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仇》 第一章 宝图之祸 漆黑的夜大雨倾盆，宁静的青石村在狂风暴雨侵蚀之下，伴随着轰隆雷声和惨烈的哀嚎。 求救声和诅咒谩骂交织在一起，着夜行衣的杀手提着染血刀剑步入民户之中行杀戮灭绝之事。 “都给我住手！”便是在此时，一中气十足却又愤怒异常的声音压过了雷雨声，响彻在众人耳中。 “呵呵，段天狼，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目的，交出藏宝图，饶你全村不死！”一蒙面人看着眼前出现的中年男子，神情冷漠。 “给你！”段天狼声音落下，从怀中掏出一物，扔向对面的黑衣人，趁着这群人愣神之际，转身朝着村口跑去，临近村口，他看到一小孩儿神情呆滞看着他，他毫不犹豫带着小孩儿急速飞奔。 与此同时，黑衣人也反应过来，那扔过来的一物就是一空白书籍，跟藏宝图毫不沾边。 “老三，你给我屠了这村子，其余人随我追！”黑衣人声音一落，转身就朝段天狼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段叔，这到底怎么回事？”良久，段天狼怀中的小孩儿声音打着哆嗦，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一幕。 今夜之前，夜小二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而夜晚来临，一群黑衣人冒着暴雨进入他家中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阵屠戮，若不是他被大哥放入了米缸之中，恐怕现在他也是死人一个。 直到发现家里没了什么动静，这才悄悄爬出米缸，却看到父母和大哥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对于一个八岁的孩童来说，眼下的一幕让他不知所措，呆呆愣愣跑出屋子，正好看到那些黑衣人冲进其他村民的家中一阵乱杀，本身算得上是与世隔绝的青石村，一夜之间完全成了一片修罗场，血腥场面，让夜小二无所适从。 “段天狼，你跑不掉！”后方，追兵已经杀了上来，听着那冷漠的喊声，段天狼陷入了绝望之中。 他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夜小二，神色复杂，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夜小二不懂段天狼的歉意，而段天狼也不懂夜小二心中的悲痛。 他拿出一张不知是用什么兽皮做成的古卷放入了夜小二怀中，拍了拍夜小二的脑袋说道：“你往山里跑，找个地方躲起来，青石村的香火传承不能断绝，只要你活着，青石村就不算灭绝，好好活下去！” 段天狼说完，放下夜小二，一个转身，回头杀向了那群黑衣人。 夜小二不知道段天狼为什么还要回去，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不跑，可能就再也跑不了了。 即便是只有八岁，但却有求生本能，漆黑的夜，伴随着段天狼最后的怒吼，再次陷入了暴风雨声之中。 夜小二走进了青石山，一路躲躲藏藏，以草根树皮为食，风餐露宿，或许是老天保佑，这一段日子却是无病无灾，安安稳稳躲过了那群黑衣人的追杀。 只是此时他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亦不知该如何走出这偌大的青石山，丛林之中亦是危机四伏，潜藏的野兽，阴狠的毒蛇，随处可见的危机让他不知如何应对，终于在一条色彩斑驳的毒蛇撕咬之下，倒在了地上。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木屋旁边往外看去，眼前是一条潺潺而流的小溪，小溪两旁是一片花海，其中蝴蝶翩翩飞舞，还有三个和他年龄一般大小的女童在追逐着蝴蝶。 “你醒了？”就在此时，一清脆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他听着这个声音只感觉心里所有的抑郁都消散一空。 回头一看，发现是一双十年华的女子，穿着一身白绸衣裳，那精致的面容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画中的仙女。 夜小二没有说话，呆呆愣愣看着眼前的女子，打量了她一番之后，又低下了头，双手轻轻抓着自己的衣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弓下腰，和夜小二的身高齐平，柔声询问着。 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清香袭入夜小二的鼻中，他抬起头看了眼这位美丽女子，又低着头，小声说道：“夜……夜仇。” “夜仇？姓氏古怪，名字也很古怪。”美女说完，冲着远处玩耍的三位女童招了招手，说道：“带他一起去玩吧，不许欺负他。” “嘻嘻，九尾姐姐，你应该担心这家伙欺负我们呀。”一女童笑嘻嘻看着胡九尾，围着夜小二走了一圈，然后皱着眉，往后退了几步，跟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姐姐，他好可怕。”女童说着，有些怯懦看了一眼夜小二，而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玩伴，三人有默契地点了点头，也不理会他，手拉手转身就走了。 “夜仇，你在想什么？”胡九尾干脆蹲在了夜小二的面前，柔声询问道。 “想我爸爸妈妈，还有我大哥。”夜小二说着，又看了一眼胡九尾，突然一下子跪下来，哭着说道：“您一定是仙女是不是？求求你仙女姐姐，让我爸爸妈妈和哥哥都活过来吧。” 