌苏拉的腰,轻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会骑马。” 乌苏拉黑着一张脸将抱着自己的伊利札的手掰开,将缰绳放上去道:“当然不会。” 伊利札这才明白为什么白马跑得如此快,不是因为乌苏拉会骑马,而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控制。 眼看白马已经奔到城堡门口,城堡外的侍卫眼看一匹驮着两个人的白马一副要冲破路障一般的冲过来,纷纷举起了矛盾准备拦住,未免自己的白马受伤,伊利札只得哭笑着一手拽紧缰绳,另一手扶稳乌苏拉,在离路障还有几米不到的位置将马驭停,白马的两个前蹄高高的跃起,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声。 “什么人?!竟敢强闯城堡!” 被强行驭停的白马再原地不安的走动了几步之后才逐渐妥停下来,伊利札把玩着缰绳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侍卫,唇角带笑却眼带冷意的道:“让开。” 在整个诺日格,没有人不认识伊利札,再看清楚来人之后,几个侍卫吓得立刻挪开路障,连白马上的另一个人都没有任何的盘查就直接给放行了。 刚刚还在因为伊利札随便给路人展露笑颜的而有些郁闷的乌苏拉,一进入城堡立刻绷紧了脸,不住的观察整个城堡的环境。和桑佛森的城堡一样,气势恢宏,但因为诺日格地处高地,城堡里外都是郁郁葱葱的,尽管为了城堡安全着想,临近的大树全部都已经砍伐换成了草地,但城堡内的平地上还是有一些看起来有一些树龄的大树。 伊利札看着一脸严肃的乌苏拉,不想让她这么紧张,于是凑近了她耳边道:“你想住客房还是住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乌苏拉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说了出来。 伊利札先是一愣,然后低笑着哑声在她耳边说:“哦?你想对我做什么?” 灼热的气息喷到乌苏拉的耳洞里让她不适的侧脸。乌苏拉摸着被伊利札骚扰了的耳朵看着他,语气平静眼神里却带着不满的道:“你才不要对我做什么。” 伊利札忍俊不禁。 正当伊利札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四周忽然传来了盔甲摩擦和步兵齐步向前的声音。伊利札的脸色飞快沉了一瞬,然后挂起了那抹惯用的近乎讥讽一般的笑容,环视了一圈。 从那些步兵身后走出的是一个有官阶的侍卫长,因为在乌苏拉看来和奥塞斯的服装十分的相似。 那名侍卫长对伊利札颔首恭敬道:“大祭司请下马,国王陛下要见你们。” 伊利札下了马,然后伸手将乌苏拉也扶了下来,顺势帮乌苏拉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后目不斜视的牵着乌苏拉朝主殿走去。 他们下马的地方在城堡最边缘的广场,离主殿还有一段距离,伊利札牵着乌苏拉在城堡里四处转着,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侍卫增多的一处地方。 乌苏拉忽然感觉牵着自己的伊利札忽然加重了手劲。莫名的,乌苏拉觉得伊利札似乎有些不安,可是他在不安什么? 一路走向主殿,看见伊利札的侍卫否纷纷颔首致意,而伊利札却只顾带着乌苏拉如风一般的就来到主殿门口。 主殿的大门敞开着,站在门口就可以得见殿内的六根粗壮的大理石石柱,以及那坐在上位的诺日格国王。 伊利札牵着乌苏拉的手再次紧了紧,捏的乌苏拉的手都有些生疼。但下一秒他便放开了手,然后抬脚走了进去,乌苏拉愣了一下,然后也迈腿跟了进去。 就在乌苏拉跟伊利札靠近高位地下的台阶时,一直端坐在上的诺日格国王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快步的走下台阶一把保住了伊利札。 “大祭司,你总算回来了,为什么会没有任何通知就离开城堡呢?我非常担心你啊。” 乌苏拉站在伊利札的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反而是诺日格国王的脸她看得很清楚。和桑佛森的国王不同,诺日格的国王体格偏瘦,但是身材十分的高大,鹰钩鼻显得整个脸的线条十分的立体,眼睛下有淡淡的黑晕。 诺日格国王像是没有看到乌苏拉一般,在对伊利札表达完他的担心之后,就拥着伊利札的肩膀将他带到走上了台阶,让他站到了高位王座的旁边。 这下连乌苏拉都有些吃惊了。但凡是城堡内的主殿,国王所处的高位离下臣必然很是有一段距离的,所以大部分的高位都修砌在逐步加高的台阶之上,即便是下臣有任何事要汇报,也只能站在台阶下。 而这诺日格国王,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让伊利札走上了王座?乌苏拉心里有些狐疑,但却不表露处理,依旧是淡定的看着两人。 诺日格国王重新坐回了王座,全程拉着伊利札的手,脸上带着担忧和些许不满的道:“我已经接到奥塞斯的急报,原来你是去接那魔法师,可是你也应该跟我说一声啊。” 伊利札一脸淡然,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笑痕:“让您担心了。” 听伊利札这么说,诺日格国王才满意的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伊利札的手背,然后才扭头看向乌苏拉道:“这就是那位高级魔法师了吧?” 乌苏拉微微颔首,眼观鼻鼻观心的道:“尊敬的国王陛下。” 诺日格国王赞赏的点了点头:“这风范,果然是有服务于某个国家的魔法师啊。”顿了顿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乌苏拉。” “嗯,乌苏拉。”诺日格国王默默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后道:“乌苏拉,你已经确认了要与我国结下契约的事了吗?” 乌苏拉颔着首道:“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诺日格国王朗声笑道:“乌苏拉果然是非常有个性的人,你是魔法师,应该是受人尊敬和崇拜的,不需要这么谦卑,你抬起头来吧。” “是。”听他这么说,乌苏拉也从然如流的抬起头,然后第一时间看向了伊利札。却见他依旧保持着刚才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如同带了一张面具一般站在诺日格国王的旁边,湛蓝的眼眸安静的看着乌苏拉,这让乌苏拉感到十分的陌生,不由得皱起了眉。 诺日格国王察觉到了乌苏拉的视线,他回头看了看伊利札,然后又看向乌苏拉,嘿嘿笑道:“哦?难道乌苏拉与伊利札之前便是老友吗?” 乌苏拉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伊利札接过去道:“国王陛下,您叫我们俩来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接下来我还要安排她的住宿问题。” 乌苏拉再次敛眉。这种打断他人谈话的无理行为,纵然是乌苏拉这样习惯直来直往的人都意识到了不妥,对方,毕竟是王者。 “哦哦哦,是的是的。”另乌苏拉没想到的是,诺日格国王竟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连连点头道:“是我没有想到,只顾着关心你有没有什么事。再者,”说完他看向乌苏拉:“我也想提前看看即将成为我左膀右臂的祭司长时什么样的人。” 祭司长?乌苏拉狐疑了一下。虽然乌苏拉在人鱼国就已经是大祭司,可诺日格的国王初次见到自己就直接授予祭司长,这还是让她有些意外。 那边诺日格国王又跟伊利札说了一些话,然后便让他和乌苏拉先下去了。两个人离开主殿之后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乌苏拉跟在伊利札的旁边,几次扭头看他,却见他一直心不在焉,似乎在想什么。 乌苏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可以向前几天那样,去握住他的手,因为此刻的伊利札看起来似乎很平静,甚至平静的有些异常。 乌苏拉就这样默默无声的跟着伊利札走过城堡的各个回廊、中庭,然后走到一个非常偏僻的侧殿,这个侧殿的外围看起来应该是已经建成非常久远的一栋建筑物,而且很久没有修葺过,而离它最近的是一座方形圆顶的庙宇。 在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什么侍卫了,伊利札领着他一路走了进去,一推开门便是一股熟悉的味道迎面而来。乌苏拉这才知道伊利札说的那句“马车里都是你的味道”是什么概念。 这个中殿还真的是一进去就能知道是伊利札的房间。 乌苏拉走了进去,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就忽然被刚刚把门关上的伊利札从后面抱住。 乌苏拉心里有些抑郁,似乎情绪被伊利札牵动了,她想着要说点什么,却忽然感觉右边的耳垂一阵濡湿,伊利札变得有些暗哑的声音在耳边低声道:“你要对我做点什么吗?” 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耳垂被伊利札吮吸了,乌苏拉一贯平稳的心跳似乎忽然骤停了一瞬,她立刻挣扎着想推开伊利札,却被伊利札用力缚住。 乌苏拉满脸通红的敛起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的道:“伊利札……” “让我抱一会儿。”伊利札枕着乌苏拉的肩窝,贴着他脸说道,语气有些凉薄。 “……” “有些不舒服。抱着你会好一点。” 第29章 一模一样的伊利札 伊利札的气息有些紊乱,灼热的吐息不时吹起乌苏拉耳边的发丝。他双臂用力地将乌苏拉困在自己怀里,像是担心她要逃走一般。而此时乌苏拉却除了抓住伊利札的手臂之外无法动作,只能任由他这样抱着自己,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觉得现在的伊利札有些危险。 维持这样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乌苏拉发现伊利札的气息逐渐平缓下来,抱着她的双臂也不再紧绷,和刚才强硬的拥抱相比,此时的乌苏拉更像是被伊利札温柔地搂在怀中。 伊利札缓缓睁开双眼,有些无神的看着前方,感受到怀中的女巫有意放轻的呼吸,低声问道:“你在害怕?” 从刚才到现在,乌苏拉全身的肌肉始终紧绷着,这点始终紧抱着她的伊利札最清楚不过。 乌苏拉眉头微敛着,沉默了一瞬,才回道:“没有。” “你在怕我?” ……“不是。”乌苏拉说完这话之后手上微微用力从伊利札的怀抱中挣脱开来,转身仰视着伊利札。此刻的伊利札的眼神仍旧显得有些茫然,因为低着头的关系,一大片金色的长发垂在身前,其中一些遮挡住了他一小半精致的脸庞,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十分的颓丧。 乌苏拉的眼神游移了一下道:“现在没事了。” 伊利札的目光在乌苏拉一直抓紧法杖的右手上停留了一下,轻笑一声,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撩开胸前的垂发往屋里走去。 在伊利札离开自己一段距离后,乌苏拉这才咽了咽唾沫,如释重负地轻呼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跟着走进了屋里。 在一切似乎都在表面上恢复如常之后,乌苏拉终于有精力来打量这间房间。这间房内没有隔间,虽然面积并不小,但站在门口就能将房内的摆设一览无遗。房门的对面没有墙,只有一堵半人高的镂空石栏,站在入口的位置,隐约能看到石栏外的风景。房间里挂着一些白色的纱幔,从屋顶一直垂到地毯上,不时从窗外吹来的清风撩动起白色的纱幔,姿态看起来很是优美。 乌苏拉透过这些舞动的纱幔,看到伊利札正在屋子中间摆放着的大圆床旁更换衣服。他似乎完全不介意乌苏拉的在场,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去,又随意地拿了件长袍披在身上,也不理会乌苏拉,径直走向石栏处,依靠在石栏上往外看着什么。 伊利札在换衣服的时候乌苏拉没有回避,却也没有撩开纱幔走过去。可当她发现对方即使换好了衣服也没有再过来和自己说话的意思时,才发现虽然刚才两人之间那种危险的气氛虽然消散了,但似乎又进入了另一种有些尴尬的奇怪气氛中。 乌苏拉犹豫了一下,还是越过层层纱幔走到了伊利札的身边。顺着伊利札的目光看向石栏外,乌苏拉才知道,自己此时身处的这件房间正位于城堡的最边缘。并且因为之前一直跟随者伊利札在城堡里活动,她竟然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能将石栏外那片一望无际郁郁葱葱的森林尽收眼底,更远处则是艳丽的晚霞以及仍旧散发着余热的夕阳。 “好漂亮。”乌苏拉由衷的赞叹了一声,但身边的人并没有任何回应。乌苏拉扭头看了伊利札一眼,垂眼思忖了片刻才徐徐道:“抱歉我撒谎了。” 伊利札侧了侧头,瞥了眼乌苏拉,转回头依旧不发一言。 乌苏拉继续道:“你吓到我了。”乌苏拉并不蠢,她大概知道伊利札在气什么。刚才伊利札那样问自己的时候,是想说些什么的,但是自己却撒了谎,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但我并不是害怕你。”乌苏拉抬头一脸诚恳地看着伊利札的侧颜,即便对方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我只是,有些害怕刚才的你。这并不代表,我对你有戒心。”说完这句话,乌苏拉的头再次低了下去。 对于乌苏拉而言,她是不怎么撒谎的,大多数情况下她都只是选择说或者不说。但面对刚才的伊利札时,不知道为什么,她却选择了撒谎。在回答之前,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如果说实话会伤害到伊利札。现在想来,做出这样违背自己想法的事,乌苏拉对自己也有些不满。 伊利札转过头盯着乌苏拉低着的脑袋好半天,眼里终于闪过了一丝笑意,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朝乌苏拉展开了双臂。乌苏拉见状先是下意识的皱眉,重心后移似要向后逃开:“我还……” 伊利札没给乌苏拉把话说完的机会,一把将乌苏拉拽了过来,像刚才一样将乌苏拉拉进怀里从后面抱住,枕着乌苏拉的发顶望着远方的夕阳道:“是好漂亮。” 是夜。 乌苏拉躺在圆床上,伊利札还是像傍晚的时候一样把乌苏拉捆在怀里,而且这次更是手脚齐上让乌苏拉完全动弹不得。 此时乌苏拉对两人这样的状态已经习惯很多了,只是有些不耐烦的道:“你睡觉也要这样吗?” “嗯。”伊利札将头埋在乌苏拉的肩窝里十分惬意的应了一声。 “……我想去睡客房。” “不行。” ……“这样我会睡……” “签订契约的仪式应该会在两三天以后,”伊利札打断乌苏拉的话,忽然把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只是因为他用鼻尖蹭着乌苏拉的举动令他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含糊不清:“到时候把你的水晶球给我吧。” 乌苏拉有些奇怪,拉开两人的距离扭头看他:“为什么要给你?” 原本把脸藏得很温暖的伊利札因为乌苏拉这个动作,感觉到脸上有些凉,立刻就握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转回去,继续埋进肩窝里后才道:“我想到一个可以干扰预言的方法。” 干扰预言?乌苏拉从来没听说过,顿时也来了兴趣,她追问道:“什么意思?” “交给我就好了。” ………………………………………………………………………… 两人想要隐瞒乌苏拉拥有水晶球的目的达到了。因为乌苏拉的大部分魔法结印都依靠于水晶球,将水晶球交由伊利札来操作,就既可以达成契约,其他人也会以为那就是伊利札的水晶球。 乌苏拉的头发变白了,但是面容和身体没有任何苍老的迹象。这是之前乌苏拉和伊利札的共同认知,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事情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顺利。 契约仪式结束后的两天后,乌苏拉忽然发现自己法力的回复速度相较于之前又慢了很多。之前为爱丽儿打造出那把可以斩断一切的长剑之后,乌苏拉虽然元气大损,但是也在慢慢的恢复,即使不能恢复至以前的程度,但将来多做几次交易,应该是可以追回来的。可是在契约结下之后,乌苏拉的法力不仅没有继续恢复,反而是出现了流失的状况。 “唔,的确有些麻烦呢。”伊利札托着腮翻着面前的书册念叨着。 魔法师不同于其他,不像生病那样可以治疗,除了魔法师本人和施法时候,一般情况下都完全看不出来。 乌苏拉抚摸着腿上的水晶球道:“这不是个好现象。我母亲曾说过,如果魔法师的法术低到一定程度,就会失去对水晶球控制。” 伊利札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端起一边的茶杯浅抿了一口。 “对了,你没出现什么奇怪的反应吧?”乌苏拉还是有些介怀,毕竟伊利札也从中干涉了契约仪式,如果自己身体有受到魔法的反噬,谁也不能担保伊利札会不会也受到影响。 “大祭司,祭司长。”伊利札正准备说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个侍卫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那名侍卫站在原本就打开的大门前恭敬道:“打扰了。祭司长,国王陛下召见您。” 乌苏拉将水晶球递给伊利札,站起来走向门外,一边问道:“是只召见我?” “是。” “知道了。”说完回头对伊利札道:“那我先过去一趟。” “嗯。”看着乌苏拉离开房间后,伊利札的眼里闪过了一丝阴郁。 有些事,始终是无法隐瞒的。 乌苏拉跟着那名前来传唤的侍卫一路穿过城堡,却没有直接去正殿,而是往大花园的方向走去。乌苏拉心里有些奇怪,国王陛下怎么会在花园见自己,但想到自己也要询问一下艾德琳公主和桑佛森埃里克王子婚事的事,也就觉得正好了,至少氛围不会这么严肃。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大花园,花圃里的鲜花开的正盛,看起来十分的恬静,只是四周都站着侍卫,尽管都站的很远,却还是有些破坏这幅美景。领乌苏拉来的那名侍卫也在距离凉亭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就停了下来对乌苏拉道:“国王陛下就在凉亭里等您。” “好。” 乌苏拉没有多想,直接抬脚沿着花园小径往凉亭走去,没走几步就能看见国王陛下的身影,他似乎正在和什么人说话。当乌苏拉走得更近之后,忽然惊觉那个和国王陛下说话的人,竟然是伊利札! 乌苏拉陡然停下了脚步,有些古怪的往周围看了看:难道还有更近的路可以过来这边吗? “乌苏拉!”凉亭那边的国王陛下此时已经看到了乌苏拉,立刻站起身来对她招手:“快过来。” 乌苏拉心里的狐疑更甚,但还是故作淡定的走了过去。走进凉亭后,乌苏拉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伊利札”,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湛蓝的眼眸带着乌苏拉从来没见过的温柔。 乌苏拉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国王陛下拉过手坐下。国王十分亲近的握着乌苏拉的手道:“怎么样?休息了两天,身体好多了吧?” “是。”乌苏拉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传说魔法师打破契约会受到魔法的反噬,到了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是真的。”国王一脸惋惜的说着。 乌苏拉完全没注意到国王说了些什么,全程盯着“伊利札”的脸。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伊利札,尽管他和伊利札长得一模一样,但从神态和气质上来完全就是两个人。 国王注意到了乌苏拉的关注点,恍然大悟的道:“啊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弗里恩伯爵。”说完忽然露出一个十分奇怪的笑容:“弗里恩伯爵是大祭司伊利札的兄弟。” “……” “这件事,乌苏拉有听伊利札提起过吗?” 弗里恩……乌苏拉一脸平静的看着弗里恩伯爵,嘴里对国王回道:“没有。” “哦~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吧?”国王给伊利札找了一个非常敷衍式的理由,然后就自顾自的喝起了茶。 弗里恩伯爵站起身来对乌苏拉伸出手:“你好,祭司长。” “……”乌苏拉将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动到了那只和伊利札一样手指纤长的手上,并不伸手过去让对方进行吻手礼,而是语气略显冷漠的回道:“你好,伯爵。” 弗里恩伯爵挑了挑眉,忍不住加深了笑意,若无其事的将被乌苏拉无视的手给收了回来,重新坐下后又道:“我听国王陛下说,祭司长似乎和伊利札很熟稔。” “哦。”乌苏拉始终看着弗里恩伯爵的脸,但对话完全是不走心的状态。 对于乌苏拉这个样子,弗里恩伯爵似乎也不介意,任由乌苏拉盯着自己看,他则是笑着继续道:“伊利札很少会和人变得熟稔。” “是吗?”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回答。 国王在一边看到这个情况,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道:“你们先聊。”说完就转身要走。 乌苏拉和弗里恩伯爵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乌苏拉叫住了他颔首道:“国王陛下,乌苏拉有话要说。” “嗯?”国王看了一眼乌苏拉身后的弗里恩伯爵。“什么事?” “我想请问,艾德琳公主什么时候回国。” “哦~对了,还没跟你说,艾德琳已经在回国的路上了。”说完拍了拍乌苏拉的肩膀:“一切放心。” 意思是艾德琳公主和埃里克王子的婚礼已经取消了?乌苏拉如是想着,一边应道:“是。” 国王离开之后,大花园四周的侍卫撤走了很多。乌苏拉板着脸转身,正准备对弗里恩伯爵告辞,却见他毫无姿态的就坐了回去,顺势将领巾解开来长吁一口气:“呼~总算走了,真是麻烦。”说完对乌苏拉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我们再聊会儿吧。” “啊?” 弗里恩伯爵朝她眨了眨眼:“我们来聊聊伊利札吧!” 第30章 结死契的双胞胎 “怎么了?”弗里恩伯爵一手随意的搭在腿上,一手撑在桌上托着脸,笑吟吟的仰视着还站在原地的乌苏拉,神态看起来和刚才国王还在时,完全判若两人。 乌苏拉站在弗里恩伯爵的面前,毫不避讳的打量着他。这个人,和伊利札实在太不一样了。乌苏拉曾经说过,伊利札的笑容是如同阳光一般的耀眼,可是在看过弗里恩伯爵之后,乌苏拉才明白这其中的差距。 伊利札的光环非常吸引人目光,但同时也非常的刺眼,如中天的明日,经常会让人不敢直视。但弗里恩伯爵却完全不会给人带来这样的感觉,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脸,却完全没有那种高不可攀的气质,非常的温和也十分的无害。 乌苏拉睨视了他片刻后道:“伯爵想聊什么?” 听到乌苏拉这样称呼自己,弗里恩伯爵似乎有些不满的皱了皱脸,他反问乌苏拉:“你会叫伊利札为‘伊利札大祭司’吗?” “不会。” “那你也不要叫我‘伯爵’了,叫我弗里恩。”弗里恩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圆凳,示意乌苏拉坐下说话。 这次乌苏拉没有拒绝,从善如流的坐了下去。 乌苏拉一坐下,弗里恩赶紧调整了姿势面朝着乌苏拉高兴的问道:“你和伊利札是在桑弗森王国认识的吗?” 乌苏拉点了点头。 “怎么认识的?” “撞见他在草丛里和一位女士聊天。” 弗里恩闻言,左边的眉毛挑得高高的,像是在想象当时的画面,最后“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呢?” “然后……”…… 认识同一个人总会很容易找到话题,弗里恩几乎没有犹豫和思考,一个问题结束马上就问第二个问题,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十分的坦然,也不需要乌苏拉追问,就会主动提到乌苏拉所不知道的伊利札。因此,乌苏拉也知道了很多关于伊利札的事,例如伊利札挑食、在房间里不喜欢穿衣服、小时候喜欢恶作剧长大了却喜欢冷笑…… 聊天开始没多久,一开始产生的抵触感逐渐消失,乌苏拉和弗里恩越聊越开心,甚至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真好。” 乌苏拉端着茶杯在唇上沾了一沾:“什么真好?”她抬眼看向弗里恩,发现他也正目光熠熠的看着自己。 弗里恩温和的看着乌苏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转眼抬头看向凉亭外,轻声的道:“起风了。” 像是为了实现弗里恩的话,他的话音刚落,花园内就卷起了一阵风,将花圃里的花瓣吹起,纷纷扬扬的四散着。 卷起各色花瓣的威风拂过乌苏拉的耳边,如同有人在低语倾诉。这个时候乌苏拉才发觉现在已经是傍晚了,远处的天空是被夕阳染成了火焰一般的红云。 乌苏拉看着眼前的景色喃喃道:“太阳下山了。” “嗯。”弗里恩也循着乌苏拉的目光转头看向身后的火烧云。 几乎是同一时间,乌苏拉将视线从远景转到了弗里恩侧脸上。他正在仔细的端详着美景,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乌苏拉总觉这个笑容有些孤寂。 “真好。”弗里恩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但这次他没有再让乌苏拉询问,主动继续道:“能这样听你说起你和他在外面经历过的事,就好像我也亲身经历了一样。真好。” 这句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乌苏拉却觉得这句话充满遗憾,正打算开口问,就见弗里恩已经回过头来对自己歪头笑着道:“太阳下山了,我要回去了。” 乌苏拉只好收起想问的话,点了点头。 弗里恩站起身来长长的抻了个懒腰,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对乌苏拉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你,很亲切的感觉。” 乌苏拉也跟着站起来准备打道回府,随口道:“是吗?” “嗯。”弗里恩没再多说,也没有告别,率先走出的凉亭,而一直驻守在大花园四周的侍卫见状,立刻集中起来排成两排跟在弗里恩的身后,护送着他渐渐远去。 乌苏拉站在凉亭里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自己跟弗里恩聊了这许久,因为没有主动问过弗里恩的事,弗里恩也没提起自己的事,所以聊了这么久竟然都不知道他和伊利札的长幼顺序。想到这里乌苏拉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忽然意识到,弗里恩似乎比她更想知道伊利札的事。 带着一些疑问,乌苏拉一个人回到了伊利札的偏殿,路程不短,到后来城堡里四处都点上了灯,乌苏拉回到偏殿门口时天色已经黑尽。 乌苏拉走到敞开的大门口时脚步停顿了一瞬,然后进了门。房间里黑漆漆的,唯一的光源就是从那阳台上透进来的微光。乌苏拉四处看了看,最后各种重重的纱幔,隐隐约约的看见了那个坐在床上的身影。 “伊利札?”乌苏拉一边唤着一边随手挥了下手,将房间内的壁灯全部点亮。 可是还没等烛光燃到最大,床上的人也挥了一下袖袍,将所有的灯又全部熄灭,房间再次回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乌苏拉见状停了下来,站在离大床没有几步的地方,各种纱幔看着伊利札。不动,也不说话。 乌苏拉在刚才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门大打开着,进门后又看见伊利札的姿势,似乎是从自己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动过。她不知道伊利札怎么了,似乎回到这诺日格城堡之后,伊利札就越来越让她感到陌生。这对于原本就不善和人打交道的乌苏拉而言,实在是有些难以应对。 “你过来。”一片死寂之中,伊利札的声音突然响起。大概是太长时间没说话,声音有些暗哑。这明明是命令一般的话,在乌苏拉耳朵里却莫名的带着一些恳求。 乌苏拉小小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撩开了面前的纱幔走了过去,站到了伊利札的面前。从阳台透进来的微光下,乌苏拉稍微将伊利札看清楚了一些,他将头垂得很低,脸被那有些凌乱散开的金色的长发挡住,让乌苏拉看不见他的表情。 乌苏拉正在打量伊利札,伊利札却忽然动了,他伸出双手抓住乌苏拉的双臂,没给乌苏拉往后闪躲的机会,就贴近了乌苏拉,将头靠在了乌苏拉的胸前。 大概是感觉到乌苏拉没有再打算躲,伊利札慢慢的松开了手,将身体的重量全部都放在了乌苏拉身上,两个人就这在黑暗中依靠了良久。 “你喜欢弗里恩?”伊利札突兀的声音再次响起。 乌苏拉低头看了伊利札的头顶,然后又看了看放在伊利札身边的水晶球,没说话。 ……“你喜欢弗里恩。” 同样的话,却从刚才的疑问变成了肯定。乌苏拉听出了中间的差别,但还是没有说话。她已经猜到伊利札一定用水晶球查看了自己和弗里恩谈话的情况,但是水晶球是不会发出声音的,伊利札不会知道她和弗里恩谈了些什么,所以她不知道伊利札是从哪里得出了这个结论。尽管,他说的没错。 两人再次沉默了很久之后,乌苏拉心里喟叹一声抬起手抚上了伊利札的头,轻声道:“伊利札,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 没有得到伊利札的回应,乌苏拉也没在意,自顾自的如同自言自语般的说起话来:“我自己不太清楚,只是有时候想起来,大概是因为和你相处起来很舒服,你总是知道怎么和我相处,甚至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不太会和人接触,又很讨厌那些繁琐的待人接物的礼节,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这些问题都不存在。”说到这里,乌苏拉顿了顿,然后捧起伊利札的脸,俯视着那双让她非常喜欢的蓝色双瞳继续道:“可是如果你一直这样,我会觉得很麻烦。不是讨厌,而是麻烦,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和这样的你相处。” “……”伊利札同样也看着乌苏拉的眼睛,那双曾经让他赞赏的眼睛已经不再是如同平静的深海,而是像拍打着岩石的海浪一般,充满了情绪。 片刻后,伊利札挣脱开乌苏拉的手,将她放在在自己的腿上搂住,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喃喃的道:“弗里恩不能离开城堡。一步都不能。” 不能离开城堡?是因为魔法的限制?乌苏拉想起之前弗里恩对自己说过的话,总算了解为什么她听到那句话时,会觉得话里充满了遗憾,原来是因为弗里恩不能离开城堡。 “弗里恩和国王陛下之间有契约,他不能离开城堡,也不能和我说话。因为弗里恩的关系,我不能脱离诺日格,因为我和弗里恩有契约,我们是守护者与被守护者的关系。”伊利札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在说别人的故事。 守护者,这也是魔法契约的其中一项,这种契约和一般的契约不同,可以说是死契,是绝对不会被任何外力所终止的,一旦被守护者受到任何伤害,守护者也会立刻受到相应的伤害。如果这项契约被破坏,不管是被守护者的原因还是守护者的原因,守护者都会立刻死亡。 听到这里,乌苏拉忍不住敛眉:这是什么情况?伊利札是肯定不会傻到主动结下这种契约的,是谁? “是我的母亲。”似乎是看出了乌苏拉的想法,伊利札主动回答了她的疑问。他抱着乌苏拉蹭了蹭:“我和弗里恩生下来的时候同时拥有法力,但是在之后时间里,我会不间断的从弗里恩的身上夺取那些法力。” 这种情况乌苏拉没听说过,直系血缘的亲属可以强行让两人达成契约吗?而且,仅仅是因为伊利札夺取了弗里恩的法力,就要结下这种契约,会这么简单吗? 乌苏拉没有将心里的疑问问出来,她知道这个已经涉及到伊利札非常私密的东西,追问的话实在是有些过分。 伊利札似乎也没打算在这件事上多做停留,继续道:“因为我和弗里恩之间契约的关系,所以弗里恩所经历的一些事,即便不用水晶球,我也可以感应得到。”说到这里伊利札忽然停了下来。 乌苏拉奇怪的低头看着他,却见他嘴角勾着一丝淡然的笑痕轻声道:“身体和精神上经历的一切,都是共享的。” 乌苏拉的心底仿佛闪过了一丝什么,并且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国王陛下在见到伊利札时那种亲近过了头的画面,乌苏拉好像想明白。她脑海里不自觉的闪过弗里恩明朗的笑容,以及他在夕阳下孤寂的神情,乌苏拉忽然有些心疼。 两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却有着不尽相同又略有相似的命运。乌苏拉的心疼得更厉害了,她抬起手抱住伊利札,逐渐加深了力度,好像这样的力量可以安抚彼此心中的疼痛。 伊利札所说的事情里还有很多的空白:他们母亲为什么下这种契约?弗里恩为什么会和国王陛下结下这种契约?国王陛下明明知道伊利札对他的恨意为什么还会这么宽容伊利札?等等等等……乌苏拉心里很清楚他还隐瞒了很多事,但是她都不再问了,她只需要知道伊利札这几天为什么会异常就够了,并且非常理解。在知道国王陛下暗地里做的那些恶心事之后,还要忍受他对自己的亲近,换成自己,未必能够比伊利札做得更好。 这些事一直萦绕在伊利札的心里,给伊利札造成的心理伤害不是乌苏拉马上就可以安抚的,但是伊利札选择告诉了自己。这种感觉让乌苏拉有些高兴,好像他和伊利札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们两个拉得更近了。 想到这儿,乌苏拉蹭了蹭伊利札的头顶含笑道:“我喜欢弗里恩。”腰上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量,乌苏拉轻笑了一声,又道:“但我更喜欢你。是不同的。” 伊利札抬起头注视着乌苏拉,眼神里带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乌苏拉与他对视,目光很是温柔,她抚摸着伊利札径直的面庞幽幽地道:“我更喜欢你。”尾音模糊在乌苏拉印在伊利札额头上的轻吻里。 …………………………………………………………………………………… 【深夜低语】 “弗里恩是弟弟吗?” “你不知道?” “没问。” “你们,聊了这么久,连这个都没问?” “嗯,一直在谈你的事。” “我的事?” “所以你都知道了什么?” “为什么忽然这么高兴?” “呵,因为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的喜欢我,走到哪里,想的都是我的事啊。” “……” 第31章 两人之间的裂缝 乌苏拉坐在阳台的石栏上,如墨一般的长发和黑色的裙摆被风吹起,四周传来阵阵的鸟叫声,看起来十分的惬意。 “唉……”乌苏拉难得的叹息出声,捧着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眉头轻轻的皱着。 这两天乌苏拉的法力又少了很多,现在她想要用水晶球看到爱丽儿的画面都有些困难,更加不能预测自己身边即将会出现的状况。现在水晶球唯一可以窥探的,仅仅是有关诺日格的画面。乌苏拉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按照法力的流失程度,相信在再过一段时间,连这个能力也会消失。 “怎么样?”伊利札走到阳台上从后面环住乌苏拉,另一手笼罩在水晶球上。 乌苏拉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进展。“你能帮我看看爱丽儿的情况吗?” 伊利札枕着乌苏拉的头顶看着远方道:“看过了,一切顺利。” “嗯。”乌苏拉应了一声,推开伊利札从石栏上跳下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等爱丽儿和埃里克王子结婚之后,我就要和国王陛下请辞,离开诺日格回海里去。” 伊利札闻言眉毛抑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他背靠在石栏上对乌苏拉道:“回海里?你已经破坏了和你们国家的契约,那里还能容得下你吗?” 听到伊利札这么说,乌苏拉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一脸狐疑:“我不回海里还能去哪里?” 此时伊利札才反应过来,对啊,乌苏拉不是人类。这段时间以来伊利札几乎都已经忘了这件事。乌苏拉曾经说过她不能离开大海时间太长,所以总有一天要回去的。 “你能走吗?”伊利札的语气有些不善。 乌苏拉没注意到伊利札语气的变化,只听出了他意有所指的国王陛下,她满不在乎的道:“为什么不能?我有言在先,破坏契约会有魔法反噬,我已经失去了法力,国王陛下没有理由再留我。” 伊利札面色一沉,没有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乌苏拉站在靠墙的大书柜前翻书。 这几天以来,乌苏拉的生活可以说是非常的悠闲,国王陛下没有召见她,她就一直待在伊利札的房间里,哪里也不去。这间偏殿的四周一直没有侍卫,平时也没有人来,在旁人看起来这里实在是有些寂寥,但因为乌苏拉在黑暗峡谷时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所以对她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再加上伊利札的房间里有非常多的魔法书籍,在伊利札的帮助下她开始学习人类世界的文字,虽然没什么事,但是每天还是过得很充裕。 “大祭司,祭司长。”门外传来唤声。 伊利札的大门随时都是开着的,两人一抬眼就看到了门外的侍卫。那侍卫颔首道:“艾德琳公主召见两位。” 艾德琳公主是昨天达到的诺日格,她到了之后乌苏拉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那侍卫说完后非常迅速的抬头看了一眼阳台上的伊利札,然后又埋头补充了一句道:“公主说如果大祭司有事的话,可以不用去。” 乌苏拉瞅了一眼伊利札:“你去吗?” 伊利札双手抱怀一脸悠哉的反问:“你希望我和你一起吗?” “随你。”说完把书一放就跟着侍卫离开了房间。 “艾德琳公主就在那边。”领路的侍卫给乌苏拉指了方向后便退下了。 乌苏拉看着大花园里的凉亭,头也不回的对身边的人道:“为什么诺日格的人谈话都喜欢在这里呢?” 伊利札还是跟了过来,换成是平时伊利札一定不会来的,不过他昨天已经观测到今天艾德琳公主会有邀请,而且还有另外一位客人,所以便跟来看看。听到乌苏拉这句非常认真的疑问,伊利札有些忍俊不禁的回道:“大概是这里的风景好吧。” 乌苏拉看了看四周开得五彩缤纷的花圃,认同的点了点头,和伊利札一起朝凉亭走去。 凉亭里的艾德琳在伊利札和乌苏拉一进入大花园的时候就看见了他们,一早就站起身来迎接,她先是对伊利札颔首致意,接着笑着对乌苏拉招呼道:“好久不见,祭司长。” 乌苏拉走进凉亭,嘴里回道:“并没有很久啊。”说完瞟了一眼艾德琳身边的一个少女。 对于乌苏拉这样的说话方式,艾德琳已经有些习惯了,也就笑了笑没说话,招呼两个人坐下喝茶。 乌苏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段时间一直喝这个,都快要喝腻了。“公主殿下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艾德琳笑得十分的优雅:“一回国就听说乌苏拉你已经晋升为祭司长,所以特地来恭喜你的。”说完又快速的看了一眼伊利札的脸色:“另外,赫瑟尔也想见见新晋的祭司长。”说着便向乌苏拉介绍身边的人:“这是我妹妹赫瑟尔。” 乌苏拉一进凉亭就已经注意到这个人了,不过她发现这位公主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在自己身上,一直盯着伊利札看,乌苏拉也就不去看她当她不存在。现在艾德琳已经介绍到了她,乌苏拉才勉为其难的看向她,结果发现对方还是一门心思放在伊利札身上。 “赫瑟尔。”艾德琳轻声唤道,看着赫瑟尔朝乌苏拉努了努下巴。 赫瑟尔面上闪过一丝不屑,依旧不看乌苏拉,只对伊利札道:“伊利札,我们好久没见了。”她笑脸吟吟,带着些许的讨好。 伊利札侧头看着外面花圃,对赫瑟尔的问候视若无睹。 乌苏拉见状,刚刚心里还有些不满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赫瑟尔看见伊利札这样对自己不理不睬,脸上笑容逐渐变得僵硬起来,眼神也有怅然,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将视线转到乌苏拉的脸上,在看到乌苏拉脸上的各种疤痕时,非常不悦的皱了皱眉,但出于皇室的身份,她并没有说什么无礼的话,只是等着乌苏拉对她问好。 此时乌苏拉也开始埋头专注的喝起茶来,仿佛刚才还不是很想的红茶现在已经变得很美味,看也不看赫瑟尔一眼。 看到乌苏拉这个态度,赫瑟尔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又碍于面子和身份不愿意主动开口,只能埋怨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艾德琳。 艾德琳也有些尴尬。她虽然不是很了解乌苏拉,但也知道乌苏拉的脾气有些古怪,刚才她想乌苏拉介绍赫瑟尔的时候赫瑟尔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乌苏拉身上,所以现在乌苏拉也不想理她,所以她只好出言缓和一下气氛:“赫瑟尔,这是新晋的祭司长乌苏拉。” 听到艾德琳重新介绍了一遍,乌苏拉才放下茶杯抬头看着赫瑟尔:“您好,赫瑟尔公主。”语气恭敬有礼又不卑不亢。 赫瑟尔皱起眉撇开视线不看乌苏拉那种丑陋的脸,语气十分高傲的道:“嗯。听说你现在还没有住的地方,我已经向父王禀明,给你找了间偏殿,稍后你收拾一下东西就可以搬过去了。” 乌苏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我没说要搬。” 赫瑟尔的眉头皱的紧,她压住有些反酸的胃部不适,强迫自己与乌苏拉对视:“不搬?” “不搬。” “你……”赫瑟尔有些气结,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伊利札,却见他还是不闻不问的当自己不存在,顿时也忍不住心里的情绪直言道:“你想一直住在伊利札的房间里?毫无礼数!” “是吗?” 乌苏拉不咸不淡的回着话,气得赫瑟尔无言以对。赫瑟尔早就已经听说新来的魔法师和伊利札住在一起,从城堡里的人传来的话里,似乎这名女魔法师和伊利札的关系不一般,但是因为伊利札早就跟自己明确说过了不要去找他,所以她才一直忍着,好不容易姐姐回来了,才拜托了姐姐以要见乌苏拉的名义顺便将伊利札叫出来。 她早就听说这女魔法师的容貌十分丑陋,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让人反胃,她有什么资格和伊利札朝夕相对? 想到这里,赫瑟尔压住怒火沉声道:“如果这是命令呢?”是的,她乌苏拉再了不起,也必须服从皇室人员的命令,她敢违背吗? 乌苏拉喝茶的动作一顿:命令?她有些茫然的转眼看着艾德琳:“我应该要服从这个命令吗?”不是她故意唱反调,而是从来没有人对乌苏拉下过命令,因为祭司长的身份,人鱼国的人对她从来只有敬畏,没人敢下命令。 “这……”艾德琳更加尴尬起来。这要她怎么说呢?她没想到伊利札真的会过来,现在伊利札坐在这里,哪怕一句话不说,已经是一个威慑力了。 “当然!”赫瑟尔没看出艾德琳的为难,擅自接过了艾德琳的话头:“你是服务于诺日格的祭司长,难道想违抗命令吗?” 乌苏拉深吸了一口气,镇定自若的看着赫瑟尔:“我以为我只是服务于诺日格和诺日格的在位者,原来也包括服务公主殿下吗?” 赫瑟尔张了张嘴没说话,她当然知道服务国家的魔法师是不需要服务于个人的,但不想就这么被乌苏拉打败,蛮横的道:“你不用管,你只需要搬出来就是了。” 乌苏拉也皱起了眉,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看向身边的伊利札,见他一脸悠闲的看着美景,唇角挂着的笑容更是让她生气,于是她站起来俯视着赫瑟尔,冷声道:“赫瑟尔公主,我是不会搬出来的,如果你有任何意见,请向国王陛下禀告,摘取我祭司长的职位吧。”说完对艾德琳颔了颔首:“告辞。”然后也不理伊利札,径直转身离开了大花园。 凉亭里剩下的三个人都看着乌苏拉的离去,表情各异。赫瑟尔恼怒的对艾德琳道:“是在是太无礼了!这样的人竟然是魔法师?” 艾德琳看了一眼伊利札没说话,心想自己的妹妹怎么会忘了面前就有个更无礼的人,这样选择性的忽视真的好吗? 没有得到艾德琳的回应,赫瑟尔也不好自言自语,继而又看向了伊利札,一改刚才的骄纵态度,语气柔缓的道:“伊利札,你最近过得好吗?” 伊利札这才回过头来,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对艾德琳道:“告辞,公主殿下。” “伊利札!”眼看好不容易见上面的伊利札又要离开,赫瑟尔顾不得身份,匆匆忙忙的撑着桌子站起来,连打翻了桌上的杯碟也没注意,只顾着绕过去抓住了伊利札的衣摆,“伊利札,你不要走,和我说说话吧。我,我好想你……” 说完这个话,赫瑟尔的脸立刻就泛起红来,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高傲如她,如果面前的人不是伊利札,她是绝对不会说这种放荡的话来。 艾德琳坐在一边目光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好学刚才伊利札一样,当自己不存在,端着茶杯看风景。 伊利札的视线从自己被赫瑟尔抓住的衣摆转到赫瑟尔的脸上,脸上的笑容不减,讥讽的意味却越来越明显,只是赫瑟尔还沉浸在小女人的情愫里没有发现。伊利札抬手拨弄了一下赫瑟尔额前的碎发幽幽地道:“公主殿下,您失态了。” 赫瑟尔闻言,一张娇美的小脸顿时面无人色,仿佛收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愣愣的松开了手,任由伊利札缓步而去。 艾德琳看着妹妹这样,也有些不忍,起身走过去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赫瑟尔看着伊利札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了……” “……”艾德琳无言以对。 ………………………………………………………………………… 乌苏拉被刚才伊利札不闻不问的态度给气到,暂时不想回房间,便在城堡里四处转着。每走一会儿就看到带着一队侍卫的奥塞斯。他和艾德琳一起回国的,想来应该是收到了国王的指示,和自己分开之后就折回桑佛森护送艾德琳。 乌苏拉看着他朝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她也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原想着奥塞斯应该没话和自己说,却不想下一秒奥塞斯就叫住了自己。 “祭司长。” 乌苏拉点了点头,步伐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去。而奥塞斯却停了下来在乌苏拉身后喊道:“祭司长。” 乌苏拉听出他有话要说,也就停了下来。奥塞斯身边的侍卫都受过非常严格的训练,没有因为奥塞斯停下就耽误,非常自觉的离开了现场。 乌苏拉回头看他:“奥塞斯侍卫长有话要说?” 奥塞斯笑道:“先要恭喜乌苏拉小姐荣升祭司长。” “谢谢。” 说完乌苏拉就想走,却再次被奥塞斯叫住,只听他道:“祭司长对伊利札大祭司有多少的了解呢?” 提到伊利札,乌苏拉的关注度顿时就提高了,她平静的看着奥塞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奥塞斯走进乌苏拉笑容不改的道:“听说祭司长和大祭司住在一起,看来你们二位的关系比我原想的要亲密很多。” 乌苏拉听出了奥塞斯的言下之意,再加上刚才和赫瑟尔的谈话,乌苏拉也猜到了城堡内外可能会传出的谣言,不过这对于乌苏拉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影响。她挑了挑眉示意奥塞斯继续说。 “我只是想提醒祭司长,不要太信任任何人,就我所了解的大祭司,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和谁的关系变得如此亲近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乌苏拉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奥塞斯笑得十分的隐晦:“我曾经问过您,是否持有另一颗水晶球,我会这么问,其实是有原因的。” 看奥塞斯一副想要开诚布公的样子,乌苏拉抑制住心里的不耐反问道:“然后?” “现在您已经是诺日格的祭司长,如果您被利用,相信对诺日格不是好事,所以我想提醒一下您,如果您有水晶球,请一定不要让大祭司接触。” “……”乌苏拉心下顿时一沉。 奥塞斯继续道:“我不太懂魔法这种事,所以不知道相关的操作方式,但我想,根据那个传说来看,让同一个魔法师拥有两颗水晶球,一定会对世界造成不可挽回的重创,更何况只是一个诺日格。”奥塞斯渐渐收起了笑容,严肃道:“我不知道您是否了解大祭司,他对诺日格,是有敌意的,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能离开,我非常担心他为了摆脱诺日格,而做出伤害诺日格的事。” “是吗?”乌苏拉故作镇定的应了一声,但是背上却莫名的出了一些冷汗,她维面无表情的对奥塞斯道:“可是很遗憾,我并没有水晶球。” “那就太好了。”奥塞斯颔首道:“打扰了。”说完就转身离开,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待他离开之后,乌苏拉才长出了一口气,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她在心里迅速的分析了一下奥塞斯的话,立刻调头往伊利札的偏殿而去。 ……………………………………………………………………………… 主殿内。 “说了吗?” “已经说了。”奥塞斯单膝跪在地上回禀着那高高在上的人。 “做得好。”高位者的面容在逆光下显得有些阴晴不定,他对奥塞斯抬了抬手:“我已经说过私底下你不用对我如此谦卑,起来吧。” “是,国王陛下。”奥塞斯一边应道一边站起身来。 “她有什么反应?” “非常镇定。”奥塞斯颔首回话:“镇定的有些过头。她已经见过了弗里恩,也许已经知道了一些事,即使暂时还不知道,我想多少会引起她的警觉。” “嗯。”诺日格国王语调有些悠长:“不急,慢慢来,信任这种东西,是需要一点点蚕食的。”诺日格国王摩挲着宝座扶手上的宝石,不急不缓的问:“你觉得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看不出来,但拥有水晶球的可能性很大。” 诺日格国王闻言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诡笑。 ……………………………………………………………………………… 伊利札心情有些好。他一早就知道今天赫瑟尔会来访,原本不想去,甚至也不想乌苏拉过去,但当她听到乌苏拉非常洒脱的就说出了要离开的话,心里十分不快。以他对赫瑟尔的了解,他知道赫瑟尔一定会透露出对自己的爱慕,他想看看乌苏拉的反应,是不是真的完全可以不在意。 果然,乌苏拉只是看到赫瑟尔一直盯着自己看就已经很不高兴了。尽管他没想到赫瑟尔一开口就是拿身份强迫乌苏拉搬出去,但能看到乌苏拉为自己吃醋就已经很令他高兴了。 回到偏殿,伊利札看到大门还关着,知道乌苏拉还没回来,他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再出去转一圈把乌苏拉找回来,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乌苏拉急冲冲的赶了回来,脸色难得的没有绷住情绪,有些难看。 伊利札收起了眼里的笑意,仅仅是在面部肌肉上还维持着笑容。 乌苏拉匆匆看了站在门口的伊利札一眼,径直推门进去在屋里转了一圈,头也不回的对慢慢悠悠进门的伊利札道:“我的水晶球。” 伊利札目光微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走到书柜旁边,将高出的一本非常的厚的书籍抽出来,那本书旁边放着的盒子一下就弹了开。伊利札将水晶球递给了乌苏拉,静静地看着她。 乌苏拉接过水晶球思忖了一下,又对伊利札道:“你的呢?” 伊利札状若无事的歪了歪头:“我的?你想做什么?” “……”乌苏拉抬起头,淡淡的看着伊利札:“给我看看。”此时的乌苏拉原本颜色就很深的瞳色更加幽暗,看不出情绪,却让人感觉如同风暴即将到来前的海面一般。 第32章 心理转变与矛盾 伊利札看着面前这只朝自己弹开的手,和身体的其他部位一样,肤色白的有些不自然,纤细颀长。伊利札缓慢的将视线从那只手上转移到它主人的脸上,放在身侧的手手腕一翻,拿出了自己的水晶球递了过去。 伊利札在乌苏拉接过水晶球的时候都没有移动视线,始终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一般。而乌苏拉则是在拿过水晶球之后就专心的比较起来。 这两颗水晶球在外观上一模一样,可是略微催动法术就能看见这两颗水晶球的中心有几缕如同发丝一般细的莹丝在发着微光,紫色的那个自不必说,自己已经见过很多次了,而深蓝色这个就是伊利札的。 乌苏拉一手捧着一颗水晶球左右看着,在自己催动法术的时候并没有两颗水晶球有任何的共鸣,并且能从伊利札的那颗水晶球上明显的感觉抵抗的外力——因为自己并不是水晶球的持有者。 这就说明,自己的法力逐渐消失真的是因为魔法的反噬,而不是因为伊利札做了什么的关系?乌苏拉一边想着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水晶球递了回去:“谢谢。” 伊利札的目光并没有带着很强烈的情绪,但他就这么一直看着乌苏拉,也没有伸手去拿水晶球。就在乌苏拉被盯得越发有些难堪时,伊利札忽然抬手将还在乌苏拉手心的水晶球笼罩住,在上面出现画面之后,伊利札才轻飘飘的将视线移开看向了水晶球。 乌苏拉知道他在看什么,下意识的想将水晶球藏到身后,却又想到这水晶球是伊利札的,只能垂眼任由伊利札进行观测。 如同乌苏拉所想的,伊利札非常直接的就查看了刚才乌苏拉的动向,并且第一个画面就是乌苏拉和奥塞斯的谈话过程。伊利札没有任何动作,依旧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水晶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乌苏拉就这么托着水晶球一动不动,肩膀也开始酸疼起来,虽然她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耐,但额头和脖子处都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又过了片刻,伊利札终于将水晶球收了回来,接着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偏殿,四周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就没有刚才那么稀薄了。 手上的重量一小时,乌苏拉就皱紧了眉,手臂肩膀僵硬无比,一时间都无法自然垂下。乌苏拉一边小心翼翼的扭动着肩部关节,一边转身看向伊利札离开的背影,心里第一次出现:糟了。这样的想法。 是夜,伊利札没有回来。 乌苏拉躺在床上,摸着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心里有些堵。这段时间伊利札一直是跟自己一起睡的。 他去哪里了?乌苏拉从床上坐起来,因为一直没睡,所以神色看起来很清醒。阳台已经被厚重的窗帘挡住,房间内黑漆漆的让乌苏拉有些不安。 乌苏拉一边拿出水晶球一边随意的挥了下手,房间立刻亮了起来。乌苏拉托着水晶球集中注意力想找到伊利札现在在哪里,却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伊利札进入神殿的画面。 更详细的画面看不到,伊利札也不回来,乌苏拉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起身披了外袍往神殿走去。 从偏殿去神殿没有特别明显和规整的路,只有一片因为长时间没有修正的草坪,两边是有些杂乱的灌木,路途上没有侍卫把守巡逻,所以也没有任何的火光。灌木丛里断断续续的发出蛐蛐的叫声,又或是有两三只小虫从灌木里跳出来,跃过了乌苏拉的鞋面。 乌苏拉趁着月色匆匆的往神殿赶,心里有些莫名的焦躁,自从法术逐渐减弱之后,她还没有这么焦躁过。想到这里,乌苏拉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看向已经近在咫尺的高耸神殿,眼神有些茫然:焦躁?不对,不止是在法术减弱后,她从来也不会这么焦躁的。焦躁?在焦躁什么? 乌苏拉的表情越发奇怪,她四处的看着不知道在找什么,当她在原地手足无措了一阵再次看向神殿方向的时候,已经平静了一些,但显然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双眼因为心里在想事情,所以有些无神。 是啊,是在不安啊,不安什么呢?不放心什么呢?不放心伊利札?为什么,自己是喜欢他的啊,为什么会不放心?为什么会怀疑? 啊,对了,因为法术逐渐在减弱,自己担心会失去对水晶球的控制,她知道了一些伊利札的事情,却知道的不完整,对于那些留白的地方,自己是真的不想知道吗?不,是想知道的,是因为看到伊利札不愿意说,所以才说服自己不需要知道。但还是在意的。所以当奥塞斯对自己说了那些话之后,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按照自己所理解的思维去考虑和怀疑,但这些考虑和怀疑原本就是因为得到的信息不完整才得出的。 她跟自己说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在伊利札看来却是自己对她没有丝毫的信任才会受人挑唆。 伊利札没有把所有的事坦白,自己也没有追问。伊利札不想说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自己又一次违背了自己的想法呢?她焦躁,是因为她的内心早已矛盾了。 她越来越在意伊利札,却下意识的作出一副毫无牵挂的洒脱样子。 乌苏拉脑海里的想法波涛汹涌着,面上却依旧面无表情。她忍不住抬脚往前迈了一步:要去找他吗?找到他之后,是先道歉呢,还是先告诉她自己的想法呢?如果说出自己的想法,就等于默许了她和伊利札可以更进一步……接下来会怎么样呢?乌苏拉想到这里又犹豫着把脚缩了回来。 对于她而言,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感情,会更亲密吗?还是会更尴尬? 乌苏拉正踌躇着,灌木丛里忽然跳出了一扎蚂蚱,三两下的就蹦到了乌苏拉的肩上,打断了她的思绪。乌苏拉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扭头对那只小蚂蚱道:“要去吗?” 蚂蚱自然是不会说话的,可没想到乌苏拉的话音一落,那只蚂蚱就从她的肩上跳了下去,直接往着神殿的方向一蹦一蹦的跑开了去。 乌苏拉见状,似乎受到了什么力量的推动一般,再也没有任何的疑虑,提起裙摆大步流星的往神殿走去。 是了,自己一直知道,任何事情,直接向来时比迂回有效的多。 ……………………………………………………………………………… “哐——!” 乌苏拉双手推开了神殿的大门,厚重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的咂耳,并且这个声音还一直在空旷的神殿内回旋了好久才散开。 开门的乌苏拉在推开门后就没了反应,手臂还保持着推门的动作,门外的月光洒下,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一直蔓延到了神殿的最里面,一直到,那祭台上重叠在一起的人。 “啊——!!” 那个趴在伊利札身上的人在回过神来,立刻发出一声尖叫,从伊利札的身上滚了下来,护着自己有些裸露在外的身体畏畏缩缩的藏在了祭台后。而伊利札则是在压在自己身上的离开之后,慢腾腾的坐起来拉好身上的衣服,随意的披着,微微袒露着胸腹,从祭台上下来之后慵懒的撩开垂发就往大门的方向走,整个过程没有看乌苏拉一眼。 何其熟悉的画面,男主角还是那个男主角,女主角却是换了一个。那女主角在看见伊利札要离开的动作之后,连忙从祭台后面跑出来,躲在伊利札的身后,扯着他原本就松松垮垮的长袍又往下滑了一些,露出更多白皙的皮肤。伊利札没有制止她,就当完全不知道一样的往门口走,并且直接就要与乌苏拉擦肩而过。 乌苏拉终于绷不住脸上的若无其事,她扭过头一把抓住了那个女主角的衣服,语气有些冷得看着伊利札的后脑勺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女主角被乌苏拉这一扯,身上还没穿好的衣服又被扯开了,短促的惊呼了一声之后,立刻护住了胸前的一块,另一手还是抓着伊利札不放,以至于伊利札也停了下来。 乌苏拉见已经叫住了伊利札,就眼波一转看向那个一直妄图用凌乱的头发挡住自己的女主角,用毫无情绪的声线道:“晚安,赫瑟尔公主。” 赫瑟尔惊诧的抬起头,却连乌苏拉的脸都没看清楚就颈上一痛沉入了黑暗。 乌苏拉看着倒地的赫瑟尔默默地收回了手:虽然可以用魔法弄晕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想揍她一拳……乌苏拉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暗暗想着。 一边的伊利札似乎也没想到乌苏拉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他回头看了一眼被打晕的赫瑟尔,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 乌苏拉一睁眼就看见伊利札这有些复杂的表情,她扬起下巴严肃道:“既然开场都一模一样了,结尾自然也是要一模一样才好谢幕。” 伊利札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他们初次见面的事,看着乌苏拉这样硬挺着一本正经的样子,伊利札的眼瞳里划过了一丝狡黠。 虽然伊利札已经停了下来,却没有打算主动和乌苏拉说话,原本他是打算先听听看乌苏拉想说什么,结果却见乌苏拉在发现赫瑟尔哪怕昏倒在地也还是死抓着自己长袍不放,注意力就完全被吸引了过去,硬是将赫瑟尔的手掰开,接着替伊利札理了理袍子:“穿好。”语气里尽是黑铁不成钢的意味。 见乌苏拉这么介意他这个样子,伊利札也从然如流的将长袍拉高了一点,然后双手抱怀的看着乌苏拉,表情似乎在说:你要说什么就快点说。 乌苏拉也知道伊利札在等着自己说话,也不好再拖下去,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道:“对不起。” 和上次一样,伊利札对于“对不起”完全没有反应。 乌苏拉只好接着道:“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应该怀疑你帮我完成契约是为了打这颗水晶球的主意。不应该轻信了奥塞斯的话。”说对不起的时候乌苏拉还有些尴尬,但说到后面她就反而坦然了。“可是我会怀疑,是因为你很多事情都没告诉我,我心里有些不安。” “现在我也什么都没告诉你,你就不怀疑?”伊利札终于说话了,语气听起来却很平常,带着些许笑意,声线温柔。 乌苏拉知道他这是还没消气呢,就垂眼迅速的看了一眼伊利札的底裤,板着一张脸道:“有些事是不需要明说的。” 伊利札也循着乌苏拉的视线低下头看了一眼,立刻就懂了乌苏拉的意思,他差点没控制得住笑出来,却生生忍住了,听着乌苏拉在那边将她内心的想法剖析出来,明说自己想知道却故意不问的矛盾,以及自己这么矛盾的主要原因是…… “我觉得,我比之前还要喜欢你了。” “……” 乌苏拉在伊利札那水光盈盈的蓝色双瞳下有些局促,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深深地看着伊利札:“我可能,快要爱上你了。”她已经不再够冷静,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而先是顾虑到了对方。 “……” 和上次的坦然不一样,这一次,她是真的害羞了,因为她已经能够理解和体会真正的男女感情了。 伊利札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淡淡的应了一声:“哦。” 第33章 国王陛下的计划 伊利札站在一边静静地打量着乌苏拉,她穿着白色的睡裙,一头银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像她这样谨慎的人,连那双“脚”都忘了遮掩,就着急着跑出来找自己。 “哦。”伊利札语气平缓的应了一声,目光晦暗不明的看着乌苏拉微微扬起的脸,乌苏拉面朝着他,同时也面对着月光,清冷的月光下,伊利札似乎从她一本正经的脸上看到了些许红晕:“这是我的荣幸。” 对于伊利札这样的回答,乌苏拉忽然有些泄气,她垂下眼睑道:“奥塞斯那边忽然对我说这些,应该是国让陛下授意的。” 见乌苏拉把话题转开了,伊利札有些意外,但他还是跟着乌苏拉的话道:“下一步应该是赫瑟尔公主的事了。” 乌苏拉看伊利札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皱了皱眉:“已经被盯上了。”下午奥塞斯才找了自己谈话,晚上赫瑟尔就到了神殿,看来对方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间自己和伊利札了。 …………………………………………………………………………… “什么?她为什么会找过去的?!”诺日格国王重重的拍了一下王座的扶手。 奥塞斯在高位下颔首道:“应该只是凑巧。” “凑巧?!”诺日格国王猛地站起来,双手负在身后看起来十分的愤怒。但他也知道正殿内外都把守森严,她应该是没有机会偷听到谈话的,除非……国王在原地踱步了几个来回之后又问:“那边情况怎么样?” 奥塞斯的头埋的更低:“没有查到。二公主一进去神殿,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没有半点响动传出来。”顿了顿又道:“直到祭司长进去之后,过了一会儿才看见人出来。” “出来的时候赫瑟尔就已经晕过去了?” “是的。” 诺日格国王一手叉腰一手放在唇上沉吟了片刻问道:“你认为赫瑟尔对他如何?” 奥塞斯似乎认真的思考了一番,然后回道:“非常爱慕。” “哼!”诺日格国王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后非常不屑的吐出两个字:“废物!” 奥塞斯知道诺日格国王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按照之前的计划,伊利札和乌苏拉之间的间隙是要慢慢消耗出来的,如果乌苏拉手里有水晶球,那么在她知道伊利札有可能会利用自己的时候一定会有防备,只要抓着这个小小的间隙敲打一番,就可以扩大两人的矛盾。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近两年一直不待见赫瑟尔的伊利札忽然给了她机会,但这件事的确是发生了,这极有可能会转移乌苏拉对水晶球这件事的注意力,继而放在男女感情上去。为了留住伊利札的心,说不定什么都可以贡献出来。 即使她乌苏拉是位高级魔法师,也毕竟是个女人。而女人,一旦陷入爱情,就会如同狗一般的忠诚。 ……………………………………………………………………………… 巡逻的侍卫看到来人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一位是诺日格至高无上的大祭司,另一位是新晋的祭司长,而祭司长手里抱着的则是诺日格的二公主…… 先不说为什么是有祭司长抱着二公主,这大祭司在城堡里也是经常衣冠不整的到处行走,可为什么这祭司长也喜欢穿着睡裙到处跑?再看看她递过来的二公主,虽然衣服整洁,但怎么看都是华丽过了头,这大半夜的又没有宴会,怎么会穿成这样子?不过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侍卫,还是老老实实的做该做的事吧…… 乌苏拉和伊利札回到偏殿后都非常有默契的没有主动说话。偏殿内有一个小隔间,里面有个小浴池,伊利札一回来就去洗漱了,乌苏拉则躺在床上毫无困意。 结果,伊利札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乌苏拉相信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我的确是有什么目的呢?” 这是乌苏拉将奥塞斯下午和自己的谈话内容告诉伊利札后,他问自己的话。乌苏拉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她心中始终有些不安。 此时浴室里的伊利札正仰躺在浴池里,双手搭在浴池的两边闭着眼仰头假寐,一滴水珠正从喉结处缓慢的经光洁的肌肤最后滑向了水里。 ——“水晶球不行。” 在自己问了那个试探性的问题之后,乌苏拉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说出了这个回答,眼睛里映着月光,以及自己那有些复杂的表情。 这个回答真是让伊利札有些困惑,不知道自己应该感到高兴还是感到郁闷。这个回答间接的表明了乌苏拉的态度:她对自己非常的信任和看中。但同时也表明了在乌苏拉的心里,最看重的还是水晶球。 “不行吗?”伊利札缓缓的睁开了眼,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等到两个人都已经躺到了床上,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伊利札没有再向往天一样不管乌苏拉是否反感都要搂着她睡,两个人背靠背看着各自眼前的某一个角落,盘算着个子的心绪。 又过了几个小时,天空已经大亮。乌苏拉动作轻缓的坐了起来,看了一眼身边睡得十分安详的伊利札,没有来由的轻叹了一声:自己可是一夜没闭眼,他倒好,一倒床就睡着了。乌苏拉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将厚重的窗帘轻轻撩开一个缝隙,在确认了光线没有照到床上的伊利札后才侧着身子钻了出去。 乌苏拉前脚走去阳台,伊利札马上就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澄明。 乌苏拉坐在石栏上,闭着眼有频率的呼吸着,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刚才还只是橙黄色的朝阳已经明晃晃的了,让乌苏拉一头白发更是白的透明。 又坐了一会儿,乌苏拉觉得有些饿了,就从石栏上翻下来准备去吃点东西。这间偏殿没有人照看,但还是有会有女佣隔一天就进来清扫,每顿的餐点也会按时送过来。 乌苏拉看了看天,料想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开门取早餐,可今天乌苏拉一打开门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不是女佣。 “艾德琳公主?”乌苏拉有些奇怪的道:“您有什么事吗?”这个不怪乌苏拉太直接,城堡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大祭司伊利札不喜欢有人随便靠近他的偏殿,更别说公主殿下还亲自过来做客。 艾德琳公主露出一个虽然有些尴尬却依旧不是仪态的笑容道:“早上好。” 乌苏拉这才反应过来,颔首回礼:“早上好,艾德琳公主。”再抬眼时乌苏拉才仔细打量了艾德琳一番,精致的妆容下还是没能掩盖住她眼下的黑晕,也不知道她站在门口多久了。乌苏拉一边反手把门关上一边问:“您是找我还是找伊利札?” 艾德琳看见乌苏拉关门的动作反问了一句:“大祭司还没起床?” 听她这么一说乌苏拉就明白了艾德琳要找的人,乌苏拉点了点头:“昨晚我们都睡得晚。” 艾德琳听了这话脸一下就红了,她微咳了一声撇开了头。她知道乌苏拉对规矩之类的没什么讲究,所以对于自己这个公主亲自上门也不邀请进去的行为也不很在意,不过她没想到对于……这样的事她也这么坦然。 乌苏拉看她那都已经红到耳根子的羞涩,也明白过来艾德琳想多了,毕竟伊利札的一些风流韵事连自己都知道,更何况艾德琳。不过乌苏拉向来不介意这些误解,也就没有解释,只问道:“急吗?” 回到正事上艾德琳才稍微没那么不好意思了,只是又蹙起了眉头:“是关于赫瑟尔的事,所以,还是有些急的。” “赫瑟尔公主?”乌苏拉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些了解了。“是昨晚的事吗?” “昨晚?你也知道昨晚的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乌苏拉没有回答,又问:“赫瑟尔公主怎么了?” 艾德琳看出乌苏拉不想再提昨晚的事,也就没再追问,她回道:“昨晚深夜父王将赫瑟尔叫去谈话,赫瑟尔回来之后就直奔我的偏殿,跟我说父王要把她送到塔瓦拉堡国去。” 乌苏拉来人类世界就只知道诺日格和桑弗森两个国家,对于这个塔瓦拉堡她完全没听说过,只好静静听着艾德琳讲述着。 “塔瓦拉堡一直以来就有想和我们国家交好的倾向,提出联姻也好多次了,不过父王一直没有首肯过,但昨晚却忽然做了这个决定。我听赫瑟尔说,父王已经决定给塔瓦拉堡的国王写信过去,将赫瑟尔嫁给塔瓦拉堡的小王子。” 乌苏拉想了想,脱口而出:“恭喜。” “……”艾德琳一听,面色有些不好的道:“乌苏拉,你这是在嘲笑吗?” 乌苏拉有些茫然的道:“难道不是好事么?” 艾德琳想起之前乌苏拉交往对话的种种,明白乌苏拉不是那种会转着弯讽刺别人的人,只好无奈的道:“那塔瓦拉堡是非常偏远的国家,国界内几乎都是荒漠,十分的荒凉,赫瑟尔嫁过去是肯定会吃苦的。”想到这里,艾德琳又试探着说:“我听赫瑟尔说,父王会突然做这种决定都是因为昨晚和伊利札之间发生的事。” 乌苏拉这才把所有的事都搞清楚。自己昨晚虽然给赫瑟尔下了障眼法,但过一会儿那个障眼法就会消失,赫瑟尔醒来的时候一定是以为自己这种衣冠不整的样子被其他人知道了,传到了诺日格国王的耳里才要把她送走。 可乌苏拉却不这么想,乌苏拉对自己法术维持时间非常清楚,尽管现在法力低了很多,但那个障眼法一定是在赫瑟尔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好一会儿才会消失。由此说来,那一定是伊利札周围有人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况且,那个诺日格国王,真的是因为这件事而要把赫瑟尔送走吗? 正想着,两名女佣就推着餐车远远地走过来,两人看见门口站着的艾德琳都有些好奇,赶紧停下来对她问好。乌苏拉迎上去把餐车接过来对她们道:“今天不用你们布餐了。” 两名女佣走了之后乌苏拉推着餐车往屋里走,一边道:“如果艾德琳公主您担心赫瑟尔公主以后吃苦的话,大可以直接向国王陛下求情。” “我……”艾德琳欲言又止。自己和奥塞斯的事都还有待说,尽管父王当初因为自己将乌苏拉换到诺日格,所以同意了自己和奥塞斯的来往,可是以后的事都说不准,现在要是因为赫瑟尔的事惹怒了父王……艾德琳放在身前的双手不安的交握着,底气不足的道:“父王向来比较听信大祭司的话。” 乌苏拉推车的动作一顿,侧着身子看向局促不安又略显焦急的艾德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远在桑佛森的爱丽儿。同样是姊妹,几位人鱼公主显然要勇敢地多。 乌苏拉还想说什么,偏殿的大门忽然打开了,伊利札披着松松垮垮的外袍走出来,一脸刚刚睡醒的慵懒,含笑从乌苏拉手里接过了餐车,顺势又牵了乌苏拉的手,单手将餐车推进了门。 被伊利札无视了的艾德琳一下就难堪了,正不知道进去还是离开,前面的乌苏拉回头说了一句:“公主殿下里面请。”这才缓解了艾德琳的尴尬。 乌苏拉并不是不懂礼仪,只是刚才伊利札还在睡觉,所以不想打扰他,更何况她并不觉得赫瑟尔的事算急事。不过现在伊利札已经起来了,也没道理让艾德琳就这样站在外面。 艾德琳提着裙摆进了房间,先是不由自主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他第一次进伊利札的房间,不免也有些好奇,但在她看到那张有些凌乱的圆床时,也还是有些难为情的转开了视线。 三个人在小矮桌下的软垫上坐好后,乌苏拉一门心思布餐,伊利札则吊儿郎当的靠在身后的大书柜上看着她布餐,艾德琳只好又将刚才说过的事又说了一遍,请伊利札去国王面前为赫瑟尔求情。 艾德琳说完之后伊利札并没有反应,直到乌苏拉的餐布好他才慢悠悠的道:“艾德琳公主向来是不会为了赫瑟尔公主的事来找我的。” 艾德琳一怔,埋下头没有说话。是的,别说是赫瑟尔的事,就算是自己的事她也不会轻易找到伊利札。她太清楚伊利札的为人,要他帮你一个忙,你付出代价可能是惨痛的。更何况,尽管伊利札早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故意去亲近赫瑟尔,但这几年早就非常厌烦赫瑟尔了,甚至直接告知赫瑟尔不能再擅自接近他。赫瑟尔虽然任性,却也不敢故意去尝试如果接近了伊利札会有什么后果。 而这次她会来找伊利札,也是因为赫瑟尔告诉她昨晚她又悄悄去看伊利札,伊利札明知道她躲在暗处,却还是叫了她出来。换作是以前,伊利札就当是没看见,这样的改变肯定是态度有些软化了,只是她现在被国王的人看守着不能到这里来,才让艾德琳来帮她说话。 赫瑟尔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她也不忍心看着赫瑟尔哭得死去活来那个样子,就过来试试。虽然她昨晚怎么也没有问出赫瑟尔和伊利札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刚才乌苏拉的反应上也可能看出确实是有什么,她才稍微有了些把握。 但现在看伊利札的态度,艾德琳也明白了,不管赫瑟尔昨晚和伊利札发生过什么,伊利札都不可能会帮她的。艾德琳失望的道:“我知道了。”她看着乌苏拉露出一个苦笑:“那我先走了。” “好。”乌苏拉也不多说,放下手里的事起身就将她送到门口。 艾德琳回身对乌苏拉道:“不用送……”艾德琳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乌苏拉的目光并没放在她身上,而是看着前面,她这才回头看过去,发现有一名侍卫正走过来。 那侍卫先是对艾德琳和乌苏拉行礼,然后对乌苏拉恭敬的道:“祭司长,国王陛下召见。” 艾德琳看了乌苏拉一眼,却见她很平静的样子对侍卫道:“我换了衣服就去。” 艾德琳和乌苏拉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聊天,也就紧接着侍卫离开了。 送走了艾德琳,乌苏拉又坐了回去安安静静的吃早餐。一边的伊利札没有动餐具,只是看着乌苏拉用餐问她:“你猜他找你是想说什么?” 伊利札的语气挺起来很是稀松平常的样子,似乎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乌苏拉咽下嘴里的食物道:“不知道,应该也是和赫瑟尔公主的事有关。”她瞟了一眼伊利札,有些意外他竟然没有事先占卜。 见乌苏拉也是很配合的当昨晚的事没发生过,伊利札忽然有些想对她做点什么,看看在她对自己再次告白之后,再次受到自己的触碰会有什么反应。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伊利札摁住想要去抚摸乌苏拉发顶的冲动,改为拿起了刀叉。 ……………………………………………………………………………… “国王陛下。”乌苏拉单手抚着心脏颔首施礼。 “嗯。”国王一脸痛惜的看着乌苏拉道:“每次见到乌苏拉你的头发,我都非常的抱歉。” 乌苏拉头发变白之后国王并不是没有看到过自己,在乌苏拉的眼里现在他说的这些话无非都是没话找话而已,所以她也不搭腔,等着国王问昨晚的事。 见乌苏拉没有回应自己国王也并不生气,反而非常和气的道:“乌苏拉你在那偏殿住的还习惯吗?” 乌苏拉怔了一瞬后下意识的提高了警觉,颔首回道:“一切都好。” 国王叹了口气,表情看起来很是惭愧的说:“这段时间我也有些忙,有的安排也并不是很细致,昨晚多亏了赫瑟尔的提醒,我才想到乌苏拉你现在毕竟也是祭司长,应该有自己的房间。” 赫瑟尔公主?乌苏拉心下就明白了国王想说什么,不过这话真的是赫瑟尔说的吗?她现在应该一门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婚事上面,还有闲情逸致来插手自己住在哪里吗? 想到这里,乌苏拉微微抬起头道:“国王陛下是想给乌苏拉安排别的住处吗?” 乌苏拉没接自己那些话,反而是直接询问,国王愣了一下马上道:“乌苏拉你果然聪明。是的,我觉得赫瑟尔的意见很好,所以我已经安排人给你清理了一间房间,你一定会喜欢的。今天就收拾一下吧。” 乌苏拉完全站直了身子,她毫不闪缩的看着高位者的国王道:“谢谢国王陛下的好意,但是我不想搬走。” 她的回答完全在国王的意料之中,国王笑着问:“为什么?” “我想和伊利札住在一起。” “……”这个回答倒是国王没有想到的,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十分严肃凌然的道:“这个不能成为理由。乌苏拉,你和大祭司伊利札身为神职人员,很多事需要克制。你们俩的关系我可以不管,但现在城堡里谣言四起,你身为诺日格的祭司长,即使没能维护我国的利益,但也不能做出伤害我国形象的事。”国王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乌苏拉:“诺日格现在拥有两名高级魔法师,全世界都知道,如果你们做的那些事被人公布出去,对诺日格的形象将是巨大的损害,这是我不能允许的!” 乌苏拉无言以对,有些诧异的看着诺日格国王。他说的都是事实,这是乌苏拉心里清楚的,如果在人鱼国可能还有的说,但在人类世界,这的确是难以让世人容忍的。大概是和伊利札在一起久了,连自己都减弱了这方面的意识…… 乌苏拉再次颔首,只清冷的回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今天之前乌苏拉从来不屑去解释这件事,但现在竟然还是要谈起,乌苏拉忽然有些怅然。她真的不能理解这些人对于自己没有亲眼看到的事,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去传播的。 国王叹息一声道:“我当然是相信你所说的话。”说完这话,国王就从高位上走了下来,他走到乌苏拉的跟前:“但是谣言也是说你们都没发生过吗?”说着就想安抚性的拍乌苏拉的肩膀。 “这就不需要国王陛下担心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让国王要拍向乌苏拉肩膀的动作一滞,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接着飞快的挂起笑容看向了门口并且迎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伊利札,他已经换了一套深蓝色的正装和黑金色的长袍,但金色的长发依旧是披散着,他没对国王陛下施礼,只是走到了乌苏拉的身边。当他看到乌苏拉那张似乎是已经被说服的脸后,目光微冷的道:“国王陛下什么时候开始担心起那些蜚语流长了?” 国王站在几步之外依旧慈祥的笑着:“难道伊利札你觉得这不是需要担心的事吗?” 伊利札扬起嘴角轻笑了一声:“那些流言难道可以改变诺日格拥有两位高级魔法师的事吗?还是说他们可以用流言作为矛和盾来攻占诺日格?” 国王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在看待一个拿不到糖果的小孩,他挥了挥手:“好了,这件事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谈了。你来了也好,正好我也是有事要找你。”不给伊利札说话的机会,国王就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高位:“我已经决定送赫瑟尔去塔瓦拉堡联姻,你护送她去吧,你知道她对你的心意,你送她去也可以断了她对你的念想。” 伊利札的眼底闪过一抹阴冷,嘴角的笑痕却更深:“心意?我为什么需要知道赫瑟尔公主的心意?国王陛下还是安排奥塞斯侍卫长去吧。” 伊利札这样违逆自己的命令不是第一次,但这几天的事已经让国王十分不悦,国王有些绷不住想要发作,去忽然听到侍卫在外面高声通传:“弗里恩伯爵求见。” 国王见到伊利札在听到通传后忽变了一瞬的神色,心里的愤怒也就消了不少,他笑着通知了放行,没一会儿弗里恩就进来了正殿。 弗里恩对国王施了一礼:“尊敬的国王陛下。” 