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妖精误惹腹黑总裁:妄爱》 第1章 你这样算背叛我吗 ——“香小湘,你压根儿就忘了明天是我生日吧!” ——“香小湘,我对你付出这么多,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屑一顾?” 我站在一座豪宅门前,想着昨晚他电话里声嘶力竭的吼声,低头望了眼抱在手里的香草蛋糕,长吁了口气。 我推了公司所有会议行程,连夜订票飞到伦敦,就为了给他送我亲手做的生日蛋糕。 这次,总够诚意了吧。 掏出自己的钥匙,没有惊动任何人,却在开门的刹那停滞了住—— “若风,若风,若风……”娇媚柔软的声音,带着致命的酥麻感,一声比一声急促。 然后,一个仿若掉进陷阱的男性声音响起:“别,薛雯你别这样……” “别这样?那我换这样?这样抱你?这样亲你?这样摸你……”女人银铃般的笑声里伴随着红唇吸吮肌肤的夸张动静,别墅大门后那呼吸声香艳得让人全身发冷。 我缓缓推开门,不轻不重,恰好开了一道缝隙,可以将落地窗前沙发上的一幕香艳看得清清楚楚。 他是富家子弟,却纡尊降贵来迎合自己的喜好,死皮赖脸地追了自己将近一年,才答应他的交往。 他说在纽约深造两年就回国发展。 他说他在纽约的别墅一楼有个很大的落地窗,沙发正对露台,自己有空来纽约的时候就可以和他一起看夜景。 然而,他现在和薛雯在这张沙发上翻云覆雨! 赵若风,你这样算背叛我吗? 脚步机械地走过玄关,绕过台吧,走到沙发边上,静静地看着薛雯一脸惊恐地抓起衣服遮挡身体,紧接着又在赵若风震惊地看向我时躲到他身后,神情似惊慌更似得意:“小湘你……你怎么来了?” “小湘……”赵若风面色煞白,衬衫的扣子歪七扭八,见我不说话,他呆怔了几秒,似乎瞧见我手里的蛋糕,眼底浮现一抹亮光,“你是特地飞来跟我过生日的吗?” 我忍住满腹的恶心,将蛋糕轻放到吧椅上:“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现在我要回国了。” “小湘……”赵若风一脸受伤和愧疚,却迟迟没有下文。 想来,他也是无话可说吧。 只是配角还想抢戏—— “小湘,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情不自禁,你不要怪若风,他真的很爱你!你别怪他,别和他分手……”薛雯忽然扑上来,哭得梨花带雨,丰满的胸脯因为激动一颤一颤,越发惹人怜爱。 一边演戏博同情,还不忘提醒我可以分手了呢。 只是,这样的柔弱体贴,才是雄性动物最喜欢的品类吧。 果然,我甚至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赵若风低声喝道:“香小湘,你别太过分!薛雯身体不好,经不起情绪波动!” 身体不好?! 这是个笑话吗?方才是谁在这儿摆弄风姿?一个病人吃得消吗? “若风,你别怪小湘,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薛雯整个人倒在赵若风怀里,自然得让我有种错觉,好似我才是那个碍眼的第三者。 大学四年,居然都没瞧出薛雯这么有演戏的天赋。 “不,是我不好。”我淡淡开口,然后别墅就安静下来了。 “生日快乐。这句是我欠你的。”掠过薛雯,我迎上赵若风震惊的目光,继续道:“还有,我们分手吧。” 赵若风不敢置信地瞪着我:“我不会分手的!” 呵,分手与否,决定权从不属于某一方。 只是我不想多做纠缠,更不想多逗留,就开始往大门走。 赵若风似乎想追上来,但又似乎被薛雯缠住。 “你根本就不懂珍惜!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我?你知道我为了你付出多少吗?可你就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身后这一声嘶吼,压抑而疯狂,将快要走出别墅的我定在了玄关。 双手轻颤,我终于没忍住就这么沉默地离开:“你吃不了生食,就连牛排也得全熟,水果除了西瓜碰都不会碰,鸡蛋只吃蛋黄,至于蛋糕,你只吃香草味的。对吗?” 一片死寂的沉默。 “不对,还是我错了。”我轻呵一声,将钥匙丢在地上,摔上门就走了。 那之后,赵若风好像有出门追我,但终究没有出租车快。 “小姑娘,你没事吧?”出租车司机开了许久,突然问我,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我有什么事? 我疑惑地抬头,眼眶蓦地一重,脸颊上瞬间察觉到两行清凉划过,这才恍然。 哦,原来我哭了。 “没事,失恋罢了。”我浅浅笑着,用手抹去眼泪。 司机却继续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小姑娘家的想开点。不要因为一个渣男伤心,不值当。” 伤心? 嘴角轻勾,说不上讽刺赵若风还是嘲讽我自己。碰上捉奸在床这种戏码,心居然连痛都没痛一下。 或许赵若风到底还是说对了一件事——我不爱他。 可是,如果爱就是意味着背叛…… 我宁可永远不要! 第2章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半个月后。 z市中心最炙手可热的写字楼at公司大楼最高层第二十八层,m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两百平方,老挝红酸枝、沉香雕件、奇珍古玩、古诗典籍无数,散发着一股浓重的古香底蕴,恰好与落地窗上投射进的大片阳光辉映,透气、宽敞、明亮、气派。 一小时前,我刚下飞机就接到肖董召唤,甚至没来得及回家放行李,就来了这里。 “香小姐,肖董临时有点急事,交代了让你在这儿等他回来。”徐助理走进董事长办公室道。 我看着眼前这位身形修长消瘦的男人,将行李箱挪到沙发拐角处,点头微笑道:“好的。你不用照顾我,我自己待着就好。” 认识徐助理已有两年,自然没必要多余客套。 “咖啡机就在边上,自己动手吧。”徐助理也是没客气,说完就走了。 我无奈轻笑,这孤僻不语的性子也就肖董喜欢。 百无聊赖,我只能走到咖啡机前,加豆换滤纸注水,然后伴随着啪啪啪啪啪的制作声,开始踱步参观书架上的典籍和古玩。 昂贵经典的玩意儿,无论看了多少遍还是会有兴趣再仔细端详一次。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在惊叹奇珍古玩的天价后,我暗暗记下一批陌生的书名,存进手机备忘录,再去取咖啡骨瓷杯,却见杯子下压着几张名片,有肖董的,还有一个叫韩彦铭,职位写着at公司总经理。 如果我没记错,at公司是肖董m集团下的公司,研发推广一款互联网物流寄快递的app,当初还听赵若风说at的总经理曾经找过他们公司物流商务部的谈合作,但被拒绝了。 韩彦铭…… 这名字怎么有些眼熟呢? 手指轻轻敲击手机屏幕——“帮我查一下韩彦铭这个人。” 然后,点击发送。 轻轻莞尔,好了,很快就能明白为何会眼熟了。 “叮!”咖啡机恰巧也工作完毕。 我刚拿起骨瓷杯打算接咖啡,就听见门“扣扣”两声,眼角的视线里好像晃进一个黑色身影,我猛地抬头,四目相对时,却怔住了。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明明一样是人瞳,却偏偏比暗夜还要漆黑,比冰水还要刺骨! 还有这张脸,明明让人不受控制地心脏狂跳,却偏偏还能让人背脊发凉! 这人,只是靠近就让人心慌啊。 “你是新来的助理?给我泡杯咖啡。” 冷冽的声音瞬间醍醐灌顶,望着他微蹙的眉,我蓦地点头道:“好的。” 直到转身用骨瓷杯接咖啡的瞬间,才猛得反应过来,自己被当成助理了? “吱溜——”咖啡一点点地流出,在咖啡机透明的璧身上留下一道黑色的影子,恰巧贯穿我的倒影。 镜像里,一个扎着马尾,五官清秀,粉嫩肌肤的少女正蹙着眉头,就像吃了一块儿百分百的巧克力。 