夜小二的哭声越来越大，远处玩耍的三人都好奇朝着夜小二走了过来，不过胡九尾冲她们挥了挥手，三女童又不由自主跑开了，不过却在远远看着这一幕，三个机灵的家伙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对夜小二的态度很好奇。 胡九尾看着夜小二，说道：“唉，这个要求我可没法答应你。” 夜小二抬头看着胡九尾，圆嘟嘟的小脸蛋上挂着泪痕，那一脸委屈绝望的眼神，让胡九尾看得一阵不忍，不过却还是忍着心中的恻隐之心，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我帮不了你的。” 说完，看着夜小二那一脸委屈绝望的神情，胡九尾又道：“行了，不要哭哭啼啼的了，你的亲人已经离开了，你再哭泣也没什么用，他们在九泉之下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不高兴的。” 只是夜小二此时根本就听不进去什么，他现在心中只要一想到父母还有大哥，心中就有无尽的悲伤，眼泪又止不住滑落。 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他的脸颊滑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看着他这般模样，胡九尾又安慰了一番，可越是安慰，这家伙哭得越凶，最后无奈之下，胡九尾大声说道：“再哭我就把你扔到这苍茫大山之中喂豺狼！” 夜小二被吓了一大跳，顿时也不抽泣了，只是低着头，泪水还是一滴一滴滑落着，看着他这般模样，胡九尾叹息了一声，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飘然离开了这栋木屋。 三个可爱的小女孩儿看着夜小二这般模样，三人对视了一眼，齐齐走到夜小二的身边，异口同声说道：“这么大还哭鼻子，你不是个男人。” 被三个女童这么说，夜小二顿时停止了哭泣，而三人却是一脸鄙夷打量着夜小二，那种眼神让他很难受，张了张嘴，有些怯懦问道：“你们……做什么？” “爱哭鬼！”三女童说着，还冲着夜小二做了个鬼脸，而后又手拉手跑到花海之中玩起了跳绳游戏。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夜小二都没有看到过胡九尾的身影，平时洗衣做饭都是三女童自己完成，而且还要照顾夜小二，渐渐的也让夜小二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四天的时候，胡九尾再一次出现了，如仙女下凡一般出现在夜小二的面前，笑吟吟看着他。 夜小二看着胡九尾，往后退了两步，他有些害怕面对眼前这个胡九尾。 “夜仇，你这三天有什么感想？”胡九尾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张蒲团，坐在了夜小二的身前，柔声询问着他。 看着突然出现的蒲团，夜小二心中充满了疑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变来的，不过想到对方就是仙女，能有诸般变化也是正常，也就压下心中的疑惑，呆呆愣愣看着胡九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们三个都在自食其力，这三天都是她们照顾你，你作为一个男人，难道没有感觉到一点内疚吗？”胡九尾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可夜小二听了之后，却只感觉到一阵刺耳。 “接下来你得自己照顾自己，那边是我为你准备的住所，以后你得自己照顾自己。”胡九尾的话音一落，素手轻轻朝着花海之中挥了挥，一栋小木屋就突兀出现在花海里面，楼底空出了一米多高，只有四根柱子支撑着的木屋，看起来就像是悬浮在花海之上，显得格外美丽，宛若仙境一般。 “求神仙姐姐教我法术！”夜小二再次跪在了胡九尾的面前，他生怕一个眨眼这神仙姐姐就弃他而去。 “你心中有仇恨，又岂能学习法术？”胡九尾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想法。 “我父母和大哥就不明不白被人杀害了，难道我学习术法报仇还不对吗？” 夜小二抬头盯着胡九尾，眼睛一眨不眨，那一双愤怒的眼神，让胡九尾看得一阵摇头，说道：“心中有执念，任何术法都学不通，授你法术，只不过是误你前程。” 第二章 她们是妖 夜小二沉默不语，嘟着嘴看着眼前的胡九尾，眼中渐渐蒙起了一层雾气，那委屈的模样让胡九尾看得一阵不忍。 “求……求仙女姐姐教我法术。”夜小二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强忍着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善良的胡九尾一阵心软，差点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夜小二的要求，说道：“心有仇恨，在修道之路上注定不能走得长远。” 这话说完，她发现眼前的夜小二竟然又再次哭泣了起来。 “哭哭哭，小紫她们说你是个爱哭鬼一点都没错。”她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懊恼着凶了夜小二两声，可她那美若天仙的面容即便是装作生气的模样也看不出有任何凶巴巴的感觉，反倒是让人觉得这一刻的她才是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女人。 “行了行了，你别哭了，我先教你识字，教你法术的问题以后再说。”胡九尾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了，每每看到夜小二在自己眼前哭泣，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欺负这可爱的小男孩儿一样，内心总会不由自主感到内疚。 