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孤侠》 第一章:三条铁律 金秋十月,月圆之夜。少林寺禅房内。 “方丈大师,明天我就要下山了,我能问您一件事吗?”跪在地上的少年问道。 少林寺方丈元慈大师盘腿坐于蒲团之上,闭着眼睛,道:“阿弥陀佛,老衲问你,你身上的三条铁律是什么?” “何一凡不得学习任何武功。何一凡不得询问任何缘由。何一凡不得擅离香斋园半步。”回话的便是被这铁律禁锢的少年何一凡。 当年元慈大师在山下抱回还在襁褓中的何一凡,从此这三条铁律就伴随着何一凡的成长。铁律的期限为十五年,期限一到,何一凡将被放下山去,不得回来。 若要违背其中任何一条,何一凡都将被提前逐出少林。 可这茫茫世界,对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来说,哪里又是他的栖身之处?这三条铁律简直无情,残忍! 元慈大师点点头道:“既知如此,不必多言。” 何一凡思绪万千,沉默不语。 元慈大师缓缓的睁开了双眼,道:“阿弥陀佛,施主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屋小坐。” 何一凡转身站了起来,只见窗外比屋内还要明朗,但哪里有半条人影? 可窗外偏偏却传来了一个声音:“小坐就不必了,在下只是在这月圆之夜,想起了一些往事,途经此处,前来探望一下元慈大师罢了。” 元慈大师道:“不知施主想起何事?”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告辞。”话音刚落,身形已消失在皎洁的银盘下。 何一凡疑惑地看着元慈大师,欲言又止。 元慈大师顿了一下,摆了摆手道:“孩子,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就下山去吧。”说完又合上双眼。 何一凡对着元慈大师磕了三个头就离开了。 等何一凡离开后,元慈大师缓缓睁开了双眼,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喃喃道:“红尘凡事,皆有定数;是非对错,因果报应。” 铁律中的香斋园是少林寺煮饭的地方,也是何一凡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十五年间,何一凡只学会了一手可口的斋饭,不曾学过半点武功。 屋外秋风瑟瑟,月朗星稀。 屋内烛火幽幽,悄然声息。何一凡独自一人趴在窗台上,仰望着夜空,这已是他最后一次在少林寺中欣赏月色了。 当年元慈在山下河边捡到一名弃婴,元慈希望他将来能成为一个平凡的人,故取名何一凡,难道这就是不让何一凡习武的原因?那又为何要在十五年后放他下山?其中缘由,恐怕也只有元慈自己知道。 翌日清晨,白茫茫的云雾还弥漫在山谷间,可少林寺内已经传出了整齐的早课声。 只有何一凡一人悄悄的从少林寺后门离开,缓缓的走在用青石板铺成的石阶上。也不知走了多久,石阶终于全部走完了。 何一凡停在最后一块青石板上,转身远远地望着寺院紧闭的后门,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了愉悦的神情,自言自语道:“十五年,我终于出来了!”话音刚落,身影已消失在被云雾笼罩的石阶上! 何一凡就像山雀挣脱了鸟笼的束缚,踩着轻快的步伐下山而去。突然他在半山腰上停了下来,注视着前方,问道:“前方何人?” 定神望去,前方十丈处不知何时竟多出一条人影。何一凡话音刚落,人影已到了一丈之处,只见此人一身青衣,背对着何一凡道:“你猜。” 何一凡道:“你就是昨夜禅房外那人?” “继续。” 何一凡道:“我身上有一本《梨花掠水》,一本《挽弓凝气》,都是你给我的?” “还有。” 何一凡道:“三年前你给我秘籍时说会再来找我!” 青衣人转身看着何一凡,只见此人风骨棱棱,气宇轩昂,微微一笑道:“一点没错!” 青衣人话音刚落,笑容陡然停住,身形已经闪到了何一凡面前,掌风呼呼而来。 何一凡也瞬间击出右掌,嘭得一声,何一凡竟然硬生生的接住了青衣人这掌,却没有半点受伤之态! 青衣人缓缓收回掌力,一点没有惊讶,道:“你有机会躲避,为何硬要接我这掌?” 何一凡道:“我知道你不会伤我,只是试探一下我的内力。” “这掌我虽只用了一成内力,不过你能接住,看来你三年时间没有浪费。” “这三年中,我不敢有半点偷懒,没人时我就会偷偷练习这《挽弓凝气》。”何一凡回道,神情仿佛在回忆这三年中的点点滴滴。 “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青衣人顿了一下,道,“随我来。”话音刚落,身形已经往山下飞去。 何一凡只能紧随其后。两人的身形就在盘山路上环绕而下。两人相距虽始终只有一丈,但青衣人闲庭信步,悠然自得,紧随其后的何一凡额头早已布满了汗珠。 青衣人在山脚的一颗大树旁停住,回身看着气喘吁吁的何一凡,道:“你这‘梨花掠水’假以时日,也能有所成就!” 何一凡缓了缓道:“要不是师父一直故意放慢速度,真比起来,我就算再练二十年也跟不上!” 青衣人疑惑道:“师父?” 何一凡道:“是,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 青衣人打断道:“等等,你知道我是何人?” 何一凡道:“不知。” 青衣人问道:“那你为何要拜我为师,又怎知我会收你为徒?” 何一凡肃然起敬,道:“我学了您的武功,就已是您的徒弟。既然您传我武功,就愿意当我师父!” 青衣人又问:“那你说说,你为何要学武?” 何一凡道:“我在少林寺的这十五年中,我只明白了一个道理。” 青衣人在听。 何一凡道:“这个世上只有强者才能发号施令,弱者只能无条件的屈服。我已经做够了弱者,以后我要做强者!” 青衣人厉声道:“好大的口气!” “在少林寺中,我过于弱小,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况且少林寺只不过是江湖的小小缩影,在江湖上,更要变得足够强大,只有这样,至少还有人会认真听你说的话!” 青衣人问道:“那你为何不早点离开少林,自己闯荡江湖?” “江湖万分险恶,我无依无靠,只能寄人篱下。还有我不明白为何有这三条铁律,如果我提早下山,恐怕会被少林寺注意,所以我只能忍耐,等铁律消失,我再理所当然的离开。” 青衣人重重的甩了一下衣袖,道:“你年纪轻轻,心机却是如此之重!” 何一凡握着拳头,道:“这不是心机。我什么都没有,这是被逼无奈!” 青衣人沉默不语。 “我实在不明白为何有这三条铁律,现在我也没权利明白,不过等我将来变强以后,我会回来亲自问清楚。” 青衣人疑惑道:“你对少林有仇恨?” “不,恰恰相反,我内心感激少林。没有元慈大师,我肯定早已转世投胎。没有这十五年的生活,我也悟不出这道理。” “哦?” “我能分辨善恶,也非忘恩负义之人,但感激和疑问是两件事,所以我会回来弄个明白。还望您能收我为徒,教我武功!”何一凡真挚的看着青衣人。 十五年,何一凡始终在小小的香斋园内生活,没有童年,没有朋友,更没有家人的关爱,有的只是无形中限制他的铁律。这种滋味是寻常人无法体会的! 青衣人抬头望着远远的少林寺,道“没错,江湖本来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他又看了一眼何一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何一凡。” 青衣人点点头,道:“为师萧百川。” 何一凡听闻此话,欣喜若狂,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着萧百川连磕了三个响头。 十五年了,何一凡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学武了! 萧百川微微一笑道:“好,一凡,我们回去吧。” 何一凡疑惑道:“师父,回去哪?” “回家!” 何一凡刚离开了一个‘家’,转眼又有了一个‘家’,此时的何一凡无疑是十五年来最幸福的。 第二章:一千两黄金 繁华的京城北面有一处山脉,山脉上怪石林立,密云围绕,常年又气候温和,雨水丰盛。山脉形状犹如燕尾,世人故称之为燕山山脉。此时正值十月金秋,山脉上却还是盈盈绿色,山脉上还坐落着武林中的一个门派:燕山派。 燕山派在武林中崛起也不过是近二十载,和少林武当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但燕山派的轻功却是独步武林。 燕山派掌门萧百川的轻功更是被认为无人能及。梨花掠水,一骑绝尘! 日月如梭,白云苍狗。十冬腊月,漫天飞雪。 祁山山脚下,空旷的雪地上有一处坟堆,坟堆早已被漫天的大雪覆盖,只留下一块竖立在前面的石碑,石碑上刻着‘故友之墓’四个红字,颜色鲜红,在纷飞的白雪下十分显眼。 墓碑前跪着一个年轻人,他的表情有几分凝重,也有几分疑惑。过了片刻,他站了起来,看着这四个鲜红大字,不禁问道:“师父,这里面是谁?为何连名字都没有?” 原来年轻人后面站有一人,只见此人一身青衣,两鬓微白,风骨棱棱,口中冒着热气说道:“这已是你第几次问为师这话了?” “从我喊您师父起,您每年这时都会带我来这。我每次来也都会问这话,这次已是第七次了。可是” 青衣人打断道:“可是为师还是没有回答你的问题,是吗?” ——是的。年轻人嘴上并没有回答,他已不需要回答。 青衣人又道:“一凡,为师和你说过,他是为师的一个好朋友。” 被喊做一凡的年轻人叫何一凡,而青衣人就是他的师父,燕山派掌门萧百川。 “师父,可是这人当年那般年轻,为何却”何一凡不解。 “要是他现在还在世,应该有八十岁了。” 何一凡忍不住惊呼道:“啊?” 萧百川走上前去,把酒壶中的酒又撒在坟前,道:“我们之间相差了有三十多年,算是忘年交吧。哈哈。”萧百川最后不禁轻声一笑。笑声在故者面前虽说有些不敬,但有时莞尔一笑难道不是对故者和自己的一种慰藉? 酒香楼,酒香楼是汴京的一个酒楼。大雪天,能在酒楼中喝上一碗热腾腾的老酒是极好的。 酒楼中差不多已经座无虚席,桌上酒香四溢,众人侃侃而谈。 突然门外从鹅毛大雪中走进来两个人,众人忍不住朝着两人望去。走在前面的是一个满面胡渣的壮汉,手中提着一把钢刀,刀背上扣着三个铁环,哐哐直响。壮汉后面跟着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人,面色苍白如雪,就像得了重病,不久就要撒手人寰一样,手上却拿着一把折扇。这大雪天的拿折扇干嘛? 两人不顾屋内众人疑惑的目光坐了下来。 胡渣壮汉大声喊道:“小二,来两斤羊肉,五斤竹叶青,要煮得滚烫!”喊完又啐了一口,道,“这雪下得太大,真他奶奶的冷死我了!” 白面书生轻声说道:“呵,看来你真是没读过书,都不知道‘下雪不冷,融雪冷’。现在你都受不了,到了融雪时,我看你干脆裹着被子出门吧!咳咳”白面书生说完后不禁轻声咳了起来。 胡渣壮汉不屑,道:“废话!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要不是为这事,我才来不会到这么冷的地方来!” 白面书生道:“莫要忘了,这事一成,你们二人就可以逍遥快活了!” 胡渣壮汉道:“废话!” 本来热闹的酒楼一下子只剩这两人的声音。众人本想听他们口中说的事,可这两人偏偏又不说了。 过了会儿,有人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位兄台,我看你面善,不知你俩刚才所谈何事?”此人问得当然是这个白面书生。 行走江湖,消息是万分重要的,不仅可以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有时更能给人带来额外的财富。 胡渣壮汉抢先一步,拍着桌子,道:“废话,你为何不问我?你看我很凶,是吗?” 问话那人一脸惊慌,不知所措。 胡渣壮汉反而一笑道:“我就说给你们听吧,反正这消息马上也要传到了!” 问话那人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酒楼众人纷纷认真听起来,店小二送来了烫酒,也站在旁边听起来。 胡渣壮汉一口干了一碗烫酒,擦了擦溢在胡渣上的酒,道:“山虎,方远,兴隆,这三大镖局,你们总该听说过吧!” 这三个镖局分别是汴京,合肥,扬州三个地方的龙头镖局,不仅如此,他们在江湖上也早已声名鹊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胡渣壮汉又道:“废话!他们的名声你们肯定听过。不过你们肯定想不到,就在昨夜,方远和兴隆的两个总镖头都被人杀了!” 什么?众人一脸惊讶,差点没坐稳! 有人忍不住又问道:“你说的可是‘双拳震江南’方震海和‘排龙掌’唐龙?” “废话!不是他们还能有谁!”胡渣壮汉又喝了一碗烫酒,道,“这两人昨夜被人一剑封喉!” 酒楼中一片哗然,这两人不管武功还是江湖经验都是一等一的,别说被杀了,江湖上能胜过他们的,也不算很多。凶手竟然能一剑封喉,剑法之高,实在匪夷所思! 胡渣壮汉又说了半天。 原来这次江南雪下得太大,已造成了雪灾,百姓连连受苦。朝廷便下令让就近的豫州拨款救灾,豫州知府得令后,不敢怠慢,从银库中调遣两百五十万两白银,还联络了山虎,方远,兴隆三大镖局,护送灾银至江南一带。 这押运路线本来非常隐秘,可谁曾想到,这灾银只在路上走了一个白天,昨夜就被人给劫了,八十多口人一夜间全部丧命,只活了山虎镖局的总镖头杜暮山! 豫州知府已经下令开封府要严查此事,尽快追回灾银。开封府今早刚贴出告示,悬赏缉拿凶手者,黄金一千两! 这胡渣壮汉就是江湖人称‘三环刀’费三刀,可能他姓费,所以喜欢把‘废话’两字挂在嘴边。那位白面书生人称‘铁扇君子’白无命,这名字起得更妙,脸色苍白得就像没了命一样。 两人一直结伴行走江湖,武功也十分高强,这次前来汴州当然就是为了这一千两黄金! 费三刀讲完后,烫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边上的白无命却一个字没说。 酒楼中顿时安静下来,都在沉思这凶手到底是谁,居然有这般能耐!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年轻人站起来准备离开,可还没等他迈出第二步就听见一个声音冷冷地道:“等等。”年轻人转身望去,说话的正是刚才一个字没说的白无命,只听白无命继续说道,“瞧你文质彬彬的,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呢?” 年轻人道:“什么规矩?” 白无命失笑道:“哈哈哈,你们刚才听见这么多消息,难道一点东西都不留下?难道我这兄弟连说书的都不如?” 众人一下子听明白了,纷纷拿了点碎银放在白无命两人酒桌上。这些人已经认出了此二人的来路,不敢不从! 费三刀看着桌上多出来的碎银,大声笑道:“哈哈哈,废话!这才对嘛。小二,再来两斤杜康老酒,一份清蒸鲂鱼,一份汴京烤鸭,一份玉珠双珍!”有钱了,首先当然不能亏待自己。 年轻人看着众人纷纷给钱,虽已明白这规矩是什么,可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费三刀瞬间没了笑容,喝道:“哪里走!”他只说了三个字,却已砍出了六刀,六个刀影伴随着他的身形直逼年轻人,但这六刀连对方的头发都没碰到,而且面前的年轻人不见了! 费三刀像失了魂一样,愣在原地。 只听后面有个声音说道:“这杜康老酒确实不错,而且趁热喝更好!”费三刀转身望去,那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酒桌旁,正在给他的碗里倒酒! 白无命看着烫酒一点点的倒进碗里,眉头一皱,铁扇已然出手,对着那酒壶就是八招,速度极快,但年轻人身手更快! 白无命的铁扇根本沾不到酒壶边,更别说打破酒壶了。八招过后,碗中的酒正好倒满,分毫不差,一滴都没洒在酒桌上! 年轻人轻轻放下酒壶,三环刀又劈砍过来,这次是十八个刀影。年轻人利剑出鞘,点点银光瞬间洒向这十八个刀影,接着他的身形又是一闪,眨眼间又回到了自己一开始站的地方,利剑也原封不动的躺在剑鞘中,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费三刀惊慌失措,在身上一顿乱摸,却没发现有丝毫的受伤,只是脸色早已苍白如雪! 白无命的脸色本来就白得不能再白了,他愣愣的看着从那碗烫酒上不断冒出的热气,道:“敢问‘剑若惊鸿,身形如燕’萧百川是阁下何人?” 年轻人道:“在下恩师。” 第三章:武林第一名捕 楼外北风呼呼,漫天飞雪,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 楼内酒香浓浓,鸦雀无声,没有一点要喝酒的想法。 白无命疑惑的看着费三刀,问道:“你当真没有受伤?” 费三刀最常说最想说的‘废话’两字,这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看了看身上,又翻了翻手中的三环刀,道:“奇奇怪,我我真没”没等他说完,只听‘当当当’三声,三环刀上的三个铁环纷纷断裂掉在地上! 白无命喃喃道:“‘燕山雪影剑’,‘梨花掠水’果然名不虚传!” 费三刀看着地上的碎铁环,好像又失了魂一样,缓缓道:“他他究竟是谁?” 白无命道:“燕山派掌门萧百川之徒!” 费三刀咋舌道:“那那萧百川的武功岂岂非?”后面的话他不说了,他已不需要说了。 白无命道:“不错,而且我们已见过他了!” 费三刀紧张的东张西望,道:“哪哪里?” 白无命擦了擦额头,道:“就是刚才和那小子一起走出去的青衣人!” ‘哐当’一声,那把没了三环的三环刀从费三刀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寒风凛冽,雪花肆虐。路上的人却很多,匆匆忙忙,好像都往一个方向赶路。 萧百川和何一凡坐在一驾马车内,马车十分宽敞,也很暖和,马车正在慢悠悠的行驶。 何一凡看了一眼窗外,道:“师父,路上这么多马蹄和车轮的痕迹,这些人都是奔着那黄金来的?” 萧百川闭着眼睛,道:“当然,黄金永远是这世上最具诱惑力的东西。” 何一凡点点头,道:“不过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我们这是去哪?” 萧百川道:“我们自然也要去看看这诱人的黄金。” 马车行驶了好久,终于停住。何一凡跳下马车一看,这周围停着不少马车和马匹。再转身一看这是一处衙门,不过这不是普通的衙门,单单这金边黑底的门匾就比别的衙门大上三倍!上面烙着三个大金字—开封府。 开封府是汴京的首府衙门,声名远播,与京城的六扇门,紫禁城内的锦衣卫,都称为这中原武林查案最公正严明,效率最高的地方,当然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高手如云! 只见开封府此时大门敞开,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这些人服饰不一,原来都是江湖中人,此时就是打探些线索,好缉拿凶手拿取奖赏。 萧百川拉了一个东奔西跑的衙役,道:“帮我向你们的李捕头传个话,就说有人要见他。” 被问话的衙役刚想要拒绝,但他偏偏瞧见一个银元宝,轻声道:“不知大爷名讳是什么?”那元宝转眼就在他身上消失了。 “萧百川。” 萧何师徒俩人刚走进后院,就看见一个身穿捕快服饰的人从屋中迎了出来。此人双眉似剑,国字脸,步伐沉稳,一看就是个内功深厚的绝顶高手。 只见此人在两丈处顿了一下,一脸严肃,二话不说,提掌就向萧百川拍来。 萧百川站在原地微微一笑,后面的何一凡身形却已经闪到了他的前面,嘭得一声,何一凡右掌硬生生接住了捕快这掌。 捕快又收回掌力,击出双拳,虎虎生风,赫然正是风雷拳,狂风般的力道,惊雷般的速度!拳影瞬间将何一凡包围。 何一凡双眉一紧,双掌拍出,掌法绵绵不绝,就像野草,怎么烧都烧不尽,使的正是摧梅掌。 拳影和掌风瞬间撞在一起,一时竟然没有分出胜负,俩人周围的雪花却被打得张牙舞爪,更加肆虐了。 “停!”二十六招后,那捕快终于喊道。 那捕快点点头,微笑道:“萧掌门,这位是?” 萧百川走上前拍了拍何一凡的肩膀道:“哈哈,李捕头,好久不见!这是我的徒儿。一凡,和李捕头介绍一下自己。” 何一凡抱拳道:“在下何一凡,拜见李捕头,刚才多有冒犯。” “哈哈,不碍事,幸会幸会,在下李牧。” 李牧就是豫州第一名捕,不仅如此,由于开封府在武林中的地位,要说他是武林第一名捕也一点不为过。他内力深厚,阎罗掌和风雷拳炉火纯青,剑法也是精湛绝伦。 李牧道:“萧兄,看来这何少侠就是你那关门弟子咯?” 萧百川微笑点头。 李牧道:“嗯,不错,确实是个武学奇才!比起你当年还强了几分!” 原来李牧和萧百川早就认识,刚才李牧也只是为了和萧百川过上几招,毕竟公务繁忙,俩人已是好几年没见面了。 三人坐到了屋内,喝着热茶说着话。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一名捕快,此人叫江碧白,是李牧的手下,平时里秉公职守,空闲时也不花天酒地,所以年纪轻轻,现已是开封府捕快中的第二把交椅。 萧百川表明了来意,李牧当然更加欢迎,谈了很多这案子的细节。 江碧白第一个赶到现场时,杜暮山还有半分清醒,说出凶手是个用剑的蒙面黑衣人,而且就一人!此时杜暮山正躺在开封府中,重伤昏迷不醒。 其余八十多口都是被一剑刺入咽喉而死,伤口很窄,很薄,连血都没溅出来。随行的趟子手就也罢了,可另外两个总镖头可是一等一的高手,竟然也被此人一剑封喉! 天色渐晚,其余的线索没有问,师徒两人就离开了。 夜,已深,上弦月,漫天飘雪。 这是距离开封府四条街道的一家客栈:满春楼。眼下这县城所有的客栈中都几乎挤满了江湖人士,为的当然是那悬赏金。 何一凡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的风声,脑海中回忆着白天和李牧交手的那几招,他深知李牧并非全力出击,但自己却已是倾尽全力,可还招招处于下风。 何一凡天资聪慧,是个旷世奇才。跟萧百川学武七年,七年时间弹指一挥间,何一凡在燕山难逢敌手。可不曾想到下山碰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如此强大。何一凡心中不禁感慨自己还是过于弱小,江湖真是卧虎藏龙! 正在何一凡思索之时,突然窗外有条黑影一闪而过,何一凡身形随即破窗而出,凌空翻了两个跟头落在客栈外的街道上,抬头一看,屋顶上确实有条黑影在大雪中晃动。 何一凡二话不说,两个跟头又翻上屋顶。黑影当然也注意到了何一凡,直接转身就走,何一凡紧随其后。 两人你追我赶,相差虽只有一丈的距离,但何一凡拼尽全力还是抓不到他,心中惊呼道:此人轻功绝非在我之下! 的确如此!因为此人肩上还扛着一个大粗麻袋,却不知里面是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在屋顶上整整飞了三条街,白茫茫的屋顶上只留下一排脚印。终于那黑影一个跟头翻下屋顶,落在街道上,转过身来。何一凡也跟着落了下去。 大雪纷飞,幽幽月色。两人身距两丈,四目相望。空旷的十字街口。 何一凡终于看清楚了,此人是个蒙面黑衣人,心中不禁一颤:难道他就是劫镖的凶手? 黑衣人看着何一凡,放下肩上的大麻袋,二话不说,身形已经闪到了何一凡面前,掌力呼啸而来,掌风比狂风还要有劲,速度比惊雷还要迅捷! 何一凡拍出摧梅掌,两人掌风瞬间重叠在一起。 黑衣人的掌法浑厚扎实,犹如铁桶江山,密不透风。何一凡的掌法绵绵不断,犹如漫天飞雪,无孔不入。 大雪在他们周围肆意的飘洒,可是却一点都没碰到他们身上。这已是武林中高手间的对决了! 黑衣人看似全力防卫,其实招招占尽上风。何一凡看似处处先手,其实已是天旋地转。 就在他们难分伯仲之时,那条他们刚来的街道上渐渐出现了火光,火光越来越亮,吵杂声越来越大。 黑衣人陡然双掌收回,又猛然拍出,何一凡没接住这浑厚的掌力,连退了七步,脸色已是凝重。等何一凡站稳脚跟时,黑衣人已经翻上屋顶,消失在弯弯的月牙下。 那些人举着火把赶到,被雪地上那黑衣人留下的大粗麻袋吸引了,有人直接解开袋口的麻绳,众人瞬间失了魂一样被惊吓住了。麻袋口露出了一个人头,瞪着双眼,嘴角的血迹早已冻结,脸色白得不能再白了。死者赫然正是白天在酒香楼中与何一凡交过手的白无命! 纵使追出来的都是江湖人,可几乎都被吓得脸色苍白,有些甚至忍不住在呕吐。有人保持镇定,道:“这大粗麻袋是谁留下的?”问话的人抬头东看看,西看看,可刚才明明站在前面的何一凡已经消失了。 第四章:阎罗掌 翌日,大雪止住,太阳已经升起,气温却越发寒冷。鼓楼县开封府。 “什么?何少侠,昨夜和黑衣人过招的就是你?”李牧惊讶的问道。 何一凡点点头。 此时议事厅内有四个人。李牧,萧百川,何一凡,江碧白。 李牧道:“可有什么线索?” 何一凡摇摇头。 李牧道:“你有没有去查看屋顶上的脚印?” 何一凡道:“我看到白无命的尸体后,就去查看了。不过黑衣人的脚印已似被大雪覆盖,只剩下我的。” 厅内四人脸色纷纷有些凝重,燕山派的‘梨花掠水’不用质疑,而且何一凡也已有八成火候,可黑衣人的轻功却还远在他之上! 李牧缓缓道:“此人武功如何?” 何一凡点点头:“此人掌法浑厚,我与他过了不到三十招,可我已现败势。五十招开外的话,恐怕我”后面的话他已无需多言。这厅中四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自然都明白。 众人沉默不语。 江碧白道:“昨夜我一直在城内巡查,却没发现此人。等我赶到现场时,只看到一群人围着白无命的尸体。也没问出任何线索,他们只说听到声响追了出来,发现有人缠斗,现在我才知道一个是黑衣人,一个是何少侠。” 众人在听。 江碧白道:“我查看过白无命的伤口,是被人一掌毙命,胸口的掌印发黑,是阎罗掌。” 李牧道:“哦?这么说他的阎罗掌和我一样,已有九成火候?” 江碧白道:“是的,头儿。此人肯定想嫁祸于你。” 李牧笑道:“哈哈哈,这倒真的是有趣了!” 阎罗掌在江湖中非常普遍,不过想要练到一掌毙命,伤口发黑,况且被杀的还是身手不错的白无命。江湖上有这般内力的恐怕不多。 何一凡道:“我想起来了,昨夜那黑衣人用的也是阎罗掌。听江捕快刚才的描述,我断定黑衣人就是杀白无命的凶手!” 何一凡武功高强,与黑衣人也交过手。他断定的事不会有错。 萧百川开口道:“那黑衣人杀人后,为何还背着尸体走呢?”萧百川的话一针见血。 何一凡道:“从他逃跑的方向来看,是朝这儿来的。” 萧百川道:“哦?凶手杀人后还敢来开封府?” 江碧白道:“我知道了。凶手先用阎罗掌杀人,再把尸体放入开封府,就是为了嫁祸给头儿!” 何一凡道:“这不一定,刚出了灾银被劫一案,眼下开封府肯定布置得密不透风,纵使凶手武功再高,想将尸体放入高手如云的开封府,只怕比登天还难!” 李牧笑道:“哈哈哈,何少侠所言极是!好几年了,开封府都没有这么森严的守卫了,毕竟府内还有个唯一的幸存者。” 四人又是沉默了片刻。 何一凡道:“师父,李捕头,我想去停尸房查验一下尸体。” 萧百川和李牧纷纷点点头。 江碧白道:“何少侠,我带你去。” 还没到停尸房,一股浓浓的腐尸味已经传来。以至于门口一个看门的都没有。推开房门味道就更重了,里面十二块木板上摆着十二具尸首,分成两排,其中有两大镖局总镖头的尸体,白无命的,剩下的都是镖局的趟子手。墙角摆着几个大粗麻袋,墙边还有一个桌子,桌子上面焚着香烛,来安抚死去的亡灵。 何一凡一一查看这些尸体上的伤口,镖局众人果然都是被人一剑封喉,一模一样。白无命胸前也是一个漆黑的手掌印,五根指头清清楚楚地被印在雪白的尸体上。其余没有发现任何特征。 何一凡站在停尸房外面,感觉这些尸体太正常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觉得有些不对。他想了想道:“江捕快,我现在有点恶心,想要先回客栈休息了。麻烦你和我师父说一声。” 江碧白微笑道:“何少侠,不必客气,我会把话带到。” 何一凡刚走到开封府大门就看见一个壮汉急匆匆的往府中赶,正是白无命的兄弟费三刀。不过费三刀神情恍惚,根本没有注意何一凡。 夜幕又悄悄降临,伴随而来的还是漫天飞雪。 满春楼客厅正中央摆着一个大酒桌,上面摆着清蒸鲂鱼,汴京烤鸭,玉珠双珍,豫州鲤鱼,汁龙鳞虾,锅贴牛肉,鸡茸竹荪,芙蓉海参,雏凤凌空,玉鸭舌掌,还有两壶上等的女儿红。酒桌早已被摆满,可是吃这满满一桌好菜的却只有一个人!所有客人都目瞪口呆看着此人,此人不管不顾,狼吞虎咽,就像一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此人旁边的一条凳子上摆着一把刀背上有三个洞的钢刀,满脸胡渣,边吃嘴上还大声喊道:“废话。真他奶奶的好吃!”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费三刀。 费三刀喝了一碗女儿红,突然放下了酒碗,站了起来,用手中的鸭腿指着门口,喊道:“小子,你站住!就是你!就是你!你还敢回来!” 所有人一下子全部朝着门口看去,被费三刀指着的正是刚刚走进来的何一凡。 何一凡一脸茫然,走了过去,道:“你什么意思?” 费三刀道:“小子,你别给老子装蒜了,昨夜杀我兄弟的凶手就是你!” 何一凡知道费三刀说的兄弟是白无名,可费三刀何出此言? 何一凡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费三刀道:“哼!昨夜我们也住在这个满春楼内,你到我兄弟房间把他杀了,再用麻袋把他尸体背了出去!你敢说你昨夜没有出去吗?” 众人齐刷刷看着何一凡。 何一凡波澜不惊,道:“昨夜我确实出去了,可我是去追一个蒙面黑衣人,那个黑衣人才是杀人凶手。” 费三刀道:“你的意思就是说黑衣人背着尸体,你在后面追他?” 何一凡道:“事实就是如此。” 费三刀道:“那你最后追上他了吗?” 何一凡摇摇头。要不是黑衣人主动停下来,何一凡连和他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费三刀猛地一拍桌子,道:“你的轻功那么好,为什么连一个背着尸体的人都追不上?你分明就是撒谎!”费三刀在酒香楼中见识过何一凡的轻功。 何一凡握紧拳头,沉默不语。这点何一凡无法解释,因为他轻功确实不错,但也确实不如黑衣人! 费三刀道:“而且我还有证据,证明昨夜就你一个人!” 何一凡和楼中的众人都在听。 他又道:“因为我查看过屋顶的脚印,分明只有一种!你刚才也承认你昨夜出门了。你莫要和我说,你们俩的脚印是一模一样的,或者是完全重叠在一起的!” 众人一听已经情不自禁地点头了,纷纷看着何一凡。 何一凡心中惊呼道:这人外表粗狂,心思却如此细腻! 何一凡刚想开口解释,费三刀又抢先道:“你难道还要说黑衣人的脚印很浅,以至于瞬间就被大雪给淹埋了?” 何一凡此时已经无话可说了。 费三刀大笑起来,好像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道:“如此说来,你口中的黑衣人轻功已是比你强上许多。但江湖上谁不知道你们燕山派轻功独步天下。就算真有黑衣人,能有这种轻功的,恐怕也只能是你们燕山派的人!” 何一凡双眉一紧,大声破口道:“你胡说!”何一凡终于忍不住了,要他承认轻功比黑衣人弱很多,他没办法不承认,但费三刀冤枉他们燕山派,他万万沉默不了! 但何一凡这话一出口,脑海中却瞬间闪过一个非常恐怖的念头:这黑衣人难道是?何一凡脸色瞬间变了,他无法想象。 费三刀脸上始终挂着微笑,道:“哈哈哈,小子,看把你急的,莫不是被我说中了?我看啊,这黑衣人八成就是你”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硬生生的打断了费三刀的话,只听那声音不紧不慢的接道:“你的师父,燕山派掌门萧百川,是吗?” 第五章:蛛丝马迹 众人纷纷朝门口望去,只有何一凡一动不动,他已知道此人是谁了。 只见楼外漫天飞雪中进来一人,此人一身青衣,笑容满面,继续说道:“精彩!你的推论实在精彩!” 费三刀昨天听白无命说萧百川是和何一凡一起走的青衣人,但萧百川真正长什么样,他和白无命谁都没仔细留意过更没见过。费三刀见进来这人也是一身青衣,而且被他一语道破,缓了缓道:“你你你是谁?” 青衣人微笑道:“在下不才,正是被你怀疑的萧百川!” 费三刀心中大惊,脚跟差点没有站稳。 费三刀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可门口有又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哪里来的刁民,竟然敢怀疑燕山派掌门!” 跟着萧百川进来的是一个衣着捕快服饰的人,此人叫江碧白。 话音刚落,江碧白手上的佩刀已横在了费三刀身前,道:“刚才是不是你说的!” 费三刀一听,一看江碧白,脸色顿时苍白,身体颤抖着,道:“我我”半天没说出句话来。 萧百川用手拍了拍江碧白的刀鞘道:“江捕快,有话好好说。况且这位兄台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江碧白缓缓地放下了佩刀,瞪了一眼费三刀,道:“以后别让我再听见你说这样的话!滚!” 费三刀一溜烟的夺门而出,连那把没环的三环刀也不要了。 酒楼众人本来还准备看好戏的,现在只能扫兴而散了。只有一人还站在原地,一筹莫展,思绪万千,他就是何一凡。 夜,又深了,依旧上弦月,依旧漫天飞雪。 可何一凡脑海中想的事越来越多,越来越乱。 ——昨夜何一凡追出去的时候,萧百川的房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而且萧百川至始至终都没出现! ——黑衣人的轻功,掌法,内力在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能同时符合这三者的恐怕不多。 ——黑衣人和何一凡交手时用的还是杀人的阎罗掌,黑衣人为什么要暴露自己就是凶手?难道黑衣人是为了在何一凡面前隐藏其他武功? ——难道黑衣人真是萧百川! 此时何一凡已经有些不敢往下想了,不过他已下定决心要查清此事,哪怕凶手武功再强,哪怕凶手真的是他师父。 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他的沉思,他破门而出,声音是对面敞开的房间中传来的,他凌空一个跟头就翻到了对面屋内,只见店小二惊慌地坐在地上,旁边还有打碎的茶壶。 正中间的茶桌上趴着一人,何一凡走到侧面一看,心中不禁微微一颤。只见这人瞪着眼珠,脸色蜡白,嘴角的鲜血已经流到了桌上。死者赫然正是刚才在楼下客厅中质问何一凡的费三刀! 这时好些人已经被惊醒了,进门一看,纷纷被吓得半死。有人在桌上拿起了一张纸条,又吓得急忙扔了。 何一凡拿起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多管闲事者死!这六个字笔走龙蛇,苍劲有力。何一凡立刻扶起费三刀,扯开费三刀胸前的衣服,里面一个漆黑的手掌印触目惊心,和白无命的伤口一模一样! 这时萧百川也走了进来,道:“凶手和那黑衣人是同一个人?” 何一凡没有抬头看萧百川,只是点点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刚传到,人也已经到了,来的正是在周围巡逻的江碧白,江碧白看了一眼伤口,道:“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一条黑影从这方向飞走,果然又是此人!” 何一凡双目一闪,心中暗道:这么说,黑衣人就不是师父了? 江碧白道:“麻烦萧掌门和何少侠在这停留片刻,我去喊人将尸体抬走。” 满春楼的客人早已散了,有些胆小的甚至已经打包了行李,准备明早就赶快离开。 何一凡摸了摸费三刀身上,发现只有四张五百两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其他什么都没有。 店小二哀叹道:“这大雪下的,把我们客栈给害惨了,现在还有谁敢来住店啊!” 何一凡疑惑的问道:“你何出此言?” 店小二道:“这客官本来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连夜走的,一看雪实在太大,就改到明早走。现在可好,哎。” 何一凡果然在屋内找到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些衣物,费三刀确实已打算要走了。 案件越来越深入了,可是往往这样凶手露出的破绽会更多,但这个案件却更加扑所迷离了。 翌日清晨,雪又停了,新雪覆盖在还没融化掉的旧雪上,气温更加寒冷了。 萧百川今日要拜访一个好友,所以何一凡独自去了开封府。 何一凡又一次去了停尸房。熟悉的腐尸味,熟悉的黑掌印。木板上的尸体,墙角的大粗麻袋,墙边的香烛。好像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等何一凡再去议事厅的时候,却发现厅中除了李牧和江碧白,还多了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李捕头分别介绍了他们两个。男的是恒山派掌门卓问天的首徒杨云霄,女的是卓问天的女儿卓雪晴。两人都是来查案的。 杨云霄年轻英俊,卓雪晴看似冰冷,却又楚楚动人。两人一起颇有些郎才女貌之态。 何一凡刚坐下来就听杨云霄道:“何少侠,你是这里唯一和黑衣人交过手的,你心中没有怀疑过谁有可能是黑衣人?” 何一凡摇摇头。 杨云霄道:“可我听说,昨天有人在客栈中怀疑黑衣人就是你师父。” 何一凡好像已是知道有人会再提此事,道:“在没有查到真正凶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 杨云霄道:“但有这般身手的,你师父嫌疑是最大的!” 何一凡道:“你说的没错,是嫌疑。不过我已有了一点点线索,我定会查明真相。不随便冤枉一个人,也绝不会放过真凶。告辞。”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了一脸茫然的众人,杨云霄脸色更是难看。 本来何一凡想将刚才想到的是线索和李牧他们分析,现在冒出来一个恒山派大师兄,二话不说就将矛头指向他师父,他当然忍不了,他情愿一个人去查案。 夜幕降临,满春楼。 何一凡独自一人在客厅中吃饭。他终于知道这世上确实有很多事情实在太巧了。因为在他对面的那张酒桌上,此时正坐着杨云霄和卓雪晴。那杨云霄一边喝酒一边瞪着何一凡,好像就拿他当下酒菜一样。 满春楼中被虽然只被封了一间房,但客人却已经寥寥无几,不仅如此,县城中的客栈几乎都是这样。连续两个晚上死了两个人。黄金再诱人,也是需要活人才能享用的! 何一凡回到房间,推开窗户一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还好雪已经停住了,知道今夜不会再有人死了。 灭灯,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现的一点线索,但这距离找到凶手还相差甚远。就在何一凡冥思的时候,窗外又闪过一条黑影,何一凡非常奇怪,这雪都不下了,凶手还敢出来作案?难道真对自己的轻功这么自信? 何一凡人也已经翻了出去,直接凌空翻上屋顶,果然还是一个蒙面黑衣人。黑衣人看了一眼何一凡,转身就走。何一凡当然要追。 但何一凡飞过三个屋顶,就断定此人并不是前晚那个黑衣人了,因为此人轻功还在何一凡之下。何一凡就将计就计,始终和此人保持一丈之距,看看此人到底想要干嘛。 此人飞了两条街就落在了街道上,回身看着何一凡。 何一凡道:“你是谁?” 前面的人没有回答,只是出掌,掌风瞬间逼进何一凡。 十八个掌影,十八记掌风。 何一凡虽瞧不出掌法的来路,但瞧出了三个破绽。何一凡只出了三招,三招摧梅掌,就从破绽中拍中了此人。 两人停住了。何一凡惊奇地发现,下山以后,通过与李牧、黑衣人的两次交手后,自己的掌法好像有了一些进步。 果然和一流高手的对决,确实能提升武功。 何一凡道:“你到底是谁?” 此人眼看掌法比不过何一凡,轻功怕也是难逃。只能缓缓拉下了脸上的黑巾。 何一凡愣住了! 第六章:六大剑客 月色幽幽,北风瑟瑟。 何一凡面前的黑衣人正是今天才认识的杨云霄。 何一凡看着杨云霄,剑眉不禁拧在一起,过了片刻又突然放开,他已知道杨云霄为何假扮黑衣人了。 杨云霄道:“你干嘛追我?我可不是黑衣人,我出门是找线索。” 何一凡道:“我知道。但我提醒你一下,你的武功若是碰见黑衣人,十招之内就没命了!” 杨云霄不服,道:“哼,你懂什么?我们恒山派练的是剑法,你看我带剑了吗,所以你刚才只是侥幸小胜而已!” 何一凡道:“那你为何不带剑?你是找线索呢,还是找死呢?还是另有企图?” 杨云霄指着何一凡,道“你很好,你有种!千万别被我查出此事与你们燕山派有关系,否则你们就自认倒霉吧!” 何一凡回到客栈,进屋后果然有一股不易被察觉的香味,看来他推断得一点不错。 翌日清晨。赈灾的白银被劫后第四天。豫州知府之后又派遣了一些粮食去雪灾一带,还好粮食劫镖的人没看上,也平安的到了,稍稍缓解了一下灾情。 可银子被劫一案一点进展都没有,无端端又冒出一个黑衣人。不过这两件事在何一凡看来好像有联系,就仿佛有一根线在牵动着这两个案件,但他目前找不出这根线。 这是开封府中的衙役来到了满春楼,说是李牧喊他们几个过去。萧百川到现在还没回来,所以他们三人就去了开封府。 原来是那杜暮山伤势有所好转,此时已经醒来了。三人火速赶到杜暮山的房间。 只见屋中只有李牧和江碧白,李牧看见三个人来了,就问道:“杜总镖头,眼下还需要你能多说些当日的情景。好有利于我们的破案。” 杜暮山脸色稍微有些好转,点了点头。 杨云霄道:“杜总镖头,你可看清凶手是谁?” 杜暮山道:“是个右手拿剑的蒙面黑衣人,我瞧不出他的模样,只知道他武功高强,杀人都是一剑封喉。连那两个总镖头都是一样,要不是江捕快及时赶到,我早已命丧黄泉。”杜暮山身上有两道剑伤,伤势很重,幸亏救治及时。 被劫那晚,杜暮山他们本已安排妥当,原地休息,等到天亮再赶路,谁不想杀出个蒙面黑衣人,趁休息时把他们全部杀了。 何一凡道:“杜总镖头,当晚你可否察觉有什么异常?” 杜暮山道:“没有。我只听见有打斗声,出来就看见黑衣人在杀人。” 何一凡道:“八十多口人瞬间全部毙命,我本以为这些人死之前中过毒,可是他们的尸体又没有中毒的痕迹。所以此黑衣人的武功当真是世间罕见了。” 杨云霄道:“杜总镖头,你江湖经验丰富。依你看,有这般剑法的能有谁?” 杜暮山沉默了。 江碧白道:“杜总镖头,你尽管说,这有利于破案。” 杜暮山道:“好。我认为江湖上有这般剑法的不过五六个人。” 众人在听。 杜暮山道:“‘司徒公’司徒无双,‘天残神剑’林叶霜,毒神教教主阎九城,恒山派掌门卓问天,燕山派掌门萧百川。” 江碧白忍不住问道:“那第六个呢?” 杜暮山缓了缓道:“‘武林第一名捕’李牧。” 众人有些吃惊。 李牧笑道:“哈哈哈多谢杜总镖头赏识。” 杨云霄道:“江湖人都知道司徒公富可敌国,这些灾银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杜暮山道:“不错。司徒公名誉满天下,断断不会为这二百五十万两白银而自毁名声。” 何一凡忍不住问道:“第二个人为何称他为‘天残神剑’?” 杜暮山道:“据说此人生下来左手就少了一根小拇指,如果练掌法的话,已经处于劣势,所以他只能专心练剑。他的剑法根本没有一丝破绽。天残九指,剑法无双;利剑一出,神鬼难辨。” 