我,长得很像助理吗? 转过身,只见“他”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原本放在沙发边的互联网书籍,眼神掠过之处,仿佛都带着光,凝着坚定。 犹豫了片刻,将咖啡端到他跟前的茶几上发出清脆的一声“砯”,眼角瞄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反应,又轻咳一声道:“其实我不是……” “行了,你不用招呼我,要么边上坐着,要么出去。”目不斜视地打断我,声音更是又冷了一些,似乎对我的打扰很不悦。 我瞪着这个低温少语的“不速之客”,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是完全被他当空气了? 垂眸,白色简单t恤搭配浅色小脚牛仔裤……呃,好像是有点随意,毕竟刚度假回来…… “再这么盯着我,就出去。”声线清冷,神情始终冷淡,说出的每个字却有一言九鼎的分量。 …… 当我稀罕? 我轻哼一声,刻意提高音量道:“哎呀,昨晚落枕脖子都扭不过来了!” 说完,自觉忽略那股持续缓缓结冰的凉意,转身又泡了杯咖啡,挨着他身边的沙发坐下,揣着的那张名片在手心里转了一圈,最终落定食指之间,却听他忽然道—— “你想要一直拿着我的名片到什么时候?”语调低沉,仿若隐忍了许久,冷意愈发地深。 呃! “叮叮——” 手机微信适时来了一条消息,是韩彦铭的背景调查报告,开头就附有一张个人照片,照片里男人有着清凉的眼眸和好看的薄唇,和身边这个男人一模一样…… 我猛地抬头,对上男人那双比幽谷还深的眼睛,嘴角狠狠一抽:“韩……彦……铭?韩总?” 第3章 晚霞如血,特别适合见红 静谧。 就像密闭的空间里关了所有灯。 尴尬。 就像空气里涂抹了一层芥末。 他若无其事地低头看典籍。 而我低头迅速浏览微信上发过来的韩彦铭生平履历。 似乎除了有点尴尬之外,相安无事。直到我一行行往下看,心一点点往下沉—— ——韩彦铭,现年三十岁,未婚,祖籍山东,学历背景不详,08年金融危机时韩彦铭利用商场手段,凭一己之力让一家濒临倒闭的外企起死回生,从此在z市一举成名。15年年末创立at公司,不到三个月时间,从互联网行业及物流行业领军企业中挖了近百名高管精英。 不到百字,简洁单一,却字字看得人心惊肉跳。 次贷危机对外企的残忍犹如灭顶之灾,能够力挽狂澜的手段,又该恐怖到什么地步? 挖一个高管的成本堪比忍痛割爱,三个月就能挖到百名,其手段又该是怎样的凌厉果决? 韩彦铭…… 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 想着,竟开始有些出神,直到一声浑厚稳重的声音从远处传近—— ——“小湘啊,度假回来好像又变漂亮了些!” 熟悉的声音,一听就令唇角扬起:“肖董好!” 接着,就见一个留着将军胡的中年男人朝我们走来,食指间一支雪茄还冒着点热气,好像心情不错:“彦铭也来了?正好,该到的人都到了。” 该到的人都到了?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所肖董一开始就不单单只叫了我一个人? 我下意识地看向韩彦铭,却见他收了书,往沙发边上挪了一个位子,点头道:“肖董。” 肖董笑着坐到我们中间,将雪茄扣在牛角座上:“怎么样,你们应该都聊过了吧?彼此认识了吗?” 肖董一向不爱咖啡,偏爱茶。我正起身把茶叶倒进茶壶里,听到这话嘴角一抽,他一句话没说就已经把我当成小助理使唤了:“没……” “香小湘。” 冷冽却少了几分疏离的声音堂而皇之地打断我的话,简洁圆满地回答了肖董的问题。 手蓦地一僵,却还是继续稳住倒茶。 “不错!她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小丫头,年纪轻轻却聪明能干!”肖董笑着从我手里接过茶碗,中厚沉稳的声音里不难听出一丝得意。 “确实年轻。”语气不轻不重,但内容偏向,褒贬显而易见。 “看来你对小湘的初次印象也不错,小湘啊,要不之后去at公司上班?” at公司,确实是近一年在物流行业中侵略性最强最快的新奇之秀,但是跟着这样一个总经理…… “砰。”将茶壶杯盖盖上,默默端坐回沙发道:“我不去。” “她不行。” 两个声音无缝重叠。 只不过一个轻,一个淡。 呃。 音落,我不敢置信地瞪着再次抢我话的始作俑者,却见他同样抬眸看着我,冷淡的眸光里带着一丝深究,似乎也有些诧异。 旭日落下,恍若一抹金色的纱缓缓洒落在偌大的办公室里。 晚霞如血,特别适合见红—— “凭什么说我不行?” “你有超过十年的物流行业从业经验吗?” “没有。” “你懂it代码吗?” “不懂……” “你之前在肖董手下带过项目,结果怎样?” “……半个月前团队解散,赔了一千万……” “那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进at?除了年轻?” 第4章 就凭我比你年轻,有资本 眼睫微敛,正好遮住一半的视野,黑色的狭缝里腾出的热气连自己都觉得吃惊。 凭什么进at? 除了年轻? 他知不知道猎头行业里我的手机号已经卖到六位数了? 眼前这个男人,成功激起了我身体里冷寂多年的火气。 “半年内,我可以为at挣回一个亿。”我抬眸,直视韩彦铭。 心口砰砰直跳,却死撑坚定。 于是,电光火石就不过一眨眼的事。 “我凭什么相信你?”淡淡的声音里隐隐多了一丝探究。 凭什么? 我迎上他的眸,没有半点犹豫:“就凭我比你年轻,有资本。” 只一刹,那一双冷冽的眸里倒映出我的影子就蓦地一曲,我一本正经的样子瞬间就和他微微错愕的冷眸融到了一起。 哦,原来冰山一样的人吃惊的时候,是这样的。 我莞尔,却被另外一声“噗嗤!”打断。 视线轻挪,这才注意到身边一位佛爷作壁上观这么久,都已经乐到岔气了。 “小湘啊!把彦铭堵得说不出话来的,你是头一个!”肖董眼角上扬,嘴边的雪茄腾着热气只剩半根,说到最后索性哈哈大笑,“果真都是我教出来的!一个脸皮比城墙还厚!一个性子比驴还倔!” …… “肖董!” “肖董。” 两个声音,这回又很默契。 我瞪了眼韩彦铭,又望向肖董,哀怨道:“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我教出来的自然是承得起夸,也受得住损的。彦铭,你说呢?”肖董笑着抖了抖雪茄上的烟草灰,浑厚的声音里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压力。 韩彦铭却是看着我回道:“自然是如此。这位香小姐,既然这么年轻又自信,那就来at上班吧。” 极尽平淡的陈述口吻,没有询问,没有商量,恍若君令,不得不从。 凭什么? “我不……” “at品牌总监,这个职位你看怎么样?”肖董眼神一眯,正好堵了我的话。 我下意识看向韩彦铭,果然,这厮的眸光立马降温:“肖董,总监职位非同小可,除非她能以一己之力在三天内能引流十万c端用户,并且预算控制在一万之内。” 三天十万人! 以我一己之力! 还不能超过一万的预算! 我撑大双眼,开什么国际玩笑?当全国十三亿人都是我家养的呢?说来十万就来十万? 然而肖董却乐了:“你这小子倒算怜香惜玉,自己三天做过二十万,向小湘开口要十万,已经打了对折,不为过,不为过啊!” 呃。 三天引流二十万,预算还能控制在一万以内!这人确定不是怪物变态? 目光凝结在韩彦铭那冰山脸上,好一会儿,都仍是不敢置信:“确实……不为过……” 从未有任何媒体报道过这样凶悍的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进行了消息封锁……肖董!等等,刚刚肖董说了什么? 不为过! 而我又说了什么? 确实……不为过?! 嘴角一抽,僵硬地侧首望向这位混迹商场叱咤风云的董事长:“所以,肖董的意思是?” 肖董眉梢上扬,笑而不语,却听一旁的冰山冷不丁开口:“香小湘,明天入职。