国王笑着做了个免礼的动作:“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弗里恩抬起头温和的笑着回道:“我听说赫瑟尔公主和塔瓦拉堡的小王子订婚的事,所以特地过来恭喜国王陛下。” “你果然有心啊。” 乌苏拉在伊利札来了以后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直到弗里恩出现之后她才瞟了一眼身边的伊利札,见他的表情虽然一切正常目视前方,但还是可以从隐藏在长袍下紧握成拳的手看出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平静。 国王的目光飞快的掠过三个人,故作恍然大悟的道:“对了,你知道你要有个新邻居了吗?” 弗里恩没有看站在身边的两个人,却还是明白了什么,他有些无奈的道:“是,今早已经看到旁边的偏殿正在做清理。” 国王点了点头道:“不错,你的新邻居就是新晋的祭司长——乌苏拉。”国王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笑容的伊利札,一边对弗里恩道:“乌苏拉她才到诺日格不久,以后你要多多关照她。” 弗里恩颔首应道:“是。” 国王满意的呼出一口气:“好了,你先带乌苏拉去吧。” “是。”接到指示的弗里恩立马就走向了乌苏拉,笑着对她眨了眨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乌苏拉看了一眼身边的伊利札,最终还是转身跟着弗里恩走了。 在与乌苏拉擦肩的时候,伊利札动了动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任由乌苏拉离开了。直到听见两人离开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伊利札扯出一丝冷笑,对国王道:“国王陛下真是煞费苦心。”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杀气。 国王笑得一脸亲和像是完全没听出异样一般:“伊利札,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对不起。” 乌苏拉和弗里恩离开正殿走了一段路后,弗里恩忽然对乌苏拉这样说:“对不起。” 乌苏拉还在想着伊利札,听见弗里恩这么说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弗里恩苦涩的笑了笑,“你应该也知道一些事了吧?都是因为我和伊利札,才把你牵连进来的。” 乌苏拉点了点头:“是啊。” 弗里恩微微一怔,没想到乌苏拉这么直白,然后就听乌苏拉又道:“但国王陛下找的理由非常好,我没有办法反驳。”乌苏拉不是什么蛮横任性的人,对方无理取闹不会影响她的决定,但如果对方说的话很有道理,她也没办法置之不理。更何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伊利札没有预测到今天的情况,但国王今天做出这种决定,显然是已经是想好了万全之策,弗里恩是恰好来的吗?她不这么认为。 弗里恩看着乌苏拉一张皱成一团的脸,忍俊不禁的道:“你想他的时候,就看看我吧。”顿了顿又道:“虽然我可能不能说出他会说的话,只是看看应该还是可以缓解一下的。” 乌苏拉看着那张和伊利札长得一摸一样的脸,说出的却是这种话,也有些想笑,紧蹙的眉头也展开了一些。 知道了弗里恩的法术已经全部被伊利札吸收了之后乌苏拉才知道,弗里恩是看不出自己身上的障眼法的,但上次见面时他却好像完全没看到乌苏拉脸上那些疤痕一样,的确是非常绅士的人。 又想到伊利札跟自己说的那些事,尽管弗里恩有了伯爵的身份却也只能在城堡里,再看到这两个双胞胎明明就站在对方面前却不能言语的状况,乌苏拉也是有些无奈。 弗里恩将乌苏拉送到伊利札的偏殿就没有进去了,只在门口就停了下来,他弯下腰对乌苏拉道:“别担心,他一定会想到办法让你回来的。” 乌苏拉不置可否。 …………………………………………………………………………………… 伊利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乌苏拉靠在石栏上看书,听见他回来就抬头望去,却见他就站在门口,隔着重重的纱幔看着自己这个方向。 乌苏拉看不清他的表情,就把书合起来问他:“国王陛下说什么?”一边问着一边撩开纱幔走过去。 “过几天我就要离开诺日格。” 乌苏拉的动作一顿,然后撩开了最后一层纱幔:“去塔瓦拉堡?”意外的,她没有看到伊利札阴郁或颓废的表情。 伊利札表情很平静,脱下了外袍扔在地毯上,接着扬手将大门关了起来。他看着乌苏拉的眼睛,走过去将乌苏拉手里的书抽/出来也扔在了地上,牵起了她的手埋首轻轻地揉捏着道:“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这还是乌苏拉和伊利札认识以来,伊利札第一次跟自己说“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乌苏拉也有些在意起来:“什么事?” 伊利札笑了笑:“你不是说你小时候在水晶球里见到一个金发蓝眼的小男孩儿吗?” 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来了?乌苏拉奇怪的点了点头。 伊利札抬眼看向乌苏拉茫然的眼睛,淡淡的道:“那个孩子,是弗里恩。” 弗里恩?这件事的确让乌苏拉很意外,但是她的第一反应却是:“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伊利札看着一脸狐疑的乌苏拉,被她这个问题问得轻笑出声,他摇了摇头:“你就想知道这个?” “嗯。”乌苏拉理所应当的道:“无缘无故,你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这个?” 乌苏拉曾经说过对自己有些喜欢很大部分原因,大概是因为伊利札很有可能是那个小时候见过的小男孩儿,结果现在伊利札说出那个小男孩儿是弗里恩之后,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伊利札怎么了? 伊利札心里不自觉的生出一些欣喜,原本他想将这件事一直隐瞒到底,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乌苏拉对弗里恩另眼相看。但他却忘了如今的乌苏拉就连看到那张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都没反应,更何况只是小时候有过的一面之缘。 他牵着乌苏拉走到阳台上,乌苏拉一直盯着伊利札的脸,想看出点什么,却也只能看出他现在好像心情不错。 伊利札扳着乌苏拉的双肩让她背对着自己,自己则是从后面撑住石栏,将下巴抵在乌苏拉的发顶上。 乌苏拉原本想回头看看,却因为这个动作转不过去,不过伊利札没让乌苏拉等太久就开口回道:“因为你马上就要搬去和弗里恩住了,我不想让你自己发现这件事。” 乌苏拉皱了皱眉:“我不是搬去和弗里恩住。” 伊利札的胸腔微微地震动着:这个女人啊,聊天总抓不住重点,但偏偏都是他爱听的话。“与其让你自己发现,我就先告诉你了。” 乌苏拉听到这话认真的想了想:“是的。” 伊利札用下巴蹭了蹭:“是什么?” “我自己发现和你告诉我,是不同的。” 伊利札勾了勾唇:“你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更加喜欢弗里恩了?” “我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喜欢他?” “你自己说的。” 这句话的语气和平时的伊利札有些不一样,好像有些不服气。乌苏拉想回头看他现在的表情,却因为头被伊利札抵得很紧没办法动,但她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只好暗叹一声道:“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更加喜欢弗里恩。” 得到自己想听到的回答之后,伊利札这才笑着放开了对乌苏拉的束缚。乌苏拉立刻转身看他,却见他完全没有异样,只是眼里的笑意比平时更多。 “你同意护送赫瑟尔公主去塔瓦拉堡了?” 伊利札点了点头,环住乌苏拉的腰身将她拉近自己。 “国王陛下给了你什么承诺?”他不认为前一秒还非常抗拒国王安排的伊利札,下一秒就能老老实实的服从了安排。 伊利札还是笑着,但摇了摇头。 看他不想说,乌苏拉也不好再追问了,但她突然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就又问:“今天正殿发生的事你之前没有看到吗?”话音一落,乌苏拉好像看到伊利札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但那个瞬间转瞬即逝,让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正当乌苏拉还想再问,伊利札忽然俯首靠近了她,乌苏拉的唇上一热,脑子猛地空白一片。 第34章 未知走向的一切 “我很快回来。” 乌苏拉收拾东西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想起离开伊利札的偏殿时,他就依靠在阳台的石栏上,隔着那些白色的纱幔看着自己离开,没有任何的告别,也没有送别,只在她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我很快回来。 乌苏拉又想起了那个吻,那个柔软又濡湿,带着温热的吻。乌苏拉没有说,但她知道伊利札看出来了,因为他在离开乌苏拉的嘴唇后,十分亲昵的抚过了乌苏拉的唇瓣,眼里洋溢着非常明显的欣喜。 所以他一定知道这是自己的第一次。乌苏拉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唇,那种陌生又让人心跳加快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这里。 “乌苏拉。”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乌苏拉才回过神来,一抬眼就看见弗里恩已经走进大打开的门里来了。 弗里恩笑吟吟的看着她道:“我敲过门了,但你好像在想什么事,所以没有听到。” 乌苏拉点了点头算是承认自己刚才在走神。 弗里恩看了一圈乌苏拉的新住所,一边打量着一边道:“这间屋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住过了。” 乌苏拉也跟着望了下四周道:“看得出来。” 一间屋子如果没有人住,即使是天天打扫也能看得出来,再加上这间屋里的家私虽然成色都很新,但年份应该也不短了。 弗里恩走近乌苏拉,从她面前的桌上随手拿了一本书翻了几页:“从他那边带来的?” “嗯。”伊利札房间里有很多的书,各种类型都有,大部分都是和魔法有关的。伊利札即将要离开诺日格,乌苏拉猜想也平时也不会有很多事。虽然之前伊利札说已经在帮她准备调试药剂的器皿,也还要过两天才能齐全。 弗恩里虽然在翻阅手里的书,但却一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乌苏拉。尽管之前他已经发现乌苏拉是那种很容易把话题聊死的人,但还不至于一点都不能聊。看起来她现在似乎尤其不想说话,并且心不在焉。 弗里恩轻笑了一下将手里的书放了回去:“那我先过去了。” “好。” 乌苏拉目送着弗里恩离开,却见他在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对她笑道:“晚上我们一起用餐吧。” 乌苏拉只愣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好。” …………………………………………………………………………… 弗里恩有的地方真的和伊利札完全不一样,就比如用餐。伊利札在用餐这方面真的算不上讲究,只要摆好了就可以吃,吃得也很随性。而弗里恩……乌苏拉看着两间屋子中间那个小花园草坪上的小方桌:上面铺着红白相间的格子餐布,桌上正中间摆了一个花瓶,两个人的位置上都放好了刀叉和餐盘以及红酒杯,餐盘里放着一张叠成玫瑰花一样的餐布,小方桌旁边的女佣和餐车早已经等在一边等着布餐。 在这一点上,弗里恩还真是有点像有爵位在身的人。乌苏拉暗自想着。 对面房间的弗里恩也出来了,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因为在屋里穿得很随意,衣袖挽在手肘处,衣领微微敞开,隐约的露出锁骨;金色的头发也披散着,却只有肩膀那么长。当他一出门就看乌苏拉已经到了,有些抱歉的笑着招呼道:“坐吧。” 两人坐下之后,旁边的女佣将头盘端了上来,乌苏拉也不客气,径直拿着餐具就吃起来。坐在她对面的弗里恩见状,只好冁然一笑的将已经举起来的红酒杯放了回去。 “听说三天后赫瑟尔公主的送行车队就要出行了。” 乌苏拉咀嚼的动作一停,缓慢的咽下去之后才应了一声:“哦。” 弗里恩看了她一眼,一边拨弄着将鹅肝酱一边道:“上午送你回去的时候你的情绪还没这么低落。是因为和他道别之后有些舍不得了吗?” “不是。”乌苏拉将已经吃完的头盘餐盘递给旁边的女佣,正想接着说,却见女佣要将汤递过来,她摆了摆手,“给我主食。”乌苏拉接过女佣手里的牛排,一转头见弗里恩的眼神有些奇怪,就道:“我不太习惯用主食之前就把胃填饱了。” 弗里恩晃了一下神,几年前他和伊利札在国王的安排下吃过一次饭,记得当时伊利札也是让女佣直接上了主食。 “是跟伊利札学的吧?” 乌苏拉正在切牛排,听弗里恩这么问也没多想就点了点头。在人鱼王国没有这些规矩,到了桑佛森也没机会和其他人用餐,所以她和爱丽儿也是女佣怎么上就怎么吃。和伊利札住在一起后,乌苏拉才知道原来这些用餐顺序是可以打乱的。 “小时候他的用餐顺序是正常的。” 乌苏拉这才抬起头来,发现弗里恩的眼神有些黯然,但脸上却挂着柔软的浅笑。他看着乌苏拉缓缓地道:“他一个人住了很多年,也不喜欢有人在他身边服侍,大概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养成直接用主食的习惯。” 乌苏拉想起伊利札的那间虽然摆了很多东西却还是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偏殿,如果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从头盘吃到红茶,确实有些奇怪。 弗里恩悄悄的观察着乌苏拉的神情,见她的注意力稍微有些回来了,又接着道:“你回去和他见面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乌苏拉怔了怔,她看向弗里恩,见他噙着笑好像是很认真的在问这个问题,又好像已经知道了点什么。“是。”顿了顿又道:“不是什么大事。”乌苏拉忽然有些庆幸弗里恩是被守护者而不是守护者了…… 乌苏拉自己没有察觉,可在她对面的弗里恩却能很清楚的看到她脸上浮起的红晕。弗里恩眼里闪过几分兴味,但也没有再深究,他挥了挥手让女佣离开,然后道:“你知道国王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吗?” 乌苏拉埋头吃着东西,有些含糊的回道:“有些知道。”将伊利札调开,又将自己调到这间和主殿很近的偏殿来,应该是想在这段时间里分化自己和伊利札,甚至是亲近自己。不过她已经打算在近期就要告诉国王自己魔法减退的问题,到时候国王还愿不愿意让她留下都还不知道。 “你有没有水晶球?” 乌苏拉吃东西的动作猛地一滞,她慢慢的抬起头看向弗里恩,见他早已经放下了餐具,一副打算好好和自己聊天的样子,目光坦然,似乎只是随口问问一般。 弗里恩也发觉乌苏拉神色有变,但他还是不以为意的道:“有吗?” ……“没有。” 弗里恩忽然觉得乌苏拉的瞳色变得有些深沉起来,整个人瞬间显得很是淡漠。他笑了笑:“国王陛下怀疑你手上有水晶球,很担心伊利札会利用两颗水晶球做些危害诺日格的事,所以想在这段时间内分化你们。” 乌苏拉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弗里恩竟然将这件事这么细化的就说了出来。 “你被魔法反噬了。”对面弗里恩的目光从乌苏拉的白发上掠过,继续说道:“有法力流失的情况吗?” 乌苏拉还在惊异之中,但还是点了点头。 对于乌苏拉没有隐瞒这件事,是在弗里恩意料之中的事。他继续道:“如果你拥有水晶球,你的法力持续流失,超过一定程度就会失去对水晶球的持有权。所以,即便是你告诉了国王陛下你的法力减弱了,他不会让你走的。”顿了顿道:“他会等着接收你的水晶球。” 乌苏拉的眼瞳微不可查的微缩了一下。在持续的诧异中,她不仅是奇怪弗里恩为什么会告诉自己这些,更奇怪为什么伊利札完全提到这件事。但当这个想法在乌苏拉的脑海里闪过之后,她突然警觉起来,她看向弗里恩那张完全无害又亲切的脸,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有一瞬间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伊利札。 弗里恩似乎没有察觉到乌苏拉的心理变化,他无奈的笑着耸了耸肩:“刚才的话是国王陛下暗示我应该告诉你的。” 乌苏拉再次惊诧了一瞬:自己才刚刚有所警觉,弗里恩却又再次的开诚布公。 弗里恩一手托腮,一手拿着红酒杯轻轻地摇晃着,含笑的湛蓝眼眸看着红酒杯中荡漾的液体有些出神,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道:“国王陛下大概,是想让我代替他出手吧。”说完就仰头将杯中的红酒喝了下去。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呢?”乌苏拉也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餐具,正襟危坐的和弗里恩聊起来。 弗里恩持着空的酒杯摊了摊手,“我和国王陛下的关系有些特别,再加上我和伊利札的关系,所以他经常都会有意无意的将伊利札的情况告诉我。” 乌苏拉联想起之前伊利札在形容他自己、弗里恩以及国王陛下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意味不明的说过的话,不禁皱了皱眉。 弗里恩看见了她这个细微的表情,以为乌苏拉在担心,他赶紧放下酒杯安抚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如果你真的没有水晶球,时间一长,国王陛下自然会知道的,我想,到时候他不会强留你的。” “……”乌苏拉看着弗里恩那张温和的笑脸,忽然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又说了一遍:“我没有水晶球。” 弗里恩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红酒,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嗯。” 弗里恩似乎真的对这些事都不关心一样,一切都只是象征性的说一说。乌苏拉敛眉道:“国王陛下没有魔法,他拿水晶球来做什么呢?” “给我啊。”弗里恩笑得眼睛弯弯的:“你还不知道?我和伊利札一样,是有法力的。”顿了顿又道:“曾经。” “是吗?” “是啊,以前在我还有法力的时候,水晶球的持有者是我,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所以就由伊利札持有了。”弗里恩再次喝完了杯中的红酒,仰起头靠在椅背上轻叹了一声,看着头顶被夕阳映成一片的火烧云,半天没有再说一句话。 …………………………………………………………………………… 伊利札走的那天,乌苏拉很早就醒了。醒来时,窗外的天空才蒙蒙亮,但当乌苏拉正准备披着斗篷起床收拾一下去送伊利札时,却看见书桌上放了一套药剂调试器皿,并且连支架都已经全部摆放好,让乌苏拉可以直接使用。 乌苏拉愣了一下,赤着脚走过去逐个抚摸过哪些玻璃器皿,不自觉的露出一个浅笑。这套器皿一看就知道是伊利札带来的,乌苏拉抬头看了看窗外:应该不需要去送行了吧?她在心里这么想着。 “笃笃笃。”听到敲门声,乌苏将斗篷拉紧走过去开了门。 “早上好。” 弗里恩亲和的问候了一声,这声问候和他那张柔软的笑脸一样让人眼前一亮,这让乌苏拉觉得这是自己打开门迎接到的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早上好。” 弗里恩将乌苏拉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好像还没有收拾的准备,就问道:“你不去送他吗?” 乌苏拉回头看向屋里书桌上的器皿,摇了摇头。 弗里恩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些东西之后他一下就明白了。他笑着点头:“好吧,那我先过去了。”说完就要离开,但刚迈开一步就又停了下来:“要一起吃午餐吗?” “不用了,我有事要做。” 弗里恩闻言,眼神微不可查的黯了一瞬,但他很快遮掩过去,扬起笑脸道:“再见。” “再见。” 乌苏拉搬到这间偏殿四天了,除了在第一天和弗里恩一起用过一次餐,平时都待在房间里。这四天里,弗里恩有来找过乌苏拉,或是想和她聊天,又或是想邀请她一起吃饭,每次乌苏拉都以自己有事要做婉拒了。弗里恩也知道乌苏拉其实没什么事做,只是没有点破。 乌苏拉决定和弗里恩保持距离,是因为她知道在水晶球这件事上,自己对伊利札也持有保留的态度,她想让自己对伊利札完全信任,但却不能保证在每天都听到国王的有意灌输后,是不是还能仅仅是持保留态度。 自己不应该因为担心会发生什么事,就处处防备伊利札。 关上门回到房间后,乌苏拉将箱子拿出来打开,清算了一下已有的药剂和从黑暗峡谷临走前随便带了一些在身上的草药。那些草药都是只有在大海里才能采集到的,对药剂师来说非常的珍贵。乌苏拉带来的变形药剂还有三瓶,这三瓶还能维持一个月多月,当这些药剂完全用完后,如果乌苏拉还没有回到大海就可能会死。 尽管她已经准备要跟国王辞行,但就如同弗里恩所说,在国王真正相信自己没有水晶球以前,是不会放她走的,所以还是要提前做好一些防备。乌苏拉支着下巴想了一下,仔细回忆着曾经看过的一些药剂书,决定着手调剂一些在这三瓶变形药剂用完之后,可以减轻身体长时间离开大海后带来的身体损伤的药。 想到这里,乌苏拉便洗漱收拾好,准备到城堡外的一些山上去寻找一些可用的草药。 城堡门口的人群刚刚散开,护送赫瑟尔的车队离开不久,东方的太阳已经冉冉升起,乌苏拉站在城堡门口还能看到远处的车队尾巴。乌苏拉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直到车队完全消失在眼里之后才缓步走开。 巍峨的城墙上,弗里恩注视着乌苏拉离去的背影,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她这是要去哪里呢?”奥塞斯扶着腰间的佩剑问道。 弗里恩转开视线看向远方已经小到有些看不清的车队回道:“只是出去逛逛吧。” 奥塞斯用眼角瞟了他一眼后道:“国王陛下让您给她说的话都说了吗?” 提到这个,弗里恩的脸上浮出几分无奈,他扭头看着奥塞斯:“已经说了。不过只有一部分。” “哦?” 弗里恩笑了笑,回头俯视着正在向路人询问什么的乌苏拉:“她很聪明,不会让自己轻易受到外界的影响。” 奥塞斯也笑了,他伸手在城墙上拍了拍道:“我想国王陛下不会希望听到你的这个回答的。”顿了顿又道:“您还是打算继续瞒着大祭司吗?” 弗里恩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的呼出。“先瞒着吧。他和我们的最终目标不同,不会愿意听我们的。至于乌苏拉,我看她即使有水晶球,也不会轻易让他得逞的。” 奥塞斯想起了在桑弗森的那座庄园外发生的事,他沉吟了一下道:“大祭司还是非常看重您的,说不定会愿意和您合作。” “他不会的。”弗里恩笑着吐出这句话,语气里带着肯定。“我们从小,就没有意见相同过。” 见弗里恩这么笃定,奥塞斯也不再说什么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乌苏拉每天的行程都非常稳定,早上出门找草药,傍晚回城堡调试药剂,临睡前看一看从伊利札的偏殿里拿来的书。从伊利札那里拿来的第一本书乌苏拉早已经看完,之后又接二连三的抱了一些书回来。 伊利札离开诺日格的第九天,国王再次召见了乌苏拉。并且是在一大早就将正准备出门的乌苏拉拦了下来,将她带到了大会议厅。 这次的召见,不仅仅是国王在场,还有几名贵族也在场,乌苏拉一进大会议厅就看见围坐在大圆桌四周的众人神情都很严肃。 “国王陛下。” 诺日格国王点了点头,示意乌苏拉坐到他身边的位子上。 待乌苏拉坐定之后国王才道:“乌苏拉,据可靠消息称,最近桑佛森的军队有些异动。” “哦。” 国王巡视一圈几名贵族的神情后又道:“这些年,桑佛森的国力日益渐强,军队力量的培植也从曾经的防卫转到了进攻上,我们正在讨论是否要集结军队进攻桑佛森的边境。” 乌苏拉皱了皱眉,但并没有马上表态。 国王似乎是没有注意到乌苏拉的神色一般,他继续道:“所以想请你占卜一下,如果进攻,我们是否可以完胜?” 乌苏拉张了张嘴,却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垂眼思忖了一番后道:“国王陛下,有件事我应该及早禀报您。” “什么事?” “事实上,从那天我们结下契约之后,我的法术就已经衰退了。” “什么?”国王顿时脸色一变,好像非常震惊。 不仅是国王,连几名贵族也都吃了一惊。乌苏拉在神殿内与国王结下契约后头发瞬白的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猜到了这是新晋祭司长被魔法反噬的结果。只是众人都不清楚这种神秘之事的细节,现在经由乌苏拉亲口说出来,不可避免的都很意外。 “这是怎么回事?” 与国王的厉色相比乌苏拉则显得十分的平静,她淡淡的回道:“我违背了与上一位契约者的契约,受到了魔法的反噬。原以为法力的减退只是暂时性,或是减掉一部分而已,但这顿时间观察下来,已经可以肯定魔法是在逐步衰退,到目前为止,我的占卜术已经失效,相信再隔一段时间就会失去法力。”说完这段话,乌苏拉抬起头看向国王探究的眼神,毫不回避。 国王看到乌苏拉这个目光一怔,然后挥了挥手,其他人见状立刻起身逐个的离开了会议室。国王对乌苏拉道:“你想说什么?” “原本我想和国王陛下辞行,我现在已经失去占卜之力,无法再胜任祭司长一职。”顿了顿又道:“但奥塞斯侍卫长曾经问我是否有水晶球,我想这也是国王陛下的疑问。” 国王眯了眯眼没说话。 乌苏拉看得出来,这次国王的反应才是真的很意外。“我对奥塞斯侍卫长的回答,相信您也知道了。所以我现在暂时不会向您辞行,在您确认并相信我真的没有水晶球之前。不过,占卜之类的事,您也不需要再找我了。” 国王暗地里握紧了拳头。乌苏拉这么坦诚,这的确是他没有想到的。他认真的看着乌苏拉,想从她脸上看出一星半点的说谎痕迹,却只看到了坦然两个字。 难道她真的没有水晶球?国王脑海里闪过这个疑问,却马上打住了。 这段时间他连续性的觉得事情有些脱离掌控,不仅仅是城堡内,国情也是。尽管这次的会议主要是想试探乌苏拉,但桑佛森的军队异动却是不假的,他也的确有进攻桑佛森的打算。桑佛森作为一个逐渐成长的大国,如果再不予以重击,极有可能会成为以后的心腹大患。 桑弗森的反扑是必然的,但不应该是这个时候,他们的兵力还没有完全稳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有了兵力的调动?这是诺日格国王想知道的,所以他叫乌苏拉来,不管最后结果打不打,他都想从乌苏拉这里得到一些可以深层挖掘的信息,却没想到她什么有效的信息都说不出来。 艾德琳嫁去桑弗森也只是为了让诺日格更多的掌握桑弗森的情况。如果乌苏拉真的没有水晶球,那么当初取消艾德琳与桑弗森王子的婚事就真的是失算了。 难道乌苏拉拥有水晶球真的是伊利札的故意误导?难道伊利札真的在和桑弗森国王接触之后达成了什么共识?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弗里恩没有说?伊利札在外与任何人的接触情况,弗里恩都应该是清楚的。难道弗里恩背叛了自己?! 乌苏拉在一边看着国王的脸一阵轻一阵白,也有些狐疑。她不知道国王想到了什么,但看起来有些严重。 国王面色越来越沉,他沉声对乌苏拉道:“出去!” 乌苏拉来到诺日格之后,国王还没有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话,乌苏拉有些意外,但还是站起身来颔首施礼:“再见,国王陛下。” 乌苏拉走到门口,听到国王在里面喝道:“来人!” 一名侍卫立刻小跑进会议室听从国王的指示。乌苏拉隐约听到国王在吩咐:“把弗里恩伯爵带来!” ………………………………………………………………………………… 乌苏拉坐在房间里,手里拿着书,眼睛却一直看着打开的门。这几天她为了回避弗里恩,天天都是将门关上的。 在乌苏拉离开大会议厅的两个小时后,乌苏拉总算看到弗里恩回来了,她立刻将书扔到一边走出去叫住了弗里恩。 弗里恩回头看见乌苏拉挑了挑眉,笑道:“等了我很久?” 乌苏拉点了点头,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国王陛下和你说了什么?” 弗里恩有些无奈的抓了抓眉尖:“对不起,这个我不能告诉你。”看到乌苏拉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后他反问道:“你已经告诉国王陛下你法力消失的事了?” “是的。”乌苏拉点头道:“我看国王陛下的脸色有些奇怪。” 弗里恩拍了拍乌苏拉的肩膀笑着安抚道:“不用担心,不关你的事。”说完收回了手扯开自己领巾就准备回房间,临走前还是照旧问了一句:“稍后要一起用午餐吗?” 乌苏拉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看乌苏拉同意了,弗里恩有些高兴的道:“为了感谢你愿意与我共进午餐,告诉你一件可以让你高兴的事吧。” “什么事?” 弗里恩眨了眨眼睛:“刚刚国王陛下说,会提前将伊利札召回。” 第35章 他皇室的继承人 和弗里恩约好用餐时间后乌苏拉回到房间里,拿出了水晶球,若有所思的在光洁透明的球面上抚摸着。伊利札离开诺日格后,乌苏拉曾经尝试过连接伊利札的水晶球,却始终寻找不到,现在乌苏拉的法力减退,她也没办法肯定这是伊利札并没有使用水晶球,还是因为法力减低的原因造成的。 乌苏拉也有试过常看爱丽儿的情况,可是水晶球所显示的画面是完全的空白。伊利札临走前水晶球还能预测到当天的情况,但在伊利札走后没多久,水晶球的预判时间就只能控制在一到两个小时以内了,并且画面提示非常的少。 所以乌苏拉也不是完全在向国王撒谎。 与弗里恩约好的时间很快到来,和上次一样,餐台一早就布置好了,只是这一次弗里恩比她先到,已经端坐在座位上,笑吟吟的对乌苏拉道:“总算没有让你等。” 乌苏拉点了点头走过去在弗里恩对面的位置坐下。 乌苏拉同意和弗里恩用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心里有些感谢他。刚才在大会议厅里和国王的谈话过程中,乌苏拉照搬了九天前与弗里恩谈话时他所用的聊天技巧。即使乌苏拉到现在都不明白弗里恩所说的话包含的全部含义,但那种虚虚实实的说话方法的确是见效了。 用餐的过程很单调,弗里恩知道最近乌苏拉经常出去采药草,就让乌苏拉跟他说说在外面遇到的事。不管乌苏拉用什么样的语气将事情描述的多么的乏味,弗里恩都听得很认真,并且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直到餐点用得差不多了,弗里恩再次挥手让女佣离开,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一般的呼出一口气道:“我说过很多关于伊利札的事,却很少提到我和他的事,你感兴趣吗?” 乌苏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她诚恳的道:“不,如果这些是国王陛下暗示你需要告诉我的,你就不需要说了。” 弗里恩呵呵笑了一声,他摆了摆手:“不是,是我自己想告诉你的。”弗里恩给乌苏拉倒上了一杯红酒:“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乌苏拉没去看那杯酒,只是问道:“是你和他为什么会分开的原因吗?”她的确是想知道的,既然不是国王授意的,那她也不需要再按捺自己的好奇心。 弗里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语气平缓的徐徐道来:“我们的母亲那一支系在两百年前是世界上非常著名的魔法师家族,受到每个国家的拥戴。可是从两百年前开始,家族里就再没有孩子继承到魔法,也就逐渐衰败了。”弗里恩眼里带着些许黯然的笑意,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杯碟出神,他的表情和身体一动不动,灵魂似乎已经回到了过去,唯有那张薄唇还在一启一合着。 他讲述的事情非常零散,时不时就会扯到忽然想起来的事情上去,但乌苏拉孩还是抓住了那些关键的内容。 伊利札和弗里恩出生后没多久就被父母发现他们继承了魔法,而且是两个人都有。他们的母亲虽然只是普通人,却很好的保留着家族流传下来的魔法书籍,于是就暗地里拿出来教给他们控制和使用。伊利札和弗里恩的天赋都非常高,不过几岁就已经能掌握大部分的魔法技能,甚至不再需要身为普通人的母亲教导。 他们的母亲原本只是希望他们可以对自己的法力加以控制,并没有打算将这件事公诸于世,却不想这件事被父亲的弟弟,双胞胎的伯父知道了,并且传了出去。很快,这件事被整个国家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国家出了两位魔法师啊,而且还有可能是高级魔法师。伊利札和弗里恩的父母尽管想要保护自己孩子,却还是不得不迫于人民的压力,只能将孩子交了出去,以未来大祭司的名义去培养。 也是在这个时候,伊利札和弗里恩的母亲才交出了一直收藏的水晶球,让水晶球从这两个双胞胎中间选择一个孩子作为持有者。第一次接触水晶球时,将水晶球完全开启和融汇的是弗里恩,所以弗里恩就作为了大祭司的第一候选人。 “然后你的法力就逐渐被伊利札吸收了?” 弗里恩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一个意外,我和他是同卵所生,这种玄妙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不是吗?” 乌苏拉听了这话不自觉的敛起了眉,她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 “直到……”弗里恩歪头想了想:“我记得,好像就是在我的法力已经低到再没有办法控制水晶球的时候,我才不小心听到了母亲和他的谈话。原来这一切并不是意外,他从一本古籍上发现,同卵所出的两名魔法师,较强的那个人的是可以运用一个魔法界公认禁用的魔法,从另一个人身上将法力吸收的。如果这份法力待在各自的身上,那么就要依靠后期的锻炼才有可能成为高级魔法师,但只要其中一个人得到了两份法力,即使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不需要交易不需要历练,就一定可以成为高级魔法师。” 弗里恩说的很详细,似乎是在像乌苏拉普及魔法知识一样。但乌苏拉听了这些之后却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从头淋到了脚…… 伊利札和弗里恩的母亲知道了伊利札在背后做的事情,暗地里将伊利札叫到一边,告诉他她和父亲都可以原谅他这种行为,但他必须和弗里恩结下守护契约。 说到了这里弗里恩耸了耸肩道:“大概,母亲当时已经发觉他有了不好的念头,所以想用我来牵制他吧。” “……”乌苏拉这才明白,为什么一个身为母亲的人,舍得让自己的两个孩子结下守护的契约,让其中一个孩子在水火里挣扎……乌苏拉垂下眼睑讷讷的道:“然后你就被接走了。” “嗯。”弗里恩抿了一口红酒应道:“我的法术在之后很短的时间里就被他完全吸收了,水晶球的持有者也更换了,所以也没有资格再作为大祭司的候选人留在神殿,必须被送走。” 听到这里乌苏拉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她脱口而出道:“那为什么你会成为伯爵呢?” 弗里恩闻言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非常复杂又异常温柔的笑容:“因为我们的父亲,是上一任的诺日格国王。” “什……”乌苏拉听后震惊不已,她没想到伊利札竟然是这样的身份!伊利札……竟然是诺日格的前任王子!怪不得艾德琳对伊利札总是带着敬畏之情。那么他们的伯父就是……可是为什么……两个孩子里被送到神殿进行大祭司的培养,淘汰下来的那一个应该是王位继承人才对,为什么如今的诺日格国王…… “因为我们的父亲,在我离开神殿的前一天晚上突然暴毙身亡。”弗里恩像是看出了乌苏拉的心里的疑问,十分平静的主动回道:“政权在一夜之间发生巨变,城堡内外都在伯父的掌控之下,第二天我父亲从旁的人都传出了我父亲的遗言,是幼子无能,所以将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如今的国王陛下。而我,则成为了诺日格有史以来最年幼的伯爵。” 弗里恩的描述很平淡,但乌苏拉知道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政权的交接怎么可能是在一夜之间能完成的事?这一定是早就蓄谋已久的篡位!乌苏拉心底已经浮出了各种的想象,却生生的按住不做任何发言。 沉默了一会儿后,乌苏拉才轻声的问道:“那,你们的母亲……” 弗里恩喝酒的动作一顿,没再将杯里的酒喝尽,他低下头掩住了眼里的神色。“你知道我此生不能离开城堡一步吧?” 乌苏拉点头。 弗里恩没再说话。但乌苏拉脑子里却闪过了一个猜测:难道那个契约是弗里恩为了保护母亲,才同意和国王结下的吗?可是他们的母亲还是死了,是怎么死的?这其中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乌苏拉。” “什么事?” 弗里恩深深地望向乌苏拉:“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吗?” 乌苏拉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回道:“你想告诉我,你和国王陛下不是同一阵线的,而伊利札,也不是一定和我同一阵线的。” 弗里恩眼里划过一丝赞赏之色。“他从小就很要强偏激,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是毁掉这个国家。而我……”弗里恩抬头看了看头顶飞过的鸟群:“是想重新拿回属于父王以及我们的一切。” 弗里恩在与国王陛下结下契约之后就再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堡,他只能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这个国家,在他眼里,这个国家是强大而美好的。他兀自感叹道:“国家是没有罪恶的。它是一张白纸,是可以挖掘和创造的。” “……” “乌苏拉,你能答应我吗?不管他想做什么,你都只是一个旁观者。” ……………………………………………………………………………… “您为什么选择告诉她呢?” 弗里恩浅浅的笑着:“即使不能拉拢她,不让她被其他人拉拢不是也挺好的吗?” 奥塞斯明白弗里恩这话的意思。将一部分的事情真相说出来,让乌苏拉自己去思考,再做出决定之前,所有的亲近行为都会让她提高警觉。但他还是有些在意的道:“万一把大祭司激怒的话……” “他肯定会被激怒的啊。”弗里恩低笑着道:“可是他还能怎么样呢?” “您不担心她直接开口询问吗?” “问?”弗里恩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她不会问的,即使问了,按照她的性格,也一定会问一个折中、但又正好可以衔接起所有疑问的问题。而那个问题,也绝对不是他可以回答的。” 奥塞斯想到那一直高高在上的大祭司,想象着如果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自己的弟弟牵着鼻子走会有多么的怒不可遏。他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是什么样的问题呢?” “……”弗里恩没有回答,只是扭头看向奥塞斯,脸上依旧是那么温柔的笑容,眼里却带着丝丝杀气。 奥塞斯心中一震,立刻低下了头:“对不起。” 弗里恩又说:“最近可以试探一下了。如果乌苏拉的水晶球真的被他转走了能量,同化期间他也是没有占卜之力的。”语气平静,一切都恢复了常态,好像刚才一瞬间的杀气都是奥塞斯的幻觉。 奥塞斯俯首应道:“是。” …………………………………………………………………………………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去伊利札的偏殿,乌苏拉一直没有出过门,国王没有再召见她,弗里恩也没来找过她。她每天就待在房间里钻研药剂和翻看一些书籍。 这几天以来,乌苏拉的内心都非常不平静,时常在半夜惊醒,醒前梦中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亲眼所见一般。梦里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金发蓝瞳的小男孩儿,在花园里追逐着,花园凉亭里坐了一名看不清楚脸的妇人,每次当她要走近那座凉亭时就会从梦中醒来。 伊利札今天一两个小时后就会抵达诺日格,这是乌苏拉刚才从水晶球里看到的画面。没有车队随行,一路快马加鞭他只花了几天就回到了诺日格。 乌苏拉坐在屋里耐心的等待着,她想着依照伊利札的性格,应该会很快找上门来。但这次乌苏拉失算了,伊利札回到诺日格后两天了都没有找过她。 到了第三天,乌苏拉终于按捺不住,主动前去了伊利札的偏殿去找他。 伊利札的偏殿大门紧闭着,应该是不在屋里,乌苏拉踌躇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大门一打开,从阳台上吹来的风撩起了屋里的白色纱幔,风里还混杂了些许潮湿,带着几分让乌苏拉感到熟悉的味道。 乌苏拉怔了怔,又抬脚往里走了几步,却发现屋子中间开了一个水池!之前那个位置上放的大床已经搬到了靠近阳台的地方。乌苏拉定睛一看,又闭上眼再深呼吸了一下—— 是海!是海水! 乌苏拉惊喜的睁开眼,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快步的走了过去,到了池边又有些迟疑的停了下来,高兴又有些不敢置信的蹲了下去,小心翼翼的触摸了一下。手里传来微凉的触觉,耳边听到了手指搅动海水的声音……乌苏拉这才肯定这并不是什么障眼法,立刻脱掉鞋袜坐在了水池边,将“脚”放进了水里。当脚接触到冰凉的海水时,乌苏拉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这完全不影响她愉悦不已的踢着水花,满脸都是愉快的笑容。 “很喜欢?”熟悉的声线在屋里响起来。 乌苏拉循声望过去,一转头就看见披着墨色长袍披着金发依靠在门边的伊利札,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好整以暇的看着乌苏拉脸上那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喜悦之色。 没有得到乌苏拉的回应,伊利札歪着头慢慢走近她,然后玩下/身子搂住乌苏拉的脖颈在她额上印上一个吻,低声问道:“想我吗?” 乌苏拉看向池子里的海水,笑着点头道:“想。” “……”伊利札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他放开乌苏拉道:“试试看。” “嗯!”得到伊利札的应允,乌苏拉立刻脱下斗篷,就着坐在池边的姿势就蹦进了池子里,在溅起一阵水花后,就马上潜进了水里飞快的游了起来。 伊利札勾着唇角看着在水里欢快游动着的乌苏拉,眼里浮起一层寒冰。想?既然想,为什么避开了眼神的接触?他维持着脸上的浅笑,右手却在长袍下握成了拳:还是被他干扰了…… 池子并不大,但也够乌苏拉在里面游两个来回了,当她在里面游上了好几圈之后终于愿意停下来,她从水里冒出脑袋,大大的呼了口气,整个身心都舒畅了。 乌苏拉将银色全部抹到脑后站起来走向站在水池边的伊利札,仰着头跟他说:“水很新鲜。” 伊利札蹲下去,顺手抹了抹乌苏拉眉间和眼睑上的水珠,一边道:“路过海边的时候带回来的。” 说是顺手,说得就好像是从海边带回来一捧沙一般,但谁都知道要把这么大体积的海水带回来肯定耗了不少人力。乌苏拉曾经跟他提过自己离开海水太久可能会死,他就还真的算着自己箱子里的药剂,适时的带了海水回来。 “谢谢你,伊利札。”乌苏拉诚恳的道谢。 伊利札没有接受这个谢意,只是将那纤长的手指缓慢的抚到了乌苏拉的唇上,道了一句:“是不是更喜欢我了?” 这个动作的暗示实在再明显不过,乌苏拉的脸立刻泛起了红色,她偏了偏头躲开伊利札的手,撑着水池的边沿爬了上来,还没站定,伊利札就将自己身上的墨色的长袍搭在了她身上。 乌苏拉一边用长袍擦着腿和头发,一边往阳台走:“国王陛下为什么忽然召你回来?” 伊利札跟在乌苏拉后面一路走到阳台,接过她手里长袍的一部分,站在她身后一边帮她擦头发一边回道:“因为你失去了占卜之力,所以让我回来代替原本该你做的工作。” “哦。”乌苏拉顺从的仰着头方便伊利札的动作:“占卜的结果呢?” “自然是不宜开战。” 乌苏拉回过头去奇怪的看着他,却见他一脸怡然,不禁问道:“是占卜的显示?” “呵。”伊利札轻笑了一声,一脸奇怪的反问:“这还需要占卜吗?” 是啊,他们彼此都很清楚,国王不是要一个占卜,虽然乌苏拉知道国王是想知道一些其他的信息,但那必然不是开战的结果。 阳光下,乌苏拉的湿发很快就晾干了,伊利札在她身后一下一下的清捋着有些打结的发丝,两个人很久都没有交谈。 等到傍晚来临,女佣送来了晚餐,两个人照旧自给自足的布餐用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最近在研制一种药剂,是打算用在来不及回到海里时服用的。” “嗯。”伊利札埋头切着牛排应了一声:“成功了吗?” “还没有,还差一些东西。”乌苏拉顿了顿又道:“对了,国王陛下有告诉你吗?我和他谈的话。” “谈了什么?” 乌苏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没有看吗?” 伊利札笑着回道:“你告诉我不是一样的么?”十分的理所应当。 的确是。乌苏拉点了点头,然后将在大会议厅里的谈话内容告诉了伊利札。“当时国王陛下听完后脸色很难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伊利札听后隐去了眼里的笑意,沉吟了片刻后道:“你说谈完之后国王陛下就召见了弗里恩?” “嗯。” “那弗里恩之后有找你谈吗?” ……“有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但没说什么。”乌苏拉的视线飘忽了一下接着道:“他说他和国王陛下的谈话内容不方便告诉我。” “……”伊利札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也完全褪去了。他放下手里的刀叉,又拿起一边的口布擦了擦嘴,什么话都没说。没有再追问,也没有表示怀疑。 乌苏拉看着起身离开小桌的伊利札,张了张嘴却没喊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被其他人影响对伊利札有所防备,但听了弗里恩的话之后,她真的控制不住心里的变化…… 刚才的一瞬间,她从伊利札眼里看到了失望。伊利札是可以自己用水晶球查看情况的,即使听不到谈话的内容,但也能从她和弗里恩交谈过程中的神色变化猜到什么,可是他没有,他来问她,但她隐瞒了…… 乌苏拉看向了屋子中间的水池,忽然有些内疚。她跟着站起来走向正在床边换衣服的伊利札,有些犹豫的道:“伊利札,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 话音一落,几乎是一刹那间,乌苏拉惊觉身边的气压忽然变得极度具有压迫力,似乎连空气都已经静止了。伊利札背对着伊利札,脱衣服的动作已然停下,身体僵在那里,全身都散发着不可触碰的黑暗气息。 乌苏拉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一步,耳边却听到伊利札在问:“你说什么?” 这四个字的咬字非常的轻,轻到如果不是四周十分的安静,乌苏拉可能都听不清。乌苏拉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轻的四个字却好像被大力击中的鼓面一般,敲进了她的心里,有些微微泛疼。 乌苏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踩到了伊利札的禁区。 伊利札动了动身体,衣服在寂静的空间里发出飒飒的摩擦声。他缓慢的转过身来看向乌苏拉。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还没点上蜡烛油灯的房间内光线有些昏暗,伊利札的脸色有些模糊,让乌苏拉看不太清楚,但她听到了伊利札那如同从冰窖中发出的声音在说道:“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 “……” “以后,都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 乌苏拉心脏猛地被攒住,因为她似乎听到了这句话里隐隐约约透出的祈求,哀伤,和悲痛…… 她伤了他。 第36章 最终撕裂的信任 伊利札穿着内衫走进有些惶然的乌苏拉面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面庞,眼神漠然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乌苏拉只觉得现在伊利札的手带给她的触感比自己的体温还要凉,他现在离乌苏拉这样的近,她却觉得伊利札从来没有离自己这么遥远过,明明就站在彼此面前,肌肤相亲,两人中间却好像隔了无数条海沟一样…… “伊利札……”乌苏拉讷讷地唤他的名字,同时抬手想要覆在他的手上,可是话音还没落下,伊利札就已经收回了手。 伊利札双手垂在身侧两边,眼神淡漠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浅笑,他轻声道:“不管你想做什么,你都可以放心去做。” 乌苏拉听出这话的意思,伊利札这是在说她站到了敌对的一方上。乌苏拉敛了敛眉:“我没有要做什么,我只是……”我只是?只是什么?乌苏拉说不出后面的话。刚才一瞬间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我只是有些怀疑。 伊利札在一边看着她表情的变化,似乎已经察觉到她刚才想说什么,他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回去休息吧。” 乌苏拉无言以对,伊利札已经下了逐客令,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低着头转身往门外走,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乌苏拉咬住下唇,紧锁的眉头眉尖在微微抽搐着。她在犹豫要不要把一切都说出来,然后问伊利札要一个答案。 纠结了片刻之后,乌苏拉松开了被自己咬的泛白的嘴唇,抬脚离开了伊利札的偏殿。 “……” 伊利札看着乌苏拉离开的方向,一股暗火似乎正从心底里烧出来,那股无从发泄的火焰将他的心脏烧的酸疼不已。 在他看到乌苏拉停下来时,他以为她会回过头来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仅仅是望着她的背影,伊利札就能看出乌苏拉刚才心里的挣扎,他差点就开口再说点什么,最后还是被他生生忍住。 能在乌苏拉已经开始戒备和怀疑的时候勾起她些许的愧疚已经是非常理想的状况,说得更多只会抹去那些愧疚,引起更多的怀疑。 伊利札默不作声的转身走到阳台上,看向那已经高挂在墨蓝色天空之上的明月,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憋了许久的秽气,发出一声冷哼后,不知在对着远方的谁自言自语道:“干得不错。” 此时正坐在屋里看书的弗里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也扭头看向了窗外,在端详了那轮弯月好一会儿后,那张和伊利札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了一模一样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 乌苏拉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床幔,长出了一口气。刚刚她差一点就将弗里恩对他说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差一点…… ——“乌苏拉,你能答应我吗?不管他想做什么,你都只是一个旁观者。” 乌苏拉对视着弗里恩那颇为凝重的眼神沉吟了一下回道:“我不知道。” 是的,她不知道,在一切都还不明了的情况下,她没有办法向弗里恩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弗里恩的目光暗了暗,垂下眼睑扬起一抹苦笑:“我了解了。谢谢你没有敷衍我。” 乌苏拉的确没有想要敷衍他的意思,所以对于这个感谢,她也承受的心安理得。 弗里恩抬眼看向乌苏拉,细细打量了她那张丑陋的脸之后喃喃自语一般的道:“你一定非常喜欢他。” 乌苏拉毫不回避的与弗里恩那探视的眼神对视,坦然的点了点头:“是的,很喜欢他。” “那他有说过喜欢你吗?” “……” 弗里恩露出一个了然于心又略带伤感的微笑:“他喜欢你吗?” 他喜欢你吗? 这几天乌苏拉将这个问题想了无数遍,却始终没有答案。伊利札喜欢她吗?伊利札从来没有说过,她说过很多次喜欢他、很喜欢他,可是伊利札却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伊利札对她很好,两人相处很和谐,他很喜欢触碰她,难道不可以代表是喜欢她吗? 可是如果……如果这一切的行为都只是为了水晶球呢? 刚刚在伊利札的偏殿差一点将一切说出来时,乌苏拉脑子里闪过了这个疑问。所以她忍住了,将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他喜欢你吗? 你喜欢我吗? 今天在伊利札的偏殿,乌苏拉有好几次想开口这样问,却始终没有问出口,因为她不知道伊利札的回答是不是她可以应对的。 喜欢?这个答案乌苏拉分辨不出真假。不喜欢?不喜欢……乌苏拉抚上心脏:这个答案,光是想想就已经让她的心脏泛疼了。 乌苏拉拿起一边的水晶球抱起来细细的看着,要查看爱丽儿那边的情况,画面依旧是一片白茫茫的。 已经很久没有想念过曾经在黑暗峡谷里生活的乌苏拉,忽然非常想从人类的世界离开,回到黑暗峡谷去,不用再去想这些复杂的事…… 可是,夜,还很长。 ……………………………………………………………………………… 隔天,乌苏拉待在房间里没出去,她希望最近都不要听到关于伊利札、弗里恩以及诺日格国王之间的事。至少,在她把自己心里那些繁杂的思绪理清楚之前。 但世间就是有这么多不能让人如意的事。就算乌苏拉不去接触那些事,那些事也会主动找上门来。 乌苏拉在心里暗叹一声,扶着门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面前带着粉色淑女帽的人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艾德琳公主。” 乌苏拉完全没打算隐藏自己的情绪,好像巴不得全世界的人能看出她现在不想和人接触说话一样。艾德琳见状,笑着放开手里的裙摆:“就是过来看看你在这边住的习不习惯。”说完娇俏的歪了歪头:“我可以进去吗?” 乌苏拉的眉尖微抽了一下,还是放开了扶门的手让出路来:“请进。” 对于乌苏拉那一脸的不情愿,艾德琳权当没看见,优雅的提着裙摆走了进去,乌苏拉则是板着一张脸将门关上后跟在了后面。 艾德琳打量着房间的摆设一边摘下帽子道:“看起来挺不错的啊。” 乌苏拉站在艾德琳身后不言不语,任由她一个人在屋子里转着,且自顾自的说着:“诶?你在做什么?”艾德琳看到书桌上的瓶瓶罐罐,以及装在里面的各种颜色的液体十分好奇,她拿起其中一瓶粉蓝色的液体对乌苏拉问道:“这是什么?你在制作什么吗?” 乌苏拉一脸深沉的看着艾德琳,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走过去将她手上那瓶药剂拿过来放回到桌上,接着很是认真的对艾德琳道:“艾德琳公主,如果您今天只是来了解我的生活日常,我不介意您来观察。如果您是要谈其他的事情,那就再见。” 艾德琳闻言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颜,抓着手里的帽檐道:“的确,我今天找你是有事想告诉你,但是,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当然不应该。”乌苏拉毫不犹豫的接过艾德琳的话道:“皇室的事不应该随意透露出去,您不用告诉我。” “诶?”艾德琳一脸莫名其妙的道:“皇室?乌苏拉你在说什么?我是想告诉你爱丽儿的事啊。” “什么?”原本已经打算送客的乌苏拉听到这句话立马顿住,她猛地扭头向艾德琳问道:“爱丽儿的什么事?” 艾德琳怔了怔:“……”虽然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乌苏拉会非常在意,但当她看到乌苏拉反应这么强烈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意外。 艾德琳左右为难的踌躇了一下,才无奈的道:“我听说……只是听说,桑弗森国王给埃里克王子选了邻国公主为妻,十天后就是订婚仪式了。” 乌苏拉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在听到艾德琳说出埃里克即将和另一名公主结婚的事后,她一瞬间就被脑子里的各种问题堵得说不出话来。 那边艾德琳还在继续道:“你现在已经是我国的祭司长,这件事就算告诉你,也是无济于事。但我想你和爱丽儿小姐的关系这么要好,瞒着你,总觉得有些不妥。”艾德琳说着看了看乌苏拉已经铁青的面色,接着安慰道:“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这件事只是听说,桑佛森离诺日格这么遥远,消息在中途有了变化也说不定。不如,你先占卜一下,看看那边的情况吧。” 乌苏拉的双目早就已经失去聚焦,满脑子都在想爱丽儿现在会怎么样。桑佛森国王……他怎么能违背承诺呢?!乌苏拉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向书桌。 “哐——” 艾德琳被惊得一颤,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乌苏拉这么气愤的样子…… “艾德琳公主,您这消息是怎么来的?” 眼见乌苏拉明明已经气到全身肌肉的都紧绷了,语气却十分的冷静的样子,艾德琳内心也是有些惶惶然,她轻叹了一声:“前段时间父王接到密报,桑佛森的军队有调动,所以就加强了那边的监察,前两天最新的消息传回来,似乎就是桑佛森和邻国结下了同盟,军队的调动只是为了防御我国听说他们的结盟后,会突袭破坏。” “军队调动……”这件事乌苏拉也是知道的,这是诺日格国王亲口告诉她的。 艾德琳安抚的拍了拍乌苏拉的手臂:“你不用太着急,这也有可能是桑佛森为了迷惑我们才故意放出的假消息,也许……乌苏拉!” 艾德琳的话还没说完,乌苏拉就已经抓起法杖转身快步的离开了房间,艾德琳赶紧提着裙摆想追出叫住她,却在刚刚小跑到门口时就看到了对面的房间外,正负着手站在门口的弗里恩。 “要追回来吗?”艾德琳向弗里恩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的尊敬。 “不用。”弗里恩噙着笑看着已经消失在转角处的乌苏拉慢悠悠的回答,接着转头笑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艾德琳,温和的道:“你不是还要去找奥塞斯么?他在后花园等你。” “好的,那我先告辞了。” “好。”弗里恩点头应道,顿了顿又说:“谢谢你。” 艾德琳红了红脸,没多说什么,迅速的离开了。 弗里恩没再去管离开的艾德琳,而是抬起头惬意的观赏着蔚蓝的天空呢喃道:“希望你不要太生气才好啊,我的哥哥。” ……………………………………………………………………………… “为什么站在外面?” 伊利札一早就被国王叫去,要他大致估算一下接下来的局势,这一次国王的警戒心被拉了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好敷衍,伊利札说了好一通才被放了回来,结果一回来就看见一直站在偏殿外踱步的乌苏拉。 伊利札一边问道一边迎过去:“怎么了?” 乌苏拉的性格虽然直来直往,但并不是沉不住气的类型,现在能让她急到坐都坐不了,会是什么事呢?伊利札面色不改的暗自想着。 乌苏拉看了一眼伊利札脸上那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的灿烂笑容,昨晚残留下来的尴尬似乎也消除了一些,她静下心来道:“是爱丽儿的事。” 伊利札的目光微闪,依旧不动声色的问着:“爱丽儿小姐怎么了?” 一提起爱丽儿的事乌苏拉心里就有些火气,她转身走进偏殿:“进来再说。” 后面的伊利札飞快的脑子里过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以及桑佛森传回来的消息,但似乎没有什么异常。难道……他已经开始插手了吗? 乌苏拉正在心急,并没有发现伊利札有什么异样,等到伊利札也进了房间后,她扬手将门关上,迫不及待的道:“你帮我看看,桑佛森近日是不是要举行大的庆祝?” 伊利札挑了挑眉:“大的庆祝?” 于是乌苏拉便将刚才艾德琳说告诉她的事说了出来,有些担心的道:“我也很长时间没有探查到爱丽儿的情况了,你帮我看看吧。” 从乌苏拉提到艾德琳一大早去拜访她开始,伊利札的面色便沉了下来,等到乌苏拉将艾德琳所说的话告知了伊利札之后,他已经将这件事理清了七八分。他有一些意外,意外对方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看来的确是自己逼得太紧了。 乌苏拉不知道伊利札在想什么,只见他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便奇怪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伊利札收回思绪,回过神来看向乌苏拉挑眉笑道:“你还真是会不断累积我的嫉妒心啊。” 乌苏拉知道他的意思,以前他就说过嫉妒爱丽儿的话,但现在她没有那个心情理会他的调笑,“你先帮我看看吧,那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伊利札埋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语气懒散的道:“相信我,爱丽儿小姐那边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伊利札!”乌苏拉略微提高了声音道:“你认真一点。” “……”伊利札手里的动作一顿。他抬了抬眼,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痕,眼底却是十分的严肃:“我很认真。爱丽儿小姐不会有什么事的。” 乌苏拉看到他的这个坚定的眼神,心里的焦躁稍微缓解了一下,她抿了抿嘴蹙眉道:“我很担心,你先看看再说吧。” 伊利札闭上眼,有些无力的扶额,他喟叹了一声,走上前去握住了乌苏拉的手,湛蓝的眼瞳攒住了她的眼神:“你相信我,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你相信我。” 乌苏拉望着那双蓝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非常狐疑的盯住伊利札,手上微微用力从伊利札的手上挣脱出来。她一脸不理解的看着伊利札:“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先看看呢?” “……”伊利札还停在半空中的手慢慢的放下,并且逐渐握成了拳。 乌苏拉眯了眯眼,好像想到了什么,嘴里幽幽地道:“不是第一次了……这不是第一次……”她忽然想到之前国王陛下的召见,回来后伊利札询问自己的事,是啊,那个时候自己原本想问的,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吻给打断了…… 伊利札看着乌苏拉原本紧皱着眉歪头思忖着,却在一刹那间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只是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伊利札。”乌苏拉轻声的唤他的名字:“你……你是不是也失去占卜的能力了?” 乌苏拉那双已经变得有些黑沉的双瞳,透着些许的不可置信,伊利札在接触到这个目光后,心肉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伊利札强笑了一下,“你是只能探视近期和近距离的事宜,而我似乎是时好时坏。”他让自己忽视那双让自己很难受的眼睛道:“但你可以放心,桑佛森……” “水晶球呢?你的。”乌苏拉声音沉了下去,和她的心一样。乌苏拉也是高级魔法师,对于这其中的关节她并不是不懂,只是没想到! “……”伊利札的话被打断,虽然笑容不减,眼底的冰封却越发的浓重起来。他笃定的道:“不行。” “水窒!”乌苏拉挥下法杖,一颗巨大的水滴立刻出现在伊利札的头顶处,并且立刻滴落下来形成水球将伊利札整个人包裹起来。 乌苏拉一气之下使用了水窒这样的魔法,在伊利札被水球困住的须臾间便有些后悔的想收手,然而水球里的人却没给她机会。 “火蛇召唤。”伊利札清朗的声音在水球里有些模糊不清的响起。 话音已落下,水球内的伊利札身上立刻出现了一条火舌,并且飞快的围绕着她的身体由上至下又从下到上的穿梭着,没过多久,那困住伊利札的水球便碎裂炸开,屋内霎时水花四溅。 伊利札金色的长发已经全部散开来,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身上的长袍也都湿透。他站在原地,右手手臂上缠绕着一条火红的小蛇,那条蛇的身体犹如火焰一般燃烧着,释放的热量也在将长袍上的水快速的蒸发着,让伊利札整个人看起来都在冒着薄烟。 “不愧是高级魔法师,即使法力降低,也可以使出破坏力这么强的魔法。”伊利札浅笑着说到。 尽管伊利札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乌苏拉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那双眼瞳,分明不是她所熟悉的伊利札。乌苏拉强迫自己不去在乎这些转变,抬起法杖指着伊利札的长袍,故作强硬的道:“把水晶球给我。” 魔法师外套总会有一些空间存放一些贴身的东西,就像乌苏拉的斗篷可以用来藏水晶球,伊利札惯常穿着的那些长袍也是有这样的空间。 那边的伊利札似乎没听到乌苏拉的话一般,他手臂上的火蛇已经不见了,而他正低头看向自己脚边被水打湿的地毯笑道:“破坏力很强,但杀伤力很低。”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乌苏拉的瞳孔微缩,快速的纵身跃进屋内装着海水的池子里,同时挥下法杖:“水之盾!” “炎龙杀阵。” 伊利札的清冽的声音一并响起,泛着莹白色的魔法阵和泛着火光的魔法阵一齐从乌苏拉的脚下出现,并且同时拉出两道不同颜色的光照将她罩在里面。 察觉到自己的水盾术先一步建成,乌苏拉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只觉眼前红光一闪,紧接着四周响起了阵阵的炎爆声,并且有少量的炎爆火星穿过了水盾崩到了她身上。 片刻后,两个魔法阵都消失了,乌苏拉睁开眼就看到站在高处的伊利札。伊利札的衣物已经干得差不多了,看起来就和平常无异,只有金色的发梢还在一滴一滴的诉说着前一秒的战况。和他一比,乌苏拉显得有些狼狈。她浑身的蹲在海水已经完全被烧干的空池子里。 伊利札衣袍下的手动了动,乌苏拉见状立刻往后闪缩了一下高度戒备起来。 伊利札看到她这个明显的防备动作以及眼里的敌意,顿了顿,还是将手从长袍下伸出来向乌苏拉摊开:“把水晶球给我。我不会伤害你。” “……”同样的话…… 乌苏拉知道现在伊利札要杀死她简直易如反掌,她大多的魔法都需要依靠水,而且她现在的法术较低于伊利札,能控制的水量并不是太多。 可是,这其中还有个办法。 乌苏拉慢慢的站了起来,起身的一瞬,她环视了一圈这个水池,这个伊利札专门为她打造的海水池,心底忽然涌起一阵悲伤,悲伤到眼眶忽然都开始发胀…… 乌苏拉眨了眨眼睛,将那些陌生的情绪压下去,从斗篷里拿出水晶球单手捧着,还没等伊利札说话,就举了起来。 “你干什么?”伊利札脸色一变出声喊住了她:“你想做什么?” 乌苏拉眼角余光瞟到伊利札另一只手的动静,立马将捧着水晶球的手轻微的倾斜,眼神坚定的看着他:“把你的水晶球给我。” “你……”伊利札只能按下自己准备趁乌苏拉不备,将水晶球夺过来的打算。他面无表情的轻笑出声:“你现在还是水晶球的持有者。” “我当然知道现在水晶球的持有权还没有被你拿去,但也差不多了。” ……“你现在还是水晶球的持有者,水晶球一碎会给你带来性命伤害。” “我知道。” 伊利札笑着挑眉:“你觉得用你的性命威胁的了我吗?” “用我的性命威胁你?”乌苏拉一脸奇怪,她扭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被灼烧出的烫伤,喃喃道:“我的性命还能威胁你?” “……” 说完这话,乌苏拉又扭头看向伊利札道:“如果我现在将水晶球打破,你的计划会失败,而你储存在我的水晶球里想要同化我那部分的能量也会跟着消失,你会失去部分对你自己那颗水晶球的持有权。” 伊利札面容的笑容渐渐撤下,语气冰凉的道:“你连命都可以不要,都不愿意相信我,把水晶球给我?” “我并不觉得我的性命有多重要,水晶球本来就是我到死都要守护的东西。”乌苏拉这话说的很坦然。她从小到大就没觉得死有什么可怕,她只有一个人,没有牵挂也不会被人牵挂。她顿了顿又道:“更何况,你不值得我相信。” 乌苏拉的这句话说出后,她看见伊利札脸上最后一丝情绪都消失了。但乌苏拉现在无法分心去注意这些,她加大了手心的倾斜度,正想再说点威吓的话,却见伊利札一脸平静的从长袍下拿出了水晶球递给她。完全没有犹豫或挣扎的。 见到这个情景的乌苏拉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屏住了呼吸,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伊利札身上,她没有去拿,也没有调整自己手心的倾斜度。 伊利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是乌苏拉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眼神,那种眼神已经不仅仅是陌生,而好像是在看一样没有生命的死物一般。 伊利札知道乌苏拉怕他突然动作,所以不敢靠近自己,便将水晶球放在水池边上,然后转身往屋外走,走了没几步他忽然停下,背对着乌苏拉问道:“你有完全信任过我吗?” 乌苏拉的目光还在水晶球上,随口回道:“你有完全对我坦诚过吗?” “……” 伊利札没再说话打开门走了出去,此时门外已经聚集了一些侍卫,他们都是听见了这偏殿的动静,一个传一个的跑来看热闹的,现在见伊利札完好无损的走出来,通通四散开来。 等到伊利札走后将门关上,乌苏拉才从水池里爬起来,拿起了伊利札的水晶球。当乌苏拉将法力灌输到伊利札的水晶球里后,她看见伊利札的那本应该是深蓝色水晶球中心正泛着淡淡的紫色光。 难怪当初第一次查看的时候没有发现,原来他并不是将法力放到了我的水晶球里,而是将我的法力放进了自己的水晶球里。乌苏拉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并没有受到魔法的反噬变得苍老,因为当初在和诺日格国王结下契约时,伊利札动了些手脚,将他自己的水晶球换上来结下契约,把她的法力偷偷引到了自己的水晶球里,然后逐步的吸过去。 伊利札没有分化自己对水晶球的持有能量来控制她的水晶球,应该是不用担心乌苏拉的水晶球摔碎的,却还是妥协了。看来他的确是非常想要得到两颗水晶球。乌苏拉有些失神。她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弗里恩所说的一切,因为一切都有如弗里恩所说的发生了……她回头看着干涸的水池,全身有些脱力。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 “大祭司。” 伊利札坐在花圃里,被月光笼罩着,整个人好像园中的精灵一般沉静、高贵、优雅。 奥塞斯看着眼前这个和那位一模一样的人,心里也有些感慨,明明是样子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周身的气质和气场却完全不一样,也因为如此,城堡里的人从来不会将这两人搞混。 伊利札缓缓的睁开眼看着夜空。“怎么?你们已经不打算再藏起来了?” 奥塞斯笑了笑:“我是来转达安慰之意的。” “嗯。”他面色平静,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那告辞了。” 奥塞斯走后良久伊利札也没有动过一下,一直用手臂撑着身子仰望着星空。 ——“谢谢你中断了魔法对我的反噬。” 这是她走后说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说完没多久她就离开了城堡。她和伊利札在城堡里决斗的事情早就被人传得绘声绘色,她和伊利札的关系众人都很清楚,以至于她离开城堡时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出去散散心消消气。等到明天大家反应过来诺日格的祭司长跑去桑佛森后,又会传出什么故事。 伊利札不用怎么想都能估计到她回到桑佛森以后的情况,大海离她那么近,等她跃身进去,世间再也没有人能找到她。 “哼。”伊利札轻哼了一声,嘴角还是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什么。 “他怎么样?” “很平静。” “很平静?”听到奥塞斯的回话,弗里恩似乎有些没想到:“你是说他很平静?” “是的。” “……” 弗里恩转动着杯子里的红酒,眼神有些入迷的看着那红色的液体。就在奥塞斯以为弗里恩已经走神想要唤他时,却忽然听到弗里恩的呢喃声:“那一年他也是这样,非常平静的,若无其事的,坐在花圃里晒月亮的。” 奥塞斯很少听到弗里恩提到那些年的事,于是他没有再想出声,而是再一边静静地听着。但是弗里恩却忽然中断了那好像自言自语的喃喃声,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还以为他对她仅仅只是利用而已。” “……”奥塞斯好像听懂了一些什么,但是这次他老老实实的没有搭话。 那边的弗里恩也收回了思绪,喝下了杯中的红酒对奥塞斯道:“乌苏拉已经离开了,最近你还是把重心放到国王陛下那边吧,虽然基本已成定局,我也不想在最后关头出任何的乱子。” “是。” ……………………………………………………………………………… 乌苏拉的法力已经开始逐渐回导,不过因为她的能量被转走了一些到伊利札的水晶球上,完全收回来还需要好些的时间,只能让它慢慢恢复。不过成效却是非常快的,当天晚上乌苏拉便可以从水晶球断续续的看到一些桑佛森不太清晰的画面。画面里,的确是有一个邻国公主去到了桑佛森,这也说明了那些并不是什么假消息。 乌苏拉当下便准备收拾东西,当天晚上就出发前往桑佛森,她没有跟任何道别,也不打算跟谁道别,爱丽儿那边不能久拖,只要埃里克王子和其他人结婚,爱丽儿就没有办法在挽回了。 原本以她身为祭司长的身份,是不能在国王陛下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国界的,可奇怪的是,从乌苏拉出城开始就一路畅通无阻,而且也没有人尾随。 乌苏拉在离开主城时,买了前去桑佛森的地图和一匹白马,一匹和伊利札那匹有些相似的白马,接着便中间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的往桑佛森奔驰而去。 只可惜,尽管乌苏拉心急着希望可以一路跑到底,马儿却支撑不住,乌苏拉不得已只能在白马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停下来休整一番。 从昨晚到今晚,乌苏拉一直没有合过眼,现在停下来休息她也完全没有睡意。乌苏拉坐靠在树上,慵懒的拿着水晶球想要查看爱丽儿的情况。 画面还是有些模糊,但从画面中相拥的两个人的身影上看起来,应该是爱丽儿和埃里克。乌苏拉稍稍放了下心,修长的手指在球面上有节奏的敲打着。她忽然想起了伊利札,不过乌苏拉也知道现在完全不用担心伊利札会从旁干扰,因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乌苏拉正想着,水晶球里的画面忽然一转,不知道转到了什么地方,画面里四处都开满了鲜花,颜色各异的花瓣在风中飘舞着,好像要从水晶球里飘落出来一般。 “伊利札!弗里恩!” 花圃里有个凉亭,凉亭里穿着华贵裙裳的妇人正朝着乌苏拉的视角喊着,可是喊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到回应。 这个时候乌苏拉突然惊觉这个画面是在什么地方——这是在诺日格城堡内的大花园里!可是,周围的格局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半天没找到人的妇人转身对身边的空气说:“去把两位王子找回来。” 王子?难道这是…… “嘻嘻~” 随着那压着嗓子的小孩儿声音响起,画面往右边一转,一个金发蓝眼的小孩子正趴在花圃里,好像正透过水晶球看着乌苏拉。他捂着嘴小声的笑道:“我们就这样藏起来吧!” 此时捧着水晶球的乌苏拉已经震惊不已,画面里的孩子,不正是伊利札吗?!这、这难道真的是伊利札的过去?可是,为什么?先不说为什么会自动开始占卜,同样持有水晶球的魔法师之间应该是不会得到有关于对方这么清晰的画面啊,而且,还有声音?! 画面里的伊利札歪着脑袋好像在听什么,然后苦着一张脸道:“可是我不想学魔法啊,哥哥,我们再等一等好不好嘛?” 哥哥?!这、这是弗里恩?! 第37章 伊利札的回忆们 “母后,让我留在这里吧。” “弗里恩的法力会逐渐消失,是因为你?” ……“他已经没有资格继续留在神殿。” ……“好,我让你留在这里,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 “你不问问是什么事吗?” “母后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我们。” ……“好孩子。” ……………………………………………………………………………… 乌苏拉从梦中醒来,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她躺在昨晚休息的大树下,茂密的树冠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只是偶尔会有点点斑斓的树影会在树冠被风吹动时落在她的脸上。 乌苏拉慢慢的坐起来,表情看起来有些发蒙,似乎还没有从刚才梦境中清醒过来一般。 昨晚她从水晶球里看到了伊利札的过去,却完全没有看到伊利札的脸,好像乌苏拉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伊利札回忆的投射。那种仿佛亲眼所见一样的画面实在是太过真实,以至于之后乌苏拉睡着之后出现的梦境,都好像是伊利札的回忆…… 乌苏拉骑上也已经休息了一晚的白马,继续往桑佛森行进。在路上时,乌苏拉还是忍不住想起水晶球看到的画面,以及梦里的画面。 水晶球画面里的那个贵妇人,乌苏拉在之前的梦里就梦见过她,不过每次都看不清楚脸,在水晶球里的时候也是,因为站在远处的凉亭里,依旧看不清楚脸。而在昨晚的梦里,乌苏拉明明就站在小伊利札和她的身边,却也还是只能看见她的下巴。 乌苏拉依稀记得,那个女人有着一头和伊利札一样明亮的金色卷发,虽然只是穿着睡裙,却还是能从她说话的语气里看出她是一个非常高贵优雅的女人。 乌苏拉有些奇怪,为什么之前自己明明没有见过她,却还是会梦见她呢? 乌苏拉一心想快些看到爱丽儿,驱马的速度很快,除了睡觉,连喝水吃东西都是在马上解决,直到带的水和食物都用完之后,她才在路过村庄的时候停下重新置办了一些东西。 这样行行走走三四天,乌苏拉再次在一座庄园前停下。这座庄园正是上一次奥塞斯护送她到诺日格时停留休整的那座庄园,这也让乌苏拉了解,自己已经进入了桑佛森的边境。 乌苏拉进入庄园采购了一些东西,和上次不同,这一次庄园里已经热闹了很多,疫症应该是早已经被驱走了,庄园里的人也似乎没有因为疫症留下任何的阴影,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只是没有一个人认出这个和他们打过一次照面的乌苏拉。 “姐姐?” 乌苏拉买好了干粮正在付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稚嫩声音,一回头就看见那个眼睛大大透着光彩的小孩儿——里奥。 里奥正和一群小伙伴玩儿着,看到了这个停在庄园入口处的售货店门口穿着斗篷的旅人,只是看着背影就觉得很眼熟,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没想到真的是那个曾经保护过自己的姐姐。 里奥高兴不已,立刻辞别了自己的小伙伴,小跑过来搂住乌苏拉的大腿:“姐姐,真的是,你是来看我的吗?” 当然不是。自己正在赶路,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来做别的事。乌苏拉张了张嘴,却把这句实话给咽了回去,“你过得还好吗?” 里奥抬起头,和以前一样咧嘴傻笑着,只是掉了的门牙已经重新长了出来,不再有豁口,看起来也没有以前那么傻了。他嘿嘿笑着:“我很好!庄园里的各位也很好。”里奥一边说着,一边牵起了乌苏拉的手:“姐姐,到我家去坐坐吧,父亲应该也想见见你的。” 乌苏拉摇了摇头:“不了,我还要赶路,你送送我吧。” “啊?”听见乌苏拉要走,里奥的一张小脸立刻垮了下来:“你不多停留一下吗?” 乌苏拉放开缰绳,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我有事,里奥。” 一听见乌苏拉叫自己的名字,单纯的里奥立刻又绽放出了笑容:“姐姐,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当然。” 里奥的心情顿时大好,而且他也从乌苏拉这风尘仆仆的样子看出来她的确是有要事在身,于是也不再纠缠乌苏拉留下,就牵着她往庄园外走,算是同意里乌苏拉说送送她的要求。 在路上,里奥说了一些当初乌苏拉走后的事。当时乌苏拉和伊利札走后没两天,桑佛森国王就安排了军队来,将庄园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同时也安排了很多医生来给庄园里的人诊治,并且根据当时乌苏拉留下的提示,医生们从里奥和他父亲身上找到了可以治疗疫症的方法,很快就提炼出解毒药剂。 里奥抬头看着乌苏拉:“姐姐,是不是很神奇?原来我和父亲没有被感染就是因为经常喝牛奶的关系。” 乌苏拉从里奥说的话里已经猜到,里奥和他父亲没有被感染,是因为里奥的父亲曾经感染过牛痘,并且把牛痘传染给了里奥,虽然牛痘后来自愈了,但是留在身体里的病原体也正好克制那一次的疫症。不过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里奥将乌苏拉一路送到了庄园外的小路上,有些依依不舍的不愿意放手:“姐姐你还会来看我吗?” 乌苏拉任由他牵着自己手,却没有因为要安抚他就撒谎,诚实的道:“我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 里奥嘟着小嘴:“那下次你来看我的时候一定要把那位漂亮的魔法师带来哦。” “……” 见乌苏拉不说话,里奥又强调道:“就是上次救了里奥的那位魔法师,庄园里的各位到现在都还在谈论他的事,大家见到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有机会的话。” 小孩子总是很好打发的,尽管乌苏拉这个回答并没有答应里奥的请求,但他还是很满意的接受了。 辞别了里奥,乌苏拉继续往桑佛森赶去。 桑佛森的主城近在咫尺,乌苏拉更是一刻都不想休息,马不停蹄的加快了速度,却还是不得不在快要抵达主城时停下来让马休整。乌苏拉给白马喂完水,坐在路边草丛里的大石头上看着白马吃草,心里暗自想着有没有必要再研发一种可以让马不用休息的药剂。 月上梢头,乌苏拉看向远处桑佛森主城的方向,根据上一次从桑佛森出发后的时间在心里预算着,估计到明天的这个时候应该就可以抵达了。想到这里,乌苏拉好歹缓解了一下心里的焦急。 乌苏拉将水晶球拿出来细细的摩挲着。自从上次在水晶球内看到了那些奇怪的画面后,乌苏拉就再没有使用过水晶球,一个是没有时间,另一个则是对于极有可能再次看到那些疑似伊利札回忆的画面,这让乌苏拉有些仓皇。 乌苏拉沉吟了片刻,还是用法力催动了水晶球,这一次她没有去看爱丽儿的情况,而是小心翼翼的搜寻着伊利札的水晶球信号。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乌苏拉心底有点沉闷。 正想着,水晶球忽然闪过了几个画面,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光线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乌苏拉一愣:难道伊利札开始使用水晶球了? “哥哥!” 