何一凡惊呼道:“难道此人平生没有一败?” 杜暮山摇摇头道:“没有!” 何一凡沉默了。 杨云霄道:“此人平生只对剑感兴趣,从来不受任何人指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杀想杀的人。这二百五十万两白银对他来说一分不值。他也非滥杀无辜之人,这些人不会死在他的剑下。” 何一凡心中暗道:这么说来他不会是劫镖的黑衣人,也不是杀白无命两人的黑衣人,因为他不用掌,而且左手少了一根手指。 何一凡突然双眼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道:“我去一下停尸房!” 何一凡奔到停尸房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 等何一凡再进杜暮山的房间时,听见一个悦耳的声音说道:“这第四个人也不会是凶手,因为他早就闭关修炼,现在还没出来。” 杜暮山道:“哦?你是从何而知?” 那人说道:“因为此人就是家父。” 原来说话之人是从来没开过口的卓雪晴。 杜暮山道:“原来是卓掌门的千金,早听说卓问天有个才貌双全,楚楚动人的女儿,今日得见,果然不假!那第四个人也不是。” 何一凡走了进来,接道:“第五个人也不是。” 杜暮山道:“哦?你又是?” 何一凡道:“晚辈何一凡。第五个人正是晚辈恩师。灾银丢失那晚,恩师和晚辈还在燕山。” 杜暮山点点头,道:“嗯,我猜也是,萧掌门一向为人正派,绝不会干这种事。我早些年听说他收了一名关门弟子,想必就是阁下?果然是个武学奇才,气宇不凡。” 何一凡点点头道:“前辈过奖了,不才正是晚辈。” 李牧笑道:“哈哈哈,这么看来我的嫌疑是最大咯?” 何一凡道:“我想李捕头也不是。” 李牧道:“哦?” 何一凡道:“我师父为人正派,李捕头既然与我师父相交甚久。应该也绝非此种人。” 众人一片沉默,这理由很勉强。 杜暮山自言自语道:“我有一点想不明白。这次我们押运的路线如此隐秘,为何还糟了毒手呢?” 此话一出,李牧的嫌疑更大了。 李牧厉声道:“我也想不明白,这路线除了你们三位总镖头知道,剩下的就属我们开封府了。” 江碧白道:“莫非有人走漏了风声?” 何一凡接着道:“很有可能,而且我总觉得这劫镖的黑衣人和客栈出现的黑衣人有关系。” 江碧白道:“何少侠有何线索?” 何一凡道:“我现在还不能说,我没有把握前不想打草惊蛇。” 众人点点头。 何一凡出开封府前又去了一次停尸房,他越来越肯定心中的猜想。 何一凡走访了好几家大的药铺,但都没有结果。 夕阳西下,天色昏暗无比,好像八十多口亡灵久久不肯离去一样,怨声载道。 何一凡走回客栈,发现师父出门还没有回来。却看见杨云霄笑嘻嘻的向他招手,何一凡就坐到他们酒桌上。 杨云霄端起酒杯道:“何师弟,我虽年长你一些,但前面确实是我的不对,在这里我向你赔个不是,希望何师弟不要往心里去。”说完端着酒杯看着何一凡。 何一凡也端起酒杯道:“杨师兄,不必介怀,这叫不打不相识。干了。” 何一凡和杨云霄一饮而尽,相视一笑。 何一凡转头看着从来都不怎么说话的卓雪晴,道:“卓师姐,我能不能提个小小的看法?” 卓雪晴不说话,只是用冷冷的眼神望着何一凡。 何一凡道:“卓师姐,如果你出去查案的话,身上的香味还是尽量要隐藏一些,这样别人才不容易发觉你的行踪,这对你更安全一些。” 卓雪晴脸色微微一变,咬牙道:“哼!流氓!”说完转身就上楼了。 何一凡一脸无辜的表情:“我” 那晚杨云霄假扮黑衣人,引何一凡追出来,然后卓雪晴就偷偷潜入何一凡和萧百川的的房间查探,留下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所以何一凡才会说这话。 杨云霄心中自然明白何一凡为何说这话,脸上尴尬一笑,道:“何师弟,不管她,她就是这样。来,我们喝酒。” 何一凡喝了一杯后看了看屋外,此时雪花又开始飘起来了。 何一凡低着头小声说道:“杨师兄,今晚的酒不能多喝。” 他又和杨云霄耳语了几句,好像吩咐他什么。 第七章:神秘黑影 夜已深,满春楼内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只能感觉楼外雪打在墙壁上的动静。 一根细长的芦苇杆子从何一凡的房间外破窗而入,里面随即飘起了一阵青烟。过了片刻,房门慢慢的被推开了,一条人影闪到了床边,看着躺在被窝中的人,伸出掌猛地拍在被窝中人的身上。但黑影刚拍下去时,房门口,窗户口,角落中突然亮起了三盏烛火,分别是卓雪晴,杨云霄,何一凡。 通通亮的烛火照出了一个蒙面黑衣人。 杨云霄道:“何师弟果然没有料错,就知道你会来。阁下自行解下面罩吧!” 话音刚落,黑衣人已经出手,依旧是霸道无比的阎罗掌,十二条黑色的掌影,十二道黑色的旋风袭向了窗户口的卓雪晴。 卓雪晴利剑已出,点点银光编制成一条银色的蛟龙向着黑色旋风撕咬。何一凡也已出手,心中惊叹道:恒山剑法果然厉害。 三人的剑法一时竟好像一张银色巨网,盖住了黑衣人。但黑衣人的掌法依旧找不出任何破绽,三人也拿不下黑衣人。 三十招后,黑衣人的掌法依然固若金汤,坚不可摧。而何一凡三人的配合逐渐紊乱,破绽越来越多。 黑衣人突然双眼一亮,两条漆黑的掌影瞬间拍散了银网,三人不禁退后了好几步,脸色皆已凝重。 可黑衣人不给喘息的机会,黑色旋风再起,卷向了卓雪晴。这已是杀招!极快的速度,极狠的掌力。 只听嘭的一声,浑厚的一掌没有打在卓雪晴身上,而是被何一凡硬生生接住了!黑衣人剑眉微锁看着何一凡,这好像出乎他的意料。 可是何一凡脸色已经苍白,只感觉到喉咙中有浓浓的血腥味,嘴角的血也已流了下来。 身后的卓雪晴刚想去扶何一凡,忽然,身后的窗户被一阵狂风撞开,伴随而来的还有一条黑影,黑影身后是鹅毛大雪。 这条黑影速度极快,几乎无法看清,也无法形容这速度。黑衣人只感觉有一股掌力袭来,他双掌已出,却被这条黑影震退了到了墙壁,黑衣人脸色已变,转身就破门而出,消失在了满春楼。 杨云霄和卓雪晴还没反应过来,这条黑影已经卷着何一凡飞出了窗外。这一切都几乎只在破窗的一瞬间完成的! 何一凡感觉被人抓在腰间在屋顶上飞行,他想发问却说不了话,只能看着黑衣人的双脚,何一凡瞳孔逐渐放大,他瞬间惊呆了!只见此人的双脚在白茫茫的雪面上,留下几乎很难被发现的脚印,大雪瞬间就将其覆盖了!这种轻功非他平生所见,手心已是渗出了冷汗。 难道此人才是真正的黑衣人? 外面的月色几乎被大雪覆盖,北风就像一把刀子,锋利无比。 城外的破庙中,何一凡服下此人给的一颗丹药后,看着站在门口的黑影说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黑影淡淡的说道:“世上有一种毒药,无色无味,人中此毒后会四肢无力,但却只在人体内停留一柱香,时候一过人已无中毒现象。” 何一凡在听。 黑影道:“世上还有一种邪功,练功之人的轻功可以做到在雪上飘行,就像你刚才看见的那样。” 何一凡有些惊讶,两人沉默了片刻后,何一凡说道:“阁下,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黑影道:“你是聪明人,你应该明白!” 何一凡道:“那阁下究竟是谁?” 黑影笑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何一凡道:“练这邪功要付出什么代价?” 黑影说出的话声音很小。不过何一凡还是听清楚了,何一凡缓缓低下头,不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等他再抬头时,黑影早已消失了。 翌日清晨,何一凡回到了满春楼,苍白的脸上充满着疲惫,全身好像也没丝毫的力气,行尸走肉,其实真正疲惫的是他的内心! 卓雪晴站起来看着何一凡,道:“你的伤怎么样?” 何一凡摇了摇头道:“我没事。”看都没看卓雪晴一眼就独自上楼了。 一心想要变强的何一凡躺在床上实在想不明白。 ——一个人想变强究竟要依靠什么?是天赋?是良师?是刻苦?是鞭策?还是要依靠一些旁门左道? ——此时的何一凡内心已经有些同情黑衣人,甚至有些不忍揭穿他的真面目,因为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其实黑衣人和何一凡心中的执念是一样的,难道不都是为了变强自己吗?只不过途径不同,目的不同。 何一凡身心俱乏,不知不觉已是睡去。 夜又深了,雪断断续续又是一整天。 杜暮山安稳的睡在床上,要说眼下的守卫森严,全天下除了紫禁城估计也就这开封府里最安全了! 但是杜暮山却偏偏感觉到床边有一条人影正在盯着他,他猛然睁开双眼,轻声说道:“是谁?” 人影道:“是我。” 杜暮山道:“你又是谁?我不认识你的声音。” 人影道:“我受伤了,声音有些虚弱。可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杜暮山道:“在下当真不知道。” 人影道:“两百五十万两白银你总该知道吧?” 杜暮山双眼一亮:“原来是你。你突然找我何事?你不怕被人发现?” 人影道:“我只想问下那银子究竟安不安全?” 杜暮山笑道:“你放心,世上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世上除了我之外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地方。等我出去以后,肯定不会忘记你的那份!” 人影笑道:“你就不怕我找到银子,然后杀了你?” 杜暮山道:“你以为我这总镖头是怎么当上的?我已将你的弱点告诉我一个手下,只要我死了,你就等着被世人唾弃!况且藏银子的地方你永远也想不到!” 突然门外有人喊道:“屋里是谁!” 那人影已经破窗而出,消失在黑夜里。几名捕快见势追了上去。 身后还传来了杜暮山的大喊声:“他就是凶手。快追!” 虽然开封府中高手如云,但此人的轻功高强,出了开封府就不见他人影了。 过了一会儿,何一凡来到开封府门口,看见几个衙役在不停的巡逻,道:“大哥几个,你们这么晚了还在巡逻?” 其中一人说道:“何少侠,你可不知道,刚才劫镖的凶手差点把杜总镖头杀了!” 何一凡惊呼道:“竟然有这种事?你们李捕头和江捕快,还有其他的高手呢?” 那人道:“今晚正巧轮到李捕头巡逻,而且江捕快今天一天都在房间没有出来。” 何一凡点点头道:“哦!你们江捕快这几天确实太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我本来找他的,既然这样就不打扰了。告辞。” 翌日。满春楼。雪停了。 杨云霄看着何一凡道:“何师弟,你你伤怎么样?” 何一凡淡笑道:“没事了。” 杨云霄道:“何师弟,那昨夜你去了哪里?” 何一凡道:“出去转转。我好像知道凶手是谁了。” 杨云霄差点把口中的茶给喷出来,低声道:“凶手是谁?”卓雪晴也盯着何一凡看。 何一凡微微一笑道:“哈哈,你们别紧张。我只是猜测,不过” 杨云霄本来准备开口破骂了,又改口道:“不过什么?” 何一凡喝了一口茶道:“不过还需要杨师兄陪我走一趟,帮一个忙。”说完在杨云霄耳边耳语了几句。 杨云霄失笑道:“这这合适吗?” 何一凡大笑道:“当然合适!我们走。” 说完两人就跨门而出,留下一头雾水的卓雪晴。 第八章:风云突变 十月腊冬里的阳光是最温暖的,今日的阳光当然也不例外。确实是个晒太阳,逛街赶集的好时机。但何一凡和杨云霄却用来逛窑子。 但不是真的逛,他们为了不被人赶出来,每到一家就给点碎银,再询问点事。杨云霄终于知道何一凡为什么要拉他出来了,萧百川不在,何一凡身上的银子已经花光了! 花了差不多半天的时间,两人终于把这县城里的青楼都拜访了一遍。 两人在路上走着,杨云霄苦着脸说道:“何师弟啊,你刚刚说你能抓到凶手,那到时候可别忘了我这做大哥的!” 何一凡看着面前说道:“放心,杨师兄。我岂能是忘恩负义之人?对了,你再拿点银子给我。我肚子饿了,要去吃饭。” 杨云霄愣愣的看着何一凡说道:“吃饭?吃饭一起回满春楼吃啊。” 何一凡失笑道:“今天我看你的卓师妹因为没带她出来,好像有点不开心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人吃饭了。我自己在外面吃。” 杨云霄不禁一笑道:“咳说要银子吧,我这做大哥的哪能不给呢。这一百两够不够!”说完手中已经捏着一张银票。 何一凡立马接过来,道:“够了,够我在外面吃好几天了!对了,杨师兄,今天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很适合逛街!”说完冲着杨云霄挤了挤眼睛,就向前走掉了。 何一凡不知道他们俩人除了师兄妹还有其他什么关系,他也不关心。他这么说,只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恰好又想和这人喝酒。这人便是武林第一名捕:李牧。 沉浸在幻想中的杨云霄当然没有注意到李牧。 醉香楼二楼,两人已经差不过喝了一壶女儿红,酒香品好确实容易入口。 李牧问道:“你师父还没回来?也没说去哪里?” 何一凡摇摇头道:“没有,他只说去拜访一位老友,可到现在还没回来。” 李牧道:“哈哈哈,萧掌门确实如此,向来雷厉风行,有时候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何一凡疑惑道:“李捕头何出此言?” 李牧看着一脸茫然的何一凡,笑道:“我和你师父啊,相识已有二十多年,认识的时候也就你这般年纪。当时我是一个小小的衙役,有次接到报案,说有人在城外的一家酒铺中闹事打架。等我们赶过去时,只看见有个醉汉喝得那叫一个烂醉如泥。” 李牧喝了口酒又接着说:“只见这醉汉身上血迹斑斑,不过这血都是倒在地上那些人的。他一个人打趴了十来个人,不过犯了事肯定要被我们逮回去的,然后我们就认识了。后来几年后在江湖上听说了他的名字,当时他刚好接任燕山派掌门!” 何一凡一直在听。 李牧又说道:“其实当时我听见这消息时,心里还有些不甘心,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能接任掌门,而我还是个小捕快?从此以后我就刻苦练武,查案更加专心严谨,打拼了好几年,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啊!” 何一凡敬了李牧一杯酒道:“李捕头不愧是武林第一名捕,句句肺腑之言,靠的也是自己的真本事。”何一凡心中顿时肃然起敬。 李牧失笑道:“哈哈,年轻人,做不管什么事情都得靠自己的本事,难道还能靠别人吗?”李牧晃了晃酒壶喊道,“小二,快拿酒来!” 何一凡见李牧喝得高兴,当然也要奉陪到底,缓了缓说道:“李捕头,那你觉得我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牧夹了一块羊肉,说道:“萧兄他是个性情中人。当初认识他后,发现他一直很难过。我就问他发生什么了,他就对我倾诉,说他的一个好朋友被人陷害死了,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所以他伤心,难过,自责,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当时我记得他哭得就像一个孩子,这才叫真情流露。” 何一凡觉得李牧口中的那个好朋友就是这几年他一直去拜祭的那人,忍不住问道:“李捕头,那我师父有没有和你说那个好朋友是谁?” 李牧摇摇头道:“他没说,我见他如此伤心,当然也不会问。只是开导他,安慰她,最后我们就成了朋友。” 何一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李牧又说道:“不过,我估计次此人在江湖上应该有点名声,毕竟能让你师父这般伤心,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何一凡表示赞同。 小二这是端来了酒壶。李牧接过酒壶瞪了一眼小二,厉声道:“今天怎么这么慢!” 两人的酒杯中又倒满了酒。李牧一饮而尽,问道:“说吧。你小子今日为何找我喝酒?” 何一凡被一语道破,放下要到嘴边的酒杯,说道:“哈哈,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武林第一名捕啊。其实我今日想向李捕头询问一个人!” 李牧又倒了一杯酒,道:“哦?是谁?” 何一凡刚想说出此人的名字,只听见楼梯上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两人转头看去,是江碧白带了一些开封府的衙役赶到了楼上。 转眼衙役已经围在了何一凡两人身边。江碧白也已坐在了酒桌边,微笑的说道:“头儿原来在这里和何少侠喝酒啊。怎么都不喊小弟我啊!” 何一凡皱纹眉头不知他此时来是何用意,刚想开口问道。 ‘哐当’一声打断了何一凡,他转头过去,却发现李牧的酒杯摔在地上,李牧表情顿时苍白,手捂着胸口,颤抖着说道:“这这这酒里有有毒!” 什么?何一凡惊慌的拿起酒杯闻了闻,又看了看,此毒无色无味,和那黑影人描述的颇为相识,何一凡手心顿时渗出了冷汗。 江碧白却没有丝毫紧张,反而说道:“何少侠,刚才听你说要向头儿打听一个人,可否和在下说说?说不定在下知道得更清楚!” 何一凡愣愣的看着江碧白,一字一字的说道:“果然是你!” 江碧白失笑道:“何少侠莫不是喝醉了,你说的话在下怎么听不明白呢?” 李牧抬起头,脸色苍白,道:“你你怎么出现在这里?还带这么多人,发生什么事了?” 江碧白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厉声道:“李牧,你身为开封府的捕快统领,却知法犯法,杀人越货,连赈灾的银两都敢抢!快给我拿下。” 李牧愣愣地看着江碧白,脸上又是惊讶又是愤怒。 何一凡站起来大声喊道:“住手!江捕快,你有何证据?” 江碧白道:“死在开封府的杜暮山就是证据!” 何一凡惊呼道:“他何时死的?” 江碧白重重的摔了一下袖口道:“就在昨夜!” 何一凡愣住了。 江碧白又说道:“昨夜有刺客潜入府中,刺客轻功高强,引那些衙役追出去后,又折返回来,把杜暮山杀害!” 何一凡道:“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李捕头杀的?” 江碧白白皙的右掌中露出一面令牌,是开封府捕快统领的令牌,仅此一面。江碧白看着李牧道:“李牧,这令牌你应该认识吧?为何却在杜总镖头的床边捡到?你昨夜彻夜未归,什么时候回的府里?” 李牧看着那令牌,顿时摸了摸身上,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令牌什么时候丢的他都不知道,恶狠狠的说道:“肯定有人偷了我的令牌,栽赃给我!” 江碧白道:“哦?当时我第一个赶到杜总镖头房间,他临死之前亲口告诉我说凶手就是你!而且咽喉处的伤口和那八十多口人一模一样!” 李牧目瞪口呆,已不知该说些什么,人迷迷糊糊晕了过去。 酒楼一片沉默,这时却听见有清脆的掌声响起,只见何一凡一边鼓掌一边笑着说道:“精彩,实在是精彩!江大捕快这恶人先告状,将计就计,栽赃陷害的本事,在小弟看来比你的真实武功还要厉害!” 江碧白只是看着手中纯金的令牌,淡淡的说道:“何少侠,你若是再不让开,在下可要将你以扰乱公务罪拿下咯?” 何一凡此时已经看穿了江碧白全部的心思,笑道:“江大捕快,你以为你陷害了李捕头,你就是开封府的捕快统领了吗?就是这武林第一名捕了吗?你简直大错特错,痴心妄想!” 江碧白脸色瞬变,双眼闪过一道寒光,喊道:“全部给我拿下!” 第九章:语出惊人 一声令下,衙役手中的佩刀统统砍向了挡在李牧前面的何一凡。何一凡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利剑已出,点点银光伴随着身形,绕着众人周围一闪而过,所经之处人仰马翻,衙役手中的佩刀皆已断成两截! 江碧白看着倒在地上的衙役,再看着何一凡,嘴角扬了扬道:“大胆,既然何少侠包庇罪犯,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话音刚落,江碧白已然出手!多么快的速度,多么狠的掌力,多么熟悉的杀招! 有伤在身的何一凡此时已经无法再接下这一杀招了! 只听嘭得一声巨响,何一凡却毫发无损,吉人难道真的自有天相? 因为有个人影已经闪到了何一凡身前,接着江碧白的杀招!何一凡看着这熟悉的背影,心中大喜。 江碧白被此人的掌力震退了几步,脸色大变,说道:“萧掌门,你你怎么会在这?”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何一凡的师父萧百川。 萧百川哈哈一笑道:“我为何不能在这?” 江碧白镇定的说道:“是。不过现在铁证如山,还请萧掌门避让一下,好让我们开封府缉拿罪犯。”江碧白语气一下和善很多。 此时有很多府中的衙役已经赶到了酒楼上,上楼的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杨云霄和卓雪晴。不过所有人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何一凡走上前看着江碧白,道:“是吗,江捕快?你所谓的证据全是你的一面之词,还有一块不会说话的令牌!” 众人都在听着。江碧白也没有说话。 何一凡道:“而我却有证据,证明谁才是真凶!” 李牧迷迷糊糊中听见真凶两字,有些清醒起来,问道:“真凶是谁?” 何一凡没有回答,自顾自说的说道:“我先说这满春楼的两起命案。首先凶手杀了白无命之后留下明显的掌印,再将其尸体搬走,肯定是想嫁祸他人。可不曾想到,途中被我发觉。他自信轻功一流,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一切依旧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可后来他发现无法甩脱掉我,就停下来准备杀人灭口,可还是没有得逞,最后只能放弃逃走。凶手的路线正是前往开封府的路线。而且留下这已有九成火候的阎罗掌也是为了嫁祸给李捕头。” 这些众人几乎都已经有所了解,没有提出异议也没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何一凡接着说道:“可是凶手百密一疏,留下的两件东西却深深的出卖了他!” 李牧道:“什么东西?” 何一凡淡淡的说道:“装尸体的麻袋和五个手指的阎罗掌!” 众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又道:“那麻袋是很特殊的大粗麻袋,我跑遍了全城的编织店,都说因为没人需求,所以城中只有一家店生产此种麻袋。而那家店的老板又和我说,前几天这种麻袋刚刚被开封府一次性买空,之后没有生产也没有人来询问!当然开封府买回去是为了给那遇害的八十多口人收尸。” 李牧脸色聚变,道:“何少侠你的意思是?” 何一凡道:“没错,凶手就在高手如云的开封府!只有开封府内部的人才能拿出这种麻袋。我没记错的话,停尸房的角落还有很多这种麻袋!” 此话一出,众人相互看了看,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顿时满脸惊讶。 这个理由也不是百分百令人信服。李牧问道:“那掌印呢?” 何一凡又道:“这是凶手露出的最大马脚。这掌上的大拇指是向右的,所以这是左掌打出来的!” 杨云霄忍不住问道:“这左掌和右掌有什么区别?” 何一凡道:“有很大区别!死者白无命武功不弱,凶手自然清楚,他想悄无声息,又想留下掌印,那他肯定会用他力道最重的手,达到一击必杀。所以我断定凶手是个左撇子!” 李牧忍不住说道:“在府中,我怎么不认识有如此掌力还是左撇子的人呢?” 何一凡淡淡一笑道:“李捕头,这字迹你认识吗?”边说边掏出了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管闲事者死’,正是凶手留下的。 李牧看了半天,摇摇头说道:“不认识。” 何一凡道:“没错,李捕头你肯定不认识,凶手也知道你不认识,他甚至知道一个人都不会认识,所以才敢留下字条。因为这是用他左手写的,而他平日里却用右手写字,别人自然就不认识他的字迹了,目的也是为了掩藏他是左撇子的事实!” 杨云霄道:“这人到底是谁啊?” 何一凡看着江碧白,道:“江捕快,你何不将双手摊开给在场的所有人看一下?”此话一出,众人已经知道何一凡怀疑的凶手就是江碧白,纷纷看着江碧白的手,只见江碧白右手白皙如雪,可左手却一直被藏在袖中瞧不真切。 江碧白失笑道:“那你说这人为何要杀白无命?” 何一凡道:“你杀了白无命嫁祸李捕头不成,就给了费三刀两千两银票,让他诬陷我师父,否则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个粗鲁的壮汉一下子变得如此奢侈,心思也变得如此缜密。这一切都是受你指使!而你的目的就是让我怀疑我师父,目的和杀白无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不像我们查案。因为你也是白银被劫案的主谋!” 这话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众人都纷纷看着江碧白,只见他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令牌。 何一凡继续说道:“确实,你这招很厉害。我见过黑衣人的轻功后确实怀疑过我师父,但我没有放弃查案。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世上有一种邪功,练了之后轻功就会高深莫测。” 江碧白脸色大变,拳头也握紧了起来。 杨云霄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邪功?练了有什么后果?” 何一凡看了一眼江碧白说道:“这种邪功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练了之后就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终于明白江碧白为何从来不花天酒地,也不娶妻生子,甚至非常抗拒女人了。这是所有人万万想不到的事情。 李牧看着萧百川道:“萧兄,你听说过这种邪功吗?” 萧百川愣愣的看着何一凡,点点头道:“我有一点点的耳闻。”心里在想何一凡是怎么知道这种邪功的。 江碧白大声笑道:“哈哈哈在江湖什么事情都是论武功的,只有武功高才能说话,才能有名声,才能有地位。是不是真正的男人又有什么区别?哈哈哈”笑声听起来异常刺耳,何一凡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何一凡继续说道:“世上还有一种毒,无色无味,中毒后四肢无力,但一柱香后再无中毒的痕迹。你让杜暮山先给押运的趟子手下毒,等他们中毒后再一剑灭口,留下的伤口正好可以嫁祸给别人。” 江碧白镇定的说道:“就算此人是左撇子,练了邪功。那还是无法证明此人就是你口中的劫镖之人啊!” 何一凡走了几步道:“确实。我之前也不敢肯定。昨晚见了杜暮山后才知道的。” 府中的衙役愣住了,终于知道昨夜在杜暮山房间的人影,其实就是何一凡。 他又道:“杜暮山之前说黑衣人是个右手拿剑的蒙面黑衣人,为了就是掩盖你是左撇子的事实。后来杜暮山又说了几个剑客的名字,最后嫌疑最大的是李捕头,想来早已和你串通好了要嫁祸给李捕头。杜暮山撒了谎,所以他就是帮凶。而且我也知道银子肯定是被他藏起来的,否则他不会活这么久!当然上面几点都是我的猜测,我去冒充你,只不过是确认一下,结果证明我的猜测都是对的。” 众人都仔细的听着。江碧白也无话可说。 何一凡道:“杜暮山说银子被藏得很安全,全天下人都想不到。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这银子根本就没有被运出城,他还说知道你的弱点,这个地方你永远也想不到。” 众人觉得很有道理,心中都在思索这藏银子的地方到底是哪。 何一凡缓了缓,吐了口气,说道:“可我已经知道银子被藏在哪里了!” 众人纷纷惊讶的看着何一凡,李牧迫切的问道:“在哪?” 何一凡缓缓的走到了窗户口,指着对面的楼说道:“就在那里!” 第十章:真相大白 所有人纷纷朝着何一凡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包括江碧白也忍不住朝看边望去。只见对楼的招牌上写着‘怡梦院’三个大字。这是一家妓院。 杨云霄走到何一凡身边,尴尬一笑道:“何师弟,所以你拉我去就是为了查案?” 何一凡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说道:“杜暮山说这地方江碧白永远也想不到,因为他知道江碧白的弱点。我就想这可能是城中的某家妓院,上午查探过后,发现这家的老鸨言辞闪烁。如果我猜得没错,银子就藏在这里!” 李牧此时早已深信不疑,身体也渐渐恢复,手一挥道:“你们去搜查一下!”众衙役急冲冲的下楼,冲进了怡梦院。 不一会儿,果然从里面渐渐的抬出了十几口大铁箱,里面装的赫然正是救灾的两百十五万两白银! 李牧看着摆在街道上的大铁箱,大声喊道:“江碧白,你此时可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白花花的银子映在江碧白的双眼中,就像刺瞎了他的双眼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江碧白才大笑起来,说道:“这世上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却什么也得不到呢!哈哈哈…” 所有人都看着他,都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只有一个人或许明白江碧白的内心,那人就是揭穿他的何一凡。 江碧白脸色一沉,转头看着李牧,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年纪高了,可还是依然不肯退下这位置,只要你一天不下来,你永远都是武林第一名捕,别人哪怕再努力都没有任何机会!” 何一凡淡淡的接道:“所以你想让李捕头身败名裂,含冤而死。这样你就能当上开封府的捕快统领,就算陷害不成,你也能够拿着银子逍遥快活。” “本来整件事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但为何偏偏又冒出个你!你知道我内心多年积累下来的感受吗?你凭什么拆穿我!凭什么!”江碧白又看着何一凡,扯着嗓子咆哮道。 何一凡看着江碧白通红的双眼,道:“在我看来,这世上本就是不公平的,所以你的心情我能明白,甚至还同情过你。但你做错了太多太多的事,做错了事当然也要接受应有的惩罚,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江碧白失声大笑道:“哈哈哈你能明白?不!你不会明白,你看看这是什么!”江碧白边说边将左手伸了出来,只见左手掌心一片红一片黑,干裂破损,触目惊人。他看着自己的手道,“我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我刻苦的练功难道有错吗!我想受到别人的敬仰难道有错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 何一凡缓缓说道:“你急功近利,滥杀无辜,栽赃陷害,自私自利。你用别人的痛苦来换取你的成功。今天就算没有人拆穿你,你也断断做不了这武林第一名捕的位置!” “你住口!”江碧白瞬间打开了刀削,里面不是钢刀,而是一柄柳叶般的软剑,江碧白用剑锋指着何一凡,厉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所有人都愿意听你说话!而你却还要残忍的揭穿我!” 何一凡自始自终都镇定万分,说道:“我和你心中的执念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变得强大。目的却是不同的,你是为了名,为了利。我只是为了弄清楚一些我本该知道的事情。”何一凡说完也拔出了利剑。他继续说道,“我们既然拥有同样的执念,你若想做最后的挣扎,我必定奉陪到底!” 江碧白微微一笑,双眼顿时冒出一股杀气,左手中的柳叶剑已然挥出,点点星芒化作一条吐信毒蛇,血盆大口。柳叶般的轻柔,闪电般的速度,瞬间袭向何一凡。 何一凡的雪影剑法更似一只高空中俯冲而下的苍鹰,瞬间抓向猎物。 两人的剑法一个轻盈,一个迅捷。一个变幻莫测,犹如漫天星辰,眼花缭乱。一个无影无踪,犹如流星坠落,转瞬即逝。 江碧白看似技高一筹,其实破绽已现;何一凡看似独木难支,其实了然于心。众人看得更是屏气凝神,如痴如醉。 酒楼上不断有器皿破裂声传出,桌凳更是千疮百孔。 突然只听咻的一声,江碧白的柳叶剑已是脱手而出,穿入了旁边的木柱中,何一凡收住低吟的利剑,心中叹息道:原来他那晚受了重伤。 杨云霄等人脸上纷纷呈现出喜悦之色。萧百川更是笑容满面,何一凡的剑法又提升不少! 只见江碧白脸色苍白,二话不说,撞破屋顶,逃之夭夭。何一凡双眉一紧,身形已经跟了出去,手中利剑伴随着一阵破风声,脱手而出,射向了江碧白的后背。 半空中的江碧白突然听见一个很奇怪的声音,又感觉心中有一丝很奇妙的寒意,他低头看去,只见心脏处有一条血线逐渐标出,然后又看到一个剑锋露了出来,等他看到剑锋的时候,整个人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坠落在了房顶上。 何一凡急忙赶过去,扶起了江碧白问道:“那晚打伤你的黑影是谁?” 江碧白看着何一凡,眼神中似乎有种恐惧,又似乎有种莫名的笑意,嘴角流着鲜血,轻轻的说道:“你你为为何不去问你” 他的话没说完,声音突然停住,心跳也跟着停住了。 江碧白没有合上的双眼中似乎还带着那种诡谲的笑意 夜已深,开封府中少了几分警戒之势,多了几分热闹之声。 眼下真相大白,萧百川和李牧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叙旧畅饮一番。 满春楼却很冷清。只有三个年轻人,早已醉倒的杨云霄,似醉非醉的何一凡,滴酒未沾的卓雪晴。 卓雪晴看着何一凡似醉迷离的眼神,欲言又止。想要问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何一凡又仰头灌了一碗酒,自言自语的说道:“为什么他们好像每个人都有事在瞒着我,这到底是为什么?而我到底又是谁呢?我究竟要变得多么强大,才有权利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呢?”声音越来越小,他真的有些醉了。 ——那夜的黑影到底是谁? ——萧百川这几日又是去拜访哪位好友? ——黑影和江碧白是什么关系? ——江碧白临死前到底想说什么? 何一凡虽然破了灾银被劫案,但这些谜案却根本无法破解,或许他真的不够强大。 一脸茫然的卓雪晴看着倒在桌上的何一凡,心中不禁泛起了怜悯之心。 今夜的月牙很美,夜空中更是繁星点点,明天又将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第十一章:毒蛇剑法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寒冷的冬天一过,又迎来了春花烂漫的春天。 一辆马车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行驶着,赶车的是个年轻人。明媚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迷人。 可他突然双眉一皱,勒马停车,里面顿时传来了问话:“何兄,你搞错了吧。还没轮到我赶呢!” 被喊做何兄的年轻人正是何一凡,车厢中问话的正是杨云霄,里面还坐着卓雪晴。 何一凡双眼扫视着前方,淡淡的说道:“有人。” 杨云霄拉开车帘一看,果然有六七个人迎面走了过来,带头的那人边走边说道:“此道是我开,此道是我造。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话音刚落,他们已经到了马车前。只见这些人穿着奇形怪状,长得也是非常马虎,手中握有狼牙棒,流星锤,血镰刀等等,都是些外门兵刃。 何一凡道:“你是?” 带头那人道:“小子,你是第一次来这?” 何一凡点点头道:“对。” 带头那人道:“难怪连我都不认识。告诉你,大爷我叫茅四海,我最喜欢结交四海之内的朋友。所以你们只需留下买路钱和保护费。大爷我就能保护你们的安全!”茅四海说话时脸上一直挂着得意的笑容。 何一凡缓缓说道:“要是不给会怎么样?” 茅四海哈哈一笑道:“不给?你看清楚我这拳头没有?”边说边伸出了他的拳头,只见这拳锋平整无比,整个沙包大的拳头布满着道道疤痕。他继续道,“你信不信,我这一拳可以打爆你们的车厢!” 何一凡道:“不信!” 茅四海微微一笑,瞬间凌空翻起一跟头,落下的时候正好向着马车中间出拳,速度极快,拳风更是呼呼作响。 不过他没有完全落下,因为有人接住了他的震虎拳,那当然是何一凡,使的正是阎罗掌! 嘭的一声,茅四海已经被浑厚的掌力震了回去,脸色已变,喊道:“上!”一声令下,那几个人一起围攻何一凡。 何一凡利剑出鞘,剑锋发出一阵‘嘶嘶嘶’的声响,银光星星点点,犹如一条无形巨蟒。柔软的银光,慎人的剑气。 众人顿觉手背上一痒,就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样,纷纷丢了兵器。 茅四海的七节鞭随着一阵破风声也已挥出,在空中化作一条铁链捆向巨蟒。两人招法一个极柔,一个极刚。一个是点点银光,一个是黑链残影。半空中火星四溅,声响不断。 “停!”十招刚过,何一凡突然喊道,利剑已经被他放回了剑鞘。 茅四海皱着眉头,疑惑的说道:“怎么了?”话音刚落,只听见一阵乱响,低头看见,只见他的七节鞭已经全部断裂,只剩下握在手中的一节!茅四海脸色瞬间变了。 茅四海看了何一凡一眼,喊道:“走!”一声令下,带着手下已经跑远了。 杨云霄忍不住道:“何兄,你这剑法是?” “毒蛇剑法!”卓雪晴皱着秀眉说道。 何一凡微微一笑道:“是的。这就是当日江碧白使的毒蛇剑法,此剑法轻盈无比,变幻莫测。我觉得有意思,回去就练了几番。” 杨云霄惊讶的说道:“你真是个可怕的对手。对手使一遍剑法,你就记住了!” 何一凡尴尬一笑,道:“杨兄,你说我们是不是已经到了昆仑山脉?” 杨云霄看了看手中的地图,道:“照地图上指示,应该错不了。” 他们为什么来到这西域地界?原因是十天之前,青城派出了一件大事! 青城派的历代掌门信物‘天罡剑’居然被人盗了,青城派大师兄宋青城一路追赶盗贼,发现贼人进入了这绵绵的昆仑山脉,最后消失在一个叫黑风镇的地方,距离黑风镇十里的地方就是被称为邪教的昆仑派,传说中里面高手如云,寸步难行。 宋青城猜测贼人已经进入昆仑派寻求避难,他不敢贸然进入,就回去向他的师父,青城派掌门史青山汇报。 史青山在武林各大门派中交友甚多,寻求各大门派的帮助。有几个门派分别派出了弟子前去昆仑帮忙寻找天罡剑。武当:陆峰。崆峒派:郁木春。恒山派:杨云霄和卓雪晴。燕山派:何一凡。还有青城派的宋青城。 当时说好在这附近汇合的,眼下却只有何一凡三人,却不知道其余几人在哪里。 马车又行驶了一会儿,在一个茶铺前停下了。何一凡看了一眼这茶铺,眼神落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向车厢中的杨云霄问道:“是不是他们?” 杨云霄拉开车帘一看,顿时微笑了起来,也不回答何一凡,直接下车走上前去。 何一凡和卓雪晴也跟着上去。 原来此二人赫然正是陆峰和宋青城。 宋青城年少才俊,从小在青城派长大,所以名字就叫青城,是青城派的大师兄。 陆峰一身白衣,双眉似剑,气宇轩昂。他是武当水月真人座下的首徒,不管武功还是人品,在江湖年轻一辈中都已是佼佼者!据说他是唯一一个在‘天残神剑’林叶霜剑下活下来的人! 宋青城打量了一番何一凡,说道:“何师弟,我听家师提起过你,说你武功高强,足智多谋。今日终于有幸能有一见!” 何一凡道:“宋师兄,过奖。我听恩师也提过你,说你是他心目中非常好看的后起之秀!” 杨云霄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你们两个别相互吹捧了。快想想这郁师兄怎么还没到呢?” 确实,眼下除了崆峒派的郁木春,其他人都到了。众人想不出办法,只能在这茶铺中休息等待。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有一个人引起了他们几个的注意。只见这人有六尺之高,身型瘦弱,手中拿着一个小箱子,迎面走了过来。 此人问道:“你们中可有一个叫陆峰的?”此时众人已经纷纷站了起来。 陆峰道:“在下正是陆峰。敢问阁下是何人?” 此人道:“我是谁就不必说了。有人托我把这个箱子给你们。” 陆峰道:“敢问这里面是什么?” 此人道:“这倒没说,只说这里面的东西你们肯定喜欢,还说要你们拿一千两银子来换!” 众人纷纷一头雾水,杨云霄甚至有些气愤,这不是骗钱吗?宋青城拉住杨云霄,皱着眉头道:“好,拿来。”说完已经递去了一张一千两银票。毕竟这里已算是昆仑山脉,不想惹是生非。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交了,再验货。 众人把箱子放在桌上,打开一看,瞬间呆住了! 第十二章:黑风镇 箱子一打开,瞬间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里面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五个人脸色瞬间变了,想问这箱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可抬头发现那人早已不见了! 何一凡看着他们几人异常凝重的神情,说道:“莫非?” 杨云霄轻轻点头,道:“没错,他就是崆峒派的二师兄郁木春!” 何一凡虽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被惊住了,手心已是渗出汗水。五个人万万想不到,郁木春迟迟不到的原因,居然是被人杀了! 宋青城愤怒的说道:“这郁师兄的死恐怕和这神秘的昆仑山脉有关系!” 杨云霄道:“这说不好,西域和我们中原向来水火不容,但也能做到‘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基本原则。他们断断不会认识我们几人,包括郁师兄。” 何一凡点点道:“有道理。凶手不一定是西域这里的人,但凶手肯定知道我们此次行动,甚至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杨云霄道:“何兄,你说凶手会不会是?” 何一凡道:“不会,不会是我们遇见的那几人,那几人武功不算高。我虽不认识郁师兄,但郁师兄对付这几个人应该是没问题的,否则的话他崆峒派不会派他出来。” 何一凡的话一点没错,也提醒了他们。眼下郁木春莫名其妙的死了,这回去怎么向崆峒派交代? 宋青城看着陆峰说道:“陆师兄,我看要不我们” “不,家师有命,必须找回天罡剑,就算再危险也不能退后。”陆峰打断了他的话。 