识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时间如潺潺流淌的溪水，渐渐带走了夜小二的仇恨，至少胡九尾会这么觉得。 三年的时间，原本有些显胖的夜小二变得更胖了，十一岁的年龄，一米五的身高，体重达到了一百六。 此时他坐在自己木屋的阳台上，沐浴着皎洁的月光，呆呆愣愣看着在远处修行的三名女童，他很羡慕她们能修行仙道功法，也期盼着胡九尾能传授自己修道法术。 只是个念头刚刚升起，他那悠然的神色顿时变成了惊恐。 他第一次见到三女童不同寻常的一面，她们盘坐在花海之中，在她们的头顶一尺处各有一颗散发着白色光芒的珠子，皎洁的月光笼罩在她们的内丹上，经过内丹的转化，散发出紫、黄、白三种光束，从她们的头顶汇聚到身体之中。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还不会惊恐，毕竟胡九尾是仙女，肯定有仙法传授给三女。 然而她们的身后却各有一条狐狸尾巴在慢慢摇摆着，在月光下很是显眼。 这时候夜小二才明白过来，她们是妖怪！ 是故事之中常出现的狐狸精！ “她……她们是妖怪！”夜小二自言自语，他声音有些颤抖，胡小紫三人是妖怪，这个发现让他心中充满了恐惧。 妖怪吃人的故事他小时候听得太多，见到了三女此时的模样，他几乎丧失了正常的思考能力，只想要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可这家伙此刻又不由自主低下了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型，肥胖的身体让他想到了许多可怕的画面。 “她们故意把我养这么胖，和喂猪是一个道理，养肥了再杀？” 看着吞吐着月光精华的三个小女孩儿，她们吞吐着月光精华，狐狸尾巴轻轻摇曳着，虽没有狰狞模样，但却暴露了她们的妖怪身份。 一切妖怪都是可怕的，夜小二心中惶恐不安，听惯了妖怪吃人的故事，真正见到妖怪之后，逃避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他一个翻身从木屋走廊跌倒在了花海之中，狼狈的从花海之中爬起来，手脚并用，路跌跌撞撞朝着这花海之外跑去。 夜小二这肥胖的身影在此刻倒是显得颇具几分灵活，落在胡九尾的眼中，只觉得一阵好笑。 “咯咯……夜仇，你要去哪里？”悦耳的笑声在夜小二的耳边响起，抬头一看，发现胡九尾已经拦在了他的身前，正饶有兴致打量着他。 “妖……仙女姐姐！”夜小二的小腿打着哆嗦，看着眼前这美丽的女子，以前只觉得她很美，像仙女，可看到了小紫她们露出的狐狸尾巴，他才明白眼前的仙女就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妖怪。 “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呀？”胡九尾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捏了捏夜小二肥嘟嘟的脸蛋。 “赶紧回去休息，外面是延绵万里的坠仙山脉，山精鬼怪常在晚上出没，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孩儿，可是那些山精鬼怪最爱的血食呢。”胡九尾不知道夜小二内心深处的恐惧，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这话能把夜小二给吓傻。 夜小二听到胡九尾这么一说，连忙后退，跟胡九尾拉开一段距离，不过却一不小心被身后的一块石头给绊倒在地上。 “别……别吃我，我还没有为我亲人报仇，你要吃我，也要等我报仇之后再吃啊！”夜小二快哭了，从知道小紫她们都是妖精之后，加上胡九尾的这番话，他直接崩溃了。 看着夜小二此时的模样，胡九尾愣了愣，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纳闷起来。 “这孩子没发烧啊，怎么就胡言乱语呢。”胡九尾一手拧着夜小二的后衣领，看了一眼正在修炼的三人，摇了摇头，对夜小二说道：“被吓到了？” 夜小二没有回答，不过他脸上的恐惧之色却算是回答了胡九尾的问题。 胡九尾看着夜小二的态度，又笑了起来，说道：“你这家伙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你都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三年了，三年的时间，要吃你，早就吃了，还能把你留到现在呀。” “真的么？”夜小二听着这话，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恐惧，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了一眼胡九尾，说道：“你们是妖精？” 胡九尾看着呆萌的夜小二问出这话，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笑着问道。“我们是妖精又怎样，不是妖精又怎样？” 夜小二想了想，抬头看了一眼胡九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胡九尾也不指望夜小二能回答，又说道：“好坏全凭一颗心，心善则好，心恶则坏，不是所有妖精都得吃人，妖精也不全都是十恶不赦的坏蛋，就像是人类一样，其中不也分好人和坏人么？” 听着她的话，夜小二感觉心中的恐惧也渐渐开始消散了，沉默了片刻，看着胡九尾，他满怀歉意道：“对不起，我误会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