随着一个小孩子的唤声,水晶球的画面和上次一样,转到了发出声音的方向,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出现在了画面中。 弗里恩?这又是伊利札的回忆? “哥哥,父王为什么要把我们送到这里来?”和上一次乌苏拉见到的笑脸不同,这次弗里恩幼稚的脸上布满了愁容和不安。 画面忽然从弗里恩的脸上转开,在这间房间里环视了一圈。乌苏拉这才发现,尽管屋里的摆设已经完全不同,但她还是看出这就是伊利札现在住的那间偏殿。 弗里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知道大祭司是什么意思吗?” …… “我不想做大祭司。”画面转到弗里恩的脸上,他正低着头嗫嚅的说道:“我想和父王一样,成为这个国家的王,不想做什么大祭司。” …… “打算?”弗里恩撅着红嫩的小嘴不满的看了一眼乌苏拉这个方向:“会是什么打算?我听伯父说,父王已经打算让我们永远留在神殿了,以后就让我们做大祭司。”弗里恩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水晶球嘟囔着:“学法术已经很枯燥了,做大祭司一定更无趣。” …… “真的?!”弗里恩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忽然惊喜万分的将水晶球扔到一边:“真的不是永远留在这里吗?” …… “留一个?”弗里恩的一双小圆眼瞪得大大的:“那是谁啊?” …… 弗里恩眼里的光彩逐渐消失,一张小脸皱的紧巴巴的:“我知道了,一定是我。我可以使用水晶球,最后一定是我留在神殿。”说完有些恼怒的将身边的水晶球刨到了地上。 画面跟随着水晶球在地毯上滚了几圈,然后越来越近,一双小小的肉手出现在画面里,将水晶球抱了起来。 弗里恩说:“要是没有法力就好了。” …… ……………………………………………………………………………… “最近过得好吗?” “国王陛下觉得呢?” “呵呵呵呵,是你母亲让我来问候你一下你的。” “……” “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吧?” “你要说什么就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我已经打算迎娶你母亲。” “你敢!” “你母亲以前王后的身份住在城堡里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我是你们的伯父,你父亲死后,我也有责任照顾你们的母亲。” “你……” “伊利札,我亲爱的孩子,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我和弗里恩,可是结下了守护契约的。” “……” ……………………………………………………………………………… 乌苏拉从地上弹坐起来,她恍惚的看着四周,白马依旧悠闲的在树下吃草,尾巴一下一下的甩着,看起来十分的悠哉。乌苏拉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这才肯定自己真的醒过来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梦到诺日格的国王?乌苏拉颦着眉怎么也想不通。梦里的诺日格国王看起来很年轻,自己从来没见过年轻时候的诺日格国王,为什么会梦见他? 而且……乌苏拉脑海里浮现出梦里那个已经身材修长的少年的样子。而且梦里伊利札那种愤怒、无奈以及怨恨也非常真实的传达给了乌苏拉。 这真的是梦吗? 第38章 你好吗人鱼公主 “哒哒哒哒哒……” 一个娇丽的身影正提着裙摆飞快的穿过城堡,眼角泛着点点泪光,忙不迭地的朝城外跑去。 乌苏拉……乌苏拉回来了! “爱丽儿小姐!”身后的两名女佣也跟在后面小跑着,心里都有些吃惊。这爱丽儿小姐因为身体不太好,从来都是文文弱弱的,不要说跑了,连走快了都脸色煞白,现在却毫无仪态的狂奔。不仅是她们俩,城堡里巡逻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讶异。 爱丽儿喘着粗气沿路跑到了城堡门口,远远地就看见那个牵着白马站在门口的人,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奔涌而出,她发出一声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嘤咛声,几步冲过去,在守卫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跑到了乌苏拉的面前一把将她抱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乌苏拉也一早就看见了爱丽儿,但她没做任何反应,任由爱丽儿这样冲过来将自己搂住,然后伸出手在爱丽儿那有些凌乱的发顶上轻轻安抚着。大概真的是分别了太久,连乌苏拉都忍不住鼻子有些酸…… 感觉到乌苏拉的回应,爱丽儿用力的吸了口气,抬起头正准备说点什么,却瞄到了乌苏拉藏在斗篷下的头发,她一把将斗篷掀开,乌苏拉那头披散的长发立刻被风吹起,完完全全的暴露在她眼前。 爱丽儿怔了怔,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手抓住了几缕如雪发丝。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不可置信的看向乌苏拉,却见她目光温和的看着自己。爱丽儿的心脏猛地发出一阵剧痛,再次埋首,死死地握着乌苏拉的白发,小声的啜泣着,继而变成了连话都说不出的嚎啕大哭。 乌苏拉走后,每每想到她,爱丽儿都忍不住落泪。自己这场爱情走得实在是太艰辛,她根本没想到在牺牲了自己几位姐姐的头发之后,连乌苏拉也要陷进去。她一直坚信没有人可以撼动乌苏拉的想法和决定…… 爱丽儿早就知道桑佛森的国王在知道乌苏拉的身份后动了心思,所以当她听到乌苏拉告诉自己她要去诺日格后,爱丽儿在震惊之余也依稀明白了乌苏拉是为什么才要出发去诺日格。在从埃里克那里确定了乌苏拉离开的真相后,她更是难过得不能自抑,一想起乌苏拉离别前那浅笑的脸,她的心里就疼得如刀绞一般。 并不是几位姐姐的付出她就不在乎,而是相比较自己的姐姐,这样和自己无亲无故,对事事都毫不上心的人,却可以为她牺牲到这种程度,才让她更加揪心。而如今,乌苏拉还为自己白了头,这让自己……怎么做才能回报她啊…… 埃里克听到侍卫的汇报,说看见爱丽儿急冲冲的离开了城堡,立马就驾着马冲出城堡,却在门口就看到这一幕:夕阳下两个相拥在一起的倩影,明明是相聚,气氛却诡异的如同生离死别般的令人感到悲伤…… 知道爱丽儿不是要离开城堡,埃里克松了一口气。他跳下马朝两人走过去,爱丽儿背对着他,并没有发现的靠近,但他知道现在爱丽儿无法分心其他的事,也十分的理解。可是当他看到抱着爱丽儿的乌苏拉时,也因为那一头十分显眼的白发吃了一惊。 乌苏拉看见埃里克过来也并没有打算放开爱丽儿行礼,只是颔了颔首。 现在他们三个的周围站了不少的人,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埃里克只好走上前去扶住爱丽儿肩膀,将她从乌苏拉的怀里带出来,对她温柔的笑了笑。 爱丽儿这才发觉自己沉迷于伤心中太久了,刚刚回过神来,双腿就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就往下坠,乌苏拉下意识的想伸手扶她,却见埃里克正稳稳地撑着爱丽儿,完全没有她的帮忙余地。 埃里克将爱丽儿打横抱起来,周围的人看到这个场景都非常自觉的低下头,一边的侍卫也赶紧将马牵了过来。埃里克将爱丽儿放到马上坐好,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这才回头对乌苏拉道:“我们回去谈吧。” 乌苏拉点了点头,也转身骑上了自己的白马,跟着埃里克的马一同进了城堡。有了桑佛森的王子亲自迎接,这次就没有人再阻拦了。 …………………………………………………………………………… 爱丽儿依旧是住在她们俩一起住的那间客房,三个人在大广场下马并将马交给侍卫后,埃里克继续将爱丽儿打横抱着,十分熟门熟路的就往那间客房所在的方向走。 爱丽儿虽然被埃里克抱着,却还是一直探着脑袋往后面看,似乎生怕一眨眼乌苏拉就不见了一般。 知道他们三个要谈话,服侍爱丽儿的两名女佣在把茶水倒好之后就退了出去,爱丽儿则是刚刚一坐上凳子就想下来坐到乌苏拉身边,却被埃里克拦住了。 埃里克严肃的脸上透着无奈的道:“别动了,她不会走的。”暂时。 乌苏拉看出埃里克为了安慰爱丽儿故意隐去的两个字,本来想用来质问他的那股气稍微缓解了一下。 埃里克一边帮爱丽儿脱鞋一边对乌苏拉道:“原本我还想写信给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写信告诉我有邻国公主来做客的事吗?” 尽管乌苏拉的语气非常的平静,但埃里克还是听出了乌苏拉不悦的情绪,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站起来坐到爱丽儿身边,非常熟练的揽着爱丽儿的肩膀:“果然瞒不过你。因为知道瞒不过你,所以并不是打算告诉你这件事,而是想问问你爱丽儿腿的事。”他扭头看着爱丽儿缓缓地道:“爱丽儿的腿不能剧烈运动,桑佛森最好的医生检查了之后说并没有什么问题,我想你可能知道原因。” 乌苏拉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两个人,爱丽儿脸上透着红晕,眼里带着娇羞,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正沉浸在热恋中的女人,而埃里克虽然表现的很含蓄,目光里的爱意却也是非常明显的。 看来所谓邻国公主的事,真的还有什么深意。乌苏拉如是想着。 “乌苏拉,你是为了邻国公主的事才专程回来的吗?”爱丽儿注意到乌苏拉探究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将话题引到乌苏拉想问的事上。 乌苏拉和以前一样不在外人的面前回应她,只对埃里克道:“王子殿下不用担心,您担心也没有用,爱丽儿的腿伤是无法治愈的。” “什么?”埃里克一惊:“到底是什么因为什么原因?” 乌苏拉瞟了一眼有些忧伤的爱丽儿,幽幽地道:“因为爱。” “因为爱?这是什么意思?” “王子殿下,请问邻国公主到桑佛森来,到底有什么事呢?真的如同外界所说,是为了联姻吗?” 埃里克虽然还想知道一些信息,但他知道乌苏拉已经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于是他也不再多问烦扰的问题,回道:“对外是这么说的,不过……” 乌苏拉敛了敛眉:“不过?” “我已经问过父王了,父王给了我肯定的答复,说娜塔莉公主绝不会是我的妻子。” “这个肯定是真实的吗?” 埃里克和爱丽儿不约而同的一怔,两个人都没想到乌苏拉会继续质问。爱丽儿奇怪的道:“乌苏拉,你怎么了?”爱丽儿清楚乌苏拉的个性,她虽然有些一板一眼的,但对于他人的话多半都是相信的,即使有疑问也不会在没有任何证据或是起疑的事情发生前就马上质疑的。 “……”乌苏拉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过激,她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继续道:“所以,您也不知道国王陛下真正的打算?” 埃里克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口气十分严峻的向乌苏拉问道:“说到这里,乌苏拉是否可以先回答我,你和诺日格大祭司伊利札的关系是什么呢?” 乌苏拉眯了眯眼:“您问这个做什么?” 察觉到乌苏拉顿起的警戒,爱丽儿悄悄地扯了扯埃里克的衣服,用眼神告诉她不要这样质问乌苏拉。 埃里克收到爱丽儿的提示,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长出了一口气道:“这个只是我个人的怀疑。” “怀疑什么?” “我怀疑伊利札他在上一次来桑佛森的时候,和父王达成了什么协议。以你现在身为诺日格祭司长的身份,我实在是不应该将这个怀疑告诉你。但,”说到这里埃里克顿了顿,他握住抓着自己衣袍的爱丽儿的手:“我知道你是为了爱丽儿才去诺日格的,所以才赌一把问问你,赌你并不是真心效忠诺日格。” “……” 见乌苏拉不作声,但面色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埃里克继续道:“其实从上一次伊利札返回诺日格之后,父王在军事上的调动就发生了改变,只是那个时候还在初始状态,所以没什么人知道。”埃里克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爱丽儿的手,似乎想获得什么力量。“前段时间这种异动更加明显了,我虽然很少插手这方面的事,但还是看出我国和邻国的军事集结,因此我怀疑……父王是打算和诺日格开战了。” “…………” “但这种事如果没有诺日格里有人做内应,是不可能把握住时机的。更何况,单凭桑佛森和一个小小的邻国……我不觉得父王会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埃里克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他见乌苏拉依旧沉默着,又再次的问了一遍:“所以乌苏拉,以你和伊利札的关系,对这件事是否知情呢?” 乌苏拉移开一直与埃里克对视的目光,心里飞快的将这段时间吸收到的信息整理了一番。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诺日格国王对于桑佛森的军队异动会这么上心,又这么想从她这里得到只言片语,甚至不惜将远在别国的伊利札召了回来。 看来,诺日格国王也在怀疑伊利札在暗地里和桑佛森的国王达成了协议。 乌苏拉无法回答这个她不了解的事,只是向埃里克问道:“伊利札上次来桑佛森的时候,有单独面见过国王陛下吗?” 埃里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头道:“据我所知,没有。” 乌苏拉也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这件事的情况。我和伊利札……虽然看起来关系很亲密,但实际上他的很多事我都一无所知。” 埃里克眼神复杂的看着乌苏拉,又扭头看了看爱丽儿,爱丽儿则是对他点了点头。埃里克无奈的叹了口气:“的确,以外界所传言的伊利札来看,他并不是一个会轻易信任他人的人。”说完这话埃里克站了起来摸了摸爱丽儿的头,对乌苏拉道:“你应该是赶路过来的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空再说。你们早些休息。” “晚安,王子殿下。” “晚安。” ………………………………………………………………………… 直到埃里克将门关上,爱丽儿才将依依不舍的目光收回来,一触及到乌苏拉意味深长的眼神,她的脸一下就红了。 乌苏拉走过去坐到刚才埃里克的位置上,上上下下的将爱丽儿打量了一番才陈述道:“你过得很好。” 爱丽儿张了张嘴,在看到乌苏拉的满头白发后眼眶猛地就红了,她拉过乌苏拉的手哽咽道:“你过得不好。” 乌苏拉怔了怔。 见乌苏拉是这个反应,爱丽儿的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拉着乌苏拉的手越发用力起来:“你过得不好,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你过得很不好。” 乌苏拉皱起眉,并不是因为不耐烦,而是因为爱丽儿这个样子让她也觉得难过起来,她反手握住爱丽儿的手道:“这是因为魔法的反噬,是一瞬间的,并不是持续的伤害。” 爱丽儿抱住乌苏拉,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啜泣道:“你怎么能骗我呢?你怎么能瞒着我答应他们威胁,违反和父王签订的契约呢?你不是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值得去珍重的了么?” 乌苏拉知道爱丽儿一哭起来就是要好半天才能停下来的,她只能再次安抚的摸着她的头道:“可你不是说,这世间有的感情是值得让人放弃性命去赌的吗?” 爱丽儿抬头看着乌苏拉一脸的理所当然,眼泪更是流个不停。 乌苏拉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珠,喃喃的道:“鱼族的眼泪是非常的珍贵的。” “所以你从来不哭吗?” “……你这是什么问题?”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爱丽儿已经发现乌苏拉这次回来有些不同了,她的眼神更加深邃,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和以前一样那么单一,多了很多细小的情绪变动。这所有的变化都让爱丽儿觉得乌苏拉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 “乌苏拉。”爱丽儿擦掉脸上的泪痕,强迫自己不要被那些内疚的情绪给困住,一本正经的对乌苏拉道:“你要告诉我所有的事,你去诺日格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全部告诉我!” “全部?你不休息了?” “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 “呃,大概有……” “怎么可能睡得着?!” “……” 第39章 王子国王的协议 “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他?” 乌苏拉看爱丽儿一脸复杂的表情,奇怪的道:“你觉得不应该喜欢他?” “不。”爱丽儿摇了摇头:“不是不应该,爱情是没有应该或不应该的。只是……我觉得这当中存在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唔……”爱丽儿沉吟着,看起来像是在思考怎么说。“乌苏拉,你有想过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吗?” “没有。” “……”爱丽儿被乌苏拉这个不假思索的回答搞的有些无语,“你不是说你喜欢他吗?为什么不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乌苏拉平静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慢慢的反问道:“喜欢就要一辈子在一起吗?”见爱丽儿满脸都写着“这是当然啊”的心理活动,乌苏拉又道:“我是鱼族,他是人类,我们怎么可能永远在一起?” “但是……”你可以想办法把自己变成人类啊,就像当初将我变成人类一样。爱丽儿张了张嘴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那边乌苏拉还在道:“他是有目标的在生活,而我则是活到死就可以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乌苏拉已经越来越觉得自己和伊利札之间有距离。 乌苏拉没有将诺日格皇族之间的事说出来,只是说伊利札为了自己的目标所以利用了她,所以爱丽儿听到乌苏拉这么说马上就接道:“目标完成就没有了啊。” “这……”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说你喜欢他,却又不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在他问你能不能动你的水晶球时,你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发现他利用你之后你还一点都不伤心。这就是问题,你真的喜欢他吗?乌苏拉。”爱丽儿皱着眉头一脸严肃,似乎这件事比她自己的事还重要。 乌苏拉想了想,觉得爱丽儿好像说的很有道理。况且在这种事上爱丽儿的确是比她要有发言权的。她向爱丽儿问道:“那你觉得这是什么呢?” “呃……”爱丽儿顿时语塞。她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就是埃里克王子,她只是将自己和乌苏拉换了个角度,她想,如果换成是自己的话,一定是想永远和埃里克王子在一起的,别说是水晶球,就是生命她也可以交托给对方。乌苏拉这种情况,她真的不太清楚啊。“大概……”爱丽儿没什么底气的猜测道:“你只是因为他能够毫无障碍的和你交流,所以觉得他对你来说很特殊吧。” “……”是这样?乌苏拉暗自反思着。 “你一直待在黑暗峡谷,没什么机会交朋友,如果你多认识几个人,说不定会发现很多人都能和你好好聊天说话的。”爱丽儿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她点点头:“对,一定是这样。” “可是,”乌苏拉将茶杯放下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会和所有能好好沟通的朋友亲吻吗?” “…………” 是夜。 乌苏拉躺在床上望着头上的床幔出神,身边的爱丽儿已经熟睡。结果到最后也没有从爱丽儿那里得到答案。但尽管如此,乌苏拉还是认真的思考起爱丽儿的那几个问题。 是啊,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伊利札永远在一起呢?为什么呢?自己不和他在一起,那么他一定会和其他人在一起。一想到这个乌苏拉就有些烦闷,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感觉。 乌苏拉暗自想象了一下,要是有一天伊利札会和其他女人结婚……总觉得,会比知道伊利札利用了自己的水晶球还难受…… 乌苏拉捂着自己那光是想想就开始泛酸的心脏:我是怎么了? ……………………………………………………………………… “母后……母亲……” 一片漆黑当中传来一个略微沙哑的喃喃自语声,那个人反复的吐出“母后”和“母亲”两个字,听起来似乎神志并不是很清楚。这个有些耳熟的低语声带着些许隐忍的哭腔,无力又让人心疼。 乌苏拉在这片完全的黑之中寻找着发出声音的人,却怎么也找不到方向,只感觉那个像是梦中低喃的话语一直从四面八方的传进耳朵里。这让乌苏拉有些着急。 “母亲……” “你在哪里?”乌苏拉对着黑暗喊了一声。 “母亲……母后……” 乌苏拉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需要光芒,这样黑的地方,即使眼睛习惯了也还是伸手不见五指。“你在哪里?” “弗里恩……” 弗里恩?!听到这个唤声乌苏拉惊诧了一瞬,她立刻将所有的感官集中到了耳朵,仔细辨别这这个声音,当那个声音又再次唤了几次“母亲”后,她终于听出这个熟悉的声音是谁——正是前两天她做梦梦见的少年时期的伊利札! 做梦?难道自己现在正在做梦? 乌苏拉握紧了拳,将指甲狠狠地掐进肉中,当手心传来痛觉之后,乌苏拉猛地觉得眼前出现了光亮,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眼前就是自己临睡前看到的床幔。 “……”乌苏拉茫然的坐起身来:真的做梦? 梦里的伊利札,在哭? “乌苏拉,怎么了?”感觉到乌苏拉起身的动作,爱丽儿也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见乌苏拉坐在身边扶着额头,脸色有些难看。“怎么了?做噩梦了?” “……”乌苏拉摇了摇头。与其说是做了一个噩梦,不如说是完全没睡着。因为这个梦和前几次一样,真实的让人完全察觉不出这是在做梦。 爱丽儿歪着头打量乌苏拉的神色,蓬松的长发垂到了胸前,她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睡意,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娇丽。她皱了皱眉道:“你看起来像好几天没有休息。” 乌苏拉揉了揉鼓胀的眉尖:“算是吧。”一睡着就会做梦,醒来也完全不觉得自己睡着过。 爱丽儿只知道乌苏拉是和伊利札闹翻了之后,就因为自己就跑到了桑佛森,以为她是在忧愁和伊利札之间的感情问题。爱丽儿叹了口气:“别想太多了。” “嗯。” 等乌苏拉调整好状态,两个人起床洗漱好后打算去花园逛逛,结果还没出门,就来了一名侍卫通知乌苏拉说桑佛森国王要召见她。 乌苏拉和爱丽儿面面相觑,心下都有些清楚是什么事。 乌苏拉跟着来通传的侍卫去了正殿,进去时她看见桑佛森国王正在和埃里克说什么。 “尊敬的国王陛下,埃里克王子。”乌苏拉拉下斗篷颔首致礼。 桑佛森国王挥了挥手随即转身回坐到了高位之上。“乌苏拉,好久不见了。” “是的,国王陛下。” 桑佛森国王看着乌苏拉的满头白发,意味深长的道:“当初你说破坏了契约会使你受到魔法的反噬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 乌苏拉埋了埋头,算是回应了桑佛森国王的话。 桑佛森国王继续道:“我已经听埃里克说了你的来意。但,我有些不信。”桑佛森国王一手撑着宝座扶手,一手摩挲着有些花白的络腮胡子,眼带精光的道:“根据我得到的情报,乌苏拉你与那伊利札之间,应该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关系。你说呢?” 大概是因为和那说话虚伪喜欢虚以为蛇客套的诺日格国王接触太久,现在和桑佛森国王这么交谈,乌苏拉顿时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她恭敬道:“我的确不知道。” 桑佛森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咂嘴道:“啧。其实很多事埃里克也是刚刚才知道,我跟他商量了一下,觉得你应该能提供给我们一些帮助。” 乌苏拉轻轻抬了抬眼看向埃里克王子的方向,他也正好看向乌苏拉,并眼神恳切的对她点了点头。 桑佛森国王冲埃里克道:“把她带过来吧。” 埃里克应声退下。 正殿的人都已经被屏退,埃里克退下去带人之后就只剩下桑佛森国王和乌苏拉两个人,殿内安静的似乎连呼吸都有回声。 桑佛森看着那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女魔法师,沉声道:“乌苏拉,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声音很小,却还是清晰的在殿内传开并清楚的让乌苏拉听清楚了。 “……”乌苏拉并不明白桑佛森国王在说什么,她只能不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埃里克王子回来了,并带来了一个人。乌苏拉在桑佛森的示意下抬起头看向那个女人。 这个女人其中一个从发型和气质来看,应该是一个已经嫁人的贵妇,并且有些眼熟,乌苏拉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桑佛森国王努了努下巴对乌苏拉道:“你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问题?” 问题?乌苏拉有些狐疑,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桑佛森国王既然是让她“看看”,应该是和魔法有关的。 乌苏拉明白之后便走上前去对那贵妇致歉道:“抱歉。”然后牵起对方的右手托在自己左手的掌心上,右手笼罩在那贵妇的右手手背上,果不其然,在她催动法术之后,对方的手背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六芒星魔法阵。 乌苏拉双瞳一睁:“这是……” 桑佛森国王看出乌苏拉已经了解了,便对那贵妇道:“下去吧。” 三个人目送那贵妇离开之后,桑佛森国王不等乌苏拉开口询问,率先道:“怎么样乌苏拉?你可看明白了?” “……”乌苏拉面色凝重的应道:“那是……与高级魔法师结下的契约魔法印记。” “不错。”桑德森国王迅速的接下话头:“那就是与诺日格大祭司伊利札结下的魔法印记。” “…………”每个魔法师结下的契约痕迹都有小小的不同,但乌苏拉之前在诺日格与诺日格国王结下契约时有看到过伊利札的魔法印记,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可是为什么? 埃里克看出乌苏拉心里的疑问,于是向乌苏拉解释道:“几个月前,伊利札和艾德琳公主来桑佛森做客,期间那夫人找到了父王,说伊利札与他结下了契约,控制她的心术传达信息,并向父王转达了伊利札的意思。” 乌苏拉恍然大悟:“她是伊利札与国王陛下的联络人?” 埃里克点了点头道:“那位夫人对父王说,伊利札表示可以达成父王的意愿,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在艾德琳公主来桑佛森之前,桑佛森的国境处常年受到诺日格的骚扰和施压,所谓一劳永逸,不就是消除这个随时会引发大战的隐患,并且取而代之么? 乌苏拉敛眉道:“可他并没有亲自来表明态度,国王陛下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他呢?” 桑佛森国王挑了挑眉:“乌苏拉,你是真的不知道吗?伊利札的真正身份。” “……”乌苏拉内心一震:难道桑佛森国王知道诺日格内部的秘密? 桑佛森国王捕捉到了乌苏拉眼中一闪即过的吃惊,他放声大笑了几声道:“看来你是知道了?嘴还挺严的。”桑佛森国王打趣了一句后接着道:“尽管很多细节外人都不知道,可现在的诺日格国王在前任国王的亲生子还在的情况下,堂而皇之的接管政权这件事,对外并不是什么秘闻。”桑佛森国王的语气很随意,似乎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了,他收起脸上的笑容道:“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能亲自来找我谈,但我之后特地举行了两场宴会,在与他眼底眉间的对视时,我完全可以肯定那妇人说的话绝对是真的。”说到这里,桑佛森国王的眼里划过一丝赞赏:“能蛰伏于自己的仇人手下这么多年,不容易。” 乌苏拉心情已经稍微平复了一些,脑子里已经将这些事连贯起来,甚至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初见埃里克时,会看到埃里克对伊利札露出那么不屑和嫌弃的表情。同样是王子,尽管这是伊利札曾经的身份,但见他整天堕落在花丛中,心里也是有些不满的吧。 她用叙述的语气问道:“伊利札是要帮助国王陛下您征战诺日格?” 听乌苏拉这么直接的说出来,桑佛森国王神色一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一开始是。” “一开始?” 埃里克王子在一边代为回道:“那位夫人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得到伊利札的指示了。因此才让你来确定他们之间的契约是否还有效。” 两个月……乌苏拉立刻明白过来:那是在乌苏拉和诺日格国王结下契约后开始的,那个时候伊利札正忙于整合乌苏拉和自己的能量,所以法术并不是非常稳定,这种远程控制心术的魔法原本就很难操作,一旦法术有偏差就会没办法传达信息。 “魔法印记还在,契约是有效的。”顿了顿又道:“不过,前段时间伊利札……他,他的法术有了些许问题,正在调整期间。” “这就是问题所在!”桑佛森国王的声音声如洪钟的响起来:“就在这伊利札钦点的联络人失去信息传达的能力期间,邻国克里比国王来函说接到伊利札的指示,暂时要按兵不动。”桑佛森国王似乎并不相信克里比国王的说法,言语间尽是不以为意。 而乌苏拉也有些奇怪,她并没听说伊利札有去过克里比国,既然他不能直接向桑佛森国王表态,又为什么可以直接去和克里比国王商量这种事呢? “乌苏拉。”桑佛森国王一边唤着乌苏拉,一边走下高位站在乌苏拉的面前,双手放在有些微微挺起的腹部:“我知道你在诺日格是和伊利札住在一起的。” 乌苏拉脸上一红:“我们什么事也没有。” “这我不关心。”桑佛森国王摆手皱眉道:“我只想知道,伊利札真正的态度是什么?” 伊利札真正的态度?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是想毁掉这个国家。而我,是想重新拿回属于父王以及我们的一切。” 乌苏拉脑海里浮现出弗里恩对自己说过的话,她咽了咽唾沫道:“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桑佛森国王闻言眯起了眼睛,仰起头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乌苏拉,似乎是想看清乌苏拉说的话是真是假。 乌苏拉甩开心里纷乱的思绪接着道:“但我知道诺日格国王已经洞悉了桑佛森的动作,虽然我不太肯定,但我想,如果换做是国王陛下您的话,现在已经做好了所有调配。” 埃里克一听这话背心立刻起了一层冷汗,就算他从父王这里得知了很多之前他不清楚的事,对伊利札也有些改观,可是他毕竟是诺日格的人!他看向自己的父王,却见他依旧是不动声色。 桑佛森国王望着面前这个一脸平静神色淡漠的魔法师,尽管他还需要先调查为什么情报会泄露这件事,但他知道她说的事真的。可是……总觉得这乌苏拉还隐瞒了什么…… “乌苏拉。” “是。” “基于我们之前的种种对话,我想我应该可以肯定你的心并不是效忠诺日格的,是吗?” 乌苏拉并不直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谦卑的颔了颔首道:“我只是旁观者。” 之前的你为了那爱丽儿还会顺带的考虑一下桑佛森的国势,但现在已经与诺日格的王签订了契约……旁观者吗?桑佛森国王忽然笑了:这的确是最好不过的身份。 …………………………………………………………………… 走出正殿,乌苏拉长出了一口气。原本以为离开了诺日格就能散去的阴霾,没想到竟然一直尾随到了桑佛森…… “魔法师?” 听见身后有人叫魔法师,乌苏拉下意识的回头,发现喊她的人正是已经离开正殿很久的那名贵妇。 那名贵妇从长廊下的石柱后走出来,面上带着绯红咬着下唇有些手足无措的对乌苏拉道:“您是大祭司的朋友吧?” 乌苏拉侧着头反问道:“有事?” 见乌苏拉并不容易接触,贵妇更加不安的搅动着放在小腹前的芊芊玉手,孱弱的道:“我、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大祭司的近况?”问完这句话的贵妇脸上更是红成了一片。 乌苏拉认真的端详着这个貌美的贵妇,忽然一下想起来了,为什么会觉得这贵妇会这么眼熟,她和伊利札初识就是在桑佛森城堡的一次宴会中,只不过地点却是在殿外的灌木丛里。而当时与伊利札一起在草坪上“打滚”,后来又被伊利札弄晕的那个女人…… “是你?” 第40章 爱丽儿的歉疚之心 “是你?” 贵妇听到乌苏拉忽然冒出的话先是一愣,然后脸上就浮现出惊喜的表情:“魔法师您知道我?您真的是大祭司的朋友?是大祭司跟您提起过我吗?” 刚才埃里克在她们俩见面的时候刻意的没有介绍乌苏拉的身份,所以这贵妇只看出乌苏拉是魔法师,却不知道她和伊利札一样服务于诺日格。 “没有。”乌苏拉回道:“以前见过夫人。” “诶?”贵妇一听便有些奇怪,她认真的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记忆,却怎么都记不得自己认识一名古怪打扮、蒙着脸还是白头的女魔法师。“是……在哪里?什么时候啊?” “你不会想知道的。” “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要问伊利札的事?”乌苏拉已经打算不说这件事,也就不想和这贵妇继续讨论关于滚草坪的问题。 乌苏拉将话题转了回来,贵妇脸上刚刚才撤下的绯红又再度飞上了脸庞,她抿了抿了唇道:“因为、因为我有些担心大祭司。” 乌苏拉微不可查的挑眉,语气却和聊天一样平常:“夫人为什么担心他?” 贵妇抬了抬眼,飞快的看了乌苏拉一眼,可是乌苏拉脸上带着面罩,看不到表情,眼神有十分的清冷,让她不明白乌苏拉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贵妇的丈夫已经去世了有几年了,尽管如此,她也清楚自己和伊利札的身份,如果自己和伊利札的私事被暴露出去,城中的贵族们也一定会暗地里嘲笑自己,到时候一定会羞的连门也不敢出。 “因、因为我是大祭司挑选的联络人,没收到他的信息,所以有点担心会误了正事。” 乌苏拉微不可查的敛了敛眉。她知道这名贵妇是在撒谎,而且直到她是不好意思将自己和伊利札之间的那些事说出来。不过这原本也不是乌苏拉想知道,她只是好奇这贵妇为什么要担心伊利札。 见对方说话含糊不清的,乌苏拉就干脆直接问道:“你喜欢他?” “啊?”贵妇吃了一惊。她现在基本可以肯定乌苏拉已经知道自己和伊利札之间的私事了,可是一般人怎么会直接开口问这么私人的问题?贵妇掩住嘴道:“这、这太失礼了……” 乌苏拉一贯不喜欢和说话不直接的人沟通,她眉头越皱越紧,心下也不想再和这贵妇扯这些七弯八拐的话,她目光淡漠的划过贵妇的脸,看向长廊外的景观,嘴里不咸不淡的道:“夫人不用担心,他没事。” 说完这话乌苏拉就打算告辞离开,可还没来得及道别就听贵妇道:“那魔法师您知道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再联系我吗?” “……”乌苏拉心情复杂的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转身看向她的眼睛问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问题?” “呃?”之前乌苏拉一直侧着身子,贵妇看得并不清楚,现在乌苏拉转过身来了,即使脸上带着面罩,贵妇还是看到了那从面罩边缘处蔓延出来的一道道疤痕。贵妇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面罩下的脸,立刻就惊恐的避开了乌苏拉的眼神,脑子里也乱了一瞬。 乌苏拉看她这个扭扭捏捏的样子,就想结束这种无趣的谈话,便道:“夫人不必再去想伊利札的事,你是他的联络人,做好自己本分就可以了。”说完颔了颔首道:“再见。” “魔法师!”见乌苏拉要走,贵妇再次叫住她,眼神却不敢往乌苏拉的脸上看,“难道,难道魔法师您……您和大祭司是……” “嗯。”乌苏拉停驻下来点了点头,“我也喜欢他。” 乌苏拉的这个回答超出了贵妇的想象,她没想到乌苏拉竟然这么坦白的就承认自己的心意。“可是!”顿时,贵妇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冲动,她不再回避乌苏拉那种丑陋可怖的脸,只想着要做点什么让乌苏拉知道自己是特别的,自己不仅仅是一个联络人!她紧张的交握着自己的双手,声音颤抖着道:“我和大祭司,我和他……是有肌肤相亲的人!”是啊,自己是大祭司那么亲近过的人!这是这魔法师绝对可望不可及的,因为高贵的那位,怎么也不可能靠近这么丑陋的人!贵妇心里霎时涌出了强烈的自豪感,她望着乌苏拉那挺直的背影道:“所以,我当然应该去想大祭司的事。” 乌苏拉扭头看了她一眼:“我知道。”说完便不再理会她,离开了长廊。 …… ……“什么……”等乌苏拉已经走到了长廊尽头,贵妇才讷讷的发出一个细不可闻的自言自语声:“她知道……难道……难道是他告诉她的吗……怎么会……” 女人的名节有多重要,他应该是知道的,他是那么高洁而又温柔的人,会在自己晕过去之后,将自己抱上马车等自己醒来,还温声细语的说了好多体贴的话……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会将这种事随便告诉其他人?! 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虽然她可以认为这是乌苏拉为了尊严而故意说出来的假话,可是……那个平静又沉静的眼神,那么淡然的陈述,完全看不到一丝强撑谎言的痕迹…… 她知道……自己竟然像小丑一样在已经知道一切的人面前叫嚣着……这、这实在是太屈辱了…… 想到这里,贵妇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愤,忍不住掩面蹲地啜泣起来。 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侮辱到了他人的乌苏拉则是第一时间回到了客房,好让一直惴惴不安守在房间里的爱丽儿安心。 “你做得对。”爱丽儿在松了一口气后道:“你现在已经和诺日格国王签订了契约,不能再做违反契约的行为了。”她看了一眼乌苏拉的白发:“你不要再参与这些事了。” “希望吧。”乌苏拉将脱下的斗篷扔到一边的凳子上,坐到爱丽儿的身边端起她倒好的茶喝了一口。 爱丽儿看乌苏拉这种毫无紧迫感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啊,也不想想接下来怎么办,你未经诺日格国王的允许私自离境,如果追究起来怎么办?” 乌苏拉喝茶的动作一顿。说起来她一直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总觉得,如果诺日格国王要追究,伊利札……应该会先通知自己的。毕竟他还没有放弃要得到自己的水晶球。 见乌苏拉忽然沉思起来,爱丽儿以为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挣扎了一下,忽然拉起乌苏拉的手道:“乌苏拉,你回大海去吧。”她其实是希望乌苏拉可以陪在自己身边的,可现在摆在眼前的是比陪伴自己更要紧的问题,她握紧乌苏拉的手继续道:“你藏回到黑暗峡谷去,父王也没办法,或者……你再重新找个地方躲起来。只要你不再和其他的王签订契约,就不会受到伤害了吧?” 乌苏拉眼底显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却没有说话。 爱丽儿沉浸在自己的“策划”之中,没有发现乌苏拉神色上的变化,她一本焦急道:“也不知道父王知不知道你破坏契约了,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震怒的,躲起来最好不过,可是你只要一进入大海,父王就会知道的。唉,怎么办呢?” “他一定会知道的。”乌苏拉将茶杯放下无所谓的道:“这种契约不同于一般的,虽然是我单方面的破坏了契约,但国王陛下那边也一定会出现异状。” “异状?!”爱丽儿看向乌苏拉的满头白发着急的追问道:“是什么异状?” 乌苏拉看出爱丽儿是担心国王陛下身体上会出现什么问题,便反手握住爱丽儿的手拍了拍道:“大概是瞭望台坍塌之类的吧,总不会反噬到国王陛下身上的。” 爱丽儿这才放下心来,刚松了口气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对乌苏拉好像有点不公平,她的脸红了红,正准备说点什么解释一下,乌苏拉却已经说起刚才的话题来。 她道:“的确,如果我一直藏匿起来,只要不再次结下契约,也可以算作是没有破坏契约的。” “那你赶紧走啊!”爱丽儿站起身来一副马上就要出发的样子,顿了顿,又矛盾的摇头盘算道:“不对不对,应该先联系姐姐们,让姐姐们帮忙护送你回黑暗峡谷。” “可是爱丽儿……” “但是姐姐她们真的会帮忙瞒住父王吗?” “爱丽儿,其实……” “哎呀,先不管这个,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先躲过了诺日格国王那一关再说。”乌苏拉开口了两次都被爱丽儿打断,她好像完全没听到乌苏拉说话一般。 “爱丽儿。” “对,就这么定了,我马上写信给姐姐,乌苏拉你送去给姐姐她们吧!看了我的信,相信姐姐还是愿意先帮下忙度过难关的,父王那边,以后再说吧。” “爱丽儿!”乌苏拉猛地站了起来抓住一直说个不停的爱丽儿的双肩,将她扳正看着自己:“你听我……”但乌苏拉没想到,她看到的爱丽儿完全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激动和兴奋,而是忍着不停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脸上带着无尽的难过。乌苏拉一愣,顿时也忘了自己想说什么,语气也不自觉放缓下来:“怎么了?” 爱丽儿只是闭了闭眼,眼泪便从眼角垂落下来,她埋下头无声的哭着,全身好像脱力一般软了下来,全靠乌苏拉架着她才没有瘫坐地上。 “你原本是自由的……”爱丽儿一开口就忍不住哭出声音来:“乌苏拉,你应该是自由的……你不应该是受到任何的人胁迫或是控制,甚至是利用……你应该是自由的,你应该是可以选择自己想做的和不想做的……” 曾经的乌苏拉,虽然没什么人愿意接近她,但也没什么人去打扰她,她一个人生活在黑暗峡谷里,每年只出来一次。爱丽儿到现在都还记当年第一次见到和自己二姐一般大的乌苏拉时,她因为长相被人鱼国的贵族们指指点点,脸上却带着谁也不敢直面侵犯的气场。 和自己的柔弱的二姐不同,乌苏拉总是站的笔直,就算在面对人鱼国的王,也是不卑不亢,即使面容丑陋,也总是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年纪很小就成了人鱼国的大祭司,占卜时却掷地有声,让人无法去质疑。在爱丽儿心里,乌苏拉一直强大并且无所不能的,这也是为什么在她爱上埃里克王子后,选择寻求乌苏拉的帮忙。 可是现在,乌苏拉却因为自己不得不面临考虑要躲藏到哪里去的问题。而且即使是藏了起来,也永远不能和以前一样来去自由了……她知道乌苏拉并不想让她有内疚的想法,可是怎么可能不内疚…… 乌苏拉,你受制于人,失去了自由,满头白发,我怎么可能不内疚! 第41章 小国公主娜塔莉 乌苏拉站在哭泣不止的爱丽儿面前手足无措,她并不知道爱丽儿心里的内疚是积深已久的。抵达桑佛森的时候,她以为爱丽儿的眼泪是因为久别重逢,在这之后爱丽儿也没有表现出这么强烈的负罪感,现在忽然哭成这样,乌苏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爱丽儿……”乌苏拉抓着爱丽儿的肩膀,将她抱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爱丽儿伏在乌苏拉的肩头哭道:“乌苏拉,你走吧,走得远远的。” 乌苏拉摇了摇头道:“虽然我可以藏起来,可是一旦和我签订契约的人想要我出现时,我要是拒绝,还是会受到魔法反噬的。”乌苏拉摸了摸爱丽儿的头:“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可是……” “我住在黑暗峡谷时,觉得很惬意。”乌苏拉没给爱丽儿说话的机会,忽然自顾自的聊起别的话题来。她看着爱丽儿身后的梳妆镜,上面映照着自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她缓慢的道:“如果我一辈子没有离开大海,这个想法或许永远不会改变。可是命中注定我会接触到黑暗峡谷意外的地方,会来到人类世界,会见到桑佛森国王和诺日格国王,以及伊利札。这些事情让我觉得很麻烦,但同时也让我看到了很多我在黑暗峡谷看不到的东西。” 爱丽儿安静地听着乌苏拉说话,哭声渐渐停了下来,她带着浓重的鼻音问:“你不是有水晶球吗?水晶球不是什么都能看见吗?” 乌苏拉扯了扯嘴角:“不一样的。”见爱丽儿没那么激动了,乌苏拉才扶着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扶正,看着爱丽儿红红的眼睛道:“我是水晶球的持有者,所以我看不到自己的将来,可是说不定这也是我的命数。”乌苏拉一边说着一边抚上爱丽儿精致的脸庞:“你和我不一样,你一开始就认为命理是可以自己争取和改变的,而我也因为你的坚持在改变我一贯的想法,为什么,你忽然这么消极呢?” 爱丽儿红着脸说不出话来。乌苏拉很少跟自己说这么多话,虽然没有指责自己,但却让她觉得有些羞臊。她踌躇了半晌才道:“我担心你会出事。” “担心我会死吗?” “……”不,爱丽儿并不是担心乌苏拉会死,她知道强大的乌苏拉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并且……就算是死,乌苏拉也从来不害怕。因为她没有牵挂的人和事。她是担心比死还恐怖的事…… 爱丽儿看着乌苏拉那双淡漠的眼瞳,再次问了这个问题。她问:“乌苏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 和上次一样,乌苏拉答得依旧那么坦然,可是爱丽儿却有些无奈:喜欢,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呢。她相信乌苏拉是喜欢自己的,可是该怎么说呢?乌苏拉对于感情方面已经不仅仅是用迟缓可以来表达的了。以前爱丽儿觉得乌苏拉是因为性格直来直往,所以回答的很简单,可是现在想来,其是乌苏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她吧?这算是一种缺陷吗? 可是爱丽儿却想不到,在乌苏拉心里,感情就是这么纯粹的事。喜欢或不喜欢,喜欢就会帮助你,不喜欢就不理睬你,不需要理由。 爱丽儿展开双臂重新把乌苏拉抱住,闷声道:“乌苏拉,你答应我,不管我和埃里克王子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你都不要再做什么了。” “为什么?” “……”乌苏拉是依靠水晶球来判别事情的发展,而爱丽儿这样的普通人,是依靠事情的发展来猜测结局的。乌苏拉是为了成全爱丽儿和埃里克才决定去诺日格的,可是乌苏拉走后,埃里克却从来没提到过结婚的事,爱丽儿明白一定是卡在桑佛森国王那里了。她的身份不明,和高级魔法师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爱丽儿自己也知道桑佛森国王是不会那么容易松口的。爱丽儿将乌苏拉抱得紧紧地,无力的道:“因为我不想你再帮我了。” “………” “我和埃里克王子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对我来说已经非常足够了,就算让我明天就变成泡沫,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说到这里,爱丽儿长叹了一声:“如果事情再起什么变化,我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梳妆镜里乌苏拉的眉毛皱了起来,语气却十分平静的道:“你想放弃?” “不,不是放弃。”爱丽儿放开乌苏拉,看和她的眼睛道:“事情的结果并不是一定要结婚才可以的。我爱埃里克王子,现在我也知道埃里克王子是爱我的。我们也在一起过了,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只是时间稍微短暂了一些。” “不。”乌苏拉声音轻缓又笃定的响起:“你和埃里克王子一定会结婚。” “乌苏拉……” “好了别说了。”乌苏拉挥手打断爱丽儿的话:“你不去见埃里克王子吗?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见他在花园,应该是在等你。” “……”爱丽儿有些纳闷,乌苏拉难得表现出这么坚决的态度。她想问问乌苏拉为什么这么坚持,却见她已经一副不想再谈的态度,只好放弃了。 爱丽儿离开房间后,故作收拾东西的乌苏拉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她知道自己刚才态度在爱丽儿看起来一定有些奇怪,可是她必须要停下和爱丽儿的谈话。因为刚才在爱丽儿对自己说出不管结果如何都算了的时候,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阴火。 如果爱丽儿什么都不想争,不想奋斗了,那么自己这么长时间来做的事,不是很莫名其妙吗? ………………………………………………………………………… “夫人,又见面了。” 乌苏拉看着面前这个永远看不清楚脸的贵妇、伊利札的母亲。她坐在一间屋顶很高的石屋里,高高的椅凳后有一扇被铁栅栏封住的小窗户,带着笑意的嘴唇一开一合着,乌苏拉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乌苏拉皱着眉道:“夫人,您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伊利札母亲那朱红的唇角弧度越发的上扬,让人没来由的感觉毛骨悚然。她启合的嘴唇忽然停了下来,伸出白的不自然的手朝乌苏拉招了招。 乌苏拉慢慢地走了过去,一边问着:“您是想说关于伊利札的事吗?” 乌苏拉一步一步的靠近伊利札的母亲,“夫人……”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突然被她抓住了脖子!忽然失去呼吸的乌苏拉全力的挣扎着,可是脖子上这双冰冷的像寒冰一样的手却完全不受影响。 乌苏拉闭上眼准备发力,但刚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张五官扭曲,双眼暴突的脸! “嗬——!” 乌苏拉惊醒过来,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抓着自己的脖子。乌苏拉急促的换了几口气,满头冷汗的看了看窗外,发现太阳还没有下山。她这才想起自己是在爱丽儿走后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在客厅里睡着了。 现在,竟然是一睡着就会做梦吗……乌苏拉恍惚的摸了摸冰凉的额头,拂去上面的细汗。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乌苏拉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被什么人做了手脚,可是再高级的魔法师在下这种摄心的法术时也一定会留下痕迹。乌苏拉仔细的盘查了自己各个部位,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难不成,还有什么法术是可以直接进入大脑的吗?还是,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境? 乌苏拉忽然怀念了一瞬伊利札那间偏殿,伊利札的偏殿里有很多和魔法相关的书籍,如果找一找说不定能得到一些线索…… 伊利札? 伊利札现在在做什么呢……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使用水晶球,看来对于那天他们两人发生的争斗还是很生气……一想起这件事,乌苏拉又开始楞起神来。 “叩叩叩。”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乌苏拉的出神。乌苏拉拿起面罩带好将门打开,不出意料的看到一名女佣正对她施礼道:“您好,埃里克王子和爱丽儿小姐让您去花园。” “知道了。”乌苏拉应完声就转身回房把斗篷拿上就跟着女佣去了花园。 尽管乌苏拉也奇怪过为什么埃里克忽然就好像听得懂爱丽儿说话了,但爱丽儿现在和埃里克的基本沟通是不成问题,不需要乌苏拉再去做翻译的确是个事实。所以乌苏拉也有些狐疑为什么突然要她去。 但这个疑问在乌苏拉到了花园之后,一下就明朗了。 “这位是克里比的娜塔莉公主。” 乌苏拉礼貌的颔了颔首:“您好,娜塔莉公主。” 其实不需要埃里克特意介绍,乌苏拉也知道她是谁。早前乌苏拉在水晶球上看到过这位公主,虽然乌苏拉的法力还没有完全复原,距离又很远,所以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倩影,但乌苏拉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娜塔莉公主的长相是那种不会给人带来攻击性的类型,准确的说,是那种很清秀的脸,特别是和爱丽儿站在一起的时候,显得很是普通。可是她身上带着贵族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雅气质,很容易就让人对她产生尊敬。 和之前介绍那位贵妇一样,埃里克只是单方面的向乌苏拉介绍了娜塔莉,但娜塔莉还是站起身来非常有礼的笑道:“您好,祭司长。” 听到娜塔莉的称呼,埃里克和爱丽儿的脸色均是一变。在埃里克心里,尽管现在表面上克里比是桑佛森的同盟国,但这种小国家最是墙头草,两边都是大国,指不定哪天都会叛变,所以桑佛森手里的底牌,他和父王都并不想这么快拿出来,本来只是想让乌苏拉出来试探一下,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认得乌苏拉。 而爱丽儿则是因为连克里比的公主都认得乌苏拉,那诺日格的国王要抓乌苏拉的话不是很容易吗?爱丽儿开始满脑子胡思乱想,就差没起来挖个坑把乌苏拉塞进去了。 相较于埃里克和爱丽儿的反应,乌苏拉还是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完全不好奇为什么对方认得自己。 娜塔莉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看到了另外两人的表情,即刻就解释道:“埃里克王子特意请您过来,应该就是想在失去和大祭司联络的时间里,由您来传达他的意思吧。”娜塔莉对埃里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只是大着胆子猜测了一下。” 又是一个聪明人。乌苏拉暗叹一声。这段时间她看见的聪明人已经够多了,一看见这种太聪明的人就有些难受,她收回放在娜塔莉身上的目光,转而对爱丽儿道:“晚餐吃了吗?” 爱丽儿点点头:“吃了,你呢?” “还没有。” 埃里克已经迅速的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听到乌苏拉说还没有吃晚餐,马上就吩咐女佣再单独去做一份过来。 娜塔莉默默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道:“原来祭司长也能完全理解爱丽儿小姐要表达的意思吗?” 乌苏拉看了她一眼:“也?” 对于刚才乌苏拉对自己表现出的冷漠,现在又愿意搭话的情况,娜塔莉表现的宠辱不惊,她笑着道:“刚刚我问埃里克王子为什么能和爱丽儿小姐沟通,埃里克王子说,虽然爱丽儿小姐不能说话,但最近这段时间,他好像总是能听到爱丽儿小姐的声音,爱丽儿小姐的每个眼神埃里克王子都知道她想说什么。” “是吗?” 埃里克和爱丽儿都纷纷红了脸。 乌苏拉的餐点很快就送了上来,她原本也不打算参与这次谈话,就摘了面罩闷着头吃东西,耳边却一直在听“三个人的聊天”。乌苏拉发现这位娜塔莉公主真的有些与众不同,她看见了自己脸上的疤痕,眼神里却没有出现任何的波动,就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不问自己任何问题,政治上的事也绝口不提,只顾着聊两个国家的风俗习惯和有名的景点,好像真的只是在普普通通的和大家聊天一样,连爱丽儿的情绪都被带动起来,扫去了脸上不少的阴霾。 三个人这样十分“和谐”的聊了好一会儿,直到乌苏拉把晚餐吃完之后,埃里克才道:“娜塔莉公主,您和克里比国王陛下回函谈过了吗?” 娜塔莉点了点头:“谈过了,但由于我们双方接收到的信息不一样,所以父王还是坚持按兵不动。” 埃里克快速的瞄了一眼当自己不存在的乌苏拉道:“您说,克里比国王陛下是在去诺日格做客的时候与伊利札见面的?” “嗯。当时我也在场,的确是大祭司亲口跟我们说暂时要按兵不动的。” 埃里克又瞄了乌苏拉一眼,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这样啊……” 乌苏拉早就注意到了埃里克的眼神,但她也不理会,吃完了饭就接着喝茶。场面逐渐冷了下来。 见乌苏拉真的打算不参与进来,埃里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几个人又不咸不淡的聊了一会儿,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这场尴尬的茶话会也就匆匆结束了。 因为乌苏拉和爱丽儿住在一起,埃里克也不方便和之前一样跟着送爱丽儿回去,便自己回去了,而乌苏拉和爱丽儿以及娜塔莉公主却是在同一个方向,所以三个人就一起往客房走。 爱丽儿不会说话,乌苏拉不想说话,一路上静的只有三个人的脚步声。 这样走了好一会儿,娜塔莉才忽然开口道:“大祭司,他还好吗?” 乌苏拉一怔,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表情正常,似乎真的只是随口问问。乌苏拉淡淡的回道:“不知道。” 娜塔莉低头笑了笑:“听说大祭司和祭司长的关系很要好,所以才随便问问,您不要多想。” “嗯。” “……”娜塔莉不动声色的在心里估量着这祭司长和大祭司的关系,对于自己所说的“关系很要好”没有否认,那就是很密切了?看来外间的谣传并不是空穴来风。 娜塔莉的房间离主殿比较近,没一会儿就到了,她站在门口向乌苏拉和爱丽儿道别:“晚安,爱丽儿小姐、祭司长。” 爱丽儿笑着点点头,对她说了句只有乌苏拉能听到的晚安。 娜塔莉的表情恰到好处,似乎真的听懂了爱丽儿说的话一般,温婉的笑着点了点头。而就在乌苏拉和爱丽儿准备离开时,她又对乌苏拉说了一句:“祭司长,晚安。” “……”乌苏拉前行的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晚安。” 乌苏拉一言不发的和爱丽儿往客房走,爱丽儿在说什么都没注意听。她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但心里却压了一层闷意:和之前那个贵妇不一样。乌苏拉暗自想着。虽然都是在打听伊利札的近况,可是这娜塔莉公主语气里透出的感觉却是和伊利札极为熟悉。并且这种熟悉,不是刻意表现出来的。 第42章 奥塞斯的罪与恕 爱丽儿洗漱完后出来,见乌苏拉连斗篷都还没有脱下,就保持着回来后坐下的姿势,在那儿想着什么,她这才反应过来,乌苏拉从刚才在路上开始就没说过话。 “乌苏拉?怎么了?”爱丽儿一边擦着湿润的长发一边走过去问着。 乌苏拉这才回过神来,见爱丽儿已经洗漱完毕了才看了看天色道:“没什么。你先休息吧。” 爱丽儿已经习惯乌苏拉不怎么谈论自己的事了,所以也没再追问,老老实实的进了卧室。 等爱丽儿去休息之后,乌苏拉才拿出水晶球,一边习惯性的摩挲着球面,一面整理着刚才吃饭时听到的谈话内容。她不知道伊利札是什么时候见到克里比国王和娜塔莉公主的,至少在她去了之后是没听说过这件事的。 乌苏拉总觉得有些蹊跷,伊利札对于自己的计划一直是守口如瓶,不止是对乌苏拉绝口不提,就连合作的桑佛森国王他都是找了人代为转达,为什么偏偏对克里比国王,是亲自面见呢? 会不会……克里比国王见到的根本就不是伊利札? 乌苏拉脑海里浮现出弗里恩那张和伊利札一模一样的脸,开始怀疑起来。但如果克里比国王见到的人是弗里恩的话,那说明伊利札暗地里进行的计划已经被弗里恩知道了,并且弗里恩在从中阻挠。 弗里恩会不会为了阻止伊利札的计划,就将这件事告诉诺日格国王呢?想到这里,乌苏拉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就催动了水晶球,想要看看伊利札现在的情况。 尽管乌苏拉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在看到水晶球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的乱转起来时,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这次又会看到什么? 画面里出现一个小男孩儿,但并不是弗里恩,而是一个棕色短发、穿着背心短裤,有点眼熟的小男孩儿,眼里带着戒备心。 画面外传来一个优雅的女声:“这是庄园看守者的儿子,和你们差不多大。”这个声音乌苏拉之前听过一次,应该是伊利札的母亲。 “快行礼啊!”小男孩儿身后穿着粗糙布衣的农妇推了小男孩儿一把。 小男孩儿被推了一个踉跄,一张小脸憋得绯红,满是尴尬之色,他不服气的瞪了一眼,撒腿就跑开了。 “奥塞斯!”农妇追了几步,但很快就被甩开了,只能紧张的讪笑道:“对不起,王后。” 画面到这里就中断了。 乌苏拉已经可以肯定这是伊利札的回忆,应该是之前伊利札在进行的能量转换没有成功,又是在非正常状态中止的,所以两颗水晶球之间暂时还留着细微的连接。就是不知道这种连接还会持续多久。 原来这是奥塞斯侍卫长。乌苏拉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所以伊利札和奥塞斯是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意识到自己正在下意识的去猜想伊利札的过去,而刚才也是在担心伊利札的情况没有考虑的就发动了水晶球,乌苏拉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声:看来自己还是很喜欢他啊…… 乌苏拉长吁了一口气,重新催动水晶球,但依旧搜寻不到和伊利札的现状有关的画面,她只得换了一个方法,用查看诺日格城堡这样的迂回方式将视线转到伊利札偏殿去。 虽然桑佛森离诺日格很远,但现在乌苏拉是诺日格的祭司长,所以要搜到相对完整的画面并不难。 诺日格城堡的局域画面在水晶球上飞快的穿梭着,最后依照乌苏拉的意愿停在了伊利札的偏殿。当画面定格之后,乌苏拉有一瞬间的惊诧,一贯没有人敢去打扰的偏殿,竟然被侍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乌苏拉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画面,她心下一沉,立刻提升法术的催动力度,想要进去偏殿看看,却不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拦了下来。 “结界?”乌苏拉敛眉出声自言自语道:“伊利札竟然设置了结界?” 乌苏拉原本正在不停的加术强度,企图强行突破结界,但在她感受到一股力量即将反弹后,她立刻就收起了法术,所有的画面全部都消失了。 “……”乌苏拉的面色越来越沉。结界的确是用来防守的,可特地加固了法术反弹,这是伊利札在防着她吗?乌苏拉心脏有些闷疼,似乎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 乌苏拉只郁闷了一会儿,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思索着诺日格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伊利札的偏殿会被看守起来?是国王陛下发现了伊利札的目的,还是……真的如同乌苏拉刚才所想的,是弗里恩展开了他的阻挠计划? 不管是什么原因,伊利札的确是被软禁起来了。 乌苏拉脑海里闪过伊利札那张骄傲又自信的脸,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伊利札…… 他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强大,不会有事的…… ……………………………………………………………………… “乌苏拉!” 乌苏拉猛地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爱丽儿骑在马上低头看着乌苏拉嘟着嘴道:“你才是怎么了吧?从昨天开始就恍恍惚惚的,叫你你也听不见。” 乌苏拉不置可否的回过头去,继续牵着马往前走。她还在想昨晚的梦。 爱丽儿没看到乌苏拉的心不在焉,继续道:“我刚才在问你,你要不要来上马骑一圈啊?” 乌苏拉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教你就可以了。” “祭司长你这样一直牵着马,爱丽儿小姐很难学会的。”娜塔莉清丽的声音伴随着由快变慢的“哒哒”马蹄声传过来。 乌苏拉头也不回的道:“公主殿下不用管我们,您继续。” 娜塔莉驾着马和乌苏拉保持平行,居高临下的哭笑看着乌苏拉道:“看来您说不想骑马真的不是客气。” 乌苏拉因为头天晚上没怎么休息好,原本是打算爱丽儿去见埃里克之后自己再补眠的,结果这位娜塔莉公主不请自来,说要邀请爱丽儿和乌苏拉去骑马。对于骑马这件事,乌苏拉并不是很感兴趣,因为之前连续赶路,让乌苏拉的身体到现在都不是很舒服,比起她的蝠鲼实在难受太多。可从来没有骑过马的爱丽儿却很好奇,她来了人类世界之后进进出出都有马车,就是没有骑过马,立刻就答应了,见她要来,乌苏拉也只好跟来了。 乌苏拉没有理会娜塔莉的话,但爱丽儿却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她俯下/身去轻轻戳了戳乌苏拉的肩:“我也觉得应该要让马跑起来才学的会啊。” “……” 爱丽儿知道有外人在,乌苏拉大部分时候就都会装作听不到自己说话,但她从乌苏拉径直牵着马往前走的行为已经看出乌苏拉并不认同娜塔莉小姐的话。于是她小声的嘟囔道:“难道你学骑马也是这样慢悠悠的学会的吗?” 当然不是。乌苏拉想着当时进入诺日格的中心城市时,因为伊利札随便给路边的少女抛媚眼,气得她驾着马狂奔差点冲过诺日格城堡门禁的样子,在心里默默的回了一句。 娜塔莉不知道两个人悄悄进行的对话,面带遗憾的道:“待在城堡里这么多天,原本是想让祭司长和爱丽儿小姐散散心才提出这个请求的。真是抱歉,让您为难了。” “……” 乌苏拉依旧不搭腔,娜塔莉也不见尴尬,继续笑容满面的道:“不如祭司长您先去休息一下吧,我来教爱丽儿小姐骑马。”说着就从马背上翻身跳了下来,朝乌苏拉摊开了手。 乌苏拉停下来看着面前这只并不算娇嫩的手,又扭头仰望了一眼爱丽儿,见她高兴的点着头。乌苏拉沉吟了一下,她刚才看过娜塔莉的骑马技术,非常的熟练,而她现在也确实很容易分神。想到这里,乌苏拉便把缰绳递给了娜塔莉:“麻烦公主殿下了。” “不客气。”娜塔莉笑着接过缰绳,又对爱丽儿道:“爱丽儿小姐,我们出发了。” 两人走远后,乌苏拉才转身走到他们放点心和茶水的大树下,坐到餐布上遥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 昨晚乌苏拉又做梦了,梦里是幼年时期的伊利札、弗里恩以及奥塞斯在葡萄酒庄园里发生的事。那间庄园是伊利札的母后和父王在热恋时期买下来制作葡萄酒的,除了他们亲近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这间庄园背后的主人是当时的国王陛下。 那年,伊利札的母亲带着他和弗里恩去庄园里随便看看,认识了身为庄园看守人夫妇养子的奥塞斯。 乌苏拉还清晰的记得在梦里,奥塞斯倔强的对双胞胎道:“我可以带你们去庄园里好玩儿的地方玩儿,但是你们不能让我给你们行礼。” 那时候奥塞斯并不知道这对双胞胎是小王子,只是觉得忽然冒出的人无辜骑在了自己头上让他很不满。他说出这句话时,伊利札和弗里恩只是对视了一眼,然后就笑着同意了。那个时候伊利札脸上的笑容还不是现在这样让人觉得刺眼,那种笑容更加的柔和,如果不是两个人的外套颜色不一样,连乌苏拉都分不清楚谁是伊利札,谁是弗里恩。 小孩子总是单纯的,三个人很快玩儿到了一起,奥塞斯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主人,带着两个双胞胎在庄园里上蹿下跳,两个从小在城堡里长大的双胞胎也成了野孩子一样,脱了外套卷起裤腿蹦来蹦去。 这间庄园并不是为了盈利而建造的,只供应皇室,所以庄园的酒庄内放置了很多的存酒,三个孩子在酒庄被穿行的时候,奥塞斯不小心碰到了一排酒架,并且一排一排的往前面倒去,一排接一排的被撞倒,随着乒呤乓啷的酒瓶摔碎的声音,三个孩子都被惊吓到了,站在四处溅开的红酒里一动不敢动。 双胞胎的母亲和庄园的看守人闻声赶来,看到酒庄里狼藉一片都被吓了一跳,双胞胎的母亲远远的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乌苏拉看不到她的表情,而庄园的看守人在看到双胞胎里的其中一个人小腿上被碎裂崩开的红酒瓶给割了一道小口子后,纷纷变了脸色,立刻踩着满地的红酒跑过来跪在双胞胎面前喊道:“对不起王子殿下!让您受伤了对不起!” 乌苏拉仔细看着两个双胞胎,有些分不清楚谁是谁,想必庄园看守人也一样,所以才没有直接称呼名字,可是“王子殿下”四个字却是清晰无比,奥塞斯听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这两个总是笑吟吟的小伙伴竟然是诺日格的王子殿下! 庄园看守人跪地求饶,他的妻子则陪着双胞胎的母亲站在门口,满头都是汗,生怕王后会降罪。 “谁撞倒的?”王后典雅高贵的声音缓慢的响起,让庄园看守人夫妇都紧张起来,他们俩都小心翼翼的瞟着奥塞斯,就怕是自己的养子,破坏了酒庄还有的说,可还弄伤了小王子……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满屋子的红酒正在挥发,让人更是心跳加快。 “是我不小心碰倒的。”就在所有人都不敢说话时,其中一个双胞胎忽然开口说道:“母后,对不起。”他脸上带着微笑,眼里却含着几分歉意。 双胞胎的母亲摇了摇头:“你的道歉对象不是我。” 那道歉的双胞胎马上反应过来,将还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庄园看守人扶了起来,十分有礼又带着几分高贵的疏离道:“对不起,毁了你的酒庄。” 庄园看守人哪里敢接受这个道歉,赶紧颔首道:“没事没事,王子殿下们没事就好了。” 受伤的双胞胎腿上的伤并不严重,擦了药就好了,也完全不影响走路,事情就这样揭过去了,但奥塞斯却一直震惊的回不过神来,这种震惊还包含着非常复杂的情绪,让他觉得自己很难堪,以至于太阳下山后,双胞胎一行三人要离开他都躲在房间里不出来送行。 就在他以为王后他们已经回城堡了之后,却听到有人在敲他的窗户。奥塞斯将窗户打开,看见敲窗户的其中一个双胞胎,他站在窗外笑着道:“我们要走了,我来跟你告别。” “……”奥塞斯一言不发,撇过脸不看他。 双胞胎也不介意,他趴在窗户上扯了扯奥塞斯的衣袖:“我们今天玩儿得很开心,以后等你长大了,来城堡做我的伙伴吧,到时候我带你去城堡里探险。” 奥塞斯红了红脸:“你、你……”他觉得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了,那种惭愧又内疚,又感激的心思…… 双胞胎咧嘴笑得灿烂:“我叫弗里恩,我在城堡等着你哦。”说完挥了挥手,就小跑着离开了。 看人跑远了,奥塞斯才回过神来,脸上终于洋溢出了笑容,他撑着窗户对着因为夜幕降临有些看不清的远方喊道:“好!我会去的!我一定会去的!” …………………………………………………………………… 如果没有估计错的话,这就是为什么奥塞斯会成为如今的侍卫长的原因。因为当初双胞胎帮忙掩饰了自己犯得罪过,所以他才一步一步的爬到了近身侍卫长的位子,为的就是可以报答当初帮助他的那个双胞胎。 这么说来,奥塞斯在诺日格国王身边……他真正效力的人,是弗里恩? 可是…… 乌苏拉仰躺在餐布上,看着在风中摇曳的繁茂树枝,在心里悄悄地想:那个替奥塞斯背下过错的人,是弗里恩吗? 不知道什么,乌苏拉总觉奥塞斯认错人了,尽管到了后面她也分不清楚谁是谁,但她直觉就觉得受伤的是弗里恩,替奥塞斯背下过错的是伊利札。她不知道这种直觉是因为什么,也没有任何根据。 “啊——!” 远处传来了一个尖利的惊叫声,但乌苏拉还沉浸在昨晚的梦里,没有听到。直到那个惊叫声再次传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爱丽儿?!” 意识到这个惊叫声是爱丽儿传来的,乌苏拉立刻翻身爬起来,抓起一边的法杖,快步的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跑去。 第43章 公主的救命之恩 “爱丽儿!” 爱丽儿的马受惊了,驮着爱丽儿在草坪上疾驰,更惊险的是娜塔莉的手还缠在缰绳上,一直被马拉着在地上拖行。 乌苏拉举起法杖想要施法控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狂的马,却因为马奔跑的速度太快,很快就跑出了乌苏拉可以攻击的范围。乌苏拉咬了咬牙,翻身爬上另一批马追了上去,一边朝爱丽儿喊道:“爱丽儿!把马抱紧!” 爱丽儿尖叫不停,整个人伏在马背上,连头都不敢抬,而娜塔莉也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怎样,一个声音都没发出来。 乌苏拉已经赶了过来,爱丽儿才稍微冷静了一些,这才发现面前的缰绳一直绷得紧紧地,她立刻反应过来是因为缰绳的另一头还拖着娜塔莉,爱丽儿被吓得眼泪在眼眶转个不停,逼着自己保持清醒,颤颤巍巍的松开一只手想去拉缰绳。 “别动!”离着有一段距离的乌苏拉注意到爱丽儿松手的动作,立刻喝止住她:“抱紧!” 爱丽儿想回头看看乌苏拉离自己还有多远,可是又不敢回头,心里又着急娜塔莉,颤抖着喊道:“乌苏拉……快、快来救我……” 乌苏拉咬着牙用力抽打着马臀,在发现终于将两匹马的距离追到了攻击范围内后,她马上就拿起法杖对准前面的疯马低喝一声:“定!” 闪着紫色的法术光圈立刻从法杖内激射而出,将刚刚跃起前蹄的疯马给定在了原地。而乌苏拉则是因为松开了手,身体很快就失去了平衡,下一秒就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乌苏拉闷哼了一声,即刻就爬了起来跑到前面被定住的疯马身边,将和疯马一起被定住的爱丽儿从马背上拽下来,随意的挥了挥手,爱丽儿才一脸惊恐未定的回过神来,在发现自己已经从那危险的动物身上离开后,爱丽儿才哀嚎一声抱着乌苏拉哭了起来。 乌苏拉松了口气,在安抚着不停发抖的爱丽儿的同时,又用法杖将那把娜塔莉缠住的马缰给弄断,两个人都稳妥之后,她才解开了疯马身上的定身咒,马儿嘶鸣着蹬了两下前蹄,然后继续发着狂跑走了。 听到马的嘶鸣声,爱丽儿明显的打了个颤,她原本还没平复下来,但在眼角余光瞟到还瘫倒在地上的娜塔莉之后,她立马就松开了乌苏拉的怀抱,跌跌撞撞的跑过去,瘫坐在娜塔莉的身边。 “娜塔莉公主?娜塔莉公主!”爱丽儿一边轻拍着娜塔莉被磨出道道血痕的脸,一边着急的喊着她的名字,见一直喊不醒,爱丽儿越发着急起来:“怎么办乌苏拉!你来看看!” 乌苏拉向来只关心两个人的事,娜塔莉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紧要的人,爱丽儿没事,乌苏拉就完全放下心来,所以也不太关心娜塔莉的情况。 听爱丽儿已经提出要求了,乌苏拉才拄着法杖走过去,蹲下/身捏住娜塔莉的下巴左右看着,接着又分别查看了她的双手、腰,以及腿。 不得不说,的确是不轻的伤势,裙摆全部被磨破,露出里面有些血淋淋的外伤,被缰绳缠住的右手脱臼,右腿脚踝处还有骨折的情况。不过,对于人类的女人的来说,最严重的应该是脸上的伤,脸上有几道伤口有些深,可能会留下疤痕。 “乌苏拉,怎么样?”爱丽儿的腿还有些发软,就一直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乌苏拉。 “没事,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乌苏拉站起身来,牵过剩下的那匹马,对爱丽儿道:“走吧,先回城堡再说。” “啊?”爱丽儿正打算站起来,一看乌苏拉的意思是要让她也上马,立刻又坐了回去,仰着头可怜巴巴的乌苏拉道:“能不能不骑马啊?” 乌苏拉也没劝她,只说:“你坚持的住的话。” “……”爱丽儿撇着嘴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桑佛森城堡,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爬上了马背。 等爱丽儿上了马之后,乌苏拉才使力将娜塔莉也弄上了马,但就只能是横趴在马背上。乌苏拉使了个障眼法挡出了娜塔莉身上露肉的地方,又给爱丽儿打好了招呼,让她注意一下不要让娜塔莉掉下来之后,就牵着马往城堡走去。 一路上,乌苏拉都是一副出去游玩之后平安回家的状态,而爱丽儿则还是有些害怕的抓着马鞍,另一只手还要扶着娜塔莉。爱丽儿紧张兮兮得对乌苏拉道:“乌苏拉,娜塔莉公主真的不会有事吧?” 乌苏拉牵着马头也不回的道:“有事没事都和你没关系。” 爱丽儿低着头,看着了无生气的趴在马背上的娜塔莉,内疚的道:“可是,她是为了我才会把马缰缠在手上的。虽然最后也没有让马停下来,但乌苏拉你能追得上我们,也是因为那匹马一直拖着一个人的关系吧? “是吗?我不太清楚。” “……乌苏拉你好无情……”爱丽儿嘟着嘴念叨了一句。 乌苏拉知道爱丽儿这句话没有什么认真的意思,也并不在意。更何况她的确不太清楚马拖着一个人是不是会变慢。 而且,她现在比较在意的事另外一件事。刚才娜塔莉的那种姿势,按道理说下半身应该都是擦伤,比较严重的部位应该是腰部和臀部,但刚才乌苏拉检查的时候,发现她的脊椎一点伤都没有。 之前乌苏拉把缰绳交给她,看到她那有些粗糙的掌心的时候,乌苏拉就有在猜测她是不是经常握剑的人。马骑得这么好,又会持剑……现在看她受伤的情况,好像身手也非常的不错。 一个公主,会有这些技能么?乌苏拉在脑子里将自己认识的所有公主都过了一遍,从端庄大气的人鱼国长公主,到任性的赫瑟尔公主,就是没有一个公主像娜塔莉这样。 ……………………………………………………………………… 乌苏拉牵着马慢悠悠的走回城堡时都已经是黄昏时分,守门的侍卫在看到邻国公主受伤,王子殿下亲好的小姐又满脸泪水,一刻不敢耽误就放行了,并且马上通知了埃里克。 埃里克闻讯赶到娜塔莉所在的客房,速度比医生还快,一进门就直奔爱丽儿而去,紧张的拉着爱丽儿上下打量着:“你没事吧?” 一看见埃里克,爱丽儿的眼泪又开始簌簌流个不停,但还故作坚强的摇了摇头。 埃里克见状心疼的不行,完全忽视了周围的人,一把将爱丽儿搂住:“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 “……”乌苏拉在一边冷眼看着,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细细想起来,伊利札从来没对她这么爱怜过,总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好不容易让爱丽儿止住了眼泪,埃里克才后知后觉的环顾了一圈,两个人的脸都有些红。他清了清嗓子对乌苏拉道:“娜塔莉公主伤的怎么样?” 乌苏拉淡淡的道:“我不是医生,不清楚。” 埃里克并不知道乌苏拉会调试药剂,只当她是实话实说,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希望不会太严重。” 得到命令的医生很快赶来,在仔细的检查之后,医生擦着汗走出卧室,对等在外面的埃里克道:“王子殿下,娜塔莉公主的伤势有些严重。” 埃里克脸色变了变,追问道:“什么情况?” 医生皱着眉将检查结果说出来,得出的结论和之前乌苏拉的估计差不多。显然人类的医生更加懂得面容对女人来说的重要性,特地向埃里克提及了娜塔莉脸上的伤。 埃里克听完一声的汇报,面色越发凝重起来。尽管克里比只是个小国家,但娜塔莉毕竟是一国公主,在桑佛森国境内受伤毁容,肯定会引起克里比国王的不满。更何况,现在两国还是暂时的合作关系。 爱丽儿看出埃里克的担心,便强打精神的露出一个笑容,安抚着拉住了埃里克的手,埃里克这才稍稍舒展了眉头,对她温柔道:“我要去跟父王说明一下这件事。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爱丽儿闻言摇了摇头,表示她想在这里等娜塔莉公主醒来。 看出爱丽儿意思的埃里克正想再劝上几句,旁边的乌苏拉就已经开口道:“这里有医生,你也帮不了什么忙,先回去吧。” “……”爱丽儿始终是比较听乌苏拉的话的,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同意了埃里克的建议,和乌苏拉先回了自己房间。 两个人一回房,乌苏拉便脱下了斗篷,并拿出自己的小木箱取出药剂,爱丽儿这才发现乌苏拉的手臂有些擦伤。 “啊?”爱丽儿轻呼了一声,连忙上前紧张的打量着:“怎么伤着了?是救我的时候伤的吗?” “嗯。”乌苏拉应了一声,又扭头看了一眼一脸担心的爱丽儿,慢悠悠的道:“你说让我不要再管你和埃里克王子的事,没说我不能救你吧?” “……”爱丽儿无奈的瞥了她一眼:乌苏拉果然是在生气自己说让她不要再帮自己的话…… 已经深谙乌苏拉性格的爱丽儿也不打算在此时跟乌苏拉顶嘴,只是安安静静又带着些情绪的抢过乌苏拉手上的药瓶帮乌苏拉上药。 乌苏拉手臂上的伤虽然不是鲜血淋漓,但因为擦得有些花,所以看起来也有些吓人,爱丽儿颦眉喃喃道:“不会留疤吧……” 乌苏拉眼看着小心翼翼的爱丽儿有些想笑,也不打算让她担心,便实话实说道:“不会,这种程度的伤,药剂可以修补的。” 听到乌苏拉说不会留疤,爱丽儿才安心下来,可她一转念想到还躺在床上的娜塔莉,眉头便又揪了起来。她把最后一点药上完,一边收拾一边道:“乌苏拉,那你也帮帮娜塔莉公主吧,刚才医生不说是说,留疤的机会很大么?” 乌苏拉站起来身将衣袖放下,一脸轻松的道:“我会的。” “诶?!”爱丽儿动作一顿,满脸奇怪的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同意了?”她本来以为按照乌苏拉这种冷淡的性格,应该不太愿意去帮娜塔莉的。 “我不会让你承她的人情。”乌苏拉走过去将最后一点东西装回箱子里,将盖子不轻不重的关上后,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补充了一句:“不管她想做什么,不要承她的人情就好了。” 第44章 乌苏拉的第六感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刚微亮,爱丽儿就起了床,急冲冲的拉着乌苏拉要去看娜塔莉。乌苏拉头一天晚上又是在梦境中度过,迷迷糊糊的好像没睡过一般疲惫,可她又不放心让爱丽儿一个人去看娜塔莉,只能跟着起来洗漱好,和爱丽儿一起去探病。 爱丽儿事先问过乌苏拉,乌苏拉跟她说了这个时间差不多是醒了,所以爱丽儿估计娜塔莉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脸上会留疤的事了,在路上,爱丽儿已经将安慰的话都想好了,也做好了一进门就会看到娜塔莉哭得红肿的眼睛。 乌苏拉光是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便对她道:“娜塔莉公主没你想得那么较弱。” “叩叩叩。” 