何一凡道:“不错,凶手肯定是故意杀人,给我们制造恐慌,目的就是为了拦住我们此次行动。” 杨云霄接着道:“确实如此,但凶手实力应该不强,要是强的话就直接出来和我们一战了,也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五个人心中顿时又一阵惋惜。此次进入昆仑山脉,何一凡三人是一路结伴而行。陆峰,宋青城,郁木春都是单独走的,那么武功实力相较弱的郁木春就成了凶手的目标。 埋葬了郁木春后,五人只能继续赶路。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铺在绵长的昆仑山脉上,金光闪闪。山脉上断断续续的传来鸟兽的叫声,让人听了心中不禁发寒。 黑风镇,据说这里刮出来的风是黑色的,所以由此得名。确实,这里干燥无比,铺在街道上的青石板没有一点光泽,早已被风干。 五人趁着夜幕住进了一家名叫‘迎客楼’的客栈。 迎客楼正正好好就五间客房,而且这五间客房又恰好全部空着。客栈中没有伙计,只有个矮矮胖胖的男子,他好像既是老板又是伙计,对他们五个人非常热情,好像迎客楼就是为了他们准备的一样。 既来之,则安之。夜已深,夜空中悬挂着半个银盘。整个客栈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风撞在墙上的声音。 何一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想着今天路上发生的事情,一直有种莫名奇怪的感觉,就是说不上来。 翌日清晨,晨光勉强挤过山谷,照在了黑风镇上,刮了一夜的风不见了,原来黑风镇也有阳光明媚的时刻。 五人正吃着早饭。客栈老板笑嘻嘻的问道:“我看五位应该都是中原人士吧?” 五个人默认。 老板道:“不知你们来这黑风镇所谓何事?” 宋青城道:“实不相瞒,我们几人是来寻找一件东西。” 老板道:“那这东西在哪里?” 宋青城道:“昆仑派。” 老板脸上不禁漏出了几分恐惧之色,急忙说道:“去不得,万万去不得!” 五个人好奇的看着他,宋青城道:“哦?何出此言?” 老板道:“不瞒你们说,我在这里开店已有十几载,每年都有很多人从这经过,前往这昆仑派,可我只见过路过的,出来的却没见过一个人!” 五个人有些沉默。 他又道:“后来啊,我索性把这迎客楼建在这黑风镇的入口,就是为了劝说那些想要进入昆仑派的人,打消他们的念头!” 确实,这迎客楼就处在黑风镇入口最显眼的位置,进来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到。 杨云霄道:“可是这东西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我们不得不去!” 老板看着几人都是坚定的眼神,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缓缓的说道:“你们当真要进去?” 杨云霄点头说道:“一定!” 老板轻轻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问你们,你们知道昆仑派在哪吗?知道怎么进去吗?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五个人一筹莫展。确实,别说他们五个年轻人了,中原武林也不见得能有几人可以回答这几个问题。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不要白白丢了性命!”老板叹气道。 何一凡终于说话了:“老板,我们不知道,你应该知道,麻烦请你指条明路。” 老板这才注意到何一凡,看着他,说道:“不错,我确实是知道一些,不过是不是条明路,我却不敢保证。” 何一凡道:“老板但说无妨,自己的性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与他人无关。” 老板点点头,道:“好。我就告诉你们,想要进入昆仑派首先要有一面令牌!这令牌上就有进入昆仑派的地图,至于昆仑派里面有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 这话虽然回答了那三个问题,但关键的线索只有一条。 杨云霄忍不住说道:“令牌在哪里?” 老板摸了摸唏嘘的胡渣,道:“这个地方我知道,我可以给你们带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据说要拿到这令牌危险重重,很多人连令牌是什么样子都没见到,命已经没了!” 五个人又是一片沉默。 老板道:“怎么样?你们现在还要不要去昆仑派?” “要!”陆峰已经按耐不住了,站了起来,说道,“还请老板为我们带路。”其余四人也准备站起来。 老板短小的手掌一扬,道:“等等,我话还没说话完呢!”五个人好奇的看着他。他继续说道,“我只能带你们中的一个人去!” 杨云霄忍不住道:“这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是那边的规矩!每三天只能去一个人,过了冬就没人来过这黑风镇了,所以今天我可以带你们一个去那边。” 那边?五个人已经知道这个老板绝对不简单,但是没有办法不听从。 杨云霄无奈的问道:“那你说吧,要带我们中的谁进去。” 老板瞪了他一眼,道:“当然是武功最高的那个!” 想来也是,里面危险重重,要想拿到令牌,当然武功越高越好!而这五个人中武功最好的非武当派陆峰莫属。 陆峰看了沉默的四个人,手比划出一个请的动作,道:“那麻烦老板带我前去。” 老板点点头,两人刚准备起步,却听见有人喊道:“等等!” 转身望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沉默良久的何一凡,只见他又说道:“还是让我去吧!” 这话把众人惊住了。 何一凡自顾自的说道:“我武功当然比不上陆师兄,但论轻功我还是有些自信,有危险我可以跑!陆师兄你留下来,一方面可以保护好他们,一方面可以追查害死郁师兄的凶手。” 杨云霄急得差点跳起来,说道:“你疯了吧!你难道忘了你差点还死在江碧白的掌下!” 何一凡坚毅的眼神告诉众人,他有把握拿到令牌,这种舍我其谁的气势比言词更管用! 陆峰点点头,道:“好,何师弟万事小心!” 何一凡跟着老板穿梭在一片树林中,树林中几乎每棵树都是一模一样,树叶因为缺少水分,几乎都已干涸,地上铺着厚厚的枯叶,一片萧条。 何一凡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因为他已经知道这是一片迷林,没人带路,根本无法走出去。 何一凡忍不住问道:“老板,我们还要走多久?” 老板道:“快了,快了。” 何一凡失笑道:“老板,这可是你第五次回答我这话了。” 第十三章:第一座院子 老板顿住脚步,挠挠头,尴尬的看着何一凡,道:“是吗?” 何一凡无奈的点点头。 老板突然恍然大悟,道:“哎呀,我想起来了,这条路是错的!好些日子没带人走,我忘记了!” 说完老板又重新选择了一个方向前行。 过了一会儿,何一凡又道:“老板” 这次老板直接回答他了:“这次真的是快了,快了!” 何一凡道:“不是这个问题,我想问老板尊姓大名?” 老板奇怪的说道:“你们不都喊我老板吗?我名字就叫老板啊!哈哈哈”说完忍不住笑了一声。 何一凡却没有半点想笑的意思,道:“老板,那你的伙计呢?” 老板想了想,道:“他?哎,我也不知道,好些时日都没见过他咯!” 何一凡又道:“但我好像见过他了!” 老板道:“哦?” 何一凡缓缓的说道:“你那伙计是不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人?” 老板顿时停住了脚步,突然他双眼一亮,手指向前方,喊道:“你看!我们到了!” 何一凡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云雾里面隐隐约约能瞧见一个院子。 老板说道:“前面是第一座院子,你只能在里面待一天。” 何一凡忍不住问道:“第一座?那一共有几座?” 老板道:“一共有三座院子,每座院子都只能待一天,三座院子都待过以后,也就是三天后,你就能拿到令牌了!” 何一凡有点吃惊,不禁说道:“就这么简单?”边说边走上前观察院子。 何一凡等了很久都没人答复他,回头一看,发现老板早已不见了,顿时一股诡异感油然而生。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刚才已经很努力的在记进来的路线,但他发现根本记不住,他现在只能往前走。 何一凡终于知道老板为何称它为‘一座院子’了,这院子很大,甚至望不到左右两边墙的尽头。 何一凡刚想敲门,门突然吱的一声自己打开了。门当然是不会自己打开的,从里面开门的是个妇女,和寻常农户家的妇女没有一点差别。 农妇点点头,微笑着说道:“少侠,快进来吧。” 何一凡当然不能推辞,点点头就进去了。 院子外面被云雾笼罩,院内却十分清晰,有花有草,有水池有假山,处处生机勃勃,与外面的迷林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里有无数间的屋子,每间屋子都是一模一样,而且排列得错终复杂! 何一凡忍不住问道:“大姐,这些屋子里面都是什么?” 农妇道:“这些屋子都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何一凡摇摇头,道:“这可真浪费。” 农妇在其中的一间屋子前停住,道:“少侠,这就是你的屋子了。” 何一凡看了一眼,这屋子和其他的并没有任何区别。 农妇继续说道:“少侠,你喜欢吃什么菜?我烧你给吃。” 何一凡疑惑的问道:“大姐,你什么菜都会做吗?” 农妇得意的笑了:“当然,来这里的都是五湖四海的人,口味不一,当然什么菜都要会一点。” 何一凡点点头,道:“好。我要东坡肘子,西湖醋鱼,金陵板鸭,叫花鸡,清汤燕菜,再来一壶女儿红,就这些吧。”何一凡显然很会点菜,鸡鸭鱼肉,各个地方的菜几乎都有。 农妇始终保持着微笑,轻声的说道:“好的,那我这就下去忙活。”说完就走了。 何一凡推开门,屋内一应俱全,收拾的干干净净。连茶壶里的茶也是热乎的,显然是刚沏不久,何一凡毫不客气的一下子喝了三杯,因为这正好是他最喜欢的京城花茶。 喝完茶何一凡顿感精神抖擞,他走到门口,突然凌空一个跟头翻到屋顶,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后看看,发现这里的屋子果然全是一模一样的,他没有飞到其他屋子去,因为他知道,一旦飞出去就再也飞不回来了,这些屋子组合在一起显然就是一个迷宫! 何一凡刚刚听农妇说‘什么菜都会一点’,还以为是在吹牛,现在才知道这叫谦虚。这些菜色香味俱全,就算让皇帝来吃,估计也挑不出毛病。 何一凡当然不能浪费,吃得干干净净,不是他能吃,他只知道,吃饱了才能面对下一刻发生的事情。 因为何一凡刚才已经发现了这房间的秘密! 老板刚开始说要拿到令牌很苦难,但眼下根本没有苦难,只有舒服,这就很奇怪了。而且这迷宫一样的地方,何一凡不敢出门,只能在房间里转着,每一块地砖都被他踩了一遍,终于在一块砖上停住了脚步。 何一凡把这块砖拿起来,床榻板却移开了,下面空荡荡的,显然是藏着一个暗道! 何一凡拿着烛灯就下去了,暗道中只有一条路,不宽也不窄。何一凡走了一会儿停住了,因为在幽幽的烛灯下他看见很多尸骨,堆在一起的尸骨,人的尸骨! 这当然不能吓住何一凡,反而他发现尸骨下面有什么东西,他用剑移开尸骨,下面是两个大铁箱。 一个大铁箱装着晶莹剔透的翡翠珠宝,何一凡虽然不怎么懂这些,但也知道这里的随便一块就能换到一座像这么大的院子。 另一个铁箱装着很多宝刀利剑,珠宝何一凡碰都没碰,利剑倒是值得一看,何一凡摸出其中的一把,瞬间倒抽一口凉气,这里的每一把剑都是绝世好剑!因为对用剑的人来说,只要轻轻触碰一下就能感觉到,何一凡当然也不例外。 夜渐渐深了,月色渐渐浓了。屋外比昨夜还要寂静,因为这里连风都吹不进来。 何一凡躺在床上,这床比昨夜客栈的床舒服了十倍,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但他还是睡不着,他看着放在他床边的剑,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剑兄啊,我差点就把你扔在那堆尸骨中了!你是不是很害怕?” 其实真正害怕的是何一凡,因为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一切是那么的平和,平和到令人难以置信,甚至令人窒息! 天亮了,有花有草的地方,空气确实比黑风镇新鲜很多。何一凡忍不住闭着双眼多吸了几口。 有人轻轻的走了过来,何一凡不用睁眼就知道是那农妇,因为整座院子就他们两个人。 农妇问道:“少侠,昨夜睡得可安稳?” 何一凡吐了一口气,睁开双眼,道:“安稳至极。” 农妇点点头,好像舒了一口气,道:“那我带少侠去下一座院子吧。” 何一凡点头道:“有劳了。” 农妇领着何一凡走出了院子的后门,道:“少侠,沿着这条路走就可以到下一座院子了,我就不送你了。” 何一凡道:“好的。多谢大姐昨日款待。告辞。” 何一凡还没跨出步子,农妇急忙喊道:“少侠,你在院中可否还有未拿的东西?” 何一凡好奇的说道:“如果有的话,我现在还可以进去拿吗?” 农妇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何一凡若有所思的说道:“哦。可惜我没有东西要拿。” 何一凡在云雾缭绕的道路上走了不知多久,因为连太阳在哪里他都分辨不清楚,不过还好,农妇说的不错,前面确实有第二座院子。 这第二座院子从外面看来和第一座完全一样,一样的院门,一样的墙壁,一样的望不到尽头。 何一凡以为这已经算很巧合了,但他发现他错了,因为从里面出来的人赫然是刚刚才分别的,昨天烧菜给他吃的农妇! 第十四章:无价之宝 何一凡仔细瞧了瞧,这个农妇确实和第一座院中的农妇一模一样,他不会看错! 不仅如此,一模一样的农妇还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少侠,快进来吧。” 何一凡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但脸色的变化还是出卖了他,他缓缓的说道:“大姐,我们又见面了。” 农妇很自然的笑了,但这种笑在何一凡眼中却十分恐怖,农妇好像看出了何一凡的恐惧,试图安慰他,说道:“少侠,你说的是第一座院子的人吧?她才是大姐,我是二姐。”说完还在微笑。 二姐弄巧成拙,何一凡的内心更加不安了,但他没有选择,只能跟着进去。 进去后何一凡才知道他刚才的想法简直大错特错,因为这第二座院中也有一样的花,一样的草,一样的水池,一样的假山,还有许许多多错综复杂的屋子! 此时的何一凡已经无话可说,只能凭着感觉跟着二姐走到了那间屋子,直觉告诉何一凡这间屋子就是昨天那间! 二姐道:“少侠,这就是你的屋子了。” 何一凡早已知道,点了点头。 二姐道:“少侠,你喜欢吃什么菜,我烧给你吃。” 何一凡终于开口了:“和昨天一样吧。” 二姐又笑了,道:“少侠,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我又怎么知道你昨天吃了什么呢?” 二姐的话无法反驳,何一凡只能把昨天那几道菜又报了一遍。 何一凡看着二姐的身影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屋子间,何一凡又翻上了屋顶,左右看了一遍,他更加坚定了:这第二座院子和第一座院子其实就是一座! 何一凡坐在桌边,他几乎把一壶他最爱的京城花茶都喝完了,本来甜甜的花茶,此时喝在他嘴里却尝不出一点味道。 桌上的菜只动了一点点,不是二姐烧得不好吃,而是太好吃,好吃得就像大姐烧的一样,这样吃菜的人心情反而更糟了。 何一凡虽然吃得少,但想的却多,他也没忘记外面还有四个人等着他拿回令牌,所以他又进入了暗道,再去一探究竟! 幽幽的烛光又照出了慎人的白骨,不过何一凡看出来了,这堆白骨明显少了很多!而且白骨下面的大铁箱也少了一个! 何一凡屏住了气息,打开一看,里面装的全是书籍,第一本封面上写着‘易筋经’三个字。 何一凡心中咯噔一下:这难道是江湖上人人都觊觎的少林寺内功心法? 何一凡拿起来翻了两下,里面有文字,有图形。没错,这本正是少林寺绝顶的功法秘籍! 但他没有完全惊住,因为他之前连碰都没碰过《易筋经》,所以也不好判断这本秘籍到底是真是假。 第二本是《太极纯阳功》,武当的绝顶心法秘籍!下面依次有峨嵋的《峨嵋心法》,武当的《太极拳》,青城的《天雷剑法》,青城的《地火二十一掌》,少林的《罗汉拳》,峨嵋的《八卦掌》,恒山的《银龙剑法》等等,这些都是名门正派不外传的武功秘籍,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这个大铁箱简直是江湖人人梦寐以求的! 何一凡此时有些苦恼,更有些失落,苦恼的是他无法判断这些是真是假,失落的是居然还没找到燕山派的秘籍! 不过还好,燕山派还算是个武林正派,在大概十五六本的样子,终于找到了燕山派的轻功《梨花掠水》,何一凡先把这本放在一边,又翻了翻,后面又找到《雪影剑法》和《挽弓凝气》。 这三本燕山秘籍对何一凡来说,倒背如流那一点也不为过,这三本书他都翻了几页,越往下看越震惊,最后他完全愣住了! 因为这三本燕山秘籍如假包换! 夜已深,依旧是柔和的月色,寂静的宅院,舒服的床榻,何一凡也依旧睡不着,他把手放在床沿上,他在想这些秘籍到底怎么来的。放开其他的不说,就说这第一本,本来藏在少林寺藏经阁中的《易筋经》怎么被光明正大的放在这里? 为什么又说是光明正大?因为何一凡今天发现,这屋内的每一块地砖都可以拿起来,都是打开这暗道的机关,也就是说只要你进到这屋子,机灵一点就能发现这暗道,再加一些胆量,你就能得到这江湖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当然这些东西何一凡曾经也非常想得到,但也只不过是曾经!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空气沁人。 何一凡却精神不起来,因为昨夜没有睡好。 二姐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何一凡身边,道:“少侠,昨晚睡得可否安稳?” 何一凡很敷衍的说道:“安稳。”又立马接道,“劳烦二姐带我去第三座院子吧。”他已经片刻都待不下去了! 二姐带到何一凡后门,何一凡立刻说道:“二姐,沿着这条路一直走,是不是可以到第三座院子?” 二姐微笑点头。 何一凡又道:“谢谢二姐款待,我也没有东西忘拿,告辞。”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现在的何一凡已经不想那么多了,因为他发现怎么想都是想不通的。可他知道所有的事情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所以他不急,他能在少林寺隐忍十五年,这几天时间他还是可以熬过去的。 果然,需要他容忍的事情又出现了。不过已经在何一凡意料之中了,因为这第三座院子和前面两座也是一样的,开门的人也是一样的,农妇微笑着说道:“少侠,快进来吧。” 何一凡想笑可笑不出来,道:“你是三姐?” 农妇微笑点头。 何一凡又忍不住说道:“在下何一凡,不知三姐尊姓大名?” 三姐道:“少侠,你叫我什么?” 何一凡道:“三姐。” 三姐点点头说道:“对,这就是我的名字。” 何一凡无话可说。 此时院内的花花草草在何一凡眼中已经有些乏味了,因为他这两天他一直在看这些,已经完全失去了新鲜感,唯一令他感到新鲜的就是这第三个暗道里藏些什么?还能藏些什么? 第一个暗道藏的是诱人的玉石珠宝,绝世好剑。 第二个暗道藏的是江湖人人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籍。 前面的东西已经是行走江湖,最有用最宝贵的财富了,难道还有比这些更有价值的东西?何一凡猜不出来,还好他有腿能走进暗道。 何一凡此时皱起了眉头,因为阴森森的白骨又少了很多,甚至说是寥寥无几,下面也根本没有大铁箱。 何一凡知道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他拿着烛灯在周围一照,果然在另一侧墙面发现了一个大架子。这架子上的东西早已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甚至也找不到词语来形容! 何一凡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他的心也扑通扑通直跳起来,内心有种非常美妙的感觉,就像在开封府一点一点揭开真相时的那种感觉。他显然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他走得很慢。 可惜他还是来到了架子前,这原来是一个书架,上面一排一排还贴着纸条,纸条上写着是武林中的各大门派。 何一凡随手拿了一本,上面封面上写着‘玄阳道人’四个字。这是武当现任掌门的名字,他知道。 他随便翻开书一看,上面写着:“武光十一年,七月初六,玄阳子下山采药,路过东家村,遇见山贼强抢民女,打跑山贼,救下民女,随后与那女子产生了暧昧之情。” 何一凡忍不住看了第二段:“七月初八,玄阳子准备回山,却表明不能带此女子上山,女子当天上吊殉情。” 故事好像没有结束,第三段: 第十五章:半面人 第三段:“七月初十,玄阳子回武当向恩师三空道人请罪,请求帮他隐瞒此事。三空道人痛心疾首,将玄阳子重责百丈,令其面壁三载。” 何一凡急忙又把这本书翻到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玄阳道人的生辰八字,身世背景。他又快速的翻了翻后面,只看上面的日期。 何一凡已经愣住了! 如果他推断没错的话,这本书上记录了玄阳道人从出生到现在,所做过的每一件大事!其中也可能包括一些‘其他’事件,比如刚才恰好被何一凡看见的这件有辱师门的事件!也可以说是一个惊人的秘密! 他又随便拿了几本书,每一本书都一样,每一本书都记录了一个人平生所做的事!何一凡在恒山派的那一层里找到了杨云霄的书,他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写着:武光四十三年,十一月初五,杨云霄来到开封府探查灾银被劫一案。 十一月初九,案件被破,杨云霄返回恒山。 后面没有了,至今都是空白。看完之后何一凡脑子也是一片空白,他完全被惊呆了! 要说其他事情何一凡无法判断真假,可这件事纪录的破案之人就是自己,他怎么能不震惊! 没错,这三座院子中的暗道藏着的就是江湖人的秘密!这也的的确确比玉石珠宝,绝世兵刃,武功秘籍,更加珍贵! 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每个人的弱点。 试问,谁没有秘密?谁没有弱点?当你知道了对手的弱点后,你就算武功比他差,你却绝对不怕他,反而他要受你的摆布! 况且连武当掌门的秘密都被纪录在此,还有谁的秘密能够保守住? 何一凡振奋,紧张,激动,兴奋甚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因为幽幽的烛光照出了放在燕山派那层最上面的一本书,书的封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何一凡。 要说前面两座院子藏的东西对何一凡没有吸引力。那么,世上对他吸引力最大的恐怕只有眼前这本书了。因为这本书的第一页就纪录着他的身世背景! 这是他日日夜夜都想知道的事情!别人的秘密他没权利知道,但这是他自己的秘密,他是最有权利知道的! 书已拿在何一凡的手里,很轻很轻的书在他的心里却是万分沉重。这一刻,他甚至意识到自己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知道他的身世,他有点热泪盈眶,他深吸一口,慢慢地翻开了书的第一页。 何一凡看着上面的文字,又把书往后翻了翻。 何一凡愣住了!身体一动不动,就好像被晴空霹雳一样! 因为书的前几页已经被人撕掉了! 这本书剩下只有短短的几行字,记录的是他去开封府破案一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记录! 有人撕掉了何一凡的身世秘密,硬生生的剥夺了他知道真相的权利! 这是为什么?这又是谁做的?! 何一凡打翻了烛灯,像发了疯一样奔跑了出去。他仰天咆哮道:“啊——,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何一凡双眼通红,面目狰狞,浑身上下透露着令人胆寒的杀气。他悲痛,无助,绝望,撕心裂肺他需要发泄这种情绪。一瞬间,他屋前的花花草草,水池假山全部千疮百孔。 直到何一凡实在没了力气,他才仰天倒在地上。他想不出这人到底是谁,又为何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但现在何一凡越发肯定了,他的身世一定不单单是孤儿那么简单。 夜渐渐深了,亮闪闪的夜空,静悄悄的宅院,空荡荡的床榻。 何一凡站在暗道的那个书架前,他保持这个站姿已经很久了,表面上纹丝不动,其实心中一直在做斗争。他在思考要不要打开他摆在前面的那本书,那本书封面上写着‘元慈大师’四个大字。 在何一凡看来,这世上有两个人可能知道他的身世:一个是撕掉了那几页的人,另一个就是少林寺方丈元慈大师。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虽然屋外面一片狼藉,但空气依旧新鲜。 三姐站在院子的后门外看着何一凡说道:“少侠,你沿着路一直走就会遇见一个人,他会带你走。我就不送了。” ——令牌在哪里呢?何一凡没有问,或许他已不需要问了! 何一凡又在这条道路上走着,他也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这条道路上走了。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确实遇到了一个人。 何一凡看着他,好像并没有感到惊讶,他说道:“你好,伙计。” 此人高高瘦瘦,正是给他们送郁木春人头的那人! 伙计微笑着点头说道:“你好。” 他们两个走在一片枯树林中,每棵树都是一样干枯,一样没有生机,脚下更是软软的枯叶。 何一凡忍不住问道:“伙计,你不会像你老板那样,带错路吧?” 伙计道:“放心,这路我虽然走得少,但我还记得住!” 何一凡点点头放心了。 何一凡又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地方了。 眼前出现了一片绿草地,绿草地上又有一座院子,不过还好这座院子和何一凡前三天住的院子明显是不同的,不然何一凡真的要吐了。 院子里面也不同,院子的两边都是一个个的挨着的房间。正对面是一座楼,楼的正门虽然开着,但里面却还是十分幽暗,好像连阳光都照不进去一样,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条人影! 何一凡看见人影的时候,利剑已经出手! 点点星芒汇集成一条无形巨蟒,张着血盆大口瞬间咬向了那条人影,可是这星芒就像雪花落在水面上一样,瞬间消失在那片幽暗之中,连一丁点的声音都没发出。 何一凡脸色变了,同时他的身形也窜了进去。可是他连门都没有进去,又飞了回去,他是被隔空的掌力拍回来的。 何一凡稳稳的落在原地,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掌力拿捏得简直无可挑剔!江碧白的阎罗掌何一凡领教过,但和这一掌根本没有可比性! 何一凡微微一笑道:“晚辈何一凡,拜见昆仑派掌门!” 从幽暗中传出来一个浑厚,又有些苍老的声音:“哦?你认识我?” 何一凡道:“我连你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怎么能说认识呢?” 人影道:“那你刚才只是在试探我?” 何一凡吐了口气,说道:“还好我只是试探,否则早已灰飞烟灭。” 人影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幽暗处?” 何一凡摇摇头。 人影道:“因为我只长了半边脸,我自己看了都害怕,更别说别人了!” 何一凡道:“那你可真是个好人!” 半面人笑出了声,所有的笑声只要是从幽暗中传出来的,都已经变了味道,这个声音也不例外。 何一凡忍不住问道:“半面前辈,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半面人道:“哦?当真只有一件?” 何一凡点点头:“一件!” 半面人道:“但说无妨。” 何一凡道:“不知我那四位朋友眼下是否安全?” 半面人道:“你怎么知道你朋友有危险?” 何一凡指着身边的伙计说道:“因为他。” 半面人在听。 何一凡接着说道:“伙计给我们送了一颗人头,却消失不见了,肯定怕我们找他麻烦。眼下他什么事都没有,还敢出现在我面前,那说明我的朋友在你手上。” 半面人道:“人头是他送的,怎么又怪到我身上了呢?” 何一凡道:“老板和伙计本来就是一伙的,而且都是你的手下。不找你找谁?” 半面人道:“何以见得?” 何一凡道:“这只能说我倒霉了。迎客楼明明有五间客房,有五张床榻,我却偏偏睡了一张那么宽,那么长的床榻。而且我睡觉有个毛病,不是正好合适的床,我睡不着觉。所以我想了一夜,终于知道这张床是老板和伙计一起睡的床!” 半面人又笑出了声,说道:“你是说他们两个男的睡一张床?” 何一凡解释道:“一个客栈只有五间客房,有时候他们两个挤一挤,多空一间房,那就多赚一间房的钱。毕竟他们还是很爱钱的。” 半面人又忍住不住问道:“你又怎么知道他们很爱钱?” 何一凡道:“老板要是不爱钱,也不会把店开在黑风镇门口,他这明摆着是抢人家生意。伙计要是不爱钱,也不会在给我们五人送人头的时候还敢敲诈一千两银票!可见他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还好我们中间有有钱人,不然我也不知道他的下场会是什么。” 伙计此时的脸色一边红一边白。 他又说道:“老板带我去前面那一座院子,伙计又带我来到你的面前。难不成你要说他们不是你的人?” 半面人缓了缓,说道:“你为何说是一座院子?难道不是三座院子吗?” 何一凡长舒了一口气,摆出一脸疲倦之态,说道:“半面前辈,我都回答你这么多问题了。可我仅有的一个问题你却到现在还没回答我!” 半面人突然恍然大悟一样,道:“坏了!我听你分析得头头是道,我把他们给忘了!” 何一凡心中咯噔一下:坏了?什么意思? 第十六章:残棋 还没等何一凡问出这问题,突然从半面人的幽暗处刮出一股风,一股黑色的风!左边一排的房间瞬间打开了四扇门,四扇不是挨在一起的门。 何一凡愣住了! 他发现这左排一共有八个小房间。里面坐着四个年轻人:陆峰,宋青城,杨云霄,卓雪晴。他们四人各自坐在自己的小房间中,看不到其他人,他们也动不了,脸色都十分难看,此时只能看着何一凡。 何一凡急切的说道:“他们怎么了?!” 半面人道:“你难道看不出来?” 何一凡道:“他们被点了穴,还中了毒!解药呢?” 半面人道:“你难道看不见?。” 何一凡有些慌乱,这才注意到他们每人旁边的小桌子上都有一个小药瓶,里面就装着解药。 半面人道:“你再看看这个。” 话音刚落,又一股黑色的风刮出,这次是刮向右边,右排只有四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里面只摆着一个香炉,香炉中插着两炷已经点燃的香。 何一凡不明白这又是什么意思。 半面人道:“在你刚进来之前,我把这香点燃了,也给他们服下了毒药。现在我要跟你玩个游戏。” 何一凡一筹莫展,只能听着。 他又道:“我会给你出四道题目,你每通过一道题就可以解救你一个朋友。这香燃尽后,他们体内的毒也已是发作得最严重,到时神仙也难救!那就只能”下面的话他不说了,他已不需要说了。 何一凡愣愣的看着香头上徐徐上升的袅袅白烟,他明白了,他要和时间赛跑。 半面人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你看这香炉中有几炷香?” 所有人都瞧见了,是两炷香。但何一凡偏偏回答道:“一炷香。” 不是何一凡眼睛瞎了,而是就在他想回答‘两炷香’的一瞬间,其中的一炷香已然被切断了,只剩下残根还插在香炉中。这当然是半面人干的! 何一凡根本没有看清半面人是如何做到的!他的手心已是渗出了冷汗,这已是他碰到过最可怕的对手了!而且这次处于危险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能不害怕! 半面人道:“没错,是一炷香。你明白了吗?” 何一凡点点头。他知道他不能轻举妄动,只要他一反抗,他的四个朋友随时都会丧命,所以何一凡只能陪半面人玩这个游戏,这已是他唯一救下他们的办法! 何一凡吐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如果我把这柱香在燃尽之前灭了,会怎么样?” 半面人道:“你尽管可以试试。” 何一凡笑了,他竟然还能笑!他说道:“我开玩笑的,刚才气氛太紧张,我需要缓和一下。我怕这柱香还没等我灭掉,它就会被切断,游戏也就结束了,我朋友的命也全没了。” 房间中的四人脸色更加难看了,纷纷盯着何一凡,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过令他们几乎晕倒的事情又发生了,因为何一凡又说道:“我想在玩游戏前,听听我朋友的声音,这样我才能得到力量!我想前辈不会不满足我这小小的要求。” 四人心中已无话可说。 这次连半面人都有点无语了,顿了顿说道:“可以,你想听谁说话?” 何一凡纷纷看了一眼四人,道:“第三间。” 因为他们各自处在自己的房间,无法看到其他人,更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间。 半面人话音刚落,第三间那人的哑穴已被解开,他急忙说道:“何师弟,你快走!不要管我们。”说完又被封住了。 说话的是宋青城,其他三人似乎都有不同程度的失落感。 何一凡好像真的得到了力量一样,长舒一口气,喊道:“前辈出题吧!” 半面人道:“你会下棋吗?” 何一凡不假思索的说道:“会!”其实何一凡根本没下过,他平时专心练武,哪有时间下棋消遣?勉强只能说是看得懂!但他不想啰嗦,毕竟现在时间真的就是生命。而且一旦他说不会,那他的朋友不是被毒死的,而是被活活气死的! 半面人道:“那我们来下一盘残棋。” 所谓残棋就是,双方已经各自走到了非常关键的一步,这一步的落子很可能关系到整盘棋的输赢,当然这一步也是变化多端,奇妙无穷。有些残棋支离破碎,很难,难到几十年都无人破解,但给何一凡的时间却连一炷香都没有! 话音刚落,从幽暗处飞出一张棋桌,棋桌上摆着一盘棋,一盘残棋。 棋盘的边上有两个棋罐子,靠近何一凡这边的罐子中只有一颗白子,而另一个罐子连一颗黑子都没有,他已不需要黑子了! 因为整盘棋面上已经落了三百六十个子,三百六十个黑子!只剩最中间还有一个空位没有落子! 这,难道也算是残棋? 四人的脸色已是无法形容的难看,心中更是有说不出的滋味。四人只能纷纷看着何一凡,却发现何一凡脸色始终没有异常的变化! 因为何一凡他就是何一凡! 何一凡开口了:“我是?” 半面人道:“你是白子。” 何一凡道:“现在轮到谁了?” 半面人道:“你。” 何一凡微微一笑道:“好极了!” 四人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样,但也只是好像。 他又道:“可我为什么只有一颗白子?” 半面人疑惑道:“不够?” 何一凡点点头道:“不够。” 半面人道:“好,给你。” 话音刚落,从幽暗处飞出来了一颗颗白子,何一凡凌空翻了一个跟头,正好把这些白子全部抓在右手中,握成一个拳头。 半面人道:“够了?” 何一凡笑道:“够了。” 半面人道:“开始吧。” 四个人看着那棋盘上的变化,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只见何一凡的右拳中不断有白色的粉末掉下来,而他的手也从棋盘第一行的第一颗黑子一直比划到最后一行的最后一颗黑子。比划完他手中的白色粉末也正好没有了。 何一凡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粉末,舒了一口气,笑道:“前辈,到你了!” 四人此时有点激动! 因为白色粉末已将黑子全部掩盖,三百六十颗黑子变成了三百六十颗白子!而这些白色粉末自然是何一凡将手中的白子碾碎后得到的。这盘残棋已是白子的天下,黑子已是无路可走! 半面人缓了缓,笑出了声,道:“你这可是犯规。” 何一凡道:“前辈,你可以犯规,为什么我不行?” 半面人道:“我哪里犯规了?” 何一凡道:“坦白的说,我从来没下过棋!但没下过并不代表我就不懂。一盘棋的黑子一共只有一百八十一颗,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可前辈摆出来的残棋上黑子却足足有三百六十颗,所以是前辈犯规在先。” 四人刚才太过紧张,连这个都忘记了,此时纷纷恍然大悟,脸色也好转了许多。 半面人又笑了,说道:“我开始有点欣赏你了!” 何一凡道:“那么我?” 半面人道:“那么你可以选了!” 何一凡扫视了四个人一眼,道:“前辈,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话?” 半面人道:“哪句?” 何一凡道:“凡事女人优先!” 四人一听都知道何一凡要先救卓雪晴了。这也是于情于理的!卓雪晴此时愣愣的看着何一凡。 半面人道:“当然听过,那你的意思是?” 何一凡道:“没错,我的意思先救第一间。” 四个人都知道了,卓雪晴在第一间。 可偏偏被解开穴道,喝下解药,摇摇晃晃的从第一间中走出来的不是卓雪晴,而是陆峰! 第十七章:第二道难题 卓雪晴刚刚还在想为什么迟迟不给自己解穴,却看见陆峰已经从房间中走了出来,她完全愣住了!另外两人也有点莫名其妙。 半面人笑了,道:“你不是说凡事女人优先吗?” 何一凡道:“可我在出口的一瞬间又改变主意了。” 众人愣住了! 陆峰道:“为什么?” 何一凡看都没看四人的表情,更没有回答,或许他已不需要回答,因为他瞥见那炷香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一! 何一凡只能自顾自的说道:“前辈,请出下一题。”原来何一凡也知道时间的宝贵! 半面人道:“你第一题答得太快。这样下去,游戏就会渐渐失去乐趣。所以在我出第二道题前,你先回答我前面那个问题!” 何一凡没有选择,道:“好,你前面问我为什么说只有一座院子。其实老板告诉我们拿令牌的地方困难重重,需要武功最高的人进去时,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如果此人真的拿到令牌,进入昆仑派找你麻烦,那此人武功越高对你的威胁不是越大吗?” 半面人默认了。 何一凡又道:“事实上院中非常平静,平静得甚至让人窒息。如果你受不住这无形的压力,你会起疑心,你会在院中转悠一探究竟,但只要你离开那间屋子,你就永远也走不出去了。那迷宫连风都刮不进去,要走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半面人道:“老板为何要让武功高的进去?” 何一凡道:“两点。第一,往往武功越高的人经历的事越多,他的防备心就越重,他在三天中难免会起疑心。因为这三座院子实在是太像了。一旦他起了疑心,他可能将被永远困在那里。第二,我也是刚知道,老板把我们五人中武功最高的人引开后,你下手起来就更容易了。哎,这点确实是我的失算!” 半面人忍不住问道:“失算?” 何一凡道:“没错,因为要是我留下来,我的朋友此时也就不会在这里了!” 半面人笑了,道:“你这么自信?” 何一凡道:“有时候,人还是自信点好!” 他顿了顿,又道:“所以这三座院子其实只有一座,为的就是让进去的人起疑心罢了。后门的那条路也不是通往下一座院子的,而是通往前门的。”说完后,他瞥了瞥那一炷香,只剩下了半炷! 半面人道:“好,你的答案只能勉强让我满意。” 何一凡道:“前辈,在你出第二道题前,我能否问我朋友一个问题?” 半面人道:“问吧。”半面人有的是时间,他是无所谓的。 何一凡转身看着宋青城道:“宋师兄,你当日在来的路上,有没有碰见一群人,他们个个奇形怪状,带头的是个自称茅四海的人?” 宋青城道:“没有。”说完,他又无法说话了。 四人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一凡微微一笑,转身道:“前辈,出题吧。” 半面人道:“好,你看这个。” 话音刚落,从幽暗处飞来一个茶杯,一个装满着茶的茶杯! 何一凡稳稳接住茶杯,一股很熟悉的香味飘了过来,他正好讲得有点口渴了,几乎喊了出来:“京城花茶!” 半面人道:“没错。你喜欢的。” 何一凡道:“谢谢。” 半面人道:“不必这么早感激我,你听完第二道题你再感激我也不迟。” 何一凡在听。 半面人道:“第二道题很简单,只要你喝了这杯茶就行。” 四人都知道不会这么简单,而且往往听起来越简单的事,做起来却越是艰难!何一凡当然也知道! 果不其然,他又接着说道:“不过这杯茶里有毒,这毒和你朋友中的毒是一样的。” 四个人都愣住了。 何一凡却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也不害怕,缓缓说道:“那这一题其实就是,拿我的一条命换我朋友的一条命?” 半面人笑了,笑得很得意,好像这一题就是他的一个杰作一样。 何一凡也跟着笑了,说道:“现在我可以说谢谢了,因为这真的太简单了!”说完就把这杯茶一饮而尽!难道他有把握解此毒? 他喝完后,继续说道:“这茶真不错,我可以选了吗?” 半面人沉默了片刻,道:“你为何敢喝下去?” 何一凡道:“因为前辈,我先救一个朋友再回答你,可好?”何一凡知道时间越往下拖,毒性越重,留给中毒的三个人和何一凡的时间都不多了! 半面人道:“可以。” 何一凡舒了一口气道:“现在有两个理由,让我不得不先救他了!” 半面人听了此话,已经有些不想理何一凡了。 何一凡道:“第一,凡事女人优先。第二,重色轻友。” 四人已经知道何一凡这下又要救卓雪晴了,可是卓雪晴却狠狠的瞪着何一凡。 何一凡又道:“所以这次我救第四间的人。” 幸亏,这一次何一凡终于说了真话。卓雪晴已然脱险,站到了何一凡的身后。 何一凡好像现在已经完全不用注意这炷香烧到哪了,连瞥都没瞥一下。难道他真的这么自信,成竹在胸了? 何一凡道:“好,我来回答前辈的问题。答案很简单,因为我知道这杯茶没有毒!” 四个人一头雾水。 半面人道:“哦?” 何一凡道:“这就要说到我在那座院子里发现的东西了。” 四人都好奇的听起来。 他说道:“我在第三座暗道中发现了很多书,书上纪录的是江湖各大门派中所有人的秘密!” 此话一出,四个人纷纷惊呆了! 半面人道:“这些秘密哪里来的?” 何一凡接道:“就是那些发现这一堆秘密的人纪录上去的。因为上面同样也纪录着他们各自的秘密,他们怕你将其秘密传出去,所以只能任由你摆布。