给你一天时间适应,四天后我要看到十万流量,不论pc端还是移动端。” 呃。 怔楞半晌,目光落在肖董充满深意的笑脸以及韩彦铭嘴角那一抹轻勾,终是轻轻挑眉莞尔道:“好的!韩总。” 今天分明就是个局。韩彦铭对我的空降不满意,就来这么一出请君入瓮。 很好! 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话叫做,请佛容易,送佛难? 第5章 前男友和现上司? 雪茄的最后一缕烟草燃烧殆尽。 肖董终于发话了:“行了,我今晚有事,彦铭你陪小湘一块儿去吃个饭,替小湘接风!” 我微笑起身,见韩彦铭算是默许,这才道:“不知道会不会耽误韩总时间?” 肖董拿了桌上的名片夹,眼底的笑意似有似无:“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这时,徐助理敲门进来:“肖董,差不多该出发去洛总那了。另外,楼外楼皇号包厢已经为韩总和香好,他们是和我们一块出发吗?” 这步步紧逼,韩彦铭连推辞的余地都没有。 果然,接下来就听道—— “不用,我开车过去,不耽误肖董正事。” 肖董笑意更深,拎上牛仔马甲后,只留下一句话就带着徐助理走了—— “好!彦铭你得替我好好招待小湘,如果怠慢了,我可饶不了你啊!” 所以,干脆把我丢给韩彦铭了? 短暂的脑子空白里,余光飞快闪过一抹黑影,我抬眼瞅去,就见韩彦铭都快走出办公室门门了。 这男人是踩着凌波微步走的? 一把抓住行李箱的手柄,几乎是脚下生风才勉强追上他。从电梯一路而下至负一层停车场,他却一句话都没说,眼看一辆银色奥迪闪了双灯,我忍不住小跑几步拦到他前面:“韩总,我们明白人不说糊涂话,你我互看不顺眼,如果真去吃饭,只怕我们俩都会消化不良。不如各自回家好好吃饭,至于肖董那边,我会看着回话的……” “上车。” 冷冽的声线好不客气地打断我的话,都没有眼神交流,就自顾上了车。 好歹听人说完话吧?这人懂不懂基本礼貌? 怔楞几秒的空隙,车窗摇了下来:“我再说一次,上车!” 陈述的声音,却带着命令式的压力。 隔着副驾驶的空位,都还能感受到双深棕色瞳仁在一点点消磨着主人的耐性,看得人全身发麻。 不就请客吗?那就……请呗! 我眨眨眼睛,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坐进副驾驶位,扣好安全带,所有动作连贯顺畅,从小的家教让我此时此刻依然还得保持着微笑:“那今晚就让韩总破费了。” 不知开了多久,低沉的声音忽然想起,却似在大提琴上用力拉了一根弦,蹦得心口一颤。 “你很聪明,不过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车内溢着淡淡的琥珀香,混着烟草的味道,愈发让人喘不过气。 “多谢韩总教诲。”我低头望着车载香水里的透明液体左右摇晃,车内沉默无声,视线跟着渐渐模糊,直到他踩了刹车才长长松了口气。 “小姐,欢迎光临楼外楼!”车刚驶到楼外楼门口,服务生就上来开车门。 “谢谢。”我微笑,从车上走下来,侧首瞧见韩彦铭将车钥匙递给服务生,然后大步朝里走。 完全无视我…… “韩总,皇号包厢已经准备好,今天是红酒还是香槟?”服务生迎上来,礼貌地露出标准服务业微笑。 “让她挑。” ……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对上服务生求助的表情,我眨眼笑道:“对,我来挑。” 今晚不让你掉层皮,怎么对得起那聪明二字的夸奖? 二楼,皇号包厢。 湖景窗,南临西湖,北靠阴山,风景极佳。 可惜,却被我和韩彦铭杀了风景。 “青菜钵钵、油麦菜、还有……石锅豆腐……”我快速翻完菜单,然后递给韩彦铭:“你要不要看看?” “不用,我出去抽根烟,至于菜,你点了就上吧。”说完,他就离开了包厢。 嗯哼? “那就按我刚点的来吧。”我笑着将厚厚一本书的菜单合上。 服务生面露难色道:“这位小姐,单三个素菜会不会太少了?本店最低消费一千起……” 我抬眸道:“可能你没听清,我的意思是除了刚刚报的三个菜之外,其余的都要。对了,鲍鱼、鱼翅、东星斑这类均价五位数的极品每样来一斤。” “呃……小姐您确定要点这么多吗?” 我点头,看着脸色铁青的服务生,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韩总说了今天这一桌饭低于六位数他是不会结账的。” 服务生一听,立即恍然一般:“原来是这样啊!韩总对您可真好!我说呢,韩总很少会预订皇号包厢的。” 皇号包厢是徐助理定的。 “对了,这儿最贵的红酒多少一瓶?” “……” “行了,也不用查价格了,就上最贵的那款。” “好……好的!我这就去下单!您稍等!” 我扬笑目送服务生出包厢,心情格外舒畅,可视线却在门开的刹那凝固冻结。 “小湘!你也来这儿吃饭?一个人吗?”门口的男人似乎比我更震惊,殷切的眼神里流露出不加收敛的意外和惊喜。 曾经我就是被他这样“不加收敛”的神情欺骗了,如果半个月前没有发生捉奸在床的戏码,现在我们应该快订婚了吧? 他今天穿着黑色休闲西装,内里一件简单白t,下搭休闲牛仔裤,一身精炼的装扮衬得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好看。 好看到让人恶心。 “赵若风?”一个冷淡的声音猛不丁靠近,惊了赵若风,亦惊了我。 抬眸望去,韩彦铭身影清俊挺拔,穿着干净的白衬衣,下身黑色休闲挽起裤脚,露出性感的脚踝,看向赵若风的眼神微有审视,那种冷漠的疏离感浑然天成。 赵若风好歹是名门闺秀追捧的富家子弟,可站在韩彦铭身边,竟然黯然失色! 第6章 传闻她还杀过人! “韩总?”赵若风楞了一下道,“这么巧!” 韩彦铭睨了眼赵若风,轻“恩”一声,直接无视绕过,朝我走来。 如果我没记错,调查赵若风时履历里记录他是t快递公司董事长亲侄子,国外深造两年后回国可直接空降市场总监,半个月前正好两年期满。韩彦铭的at公司的线上寄件的app正好整合快递行业资源,也的确需要赵若风业务上的支持。 但看韩彦铭的态度,似乎对赵若风不太感冒。 “菜都点好了?”神色清冷,眉梢冷峭,呃,确实很韩彦铭。 眼神莫名往上一翻,韩彦铭这厮可能对谁都是这副半死不活的嘴脸:“恩,点好了。” 整本菜单都点了! 然后,气氛就有些诡异了。 前男友瞪大眼睛站在门口,现老板冷漠坐到我身边,而我只能低头喝花茶。 …… “香小姐,不好意思……”服务生忽然走到门口,似乎是瞧见我们的气氛尴尬,杵了很久才又道,“呃,我们超过十年的酒都安置在酒窖,需要您亲自移步挑选。” “好的。”嘴角莞尔,立刻起身,走到门边与赵若风擦肩而过时却被猛地拉住。 不出所料! “小湘!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你听我解释好吗?我和薛雯已经分手了……” 耳边低声温柔甚至带点祈求的声音,完美地演绎了一个浪子回头的形象。长袖善舞,这是赵若风一贯擅长的。 低头盯着手腕上的手,又望了眼恰好挡住包厢内韩彦铭视线的墙角,弯起的眼睛开始渗出笑意:“赵若风你知道你什么让我最恶心吗?不是你的出轨,而是像现在这样,连挽留我都要顾及是否有可能损害自己的人脉关系!” 神色相对,我清晰地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慌张,以及让我感到陌生的……受伤。 “小湘……” 手腕上的力道一减弱,便立刻抽回手,示意服务生带路,然后再没回头。 “是你从没忘记过姓袁的那个人吧!所以才对所有人都这么无情!” 耳边疾驰划过的风吹起几缕鬓边的青丝,也吹散了这一句低低的嘶吼。 那个人吗? 记忆深处那个穿着蓝色衬衣的模糊身影一闪而过,脸颊竟就留下两行清凉。 是啊,自欺欺人十年,却仍不得不承认,一开始就失衡的感情,就像本就倾泻的漏斗。 人如何与天斗? 赵若风也好,我也好,如何与地心引力对抗? “香香香……香小姐!您等会儿我!”服务生突然拉住我的手,整个人都在喘,似乎追了我很久。 