爱丽儿把门敲响,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和娜塔莉交谈的事,嘴里随口对乌苏拉道:“女人是很在意自己容貌的,这种事乌苏拉你不懂的。”说爱丽儿这话一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胡了,她咬着舌头战战兢兢的转过头:“乌、乌苏拉我不是这个意思……” 爱丽儿原本想解释一下,门却被女佣打开来,对方施礼邀请道:“请进。”爱丽儿见状也只得懊恼不已,好在乌苏拉并没有什么反应。 两人一走进卧室,就发现娜塔莉完全不像爱丽儿想的那样以泪洗面,而是非常祥和恬静的坐在床上用左手拿着餐具吃早餐。 见到爱丽儿和乌苏拉,娜塔莉放下汤勺展颜一笑:“早上好,祭司长,爱丽儿小姐。” 乌苏拉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爱丽儿则是讪笑着对乌苏拉小声的说着:“乌苏拉,你帮我问问娜塔莉公主怎么样了吧。” 乌苏拉听后便张嘴想问,但娜塔莉却好想像出爱丽儿想说的话,含笑打断道:“真是抱歉爱丽儿小姐,让你受惊了。原本还想带你出去散散心,却没想到差点让你受伤,万分抱歉。” 爱丽儿一愣,心想自己像道歉的话还没说出来,对方反倒先开口道歉了……回过神来后爱丽儿更加歉疚,忐忑的戳着手指,不敢看娜塔莉宽容的目光。 乌苏拉在一边看着脸色各异的两个人,在心里喟叹一声。娜塔莉毕竟不是埃里克,完全不能沟通,而且爱丽儿的性格软,话头很容易就被对方带走了。 “医生什么时候走的?”所以最后还是得自己出面。 娜塔莉一脸淡定自若的浅笑,“我醒来以后复查了一边之后才走的。他说了一些关于我伤势的事,没怎么隐瞒。”她知道乌苏拉为什么问这个,也很主动的把乌苏拉想说的事一并回答了。 爱丽儿一听这话,脸上的内疚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她十分想跟娜塔莉道歉,更想跟她道谢,可是偏偏自己不能说话,这让爱丽儿再次深深地感慨语言的沟通有多重要。 娜塔莉似乎并不打算将注意力放在乌苏拉身上,在回答完乌苏拉的话之后就立刻转向爱丽儿道:“爱丽儿小姐不必歉疚,是我自己不小心才缠住缰绳的,和你没关系。”她抬手轻抚着自己满是伤痕的脸,眼里划过一丝落寞强笑着道:“虽然毁了容,但还好我的长相原本就很普通,所以更加感到幸运,脸受伤的人不是美丽的爱丽儿小姐。” “……”爱丽儿急得不行,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一张俏丽的脸憋得通红。 “您不会毁容的。”乌苏拉在一边陡然的清冷道:“您可以放心。” “啊?这话是什么意思?”娜塔莉脸上的笑容不改,语气里并没带着惊喜,更没带着意外。没等乌苏拉回答,娜塔莉就忽然恍然大悟了一般道:“啊,您是说您可以用魔法帮我吗?” 乌苏拉不回答,静静的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是听说过,魔法师可以用一种障眼法修改其他人所看到的东西。”娜塔莉苦笑着的继续道:“可是,总归是骗不了自己啊。” 看她已经把话说完,乌苏拉才面无表情的道:“娜塔莉公主想太多了。”她眼睛眨也不眨的从斗篷下掏出一个药瓶递过去:“我看过您的伤,有几道较深的伤口,但这种程度是药剂可以控制的。” 娜塔莉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阴沉,但面上却没任何异样。她笑着伸手将药瓶接过来:“原来祭司长还会调试调剂。”她埋下头笑看着在手里把玩的药瓶道:“您放心,不管能不能修复,我都不会怪爱丽儿小姐的。” “我以我药剂师的名义保证,绝对有效。”乌苏拉笃定的说完这句话后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是您邀请了爱丽儿去骑马和教授她骑马,但马发狂的事是个意外,爱丽儿也不会怪您的。” “……”娜塔莉脸上的笑容渐深,她仰起脸感动的看着有些不安的爱丽儿,柔缓的道:“谢谢你,爱丽儿,你真善良。” 爱丽儿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两个人说的话都很平常,娜塔莉公主平易近人,乌苏拉也恭敬有礼,可爱丽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刚才有些剑拔弩张的…… 乌苏拉颔首致礼道:“娜塔莉公主您请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了。” “好的。再见。” “再见。” 乌苏拉和爱丽儿离开之后,娜塔莉脸上的笑容尽退,死死地握住了手里的药瓶,面部肌肉因为紧绷的表情也显得有些狰狞。 以药剂师的名义……她没想到这女魔法师竟然也是药剂师,以自己的名义作保,那这药是肯定也必须能治好她脸上的伤了!可是为什么?难道是她发现了自己的目的? 娜塔莉摇着头,不愿意接受这个猜想:不会……她不可能知道的……娜塔莉一边想着,一边将药瓶扔到一边,抬手抚摸住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手背。自己当时并没有真的晕过去,她没有近身施法,所以也不可能查看出什么的…… 不能乱了方寸……娜塔莉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然恢复到了之前的安详面容。 …………………………………………………………………………… “乌苏拉,你很讨厌娜塔莉公主吗?”从充满了古怪气氛的房间里出来后,爱丽儿才向乌苏拉询问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娜塔莉公主有敌意呢?” 乌苏拉张了张嘴正准备回答,却忽然见到长廊那头,埃里克正带着侍卫往这边走过来,她便施礼招呼道:“王子殿下。” 埃里克点了点头,下一秒就望向了爱丽儿,温柔道:“这么早就起来了?去看娜塔莉公主了?” 爱丽儿红着脸点了点头。 埃里克见爱丽儿一脸轻松的样子,料想娜塔莉应该精神状态不错,也放宽了心。“还没用早餐吧?先去吃早餐,我去看看娜塔莉公主。” 两人告完别,埃里克便抬脚准备去娜塔莉公主的房间,乌苏拉却忽然叫住他。 “王子殿下,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对于乌苏拉主动找自己谈话这件事,埃里克还是有些意外的,更重要的是她还特地让爱丽儿先走,这让他实在是很好奇。 埃里克和乌苏拉走到一片树荫下,屏退了周围的人,小声的聊着。 乌苏拉开口就问:“王子殿下,你们近期有收到过克里比国王的信函吗?” 埃里克先是一怔,但还是坦诚道:“只有一封,是娜塔莉公主来时一起带来的。”他见乌苏拉一脸凝重,便追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乌苏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但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什么意思?” 乌苏拉便将刚才在房间里的事向埃里克说了出来。乌苏拉讲事情的原则就是复述,她将自己和娜塔莉之间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了出来,想让埃里克分析一下。 而埃里克听在耳朵里,却并不觉得娜塔莉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倒是你……”他眼神闪缩的瞟了一眼乌苏拉:“你说的那些话,有些太尖锐了。” “你不觉得她是在指责爱丽儿吗?” “没有啊。”埃里克睁大眼睛摇了摇头:“她这是在安慰爱丽儿不是吗?爱丽儿心地善良,从事发开始就惴惴不安,想必娜塔莉公主也是看出她在自责,才想打消她这种负罪感吧。” “是吗?”乌苏拉定定的看着他。 埃里克没有马上肯定的回答,这种感觉很奇怪,虽然自己理智上觉得就是如同自己想象的,但是看着乌苏拉的眼睛,又忽然没有那么充满把握了……于是他只能反问乌苏拉:“为什么你这么防备娜塔莉公主?” 乌苏拉微微皱眉,细细的品味着自己在心里的一些感受,幽幽地道:“我总觉得,她并不是真心想和桑佛森合作。” “……”乌苏拉之前才说过,自己只会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立于世间,但现在又下意识的在捋这些线索。埃里克知道这种不自觉的行为大概是为了爱丽儿,可他也依旧非常乐见其成的并不去提醒,顺着乌苏拉的话问道:“这种‘感觉’的依据是什么呢?” “……是一种,直觉。” “直觉?” 第45章 未参与的那些时光 乌苏拉不知道这种直觉来源于什么。以前她从来不会有这种所谓的直觉,但自从去了一趟诺日格,又梦到那些让她已经当做是伊利札除了留在水晶球之外的另一种记忆的梦境之后,这种直觉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频繁。 昨晚她做的梦里,梦到有她自己参与的梦境。就是在那个深夜里,她到神殿去找生气离开的伊利札,撞见伊利札和赫瑟尔在一起之前的事。 ——伊利札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浅笑,用眼角看着道路两边的其中一棵大树,“出来。” 听到伊利札的吩咐声,树后的赫瑟尔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跑了出来,月光透过树冠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赫瑟尔咬着嘴唇,脸上带着娇羞的神情,却坚持要看着伊利札的脸,她见伊利札半天没有说话,就主动道:“你不是说,不准我来找你吗?为什么今天……” 伊利札没有做出回应,只是满含深意的看了赫瑟尔一眼,就往神殿里走去,树下的赫瑟尔在挣扎了一会儿之后,面带喜色的就跟了上去。 乌苏拉的梦到了这里就停止了。但她记得自己在梦里是想要穿过神殿紧闭的大门进去的,却好像被结界一样的东西挡住了一般无法入内。 乌苏拉在醒来之后将那天的事前后想了一下,正是因为这件事,让乌苏拉在白天被奥塞斯动摇的心情受到了转移,不禁像伊利札吐露了心声,并且也暂时性的打消了对伊利札的怀疑。 当时她进去神殿时,虽然赫瑟尔衣冠不整,伊利札的外套也被脱下,但是他的底裤却没有动过,甚至没有动过的痕迹,由于这个原因,所以乌苏拉完全不认为伊利札和赫瑟尔有过更深入的接触。 乌苏拉反复的咀嚼梦里赫瑟尔说的那句话:“为什么今天”。意思是说,因为伊利札不允许赫瑟尔去找他,所以她以往她这样躲在暗地里跟踪或是偷看伊利札,伊利札都会装作不知道,但那天伊利札却把她叫了出来? 这个梦结束之后,那种“直觉”再次出现,那种直觉告诉乌苏拉,伊利札当时会特地把赫瑟尔叫出来,就是料到了乌苏拉会去找他,故意用这种方法转移乌苏拉受到奥塞斯影响的心。 对感情之事非常生涩的乌苏拉没办法去准确理解为什么自己看到伊利札和赫瑟尔在一起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但事实就是她的确暂时性的选择了完全向伊利札靠拢。 “直觉”频繁的出现,再与现实连接一起,乌苏拉越发的认为这种“直觉”是真实的。 当乌苏拉下意识的承认了这种“直觉”的真实性后,她为自己的猜测有些高兴。尽管她一开始就否定了自己看到的事,但经过梦境里的画面重新归纳之后,当时的那种否定似乎更加准确。 而这种“直觉”也给她带来了另一个暂时不知好坏的作用,就好像,自己在观看其他人的经历时,自己也从中汲取到了一些以前从来没有习得的东西。 乌苏拉觉得自己的胸腔里,好像多长出一颗心。 ………………………………………………………………………… 爱丽儿不知道乌苏拉要和埃里克谈什么,但她猜想大概是和娜塔莉有关。刚才在娜塔莉房间里的乌苏拉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和这次初见到乌苏拉时的那种“改变”不同,是真的有些陌生。乌苏拉的思考方式好像不再和以前一样是一条线了,她可以从一件事、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延伸开来想到很多方面的事。这让她想起从前在人鱼王国时,父王对她还有几个姐姐说过的话:这世间的事,都是有很多面的,等你们能充分的看到一件事的多面性,你们就长大了。 “还没吃早餐?”乌苏拉推门进来,见爱丽儿面前摆着的早点还扣着盖子一动没动,奇怪的问道。 爱丽儿回过神来对乌苏拉笑了笑:“嗯,等你一起吃。” “哦。”乌苏拉应了一声,便坐到了爱丽儿的对面。 两人到齐之后,女佣便揭开盖子布餐,爱丽儿打算和乌苏拉谈谈,便让女佣先下去,等佣人一走,爱丽儿就直接问道:“你和埃里克王子是在谈娜塔莉公主的事吗?” “嗯。”乌苏拉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回答。看起来似乎并没打算瞒着爱丽儿。 见乌苏拉愿意跟自己说,爱丽儿没来由的松了口气,乖巧的没再追问他们谈了什么,只是将话题转到了刚才的问题上:“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娜塔莉公主?” 乌苏拉拿着刀叉耸了耸肩:“刚才我也和埃里克王子聊过这个问题,不过看样子,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爱丽儿沉默了一瞬,思忖着缓缓道:“其实,我刚才在房间里,也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虽然乌苏拉你有些反常,可当时的娜塔莉公主也有些奇怪,好像和平时的她有些不同。” “……”乌苏拉刚刚才打消了一点的警惕感又重新竖了起来,他用埃里克问自己的话问爱丽儿:“这种感觉的依据是什么呢?” “唔……”爱丽儿之认真的思量了一番,然后道:“就是眼底眉间的交汇吧,总觉得和平时不太一样。”顿了顿又道:“而且我总觉得当时娜塔莉公主好像一直在用受伤的事提醒我什么。” 乌苏拉心下一松:看来自己当时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爱丽儿说完自己的感受,又好奇的问乌苏拉:“埃里克王子怎么说?说你想太多了?” 于是乌苏拉又将自己和埃里克谈话的内容向爱丽儿复述了一遍,爱丽儿听后表情显得很纠结,和刚才的乌苏拉一样开始怀疑自己,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太敏感了?” 乌苏拉闻言哑然失笑道:“既然我们俩都有这种感觉,那就不是我们太敏感了。”说完这话,乌苏拉的目光沉了下来:“不管她想做什么,只要不把你牵扯进去就好。” 爱丽儿听了这话心中顿时一暖,刚才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她托着腮,手里还拿着刀叉,喜笑颜开的对乌苏拉道:“乌苏拉,你真好!” 乌苏拉的脸红了红,轻咳了一声:“用餐吧。” “嗯!” 爱丽儿心里没了郁结,也来了食欲,刀叉并用的用起餐来。她一边含着笑吃东西一边看着对面的乌苏拉:初心没变,乌苏拉还是那个乌苏拉。 两人用晚餐,爱丽儿照旧去找埃里克王子。他们两个人现在是一天不见面都受不了,乌苏拉也不想看到爱丽儿那种不见上埃里克王子一面就站立不安的样子,没等她发作就主动催着她赶紧走。 对与乌苏拉而言,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的时间过得非常的缓慢。爱丽儿也在学习人类的文字,屋里摆了一些书,但充满了人生哲学的书乌苏拉根本不感兴趣,相比较起来,她还是比较喜欢看伊利札房间内放的那些和魔法有关的典籍。 伊利札…… 乌苏拉现在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起伊利札。对于伊利札利用她的水晶球这件事,乌苏拉好像并没有一开始那么生气了,现在遗留在心里的情绪满满都是好奇。 伊利札留在水晶球的记忆非常零散,从小时候到少年时期,断断续续的,但乌苏拉凭借着夜间的梦境拼凑出来很多没有自己参与的伊利札的人生。 伊利札现在被软禁在自己的偏殿里,人进不去,他也不出来,或者说他不打算出来,凭借着水晶球的画面,乌苏拉也无法得知伊利札被软禁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人继续送餐,能不能和人接触,这些乌苏拉都一无所知。 乌苏拉心里担心好像每一秒都在增长,她叹息了一声开启了水晶球,按照之前以诺日格祭司长的身份搜索城堡内部的方式,将画面定格道了伊利札的偏殿前。 画面一张一张的切换,似乎都是同一张,什么都没变,唯一变了的就是那些驻守在伊利札偏殿外的侍卫的脸孔。 乌苏拉看着那些没有任何线索和提示的画面,有些恼怒的暗道:伊利札这家伙,到底要防我什么?! ………………………………………………………………………… 乌苏拉再次陷入了梦境之中。 这种梦魇根本由不得她控制,只要她一入睡就会进入那个虚空的景象中。但现在的乌苏拉因为接受了这是伊利札的记忆这个想法,也没有之前那么困扰,反而有些期待今天会梦到什么。 是夜,她再次陷入了梦境之中。 “哥哥!”弗里恩童稚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扑进和自己一般高的伊利札怀里:“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是你不能告诉母后哦。” 伊利札和弗里恩的年纪差不多大,虽然被唤作哥哥,却还是有着小孩子的童心,被弗里恩这样一撩动,马上就来了兴趣,扔开手里的魔法书,湛蓝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什么秘密?” 弗里恩搂着伊利札的脖子,贴近他的耳朵小声道:“我刚刚使用了你昨天交给我的魔法!” “诶?守护契约?”伊利札挑着眉:“你和谁?父王吗?” 弗里恩摆了摆手:“才不是呢,你不是说还没有尝试过,不知道稳不稳定吗,所以我找了叔父做试验,很成功呢!” “叔父?”对于魔法上的事,伊利札一向比弗里恩上心很多,但由于他的年纪过小,有的时候也不是完全吃的住,“嗯……也不告诉父王吗?” 弗里恩嘟了嘟嘴:“不要!就是因为他,过两天我们就不能和母亲住在一起,要搬到那个什么破神殿去了。” 第46章 邻国显出的异状 接下来的两天里,时间似乎变得缓慢起来,爱丽儿还是每天去见埃里克,娜塔莉那边则是变得非常的安静,对外说是在静养,所以既不出来,也婉拒了去见她的人。 “二十年前?二十一年前?” 乌苏拉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笔在纸上戳着。白纸上用人鱼国的文字写了一排一排的内容,还有很多显得非常凌乱、但仔细看又带着一些规律的线条。 “唔,他今年多大了?”乌苏拉用笔头上的羽毛在脸上轻划着,自言自语道:“还是差了一点啊。” 乌苏拉正在根据自己在水晶球里看到的,以及做梦梦见的内容进行时间轴的排序。 已出现的所有记忆里,伊利札出现的最小的年纪是在7、8岁左右,那个时候他们才刚刚接触魔法,但是没被人知道。接着就是时间往后延了一年或是两年,10岁或者11岁,两个人就被送去了神殿,再然后就是少年时期,15岁16岁左右,伊利札将弗里恩的法力吸走了,而弗里恩将以王子及未来诺日格王位继承人的身份被接回去,却在准备回去之前,接到国王暴毙的消息。政权被现在的诺日格国王接管,弗里恩王子的身份被封以伯爵的方式变相褫夺。 弗里恩和现在的诺日格国王结下守护契约是在进入神殿之前发生的,认识奥塞斯应该也是在这期间的事。而伊利札和弗里恩的守护契约,是在弗里恩的法力被吸走之后、回到前诺日格国王身边之前的事。 那么,弗里恩那个永远不能踏出诺日格城堡一步,伊利札永远不能和弗里恩说话的契约,是在弗里恩被封为伯爵之后的事?弗里恩暗示过,他不能踏出诺日格城堡的契约,是为了保护他们的母亲,可是最后他们的母亲还是死了。 乌苏拉想起梦里那个出现过一次的,双胞胎的母亲双眼暴突的景象,依旧是不寒而栗。前王后,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伊利札那么忌讳提到这个问题呢? “乌苏拉。”爱丽儿收拾好从卧室里出来,一边整理着衣襟一边道:“还在写东西?”昨晚乌苏拉又没睡好的样子,凌晨就醒了,然后就一直在写什么。 “嗯。”乌苏拉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一直盯着纸上的内容,嘴里对身后的爱丽儿道:“你要去见埃里克王子了?” “是啊。我们约好了一起吃早餐,你要一个人用餐啰。”爱丽儿走过去撑在乌苏拉的肩上,视线从她的头顶越过去看向桌上画得乱七八糟的纸,纳闷道:“契约……17……空缺……这是什么啊?” “没什么。”乌苏拉将纸一收,起身对爱丽儿道:“我和你一起去。” “诶?你又是要和埃里克王子谈吗?” “嗯。” 爱丽儿思忖了一下,“那我去方便吗?还是,等你们谈完了我再过去?” “没问题,是关于娜塔莉公主的事。”乌苏拉伸手刨了刨爱丽儿的刘海:“走吧。” ………………………………………………………………………… 桑佛森的大花园和诺日格的花园有非常大的不同,两个国家的地理位置、季节天气差得很远,诺日格的花园里有非常大的花圃,一年四季的花都有,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姹紫嫣红的十分漂亮。而桑佛森的花园内,则是大片大片的常青草坪,以及一株株的灌木与一棵棵高大的树木,让人心旷。 花园的凉亭里,三个人正坐在凉亭中喝茶,守卫的士兵站的很远,听不到凉亭里的任何谈话。 “我今天原本也打算让人去把你请过来的。”埃里克双手撑着膝盖轻叹了一声:“有消息了。” 乌苏拉难得对杯里的茶不感兴趣,只对埃里克追问道:“怎么样?” 前两天乌苏拉在和埃里克谈过娜塔莉公主的事后之后,虽然埃里克暂时还没发现娜塔莉公主有可疑的地方,但乌苏拉当时的态度也的确让他有些在意,所以跟乌苏拉说好,会立刻派人调查一下克里比的情况。 “克里比国王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在娜塔莉公主前来桑佛森之前,他还有和娜塔莉公主一起出现,但在娜塔莉公主离开克里比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了。”说到这里,埃里克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因为克里比并不是军力强盛的国家,所以并没有引起过我们的重视。幸好父王早些年在周边的国家内都安插了人手,才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三个人听后心里都有些佩服桑佛森国王,这才是真正的未雨绸缪。 在场的三个人,一个是大国的王位继承者,一个前人鱼国公主,另一个是前人鱼国大祭司和如今的诺日格祭司长,他们都很了解,一个国王,是需要经常接触各级贵族,参与国家内部的重大活动的,国王的行动需要一定程度的活跃性,对内对外都要表现出十分亲民的样子,也是为了助于皇权更得人心。 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只会有两个原因。重病,或是政权有变。 三个人都沉默了。但沉默的原因都各不相同。乌苏拉明白,得出了克里比国王内部的异常消息,桑佛森就会开始怀疑克里比,并且会连带怀疑,伊利札合作的诚意。而埃里克则是在昨晚和桑佛森国王商议之后,都认为现在的关键点在乌苏拉身上,桑佛森的动与不动,都在于乌苏拉是不是真的想做一个旁观者。 ——“爱丽儿……你要好好利用。” 埃里克想起昨晚桑佛森国王对自己说过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知道父王是看出来只要和爱丽儿有关,不管大小,乌苏拉都很难做到静观其变。可是他并不想这样做。爱丽儿是他所爱之人,他不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会因为任何原因变得不再单纯。 爱丽儿看见埃里克忽然变得非常严峻的脸色,正在猜想他在想什么,一名侍卫忽然靠近凉亭,在不远处停下后致礼道:“王子殿下。” “嗯。”埃里克应了一声,算是允许那名侍卫的接近。 侍卫又往前走了几步汇报道:“娜塔莉公主求见。” 埃里克和乌苏拉一听,立刻就不约而同的相视了一眼,乌苏拉对埃里克点了点头,埃里克见状便对侍卫吩咐道:“带她过来吧。” “是。” 侍卫接到命令转身离去。没一会儿就领着娜塔莉往凉亭走来。 虽然距离隔得有些远,但是凉亭里的三个人还是看到了娜塔莉的情况,她的腿上还没好,必须让人左右搀扶着,脸上的伤也还在恢复中,所以带了一顶黑色的礼帽,前面挂着一面蕾丝的黑色面纱。 娜塔莉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进凉亭,脸色有些难看,但看起来并不是因为病痛,而是在着急什么事。 埃里克挥手让闲杂人等全部离开后才对娜塔莉道:“娜塔莉公主,你正在养伤,为什么忽然出来了?”语气十分的亲和,完全看不出他前一秒还在怀疑娜塔莉。 娜塔莉挂在胸前那只脱臼的右手微微的握成拳,她一脸焦急的对埃里克道:“我不知道这件事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告诉国王陛下,只能先找埃里克王子您先商量一下了。” 埃里克心里闪过一丝狐疑,脸上却依旧是温和的道:“怎么了?” 娜塔莉抿着嘴唇,藏在面纱后的双眼似乎带着些许水光,她声线不稳的道:“我接到消息,父王……父王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公开场合出现过了。” “……” “……” 埃里克和乌苏拉均是一怔。 在权术上的事,相较于乌苏拉,埃里克还是比较在行一些,他很快控制住内心的惊讶,跟着皱起了眉,好像是才知晓这件事一般的疑道:“怎么会这样?” 娜塔莉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明明在前几天还收到了父王的信函。”娜塔莉的右手轻微的颤抖着,看起来十分的担忧和紧张,“现在我克里比与桑佛森的关系正在紧要关头,我无法预测如果将这件事告诉国王陛下会有什么后果。”娜塔莉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埃里克:“埃里克王子认为,我,我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啊?” “这……”埃里克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乌苏拉。 两人严重的想法都很好的传达给了对方:太巧合了。刚刚才探到了克里比的情况,娜塔莉后脚就过来将他们悄悄探得的消息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而且还请求得到一些明示,这实在是太巧了。 埃里克的心思飞快转了一圈,继而便对娜塔莉道:“这件事,我实在不方便参言。但我认为,这件事的确不应该瞒着父王。” “那么?您的意思是,要告诉国王陛下吗?”娜塔莉小心翼翼的问。 “父王是明事理的人,汇报给父王,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处理的。”顿了顿又道:“可是这样说起来,你是要马上回国了吗?” 娜塔莉沉吟了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叹息了一声,视线往旁边一转,在看到乌苏拉后,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倒抽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惊喜之色:“我怎么了忘了!我们还有祭司长在啊!” 乌苏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娜塔莉带着期盼的目光对乌苏拉道:“祭司长,您能帮我占卜一下克里比现在的情况吗?” “好啊。” “呃?”娜塔莉脸上的肌肉瞬间没控制的住,露出一丝惊诧,但她极快的就调整回来道:“啊,那太好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和预料的不一样?娜塔莉放在桌下的左手手指狠狠地掐进了肉里:她不是应该拒绝的吗?为什么会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 第47章 克里比的魔法师 娜塔莉回到房间,心里非常的不安,在她接到消息说桑佛森派人在调查克里比的事之后,她就意识到计划可能会生出变化,好在那位及时的传来指示,说让她主动将克里比的“异常”告知给埃里克,然后寻求乌苏拉的帮忙,让她帮忙占卜克里比的情况。 娜塔莉知道主动说出那些“异常”的原因是什么,却觉得让乌苏拉占卜这件事有些冒险,因为如果乌苏拉真的同意的话,那么她在克里比内做的事就很有可能会泄露,但那位却十分肯定乌苏拉不会答应下来,因为她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出于对那位的绝对信任和服从,娜塔莉没有问这么做的理由便同意了,却没想到乌苏拉竟然毫不犹豫的就首肯了。 需要……尽快的,通知那位才行…… ………………………………………………………………………… 诺日格的城墙之上,弗里恩和奥塞斯正并肩站在一起俯瞰着城墙下的美景,忽然一只小鸟飞下来,落在了弗里恩面前的石墩上,弗里恩勾了勾嘴角伸出手去逗弄鸟儿的下颚。 原本应该惧怕人类的小鸟没有因为弗里恩这个动作受惊飞走,而是轻轻舞动着翅膀,好像很高兴弗里恩这么做一般。 “我想,娜塔莉也是有疑问的。”奥塞斯一边看着弗里恩斗鸟的动作,一边接着刚才的话道。 “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吧。”弗里恩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他抓起那只鸟握在手心里,对奥塞斯道:“说来听听。” 奥塞斯思忖了一会儿,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认为,您是希望由这个举动探得乌苏拉的虚实。” “嗯。”弗里恩应了一声,示意奥塞斯继续说下去。 “如果乌苏拉不同意,就可以知道她现在对整个局势的态度是什么,如果她同意,那么就可以确定她手里到底有没有水晶球。” 弗里恩嘴角笑容越发的深了,他抚摸着手里的鸟儿道:“那你觉得,这个方法好不好呢?” 奥塞斯知道自己猜中了,便点头道:“非常完美。” “完美?”弗里恩闻言轻笑了一声,“离完美还很远呢。” 奥塞斯听懂了弗里恩的言下之意,立刻颔首道:“是,我会尽快将城堡内余下的的事情完善的。” “嗯。”弗里恩应了一声,摊开手心将鸟儿放了出去。 重获自由的小鸟在原地叽叽喳喳的旋转了几圈后就毫无眷恋的离去了。弗里恩的目光追逐着渐渐远去的小鸟,眼里蒙上了淡淡的一层忧郁。 ………………………………………………………………………… “乌苏拉,”除了主动提出这个要求的娜塔莉对乌苏拉的回答感到震惊之外,爱丽儿同样也很吃惊,一回到房间就立刻向乌苏拉问道:“你为什么会答应娜塔莉公主的请求呢?” 乌苏拉认真的想了想,“就是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埃里克王子觉得我会同意很意外,你也觉得意外。”乌苏拉取斗篷的动作一顿,目光有些放空的回想着在凉亭里的情况,喃喃道:“娜塔莉公主,也很意外。” “嗯?”爱丽儿歪着头,有些听不明白乌苏拉说的话。 乌苏拉安坐之后,就迅速的催动了刚刚拿出的水晶球,将法力如同手一般的从手指延伸到水晶球里去。 爱丽儿见状,赶紧去将房间的门窗关上,以防有人看到,接着就安静的站在乌苏拉身边,默默地看着她。 克里比距离桑佛森并不远,所以尽管没有自己的媒介在那个国家,乌苏拉也可以查看到一些较为具体的画面。 克里比的国境只有整个桑佛森的一半大小,因为地处高岭,所以连主城都是在靠近山坳的地方,城堡的后背紧贴着山坳,三面城墙修得非常高,所以整个城堡看起来都是密不透风。克里比的人民多是以放牧为主,所以对于驭马非常在行,看起来十分的骁勇善战。几个城镇的画面里都有平民驾着马在山间奔跑的情形。 乌苏拉观察了一阵,并没有查看到近期有什么大事,或即将发生的大事,乌苏拉只能猜想这是城堡内部的消息被遮掩的很好。她正打算收起了法术,却忽然感觉画面模糊了一瞬,并且有些不稳定在前后画面切换起来。 乌苏拉第一反应是伊利札,她没有发现,在她以为是乌苏拉的时候,内心居然出现了一丝欣喜。 一边的爱丽儿看她看出乌苏拉脸上一纵即逝的惊喜之色,正打算问问,可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见乌苏拉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乌苏拉原本以为是伊利札在操作水晶球查看她这边的情况,但如果是伊利札,现在画面早就应该跳转到伊利札那边了,可是现在却仅仅是画面有些不稳定。 乌苏拉没有遇到过这种问题,她在脑子里将自己看过的魔法典籍过了一遍,立刻捕捉到了一条和这个状况相似的信息。 “魔法师?” 听见乌苏拉自言自语,爱丽儿忍不住出声道:“怎么了?” 乌苏拉没有回应她,只是翻动了掌心,加大了控制的力度,果然很快就压住了那奇怪的干扰,让水晶球的画面静止了下来。 “怎么了?”一旁的爱丽儿在看到乌苏拉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后,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乌苏拉收起水晶球,在心里将刚才情况稍微整理了一下,才对爱丽儿回道:“克里比境内有高级魔法师。” “啊?!” 乌苏拉盯着面前的水晶球又补充了一句:“应该就在刚才的画面里。” 水晶球的占卜和普通的观星占卜最大的不同,就是后者只能根据星象联合正在发生的事做出一个人或一个国家的运势预判,而水晶球则是可以直接看到相关的影像画面。虽然听起来是水晶球要方便很多,但魔法师在使用水晶球时,探查到了某一位魔高级法师身上,对方就会有些许的感应。 刚才乌苏拉在观测克里比的情况时,一定是接触到了一位高级魔法师,所以对方才立刻做出了反应想要阻止乌苏拉的行动。 “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埃里克王子。”乌苏拉沉吟了片刻后对爱丽儿道。 “……好。”爱丽儿刚刚在得知乌苏拉探测到克里比有魔法师的事后,立刻就产生了想将这件事告诉埃里克王子的想法,但现在乌苏拉特地强调不要说,她也只好应了下来。 乌苏拉第一次产生了自己脑子不够用的想法,她不明白的地方很多。从娜塔莉之前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是等着乌苏拉拒绝的,并且是想在她拒绝之后做点什么,但是乌苏拉同意了,所以她很吃惊。乌苏拉暂时想不到那个后招是什么,只能第一时间占卜了克里比的情况,以免娜塔莉那边回过神之后提出要当着她的面占卜之类的要求,乌苏拉不会基础的占卜术,免不了会带来一些麻烦。 可是她没想到现在竟然还多出了另一个问题,克里比境内竟然还有一个高级魔法师。要怎样才能知道那名魔法师和克里比有没有契约关系呢? ………………………………………………………………………… 是夜。伊利札的回忆如期而至,乌苏拉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伊利札在看到那片汪洋大海后,脸上露出了惬意笑容。他的眼神好像透过那片深海想起了什么一般,带着温暖的笑意。 他金色的长发被海风吹起,凌乱又不失风度,宽大的长袍在风中鼓动着发出“呼呼”的声响,如此清晰的让人觉得身临其境的画面,让乌苏拉产生了一种自己真的和伊利札并肩而立一起看海的错觉。 “你是不是在想我呢?”乌苏拉看着伊利札那张精致完美的侧颜,忍不住对梦里的伊利札问道。 “啊,是了呢。” 乌苏拉的心脏猛地顿停了一啪,她瞪大了眼,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梦里的伊利札忽然回应了自己的话。 伊利札将被风吹到脸上的一侧发丝挽到耳后,继续道:“时间好像要到了呢。” 乌苏拉坐起身来,想着梦里自己的傻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在梦里时,她以为伊利札在和自己对话,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是伊利札在自言自语。 尽管如此,她还是感到很喜悦,因为后来伊利札花重金安排人来讲海水运回诺日格让她明白过来这次的梦境,就是伊利札在被诺日格国王从去塔瓦拉堡的路上召回后的事。 天还没有亮,一边的爱丽儿还在熟睡中,乌苏拉却再没有了睡意。她拿起了水晶球,叹息了一声打开了诺日格画面。 以往本应该夜深人静的那间偏殿外,此刻却是灯火通明。因为有人把守,所以四处都点着火把,照得偏殿前的庭院里亮堂堂的。 乌苏拉试着对着的偏殿的结界冲撞了一下,意料之中的被拦了下来,但这一次却没有反弹之术覆盖在结界上。乌苏拉见状松了一口气:看来伊利札应该快消气了吧?而且,反弹术被撤下,说明现在伊利札还很安全。 可乌苏拉这种轻松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在她只是顺便去看看那个软禁了伊利札的诺日格国王之后,刚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第48章 即将揭开的真相 乌苏拉眼神里透着惊诧,她手掌在水晶球上轻抚了一下,将画面停在了弗里恩的殿前,但和诺日格国王那边一样,乌苏拉无法将视线集中到殿内。她屏住呼吸,飞快的将视线来回的穿梭在诺日格城堡内的各个殿前,但情况大都一模一样。 乌苏拉顿时心下一沉:这到底是谁做的? 现在诺日格城堡内几乎所有的主要殿内外都罩下了结界,这种结界是只针对魔法师施下的,人可以随意进出,但恰恰就是可以封住魔法师的视线。 乌苏拉颦着眉,不由自主的放慢了呼吸。她能感觉得到,今天晚上发现的这些结界都不是由伊利札设下的,这些结界的力量有些薄弱,乌苏拉可以轻易破坏。如果不是因为很多魔法师都会将结界打造成一张信息网,使得她不能贸然行动,她一定要撞开结界进去看个究竟。 可是,这到底是谁做的?是谁找来了魔法师?乌苏拉抿着嘴,忽然非常担心伊利札。这些封住魔法师视线占卜的结界,虽然是朝着乌苏拉而来,但这也证明目前伊利札被软禁的情况,并不是她之前想的那样乐观。 如果不是伊利札现在软禁到很严重的地步,这样有人在城堡内四处布下结界,按照他的脾气,早就嗤笑着把这些结界给碎成了空气。 乌苏拉再次将画面转到伊利札的殿前。殿外熊熊燃烧的火把没有将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乌苏拉的眼瞳照亮,反而让她的目光更加深沉:这样看来,伊利札殿外的那道覆盖着反弹术的结界并不是在防范自己,而是在防范着另一位魔法师。 伊利札,你到底怎么样了…… …………………………………………………………………………… 诺日格的第一缕阳光刚刚降下,洒在了依靠在窗前的弗里恩的肩上。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闭着眼感受着阳光落在脸上的暖意。弗里恩抬起手微微挡住那抹金色的阳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清新的空气,缓缓地睁开了眼。 “有消息了。”奥塞斯从弗里恩身后走来,手里拿着一件外套。他一边向弗里恩汇报着,一边将外套披到他身上。“还好我们预先做了准备。”替奥塞斯整理好衣服后,奥塞斯往后退了几步颔首恭敬道:“基本可以肯定,是乌苏拉。” 弗里恩牵着衣襟轻笑了一声:“是啊,他们两个的等级高太多,只要有所行动,就很容易被认出来。” 奥塞斯知道弗里恩说的“他们”是指谁,便也不多问,埋头等着弗里恩吩咐。 弗里恩仰起脸继续晒着太阳,语气不咸不淡的问道:“还是进不了他的房间吗?” 奥塞斯沉默了一下才道:“因为要在城内各个主殿都布下结界,所以魔法师暂时停止了对大祭司偏殿的持续打压。” 弗里恩闭着眼沐浴着阳光,摇头道:“太弱了。” “……”奥塞斯把头埋得更低:“对不起,现有的两位魔法师已经是可以找到的最高级的了。” “不怪你。”弗里恩又笑了,崭露在暖阳里的脸庞异常的柔软,他喃喃道:“因为世界上最强的魔法师现在正藏在那间偏殿里。”弗里恩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回房间,一边穿外套一边道:“伊利札在十六岁的时候就能布下可以将整个诺日格罩起来的结界,这种力量在魔法界已经几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奥塞斯听出弗里恩言语里带着的些许自豪,跟着走过去道:“因为他拥有两个人的力量。” 弗里恩笑了笑,没有理会奥塞斯的话,只自顾自的道:“以他的能力和性格,绝不会是躲在房间内什么都不做的人,乌苏拉是他最后一张王牌,可惜现在已成定局,就算他还有什么打算,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了。”弗里恩坐在书桌前书写着什么东西,头也不抬的问奥塞斯:“那名爱丽儿小姐的事,还是没有任何信息吗?” 奥塞斯点点头:“是的,那位小姐被桑佛森保护的非常好,一点消息都探不到。” 弗里恩勾起唇角道,“我看不是保护的很好,说不定,连桑佛森国王都没查到她们的真正来历。”说完便将写好的东西递给奥塞斯:“把信息传达给娜塔莉公主。” “是。”奥塞斯结果纸条,顺势看了一眼,在看清纸条上的文字后,他先是一愣,接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弗里恩。 弗里恩看着他的眼睛,笃定道:“接下里的十天,我不希望乌苏拉有任何的精力,来插手诺日格的事。” “……”奥塞斯知道,如果一切顺利,十天后弗里恩就可以登上诺日格的宝座,正是最要紧的关头。奥塞斯应下命令,又问道:“那大祭司那边……” “盯死他,继续着手摧毁他殿外的结界,越快越好。”弗里恩看了看窗外,此时阳光已经倾斜到了屋内,只需要再等一会儿,就可以攀爬上书桌,他看着逐渐往屋内蔓延开的光线道:“我要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是。” ……………………………………………………………………………… 从昨晚开始,乌苏拉的精神忽然就变差了。在她查看到诺日格城堡内的现状后,倚在床上整理自己收集到的信息,然后模模糊糊的睡过去之后,再醒来时,身体就出现非常严重的不适。 “乌苏拉,喝点水吧。”爱丽儿将水杯递过来,坐在床沿上一脸担忧的看着乌苏拉。 乌苏拉的脸色非常的难看,好像重病缠身一般,脸色惨白,双眼下还带着非常厚重的黑晕,就好像很长很长时间没睡过觉一般。 此时乌苏拉的感觉也是如此,头疼欲裂,虽然充满了困意,但眼睛刺疼就是睡不着。明明她昨晚在接近凌晨时,还经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没有做梦的熟睡,可是为什么反而更严重了? 乌苏拉皱着脸把杯子递回给爱丽儿,就想起身下床,爱丽儿接过杯子后立刻小跑过去将杯子放好,正准备回身扶乌苏拉起床,刚一转身就看见已经自己下床的乌苏拉突然瘫倒在地。 “乌苏拉!” ……………………………………………………………………………… “辛苦你了。” “你,你是……”乌苏拉吃惊的看着面前这位笑靥如花的妇人,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了,这就是诺日格前王后、伊利札和弗里恩的母亲。乌苏拉终于在梦里看见了她的样子,而乌苏拉也是在这一刻,才知道伊利札的美貌是继承了谁。 虽然伊利札和她长得极为相似,但她的容貌却更在伊利札之上,柔软的金色波浪卷发一直垂到了臀部,眼窝里是湛蓝的双眸,和那长而卷曲的浅金色睫毛搭在一起显得目光非常的深邃,挺直的鼻梁与那与白皙的皮肤配合的恰到好处的红唇,美艳又高贵。纵然是乌苏拉这样对容貌并不是非常在意的人,看到这张脸也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了几分,这样的美貌,哪怕是世间最美丽的花朵也会为之逊色。 “我是西芙。我们见过很多次了。”她浅浅的笑着,令人心动的温柔从眼中一直蔓延到周身的气质里。 “……”乌苏拉的嘴巴微张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西芙慢慢地走近乌苏拉,伸出手牵住她。在两人的手触碰在一起的时,周围的场景忽然转变,两人来到了诺日格的一条长廊里。在夏季肆意疯长的蔓藤,缠绕在长廊的石柱和廊顶之上,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绿色。 西芙拉着一直回不过神来的乌苏拉慢慢的往前走,身后的金色卷发在空气里灵动的舞动着,她优雅的声音轻缓传过来:“辛苦你了,但我想,在今天之后,你就不会再梦见我了。” “你……您,您不是伊利札的回忆吗?” 西芙回头看向乌苏拉,温和的笑着:“你觉得是吗?” “……”乌苏拉不知道这个答案。在伊利札的回忆里,没有一个人跟自己说过话,只有西芙,伊利札的母亲,有多次和自己的对话的场景,可是每次她都没办法听到对方的声音。乌苏拉看着这越来越熟悉的行走轨迹,有些不肯定的问道:“您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见你想见的,和想见你的人。” 随着两人的谈话声落下,西芙已经带着乌苏拉来到了伊利札的偏殿外,梦里的这个场景和乌苏拉走之前一样,没人往来也没人打扰,十分清静。房间的门关着,而她们俩就站在门口。 西芙捏了捏乌苏拉的掌心,笑吟吟的看着她道:“已经到最后了。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 西芙笑着转开视线,看着面前这两扇大门低语道:“这是一段,并不会让人觉得愉快的往事。” “是……什么事?”乌苏拉隐约觉得西芙所指的往事,就是一直以来乌苏拉想要知道的事:她的死因。 西芙没有回答,而是忽然转身抱住了乌苏拉,她始终拉着乌苏拉的手,另一只手揽着乌苏拉的背,抚慰的轻拍着,她在乌苏拉的耳边低声道:“伊利札已经到了极限,我们就此告别吧。” “什么意思?”乌苏拉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的茫然无措的表情,“您要带我看的,到底是什么?” 西芙眉宇间划过一丝伤痛,但同时又浮起几分释然,她松开乌苏拉的手,转而将那两扇紧闭的大门推开,不给乌苏拉任何反应的时间,就淡淡的笑着将乌苏拉从怀里轻轻推了出去。 “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里了。” 第49章 诺日格的前王后 已经快一年了,这一年里,她被阻断了与所有人的往来,被幽静城堡最高处的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在国王陛下离世之前一直是用来作为仓库,因为尖耸的外观,屋顶显得非常高,但这件屋子有一个唯一的,小到大概只有小孩能够通过的窗口,铁门关上之后,这里就如同一间石牢一般。 西芙非常想见见自己两个孩子。阿诺德会不时传来弗里恩的消息,说他非常听话,虽然是伯爵的身份,却享受着和王子没有差别的待遇,并一再强调,只要西芙想通了,就会带着弗里恩来见自己。 可是所有的消息里,唯独没有伊利札的。这让西芙很担心,她很怕伊利札会因为自己而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来。 人们都说,双胞胎的性格总是一正一反,除了长相,双胞胎的性格大多都会不同。可西芙却非常了解自己的孩子。伊利札和弗里恩都很机敏,反应能力和学习能力都不差,他们继承了西芙那被外界称为天使之颜的容貌,也继承了西芙那喜欢恶作剧的本性。 两兄弟里,弗里恩的性格稍微看起来绵软一些,什么事都要哥哥作陪,但实际上他的鬼点子最多,也最喜欢扮猪吃老虎,深得国王陛下的喜爱。所以尽管弗里恩是弟弟,但国王也动过要让弗里恩继承王位的心思。因为如此,西芙从来没有怀疑过阿诺德说的话,她知道弗里恩一定好好的保护自己,会好好的扮演一个无害的废王子。 而伊利札……贵族们都说伊利札是最优秀的王位继承人,待人宽厚为人善良。但只有西芙了解,伊利札是个骄傲又心思极重的孩子,他和弗里恩一样好动调皮,却因为自己哥哥的身份,总是故意在国王陛下面前故作老成。 ——“好,我让你继续留在这里,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 “你不问问是什么事吗?” “母后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我们。” “好孩子。那你觉得我会让你做什么事呢?” ……“我会在近期和弗里恩结下守护者契约,在他成为诺日格的新国王后,我会以大祭司的身份,守护他一生。” 西芙想到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伊利札对他许下这个承诺时候的神态,想来他是已经看出国王陛下有想法让弗里恩继承王位,而弗里恩也并不愿意成为魔法师之后,便吸收了弗里恩的法力。 “唉……”所以西芙暂时不担心弗里恩,他最担心的还是伊利札。相比较起从小就喜欢在父王母后面前撒娇,懂得趋吉避害的弗里恩,骄傲的伊利札是绝不会轻易向杀死自己父王的人低下头颅的。 伊利札从小最粘的就是西芙,也唯独会在西芙面前会露出小恶魔一般的笑容和脾性,西芙现在被困住,所以伊利札为了她的安全还会忍耐,但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伊利札恐怕…… 可是,西芙知道阿诺德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几天他来见自己的次数越来越多,眼里的也越来越明显。她知道,他心里的魔鬼就快要彻底的失控了。 ………………………………………………………………………… “哐!” 西芙正依靠在墙上,斜着头仰望着从头顶的窗户倾泻进来的阳光,听到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因为这个塔顶唯一的房间,现在之后一个人可以随意进入。 “听说你今天又没吃饭。”带着国王王冠的阿诺德走过来,带着担忧的神色一步一步靠近西芙:“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 西芙慢慢地将头转过去,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盯住阿诺德。阿诺德在那冷静的眼神注视下停了下来。 已经快一年了,自己登上王位已经快一年了,可这个女人……这个被自己视为女神的女人,在看向自己时,依旧是像在看一个蝼蚁一般的生命,不管自己身着如何华贵,是否带着王冠,都不能引起她眼里的一丝波澜。 她是如此的美丽又那么多变,面对她的丈夫时犹如皎洁的明月一般,清丽动人,在孩子和人民面前,又如同当空的日光一样高贵的让人心生崇敬。这样的女人,足以让所有人为之倾倒,可是她眼里,偏偏只容得下一个人! 阿诺德暗自咬了咬牙,挤出一个笑容对西芙道:“我给你了带了一个好消息来。” 西芙依旧是那个表情,但眼底却带着一种将阿诺德看透了的眼神。 “……”阿诺德卖了半天关子却没得到回应,但他还是露出一个炫耀的笑容道:“诺日格在五天后会举办一个大型宴会,一场举国同庆的狂欢,你知道是什么吗?” 西芙轻笑了一声,扭头继续看着头顶的阳光,一副对阿诺德要说的事不感兴趣的样子。 西芙这种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无所谓态度终于激怒了阿诺德,阿诺德挥手扬起身后的斗篷大声宣布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五天之后,城堡内将会拉起彩旗,举行我们盛大的婚礼!” 听到这个消息后,西芙依然不为所动,好像没听到一般,认真又专注的看着在阳光中飞舞的尘埃。 阿诺德终究是再也没忍住,他冲上前去抓住了西芙的胳膊,面容扭曲的咬牙道:“你不要以为你的好儿子伊利札还能来救你!原本婚礼是在三天后举行,但他因为在昨晚听说了这个消息,竟然不顾与我结下守护契约的弗里恩,妄想杀了我,结果魔法在转移至弗里恩身上后,又反弹回了他自己身上!” 听到伊利札受伤的事后,西芙神色一变,震惊的转过头来看着阿诺德。诺德见状立刻得意的大笑起来,他一边拉开自己的外套一边道:“想来你儿子也并不蠢,所以冲动之后马上就收了力,却也还是给我留下了这道烧伤!”阿诺德指着自己胸前还缠着绷带的伤口接着道:“此时你的两个儿子都还躺在床上养伤,不得已,我才要将婚礼押后至五天后。” 说完这些之后,阿诺德忽然又露出一个心疼的表情,伸手抚摸着西芙那张已经有些惨白的脸:“你别怕,我会对你好的。” 阿诺德颤抖的手如同蛇信子一般在脸上滑动着,引起西芙一阵的反胃,她悲痛的闭上眼:怎么也没想到,当初想要保护弗里恩的魔法,如今竟然成为伤害伊利札的利器! “别碰我。”西芙睁开眼,毫不掩饰她内心的厌恶,她看着阿诺德冷道:“你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阿诺德脸色再次变得凶恶起来,他猛地揪住西芙的金色卷发,将她的脸扯到自己的面前:“恶心?!我一直爱你敬你,把你当做我的女神一样爱慕着!你想做王后,现在你依然可以是王后!哥哥可以给你的一切,我也可以给你!你有什么不满!?恶心?”阿诺德的眼神越发阴鹜,他突然抓住西芙的衣领,气息也越发不稳起来:“西芙……我的西芙……我不想再等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们在一起了!” 西芙忽然感觉后颈一凉,她拉住阿诺德的手,阻止他下一步的动作,但偏偏头皮被扯得生疼,西芙短促的呼了一声疼:“阿诺德!你放开我!” 阿诺德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红,头上也冒出了阵阵冷汗,他等了很多年了,他知道伊利札已经吃过亏,现在不敢再对自己做什么,也明白自己永远也等不到西芙的软化,于是他不想在浪费时间,他现在就要得到她! 阿诺德使力将挣扎不已的西芙打横抱起来扔到一边的床上,自己也随后压了上去,一边俯首在西芙的脸上亲吻着一边喃喃自语道:“我爱你啊,我是爱你的啊西芙……” “阿诺德!”西芙双手被牵制在头顶上动弹不得,眼眶在眼里不停地打转,却厉声喝道:“你马上放开我!否则……呃——” 西芙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阿诺德掐住了脖子,阿诺德的脸上带着兴奋又残暴的笑容:“你想死?死是多容易的事啊?你脖子那么优美纤细,只要我微微使力,它就会折断。但,一旦你死了,我就会立刻让弗里恩来陪你,到时候,伊利札也会跟着来,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西芙的瞳孔一瞬间涣散,所有挣扎反抗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不,你不想看到的……”阿诺德自问自答道:“你爱他们,就像爱哥哥一样……而我爱你,所以会和爱你一样的爱他们的,只要,你乖乖的……” “…………” 随着身上的人的运动,恍惚间,西芙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她和父亲母亲一起参加城堡的宴会,遇到了当时还是王子的国王陛下,两个人一见钟情,跳了一夜的舞,美妙的华尔兹带动着两个人在舞池里转啊转……真想永远都不要停下来…… ……………………………………………………………………………… 伊利札的伤口传来阵阵的烧灼之痛。他昨晚已经花了一个晚上来调养这个魔法伤害,应该不会有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伊利札打开水晶球,迅速的找到阿诺德,却见他神色匆匆的从高塔上下来,在看到阿诺德有些衣冠不整的着装,以及脸上微不可查的餍足神态时,伊利札瞳孔一缩,来不及也不需要再观测刚刚在高塔内发生了什么,他立刻起身朝幽禁着自己母亲的高塔跑去。 阿诺德早已通知过城内所有的侍卫,严密的看守伊利札,侍卫们见状立刻围了过去,但他们询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伊利札以定身法制住。 远处的侍卫看到了这一幕,立刻高喊着警戒,并且将城内的军力击中起来想要控制住伊利札。可此时的伊利札早已失去平日的冷静和控制力,见到挡在面前的人便不遗余力的定住,在人数多到定身咒无法再操作后,伊利札直接放开攻击,奔着面前笔直的路一路向前,一波一波的侍卫轮番压上去,却因为还是忌惮伊利札的身份,在新国王的命令下来之前都不敢下杀手。 伊利札不遗余力的消耗着法力,一个接一个的释放着魔法,身边人形火把不停的发出惨叫,在杀了不知道多少人后,伊利札终于走到了高塔下。 通往高塔的路只有一条,被侍卫们堵了个严严实实,伊利札面色惨白,华美的衣袍上染满了鲜血,守卫的侍卫们拿着矛盾面面相觑着,脚下却在悄悄的往后移动,国王的命令还没到,他们不能杀伤伊利札,就只能是上去送死。 伊利札微喘着气,在侍卫的长矛下,一步一步走上高塔。高塔的大门紧闭着,看起来好像里面很平静一般,可伊利札脸上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之色,在场的侍卫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伊利札,他们眼里的前王子,总是优雅高贵的,现在这样披头散发满脸是血仓皇失措的样子,他们从没有见过…… 伊利札走到铁门前,伸出哆嗦的手对着大门一挥,锁眼里立刻传来了锁开的声音,伊利札咽了咽唾沫,猛地将门拉开,眼前的一幕打碎了他心里最后一个希冀。 “啊?!” “这是……” “快、快通知国王陛下!” 那一天,诺日格的城堡寂静的犹如死城,没有一点声响,也没有一个人进出,好像那座巍峨的城堡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隔绝了一般…… 等到第二天,有心的人忽然发现,守城门的人少了一半,并且都是从来没见过的人。而之前那些眼熟的侍卫,则是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第50章 无法言状的伤痛 “乌苏拉!天啊……乌苏拉!乌苏拉!乌苏拉!” 乌苏拉回过神来就看到爱丽儿那张因为靠近被放大的脸。 见乌苏拉的睁开了眼,爱丽儿长出了一口气,一把将她扶起来搂住抱得紧紧地:“你没事吗?你还好吗?” “……” 没得到乌苏拉的回应,爱丽儿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抓着乌苏拉的肩膀,焦急万分的看着她:“你、你怎么样啊?” 乌苏拉依旧没有理她,而是拿出水晶球来用法术催动视线直奔诺日格内伊利札的偏殿而去。偏殿外依旧是重兵把守着,然而这一次,乌苏拉没有任何考虑的,就加强了法力强度,将破解结界的发咒混合在水晶球的法力上,接着冲向了那层笼罩在偏殿外的结界。 意料之外的,乌苏拉非常轻松的就破了伊利札的结界。乌苏拉在微微的讶异之后,立刻操控水晶球将画面移动到了室内。 偏殿里唯一一个可以透光的阳台被厚重的窗帘挡住,房间内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乌苏拉在室内不断的搜寻着,却怎么也看不见伊利札,她不能直接通过水晶球干涉画面内容,又不能去开门或是点灯,乌苏拉只能无力的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不停的转动画面。 正当乌苏拉焦急不已的时候,房间内蓦地出现一道细微的光线,乌苏拉随着那道光线看过去,发现有一只小鸟正从两道窗帘间挤进来。世间总是伴随着各种奇妙的事,结界被破坏后,第一个发现的不是守在外面的侍卫,而是一只小鸟。 那道细小的光线,就这样从那道缝隙中透了进来,并且一直延伸到了离阳台非常近的床上。乌苏拉的视线跟随着那道光,慢慢的移动到床上,首先进入画面的是一只瘦骨嶙峋的左手手臂,以及四散在床上的金色长发。乌苏拉的心脏猛地一揪:即使这只手已经瘦得脱了形,但乌苏拉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就是伊利札的手。可是当乌苏拉想要看看伊利札到底怎么样时,那只小鸟就已经退了出去,房间重新被黑暗吞噬。 奇迹不可能再次出现,不会再有第二只小鸟来掀开那道窗帘,继续维持着观测的状态只会平白浪费法力。乌苏拉只得收了法术,回到了现实。 原来结界上的反弹之术消失,并不是伊利札撤下的,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能力继续维持法术的运行。原来……这就是西芙所说的:伊利札已经到了极限。 “乌……”爱丽儿看到刚才一直盯着水晶球的乌苏拉脸上连续几次闪过不同的表情,现在平静下来,她本来想问点什么,却看见一颗晶莹的的泪珠从乌苏拉缓缓合上的眼睑内流了出来。“乌苏拉……到底怎么了?你……” 乌苏拉只觉得心里很难过,很悲伤。她依旧很久没有感觉过“悲伤”了。乌苏拉在一个人生活的时间里,早就已经从水晶球里明白,这个世界上,欢乐幸福的理由总是相同,但每个人的不幸,却都各自不同,如果要为了那些不幸而悲伤,那将是永远没有尽头的。即使是爱丽儿,乌苏拉也只是对她有着同情、佩服以及怜惜。 然后在看到梦里发生的一切后,乌苏拉真的连血液都感受了沉痛和哀伤,那种好似感同身受一般的伤痛随着梦里的一幕幕,贯穿了乌苏拉的整颗心脏。 西芙,是自杀的。在被如今的诺日格国王玷污之后,用撕碎后缠在一起的布条,套在顶灯上,上吊自尽了。穿戴整齐,且妆容精致。 乌苏拉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事发生,眼睁睁的看着伊利札杀出一条血路,眼睁睁的看着他浑身浴血,一脸麻木的走动西芙的尸体边,将体温正在逐渐消失的尸体放了下来,抱在了怀里。 伊利札推开门的一刹那,在看到吊在半空中的西芙时,他只是瞳孔微不可查的缩小了一瞬,表情却非常的平静,没有震惊,也没有流泪,呼吸也慢了下来,那种冷静到让人觉得异常的平静一直伴随着她将西芙的尸体取下之后,才改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那个浅笑不同于之前乌苏拉在梦里看到过的任何一种笑容,会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发冷和战栗。 他抱着自己的母亲,细细的抚摸着那张虽然打扮过,却还是清晰可见的泪痕,以及脸颊两旁淤青的指印,很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从震恐中回过神来的侍卫们,从乱成一团的床榻以及空气里弥漫的暧昧气息里猜到发生了什么,发出了一些细小的抽气声后,原本一动不动的伊利札忽然就不计后果的大开法力,将整个诺日格城堡在一瞬间全部笼罩在结界里,杀气也在一瞬间蔓延开来…… 乌苏拉晕倒已经几个小时了,爱丽儿一直守在她身边,亲眼看着乌苏拉在昏迷的时候,眼泪不停的从眼角滑落,将枕头都打湿了一片。她从没见过……不,相信其他人也从没见过乌苏拉流泪,这让爱丽儿非常震惊也很担心,可是不管爱丽儿怎么叫,乌苏拉都醒不过来,好像被什么梦魇束缚住,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看到从来不哭的乌苏拉变成这样,爱丽儿差点就要忍不住打算去找埃里克帮忙了,现在乌苏拉醒来,爱丽儿原本以为没事了,却没想到乌苏拉在清醒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流泪。 乌苏拉的哭泣和她不一样,虽然是无声无息的,却让人切实的感受到了她心里的酸楚。 爱丽儿完全慌了阵脚,坐在床上暗自垂泪的乌苏拉让她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想到自己哭的时候,身边总是有人安慰,可是现在自己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乌苏拉,不禁有些恼。 正当她打算学自己的姐姐抱住乌苏拉说些“一切都会好”的之类的话时,乌苏拉叹息了一声,抬头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对她道:“我没事。” “……”这话爱丽儿是怎么都不会信的,但她没有说出来,只讷讷的道:“那你……” “我只是,梦见了一个,非常让人悲伤的梦,一个,非常悲伤的梦。” “真的,是梦吗?”爱丽儿有些犹豫的问道。她不太相信乌苏拉的说法,毕竟如果仅仅是梦,又怎么会让乌苏拉哭成这样呢? 乌苏拉摇了摇头,她呼出一口气对爱丽儿道:“爱丽儿,我想,我们暂时要分别了。” “啊?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乌苏拉掀开被褥起身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道:“诺日格。” “什么?!”爱丽儿一听也跟着站了起来,急道:“你怎么能回诺日格呢?诺日格国王现在没来找你,你还要自己跑回去?!” “嗯。我要回去。” “为什么啊?” 乌苏拉穿衣服的动作一顿,神情坚定的看着房间内虚无的某一处,轻声道:“有人在等我。” …………………………………………………………………………… 乌苏拉求见桑佛森国王时没想到,重伤未愈的娜塔莉公主和埃里克王子也在。她走进正殿后,第一眼就看出了埃里克脸上的不平和焦灼,她心下一沉,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来得及。 “乌苏拉,你突然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乌苏拉致了一礼:“国王陛下,我是来跟您辞行的。” “哦?”桑佛森国王似乎并不意外,但还是问了一句:“你是打算回诺日格吗?” “是的。” “哼。”桑佛森国王发出一声让人不明所里的轻笑,右手慢慢的抚摸着左手食指上的宝石戒指道:“为什么呢?依照乌苏拉你的性格,你总不会是回去请罪的吧?” “……”桑佛森国王的态度突变,让乌苏拉皱了皱眉,她抬眼再次看了一眼埃里克,后者正埋着头不知道想什么,但下扯的嘴角能看出他此刻也正被什么事烦扰着。相反娜塔莉公主,比起之前在花园凉亭里时,现在明显悠闲了很多。 乌苏拉颔首道:“私事。” 桑佛森国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乌苏拉,凛声道:“乌苏拉,你不会忘了你曾经说过,你是想作为旁观者而存在的吧?” “我记得。” “那么,你将诺日格内的异变隐瞒下来,也是因为你只是想作为旁观者的原因吗?” 桑佛森国王说话得意语速不急不缓,但对乌苏拉的不满和刻意压制的怒气却还是从言语间四散开来。 桑佛森国王这句话说得很笃定,所以乌苏拉也不解释什么,只道:“原本,我是打算来向国王陛下您辞行的同时,寻求国王陛下的帮助,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没那个必要了。” 娜塔莉微微侧头,用眼角看着身后的乌苏拉,不可名状的勾了勾唇角。从乌苏拉进门来说要辞行,到现在说要寻求国王陛下的帮助,一切都在朝着按照那位预料的路线走去。 桑佛森国王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只道:“是吗?说来听听。” 乌苏拉张了张嘴,正想把自己的求助事项说出来,眼角余光却忽然看到了埃里克王子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她便下意识的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反问道:“那,不知道国王陛下能不能告知乌苏拉,娜塔莉公主对您说了些什么呢?” “她?”桑佛森国王瞟了一眼始终眼观鼻鼻观心的娜塔莉,接着缓慢的踱着步子走下高位,一边道:“她也是来请求的。不过,我想和你的请求是不同的,她是,”桑佛森国王走到埃里克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来请求她和埃里克的婚事的。” 第51章 女巫给出的赌局 乌苏拉挑了挑眉,看向肩膀被桑佛森国王按住的埃里克,“王子殿下怎么说呢?” 埃里克一脸凝重,正准备开口解释,却忽然被桑佛森国王打断:“说说你的请求吧,乌苏拉。你想让我帮什么忙呢?” “好。请娜塔莉公主回避一下。”乌苏拉看也不看娜塔莉一眼,只是对桑佛森国王道。 娜塔莉瞟了一眼乌苏拉,见她神情淡定,目光从容,完全不像她之前预想的那样因为爱丽儿的事而失了方寸。 桑佛森国王没说话,既没说没必要,也没让娜塔莉离开。但娜塔莉还是主动的颔首道:“那我先告辞了。”说完便离开了主殿。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现的太激进引起桑佛森国王的反感,所以即使她非常在意乌苏拉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也只能强迫自己先离开。 娜塔莉一走,埃里克看了看乌苏拉和自己的父王,也转身离开了。 “说吧。” 乌苏拉不再致礼,抬起头与桑佛森国王对视,徐徐的道:“第一件事是,希望国王陛下能立刻起兵攻打诺日格。” “哦?”之前娜塔莉来与桑佛森国王商讨时,就已经提过乌苏拉会来请求桑佛森出兵,倒还真被她说中了。桑佛森国王眯了眯眼:“理由呢?” “理由?”乌苏拉扯了扯嘴角:“理由国王陛下早已经知道了吗?”说到这里,乌苏拉停顿一下,脸上浮现出几分认真。“正如国王陛下所知道的,诺日格,的确是出现了一些异常情况,经过我这段时间来的占卜和探查,我相信,最后的一部分情况,却是和国王陛下您了解的不太一样。” 桑佛森国王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只道:“说来听听。” “……”乌苏拉深吸了一口气,暗地里握紧了斗篷下的手,缓缓地道:“诺日格即将更换新国王,而这位新国王,不是当初和您达成承诺的伊利札。” “哦?”当桑佛森国王听到前面一句话时,他就下意识的以为是伊利札夺回了属于自己的王位,尽管他当初因为伊利札和当今的诺日格国王有杀父之仇,所以相信伊利札会助他拿下诺日格,要是伊利札一个人就能直接夺取王位,桑佛森国王也是佩服多过于知道伊利札毁约的愤怒。但乌苏拉又说不是伊利札,这倒是让他颇为好奇了。 “国王陛下,您是否知道,前诺日格国王留下了两个王子?” “两个王子?”桑佛森国王敛眉思索了一下:的确,似乎在很多年前是有过这种说法,但谁也没见过除了伊利札以外的另一个前王子啊。 乌苏拉看出了桑佛森国王心里的疑惑,便继续道:“前诺日格国王留下了两位王子,伊利札本来就是被挑选出来的准大祭司,而另一位是内定的王位继承人,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被软禁在诺日格城堡内,所以外人已经将他遗忘了。现在那位前王子正在进行夺取王位的最后一步。” 桑佛森国王飞快的在脑海里捋了一下得到的信息,一边追问道:“这些信息都是你占卜得来的?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吗?” “当然。我这两天还发现了一些其他的线索。诺日格城堡内,现在有一名魔法师在坐镇,巧的是,克里比国也有一名魔法师。克里比国王不是很长时间没有露面了吗?我相信,诺日格国王,从我离开后到现在,也没有露过面。”乌苏拉呼出一口秽气,接着道:“克里比因为和我没有任何关联,所以能占卜到的内容不多,克里比国王没有露面的真正原因我不知道,但诺日格国王和伊利札一样,都已经被控制起来,这是我可以肯定的。” “……”诺日格国王被囚禁?桑佛森国王惊诧了一瞬,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得到这么大一个重磅消息。尽管乌苏拉给出了这么难得的消息,让他有些意外,但他还是故作不以为意的道:“拉开大战,诺日格人民一定会要求诺日格国王出面稳定民心,虽然是可以阻止那位前王子的计划,但对我桑佛森却没有多少好处。” 面对桑佛森国王的质疑,乌苏拉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道:“我能告诉您的,就是只要开战,诺日格国王也不会被放出来,而那位想要做新国王的前王子,也没有办法出来安抚民心。相反,只会让现在表面看起来一片祥和的诺日格大乱不已。” 桑佛森国王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那位前王子和诺日格国王签订了契约,不能走出诺日格城堡一步,也不能伤害诺日格国王。现在前王子已经和诺日格国王彻底决裂,自然也不会冒着被诺日格国王杀死的风险,再将诺日格国王放出来。” 桑佛森国王脸上飘过一丝惊喜,诺日格国王不能出面,那位前王子也不能出面,这的确是攻打诺日格的好机会。但……“乌苏拉,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乌苏拉仰起头,淡然道:“我要迫使那位前王子将伊利札放出来,并且保证他的安全。一旦开战,没有人能出面,那位前王子也只能让伊利札出来安抚民心。而我,则会将伊利札带走。但中间有个问题是,如果伊利札愿意出面,桑佛森的军威重振,想必也还是一场恶战。就看您要不要赌。”说完她看向桑佛森国王的眼睛:“这也是为什么,我说是请求,而不是交易的原因。” 乌苏拉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用这个万全之策让自己和伊利札安全。但要是桑佛森国王不愿意参与这个赌博,那么即使没有十分的把握,她也一定要单枪匹马冲进诺日格城堡将伊利札救出来。 “…………”桑佛森国王的内心此时已经是惊涛骇浪。他知道自己同意或不同意都不能改变乌苏拉的决定,乌苏拉提出这个请求,只是为了有个保障。而且诺日格现在内部竟然出现了这么多的致命伤,这也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即便乌苏拉是为了她自己,但对于桑佛森而言,这个时机也的确非常具有诱惑力。 他压下心中的震惊,问道:“你刚才说这是第一个请求,说说第二个。” 乌苏拉知道桑佛森国王还需要再挣扎一下,不能马上给出答复。看桑佛森国王转移话题,她也从善如流的说起第二个请求。“我的第二请求是,让埃里克王子和爱丽儿结婚。” 桑佛森国王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乌苏拉,你刚刚特意将克里比也牵扯进来,就是为了爱丽儿吧?” 乌苏拉垂眼道:“是,也不是。和娜塔莉公主有关联的人,一开始就是前王子,这样的人,不管打或不打,我想您也不会再考虑和她合作。” “哈哈哈哈哈哈!!”桑佛森笑着摇头道:“如果不是看你满头白发,我真不敢相信你是和诺日格国王签订了契约的魔法师。” 知道桑佛森国王是在暗指自己已经间接背叛了诺日格国王,乌苏拉也不恼怒,只道:“这不是您乐见其成的吗?只要爱丽儿和埃里克王子永远在一起,我乌苏拉在任何地方,为任何国家服务,都不会做出任何,会伤及桑佛森根基的事。” “……”桑佛森国王的笑声戛然而止。乌苏拉说这句话的语气非常轻柔,但眼神却非常的坚定。桑佛森国王和乌苏拉都很清楚,这句话,相当于一个承诺,一个即使不会为桑佛森所用,却也不会做出不利于桑佛森的承诺。“呵。”桑佛森国王轻笑了一声:“要是,我不答应呢?” 乌苏拉抬头看着桑佛森国王,一字一句的道:“那我便会在埃里克王子和其他人结婚之前,就杀了他。” 桑佛森国王闻言全身一凛,浑浊着杀气的气息猛地就散发出来,然而乌苏拉却不为所动,毫不惧怕的与桑佛森国王对视,勾起唇角道:“或是杀了那个要和埃里克王子结婚的女人。” 她是认真的。桑佛森国王深切的感觉到,这女魔法师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的儿子只能和爱丽儿在一起了。她在刚才听到娜塔莉是来商讨婚事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就是因为她已经决定,即便是背负下地狱的罪孽,她也要护送爱丽儿嫁给埃里克。 不理会桑佛森国王眼里露出的凶光,乌苏拉颔首道:“我今天就会前往诺日格,国王陛下还有一两天时间考虑一下,是否要参与这个赌博。我先告辞了。”说完这话,乌苏拉便转身离开,却被桑佛森国王叫住。 “乌苏拉,你和爱丽儿,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乌苏拉侧过头想了一下,淡淡的道:“爱丽儿的身份高贵,只是为了埃里克王子,才义无反顾的抛弃了所有的过去来到这里。您了解这个,就可以了。” “……” 乌苏拉走出正殿,外面的阳光大好,一束束光芒从树冠和廊庭间倾斜进来,愉快的在草坪和灌木见跳跃着。乌苏拉抬眼看着那明媚的阳光,眼底闪动着一抹流光。 伊利札,我来接你了。 第52章 风系魔法师肖恩 乌苏拉在见过桑佛森国王之后,立刻收拾好自己所有的行李,即刻就要出发前往诺日格。 “乌苏拉,你真的想好了吗?真的要回诺日格?”爱丽儿和埃里克并肩站在一起,看着乌苏拉收拾行李,有些不安的问道。 “嗯。”乌苏拉关上箱子提在手里,转身对埃里克道:“王子殿下,您能再帮我准备两匹马吗?” 埃里克闻言一愣,“你打算一路过去,中间不休息吗?” “嗯。”乌苏拉点了点头:“时间很赶,可以的话,我希望一路都不要停下来。”乌苏拉脑海里闪过伊利札那只细瘦的手臂,敛眉想:如果是从自己离开后就开始的话,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现在哪怕只是多耽搁一个小时,伊利札都有可能支持不下去。 正重要的是,要是伊利札偏殿的结界已破被现在守在诺日格内的另一位魔法师知道了,那…… 埃里克从主殿出来后就来找了爱丽儿,一是先跟爱丽儿隐晦的提一下娜塔莉公主的提议,免得爱丽儿从乌苏拉那里知道了之后会乱想。二是想问一下爱丽儿乌苏拉有没有说起过什么。但爱丽儿却摇头说并没有提到过什么,只说乌苏拉哭过一次。 埃里克不了解乌苏拉,却也知道乌苏拉并不是会随便哭的人,现在看她准备日以继夜的赶回诺日格,埃里克只能认为是伊利札出了什么事。除了那个和乌苏拉传过谣言的伊利札,埃里克想不到第三个可以让乌苏拉这样疲于奔命的人。 “好。”埃里克答应下来后,便离开房间找人准备马匹。 埃里克走后,爱丽儿慢慢靠过去拉住乌苏拉提着木箱的手:“乌苏拉,是不是伊利札出事了?” 乌苏拉沉默了一瞬,点头承认。 “国王陛下答应帮忙吗?” “……”乌苏拉有些意外,她并没有跟爱丽儿提过这些事,却没想到爱丽儿还是察觉到了。乌苏拉抬手摸了摸爱丽儿的头顶:“我会没事的。” 爱丽儿一脸忧色,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乌苏拉的这个说法。乌苏拉和伊利札都是最强的魔法师,要自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一想到向来不会寻求他人帮忙的乌苏拉竟然要先找到桑佛森国王求助,她就觉得有些不安。 乌苏拉眼神温和的看着爱丽儿道:“埃里克王子主动过来找你,应该已经跟你提过娜塔莉公主的事了吧?” “嗯。”爱丽儿点点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埃里克王子说,事情还没定下来。而且我看埃里克王子紧接着又问你的事,我想,国王陛下那边应该也会先把娜塔莉公主的提议放在一边的。” “嗯,那就好。”乌苏拉不打算告诉爱丽儿自己刚刚才威胁了桑佛森国王的事,免得她多想。“我这次去诺日格,说实话,可能会有些麻烦,所以不太可能会马上回来。但你不要太担忧,事情处理完,我会来找你的。” 爱丽儿应声点头,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拉开乌苏拉的斗篷,看着那双肉柱急道:“对了,你的药,还够吗?” “……”乌苏拉的最后一瓶药已经在她刚到桑佛森的第二天就服下了,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之前伊利札带回来的海水延长了乌苏拉留在岸上的时间,没有生命危险,可变回原形就不一定了。“够的。而且我还有障眼法,别担心。” 爱丽儿知道维持障眼法是要消耗法术的,但听到乌苏拉说药还够,也就松了一口气。 埃里克王子很快回来,拍了拍还满脸舍不得的爱丽儿的肩,对乌苏拉道:“马准备好了。” “谢谢。”乌苏拉呼出一口气,拿着箱子和法杖就出了门。 爱丽儿抿着嘴,忍住眼里的泪水,亦步亦趋的跟在乌苏拉身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三个人走到城堡前庭的广场喷水池边,乌苏拉自己的白马,和另外两匹已经准备好的高头大马正被一名侍卫牵住待命,马身上带了一些水和食物。埃里克王子对乌苏拉道:“这两匹马都非常善于长跑。” “好,谢谢。” 乌苏拉接过缰绳,正准备上马,忽然有个女声传来:“祭司长是要回诺日格吗?” 三个人齐齐回头,见来人正是娜塔莉公主。她因为腿脚不便被人扶着站在台阶上,一脸奇怪的问乌苏拉:“是有什么急事吗?” 乌苏拉挑了挑眉,放开缰绳,将箱子交给爱丽儿,接着抬脚朝娜塔莉走去。 娜塔莉身边的女仆是她从克里比带来的,见乌苏拉板着脸走过来,立刻往前一步挡在了娜塔莉面前,可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乌苏拉挥手定住。娜塔莉也意识到乌苏拉是要对自己做什么,却因为腿上动不了,只能故作淡定的道:“祭司长,您……” 乌苏拉盯住娜塔莉的脸,一手抓住她的右手淡淡的道:“我差点都忘了。” 娜塔莉咽了咽唾沫:“什、什……呃——!?”娜塔莉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感觉一阵强劲的力量,从乌苏拉与自己接触的手腕部位打进了自己身体里,同时身体的另一股力量好像也因为乌苏拉的缘故,猛地被撞出了身体。 乌苏拉一脸漠然的看着娜塔莉手背上的白色魔法阵越来越浅,直到完全消失后,她才放开了娜塔莉的手。 “你……你做了什么?!”娜塔莉一脸惊恐的握着自己的右手低喝道。 “乌苏拉?怎么了?”那边的爱丽儿听见娜塔莉的声音,想跟过来看看,却被身边的埃里克王子拉住,同时她也看到乌苏拉朝她摆了摆手,让她别过去。 埃里克王子把爱丽儿侧着的身子拉正,扶着她的肩膀温柔道:“不会有事的。”埃里克有些猜到乌苏拉在干什么,但他觉得这样不用自己出手,挺好的。 乌苏拉慢慢地靠近娜塔莉的耳朵,低语的气息喷到她的耳垂上:“公主殿下,如果,爱丽儿不能嫁给埃里克王子的话,你会死哦。” “……”娜塔莉倒抽一口气,无端打了个冷战。一直以来,她都认为乌苏拉是个冷漠的人,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却也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人。但刚才当乌苏拉轻柔的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她真的觉得的喉咙都好像被掐住了一般。 乌苏拉骑上白马,低头对爱丽儿道:“你好好的照顾自己。” 爱丽儿擦掉眼角的泪水,强露出一个笑容:“你也是。” 乌苏拉调转着马头,临了看了一眼还站在台阶上一脸惨白的娜塔莉公主。其实乌苏拉并没对娜塔莉做什么,只是把解除魔法阵的法术打进她的身体里,将那个和另一个魔法师连接在一起的魔法解除而已,只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 乌苏拉心道:虽然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人比起自己以前惯常的直来直往,更害怕这种阴阳怪气的威胁,却不得不得承认,伊利札的招数还真好用。 ……………………………………………………………………………… “哇——!” “啊!” “见鬼!” “天啊,那是谁啊?牵着马匹在城镇里狂奔!” “我刚看见了,好像是一个满头白发,面容丑陋的女人。” “满头白发,面容丑陋……诶?听说我们的祭司长就是这样啊。” “啊?祭司长?哎呀,太可惜了,刚才应该拦下来让她替我家的父亲祈福的啊!” 乌苏拉在进入诺日格的中心城镇后,就拉下斗篷取下面罩,直奔城堡而去,却还是在进入城堡时差点被拦住。 守门的侍卫高举着尖锐的长矛喊道:“停下!什么人?!” 乌苏拉眯了眯眼,松开了另外两匹马的缰绳,用法阵狠狠地抽了一下两匹马的马臀,吃痛的马儿立刻嘶鸣一声,疯了一样的往城堡的大门冲去。 “啊——!” “来人啊,来人……啊!!” 城堡门口的侍卫立刻打乱,城墙上的侍卫立刻敲响了警钟,哐哐哐的响彻了整个诺日格中心城镇。 “破!” 乌苏拉用法杖将紧闭的城门击了个粉碎,趁乱冲了进去,可是被警钟引来的侍卫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驾着白马的乌苏拉围在了离城堡中心还有一段距离的主道上。 乌苏拉握紧了法杖正准备施法,却忽然感觉身下一直不停踱步的白马变得一动不动全身僵硬,乌苏拉因为惯性从马上摔了下来,但由于她发现的及时,只是在地上滚了一圈就立刻站了起来。 那些原本已经打算冲上来按住乌苏拉的侍卫,在见到乌苏拉手上的法杖和满头的白发后,又都停了下来。 “这、这不是祭司长吗?” “是啊,祭司长怎么会从城堡外进来?” 对于周遭的议论声,乌苏拉充耳不闻,只是持着法杖,对准了右手边的侍卫,二话没说就发出了攻击:“冰牙三突!” “天风屏障!” “啊——!”…… 那些被乌苏拉指到的侍卫,在乌苏拉发出魔法之前,就通通散开了,但在那些人群后面的一个人打出风之屏障后,乌苏拉打出的三根冰锥还是被弹到了周围的侍卫身上。 乌苏拉皱了皱眉。她是不想伤害这些人性命的,却没想到对方下手却这么毫不犹豫。 那名魔法师持着法杖走进已经破了一个缺口的包围圈里,笑着对乌苏拉道:“你好,乌苏拉祭司长,我是魔法师肖恩。” 乌苏拉这才看清楚这名魔法师的长相。是个头发和胡须都花白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魔法师长袍。他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是眼神却让乌苏拉十分不舒服,那种一种充满了对权利渴求的以及自视甚高的眼神。 肖恩一眼就看穿了乌苏拉脸上的障眼法,也看到了乌苏拉手里的法杖。他不得不说,乌苏拉的法杖的确是个宝贝,但同时他也松了一口气,因为真正强大的魔法师,很少会带着法杖施法的。