你答应帮他们保守秘密,作为交换,他们必须隔一段时间到这里,把别人的秘密纪录上去。久而久之,纪录在上面的秘密就越来越多。最后所有人的秘密都被纪录在那里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半面人缓缓说道:“所以,这些人都是我手中的棋子,我不会要了他们的命,也包括你,是吗?” 何一凡点点头道:“当然。” 半面人笑了,这次的声音更加恐怖,听着说不出的难受,他道:“那我问你,你有没有找到你的秘密?!” 何一凡脸色瞬间变了,愣住了! 第十八章:天罡剑 所有人有种不祥的预感,纷纷看着何一凡。 何一凡愣住不是在思考这茶有没有毒,而是想到这些事情都是半面人安排的,那半面人一定也知道自己的身世! 何一凡进来之后,从未表现得如此沮丧,这般没有自信,他缓缓的说道:“我回答完了,请出题吧。”何一凡知道多说无益,因为这炷香已是不多了! 半面人道:“第三道题也简单!”话音刚落,又刮出一股黑风,把右排剩下那三间屋子的门通通打开了。 四人纷纷惊呆了。只有何一凡毫无表情,因为出来的三个人他都认识:大姐,二姐,三姐。 三个农妇从头发到鞋子完全一模一样! 半面人道:“你把她们三人全杀了,你就可以再救一个人。” 何一凡皱着眉头,道:“三条命换一条命?” 半面人默认了。 何一凡道:“简单!”话音刚落,利剑已然出手。 三个农妇显然不会半点武功,动也没动,只看见银光从各自的眼前一闪而过,人还是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不过,其他人都已经发现了她们的变化,她们脸上的变化! 何一凡道:“你们三人可以拿下各自的面具了。” 原来三人脸上都被划了一道伤口,但奇怪的是伤口并没有流出一滴血,被剑气划开的原来只是一层面具! 三人拿下面具,站在所有人前面的是三位青年秀气的姑娘,长得当然也不一样。 何一凡道:“我已杀了三位大姐。快放了我的朋友!”何一凡显然已是有所着急了。 半面人道:“你是如何知道她们易容了?” 何一凡没有办法不回答,道:“从前门到我的屋子,再从我的屋子到后门。就这一条路,已是异常复杂难走,就算让我再走二十遍,我也未必能记住。所以不可能有人能够同时记住这三条路线。只有一点能够解释,那就是她们其实是三个人,每人只会走一条路线,只是易容成一个样子罢了。” 半面人道:“为什么有三条路线?” 何一凡道:“我睡过三间屋子,可每间屋子藏的东西都不一样,而且第二天晚上我留在床沿上的手指印,可在第三天的床沿上没有找到。所以虽是一座院子,但我却睡了三间不同的屋子。只因为院中所有的屋子完全一样,所以导致我刚开始也产生了错觉。” 半面人道:“江湖能人异士那么多,难道就没有人能够同时记住这三条路线?” 何一凡道:“这我也考虑过,所以我前两天也不好判断。但第三天我才知道这不是一个人。” 半面人道:“哦?” 何一凡道:“世上不可能存在两个烧出的菜味道完全一样人。那三个人就更不可能了。是,我承认她们三人的厨艺已是完美无瑕,也非常接近,几乎找不出破绽。但如果把三姐的菜和大姐的菜比较一下,还能感觉到有些差别的!因为能活到第三天的人不多,所以三姐接待的人就少很多,那么她的厨艺肯定没有大姐那么精湛!而我恰恰点的又是各个地方的菜,要烧到一模一样,就更不可能了。” 半面人已经无话可问了,三个姑娘也已默认,三人纷纷看着何一凡,眼神中却流露着胆怯,畏惧,甚至绝望 何一凡此时已是着急万分,并没有注意姑娘们的神色,他自己额头上也已是渗出了汗珠!他说道:“既然我已过了第三题,我现在可以选人了吧!” 半面人:“不,你没有,不过” 何一凡刚想问‘不过什么’的时候,那三个年轻秀气的姑娘突然倒了下去,咽喉处已经有了一道血迹,三人睁开的双眸中纷纷还残留着刚才的绝望之色! 半面人笑了,听着十分刺耳,道:“不过你现在可以选了,你也不用谢我帮你过这第三题。因为连菜都烧不好的人,留着也没用!”半面人简直丧心病狂,心狠手辣! 何一凡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个姑娘,他拳头上的青筋已然凸起,厉声喝道:“快放了第六间的人!” 杨云霄也已脱险。只剩最后一个人,第三间的宋青城。 而那炷香,何一凡已经很久没去瞥一眼了,他已是不需要再瞥了,因为它几乎快要燃尽!何一凡心里当然清楚! 但何一凡似乎并没有放弃,他还想救最后一个朋友,他说道:“最后一题是什么?” 半面人道:“你只需拿你救过三人中的一条命,换最后一人的命即可。” 四人全部都愣住了,这题等于是不存在的,就算救了宋青城,那还得牺牲一个人,这题真的已是无法破解! 何一凡却没有被震惊住,额头上虽然冒着汗珠,但还是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 因为何一凡他就是何一凡。 他又说出了他刚才一直说的两个字:“简单!” 这还简单?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知道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何一凡微微一笑道:“可我不想用我自己的剑来杀我最好的朋友。所以还请前辈能借我一件东西!” 半面人道:“什么东西?” 何一凡道:“一把剑!” 半面人道:“什么剑?” 何一凡微笑着说道:“天罡剑!” 半面人笑了,很得意的笑,道:“是不是这把?” 话音刚落,一把利剑已然飞出,瞬间插在何一凡身边的地上。 四个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没错,这把剑的确就是天罡剑!青城派掌门人的信物! 何一凡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没错,就是这把。” 半面人道:“你怎么知道这把剑在我这里?” 何一凡道:“在第一个暗道中藏着那么多绝世兵刃。这把天罡剑在这里也是意料之中的。” 半面人道:“这些绝世好剑哪里来的?” 何一凡道:“当然是被你摆布的人送给你的!” 半面人道:“哦?” 何一凡道:“其实名门正派的人虽然很多,但是秘密总有被挖完的一天,那些人没有别人的秘密献给你,那只能将玉石珠宝,神兵利刃献给你了!甚至还有武功秘籍!” 半面人笑了,道:“那你是说,这把天罡剑也是受我摆布之人送给我的?” 何一凡微笑点头。 半面人道:“他是谁?” 何一凡道:“就是这第三间的人!” 何一凡身后的三人纷纷摸不着头脑,天罡剑是宋青城送给半面人的? 半面人道:“他是受我摆布之人?” 何一凡道:“当然,因为他也在那座院子中待过三天。” 所有人都沉默了。 此时幽暗处出来一道力,宋青城的穴道已被解开。 宋青城脸色凝重,显然毒性已是进入要害,道:“何师弟,你你疯了吧?” 第十九章:斗智斗勇 何一凡看着宋青城,淡淡的说道:“宋师兄,我很清醒。” 宋青城道:“可可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杨云霄也忍不住说道:“对啊,何兄,这天罡剑是被贼人盗取的,宋师兄可是一路追到这里的!” 何一凡失笑道:“这是他的一面之词,他有证据吗?” 杨云霄垭口了。 何一凡道:“而我却有证据!” 杨云霄道:“什么?” 何一凡道:“郁师兄的人头!” 其余三人几乎惊呼了起来,杨云霄道:“你的意思难道是?” 何一凡点点头道:“对,杀害郁师兄的凶手就是宋青城!”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他又道:“因为他偷了天罡剑送到这里,又害怕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师父发现,而且他更想摆脱昆仑派的控制。所以他就捏造了一个谎言,说是被贼人偷到这里来的。这样,一来可以掩饰他犯下的过错。二来可以借我们的手来铲除昆仑派,就算今天我们全死在这里,难道各位的师父师兄们不会到这昆仑派来报仇吗?这招一箭双雕简直妙不可言!” 所有人都惊呆了! 何一凡道:“所以他才杀了郁师兄,这样我们更加肯定天罡剑就在昆仑派中,对他说的话也更加信任,最后我们杀入昆仑派的时候,就是他的阴谋得逞的时候!” 此时三人脸色都有些愤怒,纷纷看着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的宋青城。 何一凡吸了口气,又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刚才我问他的问题?” 三人当然记得。 何一凡道:“我问他‘有没有碰见茅四海那一群人。’茅四海那群人一看就是过路的强盗,他们把自己打扮的奇形怪状,拿着外门兵刃,好伪装成昆仑山脉的人来吓唬中原人士,目的就是为了骗取钱财,他们靠这个维持生计。” 何一凡看着陆峰,道:“陆师兄,你遇见过他们吗?” 陆峰点点头。 何一凡道:“对了。我们都遇见了,宋青城却说没有。因为他心虚,所以撒了谎。他不但遇见了茅四海,还给了茅四海一笔钱,让茅四海等人在后面拖延我们三人片刻,好有时间下手杀害郁师兄,再把人头交给别人。因为我实在想不通,为何一个强盗抢你钱的时候,还要报上自家的姓名,说一堆废话。打不过也没有动怒,因为他们已经拿了钱,事情办完就行。” 所有人都无法辩驳。 只见何一凡说着说着,额头上的汗珠已是越积越多,他缓了缓,说道:“陆师兄,你当日和他是谁先到的茶铺?” 陆峰狠狠的说道:“我先到的,他只比你们提前一步!” 何一凡吐了一口气,转过身去,道:“看来我推断得没错。他和伙计本来就是认识的,所以将人头交给伙计,吩咐伙计再交给我们。伙计当然知道里面是颗人头,所以伙计在看见我们中有宋青城时,又开口要了一千两银票。伙计知道他不敢不给。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他可是想都不想就给了一千两,他不想伙计拆穿他,一千两也绝对不是小钱!”说完擦了擦汗。 杨云霄道:“确实,就算我有一万两,也绝不会花一千两去买一个莫名其妙的小箱子!宋青城在托伙计办事拿钱的时候,肯定被伙计看到了一张一千两银票。何兄,你说对吧?” 何一凡点点头道:“一点没错。所以伙计其实最怕的不是我们,而是宋青城!” 伙计只能承认。宋青城早已无话可说,他也几乎说不了话了。因为在不知不觉中,那柱香已然焚尽了! 杨云霄若有所思的说道:“何兄,这么说来天罡剑当真是他送到这里的?” 何一凡没有回答,他已不需要回答。他看着奄奄一息的宋青城道:“坦白的说,我不知道你的武功如何,但你的胆识和智谋肯定很厉害,毕竟在院中待过三天,还能活下来,而且又想出这么一个阴谋。” 确实,能想出这一阴谋的人不多,但能解开这阴谋的人,又能有几个? 宋青城此时眼中尽是绝望,脸色已是苍白如雪。 陆峰道:“你怎么知道他在院中待过?”这话一针见血。 何一凡吐了一口气,道:“我在第二个暗道中发现了很多武功秘籍,最上面几本分别是《易筋经》,《太极纯阳功》,《峨嵋心法》等等,都是武林中绝世内功心法秘籍。那为什么这几本被摆在上面呢?显然是有人看过了,练外功容易被人发现,练内功就会安全很多。而且上面还有的几本都是绝顶的秘籍,想来是有人把好的秘籍挑选在一起,然后边看边放到箱子里,最后导致最上面的几本全是一等一的秘籍。” 所有人都在仔细的听着。 何一凡缓了缓,道:“可我偏偏看见两本本不该出现在上面的秘籍,《天雷剑法》和《地火二十一掌》” 杨云霄道:“青城派的武功?” 何一凡点点头,道:“对,因为这人不确定这些秘籍是真是假,所以他就挑出这两本本派秘籍来判断,最后导致这两本也被放置在最上面。否则我实在想不通,这两本很普通的秘籍会放在了这些一等一的秘籍之中。” 杨云霄道:“这些秘籍就是宋青城翻的!” 何一凡吐了口气,道:“此处断定,言之过早。毕竟青城派不单单只有他一个人,直到我到了第三间暗道才知道是他。” 杨云霄道:“何兄看见了什么?” 何一凡道:“一本书,纪录着宋青城秘密的书,其中被撕了几张。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别人撕的” 卓雪晴忍不住打断道:“你偷看别人的秘密?” 何一凡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说道:“另一种是他自己撕的。别人是不可能撕的,别人巴不得他的秘密被所有的人看见,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私心。所以只能他自己撕毁,就是怕别人看到他的秘密。这是我从书的侧面观察发现的。”说完何一凡额上的汗珠又渗了出来,脸色也有些苍白。 其实这一点,何一凡也是受了那个撕掉他身世人的启发才想到的。 何一凡看着宋青城,道:“其实你到现在也想不到半面人会真的杀你,对吗?” 宋青城此时已是奄奄一息,只能用眼神来告诉何一凡,何一凡说的没错! 何一凡缓缓的说道:“因为你的想要灭掉昆仑派的阴谋,早就被他识破了,你难道没发现?” 半面人忍不住道:“你如何知道我识破了他的阴谋?” 何一凡擦了擦汗,道:“因为你从来没问过我,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而且你还把我们全部带到这里,其实也是想看我当面揭发宋青城,好还你一个清白!你这招简直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半面人笑了,道:“你这么高看我?” 何一凡面色沉重,道:“能建造出那么一座神秘莫测的院子,加上这种种难题,这人断断不会简单!” 半面人得意的笑了,这确实是他的杰作!他道:“所以我跟你玩了一个游戏。” 何一凡道:“为了就是弄清楚我到底有没有识破宋青城的阴谋!不过一开始我只是猜测,不敢肯定你是否也识破了他的阴谋。” 半面人道:“那你何时肯定的?” 何一凡缓一缓,道:“就在你说出第四道题目后。” 半面人道:“你是故意问我的?” 何一凡道:“不错。坦白说,我几乎猜到了你的题目!因为你心中已是知道我不会再救他了,所以想用这题来试探我,到底有没有识破他的阴谋,所以”何一凡说到这里,不知为何突然停住了,额头上的汗珠又堆积起来,脸色也更加难看! 半面人接道:“所以你问我借天罡剑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拿了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当面揭穿他,是吗?” 何一凡点点头。 半面人笑了,笑得从来没有这么放肆过,他在承认何一凡所说的一切,也在为自己的计谋成功而感到高兴! 就在这令人发寒的笑声中,宋青城也停止了呼吸,可是没有闭上的双眼依然愣愣的盯着何一凡,好像在问道:你究竟是谁?! 其实何一凡也很想知道自己是谁! 第二十章:将计就计 半面人终于停住了笑声,道:“年轻人,我现在已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我十分欣赏你!不过” 何一凡没等他说完,道:“我把该说的全说了,也还了你的清白,可否能让我朋友先离开这里?” 何一凡身后的三人一头雾水。 半面人却一点也不惊讶,道:“你在请求我?” 何一凡点点头道:“对。” 半面人道:“你又为何要留下?” 何一凡道:“因为我还有事要单独和你说!” 半面人又笑了,更加得意的笑声。 还有什么事值得他这么得意? 杨云霄急切的说道:“何兄,你和这人说什么事?此人阴险毒辣,杀人如麻,你难道还不知道?” 何一凡道:“陆师兄,你带他们先离开!” 三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何一凡的背影。但只要是刚才听过何一凡这一番推理的人,没有人会再质疑何一凡所说的每一句话,包括一直异常严谨的陆峰! 陆峰点点头道:“何师弟,你自己小心!”说完拉着其他两人走了。 何一凡听着他们的脚步渐渐消失,他慢慢俯下身去,手捂着胸口,手上还有一滴一滴的鲜血,从何一凡嘴角流出来的鲜血! 鲜红的血,苍白的脸色,形成强烈的对比! 那杯半面人给的茶,的的确确是有毒的! 半面人的笑声依然没有停住! 何一凡低着头,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缓缓的说道:“我我赢了!” 半面人道:“哦?是吗?” 何一凡道:“至少他们能安全离开!” 半面人道:“你可知我为何答应你的请求?” 何一凡沉默了,他这次可能真的不知道。但也只是可能! 半面人又在笑,道:“因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何一凡抬起头,他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又道:“你看看你身后。” 何一凡慢慢转身一看,门口站着三个年轻人正看着自己:陆峰,杨云霄,卓雪晴! 何一凡擦了擦嘴角的血,道:“你你们又回来干嘛!我我”还没说完,人已慢慢倒了下去。 杨云霄急忙跑去,接住了他,道:“何兄,你还没告诉我们出门的路线!”这当然是句玩笑话。 可何一凡一点也笑不出来,不仅如此,反而流出了两行热泪,感动的热泪!心中不禁说道:你们是我的朋友! 卓雪晴看着何一凡,也流出了两滴眼泪。 陆峰身形突然一闪,落到了第三间房内,又闪了回来,把那瓶本来留给宋青城的解药,给何一凡服了下去。 陆峰看着何一凡渐渐好转,道:“前辈,现在既然已经真相大白,我看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半面人道:“哦?你们心中真的是这么想的?” 陆峰沉默了。 半面人道:“你们看看地上那是什么!” 一把剑,一把插在地上的天罡剑。 半面人又道:“所以” “所以你已不会再放我们走了,因为我们知道了这里所有的秘密。你刚才也料定他们会折返回来救我!”何一凡已渐渐恢复,打断定了半面人的话。 半面人道:“不错,你原来都知道。但现在我最好奇的是,你接下来要怎么做,你还能怎么做!” 何一凡笑了,他终于又笑了。 因为何一凡他就是何一凡! 何一凡站了起来,道:“我已不需要做什么了!” 半面人忍不住道:“为何?” 何一凡道:“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少了一个人?” 半面人道:“伙计,我知道。他刚才和他们三人一起出的。怎么”半面人突然停住了,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 何一凡道:“他出去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 半面人忍不住道:“你之前和他说了什么?” 何一凡道:“我只问了他一句话,一句不需要他回答的话!” 半面人道:“什么话?” 何一凡道:“你想不想要自由!” 半面人道:“他是怎么回答的?” 何一凡道:“他没有回答,他已不需要回答!” 半面人道:“然后你告诉他什么?” 何一凡道:“我说:你离开后,把这里的秘密告诉给外人,你就自由了!” 半面人道:“他就这么信了?” 何一凡道:“我不知道当时他有没有信,不过他刚刚走的时候已然信了!” 半面人沉默了一会,道:“因为他刚听过你的推论后,他知道你有这能力给他自由!” 何一凡微笑着,认同了。 半面人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得到自由,他为何不早点和外面的人说出这里的秘密?” 何一凡笑了,道:“当然想过,以前他是不敢这么做,但现在已经逼得他不得不这么做!” 半面人道:“哦?” 何一凡道:“因为他看见一个人死了!” 半面人道:“谁?” 何一凡道:“老板!他最好的朋友!” 半面人默认了。能睡在一张床上的两人,不是最好的朋友,也相差不多了! 他又道:“老板的死让他知道,你没有不会杀的人,他害怕了!他胆子很小,连宋青城都怕,更何况是你!” 半面人忍不住道:“老板怎么死的?” 何一凡道:“因为他帮了我,背叛了你!” 半面人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听着。所有人只能听着。 何一凡道:“老板开始说过了冬就没人到这里来了,他在提醒我们,这里最近没人来过,当时我就感觉到宋青城是不是撒谎了。后来老板又在迷林中绕来绕去,他说他记不清路了,他又在提醒我最近真的没人来过这里了。当时我就隐隐感觉事情不简单了,我也知道他可能要遭毒手了。现在看来我猜的全是对的。”何一凡说完,脸上不禁难过万分。 半面人道:“所以伙计他害怕我也会杀了他,因为他帮着宋青城送人头,等于也是在背叛我,只要等宋青城一死,他也就得死,是吗?” 何一凡道:“你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半面人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他甚至已无话可说! 他缓了很久,才道:“难道你早知道这杯茶是有毒的?” 何一凡道:“当然!我故意说没有毒,然后自信的分析了一番,就是让你以为我中计了,而我只是将计就计!” 何一凡身后的三人早已沉默很久了,他们无法想象,何一凡下一句会说什么!他们也无法想象,作何一凡的对手心中会是什么滋味! 他又道:“况且当时的情况,我也没有选择,我要救人必须喝这杯茶,哪怕我明明知道这茶确实是有毒的!” 卓雪晴愣愣的看着何一凡的背影,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半面人道:“你这么自信能活下来?” 何一凡笑了,自信的笑容,道:“我说过,有时人还是自信点好!” 半面人确实听过这话。 他又道:“其实你的计谋已是非常高明了。” 但也只是其实! 半面人笑了,这是自嘲的笑声。 何一凡道:“你故意把这毒茶放在第二道题目,目的就是想让我揭发完宋青城后,也差不多和他一起毒发身亡。” 半面人道:“所以你当时是故意装出惊呆的模样?” 何一凡沉默了,有些事情,他也不得不沉默,他道:“不是装的。” 半面人道:“那是为何?” 何一凡握着拳头,道:“因为我真的没找到我的秘密,我的身世!” 半面人又笑了,这次是得意的笑,他道:“那你凭什么说你赢了?” 何一凡看着那幽暗处,道:“凡事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去揭开这个秘密!我已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了,也包括你!” 第二十一章:琴弦杀手 三人纷纷心中惊叹道:原来他也有解不开的秘密。 半面人笑了,他道:“好,很好。既然你不想别人告诉你身世,我当然也不勉强你。可惜” 何一凡道:“可惜什么?” 半面人道:“可惜你知道的事情太多,所以” 何一凡打断道:“所以我必须得死,对吗?” 半面人道:“你说呢?”半面人等了一会儿,又道:“你怎么不先发制人?” 何一凡笑了,道:“我刚门的时候已经试过了,没用。” 半面人道:“为什么没用?” 何一凡道:“因为你一直处在这幽暗的环境中,早已与之融为一体,能在黑暗中看清楚一切,而我进去后却什么也看不见!” 半面人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幽暗中?” 何一凡道:“你说过了。你说你只长了半边脸,怕吓到别人。” 半面人笑了,道:“你觉得我有这么好心吗?” 何一凡也笑了,道:“当然没有。还有一点,就是你的仇家太多,而且都是高手,你怕只要一暴露在外面,有可能随时毙命!” 半面人承认了。他道:“可我现在想出来了。” 何一凡疑惑的说道:“为何?” 半面人道:“我实在忍不住想看看你的武功!”说到最后一个字,一股黑风瞬间从幽暗处刮了出来,这一次的黑风比前面的都厚重,充实,但速度依然很快,这股黑风就是半面人的本体! 何一凡当然早有防备,凌空一个跟头,在半空中和半面人接了一掌。 两人只是对掌一下,又退了回去了。只不过各自都不是退到原处。 何一凡没有丝毫受伤,但已是退了足足六步。他双眉紧锁,不是因为他惊叹半面人的武功,而是就与半面人对掌的一瞬间,他内心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可他就是说不上来! 何一凡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半面人这掌只不过是在试探,还不是杀招! 半面人当然更没有一点点事,他此时正站在那门口外,负手而立。他真的现身了!只见他脸上带了一个黑木面具,头发蓬松,一身黑衣。 半面人笑了,欣赏的笑声,道:“不错,你真的”他的声音突然停住了,他这句话没有说完,这句话他也已是说不完了! 因为半面人已然倒了下去! 半面人声音停住的瞬间,陆峰的身形已经追了出去。 陆峰追出去的同时,何一凡已经上前扶住了半面人。 何一凡紧锁着双眉,急切的说道:“你究竟是谁?!” 半面人伸出了一只颤抖的手,但这只手仅仅离开他的身体一根手指,又放了下去,他再也举不起这只手了!因为他已是没了呼吸,没了心跳! 所有人都沉默了。 何一凡看了这黑木面具好一会儿,才缓缓的用手拿下了这面具,半面人并没有说谎,他真的只长了半边脸。但何一凡知道他生下来的时候脸是完整的,因为他缺失的那半边脸,显然是被人切掉的! 而且年代已久,伤口的新肉早已了出来,可依然还是异常的恐怖狰狞。半面人的眼睛是闭着的,仅有的一个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抹微笑。 何一凡发现了两件东西。 一件是杀死半面人的凶器,一根插入了半面人咽喉之中的线! 何一凡看不懂这是根什么线,竟然能够瞬间取了一个绝顶高手的性命! 卓雪晴看着这凶器,道:“这是琴弦。”弹琴的人中女孩子还是多一些的,所以她的判断当然也是对的。 何一凡虽然不敢相信,但他不得不相信! 这的的确确就是一根琴弦!仅仅是一根琴弦!只不过很短而已。 还有一件东西,在半面人胸前的衣服里,是一张地图,记录着黑风镇到那座院子再到这里的地图! ——难道,半面人临死前,伸手是为了将这地图给我? ——他为何要将这地图给我? ——他又为何又带着笑意,如此安详的离去? ——难道他明知道要死,也非要出来看看我的武功? ——杀手难道仅仅是为了摆脱半面人的控制,才灭口的?还是另有动机? 这一切的一切,就算是何一凡,也好像都找不到答案了!不过也只是好像! 何一凡终于知道刚才和半面人对掌时,那种奇怪的感觉了。何一凡感受到半面人的手掌没有一丝的温度,他好像也感觉到了半面人内心深处的孤独,他甚至能够理解半面人的孤独。 确实,一个人终日处在那幽暗处,只有黑暗能够陪伴他,他能不孤独吗? 何一凡此时心中不禁对半面人泛起了一丝同情。这种同情对于一个揭穿半面人所有秘密的人来说,本不该有,但何一凡却偏偏有! 何一凡又将黑木面具给半面人戴了上去。 陆峰回来了,何一凡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问,他已不需要问了! 陆峰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看到! 何一凡当然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因为凶手出手的时候,所有人一点点察觉都没有,包括半面人。此人的武功已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何一凡之所以没有亲自追出去,就是因为他也根本没有自信能够看到凶手的影子! 夕阳西下,铺在绵长的昆仑山脉,还是令人发寒。但今日夕阳的颜色比往常的要红火很多。因为有一场大火,熊熊燃烧的大火,用来焚烧那座院子的大火,这把火价值连城!因为它焚毁了玉石珠宝,宝刀利剑,绝顶秘籍,以及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秘密!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半面人的杰作,既然主人已然离开了,这些东西当然也要陪葬! 黑风镇,再也不会有黑色的风了。 迎春楼,再也不会有老板伙计了。可里面的酒桌上依然坐着三个人:陆峰,杨云霄,卓雪晴。他们在很耐心的等一个年轻人,一个救了所有人性命的年轻人。 昆仑山脉,一处崭新的坟堆前,正巧也站着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身上背着两把剑,一把剑普普通通,另一把却是绝世好剑,它还有个名字,叫天罡剑。 年轻人看着眼前的墓碑,他亲手刻的墓碑。上面刻有六个大字:半面前辈之墓。他思绪万千,但最终他还是离开了,他也不得不离开。 因为年轻人知道有人在等他,江湖上也有迷案在等他,他自己的身世之谜也在等他! 这个年轻人叫何一凡。 第二十二章:司徒无双 暖春四月,春意浓浓。燕山山脉,莺歌燕舞。 在燕山派的一间很普通的房间中,坐着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他们身前的桌子上摆着两件东西。一封红艳的请柬,一张薄薄的字条。请柬是人送过来的,字条是飞鸽传过来的。 此女眉清目秀,尤其是这双楚楚动人的眼眸,笑起来还有一个深深的酒窝,因为她始终在微笑。爱笑的女孩,运气一般都不会很差。 “一凡师兄,这上面写着什么?”女孩摸着前面的两件东西道。 这个被喊作‘一凡师兄’的年轻人,就是何一凡。 何一凡道:“好。燕儿师妹,我念给你听。” 请柬很简洁,只有十六个字:五月初五,端午佳节。江南水乡,比武招亲。 这封请柬太简单了,以至于只写清楚了时间,事件。地点却只是江南水乡,他为何不写清楚具体地点?他已不需要写了! 因为落款是一个名字:司徒无双! 还有一张纸条就更简单了,只有五个字:初三,满春楼。 这是恒山派的飞鸽,杨云霞的字迹。 杨云霄一定也收到了请柬,他的意思就是要和何一凡在春满楼汇合,然后一起前往这个请柬上的地点——司徒公府。 被何一凡称为‘燕儿师妹’的女孩,叫萧燕儿,是萧百川的独生女儿。 萧燕儿听完,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她一边鼓掌一边说道:“真是太好了!” 何一凡困惑道:“什么太好了?” 萧燕儿道:“因为我的一凡师兄要成为司徒公府的女婿了!” 何一凡差点没把刚入口的花茶给喷出来,他擦擦嘴,道:“燕儿师妹,你想多了。我可没有要成家的想法,更没有要参加这比武的想法!” 萧燕儿疑惑道:“真的吗?” 何一凡道:“真的!我从来都不会骗你!不信你摸一下我的脸。” 萧燕儿真的摸着何一凡的脸,她脸上的微笑却渐渐消失了,道:“你难道真的不想成家?” 何一凡没有回答,他已不需要回答。 萧燕儿的纤手是非常灵敏的。据说她平时摸别人流下的眼泪,就能知道这人是在伤心落泪,还是喜极而泣。所以她的判断不会出错! 可萧燕儿为什么要摸何一凡的脸,通过他的表情,来判断他有没有撒谎? 原因只有一点,虽然萧燕儿平时爱笑,可她的运气却不太好,因为她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拥有一双如此动人眼眸的主人,却看不到此时世间如此绚丽的景色。这不得不让人感到惋惜,为之哀叹! 五月初三,春光明媚。 汴京的满春楼中,故地重游,何一凡发现这里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何一凡还是赴约了。 他认为比武招亲不是吸引他的地方,但江南水乡的景色却是值得一赏,而且还能和朋友一起,这个机会难得。 何一凡站了起来,因为门口进来一个年轻人,何一凡已经和他打招呼了:“杨兄,这里。” 杨云霄微微一笑,赶了过来。何一凡不等他说话,又道:“杨兄,这一次终于只有”何一凡突然顿住不说话了,因为他看见门外又跟着进来一个人,一个女人,卓雪晴。 杨云霄道:“只有什么?” 何一凡道:“我以为只有我有请柬呢,后来才知道是自作多情!” 杨云霄尴尬一笑,不知该说什么。 三人已经坐下。何一凡又道:“你看,这不,你们两个都收到请柬了嘛。” 杨云霄愣愣的看着何一凡,道:“何兄,这可是比武招亲的请柬,我师姐怎么可能收到呢?” 何一凡道:“是吗?你把请柬拿出来给我看看。” 杨云霄拿出请柬一看,确实是比武招亲。 杨云霄道:“何兄,你收到的请柬难道和我的不一样?” 何一凡看着那‘司徒无双’四个字,若有所思道:“当然是一样的。” 杨云霄疑惑道:“那你拿出来也让我看看。” 何一凡道:“我没带在身上。” 杨云霄道:“什么?那你怎么参加比武?” 何一凡道:“我又没说要参加,我只是陪你去的!” 杨云霄已无话可说。卓雪晴好像更没有什么话可说。 阳光明媚,鲜花遍野。这样的日子,最适合骑马赶路。 何一凡忍不住说道:“杨兄,你可知道我当时在昆仑派,为什么先救了陆师兄?” 杨云霄瞥了瞥卓雪晴,道:“这个问题,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 何一凡道:“第一,因为陆师兄在我们中武功是最高的,那他的责任心也是最大的,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救你们。所以我猜他一定会试着用内力冲开穴道,但这样做,往往会适得其反,毒性扩散得反而越快。果然,当时你们四人中,他的脸色是最难看的,我不得不先救他。” 杨云霄点点头明白了,卓雪晴当然也听见了。 何一凡又道:“还有一点,其实当时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我也无法预料,先救一个武功最高的,这点肯定是不会错的。” 何一凡本不想解释的,但他发现卓雪晴自始至终,好像愁眉苦脸的不说话,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为了避免尴尬,他无奈只有解释一番。 美丽的江南水乡扬州城,有一个江湖中人人皆知的府邸,中原武林第一府邸:司徒公府! 司徒无双便是这府邸的主人。他本是京城人士,以前在京城做生意,是个大富豪。不仅如此,他的剑术也是精湛绝伦。曾也是京城四大高手之一。‘司徒公’这个称号就是一个王爷亲自册封的。 但不知为何,后来举家搬迁到了扬州城。有人说他在京城遇上了事,有人说他只是钟情这江南水乡的景色,答案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他知道。 司徒公的生意做得很广,江浙两地有很多他的产业。百姓们也因为他的到来,有了生计的活干,生活越来越好了。司徒公还新建祠堂,就困扶危,简直是个活菩萨。 可是天公不作美,去年的那场雪灾,让司徒公损失惨重。可他还是拿出了两百五十万两白银,救济灾民。因为当时还出了一桩灾银被劫案,还好最后被一个叫何一凡的年轻人给破了案。 这个叫何一凡的年轻人,此时正坐在扬州城的一家叫‘烟雨楼’的酒楼中,听着面前的杨云霄给他介绍这司徒无双的名望。 何一凡听着听着,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个疑问:一个人剑术超群,富甲天下,还广施善德,仁义无双。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人? 可杨云霄还没有介绍完,他继续说道:“司徒无双最令人佩服的是,他只娶了一房太太,而后养了一男一女,一家四口幸福安康,实在叫人羡慕啊!” 何一凡不得不又佩服司徒无双的人品,心中惊呼道:这样的人简直不是凡人,是神仙!他嘴上说道:“司徒公这么有名望,难道找不到女婿?要通过这比武来招亲?” 杨云霄没有直接回答,或者他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道:“我听闻江湖上有两句话,讲的就是他这一儿一女。” 何一凡道:“什么话?” 杨云霞道:“一凤一蝶司徒府,才貌双全羡旁人。” 何一凡忍不住说道:“一凤一蝶?” 杨云霄点点头道:“对,一凤就是指司徒公的儿子,司徒飞凤。” 何一凡接道:“一蝶呢?” 这时候突然走过来一个人,打断了何一凡的问话,道:“打扰一下,请问你们两人中是否有位何一凡何少侠?”卓雪晴是女的,当然不是问她。 何一凡道:“你好,正是在下,请问你是?”何一凡实在想不出扬州城哪里有他认识的人。 只见此人满面微笑,锦衣长衫,一眼就看出并非一般人等,他道:“何少侠,你好,在下赵忠,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邀请何少侠几位前往府中小聚。” 夜幕已经降临,可街道上的行人却还是络绎不绝,这从侧面表现出这座城镇的热闹,富裕。 一架非常华贵的马车。里面坐着四个人。 其中有三个年轻人是第一次坐这么大而舒适的马车,不是他们见识短,而是这马车真的太雍容华贵了。 这三个年轻人就是何一凡,杨云霄,卓雪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自从得知司徒无双要接待他们之后。他们已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另一个年长的叫赵忠,司徒公府的总管家,这个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但他一坐就是整整三十年,因为他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司徒公府,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司徒公府比开封府的只多了一个字,可司徒公府的牌匾却比开封府的足足大了两倍,当然这正门也是大了两倍。 可奇怪的是这正门的门槛很低,低得几乎看不见。 赵忠当然要解释一番:“我家老爷喜欢好友,而且不论对方是何身份。所以这门槛低一些,就是希望进来的人不要有高低贵贱之分。” 何一凡不禁又倒抽一口凉气,他实在已经忍不住要见见这个完美无瑕的司徒公了! 可何一凡在府中见到的第一个人,却偏偏不是司徒无双! 第二十三章:两件事情 一个弯弯的上弦月挂在天空,满天繁星。 司徒公府,气派的迎宾房中,坐着四个人:司徒无双,杨云霄,卓雪晴,赵忠。 他们几个品着茶水,相谈甚欢,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感到任何不妥。 因为何一凡本来就没有到这里来,他是去了另一个单独的园子。 彩蝶园,很大,却只有一楼,一屋子,一亭子,其余都是花花草草。虽已是黑夜,但依然挡不住这花朵的五颜六色。 何一凡就站在这个亭子中,他在聆听一个琴声,从对面阁楼上传出来的琴声。 何一凡听见这个琴声,第一想到的是那个琴弦杀手,但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一个人能用琴弦来杀人,说明此人对琴弦的把握已是精湛,不说能弹出高山流水的琴声,也绝对不会很差。 但这个琴声却只能算是勉强入耳,要不是何一凡有足够的忍耐力,换作别人恐怕早已听不下去了。 不过有一点是何一凡所钦佩的,因为这人把整首曲子完完整整的弹完了。何一凡同时也不得不钦佩自己,居然能把这样的琴声也完整的听完了。 琴声终止,阁楼上也走下来一个人。一个女的。 何一凡看着她迎面走来,微微一笑道:“司徒小姐,你好。” 此人眨眨眼睛道:“你认识我?” 何一凡道:“不认识。不过大晚上,能够在这院子随便走动的人,应该不多。” 此人点点头道:“没错。我叫司徒彩蝶,就是这院子的主人。” 何一凡点点头,明白了什么叫人如其名,她身着一件五彩缤纷的花裙,确实很像一只彩蝶,活泼动人。 司徒彩蝶道:“你就是何一凡?” 何一凡道:“你认识我?” 司徒彩蝶道:“听过你的名字。” 何一凡明白了。 司徒彩蝶道:“刚才我弹的怎么样?” 何一凡有点愣住了,反问道:“那琴声是你弹的?” 司徒彩蝶道:“废话。这里就我和你两个人!” 何一凡若有所思,道:“平心而论,只能说一般。” 司徒彩蝶看了何一凡一会儿,道:“你这人从来不说谎?” 何一凡道:“不一定。但很明显的谎话,我不会说。”确实,这琴声真的一般。 司徒彩蝶没有生气,道:“你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人?” 何一凡不假思索的说道:“没有。” 司徒彩蝶自问自答道:“我有!” 何一凡愣了一下。 司徒彩蝶道:“可我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何一凡只有听着,女孩子的心事他是不懂的。 司徒彩蝶道:“其实我根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何一凡忍不住说道:“你们没见过面?” 司徒彩蝶道:“我每年只能见他一次,但我却感觉他一直在我的身边。” 何一凡糊涂了,他忍不住说道:“司徒小姐,你这么晚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司徒彩蝶点点头道:“对,我实在找不到其他人,只能找一个不坏的陌生人来倾诉。” 何一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所以你让你爹举办比武招亲,看这人来不来参加比武?” 司徒彩蝶摇摇头道:“不是,这比武招亲不是我的注意。” 何一凡愣住了,不过还是好奇的问道:“那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喜欢上他了呢?” 司徒彩蝶似乎有些脸红,道:“这我也说不清楚。” 何一凡道:“他长得好看?武功很高?还是什么?”何一凡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变得八婆起来。 司徒彩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如果让你从府外潜到这里,然后再出府,中间不被任何人发现,你有几成把握能做到?” 何一凡又愣住了,不过还是回答道:“八成!” 虽然这座府邸确实很大,守卫也很多,但一个能在开封府中走一趟的人,显然对自己的轻功还是非常自信的,而自信向来也是何一凡的标签。 司徒彩蝶显然没料到何一凡的答案,缓缓的说道:“那你们俩武功应该差不多。”她口中的武功,准确来说应该指的是轻功。 何一凡道:“我好像明白了,你是不是喜欢他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感觉?” 司徒彩蝶道:“对对对,而且他每次来还带着面具,这样就更加神秘了!” 何一凡看着她有些痴迷的神色,不忍心提醒她,这样的人在江湖上都称为‘贼’,要是对她下手的话就是‘采花贼’。 不过这个贼很奇怪,每年只来一次,时间都一样:五月初四。而且什么事都不干,还给司徒彩蝶带吃的:鱼丸!鱼丸很普通,家家户户都吃得上。但从她此时的口中描述出来,却好像比山珍海味还要好吃,被她这样一说,何一凡都忍不住要尝一尝这个鱼丸了。 不过诱人的鱼丸没吃上,何一凡却已经答应了她两件事:第一,帮她查清楚这个人是谁。第二,今晚的事情不准和第三个人说。 原因让何一凡哭笑不得:你们俩个武功差不多,而且都不是坏人。 奖励却比这理由好很多:诱人的鱼丸。 夜已深。 何一凡刚走出彩蝶园,就看见白色的月牙下一条人影闪过,何一凡的身形已然追了上去,这就好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 这条人影是从彩蝶园飞出来的,何一凡自然不能让他跑了。 