一楼大堂里一盏巨型水晶灯灯光闪得眼睛发疼。 “您走错方向了,酒窖在另一边!” 服务生满头大汗的样子映入眼里,紧握的双手缓缓摊开,手心里全是汗。 都十年了,那个人居然还可以如此牵动我的情绪,哪怕只是一个姓氏! 也对,这辈子我又怎么可能忘记那个人呢?那可是让我再不敢相信别人,让我双手沾上鲜血的男人啊! “香小姐?您还好吧?” 看着服务生担忧的脸,我这才定了神道:“没事,去挑酒吧。” 转过身,身后赵若风却恰好追上来,神色紧张,带着歉意:“小湘!我刚不是故意提起那个人的,你听我解释……” “我从来不需要解释这种无用的东西。” 盯着这双佯装澄澈却浑浊不堪的眼睛,不禁失笑自己曾经有多眼瞎才会相信这样一个人可以被依靠。此种可笑,就好像他竟然到现在都还不知但凡触动我底线的人,连再当朋友都无可能,何况爱人? “小湘?若风?” 温柔而熟悉的声音里,矛盾地交叉着惊讶,怒气和得意。 转过身,一抹修长的倩影站在跟前,一身碎花连衣裙倒也算清新可人,只是眉梢刻意的弧度多少假惺惺。 “薛雯,好巧啊。”迎上女人的笑脸,唇畔轻勾,心中凉意划过。 赵若风刚告诉我和你分手,然后你就出现了。当真好巧! 显然,觉得巧的不止我一人。 “你怎么来了?”赵若风眼神微冷地望向薛雯,似乎还往我这儿瞄了一眼。 薛雯看向赵若风,眼睛撑大,盛满了委屈和可怜,仿佛恨不得渗出水来:“若风,我……我怀孕了……” 哦,原来连孕都怀了。 赵若风一愣,看了我一眼,瞪向薛雯:“你……你胡说些什么呢?” 音落,薛雯看向我的眸底飞快掠过一丝恨意,不过很快,就又恢复温柔可怜的模样道:“若风你不能不管我,这是你的孩子!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小湘,可是小湘已经原谅我了……小湘……” “够了!”一个装模作样,一个渣男无情,这两人无聊的演戏终于把的耐心全部耗尽:“要吵架就回家吵,别拿我当靶子。” 赵若风却抢先一步拦在我身前:“小湘你听我解释!” 又是解释!那么殷切,紧张的神情,别说薛雯,就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赵若风,我们已经结束了,是你出的轨。你觉得像现在这样当着薛雯的面拦我的路,合适吗?”我淡淡看着他,平静无温,甚至连最初撞破他出轨时的怒火都没了。 赵若风的自尊心极强,唯有这么戳破他的脸面,才会让他不再死缠烂打。 只是,我算到了赵若风的自尊,却漏算了女人的嫉妒心足以让人癫狂到魔障。 “香小湘你不要再惺惺作态了!你有必要这么向我证明他还是对你恋恋不舍吗?从小到大你都是这么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对,以前你是千金小姐,你可以肆意妄为!可你现在已经不是了!你和我是一样的!凭什么我薛雯还要做你的陪衬?凭什么!” 女人声嘶力竭的喊声伴随着抽泣,疯狂而难看。记忆里那个像江南水乡一样温柔的女子好像由始至终都只是我的错觉。 赵若风脸色黑得难看:“瞎闹什么?赶紧回家!” 毕竟男人都无法忍受自己的女人泼妇骂街。 可薛雯却像变了个人,不再言听计从,眼神反倒凌厉起来:“我瞎闹?赵若风你看清楚,这个香小湘不再是以前那个千金小姐了!传闻她还杀过人!对!她还杀过人!” “啪!”薛雯重重挨了一巴掌。 赵若风打的。 世界,猛地安静下来,我看着赵若风望向我担忧的表情,耳边只留下薛雯那句话。 ——“传闻她还杀过人!” 这一句话如五雷轰顶,记忆顿如洪水倾泻而下。 十年前,z市有几个传闻路人皆知。 ——传闻仓氏集团千金香小湘年幼无知,被人所骗,最终害自己父亲亏损十亿,终身瘫痪,一病不起。 ——传闻香小湘用刀捅死了骗她的男人,只因当时未满十三岁,加上重金保释才未被判刑。 ——传闻香小湘气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视线渐渐恍惚,一个浑身是血在地上打滚的身影一点点在眼前放大,记忆深处那一声声无力的呻吟,如同寒冰一点一点吞噬身体上仅有的温度,直至头皮发麻,四肢僵冷…… 第7章 像他这样的男人竟和我一样可怜 “你打我?”薛雯不敢置信地瞪着赵若风,一双水汪的眼睛啪嗒掉下两颗大珍珠。 赵若风脸色一青一白,语气却已经跟着弱下来:“大庭广众的,丢不丢人?” 薛雯嘴角努努,竟也就忍住没再出声。 终归还没愚蠢到无知。 我静静看着这场闹剧,却如同怔住一般,眼看着一个人朝自己冲过来也不知道躲开。 “砰!” 身子猛遭一击,就毫无可抗地往后倾斜。明明知道身后就是通往地下酒窖的曲形楼梯,足足十米高,摔下去非死即伤,却仍然连伸手去抓扶手的勇气都没有…… 然而,就在失去重心的刹那,背后突然涌上一股力量,带着冰凉的体温,将我整个人撑回原位。 “你是有多年轻,才敢出门不带眼睛?” 声线清冷熟悉,甚至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韩彦铭。只是这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近得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是有多年轻? 嘴角一僵,这男人记仇的本事也是够让人望其项背的!尤其细细琢磨他的后半句,更是一怔。 他所言的出门不带眼睛,是指眼见服务生撞上来不躲,还是指结交赵若风和薛雯这对渣男女?这一语双关,会只是巧合? “吓傻了?” 突然逼近的声音,带着浓郁清冽的烟草气息,让极少令男性近身的自己猛地打了个激灵。 “谢谢!”敛眸往后一步,趁着鼻息间男性的味道淡去,慌忙深吸一口气。 曾经有说过我的取向不正常,或许从某种程度而言,应该说我只是排斥异性罢了。 哪怕风流如赵若风,都仅仅只是牵过一次手。 “小湘!没事吧!”赵若风神色紧张地上前,或许是见我眼神疏离又止住脚步,转而冲一边愣住的服务生喝到,“怎么走路的?万一小湘真摔了,别说是你,我让整间楼外楼关门大吉!” 那种颐指气使的神情,将一名阔少爷的派头发挥到淋漓尽致。 那名服务生本就因撞到我不知所措,这么一听脸色瞬间煞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瞥了眼服务生被番茄汁染红大半的白色衬衫,领口下巴上沾住的菜叶,淡淡道:“你真的应该庆幸我没摔下去。” 服务生也不知怎的,整个人就懵在了原地。 “小湘……” “你还真是冷漠啊。” 冷漠?是很意外我没有阻止辱骂,反而冷眼旁观吗?看着薛雯一青一白的脸,再看向赵若风望着自己的不敢置信的神态,心里越发觉得好笑。 当初一个跟我说他会永远保护我;另一个让我不要在意谣言,只做自己就好,如今却并肩站在我的对立面。 呵,其实这两人确实算般配。 心底这一笑,意外地让原本冰冻住的血液开始恢复流动,视线掠过自己黑压压的睫毛,嘴角轻勾:“那就离我远一点。” 我从未需要别人靠近,也就别再佯装闺蜜或爱人的模样来接近我。 毕竟,从小到大我最习惯的就是孤独。 只是话说出口,我才霍然意识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过话了。 ——这种冷淡的,甚至可以逼死人的语气——哪怕亲眼目睹赵若飞和薛雯鬼混都压制住的语气。 寂静。 濒临死寂的安静。 在几乎冻结的刹那,被一个清冷的声音碎成渣片。 “走了,肖董找我们有事。” 擦肩而过,那双黑瞳始终冷冽,甚至没等我的意思,径直朝大门走。远远看去,门口的小奥已经在待命。 我下意识地跑着追上他:“不吃饭了?” “不吃了,肖董那有急事。”他侧首,眸光淡淡,算是耐心解释。 呃。 见他步子太大,直接就拉了他的袖子:“可是我刚点了一桌的菜……” “账已经结了。”他总算停下来,却是蹙眉盯着我扯住他的手,“还有我得纠正一点,楼外楼所有菜一桌是摆不完的。” “哦。” 至少五桌,我自然是知道的。 嘴角轻抽,他的话我居然连一句都反驳不了。 好一会儿。 “我从不配合人演戏,如果你想做戏给人看,找别人。”头顶上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引得头皮丝丝发麻。 原来,他一开始就看穿我是故意扯住他袖子的。 但却一直到现在才拆穿吗? 想着方才薛雯乍一眼看到韩彦铭时的震惊,以及转身时撇到她眼中愈发阴毒的妒恨,眉梢蓦地上扬:“你和薛雯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见他沉默,我就越发笃定,故意挽上他的手臂,继续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依然沉默。 那就是默认了? “你这样配合我,她应该会很伤心……”话还没说完,手就被他强行掰开。 “上车!” 冷冰的两个字,连同眸子,一同冷却。 这是生气了? 不过一个简单的试探,这么快就露陷。 唇角轻勾,原来像韩彦铭这样的男人,竟也和我一样可怜。 第8章 她是个肮脏的秘密 临走前,我让服务生将今天所有菜打包,以韩彦铭的名义送到at公司当加班同事的夜宵。然后,我坐进副驾驶座。在两道赤/裸锋利的目光紧盯下,小奥加速驶离。 车子里的琥珀香很淡,很好闻,却也很轻易地放大闷在心里的疑惑。 我实在想不通,像韩彦铭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和薛雯那样的女人有所瓜葛?论样貌,薛雯最多算长相端正,尽管身材火辣,但也肯定比不上韩彦铭身边成把倒贴的女人;论品味,两人可谓一个天一个地;论品性,韩彦铭如此阅历之人不可能看不出薛雯心计之深。 怎么想,都不符逻辑。 我想试探,但又担心揣摩有差会触及这头雄狮的逆鳞。于是,话到了嘴边又犹豫了。 “刚刚……” 却没料到韩彦铭自行接了下去:“你和私事我不感兴趣,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at和t快递公司之间的合作是由赵若风牵线搭桥的,目前合作协议还在走流程,而你现在是at公司的品牌总监。” 一字一句,有理有据,不带半分责备,偏向性却泾渭分明。 既然他对薛雯有保留,那我自然不会蠢到追问,只是…… “韩总放心,公私分明我还是能做得到的。”抬眸,透过后视镜窥探他微蹙的眉头下那双冷冽的眼睛,犹豫片刻道,“不过在楼外楼……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指你曾经杀过人的传闻吗?” 后视镜内霍然对上的视线,令我一时慌乱,甚至忘了闪躲。所幸正好遇上一个转弯,他只是平淡瞥了一眼,接着右手微转方向盘道:“从肖董向我推荐你的第一天起,我就让人查过你,当年那桩命案轰动整个z市,只要找警司一查就不难知道杀人犯另有其人,你不过是受害者。可是你这小姑娘确实奇怪,这么多年明明有办法让媒体闭口不谈那些八卦传闻,却听任不管,就像……自暴自弃?” 不过一瞬,浑身鸡皮疙瘩。 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不单单因为他如此坦然地暴露我竭力隐藏了十年的秘密,更因为他说的一字不差,尤其是最后一句,一针见血到惊悚可怕。 我猛地转过头,看向身旁这个清俊挺拔的男人,竭力压抑狂跳的心脏道:“你太高估我了,媒体舆论岂是一般人想让闭口就能闭口的?” “不用谦虚,在a市成功追溯把我履历到五年前的人,除了肖董,你是第二个。”韩彦铭薄唇轻勾,却瞧不出丝毫暖意,“三年前我亲自处理大小网站上对我的所有报道,除非在媒体圈特别有门路的,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挖出来。可是你做到了……仓氏集团从未对外公开过的千金香小湘!” 他侧身专向我,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如同一只雄鹰紧盯着一只受伤的困兽,冷峻的眸光里散发着骇人的血腥味。 仓氏集团的千金是个肮脏的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不多,在十年前死的死,消失的消失,剩下的全是这辈子绝口不会再提。 可是,韩彦铭居然连这个都调查到了! “韩总做事果然滴水不漏,看来我不用费心再拟一份入职履历了。”双手忍不住一点点攒紧,手指“咯吱”作响,没想到多年未愈的伤疤一下子被人撕裂后流血出脓的疼痛感,多少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期,“不过我也有件事要提醒韩总,这段时间仓氏集团正打算增投at一个亿……”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韩彦铭说话,半晌寂静,眼睫忍不住轻颤。 正如我所言,此时如若仓氏集团传出丑闻,股票下跌,就很有可能暂停对at的增投,对at百害而无一利。哪怕只是权衡利弊,韩彦铭也不能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胁迫,是商战里最低级的策略。 只是此时此刻,我别无选择。 第9章 你脸皮真的比城墙还厚 寂静中,韩彦铭只说了句“你确实很聪明”,便又重新陷入沉默。 夜色里,车内灯未开,我捕捉不到他的表情,单听声音却只觉得心口又是一抖。 万幸在最安静的时候,车子终于到了目的地——一家五星酒店。徐助理就等在酒店门口,见车子停下,就走了过来:“你们直接拿房卡上1902就好了。” 我看着徐助理上了一辆阿尔法商务车,手里揣着多出来的房卡,跟着韩彦铭一同进入酒店电梯,随着电梯直线上升,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阿尔法是肖董的保姆车,徐助理更是跟在肖董身边寸步不离…… 如果我没记错,肖董家那位混世小魔王这两天正好放暑假…… “那个……我胃疼……可能是肠胃炎犯了……” 眼看就到了1902房间,我慌忙弯下身子,捂住小腹,用上一辈子的演技,可怜巴巴地望向韩彦铭。 然而,他只是居高临下地勾唇道:“演技拙劣,神情僵硬,不堪入目。唯一可取之处,仅仅是你有勇气在威胁我后还在我面前装病博同情。肖董说得没错,你脸皮真的比城墙还厚。” 这仿佛是我和他相识几个小时里,他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却是将讥讽我的水准发挥到了天怒人怨的境地。 嘴角一抽,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他手指优雅一抬:“叮!” 1902房门开了。 呃。 就算是敌人,也要懂得善用撒娇打诨,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只不过再百试百灵的招数,终归要看对手是谁。否则,该吃的亏终究照吃不误。 至于脸皮,那是什么? “彼此彼此!”我舒展胳膊直起身,嘴角挤出一抹微笑。 只是很快,随着一声惊喜的尖叫,笑容就维系不住了。 “香阿姨!韩叔叔!我想死你们啦——” 音未落,门也不过开了条缝隙,眼尾扫过一抹淡黄色的球影,双腿上立刻就冲撞上一团巨大的肉球。 软绵绵的声音,加上豪放的激情拥抱……香阿姨……果真是这位年仅七岁的混世魔王! “肖书霖,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叫阿姨,喊我香姐姐!”伸腿甩了几下没把肉球甩开,只能强压不满,一拐一拐拖着这团巨大的球往总统套房里走,好不容易走到沙发前把他抖下来,却不料这肉球顺势向上爬,直接抱住我的腰。 “可是爸爸说做人要耿直,你已经二十四岁了香阿姨~” 一双无辜的眼睛睫毛长到逆天,顺便眨几下,就是眸光渗水,让人无法拒绝,如此人畜无害,简直让我这个做师傅的都觉得汗颜。 