他原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高级魔法师担任了诺日格的祭司长,却没想到只是个带着高级法器的稚嫩小姑娘。 乌苏拉瞟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就扭头准备往伊利札的偏殿走。经过刚刚一瞬间的交手,侍卫们都有些胆寒,又想到这是本国的祭司长,便纷纷让出一条路让乌苏拉通过。 “祭司长,你这是要去哪里呢?” 乌苏拉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肖恩被乌苏拉忽视,心中顿时不悦,立刻朝着乌苏拉的背影挥下法杖:“风缚术!” “幻海!” 肖恩的话音还未落下,乌苏拉就头也不回的打出一击魔法攻击,与此同时,肖恩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三米高的巨浪朝自己翻滚而来,他吃了一惊,急忙将法杖横在胸前:“防!”一道风柱眨眼间就从肖恩的脚下升起将他罩在了里面,却没有等到他预想中的海浪撞击,他定睛一看,那道巨大的海浪在刚刚涌到他的面前就忽然消失了。 “幻术……”肖恩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恼羞成怒道:“你敢耍我!?” 乌苏拉是可以抵消那道束缚之术的,但她偏偏选择了“反击”,以至于肖恩为了要挡住那道“反击”移动了法杖,束缚之术也打歪到了旁边的侍卫身上。 乌苏拉站在原地,侧着头平静的看着肖恩,但对于肖恩来说,乌苏拉此刻的淡然眼神就是对他的嘲讽。他已经认定了这女魔法师只是运气好有高级法器在身,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魔法师,却敢这样小觑自己! 肖恩对乌苏拉怒目而视,举起法杖准备再次攻击,却见乌苏拉也挥了一下法杖:“幻海。”三米高的巨浪再次出现,轰隆隆的朝肖恩涌了过去。 肖恩冷笑一声:“你还来……” 可惜这一次,那道海浪没有再停下,而是再他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将他打翻在地。肖恩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巨浪冲了个措手不及,浑身湿透的被浪推滚了好几米远。 围观的侍卫早就已经远离了战圈,虽然还是有几名侍卫因为离肖恩太近没来得及躲开,被一起卷进了浪里,但那些侍卫还是惊奇不已的赞叹着。 毕竟魔法师之间的争斗,他们可能一辈子也看不到啊,上一次大祭司和祭司长的战斗也是在结束之后他们才得知,现在能看到现场版的,实在是很有吸引力。 “你这个……哎!”气结不已的肖恩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却又踩到自己湿透的长袍重新跌回到地上,狼狈不堪。 乌苏拉看着在水洼里打滚的人,无语的摇了摇头:这种人竟然能在伊利札的眼皮下作威作福,真是。 乌苏拉连续放了两次大招,也有点累,她心里惦念着伊利札,不想再多耽误时间,便转身想走。 “乌苏拉。” 乌苏拉回过头看向来人。 “你回来了?”一头齐肩短发的弗里恩带着奥塞斯走进人群,仿佛没看见仓皇站起来的肖恩,完全不知道刚才的争斗一般,惊喜道:“你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的一瞬间,乌苏拉好像从弗里恩的身上看到了诺日格国王影子。 第53章 睡美人,伊利札 乌苏拉原本想直接说自己要见伊利札,但这个想法刚刚浮出脑海,就被她否定了。乌苏拉深吸了一口气,颔首致礼道:“弗里恩伯爵。” “……”弗里恩将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阴郁,但脸上的笑容却更甚。他走过去拍了拍看似非常恭敬的乌苏拉的肩膀:“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变得这么生疏了?”说着他指了指十分窘迫的肖恩道:“看来你们俩已经认识了。这位是魔法师肖恩,这段时间正在诺日格做客。” 乌苏拉低着头不做回应。 弗里恩见状,便对肖恩挥了挥手道:“你先去换件衣服吧,别生病了。” “是。”肖恩应下命令,暗地里瞪了乌苏拉一眼,鞠了一躬后离开了现场。 接到警报的侍卫们,见伯爵和奥塞斯侍卫长已经到了,并且伯爵和祭司长有说有笑,也都识趣的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没多久,刚刚还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主道就畅通无阻了。 弗里恩的手依旧搭在乌苏拉的肩上,他将乌苏拉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道:“你是从哪里回来的?” 虽然乌苏拉知道弗里恩是在明知故问,但也了解自己一路忙天赶地的跑回来,现在一定是一身的尘土和异味。她微微移动了一下脚步,躲开弗里恩的手,道:“失礼了。” 弗里恩脸上划过一丝无奈:“你不用这么提防我,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乌苏拉依旧埋着头,不咸不淡的回道:“我也不认为我与伯爵会是敌人。” 不会是敌人,也不会是朋友吗?弗里恩很快抓住了乌苏拉话里的潜台词。收起了有话就说的性格,每句话之前都会先斟酌一番。弗里恩勾了勾唇角:是他教出来的吗? 弗里恩面上无异,只耸了耸肩道:“好吧。你出去了一趟才回来,一会儿要一起用餐吗?” “……”乌苏拉见弗里恩始终不提到有关伊利札的事,还是忍不住主动说道:“伯爵,我想先去看看伊利札。” “啊~”弗里恩张嘴恍然大悟,接着便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道:“是啊是啊,你回来肯定是第一时间去看他的。”弗里恩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奥塞斯接着道:“可是怎么办呢?你可能暂时见不到他啊。” 这个回答早就在乌苏拉的预想之中,所以她并不意外,只是淡淡的问:“为什么?” “唉……”弗里恩叹了口气道:“你走后的第二天,他就病倒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还好奥塞斯知道那位叫肖恩的魔法师路过诺日格,就把他邀请来城堡看看,前两天才把伊利札接出来,现在正在帮他养伤。” 乌苏拉默不出声的听着,心下明白伊利札设下的结界已破已经被知道了,现在被完全控制住。而弗里恩现在所有的言行都是为了先安抚自己,不想这么快把脸撕破。 弗里恩在乌苏拉那灰扑扑的斗篷上拍了拍:“好了,别太担忧,肖恩说过段时间就会好了。你先回去休整一下吧,我看你的脸色不大好。” “伊利札的伤,我认为,我来处理比较好。”乌苏拉快速的接过弗里恩想要一笔带过的话道。 “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弗里恩还是笑着:“他的伤一开始就是魔法师肖恩在负责,临时更换魔法师,可能会引起他本身法力的排斥。你忘了吗?我也曾经学过魔法,这种基础问题我还是知道的。” “我不会引起排斥。” “这么肯定?” “……”乌苏拉停顿了一瞬,抬眼看向弗里恩,脸上十分平静的道:“因为我是另一颗水晶球的持有者。” “……” “……” 乌苏拉的话一说完,弗里恩和奥塞斯都均是一愣。尤其是奥塞斯,他怎么也没想到乌苏拉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她想做什么? 弗里恩脸上的笑容已经几不可见,他半眯着眼不确定的问:“你……你是……” “所以,”乌苏拉打断弗里恩的话,声线平稳的继续道:“我现在,就要见伊利札。” “……”弗里恩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思绪却想到了那个躺在里面失去意识的人。那个十六岁的伊利札。有一刹那,那个十六岁的伊利札和现在站在弗里恩面前的乌苏拉的身影,有一瞬间的重叠。 那天的伊利札,虽然浑身浴血,却也是带着和现在眼前这个人一样平静且坚定的眼神,没有任何犹豫的,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那座束缚着他们人生中最重要之人的高塔。 弗里恩忽然有些不能理解:难道这个也是伊利札教她的吗?还是……她知道了什么?那个伊利札……那个为了母后的声誉可以在一夕之间差点杀光城堡内所有侍卫的伊利札,会将这件事告诉这个女魔法师?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不再了解他了?弗里恩有些失神的想着。 一旁的奥塞斯见弗里恩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得这样出神,他上前一步对乌苏拉道:“祭司长,现在临时做的决定太匆忙了,不如,等……” “带她去。”弗里恩幽幽地出声制止了奥塞斯接下去的话,他有些怅然的将目光从乌苏拉身上收回来,转过身后立马闭上眼,抑制住自己乱跳的眉心,一边又重复了一遍道:“带她去。” “……”奥塞斯惊讶的看着弗里恩,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露出吃惊的表情。刚才在听到乌苏拉主动坦白说她持有第二颗水晶球时,已经让他很震惊了,可是现在弗里恩在明知道乌苏拉有水晶球的情况下,还让他接近伊利札?为什么?! 这样的自信,想必是已经得到桑佛森国王的支持了吧?弗里恩睁开眼,眼底带着几分疲惫之意。他没再理会奥塞斯,率先离开走向了自己的偏殿。 乌苏拉和奥塞斯一样,都不太清楚为什么弗里恩这么轻易的就同意了自己的请求。也好,说到底,她也不想动用武力的。乌苏拉如是想着。 奥塞斯看着弗里恩远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对乌苏拉道:“祭司长,这边。” ………………………………………………………………………… 肖恩此刻非常的焦躁。他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坐在水晶棺边上的女魔法师,心里非常的焦躁。 他愿意站到那位弗里恩伯爵的阵营里,除了因为看出那位的确是王者的命运,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抱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想触碰一下传说中的水晶球的想法。 可是在这之前,他哪里料到,在自己千辛万苦的得到了诺日格大祭司的身体之后,却怎么都找不到那颗水晶球,即使他翻遍了那间偏殿里的所有角落,也没有寻到丝毫的线索。 而现在,那个女魔法师手里,竟然就捧着一颗水晶球。他这才知道原来这大祭司早就把水晶球交给其他人保管了,难怪……他下了这么多功夫,却都是白做了! 水晶棺里的伊利札看起来非常的萧条,原先饱满的脸颊两边现在都陷了进去,全身都瘦骨嶙峋,虽然一直昏迷着,眼下却带着很重的淤青,原本富有光泽的金色长发,也变得枯燥不已。 乌苏拉趴在棺盖上,静静地打量着好像老了二十岁的伊利札,忽然就带着眼角的湿润轻笑了一声。 和肖恩一起站在门口的奥塞斯听到了这个笑声,便询问道:“有什么问题吗?祭司长。” 乌苏拉没有回答,只当那两个人不存在,独自在心里回想着当初伊利札意气风发的对她说:“美貌这种东西是不可强求的啊乌苏拉,你只能羡慕了。”这句话时的得意表情,暗自想象着伊利札醒来看见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等乌苏拉把伊利札看够了之后,她才一边推开棺盖一边对门口的两个人道:“我需要帮忙的时候会叫你们的。” “是。” 奥塞斯应了一声,就准备和一脸不忿的肖恩一起退出房间,刚转身又听乌苏拉道:“奥塞斯侍卫长,过程中被打断的话,出事的一定是伊利札。” “……”奥塞斯闻言脚步一顿,默默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隔了一会儿才对肖恩道:“您请跟我一起去见伯爵吧。” “可是……”肖恩一听这话立刻就想反驳,却被奥塞斯打断。 “请。” “……”肖恩咬着牙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确是有打算趁乌苏拉分心的时候动点手脚。这侍卫长刚才的态度明明是中立的,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改口了。 他虽然没有与他们结下任何契约,但现在他也不好轻举妄动,一切都能静观其变。想到这里,肖恩只能咬碎了一口牙,满腔怒气的跟着奥塞斯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乌苏拉和伊利札。 沉睡着的伊利札胸口轻轻的起伏着,气息很弱。肖恩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让伊利札完全恢复,只是保证他不死而已,所以用水晶棺控住了他余下的法力用以保命。 乌苏拉将水晶球放在伊利札的胸前,又拿起他两只手将水晶球覆盖住。 “如果我不来呢?如果,我赶不回呢?”她抚摸着伊利札瘦的几乎只有骨头的手背喃喃道:“你这次的赌注,未免也下的太大了。” 直接接触到伊利札后,她更加能确定自己的猜测。上次离别后,伊利札根本就没有将能量收回,而是好像丢弃了一般送给了乌苏拉。但由于伊利札没有放弃对他那颗水晶球的持有权,所以才会使乌苏拉的水晶球画面不够稳定,时不时的会自动调出伊利札记忆。 伊利札做的最大的赌注,是为了能够直接干预乌苏拉在沉睡时的意识,将自己的意识与他水晶球里的能量做了调换,利用残留在乌苏拉那颗水晶球里的能量,来操纵与另一颗水晶球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持有者,乌苏拉的梦境。但这种操作只是单向的,已经失去意识的本体,没有办法再自行调换回来,而且伴随本体逐渐减弱的生命体征,操纵的力量也会削弱,消失。 假如乌苏拉没有及时赶到,伊利札的意识就会永远困在水晶球里,即使本体没有死亡,随着意识被困住的时间太长,他自己的意识最终将会被同化为能量,不能再称之为“意识”。 这种方法乌苏拉闻所未闻,所以之前也她只是有个猜测而已。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都不会想到,伊利札真的会把自己的命交到她的手里。 乌苏拉喟叹了一声:“你果然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敢赌这一把啊。” “……”回应她的只有伊利札平缓的呼吸声。 乌苏拉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用两手笼罩在伊利札的双手之上,闭上眼将伊利札的能量以及自己一部分能量传导至伊利札的身体里。 “醒来吧,伊利札。” 第54章 采阳补阴的传说 这是离开伊利札之后,乌苏拉睡得最沉的一刻,好像是要把之前没有睡够的时间全部补回来一般。没有再做梦,也不用再考虑会看到什么奇怪的事。乌苏拉隔着伊利札的胸腔,听着他的呼吸声,好像大地熔浆的涌动一般,沉闷的,有节奏的,让她非常安心。 “嗯?” 乌苏拉已经醒来好一会儿了,但一直趴在伊利札的身上一动不动,享受着身体已经逐渐恢复正常运作的伊利札的拥抱。 伊利札的鼻音有些含糊不清,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使用过食道和喉咙,一时之间内还不能说话。他知道乌苏拉已经醒了,却一直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虽然有美人在怀是不错,但他现在真的很想喝一杯水,于是只能用哼唧声提醒乌苏拉先给他倒杯水。 乌苏拉还是不动,用脸蹭了蹭那瘦的已经有些硌人的胸膛道:“我只听得懂爱丽儿的。” “……” 见伊利札安静了,乌苏拉转动了一下脑袋,用下巴支在伊利札的胸膛上看着他那有些干巴巴的嘴唇道:“渴了?” “嗯。” “忍着。” “……”伊利札有些无奈的闭上眼轻笑着:还是有些余怒啊。 乌苏拉虽然已经接受了伊利札对自己使的手段,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心。在看着自己的能量和法力逐渐减弱的时候,她甚至想过要是伊利札醒来敢嘲笑自己之前在各种设计和暗示下都守住了原则,现在却主动送上门来的话,她就一定要他好看。 不过好歹她也没有折腾伊利札太久,躺够了之后就起身给伊利札倒了杯水,将全身无力的伊利札从水晶棺里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的喂着。这样少量的喂了多次之后,伊利札才总算感觉到黏在一起的喉管渐渐舒展开来了。 “咳、咳咳!”伊利札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呼出一口气后对乌苏拉道:“你睡的太死了。” 伊利札的声音还是有些嘶哑,像被砂纸磨过一般,听起来很不舒服。但乌苏拉却好像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一般,轻飘飘的回了一句:“你还没教完?” 如今的乌苏拉已经能够很容易辨别出伊利札的话里有话了。他说乌苏拉睡得太死了有两个意思,一个是这样没有警备的情况下,如果被人干扰或攻击,他们两个都会有事。另一个则是刚才乌苏拉在睡过去之前,水晶球的能量法力转移还在进行中,如果伊利札有心的话,刚才就可以冒险将乌苏拉的大部分法力都吸走,接着夺取乌苏拉那颗水晶球的持有权。 乌苏拉把脸贴在伊利札的头顶上,嘟囔着:“我会睡得这么死还不是因为你。”前段时间伊利札消耗了乌苏拉太多的体力。加上由于伊利札的身体已经干涸太久,一接触到能量就毫无节制的吸食起来,乌苏拉短时间内输出的份量太多,才困得不省人事。 伊利札就着窝在乌苏拉怀里的姿势,轻轻揉捏着从后面揽住自己的一双手,只是笑着道:“想我了吗?” 每次伊利札在和乌苏拉别后重逢,总是要问这句话,乌苏拉也乐于听到这个问题。但这一次,她没有马上做出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想我了吗?” 伊利札仰起头看着乌苏拉,噙着笑道:“一闭上眼就想到你。” “……”乌苏拉嘴角抽搐了一下,“我远不及你。” 伊利札轻笑出声,伸头在乌苏拉的唇边印下一个吻道:“你的反应越来越有趣了。” 伊利札和乌苏拉的同时出现,又给诺日格城堡内带来了不小的波动。 乌苏拉因为要专心将法力和能量传给伊利札,所以解除了自己身上的障眼法,真面目第一次公布于人前,尽管并不是什么出尘的美貌,但毕竟有之前的面容做比较,在众人眼里也清秀的让人眼前一亮。 而伊利札……众人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萎靡的大祭司,丝毫没有以前的那种高贵不可侵犯的神圣光环,大病初愈一般了无生机。两人站在一起的明显对比,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于是这样一来,诺日格内有了一个谣言,说是祭司长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骗得大祭司用自己的寿命换取了祭司长的美貌。有人说祭司长实在是其心可诛,又有人说这才是矢志不渝的真爱。而不管是哪一个版本的说法,都一直在多年以后都还广为人知。 ………………………………………………………………………… 伊利札在乌苏拉的搀扶下回到房间,一推开门就先环顾了一圈屋内的摆设,然后冷哼了一声:“动作倒挺快。” 肖恩在进入伊利札的房间后为了找水晶球大肆搜掠过,而后在今天白天,乌苏拉为伊利札恢复的期间,弗里恩让奥塞斯派人来将屋内所有的东西全部还原了。表面上看起来屋内的东西一动没动,但伊利札还是一眼就看出屋子被人动过的痕迹。 这些乌苏拉自然都不知道,不过她看见那些原本放在弗里恩对面那一间屋子里的瓶瓶罐罐都已经摆好在伊利札的书桌上。 乌苏拉知道这是弗里恩授意的。她料想弗里恩现在应当是认为乌苏拉和桑佛森国王已经达成了协议,桑佛森的军队应该会很快发出进攻的通知,所以他接受了乌苏拉,或者说是伊利札的安排,等到合适的时候就会来找伊利札出面安抚民心,以及给出诺日格更换新国王的通知。 “你先坐一下,我让人准备点吃的。”乌苏拉扶着伊利札在床上做好,就匆匆出门找人准备餐点。虽然伊利札在昏迷的时候封闭了五感,可以不吃不喝,但现在调转回来了,他也一定是饿得不行了。 是夜。 乌苏拉用水晶球再次为伊利札疏导完身体里的法力排异后,伊利札转身靠在乌苏拉的身上,依偎在一起静坐在阳台上沐浴着月光。 良久之后,乌苏拉才开始缓慢的道:“我已经把你的意思转达给桑佛森国王了,现在就看他愿不愿意出手帮我们。” “嗯。”事实上伊利札并没有直接和乌苏拉沟通过,但经过这段时间以来伊利札的各种潜移默化,让乌苏拉已经能充分理解一些计划的顺序,和需要达到的目的。对于这一点,伊利札很满意。 乌苏拉又道:“伊利札,这件事结束之后,你和我一起走吧。” 伊利札与乌苏拉的手交缠的动作一顿,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哦?” 乌苏拉反手握住伊利札的手:“他……弗里恩,基本已经成功了,我们再推动一把的话,我想,事情是可以完美解决的。而且,当国王也没什么好玩儿的,每天都愁的焦头烂额,你看桑佛森国王,饮食不规律睡眠也不好,身体虚胖的多走几步都会喘。随他去吧,嗯?” 因为伊利札的耳朵正好贴近乌苏拉的心脏。乌苏拉说这些话时,他能够清楚的听到忽然变得急促的心脏脉动声。看来在自己的引导下,乌苏拉不止懂得了怎么和人打交道,口才也变好了啊。伊利札心里有些好笑,默默地想着。 半天没得到伊利札的回应,乌苏拉也有些不安。尽管她只是像看书一般的翻阅完了伊利札的半生,但那些感受和体会却是真是无比的,她知道伊利札的心里有多恨,也理解唯有摧毁掉所有那个人重视的一切,才能够舒缓伊利札心里的怨气。可是…… 乌苏拉伸手解开伊利札的衣服,将长袍和底衫一件件的打开。在这之前,她从没有认真看过伊利札的身体,现在在伊利札没有使用任何障眼法的情况下,腹部上如同一个巴掌大的蜘蛛一样的纹路更加清晰。 这样一模一样的疤痕,也同时存在于诺日格国王以及弗里恩的身上。 “水晶球……我可以给你。”乌苏拉抚摸着那个疤痕轻声道:“但你也知道,这不一定会成功的。所以你才会做了两手准备,一边笼络我,一边笼络桑佛森。” 守护契约是死契,没有办法解除,也许利用两颗水晶球的力量可以破坏掉这个契约,但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水晶球的力量现今都没有完全完整的信息,会产生的后果也不为可知,这一点伊利札跟乌苏拉一样清楚。 “……”伊利札拿开乌苏拉的手,把衣服盖好,淡淡的问道:“外面什么情况?” “……”乌苏拉的目光黯然了一瞬,却还是回道:“风系魔法师的情况你是了解的。另外还有一名魔法师,应该在赶来诺日格的途中。”说到这里乌苏拉顿了顿,问道:“反噬已经没关系了吗?” 乌苏拉也是前两天才想到的,伊利札法力不稳定,应该不完全是分出了一部分能量到乌苏拉的水晶球的原因,大部分原因应该是他承受了一部分乌苏拉违背契约的魔法反噬。不过现在经过伊利札的能量转换,应当是没问题了。 伊利札摊开右手手心看了看:“大概吧。”说完他牵起乌苏拉的手放在唇上轻吻了一下:“放心。” 第55章 难以释怀的仇恨 伊利札的法力还在逐渐恢复中,在这期间,乌苏拉也需要每天不间断的用自己的水晶球去疏导伊利札身体里残留的能量,所以她又住回了伊利札的偏殿。国王现在被弗里恩软禁起来,没有人会再来干涉她。 诺日格城堡内,异常的平静。一直到了第四天,终于有了些许动静。 “艾德琳公主派人来请我去喝下午茶。”乌苏拉把门关上后回到房间内,对靠在床上看书的伊利札道。 他们回来之后,一直没有人来打扰过他们,伊利札更是不见人,全部都交给乌苏拉去应付。 伊利札半躺在床上,脸色已经好了很多,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体的四周,看起来非常的悠闲。他漫不经心的道:“去吧。” 乌苏拉爬上床盘腿坐在伊利札的身边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弗里恩的?”现在诺日格内的情况,乌苏拉都已经了解,自然也包括艾德琳因为喜欢奥塞斯,所以选择站在了弗里恩的阵营里。 伊利札勾着唇角把书放到一边,伸手将乌苏拉揽进怀里慢悠悠的道:“你看着办吧。”说着用下巴蹭了蹭乌苏拉的发顶又道:“为什么要用障眼法呢?”这个问题他之前一直没有问过,现在看起来好像也并不是结下了什么契约。 “母亲说,太早陷入爱情会影响对事情的判断。而当真正的爱情到来时,这个障眼法也就相当于不存在了。” 伊利札哼了一声:“你母亲很有先见之明。” “但她却没有想到我遇到的会是个能识穿障眼法的魔法师。”乌苏拉毫不留情的戳破伊利札的得意。 不过,尽管乌苏拉可能永远都无法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面容丑陋,伊利札还会不会和自己亲近,她心里也是很佩服母亲的。外面的世界险恶,陷入爱情会影响对事情的判断,这一切都在诺日、桑佛森以及爱丽儿身上证明了。 “……”伊利札闻言轻声笑着,震动的胸膛轻微的起伏着:乌苏拉还是乌苏拉啊。 乌苏拉窝在伊利札的怀里惬意的闭上了眼。她忽然觉得这一刻真的很美好,遗憾的是没有人能抓住美好的时光。她抿了抿唇道:“伊利札,等你恢复后,我就会离开了。” “……”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乌苏拉也不理会,接着道:“原本我是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走的。你想做的事,估计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我恐怕等不了。” 伊利札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语气却刻意很轻松地道:“我会派人再运海水回来把那个池子填满的。” 乌苏拉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房间内干涸的水池,垂下眼睑模棱两可的道:“再说吧。” “……”伊利札知道经过自己的设计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乌苏拉,但却依旧没办法让乌苏拉对这个世界产生归属感。尽管她自己已经意识到她对伊利札越来越依恋,却还是下意识的想回海里去。 现在的这一刻难能可贵,伊利札不想这么快就把那些问题拿出来破坏这些时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暂时压下不表。 ……………………………………………………………………………… 和乌苏拉猜测的一样,话是艾德琳传的,到了花园见到的人却是弗里恩。 乌苏拉走进花园的凉亭里,还没坐下,弗里恩就已经问道:“他怎么样?”语气很寡淡,似乎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乌苏拉脚步一顿,接着走过去坐下回道:“恢复的很快。” 弗里恩眼神温和的看着乌苏拉。乌苏拉现在已经不再用障眼法了,比起以前,现在看上去更容易亲近,但弗里恩的脸上还是带着略显忧愁的浅笑道:“到底他是用什么方法把你重新招揽回来的?” 乌苏拉挑了挑眉:“伯爵对魔法依旧感兴趣吗?” “呵。”弗里恩听到这个称呼轻笑了一声,却也没再要求乌苏拉改口,只是回道:“不,我和他不同,我从小对魔法就并没有多感兴趣,那条符文和条款对于年幼的我而言,是非常枯燥的。” “他也很年幼,也觉得很枯燥。他是为了你和你的母后才愿意学的。” 乌苏拉声线很平缓,却生生让弗里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这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想直视的问题,在他心里,他一直是认为、希望这是伊利札自己愿意和喜欢的选择。 弗里恩轻叹了一声:“你什么都知道了。” 乌苏拉不做声,算是默认。 “他是兄长,是王位的顺位继承人,虽然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小,但我有时候也有些嫉妒他。”弗里恩轻抚着面前的茶杯,慢条斯理的道:“当得知我们俩都要被安排去学习魔法和进入神殿的时候,我就知道可能那个顺位可能会有变化,所以就有意的去排斥学习。他就不一样了,”说到这里,弗里恩忽然露出一个非常真实的笑容:“他从小就非常在意父王的评价和目光,父王安排什么他都会尽力去做好的。” “他做得很好。”他知道诺日格需要一位高级魔法师出任祭司长,知道弗里恩的目标在那个高位上,哪怕他更知道自己父亲更疼爱弗里恩,却也还是非常认真的承担了自己的角色。 弗里恩手里的动作一滞,抬眼看了乌苏拉一眼,点头道:“是,他的确做得很好。”弗里恩仰头喝掉杯里红茶,换了一个轻松的口吻对乌苏拉道:“你说你是水晶球的持有者,那么,我们可能在很早以前就见过了呢。” 乌苏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是吗?不太记得了。” 弗里恩苦笑了一下:“我想也是吧,都多少年以前的事了,而且我印象里,我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好像是在水里。”他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应该是记错了吧。” “……”乌苏拉装作没听懂弗里恩的试探,直接问道:“伯爵想问什么?” 弗里恩替乌苏拉把茶蓄满,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襟危坐的道:“他,是什么想法?” “不清楚。” “不清楚?”弗里恩有些意外听到这个回答:“他没有表示吗?” 乌苏拉抓了抓眉脚:“老实说,我是希望伊利札和我一起走,但他还没有答复。” 一起走?弗里恩的心猛抽了一下,内心的变化让茶水洒漏了些出来。“抱歉。”弗里恩把茶壶放下,故作淡定的问:“你想让他和你一起去桑佛森。” 乌苏拉摇头:“不,只是单纯的离开这里。” 离开……弗里恩从来没想过伊利札会有永远离开诺日格的一天。他和伊利札都是生于诺日格,长于诺日格的,即使没有那些羁绊,也应该是永远不能洒脱离开的。离开……他会同意吗? 可是如果他不同意,那就意味着,他们还是要走上争斗的这条路? 弗里恩甩开心里烦乱的思绪,强迫自己专注于今天的目的。他轻咳一声掩饰刚才的走神,接着道:“乌苏拉,我希望,你能让他看开一些,不要再执着于那些痛苦的回忆。诺日格,是父王留下的,一旦被摧毁,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乌苏拉静静的看着弗里恩,歪了歪头道:“伯爵为什么觉得他可以和您一样看开一些呢?” 听乌苏拉这么说,弗里恩就已经肯定乌苏拉已经知道那天发生的一切了,他面色一沉:“我只是不希望他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不分轻重的对所有事物人都充满敌意,没有什么可以敌得过时间,建设远比破坏来得更有意义。” “是吗?” 乌苏拉不咸不淡的反问让弗里恩有些不满,他深吸了一口气对乌苏拉劝导道:“我并不是忘了那一切,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做些更有价值的事。”他望向乌苏拉那不置可否的脸:“乌苏拉,你是外人,不会明白我们的感受。我的痛不少于他。” 乌苏拉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在夕阳下抱着自己母亲的尸体,迈着稳健又沉重的步伐逐渐远去的背影,和最后只留下一地的尸体和一串血脚印的场景。 “伯爵。”乌苏拉忽然放柔的语气,轻声道:“您真应该庆幸,您不是水晶球的持有者。” “什么意思?” “时间可以淡化悉数的事情,却没有办法让伊利札忘却仇恨,因为水晶球,可以随时随刻,永不停止的,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那天发生的一切。” “…………” “这么多年以来,他身边没有一个人陪伴,伴随着他、支持着他的就是这些仇恨。伯爵,作为一个没有亲眼看见这场悲剧,以及在之后的时间里也没有想过要与他分担直面悲剧带来的痛苦的人,您觉得,您有资格说看开一些吗?” “…………” “我必须承认,您的计划是最理智也是最好的。可是,如果伊利札决定走相反的路,我也一定会奉陪。他不会再是一个人。”乌苏拉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不知道想什么想得入迷的弗里恩道:“告辞。” ……………………………………………………………………………… 乌苏拉离开后很久,弗里恩都没有动过,桌上的茶都已经凉了,侍卫和女佣们也不敢随意靠近帮他更换,只能站在自己岗位上等着这位现如今城堡内的掌权者下命令。 太阳下山后,奥塞斯在和艾德琳分手后去找弗里恩,却见他还没回房间,一路找到花园来,才看见他还坐在凉亭里发愣。 奥塞斯走进去看见弗里恩面前的空茶杯,以及他对面那杯完全没动过的茶,就料想应该是谈得并不顺利,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最近这几天他总是摸不准弗里恩在想什么。他只能将从房里带来的斗篷默默地给弗里恩披上。 “奥塞斯。” “是。” “你觉得他寂寞吗?” 奥塞斯知道弗里恩所说的“他”是谁。奥塞斯垂手站在弗里恩的身侧,恭敬道:“大致是不会的,他与您不同,他是自由的。可以随意出入城堡接触不同的人,观看外间所发生的一切有趣的事。” 弗里恩似乎并没有在意奥塞斯的回答,只是抬头看向天空中已经出现的一轮几乎透明的弯月,讷讷的道:“我,突然好想和他说说话。” 奥塞斯一怔,没想到会听到弗里恩这么说。他跟随弗里恩这么多年,弗里恩常常都会用这种带着希冀和忧伤的语调,诉说着对城堡外的好奇和趋之若鹜,却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说想和那个“他”说说话。 第56章 [番外]石楠花开 我很爱我的堂兄。他在我心里,是以为有资格让我仰望的人。在我还年幼无知的时候,能嫁给他,做他的妻子,永远和他在一起,是我的梦想,当我产生这个想法之后,我便不再叫他哥哥,而是直呼他的名字——伊利札。 我想伊利札也是喜欢我的,因为比起姐姐,他对我更好,当我和姐姐与父王一起去城堡见国王陛下时,他总会特别照顾我,对我嘘寒问暖,摔倒时还会抱着我安慰我擦掉我的眼泪。 因此,我非常恨父王。如果不是父王为了要自己做国王夺取了伯父的政权,害得伯母因病去世,打破了这安宁的一切,说不定我早就可以嫁给他了。 更换政权之后,伊利札渐渐疏远了我们,住进了那间离神殿很近的偏殿里,平时也没什么人去打扰他,那个时候我还小,会背着父王和姐姐悄悄去见他。 我看见过他在这以后是怎么对待姐姐的,如同陌路人一般,原本还很担心伊利札在见了我以后也会很冷淡,却没想打他对我还是那么好,牵我的手,对我笑。他会为了我放开手里的书本,专心的陪我说话,尽管他很少说话,却总是笑吟吟的看着我,会喂我吃东西,在我装睡的时候把我抱上床,给我盖上被子。 这更让我确定,我在他心里一定是特别的。 姐姐曾经说过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我对他的感情只是出于对哥哥这个身份的依赖,懵懂的我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爱。我确定姐姐并不是想和我抢伊利札,所以我并不在意她所说的话,依旧是我行我素。我想,等我嫁给伊利札的那一天,姐姐一定会羡慕我的。 我问过伊利札,有没有恨过我父王。每当我这么问的时候,他就会笑得特别温柔,他说:“恨的。却与你无关。”说这话的时候,他会用那修长的手指轻抚我的发顶,让我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怜惜着的感觉。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父王的政权基本已经巩固,他虽然强烈反对过我和伊利札的接触,却没办法阻拦我的心,即使短时间内把我关起来,只要我找到机会跑出去,就会飞奔到伊利札身边。 而伊利札,也会笑着摸我的头对我说:“委屈你了。”看到他那种犹如神祗一般的明媚笑颜,真的什么委屈我都可以忍受。 “他是在利用你,才会放纵你的。”姐姐在听说我下令将一名女佣送到军营去之后,非常担忧的对我这样说。 那天我去找伊利札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妆容化得非常精致的女佣正站在他的身后帮他按着肩膀,脸上带着少女春心萌动的羞涩笑容,手上动作也看起来非常暧昧。 后来我躺在他的腿上对他说,让他帮把这名女佣交给我时,他只是挑了挑眉,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我。 回来之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姐姐,而姐姐却只说了这样的话。我听后笑了笑,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梳头,不以为意的道:“他这样纵容我不好么?说明我在他心里非常重要。” “你……”姐姐有些气结,语气不善的道:“你知道他有多恨父王,他是为了报仇才会对你另眼相看,给你机会亲近他的。” 我梳头的动作一顿,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容不改的对姐姐道:“那也没关系。” “什么?” “如果他是为了报仇才愿意跟我在一起的,我也不介意,只要能让我和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介意。” 年长之后,我虽然依旧怨恨父亲,内心深处却也是有些庆幸的。我们一天天的长大,我和姐姐的容貌也逐渐长开,尽管美丽,却抵不上他的万分之一。他的高贵、华美,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人能与他相比,哪怕是那个和他长得一摸一样,却愿意像条狗一样待在父王身边的伯爵。 这样的他,如果依旧是王子的身份,恐怕即使是我,也不会有自信。但现在我却是公主,除了我,还有什么人能配得上他?而且,如果他想要拿回政权,夺回王位,也只有我有这个能力可以帮他。 所以,即使他从来不会主动问我什么,很多事我都会瞒着姐姐悄悄告诉他。 所以,我不会介意的。只要可以和他在一起…… ……………………………………………………………………………… 在我16岁以后,父王开始接见一些为我而来的贵族,也会特地安排一些专为我和姐姐开办的宴会。姐姐非常的紧张,彼时她也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因此她我一样不愿意嫁给其他人。 对于父亲的安排,我根本不以为意,因为我早已经坚定了决心,不管父王将要把我安排给谁,都不能改变我一定要嫁给伊利札的心意。 不管是谁,只要父王有意要让我和其他男人接触,我就一定可以让对方打消娶我的念头,残暴、任性,我可以毁掉我所有的名誉来达到这个目的。虽然我很想直接把伊利札带出来,向所有人宣告,这就是我所爱的人,我此生唯一会嫁的人,却不敢冒险把他卷进来。 我对他的迷恋让父王很愤怒,但不知道为什么,父王有些惧怕他,所以也不敢和他正面冲突。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想冒险,如果把父王惹急了,我怕他会受到伤害。 这个时候,我也知道姐姐所喜欢的人是谁了。是一个年轻的侍卫,从战场上申调回城堡的。我见过那个人,并不是什么优秀的男人,所以我不清楚姐姐到底喜欢他什么。可是事实就是,姐姐喜欢上了这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并且还因为这个男人,对父王更加言听计从,对我的管束也越发多了起来。 我每天都过得非常的焦躁,要去应付父王安排见的男人,又要疲于和姐姐争执,更要抽出时间和机会去见他。 还好,不管我心情多么的低落和烦躁,在看到永远如炙日一般可以照亮我心房的伊利札,什么消极的情绪都可以一扫而空。 没有祭祀和占卜活动的时候,他总是待在偏殿里,他对外面的事总是不闻不问。我把父王的打算告诉他,他听后也只是笑着不表态。 我有些不高兴,嘟着嘴问他:“你不着急吗?万一父王真的把我嫁给其他人了呢?你舍得吗?” 他笑着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道:“你会吗?” “……”是的,我不会的。他是那样的了解我,又那样的充满自信,让我眼里怎么能入得了其他男人。 ………………………………………………………………………… 19岁那年,父王定下了我的婚事,将我安排嫁给了一位常年带兵征战沙场的亲王。得到消息的时候我怒极反笑,只认为父亲想得太过天真,以为这样武断的单方面决定了我的婚事,我就会乖乖的服从安排吗? 在一个下着绵绵细雨的下午,我把那位亲王请进了城堡,在他的酒水里下了药之后,用刀将他杀掉了。 父王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次在盛怒之下动手打了我一个耳光,没给我多说一句废话就把我严密的看管了起来。而我则是非常的平静,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就算父王把消息封锁的再严密,也会有些许的风声传出去,想必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敢娶我了。 我被关起来之后,姐姐第一时间来看我,先是询问了我有没有事,然后斥责了我一番。 我冷哼一声对姐姐道:“姐姐,你以为你可以和那名近身侍卫有结果吗?父王暂时不安排你的婚事,一定是还想利用你做一笔更大的交易,现在只不过是想用那名侍卫圈住你,让你乖乖听话。” “可是你这样破坏你自己的名声,就能和他有结果吗?!” “当然,不管等多久,我也一定会嫁给他的。我是爱他才会做这样的牺牲,而你呢?你爱他,却什么都不敢付出。” “……”姐姐看着我脸上充满嘲讽的笑容,摇头道:“你太自信了。父王已经去找他了,你想想你的牺牲会为他带来什么吧!” “……”我闻言之后立刻面无血色,这么些年来,我一直仗着父王对他的顾忌和恐惧,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可要是真的因为我做得太过火,让父王伤害到了他,要怎么办!? 父王向来很少主动找他,更别说去他的偏殿……怎么办,他会不会有事……如果父王伤害了他,我一定不会原谅父王! 我被关了半个月父王才下令将我放了出来,我出来后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找他,奇怪的是,这一次没有任何人阻拦我,甚至没有人跟着我。 我一路小跑到伊利札的偏殿里,满怀着欣喜想去拥抱站在阳台上的他时,可在还没触碰到他时,就被他制止了。 “停下吧,”他背对着我叫住我:“公主殿下。” “……”他从来没叫过我公主殿下,总是喊我的名字。每当我的名字被他那爽朗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吐出来时,我总觉得我名字是世界上第一好听的名字。 可是现在,他竟然叫我,公主殿下? 我咬了咬唇道:“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父王找你说了什么?” 他慢慢的转过身来,脸上还是笑着,却不再和以前那样和煦,一双蓝眸里带着淡淡的忧伤。 他说:“您别再来找我了。” “你……你别这么说啊,到底怎么了?如果是父王的话,我可以去找他,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父王伤害你的!” 他从来不曾吩咐我什么,但是一旦他坚决的对我下了指示,我却是一点不敢违反,他让我停下,哪怕我现在仓皇失措的想扑进他怀里,却也只能站在原地,不敢惹他生气。 他浅浅的笑着,走过来捧起我的脸,轻声道:“您别再来了,如果您再擅自来找我,我会生气的。” “…………” 那次之后,我没有再去见过他,只是经常在暗地里窥视着他,听说他出了偏殿就会马上跟过去远远地看着他。 我知道他肯定知道我在悄悄的窥探他,但是他都装作不知道。我明白他一定是被父王威胁了,当我看到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父王都带着那位伯爵进进出出之后,我就确定他是因为他的亲弟弟被父王威胁了…… 我好恨父王啊,他给了我公主的高贵身份,又为什么不能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人呢!? 接下来的几年,伊利札开始频繁的出席各种宴会,并且也开始不断地接触各种的女人,即便是知道我在看着,还是会和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胭脂俗粉腻在一起,卿卿我我打情骂俏。 我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妒火烧成了灰!那个人,那具身体!他的唇他的怀抱哪怕是他的气息都应该只是我的!她们有什么资格可以去触摸! 于是我下令找人去暗杀掉那些女人,那些所有被他宠幸过的女人,却发现非常的困难,不仅是总会有人在他勾勾手指后就趋之若鹜的冲上去,还因为他接触的女人身份都很特别,即使我可以处理掉一两个,大部分我都没办法砍掉她们那双摸过他的手,所以我也只能是给她们一些教训。着让我整夜失眠,恨不得吸干她们的血! 这种无穷无尽的怨恨一直延续到某个夜晚,我躲在暗地里听到了他和一个女人的谈话,那个女人躺在他袒露的胸膛上,娇媚的问他:“大祭司啊,您这么风流,到底有没有真心的爱过哪个女人呢?” 接着我听到他那个带着笑意的低语声传来。 “爱么?的确是有呢。” 那一刻,我所有的怨毒都在一瞬间消逝了。 是啊,他虽然有那么多女人,却没有把心真正的给过那些女人!“的确是有呢”……我细细的品味着这句话,心里的幸福感几乎要涌出来将我淹没,是啊,这个和我一起长大的堂兄,这辈子唯一特别对待过的人,除了我,还有谁呢? 伊利札,他果然是也是爱着我的啊…… 在经过那次的事之后,我再也没伤害过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因为她们再接近他,他也不会爱她们。我没有必要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等到父王死后,还是只有我能和他在一起。 …………………………………………………………………………………… “那边怎么样?” “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我忍不住皱眉,他回来之后就很少出来走动了,也没有参加城堡内的宴会和活动,这算是正常吗? 我忽然想到前几天传回的消息说,新来的祭司长在和父王结下契约之后晕过去,被伊利札抱走的事,便沉声问:“那个新来的祭司长呢?” “呃……”禀报的侍卫犹豫了一下才道:“也是一切正常。” “哼?是吗?她住哪里?” ……“住、住在大祭司,的房里……” “什么?!” “公主殿下饶命,是、是艾德琳公主说不要告诉您的。” “姐姐?”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都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要这么执着的阻止我吗?! 我拍案而起,一脚踹开了跪在地上的侍卫,提着裙摆立刻去姐姐的殿内找她,结果还没走到,就在长廊上看到姐姐和那名侍卫正慢慢的像散步一般的往姐姐的偏殿走。 我撇开头,总觉得眼前这和谐的一对背影扎得眼睛有些疼,清了清了嗓子喊道:“姐姐!” 姐姐闻声停下,转身有些意外的看着我。我皱着眉走过去,一边问道:“你为什么不让人把他和那个祭司长住在一起的事告诉我?” 姐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身边的人,那侍卫则是对我颔首致礼:“赫瑟尔公主。” 我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下去,别耽误我和姐姐说话。” “是。” 我看着姐姐依依不舍的眼神,心里的邪火更是烧的厉害,我一把抓住姐姐的手腕把她一路拉回房间,还没站定就追问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姐姐叹了口气道:“你放手吧,这样对你没好处的。” “你别跟我说这些。”我双手抱怀瞪着姐姐,没好气的道:“你以前从来不会特别对我隐瞒这种事的,到底为什么?” 姐姐摇了摇头,坐到凳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无奈道:“我是怕你去找她的麻烦。她和伊利札以前的那些女人不一样,我怕你吃亏。” “吃亏?哼。”我扬着下巴坐到姐姐旁边的位子上:“她法术再强也只是帮诺日格做事的一条狗。” 姐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埋头喝了一口茶。 我看到姐姐欲言又止的动作,便问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啊。” “……”姐姐喝茶的动作一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将茶杯放在了一边道:“那我实话告诉你,伊利札……对她很特别。”没等我抢话,姐姐就按住我的手接着道:“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是真的很特别,至少,我从来没见过伊利札对其他人这样。” “哼。”我把手从姐姐的手里抽出来,嗤笑道:“我看是你想太多了。” “是吗?”姐姐抓住我眼里一闪即过的阴霾,追问道:“难道你不是因为从来不把女人带回偏殿的伊利札,带了这个女祭司长回去同住,所以才着急过来问我的吗?” “……”是的,我没办法否认这一点。这么多年来,虽然伊利札有过很多女人,却从来没有带任何女人进入过那间偏殿,这也是我非常自得的一点,因为那间屋子,曾经就只有我可以随意进出。“那个祭司长……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姐姐听我的语气有些消极,又安慰道:“我想,大概也是为了利用吧。但不管怎么样,即使是利用,现在祭司长对他也是有用的,你要是冲撞了他,不怕伊利札生气吗?” “……”我抬头抓住姐姐的手道:“姐姐,你帮我安排一下,我要见她。” “啊?你怎么还是没懂我的意思啊?” “姐姐!”我的眼泪在眼眶里转动着:“你就帮帮我吧,不然我不能安心啊!这几年,我不是已经乖了很多了吗?” “可是……” “而且,说不定……说不定他也会来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你明知道他不会来的。” “姐姐!” “你……唉……” 我和姐姐都认为伊利札不会来的。我们都这样认为的。但是他却来了,和那新晋的祭司长一起来了。 原本我心里因为这个意外有些没有来由的慌乱,却还是被更多的惊喜暂时压了下去,虽然我和他打招呼之后,他对我毫不理睬让我有些伤心,但我还是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在外人面前失态,将注意力放在了女魔法师的身上。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丑陋的人,即使之前已经听说过她的容貌很丑陋,却没想到这么骇人,满布疤痕的脸以及一头尽显苍老的银丝。尤其是她还和伊利札在一起,就更加显得她丑的让人不敢直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周身气场却一点不会让人觉得她有多么卑微或是自卑。 我提出让她从伊利札的房间里搬出来,却没想到她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不搬”两个字气得我简直要吐血,我看着伊利札,见他一直专心的看着花圃的美景,似乎对我们谈话内容根本不感兴趣。 我原想可以威胁她,却因为伊利札在场不好说出口。伊利札,真的是为了她才跟来的吗? 这个女祭司长和伊利札以前经历过的那些女人不一样,虽然知道我是公主,却不卑不亢,一点要给我面子的想法都没有,搞的谈话也只能不欢而散。 我心里很气愤,打定主意稍后一定要去找父王下命令让她给我搬出来。想到这件事情一定可以解决,我便打起精神去和伊利札说话,却被伊利札无情的婉拒了。 “公主殿下,您失态了。” “……”我没想到在自己一再的凑上去之后,得到的竟然是这么一句话!失态?失态?!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样重的话!原来他并不是不在意我和那女祭司长的谈话的! 我愣愣的看着他嘴角的笑痕。刚才沉醉于伊利札的笑容里,竟然没发现,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感情!所以我刚才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么? 这件事给我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我有些怀疑伊利札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却又不想承认,过了几天后,我鼓气勇气去他的偏殿找他。 只要他在偏殿里,白天的时候很少关门,我战战兢兢的走到敞开的门口,巡视着屋内情况,正准备出声唤他,却忽然隔着重重的纱幔,看到房间尽头倚坐在阳台栏杆上的两个人。 伊利札靠在墙上,怀里抱着那个丑陋无比的女魔法师,我隐约看到他脸上带着柔和笑容。那名女魔法师已经睡着了,却睡得很安心的样子,明明身体有一半都悬挂在空中,却睡得很安稳。 伊利札环抱着她,小心翼翼的用下巴在他发顶轻轻的摩擦着,注意力集中到连我到来都不知道。 我从没见过伊利札有过这样亲昵的举动和关怀,即使是那些曾经被我狠狠嫉妒过的女人们,他也从没有这样对待过她们!不带任何,只是这样用温暖的怀抱护着对方,哪怕只是碰触对方的发丝,也害怕把她吵醒一般…… 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逃开,刚刚往后退了一步,可刚刚退了一步,那边伊利札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头微微把门口的方向侧了侧。我见状,马上强迫自己站定,想要看看他会跟我说什么 然而,他只是扬起手挥下,眼前的两扇门就慢慢的合上了…… ……………………………………………………………………………… 我痴傻的坐在床上,脸上布满泪痕。 ——“你这个蠢货!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你以为他为什么突然愿意主动找你?就是为了破坏我要离间他和那个女魔法师的计划!” 这几天,我觉得认知里的一切都被改变了。连一向宠我的父王也是。蠢货?呵……是啊,当时他叫我进去的时候,却时不时的看向他的水晶球。其实我是有猜测过他是在等什么的,即使没有猜到他是在等她来,却也是想着哪怕还是在利用我,也想和他待在一起。 哪怕,是利用我,我也愿意把身体交给他。 可是哪怕,我已经把我自己的身段放到了尘埃里,也换不来他在看到那个人推门走进来时,眼里闪过的一抹流光。 姐姐他们都说伊利札对那女魔法师也是因为利用,可是只有我知道,一定不是。那个骄傲的高高在上的人……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在那个女魔法师面前,他收起了身上所有的疏离,只为了可以更加贴近她。在那个女人面前,他的笑容不再只是单纯的耀眼,眼底也有了更多的情愫。 “呵。”我轻笑了一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落下来。这怎么可能,只是利用呢…… 你已经找到可以付出真心的人了么?那我呢?我的真心呢…… 第57章 阳台上的下午茶 “你?” 乌苏拉站在门口看着来人,有些意外。 “我来……找你聊聊天。” 乌苏拉扭头看了一眼屋内的伊利札,见他没什么反应,便侧身让路道:“请进。” 来人慢悠悠的走进屋内,一边四处打量着一边道:“我以前也在这间房住过。那时候人小,还觉得这间房挺大的。” “是吗?”乌苏拉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看向站在阳台上的伊利札。“伯爵找我有什么事?” 是的,来人正是弗里恩。弗里恩的突然到访让乌苏拉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和伊利札是不能说话的,所以应该是来找乌苏拉,可是为什么专程到偏殿来呢? 弗里恩歪了歪头,温和的笑道:“你不请我喝杯茶吗?” 乌苏拉又看了一眼伊利札,恍恍惚惚的领着弗里恩到矮桌边坐下:“请坐。稍等。” 弗里恩来之前,乌苏拉正和伊利札在阳台上晒太阳,所以茶具都在那边。弗里恩见乌苏拉要去阳台取茶具,便跟着走过去道:“就阳台吧,今天天气挺好的。” “可是……” 乌苏拉的话还没说完,伊利札就打断了她的话,对她吩咐道:“去拿些茶点吧。” “……” 弗里恩已经走到了阳台上,对立身站在那里的伊利札视若无睹,径直盘腿坐了下去。阳台的大理石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上面摆放着一张小圆桌,上面放着一些茶具和茶点,还有两本书。 乌苏拉看向伊利札,伊利札也同样是当做没看见弗里恩,只噙着笑对乌苏拉努了努下巴:“去啊。” 乌苏拉抿了抿嘴唇,只好转身往屋外走,去找人准备茶点。走到门口时,乌苏拉有些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白色纱幔被从阳台上吹来的风吹起舞动着,阳台上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影有些影影绰绰的让人看得不真切。 房间里瞬间就安静了。伊利札也坐了下来,拿起自己刚才正在看的书继续看起来,弗里恩把面前的另一本书拿起来准备翻阅一下,对面的伊利札却忽然头也不抬的就伸过手来把那本书从弗里恩手里抽走,放到自己身边。 弗里恩维持着拿书的动作,对着自己面前的茶杯笑了笑,也不再去动桌上的其他东西,侧过身子靠在石栏上闭上眼小憩着。 乌苏拉端着茶点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古怪画面,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坐在一起,却都当对方不存在,一个睡觉一个看书。 “……”乌苏拉沉默一瞬,对弗里恩道:“伯爵,您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睡午觉吗?” 弗里恩笑着睁开一只眼朝乌苏拉道:“我认为我应该找工匠来去把我屋子里的一道墙拆了,也修成这样的阳台,你觉得呢?” “……”乌苏拉越来越觉得莫名奇妙,心想这人来是干什么的?乌苏拉无声的叹息着,在伊利札身边坐下拿起书对旁边的人道:“你饿不饿?” 伊利札埋头在书本里,随口回道:“还好。” “哦。” 两人简短的对话之后,就再也不出声,各自专心的看起书来,空气里只有时不时翻动书页的声音。 这天下午的时间似乎过得很漫长。至少乌苏拉是这么觉得的,书里的内容她并没有看进去多少,大部分时候都在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两个双胞胎。 午后的阳光很耀眼,倾洒下来落在三个人的身上,乌苏拉身边的两个在阳光下更加显得金光闪闪的头发和好像透明一般的皮肤简直要亮瞎她的眼睛。但乌苏拉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去追问弗里恩的来意,他不说,她就憋着不问。 太阳下山之后,弗里恩就像睡醒了一般,坐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端起面前已经冷掉的茶杯喝下,对乌苏拉道:“多谢款待,我玩儿的很开心。再见。” 所以你到底玩儿了什么?乌苏拉腹诽了一句,但还是起身应道:“再见。” 弗里恩走后,乌苏拉才把手里的书往床上一扔,对伊利札道:“他来到底干什么的?” 伊利札这才把视线从书里收回来,笑得意味深长,仰头对乌苏拉回道:“这就要问你之前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啊?” 那天乌苏拉去见了弗里恩回来之后只对伊利札说了自己见到的人是弗里恩,但并没有提到他们谈了些什么,伊利札也没有过问。 乌苏拉抓着脸想了想:“我没说什么啊。” 伊利札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没说什么,怎么会把人招来?他伸手把乌苏拉拽进自己怀里抱住:“那就别多想了。” 原以为这天弗里恩的到来只是个小插曲,但谁也没想到,第二天,他又来了。和昨天一样,坐在相同的位子上,睡觉。 乌苏拉有些抑制不住眉脚的抽搐,但她又见伊利札反应平平,一点不介意的样子,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接下来,第三天,第四天,弗里恩都准时在午后就过来睡午觉,太阳快下山时就离开。到了后面这两天,乌苏拉已经有些习惯了,甚至会提前就准备多人份的茶水和点心,尽管那一份基本都没动过。也可以在弗里恩面前不受影响的看书,还会和伊利札讨论一下。在伊利札的带领下,她也可以充分的无视这个闷头睡觉的人了。 到了第五天,弗里恩意料之中的又出现了,乌苏拉现在连礼节都少了,不会出门迎接,也不起身问好,任由弗里恩自己进门自己找到位子坐下。 “今天天气不太好啊。” 乌苏拉咬饼干的动作一顿,先是看了一眼说话的弗里恩,跟着循着他的目光抬头看看天道:“快下雨了吧。” 弗里恩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的乌云,轻声道:“在这里看雨,景色应该也挺不错的。” “……”不知道为什么,乌苏拉总觉得弗里恩不是在对自己说话。她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伊利札,见他也正仰头看天。 “他的身体怎么样了?” 弗里恩忽然话题一转,乌苏拉楞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弗里恩说的“他”是谁。她咽下嘴里的饼干然后回道:“没事,等法力自己恢复就可以了。” “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应该不会。” 弗里恩浅笑着摇头:“他就是喜欢做这种偏激的事。” “……”乌苏拉面无表情的转动眼珠子看向一旁的伊利札,见他虽然依旧是在看天,唇角的笑意却好像加深了几分,配合他现在微挑的眉梢来看,应该并不是很高兴听到弗里恩对自己的这个评价啊…… 那边的弗里恩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后继续道:“这种拿自己做赌博的事,除了他,还真是没什么人会这么做,你说呢?” “……是吗?”我说?我怎么说?你这种当着别人的面说人家坏话的行为,真的好吗……乌苏拉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内心的焦躁,埋头故作认真的看书,希望可以回避这种让她感到不自在的话题。 “一个人的身体被困住太久,连思想也会被禁锢呢。”伊利札笑着从天空转开视线看向乌苏拉道:“你觉得呢?” “……是吗?”乌苏拉的背心有些出汗,莫名的觉得空气中的气压有些让人透不过气来。 弗里恩把茶杯放下,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对乌苏拉道:“我记得我之前看过一本书,书上说,一个人的心不自由,即使他走遍全世界,也不会得到真正的自由。” “……是吗?没看过那本书。” “乌苏拉啊,比起你以前的生活,现在经历的这些是不是有意思的多呢?”伊利札也饶有兴趣的和乌苏拉探讨起来。 “……呃,好像是吧。” 弗里恩摇了摇头,有些怜惜的道:“我想你一定非常怀念以前的生活,尽管单调,却没有那么多忧愁。” “……唔……”乌苏拉摸了摸书,又摸了摸茶杯,一会儿又理自己的衣服,显得十分的尴尬。 伊利札见状,眼神暗了一瞬,伸手将乌苏拉拉进自己怀里,挑起她的下巴道:“是不是累了?” 乌苏拉咽了咽口水:“有一点。” 弗里恩听出了这话里送客的意思,便轻笑了一声,撑着膝盖站起来道:“先走了,再见。” “嗯,再见。” 看见弗里恩走出房间后,乌苏拉才长出了一口气,扭头瞪着伊利札道:“你们两个,是约好了要来捉弄我的吗?” 伊利札展颜一笑,捏起乌苏拉的白色长发,用发梢轻扫她的脸庞,漫不经心的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 伊利札总是很了解她。的确,弗里恩忽然勤快的做客,乌苏拉虽然疑惑,却也并不真正的反感,如果弗里恩和伊利札可以达成共识,就可以省下很多麻烦,而且在她看到这两个双胞胎坐在一起时,那个画面真的非常和谐。 伊利札的回忆里,他们两个这样安安静静这么近距离待在一起的画面,只有都还在幼年的时候。 想到这里,乌苏拉抬手捧住伊利札的脸,看着他那双美丽的蓝眸问:“你呢?这是不是你想要的?”这样和自己的弟弟重新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是不是你想要的呢? “……”伊利札没有回答,只是覆手在乌苏拉的手背上,用脸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掌心反问:“你真的很怀念在海里的日子?” 乌苏拉眼神微动,有些没想到伊利札真的会在意刚才弗里恩问她的那个问题。乌苏拉学着刚才伊利札的动作,捏起自己头发用发梢扫过他挺拔的鼻梁,回道:“是啊。可是就算我回到海里,也怀念在人类世界的日子。怀念你。” “……”伊利札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乌苏拉的告白表现出欣喜自得之色,只是笑得讳莫如深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第58章 绝食的国王陛下 弗里恩依旧是每天都会道伊利札的偏殿喝下午茶,也不再是单纯的过去睡午觉,更多的时间是和乌苏拉,或者说是伊利札说话。 ——“我记得他以前最喜欢吃这种曲奇的。” 乌苏拉看了一眼弗里恩手里拿的饼干,瞟了一眼旁边看书的伊利札,回道:“他现在喜欢吃甜食多过于吃饼干。” 在乌苏拉说了这样的话之后,第二天,弗里恩就带来了蛋糕。虽然是城堡里的糕点师做的,意义却不一样。 ——“这是我让人去找的一本古册,我有大概的阅览过,好像是一位魔法师留下的日记。” 乌苏拉从弗里恩手里接过那本已经泛黄的小册子,翻开扉页看了看,对弗里恩道:“这本书伊利札这里也有,只是小说而已,并不是真正的魔法师日记。” “这样啊……”弗里恩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黯然。 “不过,你这个好像是手抄本,也非常珍贵了。” “真的吗?那,请好好珍藏吧。” “他会的。” 弗里恩走后,乌苏拉把那本旧的好像用力摇动就会散开的小册子递给伊利札:“即使他是想得到你的支持,也真的很上心了。” 伊利札拿着手里的小册子轻轻的翻动书页,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自从那次乌苏拉明确表示了对两个双胞胎把自己当做斗嘴的传声筒的尴尬之后,伊利札就基本不会在下午茶的时候说话了,只是静静地听着弗里恩对乌苏拉说的话。 想到这里,乌苏拉便对伊利札道:“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我可以帮你说的。” 伊利札闻言,抬了抬眼皮,勾着唇角道:“那真是谢谢你了。” 听出伊利札话里的传达出的情绪并不是高兴,乌苏拉靠过去把头搁在伊利札的肩上:“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乌苏拉这几天已经尽量不去提自己要回海里的事了,她觉得伊利札并不喜欢听到自己这么说。她希望在自己走之前,伊利札这边的事可以和平解决。 “……”伊利札翻书的动作一滞,似乎听到了乌苏拉没有说出的那句话,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 ……………………………………………………………………………… “已经确定桑佛森的军队开始调动了,应该就在这两天就会往诺日格进发。” “嗯,我知道了。”弗里恩把奥塞斯带回来的军情放在一边,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副十分陈旧又残缺的画卷,又拿出另一张纸,持着笔在上面画着什么。 奥塞斯站在书桌对面,探头看了一眼,那张残缺画卷上的油画从笔触上来看并不是什么名画,而且因为没有良好的保存,颜色和颜料都有些变质,看不太清楚画里原本的内容。弗里恩似乎是想重新编辑这幅画的草图,所以正在将这幅画拓下来。 “这是……” “啊,这是他以前画的画,我在旧的仓库里找到的。” “……”奥塞斯听后面色微沉,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殿下,我认为现在应该把这些事放在一边。最近您总是拿出半日的时间用来无所事事,堆积的政事已经很多了。” 弗里恩手上的动作不停,随口回道:“我心里有数。” “殿下,我知道您接近大祭司是为了让他放下自己计划转而支持您,可是我这几天看您的所作所为,觉得这样的方法并不可行。虽然那个人还关在那里,但我认为并不安全,现在桑佛森的军队又即将压境,您应该和魔法师肖恩一起商量一下。” “……”弗里恩终于不再继续手里的动作,但也并没有抬头对奥塞斯的话做出回应。 “殿下,我和魔法师肖恩谈过,他跟我说已经有些眉目可以解除您身上的守护契约。但您最近都没有召见过他,他……” “奥塞斯。”弗里恩陡然打断了奥塞斯的话,慢慢的抬头看着他。“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尽管此时弗里恩脸上依旧是带着温柔的浅笑,但沉静的目光却让奥塞斯感觉到一些压力。他低下头回道:“自作主张的人。” 弗里恩点了点头:“是的。”说完这两个字便不再多说,继续埋头制作草图。 “……” 奥塞斯觉得自己越发的不了解弗里恩了。他是真的那么确信自己可以得到伊利札的支持?还是……单纯的就想这么做呢? 奥塞斯从弗里恩的殿内退了出来,没走多远就碰到了魔法师肖恩。对方似乎正在等他,见到奥塞斯过来立刻就迎了上去。 “侍卫长。” 奥塞斯笑着挑眉:“魔法师,您有什么事吗?” 肖恩点头回道:“是。您有没有和伯爵提过我的事?伯爵怎么说?” 奥塞斯已经是笑得不动声色:“当然,伯爵也会放在心上的。” “话虽这么说……”肖恩捋了捋自己的花白的胡须,面色凝重的道:“事实上,我这两天已经觉得那位有些难以控制了。他从前天开始已经绝食了。” “什么?” “是啊,我们都知道不能伤害到他本身,所以连我设下的结界都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可是他这样绝食……” 奥塞斯脸上的笑意尽退,敛眉思忖了片刻,向肖恩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维持住他的生命体征呢?” “这个……虽然是可以,但还是会伤及到伯爵身上的。” 奥塞斯沉默不语,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如果换做是其他人,他可以使用各种铁血方法逼迫对方,但偏偏那个人和弗里恩又牵连很深,动不了他。 “另外,他还提出过一个要求。”那边肖恩继续道:“他说他想见见大祭司。” “见大祭司?他想做什么?” “这个他没说,但,他说如果让大祭司去见他,他也许会考虑好好保重自己和伯爵。” “……”混蛋!奥塞斯暗骂了一声,已经确定那个人是故意在用弗里恩在威胁众人。 肖恩观察着奥塞斯的每一个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说,这件事要汇报给伯爵知道吗?” 奥塞斯快速的想了一下,然后道:“不必,不用告诉他。”说了,想必现在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那,那位那边……” “嗯,谢谢您的关注,我会处理的。” “应该的。” …………………………………………………………………………… 弗里恩从伊利札的偏殿离开后,乌苏拉开始收拾阳台上的茶具,而伊利札则是望着弗里恩离开的大门若有所思的问乌苏拉:“桑佛森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乌苏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不清楚,我没有观测。” “看看吧。” “嗯?”乌苏拉扭头看了伊利札一眼,“怎么了?” 伊利札沉吟了一下:“他今天来的时间晚了,走得也比平时早。” 乌苏拉细细的想了一下,的确,今天弗里恩确实是走比平时要早,距离太阳下山还有一两个小时,他就走了。乌苏拉点点头,“好,晚上我会看看的。” 应下来之后,乌苏拉开始悄悄地打量伊利札的侧脸。弗里恩来去的时间,她一向没怎么关注,而伊利札却非常清楚,稍微有一点点的不同,就会引起他的重视。 感觉到乌苏拉的视线,伊利札扭头与她对视,挑眉道:“怎么?” 乌苏拉耸了耸肩,拿着书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往书架那边走一边道:“你是一个不诚恳的人。” “……” 乌苏拉把看完的书放回到书架上,同时挑选着下一本要看的书,扬声道:“你这里的药剂书太少了。” 伊利札走过来站到乌苏拉的身后,一手抱住她,一手从书架最高的一格上取下一本书交给乌苏拉:“我会多找些药剂书回来的。” 可我也没有时间看了。 乌苏拉这样想着,正准备说点什么,就听见屋外有人喊道:“近身侍卫长奥塞斯求见大祭司。” 乌苏拉和伊利札对视了一眼,接着主动走去门口,见奥塞斯一个人站在院里,恭敬的低着头。 “什么事?” 奥塞斯把头低得更深:“祭司长,请问大祭司在吗?” “在。有什么事跟我说。” “是,那位提出要求,要见大祭司。” “那位?”乌苏拉短暂的思索了一番,立马明白过来奥塞斯说的是谁。但没等乌苏拉追问,伊利札的声音就已经从屋内传来—— “他做了什么?” “绝食。” “……”乌苏拉觉得头又大了起来。虽然早就想到诺日格国王不会这么坐以待毙,但是听到他用绝食来作为武器的时候,还是有些无语。 伊利札没有再出声,乌苏拉便开口对奥塞斯道:“我们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乌苏拉刚刚回到房间内,就看到伊利札披着松松垮垮的长袍靠在门边上。她将门关上后走过去仰视着伊利札道:“你要去吗?” “……”伊利札没有回答,只是拨弄了一下乌苏拉的发丝:“你觉得他知道吗?” 弗里恩?乌苏拉认真想了一下,回道:“应该不知道。” 伊利札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你要去吗?” “你要陪我吗?” 乌苏拉仰着脸点点头:“要。” 第59章 国王的融入尊严 诺日格国王所居住的侧殿是城堡内最大的一间,离主殿很近,房间内有两扇门,其中一扇打开后有一条长廊可以达到主殿的侧门。 伊利札就是带着乌苏拉从主殿的侧门过去的。其实专程去主殿再去那间侧殿是有些绕路的,但乌苏拉没有问为什么,她现在已经充分的相信伊利札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理由的。 侧殿与主殿之间的这条长廊相较于其他地方的长廊显得非常的幽深,现在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长廊上却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零散的洒落下来。一边是厚重的石壁,另一边是让人看不清的夜色,寂静的夜里只有两个人走路的脚步声,以及衣袍摩擦的声音。十分的诡异。 “母后曾经下令,”伊利札在乌苏拉身边忽然开口道:“这条长廊一定要随时保持光亮。”他的声音很轻,但在这死寂一般的场景下却很突兀。他接着道:“父王有时候半夜会从这条路赶到主殿。” 乌苏拉扭头看着伊利札侧脸,见他不仅语气平和,连表情也很淡定。乌苏拉低头伸出手去将伊利札的手牵住,讷讷的道:“她是一位很温柔的人。” “嗯。” 乌苏拉到现在都认为,最后一夜的梦境里,她所看见的西芙王后并不是伊利札设定出来的。这世间有太多奇妙的事,她更倾向于认为那是西芙王后在冥冥之中给自己的提示。 两人相携着很快走到长廊的尽头,那扇门是从里面锁上的,而且房间外还罩着结界。伊利札牵着乌苏拉面不改色脚不停顿的走上前去,轻松的就穿过了结界,他伸出左手食指对着钥匙孔微微晃了一下,只听锁眼内“咔哒”一声,门就打开了。 乌苏拉见状嘴角扯出一丝浅笑:“看来是真的没事了。” 伊利札瞟了她一眼:“多亏了我们伟大尽责的乌苏拉啊。” “……”伊利札的话显然不是在感谢乌苏拉,乌苏拉知道伊利札在想什么,她只能不作声,跟着走进门。因为不管伊利札高不高兴,她还是要走的。 门的另一边是这间侧殿的客厅,仅仅是客厅的面积就已经比伊利札的那间偏殿的总面积大了,房间里修得非常的富丽堂皇,尽管现在屋内的灯没有全部点上,光线有些微弱,但还是能看得清楚房间里那些金碧辉煌的装饰和家具。 乌苏拉环顾了一圈后,心里猜想着这一定是现今的诺日格国王搬进来后更换的摆设,那位西芙王后,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喜欢这些亮闪闪的东西的人啊。 两人刚进门没多久,另一扇门就从对面打开了,魔法师肖恩急冲冲的跑进来,在看见屋里的两个人后,先是一惊,接着就沉声问道:“大祭司和祭司长怎么能随意进出这间房呢?” 伊利札的眼神只在肖恩的脸上停顿了一秒不到,就拉着乌苏拉往里屋走。肖恩见状立刻快步上前,从后面扯住乌苏拉的另一只手。 肖恩的这个动作让乌苏拉很不满,她正准备发力将肖恩挣开,身后的伊利札却比她反应更快的打出一击法术,逼迫的肖恩松手侧身躲过。 “你……”肖恩以为,目前不会在诺日格城堡内打斗是他们三个魔法师之间的默契了,却没想到伊利札出手这么毫不犹豫。 伊利札侧着脸居高临下的睨视着肖恩,眼里带着视如蝼蚁一般的不屑。“你最好尽快明白,不要随意触碰他人物品,这件事。” “……”肖恩被咽了一下,却也只能暂时压下内心的愤怒,咬牙道:“这间房一直是我来看守的,大祭司过来这边,有和伯爵说过吗?”在他初来诺日格城堡之时,有和伊利札打过两次照面,随后伊利札便陷入了沉睡,尽管他了解伊利札是故意要回避自己,却也还没有傻到认为他是在怕自己。在他法力如此不稳定的情况下,还能设下那道严密的结界,说明这年轻的大祭司真的不容人小觑。 所以即使他的确是看不起那名叫乌苏拉的祭司长,但是伊利札这位大祭司,他还是需要给一些面子的。 然而伊利札却不这么想,完全不想与肖恩多废话,扯着乌苏拉的手就往里屋走。刚刚才从伊利札把自己归为“物品”这件事回过神来的乌苏拉只能回头对肖恩道:“详细情况您可以询问奥塞斯侍卫长。” 匆匆放下这句话后,乌苏拉就已经被伊利札拽进了里屋,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乌苏拉眯了眯眼,闭上眼后更加灵敏的嗅觉让她闻到房间里隐约飘荡着的一股异味。 等到乌苏拉适应了光线眼神聚焦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那立于屋子中间的巨大铁牢。那间铁牢占用了房间一大半的面积,将一张大床、沙发和书桌都罩在了里面,而那个坐在书桌前的人,正是消失于人前许久的诺日格国王。 伊利札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松开了乌苏拉的手,独自往前走去,一直走到铁牢的前面,而乌苏拉则是站在门后不近不远的看着,顺便布下了隔音的结界。 “哦呀~看看这是谁,不是我们高贵的大祭司吗?”诺日格国王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气息声听起来有些虚弱。他的面容十分憔悴,原先如鹰隼一般的双目也浑浊起来,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老了几十岁。 诺日格国王扬起一个带着憎恨的笑容道:“怎么?看到本王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满意?这不是你们一直盼望的一幕吗?” 伊利札始终沉默着,乌苏拉从后面也看不到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能根据诺日格国王的反应来猜测,他现在应该是非常平静的。 没有得到伊利札回应的诺日格国王,自顾自的嗤笑一声:“可惜啊,即便你们已经做到现在这种地步,也还是不能把我怎么样,只能把我供起来。” 面对诺日格国王的不断嘲讽,起先一直不语的伊利札忽然颔首致了一礼,开口道:“尊敬的国王陛下,您召见我来,请问有什么指示吗?” “……”诺日格国王闻言后,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脸上左边的肌肉剧烈的跳动着,眼底的怒火也在一瞬间爆发。他猛地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伊利札的面前,从铁牢之间的缝隙伸出手想要揪住伊利札,激动地道:“你这个小混蛋,当初我怎么不早杀了你!” 乌苏拉看向铁牢角落里一个装满秽物的铜盆,心里明白,即使诺日格国王多么的故作轻松,内心深处对于自己被囚禁起来的事也是感到非常屈辱的。所以伊利札这样不咸不淡的提醒他自己的身份,轻易就将他激怒了。 伊利札再次沉默,但死盯着他的脸的诺日格国王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喃喃道:“是啊,我杀不了你……在你少年时期我就已经杀不了你……”他一边念叨着忽然提高了声量,抓着铁牢癫狂的笑着:“可是你也杀不了我!哈哈哈哈!” “是吗?”伊利札轻柔的吐出两个字。 诺日格国王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眼里重新展露出精光,攥住了伊利札的眼神:“是,当然是!我现在还站在这里就是证明不是吗?”他忽然转过身晃晃悠悠的走向铁牢里的那张大床,坐了上去,一边用掌心抚摸着床被一边道:“你知道这张床吧?你的话,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吧。” 乌苏拉闻言,也跟着探头看了一眼。那是一张很普通的大床,只是床罩和床幔都是粉白色的蕾丝面料,和诺日格国王的身份有些不符。猛地,乌苏拉意识到诺日格国王所指的意思,这张床……应该是西芙王后曾经睡过的。 乌苏拉立刻转眼看向伊利札,果然,他负在身后的手已经握成拳,因为太过用力有些微小的颤抖着。 那边诺日格国王还在用充满怀念又挑衅的语气道:“每当我睡在这张床上时,就能感觉到她每日每夜都陪在我身边,用温暖又带着冷香的身体紧靠着我……” “……”伊利札的拳头握得越来越近,关节处已经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也凸显出来。 乌苏拉敛起眉,正准备上前安抚伊利札,却听伊利札冷声道:“看来你的确是没有办法了。”伊利札在说这话的时候,负在身后的双手也在一收一放的活动着。“赫瑟尔公主在塔瓦拉堡过得不错,我想,艾德琳公主在弗里恩的照顾下,也会过得不错的。” 诺日格国王脸上的表情再度僵硬起来,他抬起头正欲说什么,伊利札就已经转身走开了。只留下了一句:“我会找人给您灌食的,国王陛下。” “你——” 乌苏拉站在伊利札的对面,看着他清冷的神态,心底总有些心疼。她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伸出手,接过了伊利札伸过来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门走了出去。 肖恩还在客厅里等着,因为刚才乌苏拉和伊利札一进去之后,里面就一点声音没有了,知道这是他们俩布下的结界,他也没办法硬闯。见两人出来,他立刻起身,可还没等他开口多问,乌苏拉就已经牵着伊利札离开了。 肖恩站在原地,咬着牙暗道:“总有一天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第60章 加快流逝的时间 乌苏拉没有马上回偏殿,而是牵着伊利札在城堡里转了很久。她认为现在伊利札需要先冷静一下。直到感觉自己牵住的那只手的肌肉没有刚才那么僵硬了,她才步伐缓慢的绕回了偏殿。 一进门,乌苏拉还没说话,伊利札就主动问道:“你怎么想的?” 乌苏拉沉吟了一会儿,斟酌的道:“总觉得他是故意激怒你攻击他。”她回忆起刚才伊利札对诺日格国王说的那句话:看来你的确是没有办法了。所以伊利札应该是和自己想的一样吧?乌苏拉默默地想着。 伊利札脱下外袍随手扔在地上,再次牵起乌苏拉的手往床边走,而乌苏拉则是在路过那件外袍时弯腰捡了起来。 “他认为自己的身份高贵,这样的软禁对他而言是一种侮辱。”伊利札一边说着,一边勾起一抹嘲讽的浅笑:“他认为,把我激怒,让我在盛怒之下会把他打死打伤。” 乌苏拉跟着伊利札来到床边坐下,应了一句:“可是你没有。”不管是为了弗里恩还是为了他自己,伊利札都忍下了诺日格国王对他的挑衅。 伊利札闻言,侧头看了一眼乌苏拉,挑眉道:“你语气里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乌苏拉也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她拍了拍伊利札的手:“就是为你的克制力感到自豪。”一直以来,乌苏拉都认为懂得自律和克制的人才是优秀的。