此人轻功很好,而且对这扬州城的街道布置也很熟悉,一会儿踩着屋顶飞,一会儿在巷子里转,这可苦了对这一点不熟悉的何一凡。 不过还好,何一凡始终紧紧跟着,此人见甩脱不了,终于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何一凡。 两人的脚步都很轻,没有惊醒一户人家。月牙很弯,月色很暗,又没有灯火,两人谁都看不清谁。 但何一凡知道此人已经跑不掉了,因为他身后只有一座桥,桥下面当然是一条河。除非 还没等何一凡想完,只听噗通一声,那人已经跃入水中逃匿了。何一凡看着水面又逐渐恢复平静,知道此人不会再出现了。 翌日,五月初四,阳光直直的穿过窗户纸,照在了何一凡的床榻上,可何一凡还在呼呼睡觉。 一个人赶了一天的路,晚上又跑去和别人说话,最后还满大街的抓贼,第二天肯定是要睡迟一点的,好有精神来应对接下来发生的事。 因为接下来确实发生事了,事情还不小! 第二十四章:第二次失手 司徒无双的书房中。这里平时不是所有人都能来的,此时这里的人也不多,只有三个人:司徒无双,赵忠,何一凡。 何一凡昨夜直接回的客栈,此时才真的见到了这个近乎完美的司徒无双,只见他慈眉善目,体态有些发福,但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让人不得不对他敬仰三分。 何一凡的手上拿着很多纸条,司徒无双拿给他的纸条,每张纸条上都写着同一个日期:五月初四!写的东西却不一样:七彩夜明珠,紫玉翡翠,血珊瑚,百年雪参等等。不用猜,这些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何一凡忍不住道:“这些是?” 司徒无双显得有些忧虑,道:“这些纸条是有人留给我的,每年我都会收到一张,然后纸条上的东西就丢了。” 何一凡不知司徒无双为何如此忧虑,因为在何一凡看来,这些东西恐怕对司徒无双来说,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东西。果然,司徒无双又递给了何一凡一张纸条。 何一凡愣住了!因为纸条上赫然写着八个字:五月初四,司徒彩蝶! 何一凡若有所思道:“那这张?” 司徒无双道:“没错,这张纸条是今年留给我的。” 何一凡道:“这人要把司徒小姐劫走?” 司徒无双不得不承认。 每年司徒无双的书桌上都会被放上一张纸条,然后纸条上的东西不论怎么藏,都被盗了,最可怕的是连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人简直把武林第一府邸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 这人是谁?何一凡却隐隐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何一凡道:“所以司徒公你举办比武招亲,让武林英豪汇集扬州城,这样贼人就不敢来劫人了?” 司徒无双道:“没错。我还要麻烦一个人帮我抓到这个人。” 何一凡道:“谁?” 何一凡看着司徒无双看自己的眼神,知道他已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了! 司徒无双只知道这个人每年都会来偷一件东西,其他的什么都不干。 司徒彩蝶只知道这人每年都会准时去她的阁楼一次,带鱼丸给她吃,其他的什么都不干。 何一凡却知道这父女俩口中的这人,不管从时间,还是武功上来看,几乎就是同一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昨夜那人。这人到底想要干吗? 江湖中的青年才俊都在今天,汇集在了扬州城,因为明天就是比武招亲的日子。他们都收到了请柬,司徒无双的请柬,几乎很少有人不会心动。但也只是几乎。 因为何一凡就没有太过心动,当然肯定还不止他一人如此! 可有一点让何一凡非常困惑,不是说要比武招亲吗?怎么府邸中一点布置都没有?更不见擂台之类的摆设?这是为何? 不过何一凡不是来比武的,也没有多问。眼下他只想要把这个人抓到! 黑夜已经来临了,鱼钩似的上弦月挂在天空。 空荡荡的彩蝶园和昨夜一样,只有两个人:司徒彩蝶和何一凡。 彩蝶园的阁楼上只点了一盏小烛灯,烛灯里的火苗就好像司徒彩蝶的心脏一样扑通扑通在跳动,因为她在等一个人,这个人每年的今晚都会来! 对司徒无双,何一凡是这么说的:贼人武功高强,有太多的守卫也是没用的,要是被他有所察觉,反而对计划不利。一切交给我! 对司徒彩蝶,何一凡是这么说的:你不是想要知道他是谁吗?其他你不要管。一切交给我! 何一凡通过一个月前的昆仑山脉一行,他有理由相信自己,只要躲在司徒彩蝶阁楼的房梁上,一定能完成他们父女俩的嘱托。 何一凡第一次感受这种梁上君子的滋味,心中委屈但没办法,谁叫他从来不知道拒绝别人,而且自信心爆棚呢! 正在何一凡向自己吐苦水的时候,一阵轻风吹动了窗口边司徒彩蝶的秀发,房梁上是吹不到风的,只能闻到气味,一股淡淡的花香,伴随着这一阵轻风而来。他真的来了! 司徒彩蝶有些激动,道:“你来了?” 那人没有答话,只是把一个油纸包放在司徒彩蝶的窗边。此人更是没有进来。 何一凡看清楚了,此人一身夜行衣,还带着面具。 可是面具人放下油纸包转身就走,难道他已经发觉了躲在房梁上的何一凡? 何一凡当然已是撞破屋顶箭似的追了出去。何一凡跟着面具人追出了府,他没有理由认为面具人还能跑掉! 何一凡越追越近,似乎已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面具人刚刚踏过的第四间屋顶忽然破了一个大口,一条人影瞬间蹿了出来! 让何一凡不明白的是,那条人影没有去追前面的面具人,反而凌空一个跟头,落下的时候已经用手指扣住了何一凡的双肩! 好强劲的指力! 当然何一凡双手瞬间一抬,已将此人的招式化解。可是瞥见前面的面具人身影已经消失了,心中不禁叹息道:又失手了! 可这人还是不依不饶,双拳已然击出,何一凡凌空两个跟头已经翻到了街道上,只听见屋顶上传来嘭嘭嘭的瓦片碎裂声。 这人也翻了下来,挡在何一凡面前,二话不说,拳风又向何一凡袭来,虎虎生风,不管速度还是力道,竟然都不落后于李牧的风雷拳! 要应付这种刚猛的拳法,何一凡只有使出了摧梅掌,逐渐来化解它。 拳风和掌风瞬间碰在一起,一个是阳刚的拳风,一个是绵柔的掌法,一时间只听嘭嘭作响,没有分出胜负。 可是何一凡渐渐的发现自己错了,此人的拳风阳刚中还带着些奇妙的变幻,这两者结合在一起,简直是妙不可言!当然,能把两者都发挥出来的人也绝不简单!何一凡在惊叹的同时也知道了这套拳法的来路。 惊叹的何止何一凡一个人,此人知道现在的扬州城遍地都是武林的青年才俊,但今晚这人的武功居然能和自己在伯仲之间,他是万万料想不到的! “停!”何一凡终于有机会喘息道。 两人随即停了下来。 他接着又道:“罗汉拳!你是少林弟子?” 此时月色幽幽下,两人都看清楚了对方。这人是个少林的俗家弟子。 此人道:“不错!你又是谁?”此人虽是少林弟子,但不自称小僧,也不称别人施主,想来是年轻气盛,自由散漫之辈,不过他的武功却真的一点不弱。 何一凡没有回答,道:“你可知我在抓贼?你拦我干嘛!” 此人道:“哼,眼下扬州城皆是武功不凡之辈,还有人敢作案?谁能证明你的话?”话音刚落,旁边的客栈门已被人从里面打开,烛灯也亮了起来,走出来一位白衣人,白衣人接着道:“我能证明!” 何一凡看见此人,几乎喊了出来:“陆师兄!” 没错,此人正是陆峰。 陆峰又道:“他是我的朋友,他的话我能证明!” 此人看了看陆峰,又哼了一声,走进了客栈内,显然他是认识陆峰的,武林中的青年才俊又有谁不认识陆峰? 此人正是少林寺唯一一个俗家弟子:贺虎。 何一凡看见贺虎进去后,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禁道:“糟了!”话音未落,身形已经翻上屋顶消失了。 陆峰知道何一凡的为人,也了解他的智慧,所以没有跟上去。 何一凡趴在彩蝶园外的城墙上,听见了阁楼上传出的琴声,司徒彩蝶的琴声,才长舒一口气。可今晚的琴声听起来入耳了一些,甚至能感觉琴声中传递出的伤感。何一凡不忍心打扰她,只能默默的离开了。 第二十五章:姻缘先生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家家户户都在忙里忙外,准备好肉粽子,雄黄酒,有的还在摩拳擦掌,正赶着去赛龙舟。 可是何一凡却根本没有时间,没有心情和他们一起热闹。 此时的何一凡正呆坐在司徒无双的书房间,表情极其困惑和严肃,因为司徒彩蝶失踪了!他听见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但这是司徒无双告诉他的,他不得不信!就在这一瞬间,何一凡心中感到无比的自责,他的自信成为了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 五月初四,司徒彩蝶! 何一凡想到了那张纸条上的字,手心不禁渗出了冷汗,这人真的神通广大,什么事情都是说到做到! 不过司徒无双又告诉他一条很关键的线索,一个菱形镖,这是一枚暗器。 何一凡当然看不懂这暗器的来历。 赵忠道:“这是飞鱼寨的暗器。” 何一凡道:“飞鱼寨是什么地方?” 赵忠道:“它是长江对岸岸边的一个寨子,他们表面上靠捕鱼为生,其实暗地里却干一些善尽天良之事。” 何一凡道:“干了什么事?” 赵忠不禁叹气,道:“说实话,飞鱼寨里面到底有些什么,我们也不清楚,派出去几个人都没有平安回来,后来我们也只能忍气吞声,不了了之了。” 何一凡心中对这个飞鱼寨越来越好奇了,这到底是什么来路?能把武林第一府邸搞得束手无策! 何一凡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司徒小姐就是被他们给绑走的?” 赵忠点点头,道:“错不了,一来他们掉了暗器在小姐房内,二来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人能绑走小姐了!” 何一凡道:“难道贵府和这飞鱼寨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赵忠点点头,道:“是有一点,好几次我们的货船都在江上被他们劫了。” 一旁的司徒无双一直愁眉苦脸,正在为女儿的安危担忧。但这件事又不能说出去,以免弄得人心惶惶,连司徒无双的女儿都被绑架了,还有谁家的孩子能够感到安全? 所以司徒无双已经向外面放出消息,说司徒彩蝶身体有恙,比武要推迟些时日。至于到什么时间,恐怕只有等他的女儿平安回来。 何一凡看着司徒无双,道:“司徒公,这件事都是我的责任,我愿意前去飞鱼寨打探司徒小姐的消息!” 这件事情于情于理,何一凡都不得不去。一来昨晚确实是他的责任,没有抓到面具人反而司徒彩蝶又被绑走了。二来他实在忍不住要去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司徒无双道:“何少侠,千万别这么说,你本来就不该卷入这件事。我们对他们又不熟悉,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 何一凡道:“不,这件事……”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一个年轻人,义正言辞的打断了何一凡的话:“这件事情,他非去不可!” 司徒无双盯着他,道:“胡闹,谁教你和客人这么说话的!” 何一凡看出来了,这人应该就是司徒无双的儿子:司徒飞凤。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在司徒无双的书房中大呼小叫。 果然,司徒无双对着何一凡,道:“何少侠,这是小儿飞凤,他一直没大没小,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何一凡接道:“没有,司徒少爷说得没错,这件事,我的确是非去不可!” 正午。阳光明媚,热闹不凡。香喷喷的肉粽味已经弥漫了整条街道。在今天,乞丐都可以吃到肉粽,这对他们来说已是人间美味。 烟雨楼。 何一凡已经吃了五个肉粽,不过他还想吃第六个,可惜肚子不答应了。杨云霄吃了三个。卓雪晴只吃了一个。 何一凡为什么吃这么多?因为他一直认为只有吃得饱饱的,才能想到很多解决事情的办法。 何一凡道:“我马上要出江一趟,你们就在这里先逛逛吧。” 杨云霄小声的说道:“何兄,是不是司徒公府出了什么事?你在里面待了整整一上午!” 整个上午,何一凡除了在司徒无双的书房,还去查看了彩蝶园的情况,不过他没有找到一丝线索! 何一凡道:“有些事情你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就在这里等我回来,我还要看我的朋友在擂台上大展风采!”他说的朋友当然就指杨云霄。 杨云霄叹了一口气,道:“哎,有他们两个人在,其他任何人都别想出风头了。” 何一凡疑惑道:“除了陆师兄,还有谁?” 杨云霄道:“贺虎!” 贺虎就是昨夜和何一凡交手的少林弟子,也是导致何一凡再度失手的人。不过何一凡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贺虎也不清楚当时的情况。 何一凡道:“不错,他的罗汉掌确实厉害!” 杨云霄惊讶的问道:“何兄,难道你与他已是交过手了。” 何一凡点点头。 杨云霄道:“你们之间可有分出胜负?” 何一凡摇摇头,道:“没有。昨夜黑灯瞎火的,也只交了几招,我们都没有尽全力。”他缓了缓,忽然又道,“他到底什么来路?” 杨云霄道:“他可是元静大师唯一一个嫡传弟子,也是少林寺唯一一个俗家弟子。” 少林寺能称大师的就四个人,除了少林寺方丈外,还有三大长老。这元静大师当然就是其中一位。 何一凡有些惊讶,道:“好事都被他一个人占了,这是为何?” 杨云霄道:“这还不算什么,他从小在少林寺长大,脾气却倔强顽劣,众人拿他都没有办法,可是元静大师却偏偏对他很是喜欢!至于原因,江湖人就不知道了。” 何一凡愣住了,想到自己也是从小在少林寺长大的,可是受到的待遇却是截然不同! 与他们两个告别后,何一凡走在街道上,准备出城。 此时大街上人还是很多,各式各样的粽子被摆出来买,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何一凡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又退回了几步,在一个摊位上停了下去。他道:“先生,今天生意怎么样?” 何一凡前面的摊子前坐着一位先生,这个先生戴着一副圆墨眼镜,眼镜被擦得干干净净,何一凡都能在里面看清自己的脸。桌上只有笔墨纸砚,旁边一面旗子上写着一个‘算’字。这显然就是位算命的先生。 先生面无表情,道:“不好。” 何一凡道:“为何不好?” 先生道:“端午节都在吃粽子,没人求姻缘了。” 何一凡突然来了好奇,索性坐了下来,道:“姻缘?” 先生点点头,道:“不错,我这里只算姻缘。” 何一凡道:“先生,我知道你生意为何不好了。” 先生道:“哦?” 何一凡道:“一来你刚才说了,大家今天都忙着过节,没功夫算命。二来你只算姻缘,这本来就只有黄花大姑娘才会找上门来的。”何一凡说得既直接又明白。 先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接道:“三来,这些江湖之术本来就很少有人会相信!” 何一凡点点头表示赞同。 先生忽然脸凑上前来,道:“年轻人,你相不相信?” 何一凡看不清躲在墨镜后面的那个眼神,他没做任何回答。 先生嘴角突然扬了起来,又道:“年轻人,你要不要算一卦?” 何一凡不假思索的答道:“好,我算!” 先生支起了腰板,敲了敲桌上的白纸,道:“把你的生辰八字写在上面。” 何一凡道:“我不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先生并没有惊讶,毕竟不知自己生辰八字的人很多,道:“那你把你的名字写在上面。” 何一凡道:“名字也不行。” 先生道:“为何?” 何一凡道:“如果名字换了,那是不是姻缘也就换了?” 先生还是十分镇定,道:“那你给我看看你的手掌。” 何一凡疑惑道:“看?你看得见?”他嘴上这么说,手已经不自觉的伸了过去。 先生边看边回道:“谁告诉你我是瞎子?我非但眼睛不瞎,还比别人看得多!” 何一凡失笑道:“先生,那你看出我的姻缘没有?” 先生道:“看见了。” 何一凡继续笑着,道:“我的姻缘在哪?” 先生放下何一凡的手,又敲了敲白纸,道:“这里。” 何一凡看了看比他脸还干净的白纸,苦笑道:“纸上?” 先生道:“扬州城!” 何一凡没了笑容,愣住了! 第二十六章:快刀渔夫 何一凡愣愣的看着姻缘先生的圆墨眼镜,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道:“先生,你能不能算出我何时来的扬州城?” 姻缘先生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说过了,我只算姻缘,其他的都算不出!” 何一凡道:“好,那我告诉你。我前天才第一次来的扬州城,你却说我姻缘在这里?先生,你是怎么算的?” 姻缘先生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扬州城一路向南就到了长江边,江边有一个码头,富安码头。以前这里什么都没有,可现在这里不仅有码头,还有客栈,酒楼等一些消遣的地方。这些改变自然也是司徒无双带来的。 何一凡坐在一间酒铺中,一边喝酒一边哭笑不得。他认识的女孩本来就很少,眼下在扬州城的只有卓雪晴和司徒彩蝶,而后者还下落不明。可姻缘先生却偏偏说他的姻缘就在扬州城! ——难道我的名声因为一场雪灾已经传遍了扬州城?早已有城内的女孩在心中偷偷的仰慕我了? 也不知为何,何一凡居然也有些相信这种江湖之术,与其说是相信,倒不如说只是好奇。 码头上此时有很多杂役正在忙碌着,装运货物。司徒公府的杂役,司徒无双的货物。何一凡不知道司徒无双的货物是什么,不过从杂役吃力的表情和船吃水的深度来看,这船货物很是沉重。 他们的计划是让何一凡随着司徒无双的货船过江,这样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然后何一凡独自去前往飞鱼寨。 这无疑又是一次对何一凡的考验!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水面上,金光闪闪。微风吹过江面,半空有飞鸟,有白鸽,简直是风物如画。 货船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停了下来。从巨大的货船上放下了一条小船。货船和小船分道扬镳。小船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摇船的渔夫,一个是过江的年轻人,叫何一凡。 渔夫显然对摇船很有经验,动作十分轻盈,船却行驶的飞快。不一会儿,就已看到了岸边。渔夫又换了一根长杆,站了起来,开始撑船。因为离岸越近,水流越是湍急,用竹竿可以很好的控制船的稳定性。这也是他得出的经验。 可是渔夫刚撑了两下,动作就忽然停了下来,不动了。 ——他应该是累了,需要喘口气,毕竟摇船是很费劲的。 何一凡看着渔夫的背影,心里这么想着。 何一凡不着急,他希望渔夫能多喘一口气,可惜渔夫连一口气都已是喘不上来了!因为浪花不断的摇晃着小船,渔夫也渐渐的倒了下去。 等他僵硬的身体碰到小船时,只听嘭嘭嘭的几声,从小船周围的水下忽然窜出来几条人影,速度极快,就像一条条冲向空中的飞鱼! 何一凡看清楚了,是四条人影,正好在四个方向,他们冲出水面的时候,同时洒出了四张渔网。 四张渔网,当然困不住何一凡,银光一闪,渔网已是灰飞烟灭。可渔网后面还跟着四柄快刀,快刀在余晖下闪着金光,薄如纸片的刀身,既锋利无比,又便于携带。 四道金光瞬间劈向何一凡的头部,胸部,腰部,腿部。无论劈中哪一刀,他们都已算是成功!可偏偏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四刀连何一凡的头发都没劈中,可怜的小船却在四道金光下已是粉碎! 那何一凡人呢? 原来何一凡在刚刚冲天飞起,躲闪的时候,抓起了小船上的一块木板,两寸厚的木板被他瞬间拍成四五块。落下的时候,他已将第一块扔了出去,木板刚刚碰到水面时,何一凡的脚尖也已点在上面,轻轻一踩,再将第二块抛出,一抛,一踩,人已是越来越远。他身体轻盈的就像一只海燕,就算有再疯狂的海浪,也根本沾不到他一根羽毛! 四名刺客已是惊呆了,有这般轻功的人,为何不与他们一战? 原因有两点。第一,何一凡不熟悉水性,而这些人好像天生就在水中长大的一样,他已吸取了教训,不再盲目的自信,他认为胜算很低! 第二,摇船的渔夫倒下去的一瞬间,何一凡已经看见了一件东西,一枚插入渔夫咽喉中的暗器,飞鱼寨的暗器! 何一凡不想打草惊蛇! 何一凡轻盈的脚步已经踩在了最后一块木板上,他离岸边只有两丈,已不需要其他的木板了,他的嘴角甚至开始上扬。可就在这时,他却瞥见岸边有位渔夫,真正的渔夫,因为他手上拿着的不是船桨,而是根笔直的鱼竿。 何一凡看见渔夫的时候,也看见了前面忽然多了一件亮闪闪的东西,飞速向自己袭来,渔夫的鱼钩,锋利的鱼钩! 何一凡手腕一抖,银光一闪,可是这鱼钩并没有停住,这么小的鱼钩,这么快的速度,而挥剑的人又在半空中,要想砍中这只鱼钩实在是太难了! 何一凡当然知道自己的剑法还没有到这种境界,而他却有自信能够砍断鱼线,但是他又一次失手了!因为半空中擦出了一朵火花,这不是根鱼线,而是一根钢丝线,纤细的钢丝,极柔,极韧。不是削铁如泥的好剑,不是绝世无双的剑术,根本砍不断! 最倒霉的是何一凡,因为他两者都不是!所以他只能让身体降下去,才能躲避这只夺命的鱼钩。只听噗通一声,他已掉在了水里,黄昏下的江水很冷,直入心骨。 可是比江水更冷的是四柄快刀,分别抵在他的咽喉,心脏,腰椎,下身。这四人真的是水里长大的,飞在天上的何一凡,也只比他们快了仅仅一步! 此时的何一凡只要稍稍一动,四人中随便哪个人动一下刀子,何一凡就已不是何一凡了。因为活人和死人是完全不同的。 然而何一凡想动也不能动了。他已经被打晕,套上了麻袋,扔进了马车。至于马车去哪里,恐怕只有赶车的人才知道。 此人原来不仅是个真正的渔夫,还是个真正的车夫! 第二十七章:青楼女孩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一凡终于醒了,身体实在是太累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间衣柜中,全身上下都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 衣柜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外面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他只有一个选择,等! ——难道他们就是飞鱼寨的人?难道已是发现我来的目的? 过了一会儿,外面开始渐渐有了动静,好像是开门和关门的声音,还伴随着脚步声。 有一个男的声音:“货到手了没有?” 没人回应。 他又道:“验货了没有?” 没人回应。 他继续道:“货安全了没有?” 他说了三个‘没有’,也始终没有人回应。 何一凡很奇怪,听刚才的脚步声,明明至少有两个人,可说话的却偏偏只有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他很想透过柜缝瞧一瞧,可是他不仅动不了,也没机会了。因为又传来了好像关门的声音,然后一切又安静下来。人已经走掉了。 又过了一会儿,何一凡终于可以动了,肚子也饿起来,最头疼的是,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外面又是些什么情况!但何一凡不怕。 因为何一凡他就是何一凡! 他已经推开了衣柜,站到了外面。这是一个房间,很敞亮,很漂亮。屋中还散发着一股香味,胭脂味。房间外也传来了嘈杂声。 何一凡轻轻拉开房门,门外的的嘈杂声更大,而且胭脂味更加浓烈。楼下有一些女子在跳舞,男人们则旁边喝酒,嬉笑。何一凡又关上了房门。不难看出,这是一家妓院!而且此时天色已晚,正是妓院生意最好的时候。 房间内的酒桌上本来有一顿不知为谁准备的可口饭菜,此时已经填饱了何一凡的肚子。他推开后窗,一轮弯弯的上弦月挂在空中,繁星满天。一股凉爽的轻风扑面而来,将房间中淡淡的胭脂味吹散开来。 何一凡决定不走了,今晚就睡在这里。一来这风吹得人实在舒服,这是从江面吹过来的风,这里离江不远! 二来何一凡发现这个房间很特别,不仅布置的很华丽,而且几乎没人从房门前走过,更别说有人来打扰他了。所以他认为睡在这里一定很舒适! 果然很舒适,何一凡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直到感觉脸上痒痒的,才醒了过来。 原来是个浓妆艳抹的妇女,手里拿着一张手绢,站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何一凡。 妇女笑道:“客官,该起床了。好让老奴打扫打扫房间。” 何一凡也笑了,道:“我不是客官,你也不是奴才。”他揉揉眼睛,忽然又道:“太阳升起几个时辰了?” 妇女道:“快两个时辰了。” 何一凡点点头,道:“那确实该起床了。” 何一凡已经知道这妇女就是妓院中的老鸨,毕竟年轻的姑娘们,这会儿应该还在睡觉休息。 可是何一凡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顿时清醒了,脸色不禁也有些变了,急切的问道:“老板,你们这最近是否有新的女孩进来?” 老鸨笑了,道:“少侠,我们这女孩很多,每天加入的也一些。不知您指的是哪一位?” 何一凡跳到床下,道:“一个穿着五颜六色花裙的女孩!” 老鸨依然在笑,道:“少侠,来我这的姑娘可都是这般打扮呢!” 何一凡一点没有想笑的意思,道:“把你们这,最近两天新来的全部喊出来!” 老鸨始终在笑,却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点点头就走了。 白天妓院的门几乎都是关闭的。男人需要赚钱,女人需要休息。 何一凡坐在空荡荡的楼下,喝了一碗白粥,这地方能找到白粥简直比找到长生不死丹还要稀罕。但有钱什么都能找到,问题是何一凡没有钱,他怎么做到的? 因为他住的房间!如果何一凡推断不错的话,这个房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住的,甚至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老鸨已经走了过来,道:“少侠,这些都是最近两天新来的女孩。” 她身后跟着几个女孩,一字排开站在何一凡面前。 老鸨道:“少侠,这里面可有你要找的人?” 何一凡看得很清楚,一共七个女孩。其中没有司徒彩蝶! 可何一凡偏偏说道:“有!”同时手也指向了其中一个女孩,这个女孩眉清目秀,脸上毫无粉黛,也没有半点害怕紧张之态,和其他的六个女孩截然不同。这让何一凡很好奇,这样的女孩怎么会在青楼? 被指的女孩面无表情的看着何一凡。 老鸨道:“少侠,她是你什么人?” 何一凡道:“她是我要带走的人。” 老鸨笑了,道:“少侠果然好眼光,她是昨天才刚刚来的!”老鸨使了一个怪怪的眼色,世上恐怕只要是个男人都能明白这个眼色。 何一凡当然也懂!他道:“开个价。” 老鸨脱口而出道:“五万两!”这个数字她好像已经在心中念叨了一百遍。 何一凡也毫不示弱,道:“成交!”说完站起身来,就出门了。 老鸨喜笑颜开,道:“少侠,你去哪?何时再来?” 何一凡留下四个字:“取钱。今晚。” 街道上,不管是阳光还是空气,都楼内的灿烂十倍,新鲜十倍。 何一凡现在的脑袋也是刚刚的十倍大。他真不该多管闲事的,也不该在女孩子面前强逞英雄。现在不仅需要他想的事情一大堆,更要命的是他身上连五百两银子都没有! 何一凡也知道老鸨为什么喊这么高的价了,也是因为他住的房间!住在里面的人要说拿不出五万两,肯定没人会相信的。 好消息是何一凡在街上转了一圈,发现只有这一家青楼,所以他只要凑足五万两就可以了。 金钩赌坊。这个名字何一凡不是很喜欢,因为他想起了渔夫那金色的鱼钩,但何一凡又不得不进去,因为这已是他想到的,来钱最快,还算正大光明,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赌坊中很乱,很吵,乌烟瘴气,人声鼎沸。何一凡当然要先观察一下,看看那个庄家的银子最多,他再决定在哪张桌子上玩。因为赢钱多的,说明他今日的运气用的已是差不多了,是该他输钱的时候了。 可是何一凡没有在银子最多的庄家那里玩,而是去了另一桌。 因为他听见了几句声音: “都压好了没有?” “你刚才给我钱了没有?” “你们几个还带钱了没有?” 第二十八章:暗器杀手 这个说话的方式和语气,何一凡认识。 何一凡回答道:“我有钱。”话音刚落,何一凡已经挤到了那张赌桌边上。 刚刚说话的男子肤色黝黑,身强体壮,他盯着何一凡,道:“你是谁?” 何一凡道:“和你一样。” 男子道:“什么和我一样?” 何一凡道:“和你一样来赌钱的。” 男子叹了口气道:“可我没钱了,不能赌了。”原来他是输光了钱,在问别人借钱。 何一凡道:“我有几张银票,可以借给你。” 男子眼睛亮了,道:“我们以前见过没有?” 何一凡道:“没有。” 男子道:“那你为何借钱给我?” 何一凡微微笑道:“一个人运气有背的时候,自然也有好的时候。我看大哥你马上就有好运了!” 何一凡只能是何一凡,他不是算命先生,所以他说的话不对。四百两银票,两把就输得干干净净! 男子看着何一凡,何一凡看着男子。两人脸上不禁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两人只好走出赌坊,来到大街上。 何一凡忍不住说道:“大哥,不知怎么称呼你?” 男子道:“大家都喊我黑七哥。小兄弟,你叫什么?” 何一凡道:“小弟何一凡。不知黑七哥有赚钱的门道没有?”何一凡也学着黑七哥的问话方式。 黑七哥若有所思的说道:“你很缺钱?” 何一凡道:“缺!” 黑七哥道:“缺多少?” 何一凡道:“五万两!” 黑七哥好像并没有感到惊讶,点点头说道:“好,看在你借我钱的份上,我就给你指条路。你跟我来。” 何一凡显得兴奋,俩人走出了这个小镇,走进了一片树林,此时的树枝上的嫩芽刚刚爆出,生机盎然。 过了一会儿,何一凡忍不住问道:“黑七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黑七哥道:“当然是去拿钱,马上就到了。” 何一凡不说话了,只能跟着他。 他们穿过了一片树林,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间客栈。这间客栈连个门匾都没有,外面都破烂不堪,窗门也都紧闭着,一看就已是废弃许久,难道这里藏了钱? 何一凡没有多问,黑七哥当然什么也没说。黑七哥走在前面,他直接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何一凡只能紧随其后,可何一凡两只脚刚刚跨过门槛时,突然从左右两边,窜出来两根铁链,电光火石之间拴住了何一凡的两只手! 两人偷袭的速度之快,何一凡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全身已被铁链困住,动弹不得了! 何一凡脸色变了,道:“黑七哥,这这是什么意思?” 黑七哥转过身来,笑道:“你不是缺钱吗?” 何一凡道:“是啊。可你为何把我绑了?” 黑七哥道:“因为你就是钱!” 何一凡道:“什么钱?” 黑七哥道:“死人钱!” 何一凡道:“有人花钱要买我的命?” 黑七哥笑了,道:“看来你总算明白了!” 何一凡脸色反而渐渐好转了,道:“我的命值多少钱?” 黑七哥道:“十万两白银!” 何一凡笑了,道:“谁开的价?” 黑七哥笑了,道:“等你死了我会告诉你的!” 何一凡依然在笑,他现在全身被铁链紧锁着,根本无法动弹一下,而且有人又花十万两买他的人头,他为什么还能笑? 何一凡道:“是不是跟那批货有关?” 黑七哥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道:“你是怎么知道那批货的?”他缓了缓,又自言自语道:“所以你故意借钱给我,就是想接近我打听那批货。可惜啊,我早就识破你了!”说完不禁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何一凡露出了笑容,自信的笑容,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黑七哥疑惑道:“可惜什么?” 何一凡面无表情,道:“没什么,你尽管动手吧。反正你说等我死了会告诉我的,你千万别忘记!” 黑七哥打量着何一凡,过了好一会儿,道:“想唬我?你还太嫩了!动手!”话音刚落,旁边那两人手中已然亮起了刀光,对着何一凡的头劈了下去! 只听哐哐两声,两道刀光都在半空中一分为二,两人只觉虎口生生疼痛,手中的钢刀已是断成了两截! 他们脸色都变了,黑七哥装着单,喊道:“是谁!出来!” “这里!”从黑七哥身后的楼上传来了一个声音,说话的人一身白衣,利剑倚身。 三人都转身看去,黑七哥道:“你你是谁?何时进来的?” 何一凡笑了,道:“他,你都不认识?看来你走江湖时日还没我长。” 黑七哥狠狠的说道:“哼!装神弄鬼,老子管你是谁!给我上!” 话音刚落,那两人已是跃到楼上,手中的断刀也飞速的袭向白衣人,两人身手着实不错。 可是白衣人利剑出鞘,银光一闪,两人陡然倒在了地上! 两人倒地的一瞬间,白衣人身形已经到了楼下,手腕一抖,何一凡身上的铁链已经全部断裂。 黑七哥此时脸色苍白如雪,说不出半个字来! 何一凡走上前,道:“黑七哥,谁要买我的人头?” 黑七哥道:“其其实我也不知这人是谁。他只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你的名字。”说完就拿出了一张纸条。 何一凡接过一看,上面果真写着‘何一凡,十万两’六个字。 那人给了黑七哥这张纸条,还有五千两银票,剩下的最后付清。 何一凡看着纸条若有所思道:“那批货又是怎么回事?” 黑七哥道:“那批货是” 突然只听咻得一声,何一凡凌空一个跟头躲过了这枚暗器,可是落地的时候,发现黑七哥刚才那话已是永远也说不完了,因为他的咽喉处多了一枚熟悉的暗器,飞鱼寨的暗器! 白衣人想要追出去,何一凡喊道:“陆师兄,别追了。” 被喊作‘陆师兄’的白衣人,正是陆峰! 原来当日何一凡与杨云霄二人分别后,去找了陆峰。何一凡把司徒彩蝶被绑的事和陆峰说了,并希望陆峰能在暗中与自己一起前去飞鱼寨,毕竟何一凡也不知道前面有多少危险。何一凡救过陆峰,于情于理,陆峰自然不会不答应。 何一凡告诉陆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现身。昨天何一凡在江边虽然被四柄快刀挟住,当时那几人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所以陆峰始终没有现身。刚才情况已是万分紧急,陆峰不得不现身相救。 陆峰道:“为何不追?” 何一凡道:“你还记不记的昨天死在小船上的渔夫?” 陆峰点点头。 何一凡道:“当时那渔夫也是死在这飞鱼寨的暗器下,当时小船离江边还有一段距离,周围又没有其他人。据我推断,此人的暗器手法已是炉火纯青,百发百中,而且都是在很远的地方命中的!此时恐怕他早已走掉了。” 陆峰明白了。 何一凡皱着眉头,缓缓的说道:“不过,有一点让我很奇怪。” 陆峰接道:“哪一点?” 何一凡道:“这飞鱼寨明明知道我来了,也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我,为何迟迟不动手?” 陆峰道:“莫非花十万两杀你的,不是飞鱼寨,而是另有他人?” 何一凡点点头道:“很有可能!”他缓了缓,忽然又道:“陆师兄,既然这飞鱼寨并没有要杀我的意思,你还是先回扬州城与杨兄他们汇合吧,我总感觉要发生一些事情!” 陆峰经过昆仑山一行,已经见识过何一凡的胆识和智谋,对他的话自然深信不疑,点点头道:“好,何师弟,万事小心!” 何一凡看着陆峰走远的背影,还是一筹莫展,需要他想明白的事情很多!当然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忘记,怎么凑到五万两银票? 第二十九章:春江院 这个小镇叫白水镇,附近的百姓都是依靠着江上货运,捕鱼维生。有平民百姓的地方,当然也有江湖势力。这江边就有三股:黑江帮,振兴会,飞鱼寨。 黑江帮是伴随着白水镇一起发展起来的,属于这里的地头蛇。平日里收取保护费,有时候甚至会打劫运输过来的货物。 振兴会是去年年底才成立的,但势力发展却是非常迅速。振兴会表面上负责管理码头,给商家存储货物,其实说到底和黑江帮是一样的,打家劫舍之徒。所以有时候难免会与黑江帮会产生矛盾。 最神秘的当然要数飞鱼寨,据说里面的人个个武功不凡,飞天遁水,身手了得。至于飞鱼寨到底是干什么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这些都是何一凡花了一整天时间打听到的。但问题是,五万两银票呢? 夕阳西下,夜幕来临。白水镇渐渐开始热闹起来。 镇上唯一一家青楼,春江院,当然少不了热闹。春江院很大,大厅中摆了足足摆了十六张酒桌,中间还有一个大舞台,是舞女们用来歌舞的。 酒桌上陆陆续续的都坐满了人,舞女也在台上翩翩起舞,热闹非凡。 何一凡此时正坐在其中一张酒桌上,在喝酒,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但奇怪的是他酒桌上连一盘下酒菜都没有,这像是有五万两银子的人吗? 老鸨已经笑盈盈的走了过去,道:“何少侠果然说话算话,你的钱凑够了?” 何一凡愣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摸了摸脸,道:“老板娘,我脸上写字了吗?你怎么知道我的姓?” 老鸨没有回答,只是在一旁笑着,她在等何一凡回答她的问题。 何一凡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道:“老板娘,五万两我还差点。” 老鸨道:“那你能拿出多少银子?” 何一凡伸出了两根手指。 老鸨疑惑道:“两万两?” 何一凡道:“二十两。还没算这酒钱。”说完他已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令何一凡惊讶的是,老鸨居然没有生气,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一个字没说,就走掉了。 何一凡喝了一杯酒,摇了摇头,苦笑道:“以后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何一凡实在是没有办法凑到这五万两,除非把人头交给黑七哥! 就在这时,有个男子走到了何一凡的酒桌边,此人三十出头,双眉似剑,风度翩翩,步伐沉稳。男子道:“阁下是否就是何一凡何少侠?” 何一凡抬起头看着他,愣了片刻,苦笑道:“看来我脸上真有我的名字!” 男子道:“在下唐云,久闻何少侠大名。不知何少侠此时,是否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 唐云一口一个少侠,何一凡脸都红了,他疑惑道:“哦?我们未曾见过面。你为何要帮我?” 唐云道:“在下要还何少侠一个人情!” 何一凡一脸茫然,只能听着。 唐云又道:“何少侠是否曾在开封府破过一件大案?”唐云指的就是白银被劫一案。 何一凡道:“案子是有一件,不过也不算很大。不知唐兄为何要提及此事?” 唐云道:“这件案子中被害的‘排龙掌’唐龙正是在下的哥哥。” 唐龙曾是兴隆镖局的总镖头,在白银被劫一案中,死在江碧白的阴谋下。何一凡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唐云接着道:“多谢何少侠破获此案,为家兄报仇雪恨。这个人情在下不得不还!” 何一凡若有所思的笑道:“原来是这样,我看唐兄也是快言快语之人,小弟我就不推辞了。” 唐云道:“何少侠请讲。” 何一凡道:“唐兄可否借些银票给我?” 唐云道:“何少侠要借多少?” 何一凡道:“五万两。”何一凡显然还没有放弃救那女孩的心思。 唐云没有惊讶,没有推脱,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就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叠银票放在了何一凡的酒桌上。 何一凡眼睛亮了,拿过银票看了下,每张银票的面额至少都是一千两,甚至还有五千两的,这一叠少说得有三四十张。何一凡喜笑颜开,道:“唐兄,果然爽快!快快,坐下来一起喝两杯。”他又大声喊道:“小儿,来两壶上等的女儿红,再把店里的下酒菜都上了!” 唐云坐了下来,与何一凡连干了三杯酒。三杯酒过后,唐云忽然站了起来,道:“何少侠,人情既已还清。在下可否也问何少侠借一件东西?” 何一凡放下酒杯,道:“哦?借什么东西?” 唐云道:“何少侠你的人头。” 何一凡疑惑道:“我的人头值多少银票?” 唐云道:“十万两。”说完拿出一张纸条,放在桌上,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何一凡,十万两’六个字,和黑七哥拿出的纸条一模一样。 何一凡笑了,道:“我总算明白了,你先借给我五万两,你再向我借十万两。最后你还是赚了五万两,而且你还不用还。这买卖,还是你们镖局最会算啊!” 唐云道:“何少侠,实不相瞒,兴隆镖局已经不存在了。我们现在是这里的振兴会。”我们?确实如此,因为此时大厅中的十六张酒桌上,至少有七张桌子都是振兴会的人!原来唐云早已设下埋伏! 何一凡点点头道:“是啊,干押镖的活,整天提心吊胆,连赫赫有名的‘排龙掌’唐龙都有被人谋害的一天,确实太危险了。远没有打劫别人来得舒适安逸,你们这是化被动为主动,小弟佩服!” 唐云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既不羞愧也不得意,道:“何少侠,这件东西你借还是不借?” 何一凡道:“借,当然得借。这大厅中一半都是你们的人,恐怕今晚我是插翅都难飞!只不过” 唐云疑惑道:“只不过什么?” 何一凡道:“只不过我还要在等一个人。” 唐云疑惑道:“什么人?” 唐云话音刚落,春江院的大门突然被人撞开,冲进来一群人,带头的是个结实的汉子,肤色黝黑,手中提着一把鬼头刀,气势汹汹。他身后有一个人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那汉子直接冲到了何一凡的酒桌边。 他二话不说,手猛然在酒桌上重重一拍,手指着何一凡,喝道:“臭小子,你就是何一凡?” 何一凡苦笑道:“大哥,我名字都写在脸上了,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汉子道:“就是你杀了我家七弟?” 