我无语地抖了抖腿,想甩开这团肉球,无奈这小家伙缠人的本事比半年前更炉火纯青,最后只好改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先坐好!我们再谈。” “我不~我一坐好你就跑了,除非你答应我今晚留下来陪我……呜,刚刚爸爸就是这样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的!你如果也跑了,那……那我就活不下去了~~” 看着肖书霖甚过瓷娃娃的脸蛋和委屈通透的眸光,我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我答应你不跑,赶紧松手。” “好哒!” 那一双转瞬灿烂的眼睛划过一抹精细的狡黠,这么巧,被我看在眼里。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事,倒是见长了! 轻叹一声,早知今日,我就不该在一年前看到这小兔崽子躲墙角哭的时候,教他如何装乖卖萌…… 古人云,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多少是有道理的。 不对,我是肖书霖的师傅,他缠着我也就罢了,可今晚似乎还多了一个人啊。刚刚听他喊的是……韩叔叔? 心底蓦然腾起一抹火花。对啊,我怎么忘了,今晚还有韩彦铭呢! 第10章 牛奶里被人下了药 然而,我却忘了韩彦铭这人油盐不进,铁石心肠。 ——“书霖就交给你了,我睡书房,主卧给你们,尽量不要太吵。” 酒店暖光如星,韩彦铭视线甚至没定格到我身上,俊脸没有多余的表情,晦涩不明。 原本我以为只要是男人,好歹会有点绅士风度,或多或少罢了。多亏韩彦铭,我多了一重重大认知——男人也可以没风度到没脸没皮! 身边,书霖举手敬礼,捣蒜似地点头:“yes,sir!韩叔叔晚安!记得睡前喝床前的牛奶!” 我目送韩彦铭走进套房中的书房,又看着书霖活脱脱一个乖宝宝模样朝韩彦铭鞠躬,一脸懵。 “书霖,你吃错药了?你给你师傅我连屁都没送过,倒是给别人准备睡前牛奶?能耐啊!”我微蹙眉头,表达我的疑惑。 小家伙倒算了解,转过身小脸一抬,精致的瓷娃娃脸蛋上立刻堆砌上一副狡黠的笑脸:“牛奶里我放了半杯醋,嘘!” 我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望向书霖的眸光渐渐温柔,多是同情:“小家伙,下回放盐,别放醋。” 可怜书霖年纪轻轻,还不懂醋和牛奶混在一起,会使液体产生絮状沉淀,肉眼一眼就能看出来有问题。何况,韩彦铭的眼睛没准还带着毒的。 “为啥?”书霖仰着脑袋,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仿佛冒着求知的星光。 “放醋会死人。”我微笑。 书霖小手把桌上的葡萄端过来,高高捧着,很是虔诚:“那放盐不会死人吗?” 恩? 如果放醋,韩彦铭一眼就能认出来,如果放盐,至少要喝过才知道个中奥秘。 斟酌一番,在书霖期盼的注视下,我含着葡萄含糊答道:“也会死人,只是前者死的快,后者死的慢。至于死状,后者应该会更难看。” 因为一个不用喝,一个得喝了才知道。 肖书霖意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还好我放的醋,韩叔叔虽然讨人厌,不过人品还算好,快点死可以给他个痛快。” 嘴角蓦地一抽,手里的葡萄瞬间捏坏两颗。 这小家伙在想什么呢?找死的人当然是他自个儿啊! 轻叹一口气,身子往后一躺整个人陷进软沙发里,仰头又吞了两颗葡萄缓缓道:“以后出门别跟人说我是你师傅。” 书霖鼓着脸颊,猛地凑上来,一脸委屈:“为啥呀?师傅——” 又是我教的一招——装可怜! 极力让自己忽略这双星星眼,眼睛一闭,心一横道:“因为太丢人!” 书霖哭腔凄凄:“我哪儿丢人了?我长得这么可爱……” “恩!” 十!九!八!七! “又这么聪明……” “恩!” 六!五!四!三!二! “学习能力又强……” “恩!” 一! “肖书霖,今晚你一个人睡书房!” 沉冷的声音,隔着半掩的书房门,那股黑色系的气场仍然令人不寒而栗。 bingo,zero! 书霖脸色顿时煞白,双手像长了牛皮鲜似的死死扒在我身上:“我不要一个人睡!师傅救我!” 天知道,这个不怕老虎,不怕蛇的小霸王,最怕晚上一个人睡觉。平日里睡觉都得家里的菲佣陪着,否则就是整晚噩梦不止,哭声不断。 “下回动手前让你师傅我先给你支招再动手。”轻叹一口气,此时此刻我也只能如此叹惋了。 书霖使劲摇头的同时,忽然闯进几个穿着格子围裙的菲佣,三下五除二就把八爪鱼一般扒住我的书霖全身抱走。书霖毕竟年纪小,吓得小脸煞白,声音都没了。 “你们是什么人!”我豁地站起来,全身警惕。 “他们是肖家的菲佣,不过今晚听命于我。” 我一怔,朝声音来源看过去,韩彦铭已脱去西装外套,白色衬衣解了一颗扣子,相比白天多了分休闲,只不过这个时刻他鹰隼般的墨眸冷冷望着我们这边,仍旧让我后背直冒凉气。 “哦。”我默默坐回沙发。 气势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韩彦铭的时间有多值钱,既是答应肖董来看孩子,自然得有条件。看来,这条件就是不准肖家菲佣惯着肖书霖。 “呜哇——师傅你居然见死不救——”书霖忽然大哭,双手双脚乱动,无奈菲佣人太多,没什么卵用。 呃。 眼见徒弟遭难却见死不救,我这师傅当得好像确实窝囊。 犹豫片刻,我终于下了决心,对上男人高深莫测的眸子,挑眉道:“书霖还小,亏他还喊你韩叔叔呢,你居然和他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 韩彦铭浅眯墨眸,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一步步朝我走来:“他还小,那你已经成年了,是吗?” 这个眼神,为什么……带着血腥…… 我一怔,背后一冷一硬,这才发现已经被他逼到墙角,无路可退:“是……” 不远处,书霖被菲佣反锁在主卧,哭声越来越响,一会儿喊着让我救他,一会儿骂韩彦铭冷些无情,到最后就是嚎啕大哭。 几个菲佣完事后,神情有些为难地请示韩彦铭:“韩总,真把少爷关在主卧吗?” 韩彦铭视线始终盯着我,道:“我会看着他,你们都出去吧。” 呃。 整个总统套房里,瞬间就剩下我和韩彦铭两人,还有一个被反锁在主卧的可怜男娃娃。空气里呼出的气息,都是僵冷的。 ——“韩彦铭你个冷血大魔王——呜呜——你欺负我——呜呜——” 韩彦铭眸光一冷:“如果再哭,我就切断主卧的电源!” 然后,世界就安静了。 想到房间里那个小身子蜷缩在一起,还是于心不忍:“小孩子开玩笑在牛奶里放了点醋罢了,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醋?那杯牛奶里加的是特别提纯加工过的安眠药,只要我刚刚喝一口,就足够睡上一整天,而我电脑里的所有机密文件都可能在第二天不翼而飞!”韩彦铭蓦地前倾,冷硬的气息霍然逼近,“没错,别人家的孩子开玩笑当然没有问题。可他是肖家的孩子!如果他开个玩笑,就很有可能让上千甚至上万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身子猛地一怔,毫无疑问书霖被人利用了,也许还是他十分贴近之人,甚至很可能就是方才的某一个菲佣。 “也许你觉得书霖不该胡闹,应该更早成熟,可是我只觉得他很可怜。生在肖家,又不是他能选的,他多无辜……” 说着,渐渐看韩彦铭变成了双影,只能眯着眼睛,才能看清一点。 传闻,韩彦铭不近女色,不苟言笑,深不可测。 今日看来,都是假的,这不现在离我很近嘛。 “你吃了这里的东西?”冷冽的声音一顿,似乎多了一点温度。 恩?东西? “恩……几颗葡萄……”我含糊地念着,便就觉得身子一软,整个人瘫进一个怀里。 shirt! 葡萄里肯定也下了药! 