高等生物总是拥有很多感情和情绪,这是一种本能,能够控制住这些本能,才是真正的强者。 乌苏拉忽如其来的表扬让伊利札怔了怔。他看着乌苏拉脸上的笑容,心里的某一处忽然就变软了。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那种刻板的好像面瘫一样的样子,到现在可以和人有说有笑,他每天都会觉得这个女人的魅力越来越大,他也越来越喜欢搂着她,亲近她。 此时在房间内橘黄色的烛光映照下,乌苏拉的脸庞让人看起来非常的温暖。伊利札有些失神的挑起她的下巴,有些犹豫又带着几丝小心翼翼的慢慢靠了过去。 乌苏拉看着伊利札越来越近的脸,心脏的跳动也开始逐渐加快,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一些紧张和期待,她咽了咽喉咙,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伊利札的薄唇一点一点接近了乌苏拉的,却在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细细的看着乌苏拉的眉眼,轻声细语道:“会紧张?” 言语间,伊利札的气息喷洒在乌苏拉的脸上,让乌苏拉的脸止不住的红了起来。乌苏拉抿了抿唇,也轻声回道:“有一点。” 伊利札闻言轻笑了一声松开手,双手撑在身后往后一靠,合上眼睑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呼出。 乌苏拉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茫然的看向身边的伊利札,正准备问他怎么了,就听他用含带着笑意的嗓音道:“你这样目光灼灼的看着我,连我都害羞了呢。” “……” 乌苏拉被揶揄了,脸上的红潮更甚,心里却升起一股冲动。可在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心中的冲动是什么的时候,乌苏拉的身体就先大脑一步的俯身过去,靠近伊利札的身体,在伊利札睁眼的一瞬间,她就已经把对方给扑倒,微凉的唇瓣也跟着贴在了伊利札的唇上。 伊利札的眼瞳紧缩,吃惊于主动的乌苏拉。但他很快就从唇上那有些轻颤的触感发觉:这看似无谓的女人,其实还是紧张的啊。 乌苏拉双手撑在伊利札头部的左右两边,将身体托起来离开了伊利札的嘴唇,白色的长发在动作间扫过伊利札的脸。她俯视着伊利札,脸上带着还未褪去的红,故作淡定的道:“你也没闭眼。” “这种礼节性的吻……”伊利札轻挑着眉,唇边的笑意更深,像是看穿了乌苏拉心底的羞涩一般。他优哉游哉的继续道:“以你的学习能力来说,真是差强人意。” “……”乌苏拉被咽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自己听来,伊利札这句话就好像是在说:傻孩子,不是教过你怎么接吻吗?似的,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 伊利札抬手抓住乌苏拉的一缕垂发,不轻不重的扯了一下,让乌苏拉身不由己的低下头。伊利札深深地看进她的眼里,两人的目光都闪动着异样的流光。他呢喃道:“要我再教你吗?” “……好啊。” 于是在这个原本应该充满了悲伤回忆和被黑暗笼罩的夜里,诺日格大祭司的偏殿里却荡漾着十分暧昧的气氛。 “太僵硬了。” “……” “会跳舞吗?” “……” “要像跳舞一样和我配合。” “……” “也可以更加大胆一些,例如这样……” “……” “适时的动一动。” “等、等等……你可不可以不要一本正经的说这么下流的话……” “但我看你一本正经的学得很好啊。” “…………” ……………………………………………………………………………… 第二天,乌苏拉醒的很早,醒来后就一直侧躺托着脑袋看着还在睡梦中的伊利札。乌苏拉的手指在伊利札的眉眼间来回的滑动着,心里非常的满足。 昨晚伊利札照常抱着她睡去,但从伊利札那相较于平时更高的体温上,乌苏拉也能感觉到伊利札的忍耐。她的身份,是不能逾越的一个禁忌。所以她从来没有设想过可以和伊利札永远在一起。 乌苏拉时常都在感叹,伊利札是她见过的第二个最美的人,第一个是西芙王后。可是随着自己对伊利札的恋慕越深,似乎连那个高贵优雅的西芙王后,都没办法和伊利札相比拟了。 手上的动作一顿,乌苏拉好像想到了什么,轻手轻脚的爬下床,从挂在衣架上的斗篷里摸出一条发带,又从另一边爬回床上的伊利札的身边。 乌苏拉蹑手蹑脚的拢起伊利札那披散在枕头上的金发,一边回忆伊利札那在正式场合才会使用的发型,一边在手里编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乌苏拉的头上逐渐渗出了一层薄汗,手腕也有些酸疼起来,她放下伊利札的金发,甩了甩手,颓丧的呼出一口气。伊利札的头发被她搞的一团糟,却一点长进都没有, 正当乌苏拉打算再次上手时,伊利札那因为睡了一晚有些沙哑的声音含糊不亲的就传了过来。 “不打算使用魔法吗?” “嗯?”乌苏拉一怔,歪头看了看伊利札的脸:“把你弄醒了?” 伊利札并不打算告诉乌苏拉自己是在她之前就已经醒了,并且忍着头发上的各种扯动装睡。他翻了个身,半眯着眼又问了一遍:“不打算使用魔法?” 乌苏拉垂下眼睑,把玩着手里的发带:“嗯。”虽然用魔法可以马上完成这件事,但她不想这样。 伊利札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发带,认出这就是以前自己拿给她的那根,扯了扯唇角背对着乌苏拉坐起身来,道:“继续吧。” 听伊利札这么说,乌苏拉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闪过几分欣喜,立刻往前蠕动了一些,准备继续完成这项对她而言非常艰难的事。 可还没等到她的手碰到伊利札的头发,乌苏拉就感觉到“双腿”传来一阵剧痛,那种针扎一样的疼痛一直从腿部蔓延到了全身。 “呃——” 伊利札听到身后乌苏拉发出的呻/吟声,立刻回过头去,就见乌苏拉按着脚,一张脸疼得煞白。他敛起眉抱住乌苏拉,语气异常冷静的问道:“怎么了?” “呃……药、药效过了……” “……” 乌苏拉另一手抓住伊利札的手臂,闭着眼咬牙颤声道:“等一下,就好了……” 按道理,乌苏拉使用了变形药水之后,是需要再喝下还原药水催动的,如果等药剂自己失效,就不得不要受一番苦。时间虽然不长,但只有经历的人自己才知道那种腿上的肉一条条分解开,又重新组织的痛苦。 伊利札把目光从乌苏拉那似乎要掐进他肉里的手上移开,看向床上的那根发带。耳边是乌苏拉强压却也还是会泄露出来的痛吟声,面色平静的好像被抓住的并不是自己的手。 乌苏拉的“腿”分成了无数根细小的肉条,又一点点的融合在一起,渐渐地变成了八条腕足。随着腕足的最后完成,乌苏拉身上的疼痛也渐渐消失,但这个时候乌苏拉已经快要虚脱了,白色的睡裙被汗全部打湿。 “嗬……嗬……”乌苏拉喘着气瘫在伊利札的怀里,气息微弱的道:“好了。” 伊利札低头看了一眼乌苏拉身下的腕足,眼里闪过一丝阴鹜。他抬手安抚的拍了拍乌苏拉那好像湿的好像洗过一般的头发,应了一声:“嗯。” 乌苏拉闭着眼缓了很长时间,伊利札从她那开始时不时甩动一下的腕足看出她应该没那么难受,才出声道:“饿吗?” 虽然两个人都醒的很早,但之前乌苏拉为了帮伊利札绑头发,刚才又出了这么一件事,天色都已经大亮临近中午了。 乌苏拉还是很累,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伊利札便把她放在床上,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抚摸着她汗湿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去安排餐点。 第61章 吐露心声的奥塞斯 乌苏拉并没有饿,刚刚那一阵剧痛之后,她已经累得连呼吸都觉得耗力,她说自己饿了,让伊利札去准备餐点,只是因为需要一点时间考虑接下来的事。 虽然乌苏拉估算着恢复原形的时间,却也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明明前一秒,一切,都还是好好的…… 伊利札去的时间有些长,回来时候把餐车一起推了进来,一进门就马上把门关上了。看来他是已经打好了招呼,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一路将餐车推到了床边,见乌苏拉还保持着刚才被他放倒的姿势,动也没动过,便走过去将乌苏拉抱起来从后面揽在怀里,一手搂着她,一手揭开餐车上的餐盖道:“先吃什么?” “随便。” 伊利札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罗宋汤放在嘴边吹了吹,才递到乌苏拉嘴边。乌苏拉张嘴喝下,却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 给乌苏拉喂了几勺汤之后,伊利札才换成主食,单手更换着刀叉,将鹅肝切得很细喂给乌苏拉。而乌苏拉则是在有气无力的嚼了几口之后,歪头躲开了伊利札的喂食。 伊利札见状,便拿起餐布给她擦了擦嘴,不再继续喂,却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乌苏拉。 “伊利札。” “嗯。” “我要走了。” “……” “我要走了……伊利札。” “……” 乌苏拉并不是没有和伊利札分别过,正常的道别,争吵后的负气离开,都经历过,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带着不舍。 乌苏拉垂下眼睑低声道:“你把我的水晶球拿去吧。”她知道伊利札一直在研究借用水晶球来取消下在他们三个人身上的契约。“用完之后还给我,我就走了。” “还给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取?”伊利札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结下契约或是接触契约,都是分分钟内的事情,行得通或行不通马上可以见分晓,所以根本不需要很长的时间。乌苏拉明白这一点,伊利札也是明白的。 伊利札也是舍不得的啊。 乌苏拉曾经想过,当自己要离去时,如果自己在意的人,也因为在意自己而舍不得自己,应该是会让人高兴的,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忧心的。 乌苏拉沉默了,伊利札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悄然的看着时间的流逝。短暂的上午过后,弗里恩也没有过来午休,乌苏拉从伊利札怀里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黄昏。 她坐起来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回头看了一眼伊利札,却见他目光清明,好像一直清醒着没有休息过,也因为乌苏拉在睡觉,所以没有移动过。 乌苏拉心中划过一丝暖流:“怎么不叫醒我?” 伊利札静静的看着乌苏拉的眼眸,脸上虽然依旧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但略显深沉的眼瞳还是让乌苏拉看出了一点什么。 乌苏拉反射性的敛起眉,张嘴脱口而出:“我将水晶球借给你,但你不要想在我身上动什么手脚。”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连乌苏拉都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要突然这么说,可当话音落下,乌苏拉却从伊利札脸上一闪即过的讶异知道自己的直觉是没错的。 伊利札微挑着眉,脸上的笑意不减,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乌苏拉的猜测,只道:“你不羡慕爱丽儿小姐?” “不。”乌苏拉毫不犹豫的回道:“我虽然不认为爱丽儿不能获得幸福,却也不认同她为了爱情放弃自己的身份,抛弃自己的一切。” “呵。”伊利札轻笑了一声:“不为之付出的爱情,能叫爱情么?” “坚守自己的原则、底线,就不配拥有爱情吗?” 伊利札看着乌苏拉坚定的眼睛,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笑痕,一边活动着僵硬的手臂一边慵懒的道:“那你想好了,我可不能保证我会不会心血来潮的故意去触及你的底线。” “……”伊利札的话很明白,他这是给乌苏拉摊牌了。如果乌苏拉要把水晶球给他,那么是要把两颗水晶球和在一起的力量用在接触他们三个身上的契约,还是要用来改变乌苏拉的身份,就要看他的决定。 乌苏拉沉下脸,起身从斗篷里拿出水晶球,抛到伊利札面前的床铺上,冷声道:“我说过会给你,就不会食言。我今晚就走,你用完之后拿去给爱丽儿吧。” 伊利札手的动作一顿,脸上也笑容不复,目光阴沉的仰视着同样板着一张脸的乌苏拉,沉寂了好一会儿,才冷淡的道:“你所说的‘爱’,就仅止于此?” 乌苏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后撇开头道:“我不想吵架,尤其是和你。我的‘爱’是不是仅止于此你最清楚不过。”说完这句话,乌苏拉便不再和伊利札继续谈下去,转身走到书架前的毛毡上坐下,随手拿过一本书佯装看起来。 “……”伊利札隔着纱幔看向那个一脸负气的人,心里竟然有些哭笑不得。他垂眼看着面前的水晶球:他怎么会不知道呢?醒来时看到趴在自己身上的乌苏拉,知道她已经决定为了他放弃水晶球的掌控,放开所有的防备,全身心的信任他,这让他有多欣喜。 乌苏拉越来越聪明了。当初为了让她多重复几次“舍不得”,随便动动嘴就可以让她说到他高兴为止,可现在……呵,真不知道把她教导成这样是好是坏。伊利札腹诽着。 …………………………………………………………………………………… “偏殿今天整个白天都大门紧闭?”肖恩像是听到了什么大消息一样,脸上充满了好奇之色。 奥塞斯端着茶杯点头道:“伯爵今天下午过去一趟马上就回来了,我后来派人过去看了,不仅没有开门,连餐点都是大祭司自己打理的。” 肖恩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那间在白天一定会敞开大门的偏殿不会闭门一整天。他细细的思索着,认真揣摩所有的可能性。 奥塞斯冷眼旁观着肖恩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他知道现在肖恩是可以利用的人,所以要尽量去挖掘和提高他的主动性,在大祭司和祭司长都不可靠的情况下,必须要再培养一个可以和他们抗衡的角色。 “魔法师。” 奥塞斯的声音打断了肖恩的思忖,他回过神来颔首应道:“是。” “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偏殿内发生了什么呢?” “这……我猜应该是祭司长那里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大祭司才屏退了左右。”肖恩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回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们直接出面,或是调开大祭司。” “您说。” “今天下午我儿子带来的军情您还没有告诉伯爵吧?” 肖恩说的是桑佛森的军队已经出发的消息。他的儿子最开始是在克里比作为弗里恩和娜塔莉的信息连接中转站,乌苏拉回到诺日格后,原本他也是要来诺日格支持肖恩的,但肖恩在得知乌苏拉持有另一颗水晶球之后,便让他改道去了桑佛森,好调查乌苏拉的来历。 奥塞斯不动声色的道:“还没有。” 弗里恩在得知伊利札去见过诺日格国王之后对他发了一通脾气,他就暂时压下了军情,准备晚上再过去和他商量。 肖恩俯首过去,压低了嗓子道:“把这个消息改为急报,让伯爵以诺日格最高决策人的身份,请大祭司过去商议。” “……”要让伊利札出面缓解诺日格国王不能见人的情况,并且将弗里恩推上那个位子原本就在计划中。只是弗里恩在最近绝口不提这件事,奥塞斯也没有再提过,现在这么做,就是要将计划提前了? 肖恩好像看出了奥塞斯的想法,紧接着道:“急报传回来是迟早的事,我们现在需要知道大祭司那边的情况。” 奥塞斯沉吟了片刻,眼神微动。“您有把握可以拿到确切的信息吗?” 肖恩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沉静清秀的脸,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只是祭司长,应该是没问题的。到时候我会布下结界,只要拖住大祭司,我有办法探得消息。” 奥塞斯立刻明白肖恩是打算对乌苏拉用强。他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考量了好一会儿后,回头对肖恩道:“好,我现在就去。”只要没有伤害到祭司长,相信伯爵也不会有异议的。奥塞斯如此想着。 得到奥塞斯的首肯,肖恩立马显现出狂喜之色,起身颔首致礼道:“是。” …………………………………………………………………………………… “消息哪里来的?”弗里恩修补草图的动作一滞,抬头看向奥塞斯一脸严峻。 奥塞斯恭敬道:“肖恩魔法师的儿子现在正在桑佛森。” 弗里恩眯了眯眼:“他的儿子?怎么会在桑佛森?” 奥塞斯头垂得更低:“似乎是想调查一下祭司长的身份。” “喀。” 弗里恩将笔放下,慢慢的站了起来,动作轻到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却生生的让奥塞斯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力迎面袭来。 弗里恩面无表情的看着奥塞斯,逐字逐句的道:“我有没有说过,现在不要去做我命令以外的事?”声线依旧温和,却不再让人如沐春风,而像是把人推进了冰窖一般。 奥塞斯一动不动的回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所以前来禀报。” 弗里恩看着奥塞斯低垂的头颅,眼底闪过一过一丝寒气:“奥塞斯,我是不是对你太过信任了?” “……”奥塞斯知道经过昨晚背着弗里恩安排伊利札去见诺日格国王的事已经激怒了弗里恩,现在不做点什么,可能真的会就此失去弗里恩的信任。想到这里,奥塞斯不假思索的单膝跪下,沉声道:“伯爵,从我来到城堡之后就一直在站在您这边,您为了达到目的所做的忍耐,所受的屈辱,以及内心的煎熬,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敬重您,信服您,更心疼您。您被这座监狱一般的城堡囚禁了这么多年,甚至在将来无数的岁月中也无法摆脱,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可以取代那个人,拿回属于您的一切,以王者的身份守护这个国家,守护这个人民。我知道您现在想要重新拾回您和大祭司遗失的那些岁月,不想再在其中参杂任何的功利,可现在成功的果实就在眼前,不过一步之遥,您真的要因为心软,就半途而废吗?!” 第62章 魔法师之间的大战 伊利札被召去了。在乌苏拉正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奥塞斯亲自前来,传达弗里恩的指示,请伊利札去大殿议事。乌苏拉和伊利札都清楚要议的一定和桑佛森的事有关。 尽管伊利札在或不在都和乌苏拉走与不走没关系,但乌苏拉还是希望可以等到伊利札回来后问清楚他的打算再走。打算好了之后,乌苏拉便放慢了收拾行装的速度,一边整理一边等着伊利札回来。 伊利札为她打造的那一套制作药剂的装备她打算要带走,虽然很容易碎,但好歹细心的伊利札当时有一并订做了一个两层装的箱子,里面垫了绒布,并且空出了每一个瓶子的位子,直接放进去就好。 乌苏拉盘腿坐在书架前的矮桌边上,拿起那套很久没有使用过的设备一个一个的擦拭着,然后再一个一个的放进箱子里。 正做着这一切,乌苏拉忽然感应到自己在屋外布下的结界被人侵入,她的目光一变,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侧着头看向紧闭的大门。 当她在白天时恢复原形后,立刻就在屋外布下了结界,就是为了防止会有人突然闯入。即使这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但真的有人进入还是让乌苏拉有一瞬间的意外。 肖恩在接触到结界之后,对于自己猜测这间偏殿内必然发生了什么事的想法更有了七八分的确定。他微微感觉了一下面前的结界,发现这并不是覆盖着反弹术的结界,便强行突破了进去。 乌苏拉已经在不自觉间站了起来,用斗篷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全身警戒的盯着大门口,却没等到那个不请自来的人进来。正在奇怪着,就听到屋外传来声音。 “祭司长。” 乌苏拉听出这个是魔法师肖恩的声音,但她并没有做声,只是眼睛眨不眨的盯着门。 “祭司长,我是魔法师肖恩,我有事要和您商谈。祭司长!”肖恩还是希望先礼后兵,如果主人能主动让他进去那最好不过,可是他喊了好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他有些纳闷了:难道那小姑娘不在里面?但根据计划,奥塞斯一定是只会让祭司长伊利札一个人去的。 肖恩转动着眼珠子,心想时间不会太充裕,那边也不知道能拖住那祭司长多久,他决定还是直接闯进去看看。肖恩这样想着,便快步上前,直接推开了那双开大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随着开门的声音,一个清冽的女声也同时响起:“水神之枪!” 肖恩瞳孔猛地一缩,只见一道带着尖锐枪头状的水柱笔直的朝他射了过来,他赶紧连连往后退开给自己发动法术的时间:“天风屏障!” “砰!” 肖恩挡住了这个攻击,但大门也重新关上了。肖恩看着那道差点把自己的风遁插穿,正变成普通的水流淌到地面上的水迹,冷笑道:“哼,看来祭司长是打算要和我比试一场了。” 乌苏拉持着法杖立在屋子中间,眼神中带着杀气。伊利札刚走,这魔法师马上就上门了,看来这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对方来者不善,乌苏拉也不打算多废话,直接就下了杀招。 肖恩晃动了一下法杖,将环绕在法杖上的风遁阵散后,直指着面前的大门画了一个圈,四周立刻卷起急道细微的风束,并且逐渐汇集在法杖的顶端。“风刃!” 话音落下,那几道风束立刻变得凛冽起来,形状也变为了锋利的风刀,随着肖恩振臂一挥,那道风刃立刻朝着偏殿大门重重的打了过去。 “砰——咔擦——!” 如果这招是打在乌苏拉身上,或许乌苏拉可以挡住,但他却是打在门上,脆弱的大门只在一瞬间就化成了无数的碎木块。 肖恩上前了几步,在安全的距离停下,在门口看着那站在层层纱幔后身影有些隐约不明的乌苏拉道:“祭司长,您到底在躲什么呢?” 乌苏拉依旧一言不发,持着法杖挥下:“极度深寒。” 肖恩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却没看到有任何攻击冲向自己,他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有一层冰霜逐渐从乌苏拉的脚边蔓延开来,直至整个房间,四周的温度在几秒钟内就低至零度。 肖恩看着自己嘴里哈出的白气,有些没想到乌苏拉能使用这种控制法术。他虽然没有见过这种法术,但也明白此时如果自己迈进一步,只要走上那层冰霜就一定会被冻伤。结界需要花时间才能布下,但是这招技能却也相当于一个可见的结界了。 肖恩眯着眼,恶狠狠地道:“没想到啊,祭司长竟然能使出这种等级的法术。” 乌苏拉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体内翻滚的气息不表漏出来。她虽然很庆幸对方不是和伊利札一样的火系魔法师,却也还是有些难以招架。她很少使用这种大招,这段时间为了给伊利札治疗,也消耗了不少的法力,现在这招发出之后,她身体里可供使用的法力已经不多了,就连这冰冻之术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只能盼望伊利札可以快点回来。 时间不多了……如果这个那大祭司回来,他们两人联手,他就再可能有任何胜算。肖恩满腹心思的看着乌苏拉,忽然注意到从刚才开始乌苏拉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身上披着一件斗篷,除了头部全部都遮得密不透风。 肖恩忽然有了个猜测,他怀疑乌苏拉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异状,而且一定是不可告人的异状!想到这里,肖恩激动无比,立刻高举双手,闭上眼默念着咒语,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大喊了一声:“风随我命——龙卷风暴!” 乌苏拉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异动,立刻打出护甲包裹住自己:“水之盾!” 层层的冰霜在乌苏拉发动防御罩后立马就缩小了范围,将力量转移回去可供乌苏拉最大程度的拉起防御罩。可是防御罩还没有结下,就已经被那铺天盖地呼啸而来的狂风给击溃。 乌苏拉只感觉脸上被飓风挂的生疼,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死死地抓住自己的斗篷。耳边犹如有深海巨怪在咆哮一般,屋内被卷起来的东西时不时的打到她身上,砸的疼痛不已。 这道狂风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乌苏拉缓慢的睁开眼,屋内已经被龙卷风搅得一片狼藉,连床都被移了位推到了阳台边卡住,很多书籍都被吹散的到处都是,还有很多东西已经从阳台上被吹了出去。 乌苏拉的视线转向肖恩,却见他一脸震惊的盯着自己,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不敢相信的东西,眼珠子都快掉落出来一般。乌苏拉冒了一层冷汗,全身僵硬的低下头,果然,斗篷的衣摆还是被吹散开来,有两三条腕足已经暴露了! “你……”肖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狂喜和激动。 乌苏拉飞快的看向肖恩,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杀了他!乌苏拉快速的扯掉自己的斗篷,大步流星的冲过去挥下双臂:“水刺!” “风遁!” 一道道细小犹如小刀的水刺遮天盖地的洒下,却通通都打在了肖恩的风遁之上。 “水窒!群龙吟!” “轻身术!” 乌苏拉咬着牙连续不断的打出两道法术攻击,将肖恩包裹在水球里之后,想用九条水龙咬住他的身体,却被他躲过,只有两条咬在了他的左手手臂上。 “幻——”已经追赶到离肖恩几步距离的乌苏拉忽然停了下来,右手猛地按住了心脏,脸色发青十分难看。 “哈哈哈哈哈哈!!!!”全身湿透的肖恩用力的撤下手臂上的两条水龙,挥舞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大笑道:“我猜的果然没错!你这段时间要为伊利札治疗,所以法力值所剩不多了!哈哈哈哈!!” “……”乌苏拉的心脏一阵阵的绞痛,是法力在短时间内输出过多造成的反噬,需要一定时间调息,但她此刻焦急不已,恢复的速度反而更慢。 肖恩舔了舔手臂上的鲜血,眼睛里闪耀着兴奋的光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有另一个水晶球持有者的魔法师会到今天才出现,原来……你根本不是人类!”说到这里,肖恩突然面露狂喜之色:“这么说来,那位桑佛森的小姐,也不是人类?!” “…………”乌苏拉第一次如此不淡定,以及第一次如此想要杀掉一个人。 肖恩飞快的转动着眼珠,倏忽用带血的左手贴近心脏闭上了眼。乌苏拉瞳孔微张,当即明白过来他是在连接和他结下契约的人通信!乌苏拉艰难的迈出一步,胸前内立时就血气翻滚,嘴里一口腥甜涌出。 爱丽儿……乌苏拉咽下嘴里的血,再次迈出了一步,再一步…… 就在乌苏拉伸出的手快要触碰到肖恩时,却见肖恩陡然睁开了眼,眼里带着心满意足的喜悦。 “……” 那一瞬间,乌苏拉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看见肖恩那带着得意笑容的嘴唇一张一合着…… 第63章 风系魔法师的忌日 伊利札来到正殿之中,已经屏退所有人的正殿灯火通明,却安静好像连正在殿里的三个人都不存在一般。伊利札看到弗里恩站在国王宝座的左侧,那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眼神平静,又隐隐带着些许期待之意。 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视过了。久到伊利札都想不起上一次的眼神交汇是在什么时候。 伊利札站在原地和弗里恩对视好一会儿,忽然抬脚上前,一边望着弗里恩,一边一步步的走了上去。一旁的奥塞斯见状,本想下意识的过去保护弗里恩,又想到在召唤伊利札来之前,弗里恩曾对他说过,今晚他如果再轻举妄动擅自做出什么事,就不要怪弗里恩不客气的话,只能生生忍住了。 伊利札慢慢地走了上去,然后默默地站在了右侧。 两人站定的一瞬间,台阶下的奥塞斯忽然觉得眼前一亮,那两个有着同样的样貌,同样高贵身份的人,此刻就像照镜子一般立于宝座的两侧,以同样的姿势单手扶着宝座顶端的两颗宝石。两个人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此时展露无遗,让人望而生畏。 伊利札很久没有站过这个位子了。国王宝座的右侧只能站下一任的王位继承者。上一任诺日格国王在位时,这是他经常站的地方,有时候也会和弗里恩互换一下身份。那时候他以为国王不似王后那般细心,双胞胎都不说话时,他就分不出来谁是谁。 但很多年以后伊利札才明白,国王也是亲父,怎么会分不清楚自己的孩子,“认不出来”,只是希望让那个自己宠爱,却又没有资格做继承人的小儿子能够感受一下而已。 伊利札从回忆中抽身出来,扭头看向弗里恩,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弗里恩对伊利札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光洁的牙齿。 “……”伊利札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 “……”堂下的奥塞斯也是一愣,这是他来到城堡以来,第一看到弗里恩露出这样的笑容,天使般的脸庞看起来十分的单纯美好。 和之前在伊利札的偏殿时不同,弗里恩似乎不打算和伊利札说话,也没打算让奥塞斯传话。在殿内的其他两个人都在愣神之际,弗里恩忽然牵起了伊利札的手,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伊利札也没拒绝,从然如流的任由他把自己拉了过去。 弗里恩将伊利札牵了过来,自己则是从宝座的后面绕到了右边,只稍稍站定了一会儿便弯身坐在了宝座之上,脸上灿烂的笑容不复,重新带上了那温和又具有压迫力的浅笑。 奥塞斯见状先是一惊,接着便低下头单膝跪在了地上。 “……” 伊利札站在宝座的左侧,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没有低头,只是垂眼漫不经心的看着弗里恩的头顶。 弗里恩双手自然的搭在宝座的扶手上,突然扬声道:“奥塞斯,准备一下所有的手续和传召活动,天一亮就传令下去,从这一刻开始,诺日格的国王就是我,弗里恩。” “……是!” “……”伊利札看着气场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的弗里恩,忽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一句话也没说,便离开了王座,离开了正殿,扬长而去。 正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弗里恩坐在宝座上,看着这空荡荡的正殿,身边的人离开后他忽然觉得内心有些孤寂。 奥塞斯抬头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弗里恩,慢慢的站了起来。他不知道刚才伊利札和弗里恩在高位之上做的种种行为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弗里恩这是已经用国王的身份对伊利札下指示了。 不是恳求,也不是命令,是带着一种难以言状的默契和信任,向伊利札指示了他想让他做的事。 只是,明天大祭司伊利札,真的会出席吗? ……………………………………………………………………………… 伊利札步履轻松的走回偏殿,途中抬头看了看月色,暗自估算着时间。他已经了解弗里恩的意思了,但现在他不想考虑这个,他现在比较在意的是偏殿应付老鼠的女人。 如同弗里恩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弗里恩,知道弗里恩在什么,也知道奥塞斯在想什么,自然也知道和奥塞斯来往密切的肖恩在想什么,他们会采用什么计划他更是了然于心。 乌苏拉在他的教导之下已经聪明和机警了很多,对于一些谋略上的事也有了一些经验,可依旧是太缺乏历练。她在偏殿外拉起了一层警报性的结界,其实根本没有多大的用处。一般的人得到不得靠近的命令之后是绝对不会靠近的,而非一般的人,有结界也拦不住。例如那个已经蠢蠢欲动很久的肖恩。 伊利札知道了这个漏洞,也可以在她的结界之上再布下一层反弹之术进行防御,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也没有提醒乌苏拉。 伊利札走到离偏殿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停下,保持着不被发现的安全距离观望着偏殿外庭院里的动静,此时肖恩已经闯入了结界,正在与乌苏拉进行对峙。 他静静地看着肖恩和乌苏拉之间的争斗,看着肖恩卷起飓风拆穿了乌苏拉的身份,再继续看着乌苏拉动了杀机的冲了出来想杀了肖恩灭口。 原本他就想这样静静地看着一切发生,完成自己目的的同时,给乌苏拉一个教训。在乌苏拉把他唤醒时他就提醒过她“睡得太死”了,在乌苏拉替他疗伤的期间他也提醒过她已经足够了。但乌苏拉总是自恃法力比肖恩强大,并不放在心上,他所有的都随她去了,清楚不给她一个教训她是不会学乖的。 他原本是这样想的,原本是。但在看到乌苏拉嘴角溢出的血迹之后,他忽然就没办法冷静的观望下去了…… ……………………………………………………………………………… “哈哈哈哈哈!!”肖恩猖狂的对着已经有些站不稳的乌苏拉笑道:“祭司长,你还是乖乖地把你的水晶球交出来吧,否则……” “否则?” 一个吊儿郎当又语气略显微凉的声音忽然在肖恩的背后响起,让肖恩背脊一紧,头也不回的就跳开了好几步。 伊利札身着一件乳白色的里衣,披着摇摇欲坠的长袍慢悠悠的从庭院转角处走出来,对于像被惊了的兔子一样的肖恩视若无睹,径直走向乌苏拉,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挑起乌苏拉的下巴,吊着眼梢用拇指去擦她嘴角的血迹。 肖恩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法杖,好防备伊利札的突然袭击。他没想到伊利札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个连他都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怀疑伊利札一早就来了,只是一直没有现身,可是如果他真的一早就来了,为什么会放任他这么久呢? 伊利札将乌苏拉嘴角的血迹擦干净之后,眼波一转见她还杀气毕露的死盯着肖恩不放,上扬的眉脚便有些不可抑制的跳动了两下。 他从鼻腔内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头也不回的对几步开外的肖恩道:“你可真本事啊。” 肖恩一愣,以为伊利札是说他将乌苏拉打伤的事,正准备开口还击,却又听伊利札道:“居然能让她在看到我来了以后还看着你。” “什、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伊利札的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让肖恩有些摸不准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认真的。 伊利札一边转过身一边拉扯了一下垮到臂弯处的外袍,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不屑道:“看来我们的祭司长是认为你长得比我还美了。” “你……”肖恩气结不已,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伊利札是正常人吗?什么正常人会在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肖恩缓了口气,强装镇定的道:“大祭司,我看您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其他事吧?祭司长乌苏拉她根本不……” “不,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伊利札摇头笑道:“我们伟大的祭司长可是对美貌非常看重的人,我不能容忍在她的心里有人比我还美。” “……”肖恩再次无言以对,却也只能压住火气反问道:“那大祭司想怎么样?”他现在已经抓住了这两人的把柄,即使拿不到伊利札的水晶球,那个女魔法师乌苏拉的水晶球他也一定要拿到手!想到这里,肖恩梗着脖子流着冷汗道:“大祭司,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把那女魔法师的水晶球交给我,我就可以保证这个秘密绝对不会泄露出去,我儿……” 肖恩的话没有说完,他所有未说完的话都卡在喉咙处,而制止他说下去的,就是那条缠绕在他脖子上的火红色小蛇。这条蛇虽然通体绽放着烈火一般的颜色,却丝毫感觉不道热度,反而就像真的蛇一样,让人觉得冰凉。 这条蛇是什么什么时候爬上自己身体的?是怎样躲过自己的视线的?对方又是怎么下的魔法?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或者说对方没有让他察觉到。 “你、你……” “嘘。”伊利札竖起食指抵在唇前轻轻地发出一个气音。 肖恩咽了咽口水,一动不敢动,颤抖着嘴唇道:“我儿子已经在桑佛森,你要是……呃啊——啊!!啊啊!!!!” 一瞬间,肖恩的身体就从脖子处燃起来熊熊大火,映照的黑暗的偏殿庭院一片红光。那具突然烧起来人体在大火中挣扎着,他想要冲向就近的水池或者喷泉,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他声嘶力竭的尖叫着,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听得人毛骨悚然。 伊利札对此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单手揽着在看到烧起来的肖恩后就晕过去的乌苏拉,打横抱了起来缓步回了房间,并随意的就布下了一个结界,隔开了那个扰人的惨叫声。 第64章 双胞胎之间的默契 乌苏拉正看眼看到的一个人就是伊利札,这让她内心感到莫名的安稳。 伊利札正细细的抚摸着乌苏拉的脸庞,见她醒来便勾着唇角道:“你是知道我打算吻醒你所以才醒过来的吗?” 乌苏拉没有应他,只是抬手覆盖住伊利札的手,用脸轻轻地摩擦着伊利札的手心,轻声道:“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爱丽儿,穿着圣洁的婚纱,在城堡里、在桑佛森人民的祝福下,和埃里克王子结婚了,并且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伊利札笑得眉眼弯弯的:“放心,梦境往往都是反的。” “……”乌苏拉嘴角微抽,把伊利札的手拉开了一些问道:“你该不会是为了阻止我走,就故意促成了肖恩做的事吧?” 伊利札依旧是笑着,不急不缓的回答:“你说呢?我又不是不知道在心里,爱丽儿小姐可是排在我前面的呢。”这样做当然是最有效的。伊利札面不改色。 乌苏拉认真的想了想:的确,伊利札应该很清楚她有多在乎爱丽儿,所以应该不会做这种事。这样想着,乌苏拉便又贴近了伊利札温暖的手:“爱丽儿那边有大麻烦了。” “是呢。” 伊利札的这个回答更加肯定了乌苏拉的猜测:现在爱丽儿一定被肖恩儿子控制起来,虽然有埃里克王子的干涉,他不能拿明明就是人类的爱丽儿怎么样,但也一定会阻断乌苏拉水晶球的探查。现在伊利札这么说,想必也是尝试过了。 乌苏拉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然后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身体的肌肉不是很舒适,五脏六腑也还在随着她的每个动作而抽痛着。乌苏拉捂着肚腹部低吟一声,眼角却瞄到伊利札那张好整以暇的脸,立刻就强撑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道:“的确,你很有先见之明。” 她现在已经充分了解伊利札之前对她的各种提示,要是她稍微上心一点,警戒心再高一点,就不至于发生这种事。想到这里,乌苏拉垂眼低喃:“是我的错。” 伊利札勾着唇角拍了拍乌苏拉的头顶:“走吧。”伊利札还是很有分寸的,他目的已经达到,不必在步步紧追,但还是要动作快一些才行,否则爱丽儿那边起了变化,乌苏拉恐怕真的要怒了。 “你要和我一起走?” 伊利札挑眉反问道:“你不想我和你一起走?” “不是,可是,你昨晚和弗里恩去商量之后,不是应该有事要做吗?”乌苏拉虽然还不知道伊利札的决定,但不管是哪一种决定,现在的他应该都是走不开的吧? 伊利札笑而不语,长袖一挥便用障眼法将乌苏拉的腕足藏起,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带着她去梳洗,一边问:“能骑马吗?” 乌苏拉点了点头:“嗯。谢谢你昨晚帮我做的恢复。”她一醒过来就感觉到身体的负担减轻了很多,不用想都知道是伊利札帮了忙。于是她更加抱歉早些时候没有采纳伊利札的建议。 伊利札看出乌苏拉的心思,也不多说,只是又拍了拍她的头,便离开了洗浴间。 偏殿的门打开的同时,伊利札也撤下了房外的结界,原本死寂的空间立刻就传来了清晨清脆的鸟叫声,原本应该躺在草坪上烧焦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事一群不请自来的人。 乌苏拉看见门外站着的一群人,愣了一下,环顾一圈之后将视线放到领头的弗里恩身上。此时的弗里恩已经不再是伯爵的装扮,而是带着镶着红色宝石和钻石的皇冠,身批华丽的大氅,一看就是身份已经变了。 偏殿庭院外站着层层的侍卫队,弗里恩的身边站了好一些贵族,所有人都穿着正装,像是刚刚参加完什么大型活动一般。 乌苏拉张了张嘴,想问弗里恩有什么事吗?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好在弗里恩并没有让乌苏拉困扰太久,率先走过来握住了乌苏拉的手,热忱的道:“辛苦你了,祭司长。” “……”乌苏拉盯着这双拉着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旁边又开始把自己当做空气的伊利札,也跟着默不作声:怎么回事?这两人昨晚没有谈妥吗? 弗里恩似乎是没发觉乌苏拉的不自在一般,挥手唤来身后的奥塞斯,递来收拾好的一些行装,又拍了拍乌苏拉的手背,道:“出发在即,希望祭司长与大祭司两人可以尽快归来,马匹已经准备好了,一路平安。”说话间全然不看伊利札一眼。 乌苏拉又是一愣:弗里恩怎么知道他们要走的? 当弗里恩接到桑佛森退兵的事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伊利札做了什么。尽管他并不知道乌苏拉和爱丽儿的身份,却还是从肖恩的死发现了一些端倪。伊利札不会轻易动手杀什么人,除非那个人有必须死的理由,联想到肖恩的儿子正在桑佛森,又再联想到身处桑佛森的那位爱丽儿小姐的关系与乌苏拉的关系匪浅,很轻易的就能猜到问题是出在乌苏拉和爱丽儿的身上。而她们俩的问题能让桑佛森国王退兵,那一定是之前他也怀疑过的身份问题了。 昨晚奥塞斯跟他说过,去请伊利札的时候,乌苏拉并没有露面,但从屋里的一些摆设变化来看,似乎是有人要远行。以他对伊利札的了解来看,这一定是他为了阻止乌苏拉的离开故意为之的。 这个人啊……看来,事情很快就会告一段落了。 这边乌苏拉还没搞清楚,身边的伊利札主动拿过了奥塞斯手里的箱子,不跟在场的任何人知会一声,就拉着乌苏拉离开了。 ……………………………………………………………………………… 还没有出城,乌苏拉暂时和伊利札同乘一匹马。乌苏拉依旧有些莫名其妙,总感觉好像一晚上的时间,就发生了好多事一样。她打开弗里恩给自己准备的箱子,发现里面除了一些水粮,还有一封信。 乌苏拉满腹狐疑的拆开来,刚看了一行就又懵了:“桑佛森退兵了?!”她拿着信回头看了一眼伊利札,见他虽然盯着自己手里的信,却不见有多好奇。乌苏拉又道:“桑佛森什么时候动兵的?怎么又退兵了?” 伊利札挑着眉一脸好笑的道:“信在你手上,为什么问我?” “呃。”乌苏拉这才又埋头继续看了起来: “桑佛森退兵了,我并不认为这是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谢谢你。我已经向世人宣布了我的身份,并且得到了大多数贵族的支持。人民之间虽然有些疑问,相信也只是短时间内的。为了应付桑佛森的兵力调动,以及我要提前登上王座,我已经放弃了对克里比的管制;克里比国王中了毒,解毒药剂在长公主娜塔莉手中;肖恩的儿子和你一样是火系魔法师。这些是我手里握有的所有可以和你共享的信息。告诉你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替我做什么,只是我才初登王座,反而不便再去把控那些事,交给你,我很放心,你要怎么处理都随你。我知道你还不愿意完全站在我这边,所以用这种方法拒绝了我让你出面宣布的事,但你始终还是给了我一个机会。我自然不需要向你承诺任何事,可依旧想与你分享我的抱负,相信在你看到在我管理之下的诺日格走上更加强大的征程之后,总有一天,你会承认我的选择是正确的,也会真心诚意的成为我的守护者。我的哥哥,愿你一路平安。” 从“谢谢你”开始,乌苏拉就知道这封信并不是写给她的,也难怪伊利札完全不看信的内容,于是她将信一字一句平铺直叙的念了出来。 信读完了,乌苏拉依旧很茫然,她只能依照直觉回头问伊利札:“肖恩的那件事,真的不是你故意促成的?” 信里面有的地方写的很模糊,仿佛就是为了故意隐藏什么,弗里恩特地为了桑佛森退兵的事感谢伊利札,难道是伊利札故意促成了肖恩向他儿子的信息传递,向桑佛森国王公开了她和爱丽儿的身份,才导致桑佛森国王匆匆撤兵的吗? 伊利札睨视着乌苏拉,湛蓝的双瞳看起来很平静,没什么异样,他问乌苏拉:“你一直向我确认这件事,是想听我回答‘是’,还是‘不是’呢?” 乌苏拉感觉出伊利札不悦,便避开他的视线转回头,一边沉吟一边道:“桑佛森国王退兵,一定是和肖恩的儿子有关了。” 伊利札看着乌苏拉的后脑勺,有些忍俊不禁。换做是别的女人,一定会为了他们兄弟俩这么多年来的第一封信,以关怀之姿絮叨半天,她倒好,直接抓住信里的蛛丝马迹向他质问起来。 短暂的轻松之后,伊利札的思绪回到了弗里恩的信件上。从信件的内容上来看,弗里恩是已经猜得不离十了。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还是只有他。 第65章 女巫的谦逊和本性 两个人连续赶了几天的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桑佛森的中心城市,达到的时候两人都风尘仆仆面带疲色。 乌苏拉和伊利札到达城市之后就发现城内显眼的地方四处都张贴着告示。乌苏拉从马上一跃而下,挤进人群中去看告示上的内容,伊利札则是顺手接过了乌苏拉扔下的马缰,饶有兴趣的看着乌苏拉走开的背影。 这是国王发下的王令,要召集全国最优秀的航海士为国王寻找到大海最深的位置。这张王令并没有任何的限制,只要对自己的航海术有绝对的信心就可以报名参加,哪怕你只是一个渔夫。 最深的位置?乌苏拉敛起双眉,紧盯着这几个字:桑佛森国王想做什么? 乌苏拉看完告示后回到马上,还没坐定就把看到的事告诉了伊利札,并且向他问道:“难道桑佛森国王想调转枪头攻打人鱼国吗?” 伊利札挑了挑眉,一脸好笑的反问她:“你怎么会这么想?”话虽这么说,伊利札也没打算让现在本来就很焦躁的乌苏拉更郁结,便又主动接着道:“这是写给你们看的。” “我们?” “嗯。”伊利札漫不经心的点了一下头,看着前方的路道:“桑佛森国王不知道现在桑佛森境内还有多少你们的人,所以就张贴了这种告示,想提醒你们——他已经知道你们的来历了。” 尽管伊利札说的很轻松,但乌苏拉却依旧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伊利札扭头看她:“人鱼国和桑佛森开战的话谁会赢?” “人鱼国。”乌苏拉的回答不假思索的就脱口而出。 伊利札又问:“那你担心什么?” “……”是啊,她不需要担心这么多的,人鱼国的兵力非常强盛,几百年来无数次的海底世界大战都没能撼动人鱼族的统治。更重要的是,桑佛森再强,战士们也还是人类,即使他们再精通水性,也没办法和天生就生存在水里的人鱼族们战斗。人类一进入广阔浩瀚的大海,那就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可是,不管怎么样,人鱼国毕竟是乌苏拉和爱丽儿的国家,谁也不希望自己国家陷入战乱,尤其是她出来了这一趟后,深刻的明白了一个国家的安定有多重要,更别说现在桑佛森对于爱丽儿而言也有特别的意义。 乌苏拉满怀心事的走到城堡门口,被守卫的士兵拦下。 “你是什么人?” “乌苏拉。”她一边回答一边拉下了罩在头上的斗篷帽子。 守卫的士兵看见乌苏拉的满头白发,先是一愣,接着立刻就收起了长矛让开到一边站得笔直。 伊利札和乌苏拉各自驾着马轻松进入了城堡,伊利札懒洋洋的笑道:“看来桑佛森国王已经等你很久了。”他们进来之后几乎没有一个人在意他们,就好像早就已经统一接到了通知怎么面对乌苏拉一般。 乌苏拉一言不发。在她心里,是因为她自己的失误才连累的爱丽儿,就算爱丽儿一切安好,也肯定受了一定的惊吓,一想到爱丽儿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子,乌苏拉就有些颓丧。 换做以前,乌苏拉一来到桑佛森一定是第一时间找爱丽儿,但这次她却在城堡广场下马后直接就前往大殿求见桑佛森国王。 “需要我给你一个鼓励的吻吗?” 伊利札牵着两匹马站在喷泉旁边,乌苏拉回头看他。伊利札的额角边垂下了一缕松开的发丝,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些细小的尘土,浅色的外袍也脏的好像一抖就能抖出灰尘来。看起来好像很狼狈,但脸上却见不到丝毫的窘迫,十分的自在悠闲。他身后硕大的喷泉抛洒出的水雾在天空中结成了一道小小的、浅浅的彩虹,正好悬挂在伊利扎头顶的正上方。 真像一副画一样。 乌苏拉忽然笑了:“不用,把那个吻奖励给马先生吧。” 伊利扎深深地看进乌苏拉的眼里,嘴角笑意也跟着逐渐加深,朝她努了努下巴,示意她该走了。 乌苏拉点头,转身走向了大殿。 伊利札捧着乌苏拉的白马马头,双眼含笑的看着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这才回头对那匹打着响鼻的白马道:“下次吧。” ……………………………………………………………………………… 乌苏拉在正殿等了很久,桑佛森国王才姗姗来迟,与他一起同行而来的,还有一个一直低眉顺目的年轻人。 乌苏拉将右手持于心脏前,鞠躬道:“尊敬的国王陛下。” 桑佛森国王与乌苏拉擦肩而过,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了高位坐下,一边指了整理衣袍一边道:“这位是安布特魔法师。” 那位与乌苏拉并肩而立的年轻人听到桑佛森国王介绍到自己,便侧身对乌苏拉微微颔首:“您好,乌苏拉祭司长。” 因为肖恩的缘故,乌苏拉对他的儿子安布特也并没有好感,只轻点了一下头还礼,便对桑佛森国王道:“国王陛下,我这次回来,是有事要跟您说的。” “说吧。” 体型微胖的桑佛森国王原本就和诺日格的前国王阿诺德不同,不会给人非常的阴沉的感觉。但他身为一国之主,威信和魄力还是有的,可是现在他身上却一点压迫力都没有,十分的平和。 乌苏拉颔首道:“诺日格已经易主,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今天来是向国王陛下您以及埃里克王子辞行的。” “嗯。”桑佛森国王居高临下的看着毕恭毕敬的乌苏拉,微眯的眼睛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他没有理会乌苏拉说的话,反而是颇有些感慨的道:“乌苏拉你今天的态度,真是让我有些意外。” “……” 乌苏拉初到人类的世界,第一次接触的人类世界的国王就是桑佛森国王,从起先的不以为意到不卑不亢,从冷声威胁到现在的有礼有度,这些转变除了伊利札与爱丽儿,相信最清楚的就是桑佛森国王了。 “听说诺日格大祭司伊利札和你一起来的,他人呢?” “在外面。” 桑佛森国王点点头道:“看来你的目的确实已经达成了,能让那已经怀揣计划这么多年的没落王子跟你一起走,你也的确是不简单。” “……”桑佛森国王的语气太平静了,以至于乌苏拉听不出这句话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含义,只能低着头不做回答。 “你说你来向我和埃里克辞行,那么爱丽儿呢?你是要带她一起走吗?” 这一次,乌苏拉抬起了头,沉静的双目毫不闪躲的看向桑佛森国王,声线平稳却有坚定的道:“我不会带走爱丽儿的。” “哦?” ——三天前 “你有没有想过要以什么身份去和桑佛森国王面谈呢?” “什么意思?” 伊利札和乌苏拉在赶路的途中遭遇大雨,不得不找了一棵大树躲雨。那棵大树似乎已经生长了很多年,粗壮的树根已经犹如树干一样的盘根错节的暴露在外。两个人坐在其中一根树干上,听着断线珠子一般的雨珠坠落在宛若宽大屋檐的树冠上。 一滴顽强的雨滴在闯过层层的茂密树叶后,掉落在了乌苏拉的发丝里,又沿着发际线一直流到了眉梢上。 伊利札一直看着那滴滑落的雨滴,在它快要进入乌苏拉的眼角时,他才伸手过去替她拂开,并且慢悠悠的回道:“障眼法对同样是魔法师的人无效,你要以人鱼族的身份去和人类的国王面谈吗?” “不然呢?” 伊利札勾了勾唇角:“你有资格吗?” “……”是啊,她有资格吗?她是异族,更是异种,对方完全可以不给任何她任何相谈的机会。她为爱丽儿而来,虽然爱丽儿已经是人类了,但由于她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密切,如果不能好好谈,受到最大影响的只会是爱丽儿。她抬头看着密不透光的树冠道:“我不能回避。” “可以。”伊利札挑着眉道:“你当然可以。只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 “……”乌苏拉明白伊利札的言下之意,正色道:“我当然不愿意,这是底线。” 伊利札笑着转开头,从怀里掏出方巾来给乌苏拉擦拭发梢上的雨珠,很是不以为然的道:“底线是因人而异的。这点你最清楚。” “……”水晶球也曾是她的底线,现在这条线已经被擦掉了,甚至连痕迹都没留下。乌苏拉没有来由的有些窝火,她任由着伊利札在自己头发动作着,再次问道:“这件事真的不是你故意促成的吗?” 伊利札手上不停,笑容不改的道:“是的话,你要怎样?” “…………”乌苏拉压下心里想扑过去咬伊利札一口的冲动,竭力板着脸道:“我自然知道怎么和桑佛森国王谈。” “呵。”伊利札轻笑出声,仿佛是在嘲笑乌苏拉回避了那个反问。 而此时正带着两匹马站在城堡广场上等候乌苏拉的伊利札也心有灵犀的想起了那场大雨。 是啊,现在的乌苏拉比起当初,已经不再那么好糊弄了,三番两次的询问,其实是已经有了猜想,在他以退为进的反问之后,乌苏拉没再继续谈论那个话题,并不是她就不在意这件事了,而是把这件事暂时压后,等到一切都安妥之后才发作。 至于现在嘛,他大概能猜到乌苏拉想怎样和桑佛森国王谈。乌苏拉还是那个乌苏拉,那种本性里的桀骜还是会冒出来的。 想到这里,伊利札笑着拍了拍白马的头:“要是搞不定,我可要遭殃了,你说呢?” 第66章 人鱼国的大祭司 “因为爱丽儿与我做了交易,交易的内容就是她一定要嫁给埃里克王子。” 桑佛森国王的眼神微动,似乎对乌苏拉说的话有些兴趣,但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意外之色。 “所以,”乌苏拉语气淡定的继续道:“为了爱丽儿,我绝对不会让埃里克王子有机会娶其他的人。” 桑佛森国王闻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乌苏拉环顾着大殿内的近身侍卫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是关于我自身的一个秘密,请您屏退左右。” “国王陛下。”桑佛森国王还没发言,一旁的安布特就率先出声道:“为了您的生命安全,请保证你周围的防御力量。” 桑佛森国王坐在宝座上一动不动,只用转动的眼珠看向安布特,又看向乌苏拉。他见乌苏拉在听到安布特的提示后,扭头看了过去,眼里带着一闪而过的不耐和厌烦。 乌苏拉对安布特道:“你怕什么?你不放心,也可以留在这里。”安布特对她的来历已经知道了一些,所以乌苏拉也没打算瞒着他。 安布特侧身对乌苏拉微微颔首,十分有礼的道:“祭司长太幽默了,以我这样的低等魔法师,怎么有资格成为祭司长您的对手呢?如果祭司长要对国王陛下不利,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在侍卫长官们挡住您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帮助国王陛下撤离而已。” “……”从开始到现在,乌苏拉都没有和安布特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汇。听到安布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真的很好奇安布特现在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安布特说的很有道理。”桑佛森国王低沉声音骤然响起,他对乌苏拉道:“如果你不方便将你的秘密全部说出来,那就不用说了。” “…………”乌苏拉看着桑佛森国王的眼睛,那双因为脸上的肥肉和胡须显得有些小的眼睛透着笃定的精光,带着十分有把握的自信。 看来是已经吃准我有事要求,所以不会再让步了。乌苏拉一边想着,一边缓缓的呼出一口秽气,面色平静抬手解开斗篷的绳扣,一把将斗篷掀了开来,裙下的腕足赫然显现在众人的面前。 “啊?!” “这是什么怪物?!”…… 乌苏拉将自己的真身暴露人前,受过专业训练的的侍卫们都吃惊不已,大殿内立刻涌起一阵骚动。安布特近距离看到那几根蠕动的腕足时,胃部立刻不适的反酸,这让他下意识的往后退开了两步。 对于周围人的各种反应和惊诧疑声,乌苏拉都置若罔闻,只定定的看着高位上的桑佛森国王,从容的道:“我原本是深海强盛的人鱼国大祭司,到人类世界来只是为了帮助爱丽儿达成她的愿望。现在在桑佛森、以及其他国家的境内都没有我的同类,所以国王陛下不需要担心我有别的居心。” 桑佛森国王对待自己所看到的并不是不震惊,毕竟这已经打破了他惯有的思维。相信其他人也和他一样,谁都没想到世界上还会有其他的拥有智慧的生物。但他除了从那不可置信的眼神里以及不自觉握紧的双拳有泄露出些许的震恐,还是竭力控制住了自己情绪的外露。 “至于爱丽儿,”乌苏拉将斗篷扔在了脚边。“她曾经在我受伤搁浅的时候救过我,所以我要完成她的一个愿望,仅此而已。” 桑佛森国王暗地里深吸了一口气凛声道:“人鱼国的位置在哪里?” “我不能告诉您。” 乌苏拉没有迟疑的回答让桑佛森国王眯了眯眼,“你什么?” “我不能告诉您。”乌苏拉不为所动的重复了一遍,并接着道:“我可以老实告诉您,我真正效忠的,从来都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人鱼国。我不可能告诉您关于人鱼国更多的信息。” “……”这样的乌苏拉,和桑佛森国王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模一样,她所有的想法都展现出现,却又让人摸不准她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这个时候,桑佛森国王才突然惊觉,面前这个表情淡然眼神沉静的女魔法师,从来都没有变过,她的内心依旧是自我和孤傲的,她外在所有表现出来的一切调整,都是为了更好的和人类沟通,本性就像她的腕足一样,暂时被隐藏起来了。 桑佛森国王冷哼一声,“既然这样,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让埃里克娶爱丽儿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不过,”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一转:“如果你能提供对我有用的信息,我说不定会重新考虑一下。” “埃里克王子不娶爱丽儿,我也不会让她娶别的女人。”乌苏拉完全忽视了桑佛森国王后面的一句话,只强调着她的意思。“如果埃里克王子要举行婚礼,而新娘不是爱丽儿,我就会让我曾经说过的话成为现实。” ——“那我便会在埃里克王子和其他人结婚之前,就杀了他。或是杀了那个要和埃里克王子结婚的女人。” 乌苏拉的声音没有人的起伏,就好像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一般,这让第二次受到威胁的桑佛森国王有些怒不可遏,他“腾”的一下从王位上站了起来,正预备要说什么,安布特就出声道:“国王陛下,不如问问爱丽儿小姐和祭司长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交易吧?” “你什么意思?”桑佛森国王已经有些不耐烦,但听到安布特的话还是追问了一下。 安布特颔着首道:“祭司长再三强调,爱丽儿小姐一定要嫁给埃里克王子,也说不会让埃里克王子娶其他的小姐,但总觉得,祭司长的话里还有别的意思。” “……”桑佛森国王听了安布特的话,也好像陡然被点醒了一般。的确乌苏拉虽然一直在说爱丽儿一定要嫁给埃里克,却不是说“必须”,她已经想好了如果埃里克要娶其他的女人就会杀了她们,说明她早已经做好了爱丽儿和埃里克不能在一起的心里准备,那为什么还要阻止埃里克娶其他的人呢? 桑佛森国王若有所思的看向乌苏拉,却见她只是看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安布特不说话。 安布特,的确是非常聪明的一个高级魔法师。乌苏拉在心里给了安布特一个正面的评价,却还是非常讨厌他。 “乌苏拉,你和爱丽儿之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 伊利札侧趴在喷水池边上,两匹白马停靠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时不时甩动着的马尾。他闭着眼好像睡着了,虽然到处都有站岗和巡逻的侍卫,但对他而言都好像不存在一般。那一头金色的长发披在身前,有几缕掉落在了池里,发丝在水中优雅的飘荡着。 娜塔莉眼里带着莫名的情愫,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她不忍打扰了面前这好像油画一样美好的画面,却又控制不住想要亲近那人的冲动。她轻咽了一下,伸出纤长的手指想替他把垂落在水中的发丝捞出来。 “啪。” 娜塔莉浑身一颤,一定睛就看到那双清亮的湛蓝眼眸,没有一分的睡意。 伊利札抓着娜塔莉的手,就这样维持着仰躺的动作看着她,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痕迹。 “大祭司。”娜塔莉柔声招呼道。 伊利札挑了挑眉:“你这么肯定我不是他?” 娜塔莉将目光从这个脸上带着风尘,却依旧不减其俊美的人身上移开了一瞬,“他不会这样失态的。” “失态?”伊利札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轻笑了一声,手里却猛地使力将她拉近自己的身体。 “啊!”娜塔莉短促的惊呼了一声,不得不得伸手撑住伊利札的肩膀好维持距离。“大祭……” “那你希不希望他对你这样失态呢?”伊利札用清朗的声音低低问着娜塔莉,距离近到娜塔莉能感觉到他言语间喷洒出的气息。 “……”娜塔莉的脸上浮现出羞恼的红晕,她不敢直视伊利札的眼睛,也不敢乱动,隔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大祭司,请您保持风度。” “风度?呵。”伊利札反问了一声,然后就将手松开了。 娜塔莉停滞了一下,接着迅速的离开伊利札的身体,整理了一下衣裙立在一边,深吸了一口气缓解脸上的滚烫,一边道:“大祭司怎么会和祭司长一起离开诺日格呢?”在她想来,现在弗里恩刚刚登上王座,伊利札应该是要在他身边帮他巩固地位的。 伊利札慢悠悠的坐起身来,将胸前的垂发撩到身后,站起来就往主殿的方向走。娜塔莉有些莫名,立刻叫住他:“现在桑佛森国王正在接见祭司长。” 伊利札依旧不理她,就当没听到一般脚步不停的往前走,娜塔莉见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升起了一股无名火,她加快脚步追上伊利札道:“大祭司,您还没接到传见。” 她不明白为什么伊利札刚刚还对她挺有兴趣的,怎么忽然就无视她了,是因为她拒绝了他的亲近吗? 伊利札好像背后也长了眼睛一样,感受到了娜塔莉心里的疑问,他停下来转身看向娜塔莉,用带着遗憾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道:“他不太喜欢主动的女人呢。” “……”听到伊利札的话,娜塔莉的猛地睁大了眼。 “呵。”伊利札带着轻蔑的笑容倾身靠近娜塔莉的耳边接着道:“但我挺喜欢的。” 第67章 王子殿下的到访 大国诺日格的大祭司,正在桑佛森城堡内的广场喷泉边,以一种极其亲密的距离,和小国克里比公主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乌苏拉从主殿内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伊利札的上身微倾,因为好像正在说什么,所以那张薄唇与娜塔莉变得通红的耳朵贴的很近,以身高优势将娜塔莉逼迫的身体也逐渐往后倾。 乌苏拉只觉得自己眉脚止不住的有些微微抽搐,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肌肉后,她才双手抱怀道:“我已经有些厌烦撞见这种场面了。”这是乌苏拉的真心话。尽管每次这种情况最好都证明了是事出有因,但看得多了,乌苏拉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听到乌苏拉的声音,娜塔莉率先就往后推开来,却不小心猜到了裙摆,整个人就往后倒下去,全场只有一个人最先反应过来。 那人原本站在乌苏拉的身后,在看到娜塔莉快要摔倒之后,立刻就挥手打出一记魔法,在众人眨眼的一瞬间,一道红光就已经弹射到了娜塔莉的身下,并在接触到地面后的一刹那开出了一朵巨大而妖艳的红色花朵,九张颀长的花瓣细长的延伸出去,不规则的四散开来,正好将娜塔莉托住,也没有被花瓣的外层围绕着一层淡淡的火焰给烧烧烫到。 原本正在对视的乌苏拉和伊利札两人,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这一幕,眼里都不约而同的闪过了一丝什么。 安布特快步上前,赶在花朵凋谢之前将娜塔莉扶了起来,并迅速的松开手恭敬的对伊利札致礼道:“大祭司。” 伊利札只用眼角瞟了一眼安布特,便走到了乌苏拉的身边,堂而皇之的牵起了她的手,轻声问道:“谈完了?” 乌苏拉摇了摇头,面色虽然平静,但眼神里却透漏着些许的凝重。她对伊利札道:“我们先出去吧。” 说完就转身要走,伊利札也不松手,就拉着她的手跟她走下台阶。 “大祭司!” 乌苏拉和伊利札闻声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来回头看向娜塔莉。 娜塔莉尽力控制住自己不把目光放在那双交握的手上,只盯着伊利札的眼睛,竭力保持着镇定道:“请问……他有没有什么话带给我呢?” 伊利札的目光微不可查的从安布特的脸上划过,笑得一脸暧昧的道:“您猜呢?公主殿下。” “……” ……………………………………………………………………………… “乌苏拉!你和爱丽儿之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乌苏拉眼光沉静,只道:“这个交易只和爱丽儿、埃里克王子有关,如果是埃里克王子来问,我或许会告诉他,其他人,不行。” 桑佛森国王的眉心因为蹙眉而显现出十分深重的沟壑,他看向乌苏拉,也不再隐藏身上的煞气,语气悠缓的道:“如果你不说,爱丽儿今晚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永远的。” “……”乌苏拉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畏惧的直视着桑佛森国王,淡定的回道:“那埃里克王子也能和她永远在一起了。” “…………” ………………………………………………………………………………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伊利札在听完转述,对骑在另一匹白马上正在扎头发的乌苏拉笑吟吟的道。话虽然是责怪,但语气却并不见埋怨。 乌苏拉目不斜视的一边扎头发一边道:“我有弱点,他也有。”乌苏拉将一头白色的长发束成马尾后才扭头对伊利札道:“而且效果不赖。” 伊利札认真的看着乌苏拉眼底流转的光彩,嘴角噙笑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要这么处理的?” 乌苏拉转开视线沉吟了一下:“在安布特提醒桑佛森国王要追问我交易的内容时。” 原本乌苏拉说出不把爱丽儿带走的话是个错误,因为可能会危及到爱丽儿的生命安全,但由于乌苏拉故作高深的隐瞒了很多话没有直说,前后的托词加上乌苏拉胸有成竹的态度,桑佛森国王反而是认为爱丽儿的性命和埃里克的性命一定是绑在一起的。所以最后虽然没有谈得很愉快,桑佛森国王也没有为难她,只让她马上离开城堡。 真不知道她是运气好,还是有急智。伊利札想到这里默默地摇了摇头。 乌苏拉捕捉到伊利札脸上一闪即过的不以为然,便追问起刚才在广场上的事:“刚才你怎么不扶她?” 伊利札戏谑的挑眉道:“你当时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怎么敢扶呢?” “有吗?”乌苏拉自然是知道没有的,她的性格她自己很清楚,情绪外露这种事少之又少。但她还是学着伊利札的样子把眉毛挑起:“我不信。” “呵。”伊利札轻笑一声,满脸笑意的猿臂一伸就将乌苏拉从她那匹马上拽到了自己的马背上,从后面亲昵的搂住她,在她耳边小声道:“吃醋的女人是最美的。” 乌苏拉侧过头躲开伊利札喷出的灼热气息,一板一眼的道:“吃醋的女人是最不优雅的。” 伊利札又笑,却也没再逗弄她。 乌苏拉动了动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伊利札的怀里,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你觉不觉得那个安布特有些奇怪?” “嗯?”伊利札用下巴蹭着乌苏拉刚刚扎好的马尾,漫不经心的发出一个音调,示意她继续说。 “就我所知道的,一脉下来的魔法师,很少会出现不同系的魔法,而且还是一个水系一个火系差别这么大的不同。” 这一点她在看到弗里恩的信件事就已经有些狐疑了,不过在一切都没亲眼看到的情况下,她也没立刻做下任何定论。可是刚才和安布特打过照面之后,乌苏拉觉得他并没有很在意肖恩的情况。 “就算不是亲生父子,也可以传授魔法。” 乌苏拉认同的点了点头:“安布特的魔法等级要高过肖恩。而且……”说到这里,乌苏拉顿了顿,回头看伊利札。“比你的技能也漂亮的多,我没见过有魔法师可以将技能具象化到这么漂亮。” “……”乌苏拉的这句话是没有任何深意的,她总是这样直白的评价一件事。伊利札是这样跟自己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觉得乌苏拉的眼底好像透着几分鄙视之意……果然还是在介意广场上的事啊。 伊利札双眼含笑,抬手像安抚小孩子一般的摸了摸乌苏拉的发顶道:“无知的可爱,你见过多少魔法师呢?” 乌苏拉面无表情的将伊利札的手拿下来,语气无波无澜的道:“不多,但我原以为我已经见到了世界上最强的火系魔法师。” “……”乌苏拉将重音放在了“原以为”和“世界最强”几个字上,嘲讽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伊利札嘴角抽搐了一瞬,接着笑意渐深的道:“那我怎么好让你失望呢?”说完便响指一打,乌苏拉的脑袋上就左右两边各自盛开了一朵灿烂的小红花。“美吗?” “……”看到伊利札那张笑得美若天仙的脸,乌苏拉再也管理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咬牙道:“伊利札,马上给我弄下来。” “有没有比他的还美?” “伊利札!” “你要是把这两朵可爱的小花弄熄了,我就会再给你别上一朵更大的花长在脑门上哦~” “……伊利札!!” …………………………………………………………………………………… 是夜。 乌苏拉接受了伊利札的治疗,两个人正准备休息,却忽然听到敲门的声音,乌苏拉看了一眼伊利札,却见他一脸悠哉,似乎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 乌苏拉怀着满腹疑问披上斗篷起身将门打开,一开门也是愣了一下。“埃里克王子?” 门外的人正是桑佛森王子埃里克,他的眼下有因为长时间没有维持基本睡眠而导致的黑眼圈,脸色也有些憔悴,满眼尽是哀伤。 埃里克见到乌苏拉,先是扯出一抹苦笑,然后看了看门内对乌苏拉道:“我可以进去吗?” 乌苏拉这才想起来把门让开:“请。” 伊利札和乌苏拉找得这间旅店环境很一般,房间的面积也很小,房间内就只有一张小方桌和小沙发。只是距离海边很近,为了方便明天乌苏拉回海里调整身体。 埃里克好像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显得有些不自在,再加上伊利札袒着胸腹侧躺在床上看着他,让他更加局促。 乌苏拉倒是没意识到伊利札的这种样子会让埃里克尴尬,只当他是没来过这么简陋的地方,于是就招呼他坐下。 “埃里克王子来找我,是爱丽儿那边有什么事吗?” 一提到爱丽儿,埃里克脸上的忧色更甚,他有些犹豫的将目光从乌苏拉的腿部移到她的脸上,沉声问道:“乌苏拉,爱丽儿,到底是什么身份?” “……是国王陛下让你来问我的吗?” “不!”埃里克迅速的否定乌苏拉的猜测,面露痛苦之色:“是我自己想知道。爱丽儿从来不会隐瞒过我关于她自己的任何事,但在这次的消息传回之后,不管我怎么问爱丽儿,她都拒绝回答。”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乌苏拉,眼里闪过一丝怨气:“难道你们真的是怀着某种目的才来接近我的吗?” “……”乌苏拉听了埃里克的话,心下也是立刻升起一股怒火,也不再好颜好色的与埃里克交谈,扭开脸道:“爱丽儿的事我不方便多做回答。” “你——”埃里克气结不已,放在桌上的手不仅握成了拳:“你知道爱丽儿已经被软禁起来了吗?现在,只有安布特和娜塔莉可以接近她,她现在什么情况你清楚吗?!这种时候了,你还要诸多隐瞒,你们到底是怀了什么心思?!” “王子殿下!”乌苏拉突然厉声喝道:“爱丽儿我交给你,是在你的保护下被软禁起来的!你不要因为自己的自责而把情绪发泄到我身上!”这口气乌苏拉已经忍了很久了,原本也是想和埃里克好好谈谈,但见他一开口就是责问,也让乌苏拉一时没控制住。 “……”埃里克别乌苏拉一语说中,顿时无言以对。在安布特将消息上传给桑佛森国王之后,他一边疲于给桑佛森国王做思想工作,一边又要去劝解爱丽儿将事情全盘托出。可惜最后反而是惹怒了桑佛森国王,收回了他所有的权限,将他架空,爱丽儿那边也失去了所有的联络。他不是不相信爱丽儿,而是事实摆在眼前,爱丽儿又保持沉默,他又自责又焦急。 埃里克闭上眼沉重的呼出一口气,再睁眼时,眼里已经清明了几分。他对乌苏拉道:“乌苏拉,我请求你,将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你对父王说这事与我有关,如果我来问你,你会考虑告诉我。请求你,不要隐瞒我,我想知道一切,我想知道爱丽儿的一切!” 第68章 王子公主的故事 “如你所看到的,我不是人类,而是来自深海人鱼国的大祭司,而爱丽儿,是人鱼国国王最宠爱的小女儿。在来到人类世界以前,我都叫她六公主。六公主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离开深海,游到海面上来完成自己生日愿望。已经成人的六公主,理应是在人鱼国幸福的生活,最后嫁给同是人鱼国的贵族,结婚生子,安稳的度过一生。如果没有遇到您的话。 “六公主在离开深海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您。当时,桑佛森国王为了给您庆祝生日,安排了一艘大船出海游玩,六公主看到了当时站在甲板上的您,对您一见钟情,并且一直尾随着那艘大船。正因为如此,在您遇到海难的时候,六公主才正好来得及把您救上岸。说起来,您和六公主,还是同一天生日。 “六公主回到海里之后,一直思念着您,最后决定放弃自己作为人鱼族的身份,以及人鱼公主的荣耀,用自己优美的声音作为交易的筹码,和我换取了一双在陆地上每行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的腿。而如果最后六公主没能用这双腿走到您的身边,得到您的爱与婚姻,在您与其他人结婚的那天,第一缕阳光到来之时,六公主就会化为泡沫消失。 “我曾经给了六公主一个机会,可以让一切回到原点,六公主会重新获得鱼尾,以及高贵的公主身份重回大海。就在诺日格艾德琳公主返回桑佛森要和您订婚之时。但由于这个机会需要王子殿下您的性命作为代价,六公主放弃了这个机会,决心直到化为泡沫前的最后一刻,能和您待在一起就足够了。那把可以斩断一切的长剑,现在还在六公主的房间里。 “这就像是来自遥远的时空里发生的故事,一位貌美的异国公主,在见到邻国王子之后,一见钟情,两人彼此相恋,定下了终身的承诺,最后王子与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可惜,六公主只经历了开头,就奔着那不知道得不得到的结果就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您问我们到底怀了什么心思,是的,我们的确是抱着目的而来,但却不是为了名利、金钱、领土,单单只是为了爱情。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结果的爱情。” “…………” 埃里克已经失去了所有反应,犹如失去灵魂的驱壳一般愣坐在那里。 乌苏拉的声线十分的轻缓,就好像是在念读一本内容寡淡的小说一般,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平稳的娓娓道来。但她所说的一切,无一不在埃里克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以为,爱丽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儿,即使她是贵族出身,对他而言,也还是“普通”。爱丽儿说不了话,而且患有腿疾,不能久站也不能长时间的行走。这些林林总总的理由,都曾是他没有办法坚决的告诉桑佛森国王他想娶爱丽儿为妻的原因。 因为他是王子,是桑佛森未来的王位继承人,他的妻子也将成为王后。爱丽儿的身份、条件以及身体情况,都完全不符合王后这个身份。 他不是嫌弃爱丽儿,他是爱着爱丽儿的,但是人生中总是有很多事是没办法尽如人意的。所以他只能以爱丽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个借口,让爱丽儿可以留在城堡里。 他一直认为自己对爱丽儿的包容是所有少女都会艳羡的幸福,尽管爱丽儿温柔善良,体贴人意,可她毕竟是残缺的。但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爱丽儿也同样的高贵,也曾完美无瑕,她所有的缺陷和身体带来的痛苦,都是被她有意为之而造成的。都是为了他才导致的…… 乌苏拉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说完之后暗自叹了口气,端着茶杯一边喝一边观察着埃里克的反应,可是盯了好半天,也没看到他脸上有任何的变化,一直维持着回不过神来的表情。 乌苏拉回头看了一眼伊利札,却见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闭上了眼,好像已经睡着了。乌苏拉只好又对埃里克道:“埃里克王子听到了这些,不知道作何感想呢?” 听到乌苏拉叫到自己的名字,埃里克无神的双眼才微微动了一下。 “该走就走吧。”乌苏拉端着茶杯在手里把玩着:“我想国王陛下不会愿意看到您来找我的。” 她需要问埃里克有什么打算,因为埃里克的打算和她的决定没关系,就算他后悔了,她也一定要让爱丽儿嫁给他。只是她觉得,事情走到了这一步,真的没必要再瞒着埃里克了。 “谢谢你,乌苏拉。”埃里克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 “谢谢你为爱丽儿所做的一切。” “……”乌苏拉手里的动作一顿,抬眼望向埃里克一眼。 埃里克眼神温和的看着乌苏拉的眼睛,“谢谢你,一直守护着爱丽儿,谢谢你。” “……嗯。” 埃里克看起来似乎已经轻松了很多,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端起面前已经冷掉的茶大喝了一口,然后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意一般,重重的放下杯子,对乌苏拉道:“乌苏拉,你能和我结下一个契约吗?” “啊?”刚才埃里克替爱丽儿向她道谢,已经让她有些意外了,这个要求更加让她惊讶。“您说什么?” 埃里克扯出一个笑容,坦然道:“父王不是怀疑你与爱丽儿之间的交易内容涉及到了我的生命安全吗?就让这个变成事实吧。” “笃。” 乌苏拉将杯子一放,挑眉道:“您说的是认真的?” 埃里克看出乌苏拉一副巴不得和他结下契约的表情,也没生气,只是点头道:“当然。” 爱丽儿总是娇柔的、细腻的、柔软的,在知道这些事以前,埃里克就是这样看待爱丽儿的。他不知道,爱丽儿竟然有他所不了解的坚忍一面,天知道她是怎样忍住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的腿,与他共舞和外出游玩的。 爱丽儿为了能走到他身边,已经付出和忍耐太多,现在他所做的这个决定,不过是在最后关头,牵住爱丽儿的手而已。 “……”乌苏拉深深地看着埃里克那双眼里隐约投射出的坚决意味,突然有些为爱丽儿感到高兴。她微微颔首道:“很高兴为您效劳,王子殿下。” ………………………………………………………………………… “谢谢你,乌苏拉。” “嗯。”这句道谢今晚已经停了太多遍,但乌苏拉还是有些不习惯。 走到门口的埃里克临了回头看了一眼,先看了看依旧是倚靠在床上闭眼装睡的伊利札,又看了看乌苏拉身下那没有经过隐藏的腕足,心里没来由的觉得心里有些失落。 乌苏拉看埃里克的眼神有些奇怪,便开口问道:“看什么?” 埃里克扯着嘴角,伸手指了一下乌苏拉的头:“花很漂亮。” “……” 埃里克走时的背影,和来时的身影有了些许的不同,虽然都还是略显萧条,但临走时,埃里克明显坚定了许多,好像多出了几分勇气和责任感。 乌苏拉将埃里克送走后回到伊利札身边,不自觉的展露出一抹笑容道:“爱丽儿知道了会很高兴的。” 伊利札这才慢悠悠的睁开了眼,望着天花板语气慵懒的道:“我看不见得,至少在她真的可以嫁给埃里克王子之前。” 经过伊利札这么一提醒,乌苏拉才惊觉,自己与埃里克结下的这个契约可能真的会触及到爱丽儿的底线。毕竟爱丽儿是可以为了埃里克连命都不要的,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要是不能嫁给埃里克,不止她会化成泡沫,埃里克也会暴毙而亡的话……“唔,还是先不要告诉她好了……” 伊利札侧过身子,单手托着头看着躺在他身旁的乌苏拉,双目含笑道:“心情变好了?” “嗯。”乌苏拉点点头:“爱丽儿一直以来的付出总算有了回应。” “原来你也会看‘王子和公主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这种故事,可是你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受过这些故事的熏陶。” “……”乌苏拉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对伊利札的嘲弄失去反应力了。“因为这些故事都是骗人的居多。” “怎么说?”伊利札挑着眉,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所有的故事总是以‘王子和公主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作为结束,可是从来没有哪一个故事有讲述王子和公主婚后怎么样了,说明在‘一起’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悲剧。” “……”伊利札看着乌苏拉一本正经的说完这些话,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扑哧——” “你笑什么?” 