此人说的七弟就是黑七哥,而他就是黑七哥的义兄,黑三爷。 何一凡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指的就是黑七哥?” 黑三爷喝道:“废话!现在我就要为我的义弟报仇!”说完准备挥起手中的鬼头刀。 何一凡手指着桌上,道:“等等。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纸条?” 黑三爷这才注意桌上有一张纸条,他也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条,两张纸条一模一样!他道:“这张纸条是谁的?” 何一凡指了指身边的唐云道:“他的。” 唐云明白了,何一凡说要等的人就是黑三爷。 黑三爷这时才注意到唐云,他松了松手中的鬼头刀,道:“原来是振兴会的唐公子,刚才没有注意,真是失敬失敬!”他嘴上说失敬,其实面上却是一副蔑视的表情。 唐云平时一直是翩翩公子的作风,其实内心与强盗土匪并没有区别,别人称他唐公子,其实只是在调侃他。 唐云道:“原来是黑鬼爷,听说你们黑江帮帮主黑白常受了重伤,快要撑不下去了。在下是不是该提前恭贺鬼爷晋升为黑江帮帮主?” 黑三爷非常钟爱鬼头刀,鬼头斧,身上也纹着鬼头。反正只要和鬼扯上关系的他都喜欢,所以大家喊他黑鬼爷。 黑三爷道:“哼!我们帮的事你最好少管!别让我查出我们帮主的受伤与你们振兴会有关!” 唐云道:“笑话,黑白常的武功你难道不知道?你们肯定是惹上大麻烦了!” 黑三爷气得无话可说了,黑江帮帮主黑白常武功高强,神出鬼没。这次却被人打成重伤,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黑江帮上下也已经开始处理后事。 何一凡终于忍不住了,喊道:“两位大哥,别吵了!你们难道都忘记来这的目的了?” 第三十章:风云突变 此时春江院的大厅中,鸦雀无声,早已没有人再敢嬉笑喝酒了,不想被牵连的早已走掉了。几乎只剩下两伙人:黑江帮,振兴会。他们都是为了一张纸条,价值十万两银票的纸条! 唐云表面上要还何一凡人情,其实就是想杀他,所以早已盯上了他,在春江院中准备好了人手。 黑三爷看见黑七哥死了,咽喉处明显有飞鱼寨的暗器,可还是说人是何一凡杀的,他当然也是为了这张纸条。 何一凡话音刚落,两人顿时平静了下来,都转身看着何一凡。只见何一凡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 因为何一凡他就是何一凡! 他喝了杯酒,又缓缓的说道:“我觉得你们两个这时真不应该吵架。一个是刚刚兴起不久的振兴会,一个是眼下内部大乱的黑江帮。这样吵下去对你们双方只有坏处没有半点好处!” 黑二爷道:“小子,你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你也不看看这春江院内的情况!” 何一凡当然看得很清楚,大厅中几乎都是振兴会的人,刚才都伪装成嫖客在这里喝酒。黑江帮的则上了二楼,两伙人已将春江院围得水泄不通! 这一次,何一凡难道真是插翅难飞了? 唐云始终一副翩翩公子的做派,道:“在下久闻何少侠胆识过人,智慧超群。不知此时是否还有良策?” 何一凡苦笑着,没有答话。 黑二爷嘲笑道:“他还有个屁良策!除非他会遁地之术,这样要是被他跑了,我也认栽!” 何一凡还是只能苦苦笑着。 唐云道:“黑鬼爷你说笑了,遁地之术何少侠是断断不会的。在你没来之前,何少侠曾对我说过,他说他在等一个人。” 黑二爷道:“等人来救他?他等的是谁?” 唐云笑了,得意的笑容,道:“据我推断,他就是在等你!” 黑二爷道:“等我?” 唐云道:“对,因为何少侠料到你也会有这张纸条,你也会为这十万两而杀他。所以何少侠希望你带人到了春江院后,我们两人因为争夺这十万两,会打起来。只要我们两伙人一开战,那么他就可以像现在这样,在一旁安稳的喝着酒,坐收渔翁之利!” 唐云话音刚落,就听见了清脆的鼓掌声。 只见何一凡一边鼓掌,一边笑着说道:“看来唐公子才真的是足智多谋之人,这一招渔翁得利,果然不错!”他缓了缓,又道:“不过,还是有些可惜。” 唐云的分析,本就是句句在理,黑二爷当然已是深信不疑,但听何一凡这么一说,他忍不住的接道:“可惜什么?” 何一凡道:“可惜这招渔翁得利,只能算不是计策的计策,因为此招破绽很多!” 黑二爷道:“有什么破绽?” 何一凡道:“你想,万一要是等你们黑江帮来了,你们两伙人非但没有火拼,反而联手起来杀我。那我的处境不是更加危险吗?毕竟这十万两分成两份是很简单的。而且只要杀一个人,每人就可以得到五万两,这来钱速度比打家劫舍可快了不少!这么简单的账,你们肯定比我更会算!” 黑二爷和唐云都沉默不语,显然何一凡考虑得更加全面! 春江院中更是鸦雀无声,只有何一凡一个人在说话,此时也只有他才能说话! 他又失笑道:“到那时,我等的恐怕不是救兵,而是来抓我魂魄的阎王使者!” 黑二爷缓缓的说道:“所以你不是在等我?” 何一凡没有回答,他已不需要回答! 唐云此时表情有些凝重,道:“那你到底是在等谁?” 本来陆峰在暗中保护着何一凡,可是此时陆峰恐怕都已到了扬州城,那何一凡还能等谁来救他? 何一凡摆出一副很苦恼的表情,道:“其实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我要等的人。” 唐云和黑二爷对视了一下,此时完全糊涂了。 就在这时,有人喊道:“各位大爷,借过一下,借过一下。”喊话的原来是春江院的她手上还端着一个大碗。她微笑着走到何一凡的酒桌边,把碗放在何一凡前面,道:“何少侠,你要的下酒菜来了。”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酒桌上的那个大碗,很想笑,但不知为何又没人敢笑。 只有黑二爷独自大笑起来,道:“你难道喝醉酒了?这下酒菜和白粥,难道你也分不清了?哈哈哈”说完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这大碗中的的确确装的只是浓浓的白粥,碗中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煮出来的。 何一凡微微一笑,端起碗闻了闻,缓缓道:“黑鬼爷,你这就不对了。白粥惹你了?为何说白粥不能当下酒菜呢?这么好的白粥比任何下酒菜都强十倍!”他话音刚落,两三口就把白粥喝得干干净净! 何一凡摸了摸肚子,笑道:“不错!老板娘煮的白粥真是不错!”他又看着唐云,道:“唐公子,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唐云始终一筹莫展,不明白何一凡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摇摇头,道:“不要。” 何一凡道:“那好吧。”他缓了缓,忽然又道:“对了,你们刚才不是问我在等谁的吗?” 黑二爷道:“是啊,你现在又知道他的名字了?” 何一凡道:“我还是不知道,不过既然他已经来了,你们自己问他吧!”说完用手指着一个人,一个妇女,春江院的所有人都看着没有人知道何一凡为何说是在等她,一个青楼的怎么也不像是能牵连到这件事里来的人。 看没人说话,她只能自己回答道:“我叫丁兰。外面都喊我兰姨,在这里你们还是喊我或者老板娘吧。”说完微笑着看着何一凡。 因为这里只有何一凡一个人喊她老板娘。 黑二爷已经实在忍不住了,握紧了手中的钢刀,厉声喝道:“臭小子,在这里装神弄鬼,想吓唬你二爷我?唐云,不要管他,我们一起上,事成之后,十万两一人一半!” 可是黑二爷等了一会,却发现唐云并没有答复他,他瞥了瞥唐云,只见唐云此时脸色苍白,手捂着胸口,已是有些站不稳脚跟了! 黑二爷扶住了他,惊讶的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唐云道:“这酒里有毒!” 话音刚落,振兴会凡是刚才喝过酒的都摇摇欲坠,显然都是中了毒!这毒是谁下的? 唐云坐在板凳上,愣愣的看着何一凡,道:“你怎么没有中毒?我们刚才不是一起喝的酒吗?” 何一凡笑了,自信的笑容,道:“唐公子,你错了,我确实也中毒了。只不过” 唐云急忙接道:“只不过什么!” 何一凡道:“只不过我已经服过解药了!而且我明明也问过唐公子要不要服解药,可惜你说不要,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唐云愣愣的看着酒桌上那个盛白粥的大碗,再看了看丁兰,道:“你你们原来是一伙的!” 何一凡失笑道:“唐公子,你又错了。我们并不是一伙的。” 第三十一章:替罪羔羊 夜,渐渐深了。月,渐渐亮了。 今晚的春江院,没了女人抹的胭脂味,只有男人喝的清酒味,浓浓的酒味,因为喝酒的人很多,所以倒在地上的人也很多,振兴会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黑二爷早已糊涂得找不到北。唐云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汗珠,也已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像一瞬间,所有人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此时还能说上话的,恐怕只有两个人! 丁兰笑着说道:“何少侠,你是不是知道很多事情?” 何一凡笑了,道:“老板娘,我知道的事情远远没有你知道的多。” 丁兰道:“哦?说几件来听听。” 何一凡道:“首先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昨晚是睡在哪的。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丁兰道:“因为你睡在我的春江院中,我身为老板娘肯定是知道的。” 何一凡道:“而且你也知道我是怎么到那房间中的” 丁兰道:“怎么到的?” 何一凡道:“我是被人绑到那里的。” 丁兰道:“他们为何要绑架你?” 何一凡道:“因为他们为我下了一个圈套!” 丁兰道:“什么圈套?” 何一凡没有回答,自顾自说道:“首先,他们知道我来这是为了找一个女孩。所以第一步就是把我绑到春江院中。” 丁兰忍不住问道:“为何绑到这里?” 何一凡道:“因为这里是青楼。这关系到第二步的成败。” 所有人都在听。 他又道:“等我第二天醒来看见老板娘你时,我肯定会意识到,我要找的女孩是不是被卖到了这里,因为这里是女孩子的噩梦,青楼!” 丁兰接道:“所以你让我,把这两天新来的女孩全部叫出来。” 何一凡道:“然后你们在里面放一个人,一个能够让我注意的人。好引我上钩。” 丁兰缓缓道:“何少侠,你是说‘你们’?” 何一凡笑了,道:“没错,老板娘你本来就和他们是一伙的。” 丁兰没有回应,反而问道:“那你上钩了吗?” 何一凡点点头道:“上钩了。” 丁兰道:“那是什么原因,让何少侠你也能上钩的?” 何一凡轻叹了口气,道:“因为我好管闲事,自作聪明,喜欢在女孩子面前逞英雄!” 丁兰笑了,道:“这我还是头一回,听一个男人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承认自己的缺点呢!” 何一凡苦笑道:“圣人都有缺点,何况是我呢。而且这些缺点有时又可以变成优点!” 丁兰承认了。 他缓了缓,又道:“你们知道我有这些毛病,所以就料定我会花五万两,为她赎身。我身上肯定没有这么多钱,我只能去外面凑钱。这样你们第二步的目的就达成了。” 丁兰道:“有什么目的?” 何一凡道:“一来让我没有时间去查探飞鱼寨,二来可以用我把这黑江帮和振兴会的两伙人,引到这春江院中!” 此时春江院中确实有两伙人,黑江帮和振兴会。何一凡没有说错。 丁兰道:“他们为什么会来?” 何一凡道:“因为一张纸条,价值十万两银票的纸条!” 唐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道:“你你是说纸条是他们给的?” 何一凡道:“当然!我问你们,我的行踪是不是早已有人偷偷告诉你们了?” 唐云和黑二爷互相看了看,纷纷点了点头。 何一凡道:“那就对了,否则我实在想不通,为何我一走到哪,就有人跟来,而且每个人都好像认识我。其实我知道我脸上很干净,根本没有我的名字。是他们把纸条和我的行踪都告诉你们,就是想引你们到这来,这就是他们的第三步!” 丁兰道:“那为何要把他们引到这里呢?” 何一凡道:“这就是你们最终的目的,也就是最后的一步!” 所有人都屏着气在听着。 他又道:“你们最终目的就是为了除掉黑江帮和振兴会。因为” 唐云和黑二爷听见这阴谋关乎自己的帮会存亡,异口同声的问道:“因为什么?” 何一凡缓缓道:“因为他们就是飞鱼寨的人!” 此话一出,没有人再多说半个字,纷纷惊讶的看着丁兰。 飞鱼寨到底在哪。飞鱼寨到底有哪些人。飞鱼寨到底做什么的。统统的这些,他们都一概不知,也不好判断何一凡的话是真是假。 但有一点是真的,因为振兴会和黑江帮的人的的确确都来了,都是为了这张纸条来的!而且振兴会的人也的的确确是中毒了! 丁兰笑了,道:“何少侠,这全是你的推断。我想看看你的证据!” 何一凡也笑了,自信的笑容,道:“这就是证据!”他的手指着酒桌上的一件东西。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是一个大碗,刚刚用来盛白粥的碗!所有人却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又缓缓说道:“因为这白粥里有解药,你们故意让我不死,就是想把整件事最后都算到我的头上。这最后一步,总结来说就是:杀人灭口,栽赃嫁祸!” 整个春江院死一般的寂静,如果何一凡说的都是真的。那能想出这一招的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何一凡苦苦的笑着,看了看唐云和黑二爷,道:“你们现在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我却是替罪的羔羊。这一招引狼入室,嫁祸于人。实在是绝妙!绝妙得让我不得不佩服!”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大厅中传来一个笑声,是丁兰的笑声,这笑声浑厚又饱满,得意又欣赏,她道:“何一凡果然就是何一凡!你的胆识,智慧也不得不让我佩服!”她缓缓又道:“现在我唯一好奇的是,你是如何看穿这个圈套的!” 丁兰此话一出,基本上等于她已承认何一凡的推断,都是正确的! 任人宰割的羔羊早已无话可说,好像真的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但替罪的羔羊却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一样,并且一点也不像是真的替罪羔羊。 因为何一凡他就是何一凡! 他道:“你们第一步是让我住在最上等的房内,让我睡得安逸舒服,我也确实睡得很舒服,舒服到让我没有看出第一个破绽。” 丁兰在听。 他又道:“其实第一个破绽就出现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丁兰道:“哦?” 何一凡道:“因为你看见我睡在那间房中,你一点也不惊讶,不好奇,甚至都没有问半个字,反而却是一副很客气的态度。” 丁兰缓缓的说道:“因为我对你的情况已是了如指掌,所以当然什么也不必问了。” 何一凡道:“而我又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你怕言多必失,自然更不敢多说,多问,生怕露出马脚。” 丁兰苦笑道:“原来我在无形中已是露出了破绽!” 何一凡也苦笑道:“这不怪你,反正我当时根本没有识破!” 丁兰道:“那第二处破绽在哪?” 何一凡道:“就在第二步。” 丁兰在听,也在沉思这第二步中到底哪里有破绽。 何一凡道:“当时我让你把这两天新来的女孩都喊出来。” 丁兰接道:“我当时知道你,已是渐渐走入这个圈套了,所以我正好将计就计,喊出了那些女孩,一共是七个。可破绽呢?” 何一凡微微一笑,道:“你已经说出了破绽:七个!” 丁兰听不懂,七个为何是破绽。 他又道:“因为后来我大概的算了一下,如果两天真的来了七个女孩,那就算一天来三个,那一个月就是九十个,两个月就是一百八十个,后面的我没算,我也不必算了!” 丁兰明白了,她接着道:“因为这样下去,不要两个月,我这春江院就已住不下了!” 何一凡点点头,道:“你们春江院确实很大,但也住不下这么多人吧?而且整条街上只有一家青楼,试问,这么多女孩要住到哪里?” 丁兰道:“我故意喊了七个女孩,其实只是为了让其中的一个女孩更加突出,更好得吸引你的注意力,为了是引你上钩。” 何一凡苦笑道:“没错,可惜这一次我又没能识破,只好乖乖的上钩了。” 丁兰也苦笑道:“看来我的每一步都是有破绽的!” 何一凡道:“这也不怪你,因为只要是个圈套,是个阴谋,就不可能不存在破绽!” 何一凡的话句句在理,掷地有声。让所有人都没有一点想要辩驳的想法!也找不到任何能辩驳的地方! 丁兰忍不住说道:“那我的第三步是不是也有破绽?” 何一凡道:“没错,而且那是最大的破绽!” 丁兰失笑道:“何少侠,请讲!” 何一凡道:“你们本不该杀一个人。” 丁兰道:“谁?” 何一凡道:“黑七哥。” 第三十二章:弥补过错 夜空中的上弦月很弯,弯得就像一只闪闪发光的鱼钩,一只夺命的银钩! 江风吹拂着白水镇,小镇表面上一片安详,其实却不知道今晚有多少人将丧命于此! 春江院中不时传出中毒之人的呻吟声,这种声音痛楚,悲惨,无助,绝望。但是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弱小的人只能任人无情的宰割! 何一凡继续说道:“首先你们早已算准了我在圈套中所走的每一步,所以提前告诉黑七哥,说我会去金钩赌坊。而很巧的是,昨晚我在那房间中听过黑七哥的声音,像我这么爱管闲事又自作聪明的人,肯定会想法设法接近黑七哥来调查那批货。这样一来,你们两人的计划就已成功了大半。” 丁兰在细细的听着。 他又道:“黑七哥的计划很简单,就是为了杀我,所以他提前就在那间废弃的客栈中设下埋伏,等我上钩,而他也确实得手了!只不过他到死也没有想到,你们故意没有告诉他最最重要的一点!” 丁兰道:“有个人在暗中保护你!” 何一凡点点头。 丁兰道:“那人就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陆峰!” 何一凡接道:“没错,你们知道有陆峰在我背后,肯定没人敢动我分毫。而你们飞鱼寨也不希望一个武功这么高强的人一直藏在暗中,所以就让黑七哥先将陆师兄引出来,最后我再让陆师兄离开这里,你的计划就成功了。” 丁兰承认了,这确实是他们计划中的第三步。 何一凡缓了缓,又道:“至于黑七哥的死活,你们已是完全不用管了,因为他只不过是你们手中的一颗棋子,一颗已经利用完的棋子!这招釜底抽薪,卸磨杀驴,当真精妙又无情。” 丁兰笑了,道:“何少侠,你是如何判断我们知道了陆峰的存在?” 何一凡也笑了,道:“你们飞鱼寨连司徒公府都可以来去自如,不仅身手不凡,而且耳目众多。我,陆师兄,恐怕连我那两位朋友,甚至司徒公的行踪,你们都可以掌握得一清二楚!” 丁兰哈哈一笑道:“何少侠,过奖了!可这第三步的破绽在哪?” 何一凡微微一笑,道:“杀人的凶器,飞鱼寨的暗器!” 丁兰道:“何出此言?” 何一凡道:“当时我就在想,你们有很多种杀人的办法,为何却要用飞鱼寨的暗器杀人。这不是等于承认了你们就是凶手吗?” 丁兰打断了何一凡要说的话,道:“何少侠,这话是不是有待考证?” 何一凡疑惑道:“哪里不对?” 丁兰道:“暗器虽然是飞鱼寨的,但丢暗器的人也一定是飞鱼寨的?难道就不会有人栽赃?” 何一凡笑了,道:“当时我和陆峰两人都没有察觉周围有任何人,这种数十丈外取人性命的暗器手法,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而我有幸已经见识过一次了。” 丁兰道:“就在你刚来的时候,江边。” 何一凡道:“没错,当时的情景和这次的如出一辙。” 丁兰道:“那凶手为何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何一凡道:“这是为了混淆我的判断。让我以为花十万两买我人头的,不是飞鱼寨,而另有其人。” 丁兰笑了,得意的笑容,道:“所以你当时就上当了。” 何一凡吐了一口气,没有急着回答,他脸上露出了一种神秘莫测的笑容,缓缓的说道:“其实我当时并没有上当!” 丁兰瞬间没了笑容,愣愣的看着何一凡,缓缓说道:“难道你是故意的?” 何一凡道:“没错,我是故意让陆峰离开的!” 丁兰道:“为什么?” 何一凡道:“我知道我不故意这么说,陆峰不会走。他不走,你们还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他离开,可能还会有第二个黑七哥,第三个,第四个” 丁兰沉默了,面无表情。她不得不为何一凡的胆识,智慧感到震惊,也不得不承认何一凡所说的一切! 春江院中刚刚还有些中毒人发出的呻吟声,不过此时已是渐渐安静下来,因为死人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 黑二爷满头大汗,半天没见他动一动嘴了。瞧他此时的模样,不像一只待宰的小羔羊,而更像一只摆在桌上的烤乳猪! 唐云虽然也是满头大汗,但肤色却白净很多,甚至苍白如雪。因为他已中毒很深,不是他用内力苦苦支撑,恐怕也早已断气身亡。他难道也在等人来救他?会有人来救他吗? 何一凡看着厅中倒下的那些人,脸上充满着无奈,叹气道:“能少死一个就一个吧,因为这件事最终会死很多人,而我却没有一点办法,不得不跟着你的计划走。” 丁兰终于又笑了,道:“何少侠,你有这般过人的胆识和智慧,为何却没有一点办法呢?” 何一凡道:“因为我有缺点。” 丁兰道:“好管闲事,自作聪明,喜欢在女孩子面前逞英雄?”她把何一凡自己说自己的缺点重复了一遍。 何一凡还补充道:“有时候还会过于自信。” 丁兰道:“哦?可在我看来,有时候这些缺点都可以变成优点。” 何一凡摇头道:“但这次没有。” 丁兰道:“哦?难道出事了?” 何一凡道:“就因为出事了,我才来到这里。” 丁兰道:“来这里干吗?” 何一凡看着丁兰道:“来这里找一个人。” 丁兰道:“谁?” 何一凡还是看着丁兰道:“一个女孩。” 丁兰却始终看都不看何一凡,道:“谁?” 何一凡笑了,道:“她叫司徒彩蝶。” 丁兰在笑,道:“因为司徒彩蝶在我们手上,所以你不能逃走,也不得不按照我的计划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是吗?” 何一凡道:“没错,因为我的过于自信,导致了司徒彩蝶被你们绑走,所以我必须要把她带回去,弥补我的过错。” 话音刚落,丁兰又爆发出刚才那浑厚饱满的笑声,这种笑声此时听来,让人心中不禁发寒。可她自己却是一副非常得意的神情,计划虽然已是成功了大半,但这计划也已被何一凡全部拆穿,还有什么事情能值得她如此得意? 何一凡看着她的笑容,不禁双眉紧锁,也是不明白她为何如此! 何一凡都看不懂,更别说黑江帮这群人了,他们个个面面相窥,黑二爷也已是有些绝望无助。 比黑江帮更惨的就是振兴会的人,他们已经全部丧命!包括带头的唐云! 唐云没有合上的双眼,愣愣的看着何一凡。仿佛还有一个疑问:你会救我吗?可惜这句话,他始终没有问出口,也没找到答案。 因为他知道自己其实只是个表里不一,恩将仇报的小人。前面还为了十万两银票要杀何一凡,可最后自己却落到这般田地。要他再问出这样的话,简直比杀了他还要困难。 所有,每当你对别人做出一件不好的事情时,一定不要做得太绝对,放对方一条活路,同时也等于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行走江湖,为人处世。都应如此! 第三十三章:计中计 丁兰终于停住了这个笑声,看着何一凡,道:“何少侠,你终于说错了!” 何一凡这时也有些糊涂,道:“哪里错了?” 丁兰露出了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微微一笑道:“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何一凡脸色变了,愣住了!司徒彩蝶不在这里?! 丁兰能够承认飞鱼寨的一切计划,阴谋。不可能不会承认他们绑走了司徒彩蝶。唯一的解释就是:司徒彩蝶的的确确不是被飞鱼寨绑走的! 何一凡缓缓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缓缓的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这些人,又看着丁兰,道:“难道这?” 丁兰接道:“没错,这才是我们计划中真正的第一步!” 何一凡此时只能听着。 她又道:“我们故意在司徒彩蝶的闺房中留下飞鱼寨的暗器,就是让你认为司徒彩蝶在我们手上,这样你才会乖乖做我们的棋子!” 话音刚落,何一凡顿时坐到了板凳上,哑口无言! 原来早在扬州城中,何一凡已是不知不觉就中了飞鱼寨的圈套! 丁兰笑了,骄傲的笑容,道:“何少侠,这招计中计,滋味如何?”她缓了缓,忽然又道:“哦,对了,我好奇的是,这一次何少侠你是故意中计的呢?还是真的没有识破呢?” 这些问题已不需要任何人来回答,因为这招简直精妙绝伦,天衣无缝!就连智慧超群的何一凡,竟然也没有半点察觉!何一凡这次是彻底中计了! 此时的何一凡在疯狂的思考,那到底是谁绑走了司徒彩蝶?! 留给他的时间很紧张,因为死得人已经太多了。死去的人已是无法挽回,所以何一凡只想尽快找到司徒彩蝶,来弥补他的过错! 春江院中只剩下一伙人没有丧命,虽然纷纷满脸绝望,但是土匪恶霸到了最后时刻,肯定也要拼死一搏的! 黑三爷握紧了手中的鬼头刀,看着丁兰,道:“小子,现在你我二人连手,一起杀这个臭女人。你放心,只要我能活着出去,你要的人我会帮你找!” 丁兰没有说半个字,一直在笑着,好像是在嘲笑黑二爷的无知! 何一凡缓缓的说道:“你看看这春江院中是否全是你的人?” 黑三爷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除了自己的手下,还有几个无关人等。当然没算振兴会的人,因为死人是做不了任何事的。 黑三爷道:“你放心,这里几乎都是我的人!怎么样?我们一起上!” 何一凡摇摇头道:“没用的。” 黑三爷疑惑道:“没用?我听说你胆识过人,可武功也是不凡啊!要不然振兴会为何劳师动众来杀你?”黑二爷说话很巧妙,说的好像自己带了这么多人来这,一开始不是为了杀何一凡,而只是来逛窑子的。 何一凡没有理会黑二爷的夸赞,眼神有些迷离。 黑三爷又大声喝道:“哼!我明白了,你小子的女人在这娘们手上。你不敢上,老子我自己上!”说到最后一个字,他手中的鬼头刀已然举起,白光一闪,瞬间劈向了丁兰。这出刀的速度的确不慢,是个使刀的好手! 可是丁兰始终面带微笑,动也不动,躲也不躲。要么是她不会武功,要么就是她有把握这一刀劈不中她! 就在这时,只听半空中哐的一声巨响,白光瞬间一分为二!接着又看见一条人影窜到了丁兰的背后。这一刀果然没有劈中她!残留的白光只是劈掉了酒桌的一个桌角。 黑三爷脸色大变,瞪着双眼,看着自己手中没有鬼头的鬼头刀上,整齐无比的截口,手心早已渗出了冷汗。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利器?能瞬间将一把鬼头刀笔直的切断! 黑三爷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丁兰背后那条若隐若现的人影。心中有疑问,但嘴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何一凡吐了口气,道:“快刀!薄如纸片的快刀!” 黑三爷信了,他不得不信,他也终于明白何一凡刚才为何说没用了!因为他根本连丁兰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此时他的神情只有两个字能够形容:绝望! 但这还不是令他最绝望的,因为何一凡又缓缓说道:“像这样的快刀一共有四柄。刀刀锋利,刀刀致命!” 话音刚落,又听哐的一声,黑三爷手中的断刀已是滑落,摔在地上,他人也瘫坐在凳上,彻底绝望! 丁兰又笑了起来,道:“何少侠,记性不错!不过你还是漏掉了一个人。” 何一凡道:“一个渔夫,一个用柔韧钢丝做鱼线,夺命金钩做鱼钩的渔夫!” 丁兰道:“看来何少侠,不仅记性好,眼神也是尖锐。” 有一柄快刀已经出现,其余四人很有可能也藏身在春江院中,只要这五人一起动手,不用一盏茶的功夫,黑江帮的人全将死无全尸! 何一凡经过了一番思考,神情好像恢复了许多,道:“老板娘,我现在只想知道一点。” 丁兰道:“哪一点?” 何一凡道:“你为何要给我解药?难道我还有利用的价值?”利用,这个词本不该属于何一凡,但何一凡此时却不得不亲口承认,这一次他真的彻头彻脑的被利用了! 丁兰笑了,道:“何少侠,你为何如此轻视自己呢?你的智慧和胆识我们都已见识过了!在这种情况下,像你一样能沉得住气的人,江湖之上恐怕不多!” 确实如此,春江院中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加上还有暗藏的五个顶尖杀手。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氛下,谁还能沉得住气?就连何一凡也已是沉不住气了! 丁兰话音刚落,何一凡顿时站起身来,厉声道:“你们到底想要干吗?难道杀他们不是你们的最终目的?!” “何少侠,你终于又说对了!” 这不是眼前的丁兰发出的声音,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干净利落,底气十足!这是从二楼那间房间里传出来的,何一凡住过的房间! ——难道这人,才是这一切阴谋的策划者?幕后真正的操纵者? 何一凡手心顿时渗出了冷汗,他慢慢转身,抬头向那房间看去。确实看见一个人从那房中走了出来,只见此人一身天蓝色的衣饰,却看不出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长相。 因为这人脸上带着一张面具,一张五彩缤纷的面具! 何一凡愣住了! 第三十四章:棋逢对手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这张面具,好像已是忘了呼吸,忘了心跳。 因为这张面具太过鲜艳,太过绚烂,太过美丽。以至于让所有人都忘了一件事情:他就是这一切阴谋的策划者与操纵者!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至少还有一个人很清醒:何一凡! 因为何一凡他就是何一凡! 何一凡道:“我们又见面了!” 面具人道:“是的。”他缓了缓,又笑着说道:“何少侠,你是不是没想过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很年轻。 何一凡道:“没有。”他也缓了缓,又笑着说道:“因为那晚,我本有足够的把握将你擒住。” 面具人接道:“过于自信就是你的缺点!” 何一凡接道:“但有时候也会变成优点!” 面具人接道:“但这次并没有变成优点!” 何一凡接道:“这次没有,但以后会有!” 面具人接道:“你以为你,还会有以后?” 何一凡接道:“当然!” 面具人接道:“为何?” 何一凡接道:“因为我还是有足够的自信!” 面具人接道:“说到底,你始终摆脱不了这个缺点!” 两人说话的气势,方式,速度都如出一辙!棋逢对手,平分秋色! 春江院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听得已是如痴如醉,不知身处何地! 这显然是一场正义与邪恶,阳谋与阴谋的对决!有人占据主动,那有人肯定会处于被动! 而往往处于被动的人,会先开口问话。 所以何一凡缓缓的问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面具人缓缓说道:“我只为了一个字。” 何一凡道:“哪个字?” 面具人道:“情!” 何一凡愣了一下。这个字范围实在是太广了,何一凡不懂。他继续问道:“哪个情?” 面具人道:“爱情。” 这两个字在一起,是一个词,现在已经很清楚了。 但这个词,如果一个人他没有真心喜欢过了别人,那他是不会懂的。所以何一凡他完全不懂,因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但何一凡还是有话要说,他狠狠的说道:“你竟然为了自己的私情,干出如丧尽天良之事!这个字难道真有会让人如此疯狂,让人失去理智!” 面具人笑了,嘲笑,道:“看来你真的不懂这个字,没有体会过这种感受。所以你不理解我,我也不怪你。等你以后慢慢的懂了,就不会再这样质问我了。” 何一凡道:“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也会为了这个字,做出这种事?” 面具人点点头道:“没错,你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等你遇见你喜欢的人,体会到这种感觉后。你也会像我这样,不惜一切代价!” 何一凡笑了,就好像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道:“可惜,我们两个人流的热血始终是不一样的!我也绝对不会像你一样,为了这个字,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面具人也笑了,道:“何少侠,请你记住你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将来千万不要反悔!” 何一凡没有回应迷面具人的话,道:“那这些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面具人没有忙着回答,慢慢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没有人能够再正视他,他渐渐的走下来,就好像死神在降临一样。 黑夜,已然深得很彻底。银钩,已然亮得很通透。 江风也已是足够温柔,可依然掩盖不住春江院中令人窒息的气氛! 黑三爷流的汗很多,说的字却很少,他甚至已经忘了之前何时说过话了。他多么希望他今晚从没说过半个字,也从没踏入这春江院半步! 此时的他已是神情恍惚。可他分明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是面具人拍的。纵使面具人脸上的面具再好看,黑三爷也断断不敢再瞧上一眼了。 面具人道:“何少侠,你觉得唐云唐公子这个人怎么样?” 黑三爷吓出一身冷汗,还好面具人此时谈论的不是他。什么时候会轮到他? 何一凡道:“表里不一。” 面具人道:“还有恩将仇报,他就是一个小人。你说,他该不该死?” 何一凡没有回答。 面具人继续说道:“就算这点他不该死,那还有一点他非死不可!” 何一凡道:“哪一点?” 面具人道:“他居然还给她写情诗。令人作呕的情诗!” 何一凡有点明白了,这点才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一点也是面具人最痛恨的。 他又道:“她那么清纯可爱,那么活泼动人,就像一只翩翩飞舞的彩蝶。可这种人为何要去打扰她,他有什么资格爱慕她?” 何一凡虽然早已隐隐的猜到‘她’指的是谁,但此时听来还是有些惊讶。他真的没有过这种体会,他缓缓说道:“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一些事情?” 面具人道:“哪些事情?” 何一凡道:“比如说,她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面具人道:“是谁?” 何一凡缓缓说道:“就是你。”何一凡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面具人好像有些愣住了,他缓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这种笑声简直莫名其妙,根本听不出来他此时的任何情感。 何一凡也听不出来,他紧锁着眉毛,问道:“你这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面具人道:“就算我知道,我也没有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何一凡道:“这只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而已。” 面具人道:“什么时候说的?” 何一凡道:“第一次见面。” 面具人道:“第一次见面就和你说这些?为什么?” 何一凡有些愣住了,他在回忆,缓缓道:“她说我是一个不坏的陌生人。” 面具人接道:“那时,我也是个不坏的陌生人。所以” 何一凡接道:“所以什么?” 面具人道:“所以,她有没有可能会喜欢上你?” 何一凡被问住了,他愣住了。内心深处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很特别。因为何一凡长这么大,头一回听说,有人可能会喜欢上自己,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彩蝶园中的亭子,阁楼,琴声,还有司徒彩蝶! 他此时甚至还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一些话,说这些话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姻缘先生! 第三十五章:七鲜蔓 因为何一凡他就是何一凡! 所以何一凡没有沉醉在这种感觉中,他及时的醒悟了过来,他终于又笑了,还是自信且阳光的笑容,他道:“我总算是全部明白了!” 面具人道:“你明白了什么?” 何一凡道:“因为你们两人每年只能见上一次,也说不上几句话,甚至她还没见过你的真面目,她是女孩子肯定害羞,所以没有和你直说,因此你当然不知道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面具人沉默了。 他又道:“你知道你们两个是不可能的,所以也没有向她表白,这就是你一直带面具的原因,所以她也一样不知道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到最后,两个本来爱着彼此的人,却谁都不知道对方内心的这份情感。” 何一凡缓了缓,又道:“这种情感长久以来得不到释放。她为了想你就一直躲在院中,甚至找不到人来倾诉,我有幸成为这第一个聆听者。而你” 何一凡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何,突然停住了。内心中涌现出了同情,惋惜,哀叹,甚至还有些诧异。 面具人还在沉默,没有人能知道他这张藏在面具后的脸,此时有着怎样的表情。 何一凡道:“而你却用了最极端的办法:杀人!杀掉一切对她产生过爱慕之心的人。你深知自己得不到她,所以别人也休想得到她!” 面具人突然咆哮道:“你住口!” 何一凡没有停住,继续说道:“唐云他不该因此而死,因为他的爱慕之心没有错,他写情诗传递这份情谊更没有错!从头到尾,做错的只有你一个人!” 话音刚落,面具人已然出手,一只手瞬间掐住了何一凡的咽喉! 何一凡已然不能说话,不能呼吸,满脸通红,但是他没有一点挣扎,嘴角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此时的气氛已然达到了顶点,两人距离很近很近。 何一凡死死的看着面具人,可他还是看不穿藏在这张面具后面的脸,只能看见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面具人也死死的看着何一凡,虽能他能看清楚何一凡的长相,但他却看不穿何一凡的内心! ——有谁能看穿何一凡的内心? 过了一会儿,面具人慢慢的松开了手,他笑了,道:“何一凡果然是何一凡!你虽然不懂这个‘情’字。但你说的却一点没错!” 何一凡喘着粗气,没有回应。 他又道:“你这样的人我实在不忍心杀,毕竟你对我还有用!” 这一次何一凡突然咆哮道:“你到底还想杀多少人!” 面具人笑道:“何少侠,你别紧张。人杀多了也不好玩,我也不打算再杀人了。我只想让你” 何一凡打断了他,道:“等等,你先让这里活着的人出去,我留下来和你慢慢说。” 面具人道:“哦?你是怕这些人知道的太多,就没命活是吗?” 此时黑江帮这群人终于醒悟了过来,他们今晚知道的已然太多了! 黑三爷愣愣的看着何一凡,何一凡在他的眼里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何一凡本来不想回答这问题,因为这问题很简单。可他还是说话了:“没错。而且我在想振兴会的前身是兴隆镖局,以前兴隆镖局就是在扬州的,所以唐云会与她有些接触。但这黑江帮一直是这里的地头蛇,黑三爷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你为什么还要杀他?” 面具人笑了,道:“何少侠,你有时候缺点实在是太多了!” 何一凡道:“这件事已经和我有很大的关系,我不得不管。” 面具人道:“好,那我就告诉你。” 这句话说完,面具人又拍了拍黑三爷的肩膀,道:“你还记不记得去年的雪灾?” 当时白水镇也是灾情最严重的地方之一。这种事情只要经历过,永远不会忘记,黑三爷没有回答,只是擦擦汗,点点头。 面具人道:“当时你记不记得,有个来自扬州城的女孩,冒着风雪到这里来给你们小镇送粮食,送衣物?” 黑三爷断断续续的在点头,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点头。 他接着道:“当时小镇上其乐融融。这里的人都心存感谢。可是你们黑江帮呢?非但没有感谢,还抢劫物资,甚至还欺负她,是不是!” 黑三爷头点得更快了,显然的确有这件事。 面具人狠狠的说道:“她之所以没有表明身份,就是不希望有人把她当做大小姐看待,她只想默默的做些善事,她多么善良,你们却不知好歹!” 黑三爷还在点头,他现在每点一次头,就好像在为自己敲一下丧钟! 何一凡在一旁细细的听着。 面具人慢慢的走近何一凡,边走边说道:“从此以后,她爹就再也没让她走出过扬州城半步。她本该是一只自由飞舞的彩蝶,现在却变成了一只被养在鸟笼中的金丝雀!就是你们这些人造成的!” 说到最后一个字,面具人忽然看着何一凡,面无表情的何一凡,他道:“你说,这些人该不该杀?” 这种问题何一凡永远都不会回答的,因为在他的眼里,每个人的命运都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根本轮不到别人来安排。除非你弱小得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何一凡这次当然也没有回答,但是他看见一条人影忽然窜了出来,紧接着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黑三爷看见白光的时候,顿时觉得脖子上有一丝凉意,想要伸手去触摸,但他的手永远也举不起来了。