如果真有人设局,企图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盗取商业机密,抢占商战先机,那么除了下药必定还有后招! 失去意识前,我能感受道自己的身子冰凉冰凉…… 韩彦铭,我能相信你吧? 第11章 穿白大褂的暖男贺天 我这是怎么了? 一会儿冷如冰,一会儿热如火,就连呼吸都开始急促不稳…… 哦,我误吃了被人下了药的葡萄! 可是,安眠药应该是让人昏死沉睡才对,怎么会是这种感觉? 还有身边这个冷冽陌生的气息,又是谁的? 眼睫拼命想要睁开看清那个模糊的身影,无奈挣扎了许久,结果是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理智也丧失了…… 等到重获意识的时候,还未完全睁开眼睛,就被明亮的阳光刺伤了。 双眼下意识微眯,却伴随了一阵清晰的头疼:“这是哪儿啊……” 呃! 我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沙哑难听了? “香小姐,你现在还打着点滴,最好别乱动。”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耳畔响起,我这才注意到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衣大褂的男人,举手投足如谦谦公子般俊雅。 兴许这就是医生的魅力,能让人轻而易举地安心。 见自己躺在沙发上,右手挂着点头,虽然疑惑不解,还是使了点劲儿先坐起来:“你是?” 我记得昨晚在楼外楼闹剧后,韩彦铭带我去酒店照顾书霖,然后书霖淘气跟韩彦铭开了个玩笑…… 对了,安眠药! “我叫贺天,是韩彦铭的朋友兼私人医生。”贺天微笑,像旭日一般温暖。 总算听见一个熟人的名字:“韩总?” 是啊!昨晚最后待在我身边的就是韩彦铭啊! “她醒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声线沉冷,一听就是韩彦铭。抬眸一瞥,果真瞧见韩彦铭一身黑色手工西装,身姿优雅地朝我们走来。男人容貌如刀刻般完美,拿着一杯咖啡,透着仿若与生俱来的疏离与贵气。 贺天起身打量滴管的速度,又看了眼药水袋道:“挂完最后这袋药水就无大碍了,大约还需要三十分钟。” 韩彦铭低恩一声,坐到我身边的沙发,那股极淡的烟草味道又一次逼近,与昏迷时缠绕在鼻息间的一模一样。 我几乎可以确认,昨晚一直待在我身边的人就是韩彦铭。 柳眉轻挑,传闻韩彦铭不近女色,冷漠无情,或许传闻不可尽信? “andy,通知所有管理层人员半小时后开会。”韩彦铭将电话挂断的同时,眸底一闪而过的冷意正好落进我的眼睛。 我三十分钟后无碍,他开会就偏偏挑在半小时后,这么巧! “昨晚……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吗?”侧首,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身边自带凉意的某人。 隐隐地,直觉发生了相当糟糕的事情;而此时此刻的at,风雨欲来山满楼。 “没什么。”韩彦铭眯了眯眸子,修长的手指端起骨瓷杯,抿了一口咖啡。 闻言,眉头不禁一蹙。 真的……没什么? 第12章 这个男人的确够狠 我蹙眉,正想追问,却听耳边贺天噗嗤一声,哈哈大笑道:“的确是没什么!也就是一件意大利手工定制衬衫被毁了而已!” “贺天。”韩彦铭眸心一暗,带着压迫感。 闻言,本能地抬眸,果真在不远处的老板椅上搜索到物证,一件白色衬衣,款式低调别致,袖口一对古玉袖口冷光幽暗,和昨天韩彦铭穿的一个款式,好巧。 视线渐渐下移,落定在衬衫领口上那两抹殷色的姨妈红,嘴角猛地一抽,和我抹的口红同一个色号……好巧不巧。 一个不安的讯号悄然腾起,昨晚也许我误服的东西比安眠药更可怕—— 抬眸看向某人,嫣然一笑:“我昨晚不会兽性大发,对你下手了吧?” 眸光中,男人摸索着咖啡杯的修长的手指一顿,墨眸幽深了几分,分不清是何情绪:“很遗憾,没能让你得偿所愿。” 难得的……在脸皮厚度上棋逢对手啊。 柳眉轻挑:“遗憾说不上,来日方长嘛!” 半晌寂静后,韩彦铭薄唇轻启:“很好。” 一来一往,简明扼要,扼要到眉头忍不住轻蹙,我竟有种莫名暧昧的感觉,是抽风了吗? “传闻香小湘是问题少女,六亲不认,今日一见明明是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看来传闻不可尽信啊……”贺天温暖的声线忽然响起,似乎刻意帮忙打破这尴尬,语气里带着一股幽幽老妈子的味道。 贺天边说边为我拔针,这语气熟稔而感慨,可见当年香小湘这个名字在z市的贵族圈里有多轰动,贺天既是韩彦铭的朋友,社会地位自然不会太低,听过我的名声实属正常,只是他对我的评价相当不正常。 难为他知道我的过去,还敢开口夸我。 我看着他收起针管,语气诚恳,眼眸轻眨道:“贺医生,我很欣赏你!” 贺天先是一愣,继而清爽干净的脸上露出两颗虎牙:“能获得香小姐的欣赏,我很荣幸!” 惺惺相惜这种事情按理该是岁月静好,可偏偏有人煞风景—— “三十分钟到了。”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 这暗示自然不是说给贺天听的,可我毕竟还未正式入职,按理现在参与高管会议有些欠妥。 抬眸正想拒绝,却恰好落入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询问:“我需要参会吗?” 韩彦铭鹰眸微眯,欣长的身子忽然向前倾斜,一股清冽的古龙烟草味猛地逼近,连同黑瞳中那一抹凛色缓缓逼近心魄:“昨晚at新上任的商务总监被人下药,公司机密文件不翼而飞,万幸文件内容事先已掉包,目前警方和劳动监察部门都已介入调查。” 胸口蓦地一滞。所有的疑惑似乎一下子都有了答案。 他早已设了一个请君入瓮的局,顺水推舟的局中局。 而我早作为局中棋子,到场配合是必然的。 他并非在昨晚送我去医院,而是拖延到今天早晨才把“私人医生”贺天叫到公司“公然”为我医治,让公司所有同事都成为人证,也是为了给这个局景上添花吧。 所以,仅仅是景上添花而已啊。 韩彦铭,的确能耐,也的确……够狠! 微垂的眸轻轻一抬,嘴角浅勾:“明白了。” 第13章 等待诱饵上钩 at大楼十层会议室,红毯铺地,棕黑实木桌椅,十米长桌上摆放了五盆君子兰,光从纱窗的缝隙中透进来,打在叶片上,散落出点点碧绿幽光。 十多个人围坐在长桌边,神色各异,凝重、慌张、冷漠、紧张、还有疑惑,会议室里窸窸窣窣地传出间歇性的讨论声。 韩彦铭站在会议室外,鹰眸注视着玻璃隔板内的所有人,却久久不挪步。贺天一脸习惯,我却忍不住扭头问道:“韩总,不进去吗?” “再等等。”韩彦铭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如古音。 再等等?是等时机吗?可为什么要用“再”呢? 我顺着韩彦铭的视线,凝视着会议室里的每个人,眉心轻蹙。 似乎,人心不齐。 “小湘丫头,这可是at高层会议,所有at的高级管理人员都到了,还有一些是董事,你如果紧张就深呼吸,千万别憋着。”耳边贺天低头轻声道。 语气算是关心,但是莫名奇怪。 “我为什么要紧张?”侧首,满是疑惑。 贺天一顿,挑眉道:“at总监级别以上的高层不是出自华尔街就是商学院留学归来拥有十多年丰厚工作经验的高才人士,你小小年纪就和这帮人平起平坐,难道不会紧张?” 喉咙一哽,眸光里修长的睫毛一下一下刷过眼帘,在贺天殷切的注视目光下,耐着性子淡淡反道:“我年轻有为,有错吗?” 贺天脸色刹时呆萌,好看的五官直接冻住,脸腮鼓了两下硬是没说出话来。 “没错。”冷冽的两个字擦过耳畔,如雾般温润。 掠过贺天吃惊精彩的表情,我望着韩彦铭的背影,不敢置信地眨着了眨眼睛,直到走进会议室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都忽然安静下来—— “韩总!” 