伊利札另一只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你好奇王子和公主婚后会发生什么事吗?” 乌苏拉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回答:“好奇。” 乌苏拉的话音一落下,伊利札的眉眼忽然就变得深邃起来,眼里透着丝丝的魅惑,慢慢的凑近乌苏拉,哑着声音道:“我告诉你。” 第69章 少言寡语的安布特 “他们长得,真是一模一样。” 娜塔莉坐在窗前,一手架在窗框上托着腮,举止间不自觉的透露着些许的少女姿态。 安布特看着娜塔莉着所有所思的样子,眼底分明划过了一丝什么,但他随即就低下了头道:“他和那位是双胞胎,自然是长得一模一样。” 娜塔莉闻言,嘴角扬起柔软的浅笑:“有些一样,又有些不一样。”她回想着在水池边遇到伊利札的事,脑海里的画面隐约和弗里恩的样子有些重叠。她喃喃道:“他更加耀眼。” “……”安布特抬了抬眼,目光在娜塔莉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再次垂下了眼睑:“公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安布特突然提到正事,娜塔莉才好似突然回过神来了一般,她扭头看向安布特,蹙眉道:“自从乌苏拉将我身上的契约去掉以后,我所知道的信息都是由你转述的,这已经让我很不安了,但几天前开始,连你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了吧?” “是的。”安布特好像没有听出她对自己抱有的怀疑,只是平静的应声。 “你不能联系肖恩,问问那边的情况吗?” “很抱歉公主,我不能逆向操作。” “怎么会这样……他到底,有没有登上王位呢?” 当然已经成功了。安布特的眼睛再次望向陷入沉思中的娜塔莉,默默地想着:如果不是已经成功,桑佛森的军队也不会再退兵之前就已经在边境处停留观望了。 其实安布特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肖恩在得到了这么大的一个消息之后,却久久没有下文,多半是已经遭遇了不测。但现在他不能将这个不离十的猜测告诉娜塔莉——如果诺日格祭司长乌苏拉的身份被曝光,也假使肖恩已经在诺日格城堡内出了事,这两件事里的任何一件,都可以算得上是重磅消息,但,诺日格的新主却没有任何应对,甚至放任了大祭司和她一同前往桑佛森,只能说明这件事是诺日格的新主早已经知道并且接受的事了。 虽然也有可能是大祭司和祭司长冲出重围,可如果真是这样,桑佛森也不会这么利落的就撤兵,而不借机攻打。 克里比这个小国,以及娜塔莉这个小国公主,都已经成为弃子了。搞不好连克里比的内部情况,都已经泄露了。 “或许,”想到这里,安布特便开口试探道:“是诺日格在短时间内暂时不打算和桑佛森开战了。”潜台词就是诺日格暂时用不上克里比了。安布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娜塔莉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桑佛森不是已经撤兵了吗?” 果然,安布特的话音还未落下,娜塔莉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双瞳大开道:“不可能!他现在还没有登上王位,除了内部安抚,还需要抵抗知道诺日格发生巨变后,可能乘虚而入的外敌,即使桑佛森因为得知了乌苏拉的身份撤兵,但他也还是需要有他过的援助和以臣服代表的支持!” 娜塔莉为了加强自己所说的话的可信度,特地说的掷地有声,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接触到安布特的目光,她内心的动摇和恐惧仿佛就无所遁形了一般。 娜塔莉嘴角微抽,眼神闪烁的与安布特对视道:“你不这么认为?” ……“您认为的,就是我所认为的。”安布特在沉默了两秒后,语气平淡的道。 “……”尽管安布特已经随着娜塔莉的话说了下去,但娜塔莉却更加愤怒,她压着怒火追问道:“那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安布特依旧看着她,不紧不慢的道:“因为从前那个不因自己是小国公主而畏缩,用对王子的要求来要求自己的公主殿下,突然变得卑微了。” “…………” ……………………………………………………………………………… 乌苏拉再次前往了桑佛森城堡求见国王,这一次,她和同行的伊利札都遭遇了十分正常的待遇:站在城堡门口等待传唤。 从城门到殿内,禀报、得到指令、再折返回来,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好在乌苏拉和伊利札都不是急躁的人,便安安静静的站在城门外不远处的大树下等候。可是没一会儿,禀报的人刚离开没多久,两个人的面前就站了一些围观的人,并且逐渐变多,大有要将两个人团团围住的事态。 乌苏拉看着眼前一双双充满好奇的眼睛,挑着眉对身边的伊利札道:“这一次我倒是可以肯定这些人都是在看我。” 伊利札笑着俯身凑近乌苏拉的耳朵,嘴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擦过了她的耳垂。“这么巧?我也这么觉得。” 伊利札的气息在言语间喷洒在乌苏拉的耳洞里,让她不自在的偏头躲开来,她一边摸着耳朵一边瞟了一眼伊利札道:“请,把我头上的东西弄下来,谢谢。” 对于乌苏拉敬语后隐藏的威胁,伊利札权当没有听见,依旧是带着戏谑的语调问道:“我是世界最强的火系魔法师吗?” 乌苏拉的眉脚不可抑制的跳了一下:“你是我见过的最无耻的魔法师,不分系列。” “呵。”伊利札一脸满意的轻笑道:“能得到乌苏拉的赞赏,我真是无比的荣幸。”随着话音的落下,乌苏拉头顶的两撮小红花也随之消逝。 围观的人见状纷纷倒抽了一口气。 “天哪,你看见了吗?” “这两个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我从未见过有人的发色可以如此的纯正,一金一银,原来是魔法师!” “两人真是般配啊。” “我想起来了!那个金色头发的魔法师,就是诺日格的大祭司!” “哦~原来如此,那那个银色头发的魔法师呢?谁知道她是哪个国家的?” “没听说过这类人物啊。” ………… 周围的议论声纷纷,两位主角看似一句没听见,却都一字不落的放进耳朵里了。伊利札笑得一脸灿烂,在乌苏拉耳边低语着:“听见了吗?” “什么?” “大家说我们很般配。” 乌苏拉面无表情的道:“要我当众解除障眼法吗?” “……” 这一次,桑佛森国王姗姗来迟,依旧是带着安布特到了正殿。相比较以前的熟络,今天的国王的陛下就好像第一次见到殿内的两个人。 “大祭司与祭司长有什么要求见呢?” 伊利札不说话,只是充满兴趣的看着那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安布特。乌苏拉颔首道:“我是来求见国王陛下,允许我与爱丽儿见面的事。” “哼。”桑佛森国王冷笑一声:“祭司长哪里还需要经过我的允许呢?” 乌苏拉依旧埋着头回道:“我与爱丽儿都是桑佛森的客人。” 桑佛森国王用拇指摩挲着食指上的宝石戒指,将视线转到伊利札身上,后者也似乎有所感觉,回过头来对桑佛森国王粲然一笑。 桑佛森国王面色微动,语气放缓了一些,向伊利札问道:“大祭司,是否还记得曾经的约定呢?” “从没忘过。” “那大祭司认为,现在是什么情况?与当初的约定是否有所出入呢?” 伊利札很坦然的笑道:“有吗?伊利札并不这么认为。” “哪怕诺日格现在已经更换了国王?” 伊利札曾经与桑佛森国王之间的约定,是希望桑佛森国王能助他一臂之力,摧毁并让桑佛森吞并诺日格。但现在诺日格的国王已经是弗里恩。 伊利札听到这个反问后,只是看着桑佛森国王笑而不语。而桑佛森国王却明白过来,抬了抬下巴,对安布特吩咐道:“带她过去吧。” “是。”安布特立刻应下来,侧身向乌苏拉恭请道:“祭司长,这边请。” 乌苏拉点头,转身朝着安布特所指的大门方向走去,临了看了一眼伊利札,见他朝自己眨了眨眼睛,也就放下心来。 ……………………………………………………………………………… 安布特是一个很安静的人。 乌苏拉在心里默默地给了这个评价。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有的人话多,但是会在特定的场合保持沉默,谨言慎行。而有的人,则是原本就话少,在任何场合都少以开口。 乌苏拉就是后者,安布特也是如此。 乌苏拉见过他两面,除了第一次见面时他在殿上突然开口强调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其他时候都没有主动说过话。现在他领着乌苏拉前往软禁爱丽儿的地方,路上也依旧是一言不发。 两人相对无言的走到爱丽儿所居住的那间客房,刚刚靠近,乌苏拉就感觉到了房间外笼罩了一层结界。 “请稍等。”安布特对乌苏拉说完这句话后,就上前一步挥手撤掉了结界。但并没有向乌苏拉解释任何问题,就好像软禁爱丽儿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请进。” 乌苏拉看了一眼十分恭顺的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把想问的问题问出来,抬脚走进了房间—— “乌苏拉!!” 第70章 伊利札的谈判之术 “乌苏拉!!” 乌苏拉进到房间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房间内的情况,就被人迎面撞了个满怀,对方的头狠狠地撞到她的下巴上,疼得乌苏拉闷哼了一声,只是那个肇事者却完全没有关注到,只是死命的搂着乌苏拉嚎啕大哭着。 乌苏拉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扶着对方因为哭泣而不停颤抖的肩膀,轻叹了一声:“爱丽儿,你还好吗?” 爱丽儿把头埋在乌苏拉的肩上,由于激动和恸哭一时半会儿说不了话,只能哭着摇头,糊了乌苏拉一肩的眼泪。 “……”乌苏拉再次叹息一声,无语的抬头望着天花板,忽然想起了有传说人鱼族的眼泪会化为珍珠的传说。还好只是传说,要真是真的,估计这会儿她已经被无数的珍珠给吞没了吧?乌苏拉腹诽着。 任由着爱丽儿哭了好久,乌苏拉才拍了拍她的背部道:“你哭什么呢?” “……”爱丽儿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眼睛红得和兔子一样,发丝凌乱,面色暗沉,人也瘦了一大圈,一看就是这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也没有好好吃饭。她抽噎着道:“我们,我们的身份,是不是已经,已经曝光了?” 乌苏拉敛眉反问:“谁和你说?” 爱丽儿摇了摇头,正准备说话,却突然僵住,连哭声都止住了,只有眼泪还挂在脸上。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乌苏拉的脸道:“你、你的样子……” 这还是乌苏拉吗?爱丽儿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依旧沉静从容的浅色眼瞳,依旧面无表情,可是脸上却干干净净,一点疤痕都没有,容貌清秀,犹如夕阳下的潮汐一般,让人觉得安心和亲近。 乌苏拉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很是平淡的说:“之前出了点事,就把障眼法去掉了。” “啊?!你一直以来都是用假的脸面对我们的?” “不假啊,都是我。” “……”爱丽儿依旧神色复杂的看着乌苏拉,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样说来,第一个知道乌苏拉真正样子的人,是那个大祭司了? 乌苏拉没察觉爱丽儿的想法,只又问道:“你还没说谁告诉你的。” 爱丽儿这才又想起刚才要说的话来,立刻又变成苦瓜脸,擦掉眼泪道:“桑佛森国王忽然把我软禁起来,还制止我和埃里克王子见面,甚至专门找来了魔法师来看守我,我就猜想,一定是我们的身份曝光了。”说到了这里,爱丽儿忽然委屈的抿嘴停顿了一瞬,压住又要泄露出来的哭声,嗫嚅道:“埃里克王子……他一定会讨厌我的。” “……”乌苏拉再一次发出了进入房间后的第三次叹息。她牵着爱丽儿的手把她带到床边坐下:“你怕他知道什么?” “我……” “你是人类。”乌苏拉飞快的打断了爱丽儿要脱口而出的话,一脸平静的道:“你要记得这一点。” 在语气如此笃定的乌苏拉面前,爱丽儿已经慌乱了好一段时间的心总算平复了一些,她满脸担忧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件事,转而道:“这期间,桑佛森国王没有召见过我,只有娜塔莉公主和那位魔法师来过。” “哦?”乌苏拉若无其事的问道:“她问了些什么?” 爱丽儿低下头,略显不安的揪着裙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我,真相始终会有大白的一天,劝我自己主动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嗯,然后呢?” “我当然没有说,这件事不止关系到我,还关系着你,以及整个人鱼王国。”爱丽儿眼里闪过一丝坚毅之色:“我死都不会将这些事说出来的。”说到这里,爱丽儿扯着嘴角笑了笑:“所以我就直接用我不识字的理由推托了。” 乌苏拉点点头:“干得好。”说完这句话,乌苏拉有一瞬间的无力:果然不知不觉中就被伊利札影响了啊…… 爱丽儿又道:“我看桑佛森国王没有召见我,就知道一定是在等你来给一个答复,我着急得不得了,多怕你有事啊。” “你猜得没错。” 爱丽儿这次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乌苏拉知道需要给她一些安慰,于是就将在诺日格里发生的事,捡了一些重要的告诉了她。包括乌苏拉自己的身份确实已经曝光的事。 爱丽儿在听诺日格内的事情时,一直都全神贯注显得非常感兴趣,但在听到乌苏拉的身份已经被公开的事后,她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猛地抓住了乌苏拉的手,急道:“你,你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 乌苏拉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件事已经没有办法继续隐瞒了,虽然伊利札已经处理掉了肖恩,但消息已经第一时间传达给了位于桑佛森的安布特,而我的障眼法对安布特也没有效,还不如直接说出来。” “那,那桑佛森国王……”爱丽儿没有因为乌苏拉的安慰就放下心来,反而更加紧张,连嘴唇都逐渐失去了血色。 乌苏拉知道这对于爱丽儿而言是非常大的压力,因为这极有可能会坐定爱丽儿也是非人类的事,这样一来,不仅可能会失去埃里克王子、让人鱼国国王得知爱丽儿现在的处境,更有可能会给人鱼国带来战争。虽然人鱼国在海域上的战斗力很强势,可依旧是个大/麻烦。 乌苏拉心里明白,却还是实话实说的回道:“现在还不清楚,伊利札正在和他谈。” “伊利札?”爱丽儿疑惑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对啊,他也知道你的身份了。那,他没有什么说法吗?”爱丽儿斟酌着字句,一副生怕戳中乌苏拉的什么伤处的样子。 乌苏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腕足,不自觉的勾起一丝温柔的笑容:“有,他说我的小家伙们很好动。” “……”爱丽儿一向认为,眼神是最能表达一个人的情绪的,所以虽然乌苏拉的回答有些答非所问,但爱丽儿还是看出来了:他们两个相处的很好,乌苏拉也很快乐。爱丽儿的眼神有些黯然,她那么怕埃里克王子知道真相,说到底还是没有自信埃里克王子可以和伊利札一样接受自己……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爱丽儿回过神来,把话题扯回来。“伊利札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 乌苏拉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回道:“不,他不会站在人鱼国这边的。但是,”乌苏拉的眼神越过爱丽儿看向梳妆台上那支插着已经凋谢的花朵的花瓶,喃喃道:“我大概知道他要谈什么。” ……………………………………………………………………………… “我原本还不是很相信,乌苏拉可以将你带离诺日格。听到你也到了桑佛森国境内,我还有些吃惊。”桑佛森国王坐在王座上,单手托着脸,目光如隼的盯着伊利札,语气不明的道:“我怎么都想不到,你真的会放弃那段深仇,跟着一个女人到处跑。” 伊利札嘴角的弧度上扬,笑得十分的漫不经心,但也不做任何的解释。 桑佛森国王也出奇的冷静,不紧不慢的道:“你还不将你的打算说出来吗?难道你真的打算让我接受这种猜想吗?” “呵。”伊利札轻笑一声,两手揣在宽大的袖袍里,慢悠悠的道:“国王陛下,其实您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打算,又何必与伊利札绕圈子呢?” “哦?”桑佛森国王不动声色,只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声音。 伊利札放开手自然的垂在身体的两侧,一边在大殿内踱步一边打量着殿内的装潢,优哉游哉的道:“克里比,就算是我送给国王陛下您的致歉赔礼吧。”他双目含笑的瞟了一眼桑佛森国王,用毫无敬意的语气说着敬语:“还请国王陛下不计前嫌的收下。” “哼哼。”桑佛森国王也笑了,但笑声中透着丝丝的寒气。他坐正了身子俯视着伊利札道:“我以为,桑佛森吞并克里比是易如反掌的事。” 伊利札依旧浅浅的笑着,不去争论而是继续踱着步软软的道:“那是自然。” “……” 桑佛森国王心情忽然有些好。他已经确定伊利札已经料中他的打算了。伊利札是个情商非常高的聪明人,和他谈话可以算得上是很愉快的事。 不错,桑佛森国王并没有真的打算要去挖掘和探索什么人鱼国,大海有多大有多宽,世间没人知晓,对于桑佛森海域以外的无管制地带,桑佛森国王也并不愿意多插手,其他沿海的国家也都达成了这个共识,不去主动招惹那些常年在海上肆虐的海盗。 桑佛森有水军,但也不可能真的去和一个海底的国家战斗,就算赢了,有什么好处呢?不能派兵驻守,也无法管理。可是桑佛森以南的克里比就不同了,克里比虽说是小国,但在克里比以南和以东的地方还有三个小国,紧靠诺日格和另一个大国——贝鲁斯特。 这么多年来,那三个小国一直以抱团的方式夹在三个大国之间,一直没有真正的投靠哪一方,也没有要和哪一方作对。三个大国也互相制约,不会给对方吞并的机会。 但要是桑佛森和诺日格达成联盟,从北边和南边一起进攻,就可以快速的吞掉三个小国,这就相当于打开了日后攻占贝鲁斯特的大门。 要是在之前,桑佛森国王还不会有要合作攻占小国的打算,因为谁也不会有机会单独行动,但是克里比的公主娜塔莉毕竟曾经为了诺日格的现任国王弗里恩奉献过……虽然不愿意这么想,但女人这种情绪化的动物…… 伊利札虽然一直在高位下转来转去,却也一直关注着桑佛森国王,在他捕捉到桑佛森国王眼里一瞬间的情绪变化后,他立刻站定下来,扬着笑脸道:“多谢国王陛下笑纳。” 桑佛森国王顿时黑了脸,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先说说克里比的情况。” 伊利札噙着笑颔首道:“乐意之极。” 第71章 祭祀大人们要省亲 伊利札来接乌苏拉的时候,乌苏拉还和爱丽儿牵着手聊天。乌苏拉一见到他,便站起身来道:“谈完了?” 伊利札点了点头。 爱丽儿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先是提着裙摆给伊利札致了一礼,便又牵起乌苏拉的手道:“你们要走了吗?” 乌苏拉应了一声:“现在的状况不同,桑佛森国王没有开口,我们不能留在城堡内。” 爱丽儿闻言顿时就瘪了瘪嘴:“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 乌苏拉沉默了一瞬。其实刚才在和爱丽儿聊天的过程中,她不是没有想过让爱丽儿和自己一起走的。可是只怕,走了,就没这么容易回来了。 站在一旁的伊利札的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上转到乌苏拉的脸上,也看出了她眼底的挣扎,便笑着绕到乌苏拉的身后,将她拥入怀里,亲昵的蹭了蹭她的发丝道:“爱丽儿小姐请放心,你们很快能再见面的。而且我想,你应该需要一点时间打扮自己,好与埃里克王子见面吧?” “什么?”爱丽儿先是一愣,但下一秒就明白了伊利札话里的意思,喜不自胜的道:“真的?埃里克王子稍后会来吗?” 伊利札眨了眨眼:“是吗?” “你……”爱丽儿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撤下,眼里就立马浮出一层水雾。她这段时间一直把神经绷得紧紧地,听到可以见到埃里克的消息,忍不住松懈了一瞬,差点就被伊利札恶劣的玩笑给击溃了。 “好了。”乌苏拉用手肘捅了捅伊利札的肚子:“别玩儿了。”说完便挣脱开伊利札,上前拥住爱丽儿:“你收拾一下吧,我会再来看你。” 爱丽儿抽了抽鼻子,依依不舍的答应下来,一直将乌苏拉送到门口,在看到门外的安布特之后,才一脸颓丧的折回了房间。 安布特似乎一直站在门外,所站的距离不近不远,能够听到房间内的大动静,也能回避一些小声的悄悄话。 安布特对乌苏拉打量的目光似乎无所察觉,只是颔着首对她和伊利札道:“再见,大祭司、祭司长。” 乌苏拉原本不想理会他,但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问他:“你还给房间布置结界吗?” 安布特点头道:“这是国王陛下的要求。” “一会儿埃里克王子会过来。” “好的,接到国王陛下通知后,我就会撤下结界。” “……”乌苏拉看着他那颗一直低着的头颅,心里隐隐有些好奇。安布特对她,不管是行为举动还是用词语气上都非常的恭敬,就算是反对也是有理有据,但却一点不卑微。这一点,乌苏拉还挺欣赏的。 乌苏拉思忖了一会儿,决定把之前想问的话问出来,她转过身子面朝着安布特道:“肖恩的事,你知道了吗?” 安布特只是停顿了一秒不到,便出声应道:“已经有了猜想。” “……”乌苏拉皱起眉沉默了。 始终冷眼看着两个人的伊利札见突然安静下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百无聊赖的摇了摇头转开视线看了看长廊外。 但好在乌苏拉并没有让伊利札等太久,没一会儿就转身和他一起离开了。 …………………………………………………………………………………… 辞别了爱丽儿,乌苏拉和伊利札步伐缓慢,犹如散步一样的离开城堡。直到走出了城堡门口,乌苏拉才开口问道:“谈妥了?” “你说呢?”伊利札满脸笑意,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也是,如果没谈妥,国王陛下也不会愿意让埃里克去见爱丽儿了。看伊利札这样,乌苏拉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其实之前乌苏拉自己也有在心里猜测过,但她也只能是想到与克里比有关,毕竟那是在弗里恩的信件里特别提到的信息。但除此之外,更多的她就不明白了。 可是现在看到伊利札的样子,她就知道,不管怎么样,事情应该是搞定了。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摊开双臂舒展在阳光下,用难得活泼的语调扬声道:“接下来,就差爱丽儿的婚事了。” 伊利札侧过头去看她,眼底泛着柔软的情愫:阳光洒在乌苏拉那眉眼弯弯的笑脸上,这样单纯美好的任谁看到都会心底一软跟着笑出来的笑容,能是他一生的瑰宝。 这边伊利札还在细细的在心里绘画着乌苏拉的笑颜,乌苏拉就忽然方向一转,用还没放下的双臂直接抱住了伊利札,仰着头对他道:“我们去海边吧。” “……”伊利札被乌苏拉的熊抱抱的一下回不过神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总是板着脸的乌苏拉,会在大街上这样笑脸盈盈的拥抱自己。但他很快就想到,这样不顾周围人侧目而来的异样眼光,才比较像是乌苏拉吧。 见伊利札不吭声,只是盯着自己笑着摇头,乌苏拉便搂着他晃了晃:“去吗?” 伊利札的眼神一直放在难得一现小女儿姿态的乌苏拉身上,舍不得移开,根本没听到她刚才问了什么,不以为意的问道:“去哪里?” “海边。” “……”伊利札唇角的笑容一僵,眼中的笑意瞬间尽退,声线却不变的问道:“怎么突然要去海边了?” 乌苏拉放开他,狐疑的反问道:“我要去海边很奇怪?” “……” 当然不奇怪。原本他们暂住的旅馆就是离海边最近的,为的就是方便离开海水太久的乌苏拉下水。伊利札并不乐意这样做,他巴不得离大海越远越好。 他不能让自己的占有欲吓到乌苏拉,也想着乌苏拉暂时也没时间回海里,所以特地表现的非常殷切的主动提出住在那间旅馆。可是他却一时忘了,这件事安排好之后,她就会离开…… 乌苏拉也逐渐发觉了伊利札眼底的阴鹜,刚才还有些欣喜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她撇开视线不再看他,轻声道:“那我自己去了。” 可说完这话的乌苏拉,刚迈开一步,就猛地被伊利札抓住了胳膊,并且从手臂上传来的渐渐收紧的劲道,足以让她的手臂在短时间内淤青。 “……”乌苏拉咬着牙忍住胳膊上的疼痛,敛起眉回头看他:“伊……” “我也去。” 在伊利札说话之间,乌苏拉感觉到手臂上的力量慢慢的减弱,最后变成普通的拉扯。 伊利札垂着眼睑,语气有些无奈又带着一些强硬的道:“你不能自己去海边。”时不时瞟向乌苏拉的眼神里,哪里还看得到刚才的阴郁? “……”乌苏拉的眉脚又开始抽搐起来,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世界上有人可以把变脸这种高超的技能玩儿得这么轻而易举。 两人先是回到了客栈,牵了伊利札的白马出来,再骑着白马一路奔驰去了海边。两个人到海边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下,用比时光沙漏还要缓慢的速度一点点的从海平线沉下去。 马儿还没停下来,乌苏拉就推开伊利札劝阻的手臂,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这个时候的乌苏拉,才有感当初爱丽儿见到大海时的激动。这种迫切和亲切感,不是简简单单的海水可以相提并论的。那里意味着归属和安全。 乌苏拉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的海水,一边拖着外袍,一边解开束好的马尾,在下意识中逐步的加快了步伐。 大海!我—— 就在她离海水只有几步之遥时,再次被人拽住……这让乌苏拉一股火就要冲上头,只能握紧忍不住想要挥出的拳头闭上眼,干涩涩的道:“又怎么了?” 伊利札无视乌苏拉暗地里握紧的双手,自顾自的将她扳正面对着自己,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你游太快了我会追不上。” 乌苏拉心脏骤然顿停了一啪,睁开眼颇有些意外的道:“你会游泳?” “不会。”伊利札很是坦然,不等乌苏拉说话,又接着道:“带我去你家坐坐吧。” “我家?”乌苏拉不是不知道伊利札说的“家”指的是什么,她只是没想到伊利札会提出这个要求。出于乌苏拉自己也不知道心理情绪,她的脸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声音也放轻了道:“路途会比你想象的远。”这话的意思是可能会超出结界的承受范围。 “嗯。”伊利札一脸淡然的替乌苏拉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似乎没把乌苏拉的提醒放在心上,只道:“所以你要游得慢一点。” “……” 这实在是超出了乌苏拉的理解范畴。她原以为伊利札会牢牢的把她看死,最多让她在浅滩上泡一泡,毕竟她现在还没完全恢复,也不太可能是伊利札的对手,却没想到伊利札一点没有这个意思,反而是主动提出陪她去更远的地方。 ——“你要游得慢一点”。 尽管伊利札并没有故意用任何示弱的语气来表达这句话,却依旧让乌苏拉心里有些微微的酸疼。人类始终是和鱼族不同的,就算水性再好的人类,在到了大海里也会变得仓皇失措,对这片巨大的未知环境产生抵触…… 可他却那么泰然自若,那么淡然处之,一副可以以命相托的信任样子…… 有一些小小的感动。 乌苏拉抿着嘴,低头拉住伊利札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好一会儿才低语道:“好,我会游慢一点的。结界撑不下去了我们就回来。” “嗯。” 第72章 海底的女神乌苏拉 大海,对人类而言除了遥不可及的天空以外,最为神秘的区域。从湛蓝的浅海越往深处,海水会慢慢的变成深不见底的黑暗,而在那永暗的世界里,有着一个无人知道的王国,住着和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他们穿梭在海底的森林间,游荡在瀑布里,能最近距离接触到火山,也能下到最陡峭的深渊。 乌苏拉在前面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游着,时不时的回头看向身后被她用魔法牵引住的人。 伊利札被笼罩在一层泛着红光的透明结界里,这层结界可以最大程度的过滤掉海水,只留下空气进入。他神情淡定,一头金发已经松散开来,被结界里流动的空气鼓动漂浮着。 乌苏拉每每回头都能接触到他的目光,就好像他一直没有看过别的地方。乌苏拉身形一转游到了伊利札的身侧,双手趴在结界上问他:“对海里的东西不感兴趣吗?” 伊利札挑眉一笑:“我对你比较感兴趣。” 隔着结界的声音有些闷,这在乌苏拉听起来,就好像是贴在他的胸腔上听他说话一般。乌苏拉又游到另一边:“这个区域是有些昏暗,再深一点就会有光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伊利札随着乌苏拉的动作转动脖子看向她,没去追问为什么更深的地方会有光,只是皱着眉头含笑道:“有些不好。” 乌苏拉一听,立刻游过去,紧张的打量着伊利札:“怎么了?压力太强了?” 伊利札笑着靠过去,抬起手隔着结界与外面乌苏拉的手贴在一起,一脸戏谑的道:“这么长时间没碰触到你,全身都不舒服了呢。” “……”乌苏拉面部表情一僵,心里再次涌上了那股想揍人的冲动,忍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猛地捶到了结界上,气结道:“我怎么会信你?” “因为你喜欢我。” “……”伊利札自信笃定的语气让乌苏拉无语,她只能往前游了一些,继续在前面领路。 对于伊利札,乌苏拉似乎永远没有办法对付。有时候特别有威严,有时候又特别纨绔,有时候神圣的让人不敢侵犯,有时候又调儿啷当的和街头小混混一般。 而伊利札,则是在后面双目含笑的看着乌苏拉的背影。在这个四周都是水,光线不足,气压又压抑的让人难受的深海里,能调侃调侃总是板着一张脸的乌苏拉,是他唯一的乐趣了。 两人又往海底潜了好一会儿,这个时候伊利札已经隐约有觉得胸腔气息有些不够感觉了,他调整了一下,放慢了自己的呼吸,每一次的呼吸都变得绵长。 正当他打算再逗弄一下乌苏拉来转移注意力时,一抬眼,就看到一只浑身带着莹白色柔光的多脚透明生物,正用一种非常奇特又很有规律的动作从自己眼前划过。在这已经黑得看不清四周环境的情况下,突如其来的光芒,让伊利札愣了一瞬,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追随着那个生物而去。 而就在这眨眼之间,伊利札忽然觉得周围的光线变强了,一回头,就看见成群结队的这样的生物,用和刚才那只同样的移动方式从自己身边飘过,有几只形态和颜色都有些许的不同,不整齐,却意外的很有美感。 “这是水母。”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到伊利札身边的乌苏拉忽然小声的道。一边指着面前的水母一边说着:“这几种都是只有在深海才能见到的。” 伊利札微微侧目,看见身旁乌苏拉的脸也被水母身体的光照亮了一些,脸上分明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暖笑容。 乌苏拉感觉到伊利札的视线,也扭头和他对视,笑容不减的突然拉扯住手里的牵引绳,猛地往下坠去,惊动了水母群,两人的身后一片四散开的星光。 在下坠过程中,伊利札出现了短暂的无法呼吸的状态,大脑也开始发胀,不过乌苏拉很快停了下来,落在了一块大的看不到边缘的岩石,或者说是海底的山坡上。 乌苏拉笑着对还没反应过来的伊利札道:“你看!”说话间,乌苏拉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刹那间,乌苏拉的脚边突然就散发出了耀眼的绿色荧光,像瞬间生长出的草坪一般以飞快的速度扩大着发光的面积,很快就覆盖了正片海底山坡,转过身去,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莹绿色,让人深感震撼。接着,那些“绿草”慢慢的长高长长,并且变得不再规则,最后竟逐渐的浮了起来。 这个时候,伊利札才看清楚那些“绿草”原来是海里的某种细小生物,潜伏在这块巨岩上。 伊利札张了张嘴,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乌苏拉又指着两人头上说道:“你看!” 伊利札也即刻随着乌苏拉手指的方向看去,可是头抬到一半就被突然俯冲下来的一群东西给打断了。 ——是成千上万的深海鱼鱼群!它们发现了受惊的食物,像洪水一般从上面和巨岩下涌了过来,鱼身上的鳞片成了最好的反光物,将周围照得更加亮堂。它们虽然全部都避开了体积巨大的伊利札和乌苏拉,却还是像幕帘一般的隔开了两人。 伊利札皱着眉眯了眯眼,看来不是很喜欢这种把他和乌苏拉分开的鱼儿们。他低头看着身前那根牵引绳,在耳边呼呼啦啦的声音下,一步一步的从鱼群间走过,没几步就穿过了鱼群,并且随着那根逐渐上升的牵引绳,看到了乌苏拉。 ——一头银色长发的少女,穿着一身轻薄宽松的白色里衫,飘荡在发光的鱼群和细小生物之间,用只有她自己明白其含义的舞姿,带着令人心醉和为之倾倒的喜悦笑容,轻盈的跃动着,长发飘飘,衣袂飘飘…… 伊利札出神了。 他不愿意承认,却又必须承认,眼前的乌苏拉,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是和在岸上的乌苏拉完全不同的一个人。一个美好到让人感到无比心动,又,想永远把她藏起来无法逃离的人。 乌苏拉看到了下方的伊利札,却没注意到他难得一见的呆愣表情。她沉浸在自己的小小羞涩之中——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她与鱼群共舞。她的舞蹈第一次有了观众。 乌苏拉停了下来,依旧浮在空中和鱼群中间,正打算对伊利札说点什么,就见伊利札身上的结界突然炸裂开来,惊得路过的鱼群都震了一下。 “伊利札!”乌苏拉见状,立刻大惊失色的用力扯了一下牵引绳,同时快速朝伊利札游过去:她太忘形了,一定是刚才的速度给结界造成的压力太大了! 失去结界保护的伊利札在一瞬间就被海水充斥了整个五官,身体软软的随着乌苏拉的拖拽朝上飘起,乌苏拉也在下一秒抓到他,将他拥入了怀里。 “伊利札!伊……唔——” 原本以为已经被海底巨大的压强给弄晕过去的伊利札忽然伸手扣住乌苏拉的后脑手,将她的头往下一拉,直接就吻了上去。 乌苏拉只愣一霎就捧住了伊利札的脸,将胸腔里预留的气慢慢度到伊利札的口中,两人相接的嘴唇因为摩挲的动作,时不时的泄露出一串细小的泡泡。 乌苏拉一边给伊利札度气,一边暗自加快结下结界的速度,可才一分心,伊利札的含带着强烈占有欲的舌头就已经钻进了她的嘴里,浑浊着流进口腔里的海水不怀好意的与乌苏拉的来往着。 四周捕食的鱼群和四散发光的细小生物都成了这一幕最好的背景,作为最近的群众,围绕着这两个相拥在一起,从空中慢慢落回到巨岩上的人。 “唔唔——”乌苏拉挣扎了一下。她虽然不用呼吸,但是伊利札需要,她要赶紧拉起结界带他离开。 但她只挣扎了没几下,就被伊利札有力的手臂搂得更紧,让她动弹不得,脑后的手掌也更加用力的加深了这个吻,不停的与乌苏拉纠缠着。 伊利札!你是想死吗?! 似乎是听到了乌苏拉心底的暗骂声,伊利札总算是把她放开了,乌苏拉第一时间查看了他的状态,然而在她看到伊利札那紧闭且微勾的唇角,就知道自己又被戏弄了…… 乌苏拉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气恼的一拳挥过去,重重的打在伊利札那张精致的脸上,却又被他顺手抓住,往他的方向扯了一下。 乌苏拉甩了几下一直甩不开的手,气道:“结界!” 虽然有水的阻力,这一拳的力度缓解了不少,但伊利札的脸还是立马就微肿了起来。好在伊利札也没打算继续挑战乌苏拉的底线,乖乖的挥手把结界拉开,将自己和乌苏拉都圈在了里面,然后就不管不顾的腆着脸再次抱住了乌苏拉。 乌苏拉刚刚被吓得变成如同死灰的脸色还没有恢复,就急急忙忙的在伊利札的结界外面加了一层水引术,将结界内水全部抽出。 伊利札搂着乌苏拉,低头看她,却没想到看到乌苏拉的眼眶微红,俨然就是生生把眼泪憋回去的样子。 伊利札见了不急反笑,低声道:“让女士流泪,是最不绅士的行为,我真是该死呢。” 听到在这个狭小空间里回荡着的伊利札的声音,乌苏拉全身紧绷的肌肉才慢慢的松懈下来,却还因为余悸而稍稍颤抖着。乌苏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侧过头去急促的喘着气:刚才那几秒钟以内,乌苏拉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心脏几乎都停滞了。 伊利札轻笑出声,重新把乌苏拉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来,轻抚着她的背想给她一点安慰,却马上被乌苏拉推开。 乌苏拉铁青着脸转身要从结界里走出去,伊利札则是眼疾手快从后面再次把她攀住拥起来,下巴轻轻的枕在乌苏拉的肩上。 乌苏拉双拳一握,正欲发火,伊利札就打断了乌苏拉的暴怒,微凉的嘴唇贴着她的颈项轻声道:“我想你了。” “……” “刚才你,离我太远了。” “…………” 第73章 形色各异的男女 “爱丽儿!” 刚刚换好衣服还没来得及梳头的爱丽儿,一听到和推门声同时响起的唤声,眼泪顿时就溢出了眼眶,立刻就放下手中的木梳冲出了卧室。 “爱丽儿……” 相比较起之前和乌苏拉见面的时候,埃里克的脸色又颓废了一些,脸上长出了一些青色的胡渣,眼睛里也带着血丝,看起来非常憔悴。 埃里克王子! 爱丽儿在心里默默地含着埃里克的名字。而埃里克也好像听到了爱丽儿心里的呼唤,轻叹一声跨步过去将爱丽儿一把搂入了怀里。 “爱丽儿……我来了,爱丽儿……” 这个怀抱爱丽儿已经久等了,即便她刚才已经知道埃里克会来,等见面的时候还是会激动不已。她将头埋在埃里克的怀中,贪婪的吸取着属于他的味道。 两人拥抱了好久,埃里克才依依不舍的放开爱丽儿,怜惜的抚摸着她脸上满布的泪痕道:“你你过得不好。” 爱丽儿摇了摇头:不,我一切都很好。你呢?你的样子好憔悴。 埃里克终于露出了进门来的第一个笑容,只是因为脸色难看,这个笑容竟和苦笑差不多。“听到可以来见你,我便忘了收拾一下,你等等,我先把胡须刮掉。” 不用。爱丽儿抓住埃里克的手臂,另一手放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摩挲着:这样的你我也喜欢。 埃里克又笑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揽着爱丽儿的纤腰:“我们到里面去谈。” 嗯。 刚走了两步,埃里克的笑容立刻又褪了下去,侧头对着门外扬声道:“安布特!” “是,王子殿下。”随时待命的安布特声音飞快的在门外响起。 埃里克皱眉接着道:“给我立刻消失!不要让我再发现你还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外!” “恕难从命,在这里迎接和恭送王子殿下是国王陛下给出的指示。”安布特的话里虽然句句都是敬语,但反抗和拒绝的意思也溢于言表,完全看不出他对身为王子的埃里克有任何的敬畏。 听到安布特的回应,埃里克顿了一顿,又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巴特!” 在场的人只听到耳边传来一个风响声,客房门口就忽然从天而降了一个身穿深棕色短袖武士装的人,手臂上露出贲张的肌肉,脚穿军靴,腰间佩了一把短剑,背影挺拔。 “你给我处理掉他。” 被唤为巴特的人并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将门关上了。 一切都吩咐好之后,埃里克才带着爱丽儿进了卧室。 其实这也是埃里克第一次进入爱丽儿的卧室,虽然比起满脸通红的爱丽儿,他的表现要自如很多,但微红的耳根还是透露出他此刻的尴尬和心里的悸动。 “抱歉,情况特殊,我不想其他人听到我们的谈话。” 爱丽儿摇了摇头,领着埃里克在床边坐下:没关系,我明白的。 等两人都坐定下来,房间内也变成了诡异的沉默气氛,没有人说话,安静的只有两个人呼吸的声音。 爱丽儿揪着裙摆不自在的东张西望了一番,然后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一脸疑问:那位侍卫,之前不是国王陛下的近身侍卫吗? 埃里克恍然大悟的道:“对啊,你之前见过他,有一次父王找你过去谈话,就是他来请你去的吧?” 爱丽儿点了点头。 “巴特是父王的近身侍卫,受训到十四岁后就一直跟在父王身边,帮父王处理一些特别的事。”聊起天来以后,埃里克稍微闲适了一些,拉着爱丽儿的手往地毯上一坐,他自己也从床上坐到了地上,一边道:“不过从你被软禁起来以后,父王就安排他来我身边了。” 是为了看守你吗? 埃里克笑了笑:“不过他也完全没有阻止过我的行动,就连我出去城堡外找乌苏拉他们,他也只是跟在我后面,没有阻拦我。”说到了这里,埃里克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他有没有把我和他们见面的事报告给父王我就不知道了。 你见过乌苏拉他们? 埃里克宠溺的摸了摸一脸爱丽儿的头:“嗯,向他们求证了一些事。” ……听了埃里克的话,爱丽儿立刻面色苍白,紧张不已挺直了脊梁,像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瞪圆了眼睛看着埃里克。 埃里克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突然用一种非常悲切和疼爱的目光看着爱丽儿,非常仔细的看着她。头发、眉眼、嘴唇。目光每游走到一个地方,温暖的大手就会跟到那个地方。 最后到了爱丽儿侧坐叠在一起的小腿上,引起了爱丽儿的身体剧烈的震动。 “上帝,这种痛苦,你怎么能忍受下来的?” 如果说前面爱丽儿还怀着侥幸埃里克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当他这句话说出的刹那间,爱丽儿的希望就完全被击碎了!埃里克的头埋得很低,让她看不太清楚脸上的表情和眼里的情绪,这让她感到非常的不安,只能下意识的将双腿缩到了裙子底下。 “……”埃里克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用给长严厉又温和的语气道:“你不该隐瞒我。” …… “你应该相信我。” …… “你应该相信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爱你。”埃里克探过身去将已经泪流满面的爱丽儿抱住,亲昵的用脸摩擦着她的发丝,喃喃的道:“你完全不用感到自卑,你是我所见过最美丽、最善良的女孩儿。我高贵的公主殿下。” 短短的几句话霎时就击溃了爱丽儿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击溃了一直笼罩着她的阴霾。 公主殿下……公主……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爱丽儿泪流不止的用力回抱着埃里克,长久以来的委屈让她第一次在埃里克面前放声大哭起来。 ……………………………………………………………………………… “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乌苏拉和伊利札来到了黑暗峡谷的入口,伊利札看着面前不停翻滚的几个漩涡笑着道:“原来你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难怪平时没人来你家做客了。” 乌苏拉横了伊利札一眼。经过刚才海水的洗礼,伊利札全身都已经是湿哒哒的了,一头金发贴在胸前和身后,衣服也紧贴在身上,不停的往下滴水。 乌苏拉知道,要是伊利札愿意的话,要烘干自己只是分分钟的事,现在这样不过又是为了要引起的注意而已。于是她故意无视了,径直游到一边的岩壁上打开了暗道。 伊利札也跟了过去,依旧是笑眯眯的道:“我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暗道的人?” 乌苏拉转过头,面无表情的回道:“相对于我父母和爱丽儿而言,你的确是‘第一个人’。” 伊利札挑了挑眉,像是听不懂乌苏拉的话一般,接受了这个答案:“那真是我的荣幸。” 乌苏拉依旧板着脸,一副和伊利札完全没有沟通欲/望的样子,转身走进了暗道。 伊利札跟在后面,捂住心脏长长的呼出一口秽气,无奈的笑着摇头:这下又不知道她要气多久了,明明过不了一会儿她就会忍不住亲近自己,却还是要争一时之气。 不过,要是现在多气一下,等一下应该就会没那么暴躁了吧?伊利札勾了勾唇角。 乌苏拉率先游进屋里,打出一击强光术,激活了放在洞穴各个角落里的夜明珠,然后也不管后面的伊利札,自行走到书桌前查看自己的药剂。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过家了,洞穴内的一切都和走时一样,但是这些还在制作过程中的药剂因为长时间没有保护的浸泡在海水里已经全部失效了,之前做的变形药剂也还只剩下两三瓶不到。 伊利札跟进洞穴里,一脸自在的就想回自己的家一样,快速的环顾了一圈以后就直接朝石床上走过去一躺,闭上眼惬意的叹息了一声。 乌苏拉瞟了他一眼,又埋头去看自己的药剂,嘴上却道:“不要睡着。” 尽管伊利札曾经有做过在昏迷之中还持续的维持着自己结界的壮举,但现在毕竟是在海里,她不希望有任何的差错。 现在想想,刚才答应他带他来海里也是大错特错了,怎么能因为一时的情绪激动就带着人类潜入深海呢? 乌苏拉有些烦躁,将手里的石瓶重重的扔在了桌子上。一抬头就看见那边的伊利札呼吸均匀,睡得一脸沉稳。 这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在海里?乌苏拉刚才压下去的火又升了起来,快速的游过去拍了拍伊利札的结界:“让你别睡。” 伊利札一动不动,好像已经完全睡沉了。乌苏拉敛起眉,正准备再喊一声,却突然听到伊利札慵懒的声音在结界里闷闷的响起—— “说说你在这里的生活吧。” “……” 伊利札缓缓的睁开眼,湛蓝的双眸深深地看进乌苏拉浅色的眼瞳里:“你的过去。” “…………” 第74章 冲突,女巫的选择 我的过去? 乌苏拉冷了一瞬,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自己在黑暗峡谷生活的日子,那似乎已经是离现在非常久远的时光了,那时候的乌苏拉,那个乐于生活平淡;不苟言笑少言寡语的乌苏拉,也似乎是很久以前见过的人了。 见他没打算睡,乌苏拉也就放心了不少,心里的火气也稍稍减退了一些,跟着在石床的边沿坐下,俯视着伊利札,轻声道:“为什么突然好奇我的过去了?” 伊利札一手把玩着胸前的一缕湿发,另一手托着头侧躺着,优哉游哉的好似不在水里一般。他笑看着乌苏拉道:“没有参与我那些精彩的过去,你不觉得遗憾吗?” “……”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乌苏拉望了一眼伊利札的眼眸,见他眼底一片清明,应该没有想到那些不好的事,便也松了一口气道:“所以你是因为觉得遗憾,才想知道我的过去过去吗?” 伊利札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你的未来不打算让我参与,当然只能多去寻找一下你的过去了。” “……”至此,乌苏拉总算明白伊利札想表达什么了。她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浅笑道:“爱丽儿的事还没有完全解决,我还会在岸上滞留一段时间的。” 见伊利札依旧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不说话,乌苏拉便拍了拍他的结界,站起来一边往洞穴口走一边道:“你要和我一起去吗?我要出去采集一些炼制药剂必备的东西。” 伊利札沉默了一下,接着撑着石床坐起来,语气慵懒的道:“当然,这里这么阴冷,大魔法师乌苏拉不在,我会怕。” “……” 原本打算打趣回去的乌苏拉,却在看到伊利札依旧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后忍不住皱了眉:“你为什么还不把身体弄干?” 伊利札走到乌苏拉的跟前,几缕湿发弯弯曲曲的贴在锁骨处,清高神圣的气质不复存在,反而添了几分魅惑。他俯下身子调笑道:“为了让你心疼。” “……” 见过之前那放光彩的一幕,伊利札现在对其他的事物都没兴趣了一般,一门心思的盯着乌苏拉看,就算乌苏拉给他介绍到什么奇形怪状的生物时,他也只是面带笑容的敷衍看看,然后就又将视线转了回去。 乌苏拉则是没有发现伊利札这奇怪的举动,她太久没有回来,因为有伊利札在,她也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于是专注在采集上,只是偶尔分心和伊利札聊上几句。 “我陪你在海里生活吧。” “嗯。嗯?”乌苏拉吃惊的扭过头去去看着说话的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反问道:“你说什么?” 伊利札正在仔细端详着面前有一人高左右的珊瑚树,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重复道:“我陪你在海里生活,参与你所有的未来,如何?” 乌苏拉被伊利札这突然起来的问句震得隔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当然不行。” “为什么不行?” 看他还是笑得一脸自在的样子,乌苏拉不禁敛起眉正色道:“你是鱼吗?你有腮吗?” 伊利札一脸好奇的扭头挑眉笑道:“你有吗?” “……”乌苏拉被伊利札噎得无奈叹息了一声:“你别开玩笑了,等我先把这里的弄完,就可以收拾一下回……” “我们来做交易吧。”伊利札似乎没有打算结束这个话题,慢条斯理的打断乌苏拉的话,“以大魔法师乌苏拉的能力,应该很容易办到。” “你……”乌苏拉咽了咽,认真的看着伊利札的脸,想看出他现在是不是在开玩笑,却看见他的笑脸仿佛是在脸上生了根的面具一般,看不出真假。 “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这对于我而言并不是难事。”伊利札伸出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地在结界上划动着,嘴角噙着笑,语气淡然的道:“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想留在你身边。” 伊利札一边说着,一边从长袍内掏出乌苏拉放在他这里的水晶球,朝着乌苏拉举了起来:“要用什么作为祭品?声音?双腿?还是……” “伊利札!”乌苏拉一手还拿着盛东西的贝壳,另一手却在长袖下微微握紧。她想尽量让自己的声线显得平静,却还是在出口时带了几分情绪。她低喝了伊利札的名字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喜欢听你开这样的玩笑。” 伊利札勾了勾唇,侧头看她,“为什么说这是玩笑?” “因为你会后悔。”乌苏拉深深地看进伊利札湛蓝的双瞳里,重复道:“因为你会后悔。” “哦?” 乌苏拉对伊利札那微挑的眉视若无睹,继续道:“因为你不是会安于平淡的人。黑暗峡谷里的生活很枯燥,你每天见到的就只有海水和海鱼……” “还有你。”伊利札笑吟吟的打断乌苏拉的话。 “……”乌苏拉抽了抽眉脚:“对,还有我。你只能见到这些,时间一长,你就会闲不住,你就会向往海岸的生活,就会怀念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就会,后悔你此刻做的决定。” 伊利札依旧笑着,抖开有些皱的长袍,就着身边的珊瑚礁坐下,一脸悠闲的反问道:“当初爱丽儿小姐要来交易时,你也说过类似的话吗?” 乌苏拉敛眉:“……这,倒是没有。” “那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因为你是不一样的。”乌苏拉有些气结,脸上也开始发烫,她俯视着伊利札坦然道:“因为我不想对你抱有任何希望。一旦我们俩做出任何决定,我不想这个决定是会让我们俩将来后悔的。” 伊利札难得的没有去追问他和爱丽儿哪里不一样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这么确定我会后悔?” “……”对着伊利札的笑脸,乌苏拉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转开视线用有些发凉的声音道:“伊利札,你硬要跟着我下海,就是为了逼我做出决定的?” “是。”伊利札此刻的声音很温柔,像是正在和情人细语着什么。 “……”乌苏拉的眉头越皱越紧,接着问道:“如果我现在不同意和你生活在人类的世界,你就预备用自己的性命来要挟我?” “是。” “是?”乌苏拉扭头怒视着伊利札,“我最讨厌别人要挟我。” 伊利札还是浅浅的笑着,半干的头发贴在面颊处,显得十分的羸弱。只是他说出话却完全不似表面上的那样柔弱。他说:“可是我最喜欢要挟别人。” “……”乌苏拉再也忍无可忍,狠狠地转过头:“那随你的便吧!” 就在乌苏拉预备迈开步子离开时,身后忽然就传来一声熟悉的什么东西炸裂的声音,这个声音让乌苏拉的心脏猛地被揪紧了。 那个声音犹如死亡的丧钟,让乌苏拉脸上毫无血色的僵在了原地,她知道自己应该按照刚才心里所想的:先离开大海。因为她不相信伊利札真的会舍弃自己的性命,她相信只要她离开了,伊利札也会跟着她回到岸上。 可是现在…… “伊利札!” 乌苏拉无法再理智去思考任何问题,身体率先做出反应,迫不及待的回身,一把搂住昏迷过去漂浮在海水中的伊利札。 “乌苏拉!” 一个威严的声音由远及近,这个让她感到耳熟的声音甚至不需要抬头,乌苏拉就知道是谁,但她现在全然无法顾忌其他,只能专心的结下一层水膜结界希望可以给伊利札带来一些帮助。 “伊利札!伊利札你别玩儿了!” 这样直接接触到伊利札的身体,仔细查看和计算他的心跳和呼吸频率,乌苏拉这才发现伊利札的身体非常的虚弱,他在深海里待得时间太长,深海的压强和海水密度已经超出他的结界可以抵挡的程度,只是之前他有意的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没让乌苏拉发觉。 “伊利札,伊利札?”乌苏拉见状,心脏仿佛也要跟着骤停了一般,立刻加大了法强迅速的布下结界。可是乌苏拉的水系结界可以控水,却不能完全阻挡水,即使相较伊利札完全暴露在深海里,已经减轻了不少的压强,但伊利札还是沁在水中,继续拖下去的话…… “乌苏拉!”随着一个娇俏的女声,那支鳐鱼队已经来到了乌苏拉的身前,停在几步开外,并且有意识的左右延展开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人鱼国长公主见乌苏拉抱着怀里的人没有反应,立刻从鳐鱼身上跳下来游了过去:“乌苏拉,父王来……啊!”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前忽然从地里冒出的冰柱吓得惊呼一声。 “大胆!”人鱼国国王身边的一位文官率先回过神来,朝乌苏拉喝道:“人鱼国的背叛者,竟然还敢放肆!?” 乌苏拉一动不动,面色平静的看着伊利札,眼里却不时有焦急之色闪过。她头也不抬的道:“国王陛下,请原谅我的失礼之处。” 人鱼国王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乌苏拉了。他坐在帝王老虎魟上扬声道:“乌苏拉!过来回话!” 乌苏拉依旧纹丝不动。她的反应让在场所有的鱼族都倒抽了一口气。 离乌苏拉最近的长公主侧头隔着结界打量着乌苏拉怀中的人,对方精致的长相让她一时间辨不出男女,只能确定是一名人类,她有些吃惊:人类为什么会在这里? 随着长公主惊诧的目光,众人也都纷纷注意到了伊利札,并且也和长公主一样惊讶万分,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向了人鱼国王。 “人类?”人鱼国王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他驾着老虎魟往前了一段距离:“乌苏拉,你是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乌苏拉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伊利札。他仿佛是睡着了一般,柔顺的金发笼罩在水中散开,将他们俩团团拢住,这样的安静平和,那么具有欺骗性,让人轻易发现不了他生命的流逝。 乌苏拉搂着伊利札慢慢的蹲下身,一手抚上伊利札的脸,语气有些意味不明的念道:“已经是第二次了。你为什么总要拿你自己来要挟我呢?” ——因为你喜欢我。 莫名的,乌苏拉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伊利札的声音,这让她忍不住无奈的嗤笑了一声:是啊,伊利札就是这么自视甚高又胸有成竹。 第75章 权威的人鱼国国王 “乌苏拉……” 长公主已经发现此刻的乌苏拉有些不对劲,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就听到乌苏拉那略显冷淡的声音响起—— “长公主,我现在不能分神去顾忌其他的事,还请您与我保持距离。” 长公主举起手制止了周围蠢蠢欲动的鱼族,点了点头道:“好,我不过来,可是,我需要求证一些事。沿海大国桑佛森在召集航海士要来大海最深处的消息,你知道吗?” 乌苏拉没有回答。长公主接着道:“是不是爱丽儿出了什么事?” 提到爱丽儿,乌苏拉这才稍稍抬了抬头,眼神晦暗不明的看向一头短发的长公主。眼看乌苏拉并不是完全没有反应,长公主松了一口气:“我遵守了承诺,没有对父王说任何关于爱丽儿的事。但由于你主动破坏了与人鱼国的契约,是父王自己察觉到的。” 听了长公主的解释,知道几位公主不会长不出头发,乌苏拉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伊利札的身上,静下心来完成结界最后的强化。 得不到乌苏拉的回应,长公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四周如同死寂了一般,只有海水流过的声音。 等了好半天,高坐在老虎魟背上的人鱼国国王终于无法再忍耐,挥手下令道:“来人!将乌苏拉给我抓起来!” “父王!” “是!”…… “国王陛下。”乌苏拉的声音从结界中模糊的传来,让所有人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她抱着伊利札站起身来,抬头直视着人鱼国国王:“爱丽儿公主在人类世界生活的很好,我也会竭尽所能的守护她,请您放心。我非常希望和您有一个恳谈的机会,但是现在我需要先将这个人类送回岸上,随后我会回来任由国王陛下的处罚。” “……”人鱼国王有些意外的看着乌苏拉。按理说,尽管乌苏拉不是在他身边长大,但也是一年一年的看着她成为独当一面的大祭司,可现在,他总觉得现在面前的乌苏拉十分的陌生。硬要说是哪里不对的话,那就是以前的乌苏拉绝不会说出这样的交涉辞令的。 人鱼国王还在沉思着,他身边的近身文官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道:“不可,国王陛下,不可啊。先不说六公主现在的下落不明,单从前几天得来的消息就已经能看出,我们的世界已经暴露人前了,这一定和大祭司……和乌苏拉有莫大的关联。我建议将她现在的抓捕起来拷问出事实的真相。” “我需要你来提醒吗?”人鱼国国王盯着乌苏拉,冷声喝止了身边文官的话,沉吟了片刻之后才道:“乌苏拉,今天我过来,并没有带军队,但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我并不介意将军队召集来陪你打猎。” “国王陛下……” “你不用说了。”人鱼国国王挥手打断乌苏拉的话:“人类世界的王者准备做什么我丝毫没有兴趣,我现在只要你将爱丽儿的事还有下落,从头到尾的告诉我!”他一边说着一边居高临下的瞟了一眼“沉睡”中的伊利札:“这个人类,我会安排人送他离开大海。” “不行。”乌苏拉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一旦我离开他身边,结界的效力就会变弱,距离一拉开就会失效。” 人鱼国王闻言,面部肌肉立刻绷紧,皱眉道:“那就由不得你了!来人,将乌苏拉带走!” “是!” 国王与前大祭司的最后交谈已经结束,来的士兵们再也没有犹豫,立即持着武器一拥而上。 乌苏拉快速的环顾了一圈,单手撑住地面:“极度深寒!” 话音一落下,一层肉眼可见的冰霜瞬间就从乌苏拉的脚边蔓延开来,顷刻之间就席卷了靠近她的人,将之冻成了冰柱。 长公主在乌苏拉开始攻击之时就被侍卫迅速的带离的战场,眼见第一队上去的人已经被控制住,后发部队的其中几人立刻鼓起腮帮子用力的吹响了手里那个形状有些怪异的大海螺,几道用于召集的空灵之声霎时响彻了海域,并且在远方还有新的海螺声逐渐传来。 大海的范围过于宽广,不同的区域都会有巡逻和守卫的人,平时未必能见到他们,但一旦响起特定的海螺声,他们就会立刻吹响自己身上的海螺做回应,同时传给另一个区域的人。 乌苏拉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黑暗峡谷虽然有漩涡作为天然的屏障,可是要是来的人是军队,要压制住也并不是难事,现在人鱼国王一行人能站在这里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第二波的侍卫没有给太多的时间给乌苏拉考虑,在她犹豫之间就再次逼了上来。乌苏拉咬咬牙,收回撑在地面上的手,再用力的收紧——只听几道清脆的迸裂声,刚才那些被冻在原地的侍卫就化为了四溅的冰晶,向周围弹射开来,或飞进了旁人的眼睛里,或划伤了旁人的脸,打乱了第二波侍卫的节奏。 乌苏拉不打算恋战,托起伊利札半蹲了一下,正要游离却忽然被角落里跳出来的侍卫给从后面搂住,顿时动弹不得。 此刻乌苏拉的面色冷到了极点,伊利札的体温已经快和海水一样了……她拼命压抑住内心的焦急,用空出的那只手越过肩膀隔着结界对准身后那名侍卫的头:“破!” 所有人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就看见一根冰刺将那名侍卫的头插穿了,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晕染在了海水里,很快就不见了。众人只是惊讶了一秒不到,就再次一拥而上。 不远处的长公主捂着嘴撇开头,不敢再去看那个倒地后却还有血液不停从身体里涌出的侍卫。她万万没想到乌苏拉真的会杀人,乌苏拉在传言中虽然是魔女的形象,但几次接触下来,她却一点都没有觉得乌苏拉是一个多可怕的人。可是现在……她居然在片刻间就杀了那么多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长公主抑制住胃里的翻滚,仰头对身边高坐在老虎魟上的人鱼国王道:“父王!请停止吧!这样只是徒增死伤而已。” 人鱼国王一言不发,冷眼看着那边和侍卫们纠缠在一起,一边为要护着怀中的人类而躲避,一边不停打出法术攻击的乌苏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文官见人鱼国王没打算说话,便从魟鱼上跳起来,对长公主行礼道:“这些侍卫们的目的就要是拖住乌苏拉等待军队的到来,有所伤亡是很正常的。”说完又对人鱼国王道:“国王陛下,还是先让近身侍卫们送您和公主殿下离开吧,以免误伤到您。” 对于文官的劝诫,人鱼国王只是充耳不闻,看也不看他道:“你的话太多了。” “呃……” “父王!”长公主焦心不已,不知道该如何让这场争斗停止下来,只能不停的喊着人鱼国王,希望他可以下令。 人鱼国王心里很清楚,乌苏拉大约是不会对他做什么的,即使她现在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理智,乌苏拉属于海洋,海洋的生物对于人鱼族、对于海洋统治者有血统上的尊敬,伤害统治者这种事,他不认为这是乌苏拉做得出来的。 他并不是不相信乌苏拉所说的:爱丽儿现在很安全。相反,听她这么说,人鱼国王很放心,因为乌苏拉是不会说谎的人,哪怕只是敷衍。可是作为海洋世界的王者和裁决者,他不能容许有人违背他的意愿。 乌苏拉未经汇报就将爱丽儿带出了海洋,并且单方面撕毁了乌苏拉祖祖辈辈与人鱼国结下的契约,在知道乌苏拉已经“叛变”的当下,他是怒不可遏的,现在他亲自过来询问情况,却得到乌苏拉这样的反馈,这近大半年以来积压的愤怒让他忍无可忍的想要发泄出来。 文官说的话并不一定对,却有他的道理。即使乌苏拉会信守承诺回来接受惩罚,但他身为国君的颜面和威严何存?所以这场争端是必须的,在适当的时候他会下令停止,但不是现在。 焦急万分的长公主还预备恳求人鱼国王,脑中却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她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乌苏拉对于爱丽儿都是非常在意的,在人类世界也是诸多维护和保护,这样在意爱丽儿的乌苏拉,真的会和她们几个姊妹结下有可能伤害爱丽儿性命安全的契约吗? 突然冒出这个想法,长公主心里有些激动,她没想到自己父王心里的打算,只想如果可以说出爱丽儿所有的情况,就可以制止眼前的纷争了。 “父王!我有话要说!” 人鱼国王依旧看着那边的情况,没有回应长公主,也没有打断她。 长公主有些哽咽的看了一眼乌苏拉,扬起有些发颤的声音道:“爱丽儿她……现在在……”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赌这一局,当初那个在海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爱丽儿的乌苏拉,和刚才厉色的用冰刺击穿侍卫的乌苏拉,这两个眼神一直在她的大脑里回转的。 “六公主她?她怎么样?”不管人鱼国王怎样追问,几位公主都咬死了嘴不肯透露一点信息,现在长公主居然主动要说,这让文官非常的欣喜,急急的追问道:“到底怎么样?” 不可控制的,长公主再次看向了乌苏拉,她看着乌苏拉发丝凌乱的在侍卫中间闪避着,多次主动将自己暴露在武器下,只为要护住那个面容姣好的人。长公主想:这样的乌苏拉,怎么会是冷血无情的呢?想到这里,她立刻笃定下来,咬了咬牙大声道:“爱丽儿现在正在沿海大国桑佛森的城堡之中,她是因为爱上了人类的王子才主动让乌苏拉帮忙的!” 长公主说这句话的语速有些快,似乎是在害怕自己会后悔,她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出了这句话,然后飞快的捕捉到乌苏拉的身影,见她只是身形微顿了一下,并没有其他的表情。 “……”长公主松了一口气,不自觉的。她知道,她赌赢了,果然,乌苏拉是不会用爱丽儿的性命作为代价的。 对于长公主的话,人鱼国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抬头看了看。文官见状也循着目光看过去,然后惊喜道:“军队来了!” 第76章 帮手?不,是情人 “军队来了!” 随着文官的高喊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抬头看向正在朝着这个方向游下来的正式军队。拖住乌苏拉的侍卫们看见军队到来,立马游回到了人鱼国国王的身边,等待君主下一步的指示。 乌苏拉在停下来后第一时间蹲下来查看了伊利札的情况,在刚才的混战中,伊利札并没有受到波及,但是,状态也并不见好。 乌苏拉的眼眶有些发热,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她的心里也很气愤,很担心。对于伊利札这样为了威胁她做出这种事,她很想狠狠地揍他一顿,但也明白即使是揍了他一顿,最后也会是自己心疼。 乌苏拉呼出一口气也抬起头看着那支已经快到跟前的先遣部队,队伍里有一部分带着重伤的开路先锋人员。乌苏拉抿了抿唇,料想今天人鱼国国王是绝不会善了了,折损这么多人也要留住自己。 乌苏拉忽然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往常的冷寂,表情冷漠眼中却带着几分温柔之色的看着伊利札,替他理了理额前的发丝。 不远处的长公主看到争端暂时停止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对人鱼国王道:“父王,爱丽儿在人类世界的情况,我们几个也是清楚的,只是因为和乌苏拉缔结了契约所以才不敢轻易透露。而且……”长公主犹豫着了看周围的人:“爱丽儿……还有一些特殊情况,不方便现在说。” 人鱼国国王还是不为所动,驭着老虎魟往前行了一段距离,威严无比的对乌苏拉道:“束手就擒吧,乌苏拉。” 其实这个时候,人鱼国国王已经打算停止了,他并没有真的打算要为了区区一个乌苏拉就搞得海底世界天翻地覆,而且他也相信,这次的震慑已经起到了效果。 人鱼国国王的话已经撂下些许时间了,乌苏拉才缓慢的抬起头,一如往常的用不卑不亢的表情诚恳道:“感谢国王陛下手下留情。” 人鱼国王的神色依旧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不出他是否满意乌苏拉的态度,只听他道:“现在你有时间跟我谈了吗?” “……”乌苏拉环视了一圈已经用合适的距离将她包围起来的军队,以及从远方偶尔传来的吼啸声,知道其余的部队只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源源不绝的涌来。 她知道人鱼国王不会对她做什么,这个笃定与人鱼国国王之前做的断定缘由差不多,都是靠着这么多年的接触积下的信任。 但是……乌苏拉环住伊利札的手臂逐渐收紧:他却等不了了…… “呵。” 乌苏拉突然用十分淡然的表情发出了一声轻笑。这让人鱼国王表情微动了一下,即刻就抬起了右手,随时准备挥下下令将乌苏拉抓起来。 乌苏拉闭上眼,发出一声喟叹后语气轻柔的道:“你赢了。” “……”众人皆是茫然了一瞬,便猜想这是前大祭司服软了,但下一秒乌苏拉的举动却所有人再次哗然。 乌苏拉放开全身的戒备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非常亲密的姿势抱住了那个一头金色长发发的人类男子,并将下巴枕在对方的肩窝处惬意的磨蹭了一番。 “你赢了。”乌苏拉浅笑着道:“我答应你。” 乌苏拉之所以坚持着最后的底线,是不想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她不是对她和伊利札的感情没有信心,而是对瞬息万变的时间没有信心。时间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它可以在长河之中改变所有的事,所有的人。 乌苏拉希望她和伊利札的分别可以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即使有遗憾,却可以彼此怀念,也乐于去怀念。可是如果两个人的任意一方为另一个人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一旦以后感情发生转变,这个牺牲就会变成两个人心中永远的刺。两个人天各一方,也可以偶尔见面,做彼此一世的精神伴侣,对彼此的个人世界与信念互不干涉和影响,这是乌苏拉所能想到的最好状态。 只是她低估了伊利札的占有欲以及魄力,没想到他可以将自己还有她逼到这种程度。相较于乌苏拉,伊利札似乎更加没有安全感,他要乌苏拉一直在身边,永远不能离开他,与乌苏拉相反的是,伊利札信奉的是即使是抓在手里的东西也不能担保有一天会失去。 乌苏拉放开伊利札,双手捧住他那因为生命的流逝而越发显得白皙的脸庞,重复道:“你赢了,我答应你了。醒来啊。” 乌苏拉不相信伊利札真的会一张底牌都不留,就像上次为了让乌苏拉主动交出水晶球一样,他一定会为自己保留一张王牌,只待到乌苏拉松口。 细细看了伊利札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伊利札有醒来的征兆,乌苏拉再次敛起了眉,靠过去将头埋在了伊利札的怀里,闭上眼认真地倾听着。 长公主在不自觉间游到了人鱼国王的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在的乌苏拉和爱丽儿,在眉梢眼底间有着些许的相似之处,尽管她们两人的长相完全不同。 “父王。”长公主痴痴地看着那边相拥在一起的人,小声的祈求道:“请给他们多一点时间吧。” 人鱼国王扭头俯视着自己的大女儿,打量了好一会儿,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的几个女儿都是感性的性子啊。 虽然没有做出回应,人鱼国王还是缓缓地放下了准备发号施令的手。 乌苏拉仔细的听了半晌,并没有发现伊利札的身体有其他不对的地方,这才离开了伊利札的心脏,动作之间,摸到了伊利札长袍下一个圆圆的东西。乌苏拉了然的将刚才被伊利札收起来的水晶球拿出来,大脑空白的对着水晶球发愣。 为什么伊利札还是没有醒过来呢?他绝不会一点机会都不留下的……乌苏拉一边思忖着,一边无意识的摩挲着手里的水晶球。 忽然间,乌苏拉猛地想起,自从伊利札上次醒来以后,就没有看到他有拿出过他的那颗水晶球!想到这里,乌苏拉再次打起了精神对着伊利札的长袍翻找起来,可是却依然一无所获。 难道?! 乌苏拉突然灵机一动,心里浮出一个大胆的揣测,并且被这个揣测有些震惊到。但她很快又想到,以伊利札的行事作风,倒是很有可能把这种实验往自己身上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还真是被坑得够惨啊……乌苏拉有些无语的腹诽着。不过既然有这个可能,那还是要试一试的。 打定好主意后,乌苏拉将伊利札放开,让他浮在结界里,再牵起伊利札无力的右手放在水晶球上,再用自己的右手覆住他的,闭上眼默念起了咒语。霎时间,以乌苏拉为中心的海水仿佛都静止凝结了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屏住呼吸。 不远处的文官见状,立马快步游到人鱼国王的身侧,行礼道:“陛下,要不要阻止她?” “不需要。”人鱼国王看着乌苏拉那边的情况,果断的接过文官的话:“你安静呆着。” “……是。” 长公主也有些奇怪,向人鱼国王问道:“父王,她在做什么?” 人鱼国王沉吟了一瞬,回道:“是在强行结下契约吧。” “强行?” “嗯。”人鱼国王点点头:“那个人类现在没有意识,没办法回应乌苏拉的邀请。”人鱼国王并不懂魔法,但多年以来也看过乌苏拉施过无数次的法,他也看过一些相关的书籍。 然而长公主却更加疑惑了:“她想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是人鱼国王无法回答的,只能巧妙的回道:“稍后就知道了。” 那方正在施法的乌苏拉却遇到了难题。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头紧锁,看样子过程并不顺利。 人鱼国王猜的没错,乌苏拉的确是在和伊利札缔结契约,可是这种强行为之的方法她只在书上阅览过,没有实际操作,所以即使她感觉到了伊利札体内的能量在做出回应,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就在乌苏拉无脑的对伊利札体内的能量进行“对抗性”的交流后,那股能量却忽然势头一转,吸收了乌苏拉的法力,而与此同时,乌苏拉的水晶忽然绽放出了耀眼的紫色光芒,并且一起出现的,还有从伊利札胸腔里忽然迸发出的蓝色光芒,引起阵阵惊诧声。 乌苏拉抽空微喘了一口气,心里暗骂:这个混蛋!果然是把水晶球藏在自己身体里了!真是不要命的家伙! 似乎是感应到了乌苏拉的怒气,那个沉睡了许久的人渐渐的睁开了眼,湛蓝眼瞳一片清明,含带着捕捉到了猎物的笑意。 “你……” “你决定了吗?” 乌苏拉想要脱口的话被伊利札软绵的声音堵了回来,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伊利札那张精致的脸忽然放大,唇上一软,乌苏拉那些所有还未说出的话都自动消音了。 伊利札这一次的吻,更像是礼节性的接触,轻啄了一下后就离开了。他对还没回过神来的乌苏拉展颜一笑,“契约达成。” “……” 对于乌苏拉石化的表情,伊利札显得很满意,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缓慢的落下来,动作间捧起了自己那个蓝光正在逐渐消失的水晶球,同时挥下袖袍,在乌苏拉的结界之外又再结下一道浅红色的半透明结界,接着与乌苏拉并肩而立,收起了眼底的温柔,脸上挂起那张似笑非笑,又带着嘲讽的笑容看向众人。 “啊?” “这个人类是魔法师?” “他手里是还有另一颗水晶球吗?” “世间竟然还有一颗水晶球?!” …… 纵然是受过最严苛训练的战士们,在看到这一幕以后也没办法再冷静了,面面相觑的小声议论着。 人鱼国王感觉自己眉脚的青筋跳了跳:他料准了乌苏拉的心理,料准了乌苏拉的行动,却万万没料到那个像死人一般的家伙竟然也是个高级魔法师! 人鱼国王身边的文官已经忍不出斥责出声:“乌苏拉!你好放肆!竟然敢带帮手来?” “帮手?”伊利札拢袖袍的动作一顿,比海水更清透的蓝瞳轻飘飘的瞟了一眼说话的人,眼底透着鄙夷,像是在无声的问对方:你是什么眼神? 文官被伊利札那与生俱来就高人一等的气势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回道:“不然呢?” “哼。”伊利札笑着轻哼一声,弯腰揽住乌苏拉的纤腰,另一手捏起她的下巴,肆无忌惮的在乌苏拉的唇角暧昧的舔了一下,并用眼角睨视着那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文官,调笑一般的道:“自然是情人。” 第77章 很长很长的故事 “自然是情人。” “……”…… 伊利札的这句话像是在寂夜中突发的惊雷一般,连人鱼国王都有些不可置信。 人鱼国的前大祭司乌苏拉在这之前一直非常神秘的存在,长相丑陋,总是带着长长的斗篷出现在人前。所以现在伊利札的宣告,对于所有人而言,就好像是突然窥探到了一个只生活在传言中的人,真正的秘密。 长公主瞪大了眼,脸上带着绯红,显然是刚才伊利札那过分亲密的动作让她这个旁观者都感到有些害羞。她定睛看着乌苏拉,却发现她那一成不变的脸上似乎也有些许可疑的红晕——这是她从没有见过的乌苏拉。 回过神来的乌苏拉在众人的目光下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轻推了一下伊利札的胸膛道:“既然你已经重新布下结界,就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刚被推离了一些距离的伊利札立马更加用力的搂住乌苏拉的腰,一脸无辜道:“我会迷路的。” “……”迷什么鬼路?!你伊利札也会迷路的话,世界上就没人有方向感了好吗?乌苏拉暗自腹诽了一句,无奈道:“我会让魟鱼带你出去。而且谈话时间会很长,我怕你的结界撑不住。” 伊利札勾唇一笑:“那就谈快点。” “……”乌苏拉抚额按住猛跳的眉梢:“契约都达成了,你还担心什么?” 伊利札闻言,眼神沉了沉,笑容不减的伸手挑起乌苏拉胸前一缕垂下的银发,反问道:“你说呢?” “……”乌苏拉经历了短时间内的第三次无语。她听明白了伊利札的言下之意:乌苏拉之前在特殊情况下会选择背弃契约遭到魔法反噬,指不定这次也会这么做,他不想这种事发生,哪怕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几率。 知道不可能改变伊利札的决定,也估计以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法力的伊利札而言,应该是没太大问题,便只能妥协不再劝说。乌苏拉施法走出结界,整理了一下衣袍便游向了人鱼国王,但没走出几步,重重包围的军队就猛地用武器跺响了地面,警告乌苏拉不要再往前行。 乌苏拉也从善如流的停下来,隔着包围圈看着外面的人鱼国王道:“国王陛下,要到石穴里休息一下吗?” 人鱼国王认真看了乌苏拉的脸颇久,然后同意下来,并且下令已到的军队原地待命休整,通知后续部队不用再过来,近身侍卫在石穴外把手,只带了一直吵吵嚷嚷着“是陷阱,陛下千万不要上当”“先把人抓起来为妙”的文官和长公主,与乌苏拉伊利札二人一起进入石穴。 ……………………………………………………………………………… 乌苏拉的石穴并不大,一下站了五个人,厅里显得有些拥挤,而且没有多余的地方坐。乌苏拉将石床让给了人鱼国王和长公主,自己和伊利札坐在了唯一的两张石凳上,而文官则是铁青着脸站在一边。 人鱼国王只在进入洞穴的时候大致看了一下里面的摆设,坐下没一会儿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你和爱丽儿是什么时候开始商量让她出海这件事的?” “在爱丽儿十六岁生日的一个月后。” “爱丽儿?”人鱼国王扬起下巴问道:“你叫她,爱丽儿。” “是。” 人鱼国王还打算说什么,旁边的长公主便有些心急的扯了扯他的斗篷,不安道:“父王,其实爱丽儿那边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情况,您……” “嗯。”人鱼国王微点了一下头,但表情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你和乌苏拉不是都亲口说爱丽儿现在很安全吗?” “呃……”长公主紧张看向乌苏拉,好像是在问乌苏拉应该怎么说。 接收到这个眼神的乌苏拉先是垂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还是主动道:“我感到非常抱歉,国王陛下。” 人鱼国王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是对把爱丽儿带出大海非常抱歉?还是对背叛人鱼国非常抱歉?” “都不是。” “嗯?”尾音高高的扬起,这表示人鱼国王十分不满意乌苏拉的回答。 “……”乌苏拉缓慢的呼出一口秽气,抬起头直视着人鱼国王的眼睛,平淡的叙述道:“爱丽儿为了和桑佛森的王子在一起,在找我的时候,与我做了交易,用自己的声音作为祭品,换取了人类的双腿,得到了化为泡沫消失或与王子结婚两条唯二可选的结果。” 洞穴一片死寂,连在书桌前百无聊赖的翻看乌苏拉那些涂涂画画的贝壳的伊利札都停下了动作,脸上带着浅笑,给那边已经全部化为石头一般的四个人投去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乌苏拉啊乌苏拉,你还是这么会聊天啊。伊利札摇了摇头默默的想着。 和伊利札内心所想的一样,同样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表达此刻心情的,还有长公主。她微张着嘴,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只有那微弱的意识还一直在不停的脑子里反问:为什么?乌苏拉你为什么要一次性说出这么多?!为什么不分开说?!这样一股脑的倒出来,谁都接受不了啊! 正在神游的长公主忽然感觉到身边的气压下降的厉害,她战战兢兢的扭头,果然看见自己的父王脸色已然变得惨白,布满细纹的眼角隐约有些水光,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已经紧握成拳,显然是动怒了! “父……” “乌苏拉!”人鱼国王“腾”的一声从石床上站起,指着一脸平静的乌苏拉咬牙切齿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你如何敢做这种事?!” “……”乌苏拉沉默不语的站起身来,诚挚的颔首道:“请您接收我的歉意。” “住口!”人鱼国王仿佛失去了理智,气得全身都在发抖,猛地伸出手掐住了乌苏拉的脸,用力的手指指尖都已经发白。他双目喊着泪光对乌苏拉道:“你这个歹毒的巫婆,害我爱女,背叛国家!我要杀了你,砍掉你所有的腕足!” 已经收回视线的伊利札好像听不到这边发生的事一样,很是淡然的专心看着笔记,但他那握着贝壳的手也在因为用力过度在轻微的颤抖着。然后,他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父王!”长公主扑过去抓住人鱼国王的手臂,眼泪婆娑的哭道:“请您原谅她,她也是因为爱丽儿的恳求才这么做的啊!” 在长公主以及其他几位公主的眼里,人鱼国王是一位非常仁慈宽厚的父亲,从来没有看到他对谁这样发怒,更加没有听到过他说出这么让人害怕的话…… “闭嘴!”人鱼国王愤怒的将长公主甩开,原本准备脱口的怒骂却在看到自己的大女儿被自己在盛怒之下推倒在地上后,眼底恢复一丝冷静顿了顿,但很快,他就痛心的道:“我是多么的相信你,信任你!你竟然帮着这个巫婆这样伤害自己的妹妹!现在,你还要为这个巫婆说话?你以为这个巫婆是为了爱丽儿,魔法师进行交易可以提升法力,这个恶毒的家伙根本就是为了自己!你怎么会这么蠢?!” 长公主跌坐在地上,她哭着看向乌苏拉,对于父亲刚才说的话半信半疑:真的是为了提升法力吗? 乌苏拉被人鱼国王掐住的脸生疼不已,却没做任何的抵抗,眼神依然很平静,只是在看到长公主那有些怀疑的眼神时,眼里划过一抹愧疚。 她是想帮爱丽儿,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即使她在之后一直保护爱丽儿,却也是还是不能弥补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给其他人带来的伤害。 长公主敏锐的察觉到了乌苏拉眼底一闪而过的歉意,她忽然感到很失望。