因为他已然倒在地上,断了呼吸,断了心跳! 第二柄快刀,又一条人命! 面具人笑了,道:“这个问题看来已不需要你回答了。” 何一凡握着拳头,心中很不是滋味,但好像也无话可说。 面具人缓了一会儿,又道:“何少侠,你猜猜看,我接下来会要你做什么?” 何一凡已经很久没有开口了,他缓缓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替你做事?” 面具人道:“你尽管可以猜猜看。” 何一凡道:“凭这里的四柄快刀,一个渔夫?” 面具人失笑道:“这么多人,总不可能一直跟着你吧?” 何一凡沉默了,他真的不知道! 他又道:“可以一直跟着你的,肯定是藏在你身上的东西。” 何一凡看着面具人,一脸困惑,道:“什么意思?” 有一个人说话了,她很久很久没说话了,她是丁兰,她道:“何少侠,刚才那晚白粥味道如何?” 何一凡看了看酒桌上的碗,他明白了,这白粥里面的确有解药,但同时也有毒药!这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丁兰道:“何少侠这么聪明的人,一定猜到了。这叫‘七鲜蔓’,不知道何少侠有没有听说过?” 何一凡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有些神情恍惚。他只知道,他这次真的遇见对手了! 丁兰又道:“何少侠没听过就对了,这种毒药中原武林是找不到的!” 七鲜蔓是由七株鲜蔓草,经过七七四十九天提炼而成的一种毒药。鲜蔓草是生长在西域的罕见毒草,它的寿命很短,只有三天,但是毒性却很猛烈! 中毒之人表面上完全看不出异常,但它的期限也只有三天。三天之内还没有解药,必定毒发身亡! 不过,这还不是最恐怖,最令人绝望的! 第三十六章:黑白常 丁兰继续笑着说道:“还有这三日之内,何少侠你不能使用内力!别人更不能用内力帮你逼毒!” 何一凡完全愣住了,手心已是渗出了冷汗,他缓了好久,才苦笑道:“那我还能做什么?” 面具人道:“你至少还可以做两件事情。” 何一凡在听。 他又道:“第一件事,你可以帮我找到她,并且带她到我身边。” 何一凡保持住冷静,淡淡的问道:“第二呢?” 面具人道:“等死!” 何一凡不假思索的答道:“这两件事,我都不可能去做!” 面具人道:“其实我更愿意你只做第一件事。” 何一凡道:“这件事我最不可能去做,我也已是没了这个能力!” 面具人笑了,缓缓道:“如果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做到这件事,我相信这个人就是你!” 何一凡没有理会面具人的话,缓缓道:“比起这两件事,我更愿意去做第三件事!” 面具人立刻问道:“什么事?” 何一凡看着这张五彩缤纷的面具,道:“揭开你的真面目!” 面具人笑了,好像是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道:“在我看来,这件事比前面两件都难!不过,何少侠你也可以尽管试试!” 夜已是无法形容得黑,月已是无法形容得亮。 何一凡的心情也是无法形容得沉重,他已经走出了春江院,可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因为身后的春江院中传来了声响,一个个人倒在地上的声音,黑江帮的人,死人! 刀光闪烁,血溅四壁。四柄快刀,无一生还。 何一凡握紧拳头,他没有一点办法去救这些人。他曾经以为自己的胆识,智慧,武功都是一流的,但是这才发现他其实什么也不是。 何一凡走到江边,夜空中有一只银钩,江边却还有一只金钩!一个用金钩钓鱼的渔夫,此时正坐在江边垂钓! 何一凡明白了,这渔夫就好像是过江的摆渡人,没有他的许可,这里的任何人不得离开,任何人也不得上岸。 那只夺命的金钩还令何一凡记忆犹新,但是何一凡已经无法再领教这只金钩了。 ——四柄快刀,一个渔夫,丁兰,他们都不是一般的人,为何要跟着面具人?他们到底是谁? 他已经身心俱乏,只能躺在树下沉沉的睡去。 渔夫瞥了瞥沉睡中的何一凡,也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是人,总该要睡觉休息的。 东边还是鱼肚白的时候,渔夫突然睁开了双眼,却发现树下沉睡的年轻人已然不见了,他露出一种奇妙的眼神。 五月初七。阳光明媚,春暖花开。 春江楼已经无法再营业了,因为它已是真正的飞灰湮灭! 据说昨夜春江院死了很多人,杀人和放火的是同一个人,一个年轻人。 他们也还知道,死在里面的是黑江帮和振兴会的人,所以小镇的居民没有感到有很大的恐慌,反倒是有些皆大欢喜。毕竟两大黑势力都受到了重创! 有人欢喜,当然有人会忧愁,甚至愤怒,黑江帮和振兴会剩下的人已经联手起来,准备找出这个年轻人,将他碎尸万段! 他们一大清早便封锁了码头,小镇的各个出口,将可疑人等全部捉拿,再审问。为什么不直接杀死?他们害怕了,不敢滥杀无辜,惹上其他麻烦,他们只想杀这个年轻人,为自己的兄弟们报仇,也找回失去的威慑力。 这个年轻人叫何一凡。 何一凡当然早已知道这些,那他人呢? 黑江帮的帮主叫黑白常。江湖人称‘夺命勾魂’。 因为据说被他杀的人,不仅没了命,连魂魄都没有剩下! 没有人能够形容黑白常的武功,因为见识过他武功的都是死人。所以也没有人能够质疑黑白常的武功。 ——那谁能将他打成重伤? 不知道黑白常武功的人很多,不知道他身份的人更多。江湖只有一个有关他的传言,他以前是京城人士。 ——黑白常又到底是谁? 此时黑江帮已是倾巢出动,只留下几个人,来照看受了重伤的黑白常。 但此时黑白常房间的窗门紧锁,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靠近,他的话从来没有人敢不听从。 因为黑白常此时正在接见一位陌生的客人,准确的来说是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客人叫何一凡。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何一凡为什么来到这里?因为他实在想不通面具人为何要大费周章来杀两个人,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司徒彩蝶?黑白常为何又偏偏在这时受了重伤? 黑白常两鬓斑白,风骨棱棱,脸色苍白,他确实受了重伤,但一双眼睛却闪闪发亮,犹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黑白常显然有些欣赏何一凡,以至于他脸上从来没有一点的愤怒,还频频点头。毕竟有这般胆识智慧的年轻人太少,至少他行走江湖数十载还没有见过。 何一凡把目前的情况和黑白常说了一遍,何一凡没有问黑白常相不相信这些。因为何一凡已从黑白常的眼神中看了出来。 其实黑白常听了三四句就知道人并不是何一凡杀的。 当然何一凡并不是来说这些的。如果一个人只剩三天寿命,他是绝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解释上的。 何一凡也没有透露这一点,他反而说道:“前辈,我现在想知道一些事情,不知前辈能否告诉我?” 何一凡叫他前辈,是因为黑白常的年纪确实大了,而且何一凡发现,黑白常也不像是滥杀无辜之人。 黑白常终于开口了,沙哑的声音中带着苍老,他道:“如果告诉你,你会怎么做?” 何一凡道:“我会把一切真相都说出来。” 黑白常道:“你的武功如何?” 何一凡道:“我曾在开封府守卫最森严的时候,在里面来去自如。”这显然是何一凡曾经的骄傲,但现在也只剩下了曾经! 黑白常好像没有一点惊讶,道:“好,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何一凡吐了一口气,道:“是谁打伤前辈的?” 黑白常叹了一口气,道:“你想为我报仇就罢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何一凡道:“前辈,报仇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用武功。” 黑白常缓缓的说道:“他叫金飞。” 何一凡立刻接道:“金飞又是谁?” 黑白常道:“曾经的京城四大高手之一。” 第三十七章:陈年旧事 何一凡想到司徒无双曾经也被誉为京城四大高手之一,难道这事和司徒无双有关系? 黑白常狠狠的说道:“他本来不是我的对手,可是他却有帮手!” 何一凡道:“帮手是谁?” 黑白常道:“帮手有四个人。” 何一凡疑惑道:“四柄快刀?” 黑白常点点头。 何一凡又立刻说道:“难道金飞就是江边的那个渔夫?” 黑白常道:“没错,那个渔夫就是金飞!” 何一凡愣住了,难怪这金钩使得这么厉害,原来此人曾经是京城四大高手之一!何一凡忽然又问道:“那他会不会丢暗器?” 黑白常道:“他的暗器手法已是出神入化。老七就是死在他的手下。” 何一凡明白了,这样一切也都说得通了,金飞本来就负责在暗中监视何一凡,而那天江上的暗器也是金飞丢的。 金飞此时一定在到处找何一凡!不过,一般人是找不到这里的。 这里面还牵扯到了一桩陈年旧事。 二十年前,当时京城中有两位王爷,一个是爱民如子的贺永年贺王爷,一个是心狠手辣的郑关郑王爷。郑关为了稳固到朝廷之上的权利,设计害死了贺永年。 而贺永年和司徒无双相交甚好,‘司徒公’这个称号就是贺永年亲自册封的。司徒无双当然要查明这一案件,虽然司徒无双在京城没有任何官位,但是他有黄金,有珠宝。最后他终于查明了实情,郑关也免不了一死。 就这样,两个王爷府相继被满门抄斩,这件事当年闹得满城风雨! 郑关在朝廷的党羽很多,且都是不折手段之人,司徒无双不想再卷入任何朝廷之争,也不想被郑关的党羽报复,就离开了京城,举家来到了扬州城。 金飞就是京城四大高手之一,也是郑关手下第一高手。他的家庭当时也被牵连了进去,只有他一个人逃出了京城。他一心要找司徒无双报仇,就一直潜伏在扬州城,但要杀司徒无双谈何容易,所以他一直在等机会,这一等就是二十年! 知道当年这么多事的人很少,因为当时死了太多的人,而知道这么细的就更少了! 那黑白常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黑白常就是当年贺永年的手下,也是京城四大高手之一! 黑白常的妻儿也被这件事牵连而死,还好司徒无双最后揭发了郑关,所以司徒无双对黑白常是有恩情的。 黑白常就隐姓埋名在这里,目的是为了保护司徒无双。他创立黑江帮,无非就是引人耳目。 黑白常道:“最近两年,金飞终于发现了我的身份,我当然早已发现了他。所以他就在五月初四那天对我下了杀手!” 何一凡听得已经很明白了,道:“当年郑王府被满门抄斩就是在五月初四,也是他妻儿被杀的日子。” 黑白常道:“没错。他们肯定先将我除掉,再去杀司徒公。” 何一凡道:“难道他们都是为了向司徒公寻仇?” 黑白常道:“错不了,司徒公在江湖之中名望很高,没有其他的仇家,只有当年发生过这一件事。” 现在何一凡只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很关键,他问道:“那面具人是谁?” 黑白常没有直接回答,道:“据我所知,当时郑王府被满门抄斩,只漏了一个人!” 何一凡立刻问道:“谁?” 黑白常道:“郑关的独生子,郑天阳!他当时只不过是个小孩,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逃走的!” 何一凡在细细听着。 他看了看何一凡,又道:“如果现在他还活着,他的年纪和你差不多。” 何一凡道:“前辈你的意思是,面具人就是郑天阳?” 黑白常点点头道:“很有可能。否则金飞不会听令于他,他的年龄也能基本对上。” 何一凡又道:“那郑天阳就是被金飞救走的?” 黑白常道:“这不可能,金飞连自己的妻儿都救不了。更何况当时郑关全家已被关押在天牢,根本没有人能救走郑天阳。” 何一凡低着头,沉默了。这个问题就很难再知道真相了,也没有人能证实这一点了,毕竟都过了这么时间。但这个人却很关键,因为只有他才能判断面具人是否就是郑天阳! 过了好一会儿,黑白常缓缓说道:“当时只有一个人可以救他,不过他却没有理由会救他。” 何一凡猛地抬起头,脱口而出道:“谁?”他抬头的瞬间也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很短,很急。何一凡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只知道他这个问题,黑白常永远也回答不了了! 因为黑白常咽喉处多了一枚暗器,又是这种百发百中的暗器手法!又一条人命! 金飞显然不是一般的人,他还是找到了何一凡! 何一凡心里难受,苦楚,无助。他甚至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假设: ——要是自己从没到过扬州城,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这些人是不是也都不会死? 答案是什么,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何一凡走出了黑江帮的地盘,可他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该去哪了。 所以他只能回到了江边的那棵树下,躺在地上,看着蓝天白云。 何一凡累了,他不想再继续查下去了,他发现就算自己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又有什么用呢?枉死的人就能复活吗?揭开真相,只能使有些人更加痛苦,而有些人也免不了一死! 而且何一凡忽然也发现了,只要他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人丧命。这些人何一凡一个都没杀,但这些人的死和他却有着很大的关系。 何一凡解释不了这是什么原因,也没有人能为他解释这一切。 就算此时的天空再湛蓝,云朵再洁白,阳光再温柔,世上的一切再美丽,也无法唤醒他疲惫的内心了。他身心俱乏,已是没了力气,没了斗志。 这里也没有人能够唤醒他。坐在江边的金飞只是看着他,却不可能唤醒他。 何一凡这一觉,从五月初七一直睡到了五月初九。 五月初九,清晨,空气新鲜,阳光很好。七鲜蔓毒性发作的最后一天。 何一凡他醒了,因为他实在睡不下去了,他发现了两件东西。 第一件东西是在他的脸上,他用手摸了一下,是胡渣。 居然是胡渣!他终于醒悟了,原来他也已是二十三岁了,是该长一些这种东西。而且人往往想一些令人发愁的事,胡子就很容易偷偷冒出来。 何一凡苦笑了一声,不过这些已是无关紧要了。 第二件东西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一个白衣如雪的人,他就站在何一凡前面的江边,他的白衣,发丝随着江风轻轻飘动,他手中的剑却纹丝不动! 这个白衣人不是陆峰。因为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何一凡从来没有见识过!何一凡的眼光是不用质疑的。 何一凡知道自己没有在做梦,他还知道自己有些兴奋。因为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天看见这样的一个人,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慰藉! 何一凡就这样愣愣的看着这个白衣人。 白衣人注视的当然不是何一凡,他好似星芒一样的眼睛,只是轻轻的望着远方的水平线,波光粼粼的水面已然失去了颜色! 第三十八章:天残神剑 白衣人不可能只是来看风景的。 他是为了一个人而来,一个他要杀的人,金飞! 金飞当年在京城跟着郑关,干了数不清的坏事。他本该二十年前就已死了。可是他逃了出来,为了报仇活了二十年。 能杀黑白常的肯定不是一般人,所以黑白常的死暴露了金飞。那肯定会有人来制裁他,为当年的冤魂主持公道! 所以白衣人来到这里,金飞也没有感到很意外,很恐慌。 但金飞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来做什么?” 这还是何一凡第一次听金飞说话,他的声音苍老,孤独。确实,一个为了仇恨而活了二十年的人,他的心中只有孤独,没有其他的东西。 白衣人淡淡的说道:“杀你。”白衣人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但却足够令人发寒,足够令人窒息! 以至于像金飞这样的人,也缓了片刻,才又开口问道:“为什么?” 白衣人道:“帮你。” ——帮我? 金飞明白了,白衣人在帮他解脱,帮他还债。他等了二十年也报不了仇,他人已是渐渐老了,这个仇恨也渐渐淡了,他其实根本没有机会再报仇了!与其孤独终老,不如早点还清当年的罪孽! 金飞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鱼竿,他从胸前取出了一把刀,一把薄如纸片的快刀,刀背上散发这逼人的寒气。 他现在不是一个渔夫而是一个刀客,作为一个当年身负盛名的刀客,当然不能轻易的死去,尊严是一个人必不可缺的。 金飞身后还站着四柄快刀,何一凡看明白了,这四个人是他的徒弟。毕竟这二十年时间很长,二十年教四个徒弟,可以为他减少孤独,也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这四柄快刀何一凡领教过,他们的刀法,相互之间的配合,以及杀人的经验,显然都十分成熟。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丧命于这些快刀下。 白衣人一共只说了四个字。但这四个字已经足够能让他去杀一个人,所以他缓缓的抬了抬剑,他的剑好像本来就是发光的一样,连晨光都不得不避让一下。 师徒五个已然全部出手。其中的四道白光还是一样的速度,一样的位置:咽喉,心脏,腰椎,下身。还有一道最犀利,最刺眼的白光,刺向了白衣人的眉心。 何一凡的内心不禁颤动了一下,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在巅峰状态,在这些白光下,也走不过三招! 五道白光瞬间就将白衣人笼罩。但是,世上无论什么招式,它一定会存在破绽,所以这其中就有一个破绽,仅有一个破绽! 所以白衣人也只出了一招,一剑就刺穿了这个破绽! 何一凡看呆了,他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白衣人的剑本来很轻盈,就像一片娇嫩的绿叶。但出剑的时候,剑锋上却又像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冰寒刺骨! 何一凡根本无法形容这一剑有多么得绚烂惊艳,多么不可思议。这一剑好似夜空中闪过的一道流星,令人向往,令人憧憬,但是根本无法捕捉,无法模仿,因为它转瞬即逝,它是天神的产物! 神剑一出,神鬼莫辨! 师徒五人已然全部倒在地上,每个人的咽喉处都有一道相同的伤口,一朵血花,这雕刻的手法简直巧夺天工! 金飞的眼睛是合上的,神情也很释然,毕竟能死在这一剑下,已是无怨无求! 何一凡已经不知不觉的走近了白衣人。白衣人轻轻的挥了挥剑锋上的血,然后轻轻的转身,轻轻的看着何一凡,他所有的动作都那么得轻柔,温文尔雅。 何一凡先开口,问道:“林叶霜?” 白衣人道:“你认识我?” 因为何一凡早已瞧见了,白衣人的左手少了一根小拇指。 所以何一凡更加兴奋了,又确认了一遍,道:“你就是天残神剑!” 林叶霜轻轻的笑了,道:“是天残,却不是神剑。”他看着一时说不出话的何一凡,忽然问道:“你也用剑?” 何一凡道:“用!” 林叶霜道:“可是” 何一凡立刻接道:“可是我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用剑的,对吧?” 林叶霜默认了。 何一凡摸了摸脸上的胡渣,苦笑道:“我出了点意外,但我确实是用剑的!” 林叶霜没有作答,忽然又问道:“我刚才那一剑,你感觉怎么样?”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就像一个孩子画了一幅十分好看的画,然后跑去问他的爹娘,这画画得怎么样。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但何一凡没有这么回答。 因为何一凡他就是何一凡!何一凡他还是何一凡! 他道:“这一剑不好说。” 林叶霜道:“哦?为什么?” 何一凡道:“因为金飞心中有愧。” 林叶霜道:“有什么愧?” 何一凡道:“金飞和你不是一对一,他有帮手,你没有,所以他出刀的时候,他心中肯定有愧。 林叶霜在听。 他又道:“做为一个刀客,他一但心中有愧,手中的刀法必定不是巅峰状态!所以这一剑也就不好说了。” 林叶霜轻轻的点头道:“有道理!” 何一凡没有应答。 他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在什么时候会处于巅峰状态?” 何一凡道:“什么时候?” 林叶霜道:“生无眷恋,一心求死的时候。” 何一凡皱着双眉,沉默了。他好像有一点明白,又好像一点也不明白。 他继续道:“金飞等了二十年,报仇无门,孤独无助,早就想要求死,但他没有一个充足的理由。” 何一凡接道:“你的出现无疑就是他求死最充足的理由!” 如果一个人一心求死,而且他也不得不死,那能死在天残神剑的剑下,这还需要其他的理由吗? 林叶霜:“所以他刚才出刀的时候,已是放下了他背负的一切,心无杂念,只求一死。你说他刚刚的状态会是如何?” 何一凡愣住了,他终于明白了! 金飞当时求死的状态,不就和现在的自己是一样的吗? 何一凡缓缓的说道:“所以,他刚才的刀法已是巅峰状态!而且不管是谁,不管做什么,只要是一心求死的时候,都已是巅峰状态!” 林叶霜轻轻的看着何一凡,轻轻的笑着。 何一凡紧了紧背上的剑,缓缓道:“我要走了。” 林叶霜道:“去哪?” 何一凡看着远方的水平线,道:“前面。” 林叶霜没有回答。 何一凡已经走了两步,可他又退了回来,问道:“陆峰在你剑下走了几招?” 林叶霜道:“两招。” 何一凡好像有点吃惊,道:“两招?” 林叶霜道:“其实第一招他本已经败了,我故意没有击中。” 何一凡道:“可你第二招还是击败了他。” 林叶霜道:“我怕他看出第一招是我故意的,况且击败他也是必然的。” 何一凡道:“陆峰是个人才,你想给他一些自信心,所以故意放他一招。” 林叶霜道:“但也不能令他骄傲。” 何一凡什么都明白了。他已经坐船离开了,他的目的地是前方,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扬州城,他回来了! 第三十九掌:又见彩蝶 五月初九,正午。阳光明媚,扬州城一切安好如初。烟雨楼。 扬州蛋炒饭,这是扬州城里最普通的东西,但往往最普通的东西,在外人眼里就是这里最好的东西。 所以何一凡一下子吃了五大碗,五大碗的扬州蛋炒饭。他没有银子付钱,还好他有朋友,朋友也不算多,就三个:陆峰,杨云霄,卓雪晴。 他们三人此时就坐在桌子的另外三边,目瞪口呆的看着何一凡把这些全部吃完,何一凡吃得很快! 没有人知道何一凡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何一凡知道了什么。 他们有一点是好奇的:何一凡出去短短的四天,回来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做的任何事情都变快了,变急了,难道他此时很赶时间? 所以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各种疑问,但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等待何一凡吃完。然后告诉他,扬州城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第一,那些来参加比武招亲的青年才俊,基本上都回去了。原因就如杨云霄说的一样,有陆峰和贺虎在这里,其他人胜出的几率很小。 第二,在五月初七的夜里,贺虎在街上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就一直跟着他们,结果一路跟到了一个荒废的小院中,贺虎觉得里面肯定有问题,就等那两人走后,偷偷潜入进去。 果然发现了问题,里面赫然藏着被飞鱼寨绑走的司徒彩蝶,他便顺其自然的当了一回英雄救美。 贺虎虽然顽劣,目中无人,但他从小在少林寺长大,也是元静大师唯一的嫡传弟子,元静大师那么喜欢他,不会没有理由。所以贺虎说的话没有人会质疑。 当然也包括刚刚才得知这一消息的何一凡。 所有人得知这个消息以后都会松一口气,但何一凡没有,因为只有他知道,司徒彩蝶并不是被飞鱼寨绑走的! 那究竟是谁绑走了司徒彩蝶? 这个问题问一个人可能最清楚,司徒彩蝶! 所以何一凡准备去司徒公府了。很巧的是,司徒公府也来了人,要喊何一凡过去。 喊他过去的不是司徒无双,而是司徒彩蝶。这是何一凡到了司徒公府才知道的。 所以何一凡和他们三人又在司徒公府分道扬镳。 司徒无双显然因为女儿的平安归来,言谈举止都愉快了很多。 此时气派的迎宾房中坐着好些人:司徒无双,司徒飞凤,赵忠,陆峰,杨云霄,卓雪晴。 奇怪的是,司徒公府的恩人呢?贺虎在哪? 贺虎在彩蝶园的小亭子里。 因为何一凡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何一凡。两人在彩蝶园的门口碰见,一个是进去,一个是出来。两人之间没有对话。 何一凡又坐在那个小亭子中,阁楼上又传来了熟悉的琴声,很勉强的琴声。 琴声终于终止了,司徒彩蝶也从阁楼上走了下来。司徒彩蝶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活泼动人。 何一凡看到这一幕,感觉很熟悉,这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但也只是好像! 司徒彩蝶道:“我刚才弹得怎么样?” 何一凡道:“有进步。”他还是撒谎了,但这个谎话不容易被看穿。 果然,司徒彩蝶微微一笑道:“我也是这么认为。” 何一凡道:“贺虎刚才来过这里?” 司徒彩蝶点点头。 他又问道:“你喊他来的?” 司徒彩蝶摇摇头道:“是我爹。” 何一凡好像有点吃惊,道:“你爹?” 司徒彩蝶道:“对,因为他救了我,我爹要我对他表示感谢。他这两天就住在府上。” 何一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又问道:“你当晚是怎么被绑走的?” 司徒彩蝶道:“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那晚我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被关在一间屋子里。” 何一凡道:“然后呢?” 司徒彩蝶道:“他们没有对我做任何坏事,只是不准我离开。” 何一凡道:“其他的都很好?” 司徒彩蝶道:“很好。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何一凡疑惑道:“为何?” 司徒彩蝶道:“我爹可是司徒公,他们敢吗?” 何一凡失笑道:“也对。” 司徒彩蝶道:“现在轮到你说了。” 何一凡道:“说什么?” 司徒彩蝶道:“你不是答应了我两件事吗?” 何一凡立刻接道:“对!” 司徒彩蝶眨了眨眼睛,道:“结果呢?” 何一凡道:“我没查到他是谁。” 何一凡好像在撒谎,有好像不在撒谎。因为他真的不知道面具人是谁。 司徒彩蝶显然有些失落,甚至有些生气,道:“那你这两天都去干吗了?”。 何一凡被问住了,她肯定不知道何一凡中了面具人的圈套,就是为了找她,他苦笑道:“我在扬州城遇见一位算姻缘的先生,我就找他算了一卦。” 司徒彩蝶有了好奇心,道:“算到了什么?” 何一凡继续苦笑道:“他说我的姻缘就在扬州城。” 司徒彩蝶眨眨眼睛,道:“真的?然后你真的遇见了你的姻缘?” 何一凡道:“当然没有,我为了证明他是瞎说的,就跑到了长江对面的白水镇。就是你去过那个小镇。” 司徒彩蝶在听。 他继续道:“我在那里又找了一位算姻缘的先生,让他也给我算了一卦。你猜他怎么说?” 司徒彩蝶缓缓道:“怎么说?” 何一凡失笑道:“他说我的姻缘在白水镇!哈哈,你说这两人是不是都在撒谎?”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这真没有任何好笑的地方。 所以司徒彩蝶一点也没有笑,反而说道:“我看真正撒谎的是你。” 何一凡愣住了,一脸困惑。 她又道:“你怎么知道我去过白水镇的?” 其实何一凡根本就不是在撒谎,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一来何一凡早已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她说,他故意编了个故事是为了缓解一下气氛。 二来何一凡也想证实一下面具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司徒彩蝶是不是真的去过白水镇。 司徒彩蝶见何一凡沉默着,又道:“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何一凡道:“其实我去白水镇是为了找你,当时我以为你被绑到了那里。” 司徒彩蝶道:“那你刚才为什么骗我?” 何一凡道:“因为我遇见了他!这也是他告诉我的!” 司徒彩蝶愣住了。她知道何一凡说的‘他’是谁,这件事她也只有对何一凡一个人提起过。 何一凡知道她迟早会知道真相的,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早点知道,早点忘掉他。所以何一凡把所有的事,简单的对她说了一遍。 何一凡几乎每说一句话,司徒彩蝶就会说一句‘这不可能’,眼泪也渐渐流了下来。但何一凡不得不把这些说给她听。 虽然这很残忍,但这就是事实,没有人可以改变。事实往往就是残忍的! 最后,她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有些她不必知道的,何一凡也没有说。 司徒彩蝶由一只活泼可爱的彩蝶,变成了一只梨花带雨的泪蝶。 何一凡想安慰她,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他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在他面前哭泣。 所以何一凡只能等,静静的等她把眼泪流干。 她终于流完了眼泪,擦了擦眼睛,道:“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吗?” 何一凡很无奈的摇摇头。 她又道:“但是,我去过白水镇这件事,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何一凡道:“他一直找人在暗中监视着你,他的耳目很多。” 司徒彩蝶道:“这不可能。” 何一凡道:“为什么不可能?” 司徒彩蝶道:“因为我当时是化妆成丫鬟的模样偷偷出去的,一开始连我爹都骗过了!” 何一凡觉得有道理,司徒彩蝶把自己的爹都骗过去了,别人还能认出她吗?而且当时在雪灾,难道面具人的耳目一直能够盯着司徒彩蝶不成? 所以这件事就太奇怪,何一凡只能问道:“那当时还有谁知道你出门了?” 司徒彩蝶道:“一开始只有我哥知道,我就是和我哥一起偷偷去的。我爹最后知道了,就不准我再离开扬州城了。” 何一凡有些发愣! 第四十章:拨云见日 司徒彩蝶又道:“其实我爹生气不是因为我瞒着他出门。而是我和哥哥一起出去。” 何一凡立刻说道:“为何?” 司徒彩蝶表现得很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从小到大,我爹就不允许我与哥哥走得太靠近!” 很多时候,有人制定出一个条例,来限制某一个人时,被限制的人完全不明白这里面的缘由。知道事实真相的只有制定这个条例的人。 被限制的是司徒彩蝶,制定条例的是司徒无双。所以只有司徒无双才能知道原因。 这就像何一凡在少林寺中被三条铁律限制一样。知道原因的只有元慈大师! 所以何一凡能够体会到司徒彩蝶的感受,他太明白了! 司徒彩蝶看着陷入沉思的何一凡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何一凡双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的眼神,摇摇头,道:“我只是忽然感觉你很可怜,不能和最亲近的人亲近,又不能出去交你自己的朋友。我能体会到,其实你一点也不快乐!” 何一凡的判断一向很准,所以这一次也是对的。 司徒彩蝶说不出话,只是泪水又开始打转,委屈的泪水。 司徒彩蝶擦了擦眼睛,道:“这两天我有一种感觉。” 何一凡道:“什么感觉?” 司徒彩蝶道:“这两天我爹一直要我和贺虎待在一起。我感觉我爹是要把我许配给贺虎!” 何一凡好像并没有惊讶,轻轻的点点头,道:“这也合情理。毕竟是他把你救出来的,而且他武功高强,就算现在召开比武招亲,他也有很大的胜算。” 司徒彩蝶道:“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也不了解他!” 何一凡尴尬一笑,道:“这个问题,我就更没有法子了。反正你肯定是要忘掉那个人的,而且至少贺虎比他强很多。” 何一凡句句真话,没有半点隐瞒。毕竟在一个善良纯洁,又把什么事情都对你说的女孩子面前。你不忍心再去骗她,至少何一凡不忍心。 ——但是说真的,如果司徒彩蝶的感觉是对的。那司徒无双就这样把宝贝女儿许配出去,是不是有点仓促? 司徒彩蝶感觉到底对不对呢?马上就能知道了。 因为司徒无双已经把他们两人喊了过去。 迎宾房里坐着,司徒无双一家三口,总管家赵忠,还有五个青年才俊。 司徒无双笑容满面,说了一番客套话后,终于切入了正题,他道:“各位少侠,今日把你们喊过来确实是有一件喜事要请各位做个见证。” 司徒飞凤感到有些惊讶,道:“喜事?难道是彩蝶的喜事?” 司徒无双道:“不错。因为眼下比武已经举办不了了,但在下还是有了一个合适的女婿人选。” 所有人都在听着。 司徒飞凤道:“不知,爹您要把妹妹许配给谁?” 司徒无双微微一笑,道:“就是把彩蝶救出来的贺虎贺贤侄。” 果然,还是女儿最了解自己的爹,她的感觉一点没错。 司徒彩蝶看了看何一凡,这好像是一个求救的信号,因为只有何一凡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所有人好像被这件突如其来的喜事,震惊了。但这毕竟是司徒无双的家事,旁人无权说话。 但有一个人却有话要说,他和常人不同,他喜欢多管闲事。 因为何一凡他还是何一凡! 司徒无双话音刚落,何一凡果然就站了起来,大声问道:“谁?司徒公你说要把女儿许配给谁?” 司徒无双并没有感到诧异,看着何一凡,道:“贺虎贺贤侄。何少侠,你们俩还没有认识吧?” 何一凡愣了一下,渐渐有了笑容,这是久违的笑容,自信的笑容,他道:“贺师兄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却十分认识他!” 贺虎淡淡的说道:“我也认识你。” 何一凡没有回应,自顾自的说道:“这件喜事实在是太好了,太妙了!我举双手赞同!” 司徒彩蝶惊讶的看着何一凡,好像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明白何一凡为何会这么说,她想站起来反驳。 但她没有站起来,因为有人在她之前站了起来,这人喝道:“我反对!” 所有人都看着他,说话的不是别人,是司徒无双的儿子,司徒彩蝶的亲哥哥:司徒飞凤。 司徒无双厉声道:“胡闹!这件事不用你多嘴!” 司徒飞凤道:“我是您儿子,是彩蝶的亲哥哥,这件事我多多少少也能说话吧?” 这话把司徒无双问住了,毕竟有些血缘关系,是一家人。 这一下子场面尴尬了许多。所有人都沉默了。 何一凡微笑着说道:“司徒少爷,稍安勿躁。贺虎救出了你的亲妹妹,而且他武功高强,也是一表人才,这桩婚事我是很看好的!” 贺虎有些吃惊,他其实也满意这桩婚事,但作为当事人,肯定不好意思开口。但此时帮他说话的,居然是曾经与他交过手的何一凡,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司徒飞凤看了看何一凡,缓缓道:“何少侠,我们家的私事,我看你最好少管!你先管好你自己!” 何一凡道:“其实这根本轮不到我管,你爹和元静大师相交甚好,双方长辈都已是满意,他们两人也是郎才女貌,这本来就是一桩注定的姻缘!” 何一凡的话很有底气,往往一个人心中知道的事情越多,说出的话底气就越足! 司徒飞凤紧锁着秀眉,愣愣的看着何一凡,眼前的何一凡好像和她的印象中不太一样! 所有人都看着何一凡,没有人知道何一凡在想什么! 司徒无双道:“确实如此。不过,何少侠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元静大师相交甚好的?” 何一凡道:“我是猜的。司徒公你名望满天下,又广交益友。元静大师又是大慈大悲之人,你们之间相交甚好也很容易猜到!” 司徒无双微微一笑,他承认了,不过表情却显得有些不自然。 司徒飞凤看着贺虎,缓缓道:“既然这样,那就让我领教一下贺少侠的武功!让我看看你是否真的像何少侠说的那样!” 贺虎愣住了,他显得有些为难,毕竟这桩婚事如果成功的话,那司徒飞凤就是贺虎的大舅子,这大舅子还没叫上,先打上一架? 为什么说是打架,因为从司徒飞凤的言语中,所有人都听出来,他很反对这件婚事。待会司徒飞凤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司徒无双又喝道:“你简直是越来越胡闹!贺贤侄是元静大师的嫡传弟子,他的武功哪里还轮到你来怀疑?” 所有人又看着何一凡,因为一旦发生这种尴尬的局面,何一凡总会第一个站出来说话。 但是,这一次,何一凡偏偏连一个字都没说。 ——世上没有人能够看穿何一凡的内心! 众人又是一片沉默。 司徒飞凤缓缓道:“确实,我的做法有些欠妥。不如” 司徒无双道:“你到底想怎样?” 司徒飞凤慢慢的转身,看着何一凡,盯着他的眼睛,缓缓的说道:“不如就让何少侠代替我,与贺少侠比试一下吧!” 何一凡也盯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道:“好极了!” 第四十一章:催人泪下 所有人都看着何一凡。 司徒飞凤又道:“因为我听说何少侠不仅胆识,智慧超群,武功更是不凡。所以由你来做他的对手,好像比任何人都合适!” 何一凡在微笑,没有说话。 司徒无双厉声道:“你还不给我住嘴!”他缓和一下情绪,道:“何少侠,你来扬州城后,一直帮我们东奔西跑,我都没好好敬过地主之谊,这已是我的待客不周了。我儿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何一凡道:“司徒公,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这点小事,我不会在意。况且司徒少爷说的有道理。” 司徒飞凤道:“那你比还是不比呢?” 何一凡道:“这种事情,只有一个人答应,恐怕不行吧?” 贺虎道:“何少侠,我愿意和你切磋一下。” 贺虎的武功不用质疑,所以他对自己的武功也很自信,自然愿意在众人面前展示一番。 所有人都看着何一凡,对于这种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事,他好像从来都不会犹豫! 果然,这一次他们对了。 何一凡不假思索,道:“好,我也愿意。不过” 司徒飞凤道:“不过什么?” 何一凡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些话要说。” 司徒飞凤道:“非要在比试之前说?” 何一凡点点头。 司徒飞凤笑了,道:“这是为何?” 何一凡也笑了,道:“因为今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所有人都在听着。 有时候他们会发现,静静的听何一凡说话是一种享受。因为没有人能猜到,他下一句会说什么,他总能给别人带来惊喜,甚至化腐朽为神奇,这就变得很有趣了。 何一凡继续说道:“当一个人放下一切,没有任何顾虑之后,他干任何事情,都是处于巅峰状态!” 道理往往就是这样,只有你亲身经历过,才能真正的去理解它。 所以他们好像有一点明白,却又好像一点都不明白。 司徒飞凤微微一笑,道:“何少侠,你考虑太多了吧。这只是小小的切磋,怎么感觉你像是生离死别呢?” 所有人在等着何一凡的回话,但他们错了。 这一次,何一凡没有回答,他缓缓说道:“司徒公,不知道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司徒无双道:“何少侠,请讲。” 何一凡道:“司徒小姐是被谁绑架走的?” 司徒无双有些惊讶,道:“何少侠,这你我不都清楚吗?是飞鱼寨的人。” 何一凡道:“但是我查到,司徒小姐并非是他们绑走的!” 司徒无双惊讶道:“不是飞鱼寨的人?” 何一凡道:“不是!” 司徒无双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真的不知道? 这话何一凡没有问出口,因为没有人会质疑名满江湖的司徒无双! 包括以前的何一凡,但这只是以前。 何一凡微微一笑,道:“这事其实也不用在意,反正司徒小姐已经平安回来了。” 司徒无双点点头,忽然又说道:“何少侠,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何一凡道:“我只是听说了一个故事。” 司徒无双疑惑的说道:“什么故事?” 何一凡道:“一个让人心酸,难过,无奈,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故事。” 所有人都已经不说话了,他们在等,等何一凡开始讲这个故事,这一定是个很精彩的故事,他们很享受这种感觉。 但何一凡却又问道:“司徒公,你要听这个故事吗?” 司徒无双看着何一凡,纵使他的年纪有何一凡的两倍大,纵使他走过的桥比何一凡走过的路还多,却无法看穿何一凡的眼神,何一凡的内心。 这不怪他,没有人可以看穿何一凡的内心! 所以他只能点点头,道:“何少侠,请讲。” 何一凡点点头,他又问了另一个人,道:“司徒少爷,你要听这个故事吗?” 司徒飞凤看着何一凡,道:“你讲吧。我听。” 何一凡又看了一眼司徒彩蝶,但是何一凡没有问她这个问题。 他开始走动起来,边走边讲,讲一个故事。也许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出生在一个非常富裕的家庭,他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但他的爹却是一个阴险毒辣之人。 有一天,男孩的爹干做了一件很糟糕的坏事。 世上不管谁,只要做了坏事,总会有人会来惩罚他。 