整齐划一的称呼重叠在一起,听得出对韩彦铭多少都有敬畏。 韩彦铭点头示意,欣长的身子走至老板椅边随着手指轻扣桌沿,落座,鞋尖点地,划出半道圆弧,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为底下人腾出视野。 “今天会议时间预计一小时,大家先看个视频吧。” 接着,“哗啦”一声,办公室内设备启动,与此同时所有百叶窗自动合上,整个会议室随之暗下来,独留一片白墙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回放着视频影像。 影像里有我、肖书霖、还有菲佣,唯独没有韩彦铭,正好是我陪书霖看电视吃葡萄后昏厥的场景,视频末尾还出现了菲佣哄骗书霖恶作剧在牛奶里下药的场景……最终影像定格在细作菲佣打电话的一幕…… 我挨着贺天,站在会议室的一角,倒插在背后的双手渐渐收拢。 难怪昨晚韩彦铭一入酒店就进了书房,原来他连视频取证也早就考虑进去了……一个人真能事无巨细到如此地步吗? 注视着终止停放的视频最后那个画面,视线落在菲佣的手机屏幕上,心口一突,猛地想起方才在会议室外他说再等等,原来是等待诱饵上钩。 眸光轻敛,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韩彦铭这是打算壮士断腕,让at公司彻底换血啊! 第14章 那个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是谁? 静谧。 哪怕站在角落,我还是感受到了那股莫名的寒意。 烈阳阴云似萧瑟, 震风陵雨是滂沱。 我知道韩彦铭所说的再等等,应该就是现在了。 砰砰砰——会议室所有灯全部亮起。 韩彦铭转向众人,墨眸轻眯,讳莫如深,一股凛冽肃杀的气场令人屏息:“看完有何感想?都说说吧。” 我顺着他的视线,掠过一张张惊讶疑惑的脸,最终定格到中间一名男人,估摸年纪三十岁。 如果我没看错,方才亮灯的刹那,那个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是紧张和惊慌。在心理学上,人对光有本能的敬畏感,心里有鬼的人往往在突然接触光芒时会产生闪躲、紧张、甚至是惊慌。 眸光渐敛,用手肘推了推边上的贺天:“那个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是谁?” “你还真会挑着问,这个会议室里我只认识他一个,他叫韩超,算彦铭的半个合伙人,当初创立at时他还提供了不少想法。怎么,看上他了?” 我无语抿唇,盯着韩超双手抱胸的坐姿,淡道:“他有问题。” 无论是微表情,还是本能的动作反应,都有问题。 “此话怎讲?你的意思是昨晚给你和彦铭你下药的幕后指使是韩超?” …… 听风就是雨,这叫蠢。 韩超心虚无疑,可今天是我来at报道的第一天,所有人事皆未知,前因后果更不知道,如何下定论? 对上贺天真诚的目光,抿唇,耐着性子一字一句陈述道:“我说他有问题,没说他是幕后指使。听说医不自救,有时间去挂个五官科吧,你耳朵不好。” …… 然后,贺天就安静了。 而此时,原本沉默的众人也终于有人先开口。 “韩总,这个视频是怎么回事?”说话的是离韩彦铭最近的男子,虽然穿着白衬衫,但还是能看出比我大不了多少,整个人充溢着阳光的气息,和在座的其他人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音落,韩超的脸色刹地一白。 然后就听“啪!”一声,桌上多了一叠文件。 “昨晚有人以狗仔侦查获取at新上任的商务总监行踪,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意图盗取公司核心机密文件,不过万幸香总监事先在笔记本里安装了秘钥以及报警装置,对方非但没得逞,反而暴露了自己。”幽冷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会议室,不紧不慢,极其冷静的语气在这死寂的空气里,显得极其阴森。 明明是初春的季节,却感受到了一股寒冬腊月的冷流。 很好,这很韩彦铭。 第15章 好一招欲擒故纵,够残酷 “贺天。” 随着淡淡的叫唤,身边擦过一阵轻风,就见贺天微笑走至韩彦铭身边。他一袭白衣长褂,脸色柔和,声线平稳,专业冷静,与方才呆萌的样子判若两人:“这份是香小姐的诊断书,根据提取的血液样本,香小姐昨晚摄入体内的镇静剂成分已超过200mg/kg,同时还检测出大量麝香以及雌激素。这些成分不但会麻痹人的神经中枢,令人产生幻觉,还会侵蚀全身的器官,严重可至衰竭。今早香小姐已呈现深度昏迷的状态,如果再耽误一两个小时,就很可能危及到脑组织。” 所以,韩彦铭还算没有完全泯灭人性,至少顾全了我下半辈子的智商。 呵! 视线掠过贺天,落在那个黑色的身影上,睫毛轻敛下的眸光黯然一沉。 这份顾全,我记下了。今日滴水之恩,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至于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商业窃密本不是稀奇的事情,如果想盗取机密又不想暴露身份,找个替罪羔羊是最方便省事的,而一个新入职的高管,无背景,无证人,当然就成了最佳人选,”借着贺天的力气,我踉跄着走到桌边,本就虚弱的身子顿然暴露在灯光之下,有多惨白可想而知。 眼睑微沉,对上韩超隐隐轻颤的目光,继续道,“只不过这次对方下手太狠辣,拿着这份诊断书就算起诉杀人未遂,我想也不过分吧。” “太过分了!对一个小姑娘居然下这么重的手!”又是韩彦铭身边那个少年,握着拳头,重重砸在桌上,那一本黑色的笔记本跟着颤了一颤。 这回,有几人响应了。 “就是,这安眠药的剂量也太大了!” “麝香和雌激素是处方药物啊,大量摄入体内据说会让人发狂的!” …… 众说纷纭,愈发热闹,这锅粥,终于炸开了。 余光掠过韩彦铭,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却始终深沉如锯,眸光平静如海,纵然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掩饰不了浑身压倒性的气场。 只不过,他的表现却也恰恰默许了我的举动。 倘若我没猜错,这出局,应该叫请君入瓮,目标正是韩超——全场唯一一个至始至终一言未发的人! “这事儿是我做的。” 沙哑的声音,却在几乎被淹没的时候霍地暴露出来。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朝声音发源处望去。 韩超面色疲惫,一副黑色眼镜框似有千斤重,几乎就快压垮那根脆弱的鼻梁。 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吗? 我不禁挑眉看向韩彦铭,却见他眸底一沉,道:“韩超,不要开玩笑。” 音色富有磁性,却低得讳莫如深。 呃。 难道韩彦铭心慈手软,顾念往日初创时期与韩超的情谊,打算给他敲个警钟就这么算了? 而在场的人里,比我更意外的似乎大有人在。 “是啊超哥,你可别替别人背黑锅,谁不知道你在at这段日子任劳任怨,加班的时间几乎都比得上韩总了!” “超哥!太震惊也不能胡言乱语啊!要不是知道你为人,我们可就当真了!” “你看,连韩总都发话了,可别乱开玩笑!” 说话的总共有三个人,居然比方才响应韩彦铭的还要多。韩超似乎平日里人缘不错,至少看起来比韩彦铭亲切和善。 眸光轻轻掠过众人错愕的神情,以及韩彦铭淡淡地抿唇,最终落定在韩超挣扎的脸上,唇畔莞尔,还是忍住了拍手叫好的冲动。 好一招欲擒故纵,利用人情,反倒将韩超逼入绝境。 够冷静,也够残酷。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