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乌苏拉的确是对爱丽儿很好,不管她的好是为了什么。 长公主期艾的站起来,旁边被人鱼国王吓得不敢多说一句话的文官赶紧过去扶她,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生怕现在怒火汹涌的国王会迁怒到自己身上。 “父王,”长公主泪流满眼的走近人鱼国王:“事情已经这样了,您就算杀了乌苏拉也无补于事啊。” “无补于事?!哼!”人鱼国王冷笑一声,手上更加用力的转头对乌苏拉道:“我要你马上将一切复原!你不要告诉我你办不到!” 乌苏拉吃疼的皱了皱眉,但声线还是不变的回道:“国王陛下,我办不到。” “你什么?” 人鱼国王的手再次收得更紧,让乌苏拉的脸骨发出了“喀喀”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这样的力度,饶是她再能忍,也还是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呻/吟声。 “啪!” 原本凝结的气压因为那个清脆的声音被缓冲了一下,除了乌苏拉以外,其余三人都往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看过去。 只见将贝壳扔回石桌上的伊利札正捂着自己的心脏,一脸奇怪的道:“嘶,胸口有些闷闷的呢。” 正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突然说这句话是想干什么的时候,一直被人鱼国王钳制住的乌苏拉,却在眨眼间就卸掉了人鱼国王手上的力度,以极快的速度游到了伊利札身边,隔着结界问道:“怎么了?撑不住了吗?”言语间毫不隐藏对伊利札的关心。 伊利札放开捂着胸口的手,脸色看起来很正常。他没有马上回答乌苏拉的话,只是细细的看着乌苏拉那带着淤青的指印和微肿的脸好一会儿后,才似笑非笑的道:“是啊,撑不住了。” 乌苏拉清楚地看到了伊利札的眼神,上一次她看到伊利札露出这样眼神,是在杀死肖恩前。当时伊利札在看到她被肖恩重创后,就露出过这样的眼神,随后就让肖恩被火蛇活活的烧死了。 乌苏拉先是不安了一瞬,但很快平静下来,并且有些欣慰。因为她明白过来,伊利札刚才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时间独自处理这件事,现在他的这个反应只是在警告她,如果再处理不下来,他不介意参与进来。 “我知道了。我尽快。”乌苏拉点了点头应道。 安抚完伊利札,乌苏拉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依旧在盛怒当中的人鱼国王道:“国王陛下,由于我有些赶时间,所以不管您现在此刻有没有心情,我必须要先将这个故事说完。” 第78章 生生世世的誓言 和给埃里克讲述爱丽儿的这段经历不同,乌苏拉认真详细的告知了人鱼国王爱丽儿在做出决定之前的挣扎,做出决定以后身体所受到的创伤,和带着可以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的希望,进入了人类的世界。虽然在得知自己可能要亲眼见证埃里克的婚礼,但新娘却不是她之后她也非常痛心和悲伤过,却依旧不后悔自己为了爱所做出的牺牲。 在面对人鱼国王的时候,乌苏拉似乎没有办法保持在面对埃里克时的冷静,叙述的过程中几次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陷入了回忆里。想起一直咬牙不肯轻言放弃的爱丽儿,她脸上的坚持和决然,想起这样执着的爱丽儿,却在看到乌苏拉在两个国家之间的坎坷路程后,期艾的说出了不想继续的话…… 这段经历很长,但当它成为故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时,却能在很短时间内就讲完。所以当故事说完时,距离乌苏拉将在场的人定身在原地自顾自的开讲才不过两个小时。 乌苏拉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伊利札,见他带着笑容,刚才眼底的杀气已经消散了不少,她这才挥下法杖解开了那三人身上的咒语。 咒语解开之后,人鱼国王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颓然的跌坐回了石床上。 “父王!” “陛下!” 长公主和文官纷纷上前扶住他,见他并不是受伤才松了口气。可是现在人鱼国王的神色就如同大病了一场的年迈老人,眼里常有的精光不再,只留有无尽的伤怀。 乌苏拉上前一步道:“国王陛下若是要问我为什么不能让一切复原的话,答案就是爱丽儿她自己根本不愿意让一切都回到原点。” “……”人鱼国王还是一脸失了魂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乌苏拉的话。 看着这样的人鱼国王,乌苏拉那双平静的眼瞳里不自觉的划过一丝悲切。她突然撩起裙摆,单膝跪地颔首道:“国王陛下,对于我在帮助爱丽儿完成心愿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对您和其他几位公主造成了伤害,我真的非常抱歉。” “……”人鱼国王那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珠动了动,看向跪在地上的乌苏拉,似乎若有所思着什么。 长公主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惊讶。如果有最高礼节一说,那么乌苏拉单膝下跪就真的算得上最高的歉意了。乌苏拉不是一个骄傲的人,但她是一个不卑不亢的人,从记忆里见到乌苏拉开始,她就从来不对人鱼国王致这个礼。 乌苏拉,是真的感到抱歉啊。 长公主轻叹了一声,正准备过去扶她起来,却看见那个就算想让自己做空气,也还是会让人时不时投去视线,好似自带光环的人依旧走到了乌苏拉身边,从淡红色透明结界中,伸出白皙纤长的手,将乌苏拉从地上拉了起来。 伊利札将乌苏拉牵起来之后就迅速的将手收回了结界中,双手拢在广袖中定定的看着人鱼国王,问道:“国王陛下,不知您认为,是您的开心幸福重要,还是爱丽儿公主的开心和幸福更重要呢?” “……”人鱼国王缓慢的将视线转到伊利札的脸上,那张精致的脸上依旧带着轻佻的笑容,但眼神却丝毫没有半分笑意。人鱼国王认真的观望了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半晌,这才幽幽地道:“你们没有为人父母,是不会懂的。” 伊利札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在场的几人沉默了好半天之后,人鱼国王有气无力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乌苏拉。” “是。” “我的命令对你是否还有效?”人鱼国王的声线有些沙哑和虚弱,但气势已经有了恢复的迹象。 乌苏拉回道:“您说。” “我要你,以你已去世父母的人格和你未来的幸福起誓——你以及你的后代,必将生生世世效忠并守护爱丽儿和她的后代,永不背叛。” “……”乌苏拉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但她很快就明白了人鱼国王的言下之意,便毫不犹豫的手抚心脏应承道:“我乌苏拉,以我去世父母的人格和我一辈子的幸福起誓——我和我的后代,一定会生生世世效忠并守护爱丽儿和她的后代,永不背叛。” 人鱼国王看着乌苏拉那双平静却很有力量的眼睛,又看到乌苏拉那满头的银发,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便升起了一股无力感。他撑着双膝慢慢的站了起来,一旁的长公主和文官赶紧上前一左一右的扶着他一步一步的越过乌苏拉和伊利札,游向洞口。 原本以为会就这么离开的人鱼国王在洞口时又再次停下,没有回头,只是用那忽然就苍老了许多的声音道:“三天后的傍晚时分,带她来见我。” “……是。” 离开时,人鱼国王推开了扶着他的长公主和文官,停止了脊梁,重新恢复了属于国王的威严,去面对外面守候的近身侍卫们。 长公主走在最后面,送走人鱼国王后她又折返回来,与乌苏拉相视了良久后,露出一个宽和的笑容道:“乌苏拉,你变漂亮了。” “谢谢。” 长公主笑着伸出双臂上前拥住她,磨蹭着乌苏拉的银发,在她耳边轻声道:“谢谢你为爱丽儿做的一切。” “……”乌苏拉也笑了,带着浅浅的笑容,反拥住长公主,顺便施展法术将之前覆在她身上的咒语取消掉。 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长公主了然的放开乌苏拉,优雅的笑道:“谢谢。看来,我还得安排其他几位妹妹来和你见面了。” 乌苏拉点点头,默认了长公主的猜测。 所有人离开后,乌苏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觉得长久以来的枷锁都终于可以放下了,心情十分的轻松。她扭头对伊利札道:“我们走吧。” “好。” 乌苏拉有些奇怪的看着伊利札的笑脸,狐疑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伊利札挑了挑眉,毫不掩饰他现在心情很好这件事,回道:“这个嘛,虽然我听到你这么不假思索的就把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卖给了别人,不过看在你能这么坦然的就宣告了你将来会和我有孩子的份上,我暂时就不计较了。” 乌苏拉的脸一红:“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有说要和你生孩子?” “呵。”伊利札轻笑一声,施法将乌苏拉拽进结界里搂住:“那,你觉得你有机会可以和别人生孩子么?” “……” …………………………………………………………………………… 两人回到海边时,太阳早已下山,只有海岸线上还遗留着耀眼的彩霞。迅速清理好自己之后,乌苏拉和伊利札商量,先一同去城堡见爱丽儿,将人鱼国王已经知道一切的事告诉她,也好让她三天后见到人鱼国王时有个心理准备。 伊利札虽然认为这样黄昏时刻去求见不太好,不过刚才乌苏拉已经为她做出最大的退让和牺牲,这让伊利札觉得什么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便只将乌苏拉脸上的伤痕遮盖了一下,便欣然同意了。 伊利札和乌苏拉现在对于桑佛森城堡内的侍卫们而言,都已经“贵客”一般的存在了,所以即使是在天黑后要求开城门,他们也丝毫不敢懈怠,一边在放行时躲躲闪闪的偷看乌苏拉的斗篷下方,一边安排人去通知桑佛森国王。 ——毕竟,即使是不开城门,这两个人也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去啊…… 而桑佛森国王在得知伊利札和乌苏拉的到来后也似乎没有太大的不满,也没让人加强戒备,好像是已经知道他们两人并不是来求见他一样。 乌苏拉和伊利札现在对于桑佛森城堡内的主要格局,或者说是常去的几个地方,已经算得上了如指掌了,所以行走的速度比几个带领他们的人还要快,径直就朝着爱丽儿的房间走去。 但刚刚穿过中庭,他们就遇到了城堡内的另外两个客人。 乌苏拉对那两人点了点头:“娜塔莉公主。” 安布特看了一眼乌苏拉的斗篷,又想到刚才乌苏拉走过来时的动态,心里已经猜测她是已经服用过变形药剂了。 娜塔莉最先注意到的是一直对着她笑的伊利札,听到乌苏拉对她打招呼才回过神来回礼道:“大祭司,祭司长。” 招呼之后,乌苏拉也不打算停留,直接就与娜塔莉和安布特擦肩而过,可是娜塔莉似乎还没打算结束这次的谈话机会,她叫住二人问道:“大祭司和祭司长这么晚了进城堡,是找爱丽儿小姐有什么事吗?” 乌苏拉对于娜塔莉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正感到奇怪,扭头却看见娜塔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旁边的伊利札身上,顿时有些无语,再一看伊利札也完全没有拒绝娜塔莉的示好,一直笑脸迎人的样子,乌苏拉胸口有点闷的对伊利札道:“要不你留在这里聊天?” 伊利札回过头看向乌苏拉板着的脸,虽然知道乌苏拉是诚心诚意的问他这个问题的,但他还是有些高兴乌苏拉的不高兴。他伸手拥住乌苏拉,在她的额前印下一个吻后道:“好啊。” “那我走了。”乌苏拉控制住又要开始乱抽的眉脚,转身离开这个让她感到不舒服的场合,先行一步去找爱丽儿了。 乌苏拉一走,娜塔莉便对伊利札道:“大祭司……刚才是去过海边吗?” 伊利札挑了一下眉梢,继而看着自己的衣袍:因为刚才去过海底,浑身湿透,即使之后用法术弄干了,却还是有些皱。不得不说,这位公主很有眼力呢。想到这里,伊利札勾了勾唇角往前走了一步:“公主殿下的关注,每次都会让伊利札感到受宠若惊呢。” 听到伊利札这样近似嘲弄的话,娜塔莉还是不由得红了脸,正有些心猿意马之际却忽然想起自己主要的目的,便避开了伊利札的灼灼目光,问道:“其实,我是想问大祭司,诺日格内现在的情况如何。” “嗯。” “……”伊利札一个淡淡的应声,却无端的让娜塔莉的心脏逐渐加快,好一会儿才艰难的继续道:“因、因为,我非常在意他的情况,能、能否告知吗?” 看着眼前这样羞涩的不敢直视他目光的娜塔莉公主,伊利札忽然没了继续逗弄的兴趣,便直接的丢出一句:“哦?你身边的这位魔法师没有把他知道的事告诉你吗?” 第79章 爱恶作剧的魔法师 “父王还说了什么吗?” 爱丽儿的眼泪已经肿的和核桃差不多了,在听乌苏拉说到,人鱼国王让乌苏拉许下那个生生世世、世世代代的诺言时,爱丽儿更是泪如雨下,哭得不能自拔,缓了好一会儿才能找到声音。 乌苏拉暗自叹息一声回道:“有,国王陛下说要见你一面。” 爱丽儿抿着嘴一边流泪一边点头道:“好……好……我也想见父王……我也好想父王!” 乌苏拉走上前去抱住爱丽儿,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宽慰道:“别伤心了,国王陛下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只要你能生活的幸福,也不枉费国王陛下的妥协了。” “她会幸福的。” 乌苏拉放开爱丽儿,两人同时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的门,说话的埃里克正站在那里,带着歉意对乌苏拉道:“抱歉,虽然说好会回避,但我好像听到了爱丽儿的哭声……” 乌苏拉了解的点点头,尽管爱丽儿不能说话,但情绪很激动的时候还是会发出一些细微的支吾声。 见乌苏拉并不在意,埃里克便走进卧室代替乌苏拉将爱丽儿抱进怀里:“别伤心,以后有机会还是可以见面的。”他温柔的抚摸着爱丽儿的发顶轻声道:“到时候我陪你去见他吧。” 爱丽儿挤出一个浅笑,点头同意。 看爱丽儿在埃里克的抚慰下逐渐平静下来,乌苏拉才向埃里克问道:“埃里克王子,国王陛下那边的态度是?” 一提到这个,埃里克才有些面露难色的摇了摇头道:“不太清楚,不过今天你和伊利札走后,他就下令解除了爱丽儿的软禁,也没有找人来让我离开。” 听埃里克这么说,乌苏拉便在猜测应该是伊利札和桑佛森国王之间的谈判起了效果。虽然伊利札暂时还没有把谈判的内容告诉她,但乌苏拉自己考量了一下,根据伊利札对娜塔莉公主的态度来看,极有可能是要利用克里比。 想到这里,乌苏拉又有些无语:伊利札这样,算不算是在出卖色相呢…… …………………………………………………………………………………… “你说什么?你说……他已经登上王位了?!”娜塔莉的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可是,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得到消息?”伊利札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目光从安布特那一成不变的淡定的脸上划过:“因为你们安放在诺日格内作为眼线的肖恩已经去陪伴上帝左右了。”没等娜塔莉惊呼出声,伊利札又再接着道:“但说起来,以这位的能力,要得到这些消息应该不难吧?” 娜塔莉的注意力成功的被伊利札转移到了安布特的身上,她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那个一脸恭顺的人:“安布特……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安布特颔首恭敬道:“因为这些在今天得到大祭司的证实之前,都仅仅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 “猜测?”娜塔莉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起来:“那么肖恩的死呢?你不是和肖恩有连下契约吗?他死了的事你也一点不知情吗?” 安布特再次颔首回道:“的确是不知情。虽然断了联系,但并不知道缘由。”顿了顿,安布特又道:“而且这并不是我所关心的事。” “你……”娜塔莉公主有些愕然,但她忽然想到安布特曾经经历过的事,就相信了安布特的话:毕竟安布特的确是对肖恩没有任何感情的,更何况,安布特,是现在她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了。娜塔莉的怒气逐渐平息下来,回头继续追问伊利札:“那么大祭司,您是否知道,我与……我与诺日格新王的关系呢?” “你与他的关系?”正在观看月色估计自己耽误了多少时间的伊利札闻言,微微侧头看了娜塔莉一眼,唇角勾了勾,道:“呵,你猜呢?” 一门心思在正经事上的娜塔莉并没有再次受到影响,而是接着道:“我的意思是……”说到这里娜塔莉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然后用不远处的侍卫听不到的音量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您知道的话,应该清楚,我们是有合作关系的。” 听娜塔莉这么说,伊利札似乎有些意外的样子,略带好奇的问:“你们合作的目的是?” “当然是为了助他顺利的登上王位——”娜塔莉脱口而出的话忽然戛然而止,她看到伊利札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容,这让她短时间失去了意识僵在了那里。 是啊,克里比与弗里恩合作,就是为了让弗里恩更快更顺利的登上王座,这样娜塔莉就可以嫁给新王弗里恩,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将克里比收入诺日格的领域。可是……现在弗里恩已经成了新王,但克里比却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不!原本是有的!原本她是可以成为干扰桑佛森的存在的,可是,却被乌苏拉破坏了!现在……现在她还可以成为弗里恩的新娘吗? 伊利札正打算将话题引入他预想的计划内,却突然听到那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安布特开口道:“与诺日格合作并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伊利札缓慢的将视线转到安布特的那张脸上,收回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而是仔细打量起了安布特。 至今为止,伊利札遇到过很多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大部分的人都是有意的去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以免透露出更多的信息。但还有另外两种人是例外,一种是乌苏拉那样的,她不是控制自己的表情,而是因为长年累月的一个人生活,已经习惯不使用表情了。 另一种,则是安布特这种。他正好与乌苏拉相反,是长年累月的要伪装自己,所以把伪装出来的这种虚伪表情当成了自己唯一的表情。 沉默了半晌的伊利札忽然恍然大悟的开口问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的脸看久了,会让人有些反胃?” 安布特依旧不与面前的人直视,脸上仍然没有任何波澜,语气依旧谦恭的回道:“有的。” 伊利札歪了歪头:“那你觉得他们说得对不对呢?” “这并不是我想关心的事。” 听了这个回答,伊利札挑了挑眉,表情有些模棱两可,接着回到刚才的话题上道:“啊,你刚才说什么?诺日格不是唯一的选择?”他一边一脸悠闲的重复着问题,一边侧头问娜塔莉:“是,不是公主殿下的选择呢?还是不是克里比的选择呢?” 娜塔莉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咬着唇不说话。 从安布特重新回到克里比之后,他们就开始了这个计划,所以才会控制了克里比国王,让她接管克里比的政治大权,才可以来去自由的与克里比接洽,到桑佛森做客。尽管现在军事大权还不能到手,但只要她能顺利的嫁给弗里恩,那些军队都会成为诺日格的一部分。 诺日格不是唯一的选择,但它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娜塔莉最想要的选择。 看娜塔莉回避了这个问题,伊利札也不再追问,只是了然的粲然一笑:“娜塔莉公主清楚现在的情况了吗?如果还不够清楚的话,我不介意再告知一个您最想知道的问题。” 娜塔莉有些狐疑,犹豫的问道:“是什么?” “他有没有给你带话?” 听到是关于弗里恩的,娜塔莉不自觉的表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点头道:“还请告知。” 伊利札不紧不慢的踱步过去,一如之前在广场上一般,凑近了娜塔莉的耳边,并有意识的瞟了安布特的一眼:依旧是面无表情,但起先一直自然垂下的手,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聚拢了。 “他说……”看到安布特这个微笑的举动后,伊利札带着恶作剧一般的笑容贴近娜塔莉,压低了嗓音,用情人诉说情话一样的语气道:“让我好好的照顾您。” 说完之后,伊利札便迅速的离开了娜塔莉身边,拢了拢袖袍,全然不顾整张脸已经红透了的娜塔莉,恢复到十分有礼的状态接着道:“所以如果公主殿下您需要我的人帮忙,都可以来找我。” “他、他真的这么说?”娜塔莉脸上带着小女儿的喜悦表情求证道:“这么说,他还需要我?” 伊利札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随意的致了一礼道:“先告辞了。” …………………………………………………………………………………… “公主。” “嗯?” 听到那个高高扬起的尾音,安布特抬眼看了一眼娜塔莉,然后又再垂下道:“请不要相信那位大祭司的话。” “为什么?”从刚才和伊利札分别之后,娜塔莉就一直表现的很高兴,现在听到安布特的忠告,尽管还是很好奇,却显得并不认真。 “……”安布特沉吟了几秒,淡定道:“我以为,公主殿下您再听到诺日格更换新王之后,就已经明白了。” 安布特的话说得并不清楚,但娜塔莉却好像听懂了一般皱了皱眉:“明白什么?” 安布特又一次的抬眼,却没有避开娜塔莉的目光,与之直视着叙述道:“克里比,已经被诺日格,或者说诺日格的新王放弃了。” 第80章 谦恭和顺的安布特 桑佛森城堡里的花园里,坐着四位身份高贵的正在聊天。皎洁的月光下,凉亭的石柱上点满了灯,石桌上也摆放了两盏白色的烛台,烛火在微风中微微摇动的,映照着他们脸上的光阴也有些影影绰绰。 “所以乌苏拉你是打算之后留在桑佛森不走了吗?”埃里克伸出手挡住其中一盏快要熄灭的灯,一边对乌苏拉问道。 乌苏拉张了张嘴,还没回答,一旁的伊利札就晃荡着手里的酒杯一边道:“那要我看是不是打算继续留在桑佛森了。” 埃里克一愣,然后与爱丽儿对视一眼。由于之前埃里克听到了乌苏拉和爱丽儿的谈话,知道乌苏拉许下誓言要世世代代守护爱丽儿及爱丽儿的后代。 爱丽儿也有些奇怪,“乌苏拉,你要跟着大祭司走?” “咳咳。”乌苏拉清了清嗓子道:“先不说这个。”她问伊利札:“你和桑佛森的国王陛下谈的事,和克里比有关吗?” 埃里克也是有参与调查克里比的,所以尽管他对克里比、诺日格之间的合作关系不甚了解,但对政治敏感度颇高的他还是立刻就明白了。他也问道:“你打算用克里比作为交易?”说完后,他又飞快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世界地图,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父王的确很有可能会同意。” 爱丽儿用食指戳了戳埃里克,表示她没有听懂,埃里克宠溺一笑,便小声且有耐心的向爱丽儿解释起周边国家的地域分布问题。这边乌苏拉则是继续问着伊利札:“所以为了这个目的,你又要出卖色相吗?” “……”伊利札眉梢一挑,看着乌苏拉认真的脸,知道她是认真在问这个问题的,便有些无奈的道:“为什么是‘又’?” “你之前不是经常为了达到目的就出卖色相吗?桑佛森的贵太太、诺日格的赫瑟尔公主、还有……” “还有?”伊利札觉得自己又被乌苏拉打败了,但脸皮早已经修炼的如同铜墙铁壁的他还是很快就恢复过来,凑近乌苏拉,哑声问道:“真的有这么多?” 伊利札的睫毛很长,在烛光的映照下,在眼睛的下方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阴影。伊利札的眼瞳很美,而他也很懂得怎样充分使用自己的优势,例如现在这样深深地凝视着乌苏拉。 “还有我。”不躲避伊利札的亲近,也不受他的引诱,乌苏拉坚持把刚才的话说完。 “……你觉得我对你是出卖色相?” “嗯。”乌苏拉很肯定的点头。“就像现在。” “……”伊利札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应该为得到乌苏拉美貌上的高度赞美而高兴,还是应该为只被乌苏拉认同了美貌而失望。 “呵。” 乌苏拉和伊利札纷纷转头过去,看见正开心看好戏的埃里克和爱丽儿像做坏事被抓到一般捂住了嘴,却还是忍不住不停地耸肩。 “咳咳。”埃里克王子手握成拳放在唇边清了清,然后笑吟吟的对伊利札道:“这样的大祭司,我从来没见过。” “这样的乌苏拉,我倒是经常看见呢。”爱丽儿也跟着凑起热闹来。 仿佛是听到了爱丽儿的声音,埃里克回头与爱丽儿对视,接着再次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远处的长廊下,由于光线不足,只隐约看到有几个人影在廊前站着。为首的那个人看着凉亭中笑得很开心的埃里克,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这个十几岁的孩子上一次开怀大笑是在什么时候了。他只有两个孩子,大的那个在几岁的时候就夭折了,他不得不将所有的责任都要堆到埃里克的身上。好在这个孩子也很懂事,从来没有任何怨言。 “陛下,要让王子殿下过来说话吗?” “不必。”已经观看许久的桑佛森国王挥手制止了身后的人,并率先转身离开。“让他们聊吧。” 桑佛森国王一边领着人往回走一边默默地思忖着。因为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桑佛森国王知道,埃里克是真的很爱爱丽儿。其实以桑佛森之强大,还没有到一定要牺牲埃里克婚姻的地步,现在诺日格又换了新王,预估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发动战争。 考虑到那乌苏拉和爱丽儿的关系,伊利札和乌苏拉的关系,即使是另外一个大国贝鲁斯特要做什么,他也有七成的把握贝鲁斯特的轻举妄动反而会成为桑佛森和诺日格结盟的最好催化剂。 想到这里,桑佛森国王那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个难得的温和笑容,对身后的人道:“他们应该会聊得很晚,巴特,吩咐人注意他偏殿外的烛火,不要熄灭了。” “是。” 桑佛森国王走远后,伊利札和乌苏拉对望了一眼。在桑佛森国王刚来的时候,乌苏拉布下的结界就已经通知到她,而伊利札则是因为一直关注着乌苏拉,所以一看见她眼色一动就猜到了。 反观桑佛森国王到来以后的态度,乌苏拉相信,爱丽儿和埃里克的婚事,应该不成问题了。 ………………………………………………………………………………… “你别说了!” 娜塔莉愤怒的将梳妆台上的东西推倒地上,顺手抓起一把象牙梳朝安布特脸上砸了过去。只听到一个微弱的撞击声过后,象牙梳飞到了地上“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截。 “……”安布特沉默了一瞬,蹲下身去将两截断开的梳子捡起来,又交还到那娜塔莉的手上。 正在气头上的娜塔莉正准备再次将梳子砸过去,却看到安布特刚才被砸到的额角,被梳齿刮出了两道细细的血痕,这让她扔出的动作顿住了。 安布特垂着眼道:“公主冷静下来了吗?” 娜塔莉气结的将断梳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怒道:“如果你不要再惹我生气的话!”一想起刚才安布特跟她说的话,她还是怒火冲天:“你没听到大祭司伊利札的话吗?他让大祭司来照顾我,说明我与他而言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你为什么要说那些奇怪的话?” “因为我不相信公主真的就相信了大祭司的话。” “……你还要继续说吗?” 安布特恭顺的颔着首道:“是我和肖恩的责任,是我们错估了大祭司与诺日格新王的关系,没有料到他们俩并没有被前诺日格国王真正分化。” “……” “可是我们还有弥补的机会。如果我的猜想没错的话,诺日格新王与桑佛森国王之间已经达成了默契,诺日格新王会以克里比作为交换,来平衡两国的关系。” “不可能!” 安布特看了一眼还在自欺欺人的娜塔莉,平静的阐述道:“我们现在只能投靠贝鲁斯特。” “不!我们还有机会,为什么现在就要仅凭你的猜测就断定这些事?”娜塔莉公主站起来对着梳妆镜理了理头发:“除非他亲自跟我说,他放弃克里比,放弃我了,否则,我是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安布特从梳妆镜里看着娜塔莉,一贯没有任何情绪的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什么。“公主,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娜塔莉的动作一顿:“我说过了,只要他亲口说放弃我,我就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是,我知道了。” …………………………………………………………………………………… 这三天以来,乌苏拉每天都会进城堡去看爱丽儿,伊利札也会跟着一起去,但也没见他去找桑佛森国王或是娜塔莉,每次都会和乌苏拉一起与埃里克以及爱丽儿聊天。 等到第三天时,乌苏拉再进城堡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对她表示恐惧,或一直偷看她斗篷下藏没藏着腕足了。伊利札对此觉得非常的正常,之后从埃里克那边得到证实,的确是桑佛森国王采取了措施,清除了城堡内的“流言”,现在乌苏拉在桑佛森城堡里的众人眼里,只是一个了不起的高级魔法师。 今天是爱丽儿和人鱼国王约定的时间,所以乌苏拉打算找到爱丽儿和埃里克王子以后就出城,带爱丽儿在外面逛逛,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可以直接去海边。 乌苏拉和伊利札一同穿过中庭,刚一转弯就果不其然又遇到了这三天来每天都会守在这里的人,安布特。 乌苏拉瞥了一眼伊利札,看也不看安布特就直接越过了他。而安布特则是在身后叫住了伊利札:“大祭司,今天还是没有时间谈一谈吗?” 安布特每天在这里等着,询问伊利札可不可以谈一谈,但伊利札却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全然当做空气。安布特对于伊利札的无视也不生气,一直在这里等到乌苏拉和伊利札辞别爱丽儿与埃里克之后出来,他又会问同一句话。 而今天,伊利札总算做出了一点反应,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安布特额上已经结痂的疤痕道:“你的伤已经好了吗?” 他们第一天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个伤,之后乌苏拉在伊利札的怂恿下想用水晶球偷看一下,却没能探测到情况,猜想是安布特做了结界,也就放弃了。 安布特微微致礼道:“谢谢大祭司的关心,大祭司今天有时间吗?” 伊利札转开视线不再理他,牵着乌苏拉往前走,只留下一句:“伤好了就让娜塔莉公主来找我吧。” 第81章 大秀恩爱的四个人 乌苏拉一行四人出门的时候,安布特依然在那里,毫不避讳在场的其他三人,在和埃里克致礼之后就重复问道:“大祭司有空了吗?” 而伊利札依旧是目不斜视的越过了他。安布特这几天一直在这里蹲守伊利札的事,乌苏拉和爱丽儿埃里克有说过,不过他们俩还是第一次在现场看到。 爱丽儿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长廊下的安布特,向乌苏拉问道:“他一点都没有提到要说的内容是什么吗?” 乌苏拉摇头,继而看向和埃里克走在前面的伊利札的背影。乌苏拉也问过伊利札,猜不猜得到安布特要和他说什么,伊利札只是笑得讳莫如深,没有直接回答乌苏拉的问题,而是反问她想不想看看安布特情绪失控的样子。 和伊利札在一起这么久之后,乌苏拉对于伊利札的内心住着一个小恶魔的事已经完全了解并接受了。他的恶作剧有时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更多的时候只是想戳破一些人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的事物。 当然,乌苏拉并不介意伊利札这个“爱好”,有的时候作为观看者甚至觉得很有趣。 所以当伊利札这样问她的时候,她也稍稍有些好奇,便追问了一下。于是伊利札便把之前和娜塔莉谈话的时候发生的事告诉了乌苏拉。 ——“你看到他双拳紧握?” 伊利札躺在乌苏拉的腿上,把玩着她垂下的银丝,悠闲的点了点头。 乌苏拉细想了一下,觉得在她眼里的安布特是不大可能会做出这种反应,他应该会无时不刻都会将自己的情绪冻至零点,不会泄露分毫。想到这里,乌苏拉又问:“仅仅是因为你靠近了娜塔莉公主?” “仅仅?”伊利札挑了挑眉:“那你觉得还要做到什么程度才合适?”见乌苏拉的眉脚抽搐了一下,伊利札笑着正经道:“男人是占有欲很强的生物,这样的‘仅仅’就足够让他心生不忿了。” “就像你?” 伊利札轻笑了一声:“呵,我不一样。我是占有欲极强的生物。”说着扯住乌苏拉的头发往下拽了拽,哑声补充道:“什么欲/望都是。” “……”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指向性明显到这么不要脸的话,饶是乌苏拉也抵挡不住红了脸。看伊利札开怀大笑的样子,乌苏拉不满的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强行把话题拉回来问道:“所以你是说安布特喜欢娜塔莉公主?” 每天日常调戏乌苏拉的任务完成,伊利札也不开玩笑了,抓住乌苏拉的手一边揉捏一边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我也只是确定一下而已。” 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敏锐力一直很弱,乌苏拉也就不再追问真假的问题,“可是他还为娜塔莉公主和弗里恩牵线搭桥,你靠近娜塔莉公主他会受不了,那么娜塔莉公主嫁给弗里恩,他就受得了?” 伊利札似乎已经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了,两眼发着光,嘴角带着窃喜道:“我不想再讨论他们的事了。”说完就将乌苏拉压在身下诱惑道:“我们来做点好玩儿的事吧。” “……伊利札!你唔——” 想到之前的事,乌苏拉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不过,虽然她没有直接问出来,可是伊利札这样胡诌了一通后,乌苏拉也有点怀疑,安布特要说的事,会不会就是和娜塔莉、弗里恩有关。 …………………………………………………………………………………… 埃里克在桑佛森是公开人物之一,出门会有很多人认识,所以乌苏拉帮他施了障眼法,改变了他的发色和装扮,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健壮青年。埃里克似乎也是第一次可以这样在没有人的簇拥下在街上行走,逛得比爱丽儿还高兴,除了偶尔问出的关于民生的问题会让小摊老板莫名其妙以外,一切都其乐融融。 自然,如果不是还有另一个长得一张惯会让人侧目的外表不说,还不愿意做乔装的某人除外…… 因为这个某人,乌苏拉不得不和爱丽儿埃里克保持距离,以防波及到他们。不过这样被一群不停围观和尾随还是让她很不自在。她瞅了一眼因为习以为常所以对于周遭的目光毫不在意的某人道:“你一定要这么高调么?” 某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撩了一下金发,再次引起周围一阵喧哗。“我高调吗?” “很高调。” “追逐美丽的事物,是人的本能。”某人的勾唇一下,周围再次惊呼声一片。 “……”从刚才开始,几乎就是某人一个动作,路人们喧哗,某人一个表情,路人们惊呼。虽然人群里有的认出他是诺日格的大祭司,然而大部分人都是因为他的长相。 乌苏拉虽然想反驳他:并不是人人都是这么肤浅的,但一想到自己一开始也是被他的美貌打动,顿时就失去了斗志……在自我的安慰下,乌苏拉经历漫长的自我心理辅导,总算也可以对那些灼灼视线视而不见了。 在逛完热闹的市集后,乌苏拉一行人走上了一条通向海岸边的羊肠小道。小道的两边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在风中翻滚着绿色的波痕,偶尔露出几朵颜色各异的野花,迎面而来的微风似乎也带着青草与花香。 埃里克和爱丽儿在前面几步开外的距离手牵手慢慢的走着,爱丽儿粉色的裙摆和酒红色发丝被风吹动着,像跳舞旋转时掀起的裙浪。乌苏拉则是在后面和被伊利札拉着缓缓的前行,远远的看去,这四个人就如同一幅画一般的和谐。 乌苏拉扯了扯头上的斗篷,顿了顿,干脆将斗篷揭开,将一头白发展露在阳光下。她忽然在想,或许在人类的世界生活并不是什么坏事。只要是和对的人在一起,哪里都可以很美好。 感觉到乌苏拉忽然反握住自己的手,伊利札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并不自知自己的行为,而是带着非常温暖的笑容看着前面的两个人,眼里满满的都是充满生机的柔光。 自从乌苏拉在海底时和他结下了承诺的契约后,伊利札再没提过与之相关的话题,也没有追问乌苏拉什么时候打算真正把自己变成人类。他知道乌苏拉现在还没能完全的接受这件事,需要时间来消化,所以不想把她逼得太紧。 但,要说伊利札是不是完全问心无愧,也不是。他有些许的不安,只是他没有表露出来。可是乌苏拉似乎对伊利札为什么要威逼她到这种程度的事不感兴趣,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尽管这样,伊利札也依旧没有安心。 直到现在,伊利札看到这样的乌苏拉,才真正心定了下来,他捕捉到了乌苏拉心里某种既定意识的改变,所以他想,可以开始规划他们的将来了。 …………………………………………………………………………………… 四个人来到海边的时候,太阳也落至了西边,爱丽儿把在集市上买的碎花方巾铺在沙滩上,又将买来的各种食物和酒水摆了满满的一地,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惬意的吹着海风。 “腿没事吗?”乌苏拉一边撕着面包一边问爱丽儿。 爱丽儿脸上挂着心情激动后的绯红摇头道:“没事,刚才埃里克也很担心呢,我跟他说了好多次不疼,他才相信。”说着拿起一颗树莓喂给乌苏拉:“大概是今天心情太好了,觉得相比较起平时,腿上传来的疼痛感都少了好多。”说完又拿起另一颗树莓喂给一直深情看着自己的埃里克。 伊利札见状,目光微动,思维好像停顿了两秒后忽然朝着身边的乌苏拉倾身过去,一口将她快喂到嘴边的面包叼走了。 “……” 乌苏拉很无语,但另外两个看热闹的人却很开心,爱丽儿捂嘴笑道:“乌苏拉,你要学的还很多呢!” “……” 几个人没聊一会儿,太阳就完全消失在海岸线上了,爱丽儿看着远方的彩霞,难得的没有淑女姿态的伸了个懒腰:“今天好开心啊~” 乌苏拉正准备说什么,埃里克就已经从后搂住了爱丽儿,蹭了蹭她的发丝道:“我们以后每天都会像今天这样开心的。” 乌苏拉歪了歪头,看了看那两个窝在一起耳鬓厮磨的人,又扭头看了看身边端着酒杯看晚霞的伊利札,又看了看那两个人,然后伸手戳了戳伊利札。 伊利札挑眉回头,见乌苏拉面无表情的对自己伸开双臂,有些莫名,但再一看埃里克和爱丽儿,顿时明白过来忍不住心里的欢喜笑了出来,这是他的乌苏拉正在认真学习呢。只不过这个表情……不知道还以为她是准备上战场呢,而且位置似乎也有些不对吧? 不过—— 伊利札将酒杯一丢,十分坦然的就靠了过去,任由乌苏拉和旁边的埃里克搂爱丽儿一样搂住了自己。 不过,难得这个女人开窍了一次,就算有偏差,也不应该打击她的积极性啊,对吧? 第82章 埃里克王子见家长 夕阳从海平面落下后,在白天看不到月亮逐渐变得明亮起来,映照着海上的波纹反射出莹白色的浅光。 岸边的四个人各自依靠着属于自己的依靠,点着提前准备的蜡烛喝着红酒,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海浪声,都显得很惬意。 伊利札躺在乌苏拉的腿上,闭着眼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道:“时间差不多了吧?” 乌苏拉抚摸着伊利札那柔软的金色长发点点头。爱丽儿闻言从埃里克的怀里坐起来,回头用眼神告诉埃里克送到了就可以了,让他先走。 埃里克却笑着摇头道:“我想,人鱼国王也是想见我的。” “国王陛下没有这么说,他只说他要见见爱丽儿,应该是想确定爱丽儿安好无恙。” 伊利札摩挲着乌苏拉放在自己胸前的手,依旧闭着眼语气悠哉的道:“我倒是觉得王子殿下不用回避,我要是知道自己的爱女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一切,包括生命,我也会想见见那个男人的。”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睁开眼凝神看着乌苏拉,接着道:“我觉得我们两个才应该回避。” “为什么?” 伊利札轻笑一声:“这是人家的家事,你也要在旁边围观吗?” “……”乌苏拉瞅了一眼旁边的两个脸庞微红的人,“可是我不在,谁帮爱丽儿翻译?” “咳。”埃里克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主动回道:“如果乌苏拉你相信我的话,就让我来吧。” “当然不相信。”乌苏拉立刻毫不犹豫兼一本正经的打脸。她想的是,虽然埃里克现在看似和爱丽儿交流无障碍,但如果是深层的意思,他也不一定能完全理解吧。 “……”埃里克先是一愣,又想到自己怎么会忘了乌苏拉的本性,这样问她一定是会被拒绝的。于是他只能无奈的笑着:“请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好了。”伊利札打断还想说什么的乌苏拉,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吧,要是沟通有障碍,他们自然会来找你帮忙的。” 听伊利札这么说,乌苏拉才点了点头。 像是呼应了已经做好准备的四个人,之前还很平静自然的海浪的声忽然变大,就好像快要变天了似的,渐渐变得激烈,一波一波的拍打着海岸边的礁石,让人不安。 四个人互看一眼,接着默默地站了起来,以恭顺的姿态迎接即将到来的人鱼国王。果然,没一会儿,海平面就有升高的趋势,如同涨潮一般涌向岸边,但又很快以极快的速度退了一下去,而人鱼国王和几位人鱼公主以及他们的亲卫队也在褪去的潮水之中游出了大海朝岸边走来。 这一幕让第一次看到的埃里克有些震惊,回过神来后他看向身边的爱丽儿,却见她已经泪流满面,一脸的哀伤。见此情形,埃里克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却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她,只能更加用力的握紧了爱丽儿的手。 “爱丽儿!”几位人鱼公主率先出声,齐齐出声唤道:“你还好吗?” “咳!”人鱼国王适时的清了清嗓子,让几位公主打消了要奔向爱丽儿的动作,悻悻的站在了人鱼国王的旁边。 乌苏拉看了看周围的三个人:爱丽儿已经哭得不能自已,埃里克一脸紧张,而伊利札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唉。 乌苏拉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走上前去颔首致礼道:“我尊敬的国王陛下。” “嗯。”人鱼国王威严的应了一声。 埃里克这才反应过来,跟着乌苏拉一样的致礼问候道:“国王陛下。” 人鱼国王没有做声,眉间的皱痕渐深。乌苏拉抬了抬眼皮,循着人鱼国王的视线看过去——爱丽儿与埃里克交握的手。 这样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后,埃里克也终于发现了人鱼国王的注意力聚集点,便有些无措的放开了手。 人鱼国王这才收回视线道:“你们俩跟我过来。” 尽管人鱼国王并没有点明是哪两个人,埃里克和爱丽儿还是很自觉的主动跟了上去,而亲卫队和其他几个人鱼公主便留在了原地等候。 看着他们三个走开到好一段距离停下之后,乌苏拉才回过头来,却看见几位公主正兴趣盎然的打量着伊利札,而伊利札则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任由几位公主的打量。 “你就是乌苏拉的爱人吗?”五公主歪着头好奇的问道。 伊利札笑了,语气难得带着诚恳之意的道:“公主有眼光。” 伊利札毕竟有一副好姿色,这样温文尔雅的样子也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五公主顿时就红了脸,移动的脚步往四公主身边躲了躲。 而四公主却是没什么好脸色的样子,双手抱怀一边打量着伊利札一边对乌苏拉道:“我听大姐姐说他也是魔法师,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他相爱的吗?” 乌苏拉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三公主就笑着抢话:“三妹妹你别胡说了,乌苏拉一定是因为这位魔法师长得好看才和他相爱的。” “……”乌苏拉默。 二公主见乌苏拉一言不发,面上却没有不悦的神色,也跟着议论道:“又是魔法师,又长得好看,乌苏拉的眼光比六妹妹的好呢。” “……”乌苏拉继续默。 人鱼国不同于人类世界的国家,几位公主受到的教育也不是要嫁给王子才是幸福,有能力又有吸引力就很构成相爱的理由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长公主挥挥手制止几个妹妹的调皮。虽然乌苏拉和伊利札都没有生气的样子,但这样当面对人家议论纷纷始终是失礼的。 三公主道:“我们也对爱丽儿的爱人好奇啊,可是被父王叫走了,我们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就只能先看看乌苏拉的爱人啰。” 长公主佯装愠怒的嗔了她一眼,这才让三公主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乌苏拉这才出声道:“我刚刚看几位公主的表情不太对劲,是国王陛下迁怒了吗?” “哼,”四公主冷哼一声:“还不是因为你,让我们结下那种契约隐瞒父王,现在父王还在生我们的气。” 长公主温和的笑道:“说起来,还要再麻烦乌苏拉你了。” 乌苏拉点了点头,便让几位公主轮流将手伸出将之前的契约接触。 一行人在这边正聊着,埃里克就先走了过来,先是有些尴尬的对目光灼灼的几位人鱼公主点了点头,然后对乌苏拉和伊利札道:“你们先走吧。” 乌苏拉伸头看了看那边的爱丽儿和人鱼国王的身影,知道话还没谈完,便只是问道:“真的不用我帮忙?” “嗯,谢谢你。” 看埃里克脸上并没有带着什么求助的神态,乌苏拉也放了心,向几位人鱼公主道别后便和伊利札离开了海滩。 临走时还听到四公主的声音传来:“先别过去,先说说你和爱丽儿的事。你们现在怎么样?已经没有阻碍了吗?你不是要和人类公主结婚吗?你父王同意了吗?你和爱丽儿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随着两人的离开由大致小,到再也听不到。 “呵,真想知道埃里克王子现在是什么表情呢。”伊利札显然也听到了那些问题,嘴角勾着浅笑,好似有些幸灾乐祸。 乌苏拉没有搭话,因为她很能理解几位公主的想法,而且对于埃里克王子现在是什么表情她也并不感兴趣。 “所以呢?”伊利札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嘴里向乌苏拉问道:“你是因为什么才喜欢上我的呢?” 乌苏拉扭头看向他,却看不出他现在在想什么。 见乌苏拉依然没有回答,伊利札也转过头去与她对视,笑容不减,目光里却带了几分认真的继续问着:“是因为我是魔法师,还是因为我长得好看?还是两个加起来?” 乌苏拉沉默了半晌,才有些不解的反问:“我已经喜欢你了,喜欢你的理由还有那么重要吗?” “……” 伊利札的眉脚微不可查的轻挑了一下,眼底流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他轻声笑了笑转过头看着前方,似真似假的道:“唔,我还以为你会说因为我长得好看呢。毕竟我的确长得很好看。” “…………” ———————————————————————————————— 回到小旅馆后,两人梳洗完毕准备就睡,乌苏拉在桌前摆弄着自己的瓶瓶罐罐,心底里盘算着药剂还有多少,什么时候才要炼制新的药剂。她忽然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伊利札要留在人类世界,这意味着,她将来要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了……吗。 想到这里,乌苏拉手上的动作一顿,回过头朝床上的伊利札看过去,正好和伊利札的视线撞到一起。 乌苏拉努了努下巴:“你看着我干什么?” 伊利札衣衫不整的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头笑吟吟的回道:“那你看我干什么?” 乌苏拉想了想,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认真道:“伊利札,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以后的事?” “嗯。”伊利札慵懒的应了一声,好像早就知道乌苏拉要提这件事。 “那次……”乌苏拉从鼻腔内呼出绵长的一口气:“那次之后我们没有再谈起这件事,我答应了你我以后会在人类的世界生活。”顿了顿又道:“你是希望我成为第二个爱丽儿吗?” 第83章 喜欢就一定要得到 “你是希望我成为第二个爱丽儿吗?” 伊利札闻言闲适一笑:“你想成为第二个爱丽儿吗?” 乌苏拉不说话,依旧直直的看着伊利札。 伊利札与乌苏拉对视了好一会儿,才收起脸上的戏谑笑容,目光温柔的朝乌苏拉轻轻招了招手,乌苏拉便顺从的走上前去握住伊利札伸出的右手,坐在床沿边等待着伊利札的回答。 伊利札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无意识的摩挲着乌苏拉的手背,半晌,才幽幽地道:“我不喜欢你成为任何人。” “你明明一直在引导我走向你安排的路线上。” “呵。”伊利札轻笑了一声,“那不一样的。不管我怎样引导你,却从来不想真正改变本质的你。” 乌苏拉面无表情的追问道:“所以即使我一直保持这样的身体,你也不会强求?” “……”伊利札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攥住乌苏拉的眼神,深邃的蓝瞳内似乎涌出一道暗流。“在我的耐心没有使用完之前,可以等待。” 伊利札的语气虽然柔缓,但乌苏拉还是听出了其中的认真和坚定。乌苏拉不自觉的微敛了一下眉:“你说的耐心什么时候用完?” 伊利札又笑,抬手捻开乌苏拉眉间的皱痕,悠然自得的道:“在那之前我会告诉你的。”乌苏拉依旧有些不满,正准备问他耐心用完之后想做什么?伊利札却好像已经看出乌苏拉想问的话,没让她说出口便直接倒转了身体的方向,躺在了乌苏拉的腿上打断她的话,扯着乌苏拉的垂落在胸前的银丝意有所指的道:“你得要明白,如此没有节操的我,有多想真正的拥抱你,我美丽的乌苏拉。” “……”乌苏拉不傻,自然明白伊利札话里的意思。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俩的肢体接触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亲密,伊利札每晚抱着她,如此的紧密的身体触碰,她当然也了解伊利札的需要。尽管伊利札这句话并不是对关于耐心消耗之后要做什么的回答,可也隐晦的暗示了乌苏拉他在忍耐些什么。 乌苏拉心里的些许不愉快被伊利札这不正经的话冲散了,但还是板着脸俯视着专注看着自己的伊利札道:“既然这样,那你现在这样的行为不是在折磨你自己嘛?” 伊利札勾了勾唇角,用力拽了拽乌苏拉的发丝让她低下头来,低声道:“可我喜欢这样折磨自己。”尾音消失在两人紧贴的唇间。 ……………………………………………………………………………… “乌苏拉!父王已经接受我们了!” 两个人在天亮之后就来到了桑佛森城堡,一见到爱丽儿就听到这个让人愉快的消息。乌苏拉任由爱丽儿拉着自己的手用力的摇晃着,浅笑道:“是吗?那现在总算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 爱丽儿当然知道乌苏拉所说的另一半心指的是什么,但昨晚和人鱼国王以及人鱼公主们的相会实在是让她开心到暂时不愿这么快就去想另自己难受的事。她伸着脖子看了看乌苏拉身后,好奇道:“大祭司呢?” 乌苏拉也扭头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若有所思的道:“找人聊天去了。 “大祭司愿意停留,实在让我倍感荣幸。” 伊利札双手拢在松垮垮的外套袖口里,侧头看着长廊外的美景,一脸心不在焉的道:“你有半盏沙漏的时间来说话。” “是。”安布特恭敬的颔首,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想和大祭司做笔交易。” 伊利札不为所动,看起来并不想去追问。安布特已经料到伊利札的反应,于是接着道:“我们愿意拱手将克里比的一切交于诺日格的新王支配,但,克里比新王需要遵守当初的承诺,与娜塔莉公主结婚。” 听到这里,伊利札才侧了侧头,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布特重复道:“和娜塔莉公主结婚?” “是的。”安布特依旧颔首,谦顺道:“相信以大祭司您的政治敏锐来看,能非常了解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克里比与诺日格的政治联姻,将会使克里比新王将克里比拱手让给桑佛森的行为变得名正言顺,且不会发生任何纷争。” 伊利札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伊利札并不意外安布特能猜到他们的打算,可是……“为了你亲爱的公主殿下能做到这个份上,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你的绅士风度。” “谢谢。”安布特理所应当,又带着几分谦虚的接受了伊利札的“赞美”。 “如果我说这笔交易无法达成,你们就要选择投靠贝鲁斯特?” “是的。”安布特再次颔首,并公式化的微笑道:“尽管克里比与贝鲁斯特合作,不一定会在和桑佛森、诺日格联合的争斗中取得胜利,但依旧是有一较高下的机会不是吗?” 伊利札嗤笑一声,转身就要走,安布特不咸不淡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如果大祭司对诺日格新王的婚姻不感兴趣,不知道对您和祭司长的幸福感不感兴趣呢?” “……”伊利札的脚步在安布特的意料之中停下。 安布特继续道:“我知道大祭司和祭司长各持有一颗水晶球,据说两个水晶球合在一起可以使海水枯竭,世界覆灭,我想大祭司也正在研究两颗水晶球和在一起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吧?” 伊利札没有回头,但脸上懒洋洋的笑容已经去了一半。 安布特不急不缓的接着道:“水晶球反噬的力量已经超过已知的所有魔法反噬,大祭司已知拖到现在,也是在担心这个吧?” 安布特的话说到这里,伊利札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是的,这正是他迟迟没有动作的原因之一,他不愿意直接用祭品交换的方式来改变乌苏拉的身体,只能依靠两颗水晶球加在一起的魔法,但水晶球合并的力量只是个传说,没有任何典籍可查确切的状况,如果反噬,相信是世间任何魔法师都无法承担的后果。 “如果我们的交易达成,我愿意代替大祭司来操作这件事。” “……”伊利札终于回过头去,一边仔细查看着安布特脸上所有的细微表情,一边道:“如果有反噬,你怎么保证这些反噬只会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安布特诚恳道:“我无法保证。但相信由我来操作,大祭司会有更多的余力去替祭司长挡开可能产生的反噬。” “……”伊利札盯着安布特那张好似带了面具的脸良久,才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你真的一分一秒都没有想过要得到你喜欢深爱的娜塔莉公主吗?” 安布特在今天的谈话中,首次抬起了头,用一双沉静的想深井一般的眼眸看着伊利札,反问道:“喜欢深爱就一定要得到吗?” “……”伊利札愣了一瞬。这个问题是他首次听到。喜欢深爱就一定要得到吗?不知怎么,伊利札觉得这句话有些刺耳。 安布特像是没有察觉到伊利札的异样,又道:“大祭司贯彻喜欢就一定要得到,而我正好相反,所以我们的合作不仅不冲突,反而很和谐。” 伊利札觉得耳朵更痒了,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安布特站在原地目送伊利札离开,扯了扯嘴角。尽管伊利札没有给出任何答复,但他相信事情一定会出现转机。 桑佛森国王看着单膝跪在殿内的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情。好一会儿,他才道:“起来再说。” 跪着的人一动不动,只语气坚定的重复着刚才说过的话:“请父王首肯。” “……” 桑佛森国王扶着宝座的金色扶手,缓缓地从高位上站起,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一边道:“那个女孩儿,真的这么好吗?” 桑佛森国王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沧桑,这让埃里克有些意外,印象中的父王从来都是微言不可侵犯的,他抬了抬头,却因为从高位后的彩绘玻璃窗透进来的光线有些看不清楚桑佛森国王的表情。 埃里克收回心思点了点头道:“是,她是我见过最美,最善良,也是唯一可以成为我妻子的女孩儿。” 桑佛森国王走到埃里克面前,单手将他扶起,不恼不怒的问:“你喜欢她什么?” 埃里克的脸红了红:“什么都喜欢。” 这样脸红的儿子桑佛森国王也很多很多年没见到过了,忍不住牵动了一下唇角,又问:“如果有一天不喜欢了呢?” 埃里克一脸茫然,不知道是没听懂桑佛森国王的话,还是不明白桑佛森国王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得到了她,说不定她对你就没有吸引力了,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更好的女孩儿,后悔今天的决定了呢?” “我是因为没有得到她所以喜欢她,而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要和她永远在一起。至于更好的女孩儿……”埃里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会,我相信我不会遇到比她更好的女孩儿,更加深信,再好的女孩儿也不能代替她。”说到这里埃里克顿了顿,语气有些怜惜的道:“因为不会有比她更傻的女孩儿了。” “……” ……………………………………………………………………………… 是夜。 乌苏拉依偎在伊利札的怀里,将白天听到的进展告诉了伊利札,语气不乏欣慰之意。 “后来埃里克王子来的时候,我看他神情轻松,估计桑佛森国王那边也快同意了。” “嗯。” 这天晚上伊利札的情绪似乎一直都有些不在状态,乌苏拉从伊利札的怀里撑坐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笑看着自己的伊利札,问道:“安布特跟你说什么了?” 伊利札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向乌苏拉问到困扰了自己一天的问题:“喜欢是可以不用得到的吗?” “什么?” 伊利札细细的看着乌苏拉的眉眼,又摇了摇头。 他怎么会问乌苏拉这个问题呢?乌苏拉不是早就做过这样的回答了吗?她喜欢他,但不会因为喜欢他就放下自己的原则,更加不会因为喜欢他就做无条件妥协。 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在自己的催动之下促成的。准确的说,都是他的强迫造成的。 乌苏拉看到伊利札脸上一闪而过的自嘲,直接就抬手捧住伊利札的脸,让他和自己对视:“安布特竟然能影响到你?” 伊利札笑意不减的抓住乌苏拉覆在自己脸上的手,顺势一带将她搂住,笑吟吟的道:“我要得到你。” “什么?” “必须得到你。” 第84章 王子公主的婚礼(上) &nb桑佛森的王子埃里克订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内陆国家,而在桑佛森的告示贴出之前,乌苏拉和伊利扎便听说了这个消息。 &nb那天的晨曦才刚刚落在他们入住的那间小旅馆的屋顶,爱丽儿和埃里克就手拉着手敲门了,伊利扎起身吻了一下还在沉睡着的乌苏拉的额头,然后披上宽大的外套走过去开门。 &nb“我们要订婚了!” &nb门才开一条缝,埃里克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伊利扎湛蓝的眼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迷蒙,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的三秒里都没有任何反应。 &nb三秒后:“砰——”关上了门。 &nb“是爱丽儿吗?”还是被吵醒的乌苏拉撑坐起来揉着眼睛,声音有些微哑的问道。 &nb“嗯。”伊利扎应了一声,也是带着重重的鼻音。 &nb乌苏拉打了个哈欠,从床上起来一边光脚走过去开门一边道:“为什么把门又关上了?” &nb伊利扎从乌苏拉身后撑住门,将她整个人罩在自己的身影下,带着厚重的鼻音懒懒的说:“大清早的来跑来把我吵醒告诉我他们俩比我们先订婚,难道我要恭喜他们吗?” &nb“……”乌苏拉无语的呼出一口气,拉开伊利扎的手开门:“别闹了。” &nb“我们要订婚了!”…… &nb“……”看到面前这两个神采奕奕,仿佛身体四周都开满了鲜花的人异口同声宣布喜事,乌苏拉忽然有些理解伊利扎的感受了……“进来再说吧。” &nb爱丽儿被埃里克牵着进了房间,这才因为房间里昏暗光线反应过来,有些抱歉的道:“乌苏拉,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们了。因为我们实在是太高兴了,所以一收到消息就想迫不及待的告诉你们。” &nb乌苏拉挥了挥手表示没关系,招手示意他们俩随便坐,又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才道:“时间已经确定下来了吗?” &nb埃里克摇头回道:“暂时还没有,但估计就是下个月吧,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张贴告示,准备宴会,还要邀请各国的客人。”虽然埃里克列举了很多一听就知道很麻烦的事,但他脸上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情,满满都是期待和幸福。 &nb已经清醒很多的乌苏拉也跟着勾了勾唇角,“真好。虽然不是结婚,但也总是值得高兴的事。”看俩人又一次不约而同的点头,乌苏拉又问:“是国王陛下亲自通知你们的吗?” &nb“不是,是巴特通知我们的。”埃里克的脸上还带着因为激动而来不及退下的红晕,“他说父王让我们提出受邀观礼的来宾名单,所以我们就知道了。” &nb虽然乌苏拉在之前就已经看出桑佛森国王最后的决定,不过看到事情可以这么快落下帷幕,她还是有些进入不了状态。 &nb爱丽儿看乌苏拉在发愣,便过去蹲在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道:“怎么了乌苏拉?有什么问题吗?” &nb乌苏拉回过神来俯视着眼前的爱丽儿,反握住她的手浅笑道:“没什么问题,只是在想需要邀请国王陛下和几位公主吗?” &nb爱丽儿羞涩一笑,回头看了一眼埃里克,后者则是温柔的看着她,嘴里向乌苏拉回道:“这是一定的,所以还需要乌苏拉的帮忙。”说到这里埃里克才看向乌苏拉继续道:“之前我们见面的时候就有商量过这个问题,人鱼国王和几位姐姐都一定回来参加婚礼,所以到时候就需要乌苏拉做的变型药剂。” &nb乌苏拉点点头:“我会尽快制作出来的。”之前回海里的时候已经补齐了所有需要的材料,要制作也不是很麻烦。 &nb埃里克又对伊利扎道:“另外,想参考一下大祭司的意见,是否需要邀请诺日格新王呢?” &nb伊利扎正拿着木梳站在乌苏拉身后,替她梳理一头的银丝,听见埃里克这么问,他目不斜视语气悠哉的道:“这个就看贵国国王陛下的意见好了。”并没有因为弗里恩不能离开诺日格城堡范围这件事就直接拒绝。 &nb埃里克短暂的思忖了片刻:“我想应该是会邀请的,不仅是诺日格,贝鲁斯特也会邀请。” &nb伊利扎用眼角瞥了一眼埃里克,明白他想提醒什么。虽然是桑佛森王国的王子殿下结婚,但桑佛森国王也会借由这个机会邀请各个国家的人来观礼,名义上是观礼,更多的是要在一起讨论一下世界格局和未来的合作发展问题。 &nb现在几个人心里对娜塔莉公主可能有的下一步打算都有了几分了解,如果贝鲁斯特来了的话,就等于给了他们见面商谈的机会。 &nb想到这里,埃里克脸上因为结婚的雀跃便少了一些,对伊利扎正色道:“那天安布特和你单独谈话,有提到什么吗?” &nb乌苏拉微微侧头,对这个问题也有些好奇,那天回来乌苏拉就问过他,但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 &nb伊利扎手上动作不停的将乌苏拉两鬓的长发变成辫子绕到脑后,一边道:“无非还是想和我商量合作的问题。” &nb“是什么样的合作呢?” &nb伊利扎没再回答,将两股细长的发辫绑在一起后亲吻了一下乌苏拉的发顶,抬头对埃里克和爱丽儿道:“两位这么早就起来了,应该已经吃过早餐了吧?可我们还未用餐。” &nb“……”埃里克一愣之下,明白伊利扎这是在逐客了,便尴尬的笑了笑,牵起一旁爱丽儿的手道:“真是抱歉,那我们先走了。” &nb被牵走的爱丽儿脸上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聊得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 &nb两个人离开后房间里恢复了寂静,伊利扎打开了窗户,让晨曦洒进房间,落在他的金发上,让两人都能听到不远处的海滩传来的细微海浪声。 &nb乌苏拉看着双臂撑在窗框上,闭着眼沐浴晨曦的伊利扎,他整个人都好像在阳光中发亮一样,不过她现在没时间欣赏这道美景,暗自思索起来。 &nb按照目前的状况看来,安布特和伊利扎所谈的合作问题应该不用对埃里克保密的,毕竟就现在的局势而言,不管是什么合作协商都不会危机到桑佛森的利益。可是为什么……他对自己和埃里克的问题会这么回避呢? &nb乌苏拉对政事不太了解,但她以为自己对伊利扎已经一些程度上的了解,可是现在才发觉,如果伊利扎要隐瞒什么事的话,她还是猜不透。 &nb乌苏拉不是个喜欢绕圈子的人,在伊利扎两次回避掉这个问题后,她觉得两个人应该好好谈一谈,就算安布特提出的合作协商最坏是破坏了桑佛森的利益,可总不会连她都不能说吧? &nb“伊利扎。” &nb“嗯。”伊利扎懒洋洋的应了。 &nb“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安布特和你谈了什么呢?” &nb伊利扎依旧眯着眼,听到乌苏拉的问题后唇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用依旧慵懒的声线调笑道:“乌苏拉啊,男人总会有自己的秘密。” &nb“……”是啊。对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件事乌苏拉是很理解的,就因为理解,所以上次被伊利扎岔开话题后她才没有继续追问。可是现在看他一再回避都不愿告诉自己……乌苏拉心里有些闷闷的。不过因为常年以来的生活习惯,乌苏拉再次放弃了追问,压下内心的好奇和略微的不愉快呼出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nb伊利扎嘴角的笑容渐深:是啊,这就是乌苏拉。他知道她无论多想知道最后也不会继续问下去的。 &nb事情似乎就这么揭过去了,乌苏拉没有再表现出来对这件事的好奇和关注,就和往常一样,和他聊天,牵着手迎着路人惊艳的目光逛街,一起去山里采药,让伊利扎陪着她制作变型药剂。 &nb可是就这样到了第二天早上,伊利扎从睡梦中醒来,习惯性的摸了摸身边的人,却发现被窝里的热度已经退却好一会儿,便立即睁开了眼。看到太阳才刚刚漏了半个头,乌苏拉就已经梳洗完毕准备出门了。 &nb伊利扎半眯着眼,侧躺在床上单手支着头,声音沙哑的问:“你要去哪里?” &nb乌苏拉没有回答他,一边穿上外套,将长发从发领处撩出,一边对他道:“你醒了?那起来吃个早餐吧。” &nb“……”伊利扎闻言,又清醒了几分,不过面上却没有异常,只是懒散的笑着问:“那你呢?” &nb“我有事。”乌苏拉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今天你自己逛一逛吧,顺便帮我看看药剂到什么程度了。” &nb话音未落,伊利扎就已经从床上爬起,长腿几步迈过来就从乌苏拉身后搂住了她,又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含糊道:“怎么了?” &nb乌苏拉侧头看他:“没怎么啊。” &nb伊利扎也抬眼看过去,见她脸上确实没有不快的表情,便将她抱得更紧了:“等我梳洗好一起去。” &nb“不行。”乌苏拉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你不能跟我一起去,你在旅馆等我回来。” &nb“……”伊利扎挑了挑眉,抱着乌苏拉的手松了松拉开了一点两人的距离,让他将乌苏拉的神色看得更清楚。伊利扎皮笑肉不笑的轻哼了一声:“你这是要去干什么不让我跟着?” &nb乌苏拉看了看屋里的沙漏,轻叹了一声:“好吧,那我陪你吃完早餐再走。” &nb“……”乌苏拉一而再再而三的躲开询问,伊利扎眼里不禁漏出几分愠怒:“你要去哪里?见谁?做什么?” &nb乌苏拉沉默了三秒钟,看着伊利扎那张精致的脸,忽然笑了,她从伊利扎的怀里挣出一只手来抚上伊利扎的脸,洋溢着满脸的笑容道:“伊利扎啊,女人总是有自己的秘密。” &nb“…………” 第85章 王子公主的婚礼(中) &nb伊利扎沉默了半晌,垂下眼睑无奈的轻笑道:“原来你是故意的。”说着抬眼带着几分怅然的说:“我的乌苏拉什么时候学坏的?” &nb乌苏拉歪了歪头一本正经的反问道:“你终于承认自己的行为是‘坏’的了吗?” &nb“……”伊利扎无语的扶额道:“好了好了,说吧,你想去哪儿?”虽然乌苏拉是故意用自己前天的话来对付自己,但他也不认为乌苏拉要出门的行为是做做样子而已。“去找安布特?” &nb乌苏拉点头承认,理所应当的道:“是的,我想知道你和他谈话的内容,既然你不说,那我只有问他了。” &nb伊利扎叹息了一声,再次搂住了乌苏拉,用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顶道:“看你这次学得这么快的份上。” &nb虽然伊利扎一副赏赐的态度,不过看他已经主动给了台阶,乌苏拉也不打算去纠结这个问题,便放下了要出门的姿态,等着伊利扎给她解释。 &nb伊利扎牵着乌苏拉回到床边坐下,低着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才对乌苏拉道:“安布特还是希望和我们合作的。” &nb“但是更换了条件?” &nb“……”伊利扎用沉默回答了乌苏拉的问题,又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天安布特提出的建议。 &nb看伊利扎不说话,乌苏拉又道:“安布特的合作,是指遵照你的安排归顺桑佛森,还是用条件来换克里比的独立?” &nb“……”伊利扎依旧是沉默失神中。 &nb乌苏拉早已有了一些想法和猜测,在看到伊利扎这个态度后又确认了几分。她敛了敛眉:“是后者?” &nb伊利扎已经答应了桑佛森国王将克里比交给桑佛森处理和管制,现在能让伊利扎困扰,一定是和伊利扎之前的承诺相悖的条件。可是……是什么样的条件,会让伊利扎挣扎呢? &nb乌苏拉也沉思起来,房间内的气氛在无形之中变得凝重起来。 &nb想到伊利扎最近的行为和考虑到他现在最关注的事,乌苏拉忽然头脑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猜测就已经脱口而出道:“莫非是和我变成人的事有关?” &nb听到乌苏拉这句略带几分讶异的问话,伊利扎也回过神来,也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从刚才到现在,伊利扎也不过是说了安布特想和他们合作的话,其余的全是乌苏拉自己的猜想,尽管前面都猜错了,可是结果竟然莫名其妙的中了,这实在是伊利扎的意料之外。 &nb见伊利扎的神色有异,乌苏拉几乎是在霎时间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正襟危坐的质问道:“事关三个国家以及世界格局的未来,你想因为私心破坏你和桑佛森国王之间的承诺吗?” &nb“……”伊利扎又再叹气道:“没有,他没有要求克里比独立。” &nb“可是……” &nb“我不会破坏爱丽儿与埃里克王子的婚礼。”伊利扎飞快的打断乌苏拉的话。 &nb听他这么说,乌苏拉刚刚提起来的心放下了一半,又恢复了淡然的样子板着脸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并且结下了契约,就一定会留在这个世界的。不需要理会安布特的条件,一切都应该按照你之前的计划前行。”说到这里乌苏拉顿了顿,又道:“如果……如果你希望我现在就兑现诺言,我现在就可以用水晶球完成契约。” &nb“…………”伊利扎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内心的震动无以言喻……他怎么也没想到忽然会听到乌苏拉说出这样的话。 &nb这段时间以来他对什么时候进行对乌苏拉身体转变的事一直很踌躇,不知道乌苏拉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抛开她的过去,却没想到她竟然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nb乌苏拉看到伊利扎满脸的震惊,有些不自在的撇过头去道:“本来我是打算在爱丽儿和埃里克王子结婚之后再做这件事的,但如果……如果你很着急的话,现在也……” &nb话没说完,乌苏拉就被伊利扎一把搂了过去,力量之大撞得她的胸口一阵生疼。她不知道伊利扎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她以为伊利扎应该已经知道她的态度了,所以这段时间才这么悠闲的完全不提及这件事。 &nb原来……他一直在等着自己放下……吗。乌苏拉逐渐放松了自己紧绷的身体,环抱住伊利扎。 &nb两人这样紧紧相拥了好一会儿,伊利扎有些低哑的声音才在乌苏拉的耳边响起:“想要让克里比毫不挣扎的归顺桑佛森,安布特只有一个条件——让娜塔莉公主嫁给弗里恩。” &nb才刚刚回过神来的乌苏拉又愣住了:嫁给弗里恩?娜塔莉公主为了嫁给弗里恩居然愿意用自己的国家作为付出的代价? &nb这边乌苏拉还没反应过来,伊利扎又继续丢出一个让人吃惊的信息:“而安布特的附加筹码,是愿意亲自来操作两颗水晶球来完成你身体的转变,从而减去你付出祭品的环节。” &nb“什么?!”乌苏拉脸色一变,也顿时明白了伊利扎为什么会这么挣扎的原因了。毕竟安布特付出的筹码对伊利扎而言实在太诱人了。尽管伊利扎没有说,但乌苏拉也知道这么做的话,甚至连伊利扎应该承担的魔法反噬的风险都没了。 &nb伊利扎慢慢放开乌苏拉,捧着她的脸,用自己的鼻子与乌苏拉的相抵,轻柔的摩挲着喃喃道:“你知道我想得到你,想你想的都痛了,但是……” &nb因为伊利扎忽然露骨的话,乌苏拉的脸有些泛红,可也听懂了伊利扎未说完的那句话,低声补充道:“但是弗里恩的幸福对你来说也很重要。” &nb“……” &nb乌苏拉微微展颜,也捧着伊利扎的脸,用自己的鼻尖一下一下的点着伊利扎的,没再说一句话。 &nb伊利扎是一个自私的人,乌苏拉一直知道。可是这世界上还有两个是可以让伊利扎在“自私”与“无我”之间受煎熬的人。安布特的筹码的确很诱人,可是给出的条件却将伊利扎拉入了这场煎熬中。 &nb…………………………………………………………………………………… &nb正如爱丽儿和埃里克所说,他们俩订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人世界,桑佛森内外都在谈论这件举国同庆的事,尽管他们并不知道那位可以嫁给王子的幸运姑娘是什么来历。 &nb在确认了订婚日期之后,爱丽儿和埃里克便不能再出城堡,需要一直在城堡里待到订婚的那一天。乌苏拉和伊利扎因为身份特殊可以进入城堡和他们见面,也大概知道了一些流程,例如要在神殿里举行这件事,例如事成后要一起在城堡内的观景台上和所有等在城堡外的百姓们见面……没有正式的婚礼那样复杂,也不会宴请平民,但还是带着几分仪式感。 &nb桑佛森没有自己的大祭司和祭司长,但诺日格现在和桑佛森是合作关系,他们的大祭司和祭司长自然也能来“帮忙”,做两人的见证人。 &nb订婚日期确定后,和其他流程同时进行的,还有从世界各地出发前来的客人,他们会在订婚仪式开始前一两天陆陆续续的到达。仪仗队全天候在城堡的门口,凡有远道而来的客人,便会奏响桑佛森的国歌,将他们抵达的消息传到城堡里。 &nb最先到来的是临边的小国,再然后才是一些较远的国家代表,而本国的贵族会在当天才进入城堡。 &nb乌苏拉在仪式开始前两天就住到了城堡,每天陪着爱丽儿试各种礼服、饰品以及发型,在哈欠连连中乌苏拉不禁想:订婚已经这么累了,结婚一定更让人觉得麻烦。伊利扎则是白天不见人,不是在埃里克那里,就是在桑佛森国王那里。 &nb那天的谈话之后,乌苏拉和伊利扎再次十分有默契的不再谈及那件事,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对安布特持不闻不问不作回答的态度。乌苏拉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怎么样,要拖到订婚结束以后,虽然弗里恩不会来,但只要伊利扎不拒绝,想必安布特也不会那么快就决定和贝鲁斯特合作。 &nb订婚仪式的前一天,爱丽儿脸上的欣喜和希冀逐渐变成了担忧,乌苏拉知道是为什么。在半个月以前乌苏拉就将变型药剂交给了几位公主,可是眼看明天仪式就开始了,人鱼国王和几位公主还没有到来的迹象,不怪爱丽儿会有些着急。 &nb于是在这一天,爱丽儿怀揣着梦想成真的欢喜和担心见不到父亲和姐姐的忧虑中逐渐过去,一直到深夜都无法入眠,拉着乌苏拉讲了好一会儿的话。 &nb“你真的需要休息了。”乌苏拉坐在床边抚摸着爱丽儿的发际线道:“再不休息明天精神状态会不好的。” &nb爱丽儿躺在床上紧拉着乌苏拉的手讷讷道:“可是我睡不着,我又担心明天会做错什么,又担心父王和姐姐们不会来,又想着终于可以嫁给埃里克王子,一点困意都没有。” &nb乌苏拉沉吟了一下道:“其实你现在还不算嫁给他了,只是‘可以嫁给他’了。” &nb“……”爱丽儿尴尬了一瞬,也还好已经习惯乌苏拉这样无差别泼冷水的行为,粲然一笑:“是啊,我‘可以嫁给埃里克王子’了。” &nb乌苏拉点点头说:“是啊,国王陛下和几位公主一定会来的,你也一定不会做错什么,因为你不需要做什么。” &nb爱丽儿噗嗤一笑,也不得不承认乌苏拉说的对,明天她和埃里克也就是一定要出席的人而已,要做的事都分配到相应的人身上了,例如乌苏拉。她又想到之前自己和埃里克想让乌苏拉和伊利扎念一段誓词在仪式开始前用,结果两个人,一个板着脸,一个讥讽脸的问他们:这不是(我以为这是)订婚? 第86章 王子公主的婚礼(下) 桑佛森王子的订婚典礼终于盛大开幕,响亮的礼炮在城堡上空鸣响,桑佛森的人民个个都是关注着城堡的情况,虽然进不去,却还是带着好奇的心聚集在城堡在,等待着尊贵的王子和未来的王后出来与大家见面。 城堡内,除了国外以外的所有来宾也都达到了神殿等待着今天的主人翁到来。仔细听也不乏听到有人在讨论爱丽儿的来历和身份,有人说他他是一个小国的公主,在一次宴会中和埃里克王子相遇,彼此倾心,也有人说她是平民百姓,王子外出时和她相遇并且相爱,众说纷纭。但不管是哪一种说法,都肯定了爱丽儿一定是十分貌美的女人,才博得了王子的倾心。 最后一声礼炮鸣响后,众人议论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并且不约而同的看向大门的方向,已经准备好了的乌苏拉与伊利札正并肩而来,门口的阳光洒在两人的肩上,让两人都被笼罩在光晕之间,以至让他们原本就异于常人的发色显得更加耀眼。 与众人惊艳的反应成反比,被注视的两个人似乎很平静。伊利札是因为对于特别的关注早已习惯,乌苏拉则是因为沉浸在稍后的缓解的台词里无法自拔,丝毫没有发现四周的目光。 走到神殿的主位上,大祭司与祭司长缓缓的转过身来面向众人,伊利札微微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见她一脸肃穆,有些忍俊不禁。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对于他伊利札,只需一眼就能看出乌苏拉内心的紧张。他浅浅一笑,微不可查的抬了抬手,借着两人宽大的袖袍遮挡,悄然无息的握住了乌苏拉的手。感觉到的乌苏拉这才回过神来,一转头就见伊利札已经开始了仪式。 “各位早安,我是伊利札。我谨代表尊贵的桑佛森国王,以及王子殿下,为各位的到来致以最崇高的谢意。”话说到这里,伊利札停下来微微倾身,颔首致意,众人也点头回礼。 “今天是桑佛森埃里克王子与爱丽儿小姐的订婚仪式,再次感谢各位的见证。” 乌苏拉一直看着滔滔不绝的伊利札,在她的印象中,这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伊利札。眼里虽然依然带着惯有的疏离与高傲,但嘴角的笑意却没有丝毫的嘲讽之一,举手言谈之间充满着上位者的自信,整个人都耀眼万分。 “下面有请埃里克王子与爱丽儿小姐。” 在众人欢快的掌声中,乌苏拉才惊觉原本该自己念的部分已经被伊利札说完了,而两位主人翁也已经走到了他们俩的面前。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被两位主角吸引的时候,伊利札目视前方,只轻轻侧头在乌苏拉的耳边小声道:“如何?又沉迷在我的美貌里了吗?傻傻的样子。” 乌苏拉的脸一红,却还是诚实的点头承认了。这个行为再次博得了伊利札欢心,大大一笑。 那边的一对碧人已经站定了好一会儿,脸上都带着不自然的红晕。爱丽儿一身白色长裙,长裙自腰身起就缝制了不规则打开和分布的珊瑚,一簇簇的一直绽放到长长的裙摆上。一头红发轻挽在脑后,两鬓各别着一枚小海马的发饰,几颗像明星一样的珍珠发饰在发间与项链耳坠互相辉映着,显得此刻的爱丽儿十分娇美可爱。 而埃里克则是穿着一身正装,虽然因为紧张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但也难掩笑意。 接下来的见证词原本也是乌苏拉的工作,伊利札又再次的接了过去,自然无比,让不知情的人根本发觉不了。 “爱丽儿。美丽的爱丽儿啊。”埃里克与爱丽儿双手交握,深情的看着自己的爱人,轻声又庄严坚定的道:“虽然中途我曾经动摇过,但最后因为你的坚持,我们才可以走到今天。过去你所遭遇的一切,我很遗憾我没有参与,但你的未来,我一定不会缺席。我会永远陪着你,伴着你,再不让你难过,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会永远相信你,爱你,包容你。我的爱人,我此生唯一的妻子,爱丽儿。” 虽然众人有些奇怪为何未来的王后一直不发一言,但此刻都被埃里克的誓词所打动,顿时掌声雷动。爱丽儿也泣不成声的和埃里克相拥在一起。 乌苏拉深吸了一口气,将眼中快要涌出的液体憋了回去,带着一模浅笑朝着屋顶挥下法杖,红色的玫瑰花花瓣雨从天而降,引起了众人的惊叫与欢呼。伊利札在一旁含笑看着痴看着花瓣雨的乌苏拉,眼中的幸福简直快要溢出来。 主要的见证仪式就这样结束了,4个被大家所关注的主角一刻不停留的就被簇拥着走向观景台,所有人都欢喜无比,每个人都欢乐无比。唯独埃里克发现一直保持微笑的爱丽儿眉间带着几丝郁结,埃里克目光一沉,也明白爱丽儿的郁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