所以就出现了一个大善人,大善人将男孩的爹送入了监牢,这本就是男孩他爹该有的惩罚。 最后男孩家破人亡,他爹被处死了,所有的亲人都死了。 只有男孩一个人活了下来! 因为最后时刻,这个大善人于心不忍,暗中救下了这个男孩。毕竟一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他没有选择家庭的权利,他没有一点错。况且他当时还没有任何记忆。 大善人把男孩放在身边,抚养他长大,男孩管他叫爹,大善人管他叫儿子,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男孩是大善人的儿子。 大善人后来又生育了一个女孩,一家四口,幸福美满,让所有的人都很羡慕不已。 两个孩子渐渐长大了。 但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终于有一天,男孩他爹当年的手下找到了这个男孩,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男孩知道了,原来大善人就是害他家破人亡的那人。 男孩要报仇,这仇不共戴天!但苦于年纪太小,他只有忍耐,只有等待,等待他有了能力,再去报仇! 但是,大善人一直不知道这事,他一直以为这个秘密可以永远的保守下去,所以一直把男孩当作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男孩终于长大了,但他迟迟没有动手。因为发生了一件事情,这种事情一旦发生,是任何人都阻拦不了的! 因为男孩和女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所以这个男孩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而这个女孩是大善人的亲生女儿,是他仇人的女儿! 男孩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所有人遇见这种事,都会不知所措! 有一天,女孩遇见了一个人,一个戴面具的人,五彩缤纷的面具,就和她身上穿的衣服是一样的色彩,一样的好看。 但是女孩每年只能见到这个面具人一次。 就是这样,女孩被面具人这种神秘的气质吸引了。女孩一直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个面具人。 而且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感觉这个面具人一直就在她的身边! 没错,她的感觉一点没错! 面具人其实就是男孩假扮的,也就是她的亲哥哥,只不过不是真的亲哥哥!但这些女孩都不知道。 男孩为什么会假扮面具人去见女孩呢? 因为男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旦他报了仇,女孩知道了真相,肯定会恨男孩一辈子。 如果不报仇呢?那男孩永远是大善人的儿子,也就是女孩的亲哥哥! 不管怎么样,男孩知道,他是永远也无法和这个女孩在一起! 这实在是太痛苦了,男孩独自一人痛苦着,因为只有他知道所有的一切。 所以他就想出假扮成面具人,让女孩知道他的存在。 面具人每年去见女孩,都会给女孩带鱼丸。因为女孩是千金小姐,她什么都不缺,只缺少一份美好的爱情。 男孩当然知道鱼丸是女孩的最爱。男孩带给女孩的鱼丸一定很好吃! 女孩为了给面具人传递一些情谊,她开始学习弹琴。她的手很笨,所以学得很慢,弹得当然也一般,但她却是付出了真心! 面具人要是能听见,一定会很感动,可惜他一次都没听过! 就这样,本来相爱的两人,谁都不知道对方内心的情谊。 一段美好的感情没有继续,甚至连开始都没有! 女孩长得十分美丽动人,讨人喜欢。自然有很多追求她的人,但这些人一个都没有成功,反而全部死了! 被男孩杀死的! 因为男孩对女孩越爱越深,爱得越深,他就越痛苦。最终他走上了歧途,他为了‘保护’女孩,杀了很多的人。 男孩的心里逐渐扭曲,他认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男孩天真的以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和女孩永远这样,永远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何一凡的故事差不多讲完了。 没有一个人在他讲故事的时候说半个字。这是对他的尊敬,也是因为被这个故事深深吸引了。 屋里只有何一凡的说话声,还有渐渐的哭泣声。 一个是卓雪晴的哭泣声,毕竟女孩子都比较多情善感。 另一个哭泣声很大,很伤心,比这个故事还要伤心。 她叫司徒彩蝶。 第四十二章:相视一笑 此时有些人心中会有一个问题:这个故事是不是真实的? 但没有人问出来,因为他们好像已经找到了答案。 司徒彩蝶哭得很伤心,这绝对不是因为这个故事而这般伤心的,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而司徒无双,一直慈容满面的他,此时却没有一点表情,神情异常凝重。 还有一个人,他的表情更是无法形容,因为他脸上有伤心,痛苦,惊讶,无奈他是司徒飞凤。 过了好久,终于有人站了起来,道:“那人就是我的哥哥?”说话的正是司徒彩蝶。 所有人都看着何一凡,等他的答案。这个故事是他讲的,他心里最清楚。 何一凡轻轻的点点头。他知道这个答案很残酷,但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个回答震惊了所有的人,看来这的确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悲惨的故事。 司徒彩蝶道:“你骗人。” 何一凡看着她,道:“我也想骗你,但这就是事实!” 司徒彩蝶又坐了下去,她已是不知该说什么。 “何少侠,你说的男孩是谁?”有人忍不住也问道,问话的是司徒无双。 何一凡道:“他以前的名字叫郑天阳。” 司徒无双道:“现在呢?” 何一凡走到了一个人面前,看着他的双眼,道:“现在他叫司徒飞凤。” 所有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们相信何一凡,相信他说的话,他不会妄下定论。 司徒无双道:“这件事,你是从何得知?” 何一凡道:“我遇见了当年贺王爷手下的黑白常。”他缓缓,又道:“不过当年他应该不叫这个名字,是他告诉我的。当年有人救走了郑天阳。” 司徒无双道:“那你为何说犬子就是郑天阳?” 何一凡道:“当年郑王爷的犯的罪实在太大,根本无法赦免。郑王府被满门抄斩,只有一个人可以救郑天阳。” 所有人在听。 他又道:“这人富甲天下,有钱能使鬼推磨。而且郑天阳当时只是个没有记忆的孩子,郑天阳是无罪的,这人又是慈善之人,所以不忍心看着郑天阳受此牵连。所以便救下了郑天阳,把男孩当做亲生儿子养大,而且要把这个秘密永远保守下去!” ——这个人就是现在名满江湖,富甲天下的‘司徒公’司徒无双。 这句话何一凡没有说,他已不需要说了! 司徒飞凤笑了,苦涩的笑容,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何一凡道:“今日,刚才。” 司徒飞凤好像没有显得很惊讶,道:“为何?” 何一凡道:“因为你的眼神,一个人干了这么多坏事,他的眼神不可能永远保持一尘不染。很巧的是,这种眼神我见过,在春江院中,当时你还戴着面具。” 司徒飞凤道:“这一点恐怕没有说服力!” 何一凡道:“刚才你爹提出这桩婚事,你的反应不正常。你做为司徒彩蝶的亲哥哥,这种反应太奇怪了!毕竟贺虎是救出你妹妹的人,你为何要百般刁难,坚决反对?” 司徒飞凤笑了,道:“为何?你问我为何?好,我告诉你!” 所有人看着渐渐爆发出来的司徒飞凤。 他大声喝道:“就是因为我不甘心,我那么喜欢她,而她却要嫁给别人,要离我而去。这种事情,我决不允许发生!” 何一凡也爆发了,大声喝道:“你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你要是真心喜欢她,你为何不早点说出来?为何不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我相信,你说出这一切,司徒公也许会认真考虑这件事!” 所有人都在沉默,包括暴怒的司徒飞凤。 这本来是一段美好的感情,现在却变得如此糟糕。 何一凡缓解了一下情绪,又道:“可你现在做了什么?你的双手沾了多少人的血?你觉得你还能够拥有她的芳心吗?” 他说话时,脸上尽是无奈,他又道:“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也许还可以回头。但你已是变本加厉,大错特错!” 司徒彩蝶泪水早已流干,她看了看司徒飞凤,又看了看何一凡,这两个人,她好像从来都不认识。 做错整件事的,只有一个人,他就是司徒飞凤。 而他恰恰也是整件事最可怜的人。 因为他心里藏的东西最多,他最痛苦,他无处发泄,他最终找打了最极端的方式。 确实,一个人心里藏的事情太多,找不到倾诉,找不到释放,很有可能误入歧途! 司徒飞凤笑了,他的笑声很大,但他已是没了底气,道:“何少侠,你把这一切都说出来,你难道不害怕?” 何一凡道:“我害怕什么?” 司徒飞凤道:“你忘了我和你说的第二件事?” 何一凡道:“你也忘记了我和你说过的第三件事?” 司徒飞凤笑了,道:“何一凡果然是何一凡!你真的做到了!” 何一凡笑了,但他的笑却有些不自然,没有人能看出这种不自然。他道:“你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对手!”这是真心话! 司徒飞凤道:“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何一凡道:“你说。” 司徒飞凤道:“刚才我司徒公宣布这桩婚事的时候,你为何会如此高兴?还说是注定的姻缘?你当时是在故意激怒我,还是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 何一凡微微一笑,道:“你果然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司徒飞凤在笑,在等何一凡说下去。 他又道:“没错,我确实还知道一件事!” 司徒飞凤道:“何少侠,请讲。” 何一凡道:“等等,我话还没有说完。” 司徒飞凤道:“你还要说什么?” 何一凡道:“这件事,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司徒飞凤很疑惑,所有人都很疑惑! 因为何一凡说出来的事,每一件都是别人不知道的事。可现在他却说只能告诉司徒飞凤一个人,那更让人好奇了。 但他们真的没有这个耳福了,因为何一凡真的只在司徒飞凤耳边耳语了几句,所有人只能看着他嘴巴在动,声音却一点也听不到。 司徒飞凤听完后,缓了缓,道:“这是你的猜测?” 何一凡笑着说道:“我的猜测一向很准!” 司徒飞凤点点头道:“我相信。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何一凡道:“我想你应该能够明白!” 司徒飞凤在沉思,忽然笑了起来,他明白了。 他道:“何一凡,如果可以早点认识你,我肯定会交你这个朋友!”他缓了缓,又道:“甚至我可以把她介绍给你!” 何一凡没有笑,脸色尽是无奈,道:“我也希望我们能早点认识,你早点告诉我这些。”他也缓了缓,又道:“说不定,我这次到这里,是为了喝你们的喜酒!” 两人相视一笑。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没有人能知道他们互相之间的秘密,没有人能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 司徒彩蝶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可司徒飞凤脸色忽然一变,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何一凡,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第四十三章:生死未卜 何一凡道:“你说。” 司徒飞凤也和刚才何一凡一样,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其他人半个字都没听见。 所有人已然傻眼,这两人之间还有这么多的秘密? 但他们一句话都没问,因为何一凡他不是一般人,他做的事一定有原因。 何一凡听完,只是微微一笑,道:“这事我能料到。” 司徒飞凤道:“那你有什么对策?” 何一凡道:“没有。” 司徒飞凤道:“没有?” 何一凡道:“这已无所谓了。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司徒飞凤道:“因为我知道你的缺点!” 何一凡道:“你真是了解我!” 司徒飞凤道:“还有,我告诉你这个,只因为你刚才也告诉了我这件事。” 何一凡失笑道:“可我帮了你一个忙,你却告诉我这个?” 司徒飞凤也失笑道:“我没有想过,会是这种结局!” 何一凡道:“每个做错事的人,都会是这种结局。你我都无法改变!” 司徒飞凤点点头道:“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何一凡道:“我也不怪你。” 两人又相视一笑。 这一笑好像是相识的一笑,又好像是离别的一笑。 所有人早已一头雾水,因为没有人能知道,何一凡和司徒飞凤都各自经历过什么! 司徒飞凤走到司徒无双面前,看着司徒无双,可司徒无双却没有看他的眼睛。 两个做了二十年父子的人,此时却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司徒飞凤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慢慢的从怀里拿出一张面具,五彩缤纷的面具,十分好看,把它放在了司徒彩蝶的旁边的桌上。 司徒飞凤甚至不敢再看她一眼,就走了,朝着门外走去。 司徒彩蝶终于忍不住站起来,道:“你去哪?”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答案。 司徒飞凤没有停住脚步,只是轻轻的说道:“去一个能忘掉你,你也找不到的地方。” 司徒飞凤慢慢的走着,越来越靠近门口。 所有人都看着何一凡,因为这时候只有他才最有权力说话,毕竟是他揭发了司徒飞凤的一切。 可是,何一凡根本没有看司徒飞凤,或者说他不忍心去看,他也没多说半个字。 司徒飞凤就这样走到了外面,他走得不快也不慢,可是他没走多远,他的脚步却突然停住。 他这一步已是永远也迈不出了,因为他人已经倒了下去,他的胸前多了一把匕首,一把只见手柄不见刀锋的匕首! 司徒飞凤死了,也就是郑天阳死了,但他的眼神是合上的,神色也很平静。他显然已是放下了一切,释然而去。 过了好久,都没有人说话了,大家都在沉默。因为这个故事来得太突然,也太悲惨了,他们需要缓和一下。 赵忠已经喊人将司徒飞凤抬走了。作为司徒无双的儿子,他的葬礼一定会很风光! 司徒彩蝶哭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坐在那里,真的像个小孩。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司徒无双坐在椅子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年。不过他问心无愧,毕竟他把自己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他能对得起含冤而死的贺王爷,也能对得起被他送入监牢的郑王爷。 这些事情也不是一般人能够都做到的。所以武林之中只有一个司徒公! 一个剑术超群,富甲天下,仁义无双的司徒公! 何一凡也没有多说一个字,纹丝不动站在原地。没有人能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何一凡缓缓了抬起头,看了看已是有些西去的艳阳。 他转过身,道:“贺师兄,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切磋。” 何一凡的话把所有人都从悲伤中拉了出来。 人不可能一直想着过去,一定要向前看! 贺虎看着何一凡,看着刚才一直帮自己说话的何一凡,表情有些为难,道:“何师弟,我看要不” 何一凡立刻打断了他的话,道:“不行!答应别人的事,我不会食言。况且他已经”后面的话他不说了,所有人都明白。 贺虎突然站了起来,抱拳喝道:“好一个何一凡!我今天总算是认识了!我贺虎佩服你。能与你切磋,荣幸之至!” 何一凡也抱拳道:“贺师兄,你言重了!”他缓了缓,又道:“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贺虎道:“何师弟,请讲。” 何一凡点点头道:“既是切磋,你我也是同道中人,都不想伤及彼此。能否比试的时候,不用内力,只比外功?” 贺虎疑惑道:“只比外功?” 何一凡道:“对,就是只比拳脚功夫,贺师兄,你看如何?” 只比拳脚?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出,武林之中还有哪套拳法,掌法,可以比过少林罗汉拳!而且对手还是元静大师的嫡传弟子贺虎! 贺虎看了看何一凡充满坚定的眼神,他点点头道:“何师弟,就依你的。” 何一凡点点头。 杨云霄等人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了,他们只知道,何一凡越来越难以看穿! 何一凡转身又看着司徒无双,道:“司徒公,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司徒无双道:“何少侠,但说无妨。”他的声音有些苍老,有些伤感。 何一凡道:“如果我能侥幸胜出一招半式,还望司徒公你能与司徒小姐再商量一下这桩婚事。”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何一凡为什么这么说? 只因为他已经答应了一个人的请求,司徒彩蝶的请求。她来之前在彩蝶园中,请求何一凡能和她爹说一下,让他爹取消这桩婚事。 当时他们还不确定是否真有这桩婚事。但何一凡他还是何一凡,爱管闲事的何一凡,他答应了,没有犹豫。 赵忠道:“何少侠,这是我家老爷的家事,依在下看来,还是不劳何少侠费心了。” 何一凡道:“不,这件事我要管。因为我再也不想看到有悲剧发生!” 赵忠看了看司徒无双,司徒无双道:“什么悲剧?” 何一凡道:“刚才那个故事的悲剧。” 司徒无双沉默了,他在听。 何一凡继续道:“因为你和你儿子之间就是缺少了沟通,没有把所有的事情讲清楚。你有事瞒着他,他也有事瞒着你。最后就产生了这种悲剧!” 司徒无双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他明白何一凡说的话。 他又道:“而且你和你女儿之间也缺少这种沟通。是,我承认。江湖人都知道司徒公仁义无双,这点没有人能够否认。可你知道吗?你最亲最爱的女儿,她却一点也感受不到你的仁慈,你的仁义。你都不知道她真正想要什么,她喜欢什么。她本是一只自由飞舞的彩蝶,而不是一只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她一点也不快乐!” 何一凡说了很多话。但是没有人再说话了,鸦雀无声。他们都在沉思,在思考何一凡的话。 司徒无双缓缓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忽然发现自己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了! 司徒彩蝶也看着司徒无双,何一凡说的话就是她一直想对司徒无双说的话。 司徒无双明白这种眼神,他点点头道:“好,何少侠,我答应你。” 何一凡终于舒了一口气,慢慢的露出了笑容,这是一种释然的笑容。 他做到了,他把一切事情都已经尽力做好了! 他已是放下了一切,只是还有一点遗憾,遗憾的是还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的身世! 但他也已是没有了一点办法。 夕阳慢慢西下,时间就像流水一样,一去不复反。 空旷的习武场,中间站着何一凡和贺虎。剩下的人都站在旁边。 司徒彩蝶挽着司徒无双的手,就像孩子一样靠在他的肩膀上,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司徒无双轻轻的怕着她的手,轻声说道:“不管他赢不赢,我以后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司徒彩蝶抬头看着他,笑了,笑得更像一个孩子了。 她又慢慢的看着场中间的何一凡,心中涌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好像曾经有过。 余晖照在何一凡的脸上,他自信的笑容上。他看着金灿灿的夕阳。他心中想的是一句话,林叶霜的话:一个人,一旦心无杂念,放下一切之时,他就处于巅峰状态。 所以何一凡觉得现在的他,就处于巅峰状态。 两人已然纷纷出手。 在不使用内力的情况下,招式就慢了许多,力道也弱了许多。 但少林罗汉拳终究是武林第一拳法,况且使的人还是贺虎。 何一凡却只能用摧梅掌来对招。 贺虎的罗汉拳还是刚劲有力,阳刚中带着变幻。 何一凡的摧梅掌还是绵柔无尽,优柔中带着厚实。 所有人都知道,这本来就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比试。招法上面的悬殊。 可是何一凡却出人意料的支撑了五十七招。 五十七招内,平分秋色! 因为只有何一凡知道,他正处于巅峰状态! 可惜,他还是败了,莫名其妙的败了! 因为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到了,何一凡倒下去的时候,贺虎根本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没有碰到! 但何一凡的的确确已经倒在地上,口中的血也已经流了出来! 黑色的血,惨白的脸色,形容鲜明对比! 所有人都围在何一凡的身边,他们都只知道了一件事:何一凡体内有剧毒! 他什么时候中的毒?他为什么不说?他又为什么不去找解药? 这些他们完全不知道。 只有倒下的何一凡知道。 而且何一凡还知道一件事:七鲜蔓的解药,连司徒飞凤都没有! 这就是司徒飞凤最后对何一凡说的那件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时候的司徒飞凤,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司徒飞凤之所以没有告诉别人。就是因为他知道何一凡的缺点:喜欢在女孩子面前逞英雄。 其实这也不算逞英雄。因为连何一凡都没有办法的事,或许他们更没有办法。 那何一凡对司徒飞凤说的那一件事,又是什么呢? 这个答案只有两个人知道:司徒飞凤,何一凡。 一个已经离去,另一个生死未卜。 第四十四章:月下相谈 太行山有一座山谷,这座山谷的四周都是陡峭的石壁。 最矮处的石壁有六丈,最高处的石壁有十三丈。而且这座山谷里也没有一个出口,完全封闭。它非常奇特,所以江湖人都称它为悬崖谷。 人倘若想在悬崖谷中进出,必须要借助绳索的帮助。 因为能用轻功进出悬崖谷的,江湖之中,绝对不会超过五人。 所以这悬崖谷是不可能有人会在里面居住的,可此时却偏偏住着一个人! 这人绝对是个高人,而且他肯定大有来头! 因为悬崖谷的外围是一片树林,枝繁叶茂。 树林中还驻扎着一支军队,足足有两百人的军队。装束统一,纪律严明。 这些都是太平王府的人,太平王手下的精兵! 现在统领这支军队的正是太平王最得力的一员大将:冯镇玉。 此时倘若没有冯镇玉的允许,不要说有人能进出悬崖谷,就算是一只飞鸟,也休想闯入! 这里面住的到底是谁?太平王要派二百精兵,来保护他一人的安全? 这事得从一个月前,也就是七月初一那日说起。 七月初一,是吐蕃国入京进贡的日子。 一年一次的进贡并不稀奇,但稀奇的是,这一此的吐蕃国上贡的东西非常特别。 它是一颗有一尺见方的骰子,叫六面玲珑骰。 它的每一面都被分割成十六个小方格,每一个小方格都可以移动,这样它整个骰子就可以上下,左右的转动。所以称它为六面玲珑骰。 这六个面上本来有六个不同的图案,可是现在这些图案已是完全混乱。但只要能把它还原,也就是这六个面上的图案都拼接成功,那么它就打开了。 而且打开这个骰子,只有这一种方法可以奏效。倘若使用外力,将会触发里面的机关,里面的东西也将全部损坏,那么打开它也没用了。 而这骰子里面就藏着一张地图,一张藏宝图。 这个骰子,已经在吐蕃国历代国王的手上流传了六十年!可是吐蕃国中,至今没有人能将其打开! 这一次吐蕃国国王亲自进京,把它献给皇帝。就是因为中原地广人多,能人异士向来不少。要是能将其打开,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吐蕃国国王在天子面前,是绝对不会撒谎,也不敢撒谎。 因为要是真的将其打开,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那这可是欺君之罪! 皇帝得到这个骰子非常高兴,还免了吐蕃国两年的贡品。 随后当然是贴出皇榜,昭告天下。破解骰子者,赏黄金五千两! 可是十天过去了,进京的能人不少,但没有一个人能将其打开。 皇帝很着急,这时站出来一个人,他叫王渊,司职朝廷一品大学士。 王渊的话皇帝还是要听取三分。他向皇帝举荐了一个人。 据说这人的一双手异常灵活,能做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他还是绝顶聪明,知识广博。 不过他有个非常古怪的地方,就是在他在研究一个东西的时候,不能有任何人打扰,甚至不能有一点声音。这样他才能全心全意的研究,思考。 这个人叫温通亮,他是怪人,但绝对也是一个高人! 皇帝对王渊的话当然深信不疑,就把这件事交给王渊办理。 王渊拿着骰子去找温通亮,可是他刚走出京城不到二十里就遭遇了埋伏。 他们的目标就是六面玲珑骰,但王渊身边高手众多,这一次没有得手。 但是王渊知道,江湖上有这样的人很多,要钱不要命的人! 所以王渊赶紧撤回京城,想了一个办法。 他找来了太平王,向他借了两百精兵,将温通亮接入悬崖谷中,然后这些精兵就驻扎在谷外,保护温通亮的安全,而且不准打扰他。 当然提前在谷中搭建屋子,放入充足的粮食,水,保证他可以生活一个月。因为温通亮说,给他一个月可以破解这个骰子。 他和王渊有交结,他帮王渊破解骰子,王渊保护他的安全。两人互相信任,达成共识。 所以这个悬崖谷在一个月间,将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外面的人别想进去,里面的人当然也不会出来。 就这样,又平安无事的过了半个月。 一个月期限已到,冯镇玉进谷一看。 他瞬间傻眼了。人呢?温通亮人呢?温通亮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六面玲珑骰! 不要说温通亮不会半点武功,就算他有绝顶的轻功,他能翻过这陡峭的石壁,可外面还有日夜看守的两百精兵啊! 可事实就是如此匪夷所思! 皇帝知道后,勃然大怒。随后就把两个人打入了监牢,一个冯镇玉,一个王渊。 一个是因为看丢了人,有罪。一个是因为举荐的人出了问题,有罪。 这件事情,他们两人也无话可说,因为实在是太离奇了!他们有冤都喊不出来! ——温通亮怎么消失的? 八月十五,夜。雾,淡淡的雾。月,朦胧的月,也是圆圆的月。 有一个小院落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因为这方圆五十里内都找不到第二间屋子。 而这个小院,明显是有人一直在生活的。 一般人是绝对不会在这里生活。 所以江湖上也只有一个‘毒仙’,他就是这个小院的主人,他叫管春海。 江湖人叫他‘毒仙’,并不是说他用毒厉害,而是说他解毒厉害。 他在江湖中的医术,总体来说可能不算是最厉害的。 但他认识的毒,解毒的手法,他若排第二,那绝对没人敢排第一! 因为这小院外面,方圆三里之内,种着密密麻麻的草,各种各样的草,当然这些几乎都是有毒的。 所以没有他的指路,没有他的允许,别人休想踏入半步。 看来,这也是为何别人不敢做他邻居的原因。 可三个多月前的一个晚上,来了一个年轻男子,这年轻男子中的毒,居然连他都没见过,这是他不敢相信的。 所以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苦心研究,终于将此毒化解。 男的醒来后。 管春海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到底是什么毒?” 男的发出虚弱的声音,道:“七鲜蔓。” 这三个字带着管春海两个信息。 第一,这毒他真的第一次遇见。 第二,这男的记忆很好,神志清醒。完全没事了。 所以,管春海哈哈一笑,道:“谢谢你,年轻人。老夫又认识了一种毒药!”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还是三天前发生的对话,到今天,已是中秋佳节,他都没有回家! 难道一般医术高超的人,都是会疯疯癫癫,找不到家? 还有,他就这样把一个刚醒来的病人丢在家里? 他完全没有顾虑。 因为有人会照顾这个病人,这人已经在这里照顾了三个多月,早已习惯了一切。 男的当然就是何一凡。 何一凡当时说完这三个字后。有两点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第一,自己居然还能活下来。 第二,一直照顾自己的居然是司徒彩蝶。 没错,就是司徒彩蝶。 两人已然坐在这个小院中,欣赏月色很久了。 司徒彩蝶忍不住说道:“对了。这三个月我还练了古琴,要不要现在弹” 何一凡也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道:“你难道没有特别想知道的事?” 何一凡本来不该是一个会打断女孩子说话的人,看来他真的不想再听到那个熟悉的琴声了。 司徒彩蝶道:“有什么事情?” 何一凡道:“比如,我会怎么感激你这三个月的照顾?” 司徒彩蝶缓缓道:“怎么感激?” 何一凡道:“当然是,对你好好的,认真的,说一声谢谢!” 司徒彩蝶等了一会儿,道:“完了?” 何一凡道:“当然还有!” 司徒彩蝶道:“还有什么?” 何一凡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司徒彩蝶道:“什么事?” 何一凡道:“你知道贺虎是谁吗?” 司徒彩蝶缓缓道:“谁?” 何一凡道:“当年的贺王爷你知道吧?” 司徒彩蝶点点头。 何一凡道:“那你猜,贺王爷和贺虎会有什么关系?” 司徒彩蝶道:“父子?” 何一凡道:“聪明!” 司徒彩蝶道:“你怎么判断的?” 何一凡道:“你爹当年和贺王爷相交甚好,你爹能救出郑天阳,当然也能救出贺王爷的孩子,然后为了不引人注意,就把贺虎送上了少林,拜在元静大师门下。所以他才会是元静大师唯一一个嫡传弟子,也是少林唯一一个俗家弟子。” 司徒彩蝶点着头,在听着。 他又道:“而且虽然他很调皮,甚至目中无人,但元静大师还是很喜欢他。为什么?因为他就是贺王爷的儿子,贺王爷是爱民如子的好王爷。他的儿子,当然会好好对待!” 司徒彩蝶道:“所以我爹才要把我许配给他!” 何一凡道:“所以我当时说,这是一段注定的姻缘!” 司徒彩蝶微微一笑,道:“你前面都说对了!” 何一凡道:“前面?” 司徒彩蝶道:“对。你前面说的,我爹已经全部告诉过我了!贺虎就是贺王爷的儿子。” 何一凡点点头,他沉默了。 第四十五章:恒山客栈 因为何一凡还知道一件事。 ——到底是谁绑走了司徒彩蝶? 据他的推断,那人就是司徒无双! 因为何一凡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在司徒公府绑走司徒无双的女儿。而且司徒彩蝶虽被绑走,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毫发无损。 最后贺虎无意中救下司徒彩蝶。这其实也是司徒无双的安排,他故意让贺虎救下自己的女儿,就是希望司徒彩蝶能和贺虎有一个邂逅,能相互认识彼此,毕竟英雄救美的画面,一般女孩子都会感动。 最后司徒无双宣布这桩婚事的时候,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这桩婚事一旦成功,那么司徒无双和贺王爷的交情又可以延续下去。 这虽然只是何一凡的猜测,但他的猜测一向很准! 其实这件事,就算是真的,也只能说是司徒无双用心良苦,他只是想促成这桩婚事,只是中间利用了一下自己的女儿。 所以这件事,何一凡永远也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但这件事可以看出,就像司徒无双这种仁义无双之人,有时候也会暗中‘安排’一些事情。 而何一凡对司徒飞凤说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告诉他贺虎是谁。 为什么只告诉他一个人? 如果当时说出来,贺虎肯定会找司徒飞凤报仇,毕竟司徒飞凤是他仇家的儿子。而当时的司徒飞凤已是没路可选。 何一凡不忍心看到,司徒飞凤在最后时刻,还要惨死在别人的手下。 让司徒飞凤释然的离去,是何一凡唯一能够做的。 何一凡抬起头,缓缓道:“原来你爹都告诉你了。” 司徒彩蝶道:“所以你前面说的都对,最后一句不对。” 何一凡道:“怎么不对?” 司徒彩蝶道:“我爹和贺王爷虽然是深交,但这并不表示,下一代也要有交情。这不是注定的姻缘,我也已经拒绝了这桩婚事。” 何一凡点点头。 司徒彩蝶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拒绝这桩婚事?” 何一凡道:“为什么?” 司徒彩蝶道:“因为我”只听噗的一声,她的声音突然停住,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倒在何一凡身上。 何一凡接住她,他知道了,有人用掌力拍晕了她。 此人武功很高,因为何一凡根本没有察觉,而且这方圆三里内全是毒草。他是怎么进来的? 此人负手而立,背对着何一凡。一身黑衣,根本无法瞧见他是谁。 何一凡急切的问道:“你是谁?” 黑衣人笑了,缓缓道:“何少侠,别来无恙!” 何一凡心中不禁一颤,这个声音他认识! 这个黑衣人就是在满春楼中救过何一凡的黑影,江碧白所练的邪功,就是他告诉给何一凡。 这也能解释,黑衣人为何能进入这里。 因为此人的轻功能在雪上飞行,而几乎不留脚印! ——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何一凡没有问。他只是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黑衣人笑了,道:“我就喜欢像你这种开门见山的。”话音刚落,扔给了何一凡一个包裹,继续道:“我来送你一件东西。” 这包裹不大也不小,何一凡拿在手里,实在猜不透里面是什么,道:“这是什么?” 黑衣人道:“你打开看看。” 何一凡打开了包裹,里面有正正方方的东西,这东西很像一颗骰子,不过有一尺见方,上面有很多小方格,整个骰子上下左右可以来回转动。 黑衣人道:“这叫六面玲珑骰。” 何一凡看不懂,道:“你为何给我这个东西?” 黑衣人没有回答,自顾自道:“这个骰子的六个面本是六个不一样的图案,只要将六个面的图案全部还原,就可以打开它,得到一张藏宝图。” 何一凡听明白了,道:“你把这骰子给我,是不是也要我一件东西?” 黑衣人道:“什么东西?” 何一凡道:“这里面的藏宝图。” 黑衣人笑了,他承认了。 何一凡道:“可我有一点不明白。” 黑衣人道:“你说。” 何一凡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打开它?” 黑衣人道:“因为她。” 何一凡明白了,黑衣人要拿司徒彩蝶威胁他。别说何一凡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就算痊愈,他也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所以何一凡道:“你给我几天时间?” 黑衣人道:“十天。” 何一凡笑了,道:“十天?” 黑衣人道:“不够?” 何一凡道:“不是,是多了。” 黑衣人也笑了,因为他没有告诉何一凡这个骰子到底有多难打开,他道:“没事,慢慢来,不急。我保证不会少她一根头发!” 话音刚落,何一凡顿觉一股劲风袭向自己,他没有办法阻止黑衣人,只能看着他将司徒彩蝶带走。 黑衣人还有一点没有告诉何一凡:这个六面玲珑骰就是吐蕃国国王献给皇帝的贡品!很多人因为这个骰子的消失,已经被牵连。 更严重的是,很多人都在找这个骰子,不管白道,还是黑道! 何一凡还是呆在管春海的小院里,一边恢复身体,一边开始破解这个骰子。 可是身体在渐渐痊愈,但这个骰子却好像越来越乱。 其实真正乱的是何一凡的心,因为这个骰子就像是迷宫一样,根本走不出去,绕来转去,还是一个样子。 不要说同时还原六个图案,还原一个面他都很难做到! 何一凡甚至认为这个骰子根本就是假的,是不可能被还原的。 思考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下子,七天过去了。 可何一凡还没有一点头绪,不过他想起了一个人,或许她有办法,她就是萧燕儿。 因为这些图案是被刻上去的,可以用手触摸。而萧燕儿不仅心灵手巧,还聪慧过人。 所以第二天,何一凡已经开始赶路,回燕山的路。 这一次出来已是近四个月,何一凡本来就很想回去。这种回家的感觉,很温暖。 可惜天公不作美,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 正午。路边的面馆。 这里距离恒山倒是不远,但距离燕山恐怕今晚已是赶不到了,况且这雨也渐渐大了起来。 面馆的人不多,他们的说话声倒是很大。 何一凡一边吃面,一边听着他们说话。 “你们说,这什么玲珑骰难道真的那么难解?” “你废话,据说这东西在吐蕃国流传了六十年,也没人能破解!” “不过,这东西要落在我们哥几个手里,会怎么样?” “我看不怎么样。” “怎么说?” “就算你有这个脑袋能将它打开,可你还有第二颗脑袋找到里面的宝藏吗?” “就是,你难道没听说,朝廷又放下皇榜,在全力搜寻这东西吗!” “也是。不过你们说,这温通亮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没有人回答他,回答他的是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闭嘴。 因为从门外走进来三个人,其中两人是捕快装扮,手上拿的都是柳叶刀。第三个更像是位公子哥,一身华丽的锦衣,手上佩着一把剑。 他们三人坐下后,已经没有人再多说一个字。 何一凡知道自己的麻烦已经来了,因为刚才他们谈论的东西,此时就他的桌上! 而且要是何一凡猜测不错的话,刚进来的这三人就是在搜查这件东西! 此地绝对不宜久留! 何一凡一口就把剩下的面吃完了,拿着包裹就走。 可就在他离门口只有一步的时候。有人突然喊道:“站住!” 所有人都看着门口的何一凡。 何一凡知道这人指的就是自己,因为整个面馆中只有他一人在走动。 何一凡转过身,看着说话的人,就是那位公子哥。 何一凡问道:“这位公子,不知有何指教?” 那人看了看何一凡,缓缓道:“把你身上的一件东西留下,你才可以离开。” 何一凡保持镇定,道:“什么东西?” 那人道:“吃面的钱。” 夜幕降临,雨也是越下越大。 这是恒山脚下的一间客栈,名字就叫恒山客栈。 恒山客栈就光秃秃的落在这里,周围没有其他屋舍。 这样说来,这客栈生意应该是很不错的,但此时却偏偏只住了两间房。 何一凡就住在其中一间,他忍住了想上山找杨云霄的念头。 因为他身上有了一件东西,这件东西他现在已经不想要但却必须要。不但要,而且还要破解它。 他自己已是惹下麻烦,他不想再让朋友牵连进来。 何一凡此时躺在床上,一心只想早点到燕山,早点解开它,早点摆脱这个麻烦! 伸手不见五指的恒山客栈里面很静,外面的声音却很大,噼里啪啦的雨点声。 雨点声非常大,大到能将清脆的马蹄声全部掩盖。 四十匹健马的马蹄声。四十个身着劲装的捕快。四十顶斗笠。四十柄柳叶刀。还有四十把强弩。 豆大的雨点打在这些东西上,就像是打在地上一样,因为所有的东西都纹丝不动! 恒山客栈已然被团团围住。 客栈正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从车厢里走下来一个人。 密密麻麻的雨点居然都没有打在他的身上。因为有人给他撑着油伞。 这人没有推开紧闭的大门,居然能走入客栈。因为有人帮他推门。 当然也有人帮他擦桌,搬凳,点灯,倒酒。 只有一件事,是他自己做的。 喝酒。 一杯酒喝下后,他开口了,道:“阁下要不要下来喝一杯?” 第四十六章:江南第一剑 何一凡既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他已是发现了外面的情景,但他没有回应此人的话。 他在等,等客栈中另一间房中的人动静。 果然,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和下楼梯的脚步声,脚步声很慢,很沉重。还伴随着说话声,道:“原来是六扇门的宫柳青宫神捕,真是失敬失敬。” 宫柳青笑了,道:“昔日江湖人称‘一剑瑟瑟半江红’的莫星时,怎么沦落到了这步田地?” 何一凡透过窗户纸往楼下看去。这个宫柳青赫然就是在面馆碰见的那个公子哥。 而另一个莫星时则是衣着破烂不堪,脸色苍白。 莫星时也笑了,道:“我的称号里何时多了‘半江红’三个字?” 宫柳青道:“三个月前。” 莫星时道:“哦?” 宫柳青道:“你难道忘了三个月前,你在白水镇血洗了黑江帮六十七条人命?” 莫星时道:“那天血流成河,江水都被染红了,所以叫半江红?” 宫柳青承认了,道:“你为何要灭了黑江帮?” 莫星时道:“黑江帮帮主死了,这些手下当然也要陪葬,要去地狱继续追随于他!” 宫柳青道:“你是去找黑白常?” 莫星时道:“不对。” 宫柳青道:“不对?” 莫星时道:“我是去找金飞。” 宫柳青道:“金飞?” 莫星时点点头。 宫柳青道:“我懂了。你和黑白常是朋友,你去找金飞,是为了给他报仇,可谁知道,他已经被人杀了。” 莫星时道:“杀他的是谁?” 宫柳青缓缓道:“‘天残神剑’林叶霜。” 莫星时笑了,道:“原来江湖上的消息,六扇门知道得这么清楚。” 宫柳青也笑了,道:“过奖。” 莫星时道:“六扇门为何找我?” 宫柳青喝了一杯酒,道:“你杀了这么多人,难道就想一了百了?” 莫星时前面也有一杯酒,但是他连碰都没碰,道:“所以你们在树林中伏击我?” 宫柳青道:“他们六人皆是六扇门的高手,居然也没有把你抓住,反而全被你全杀了!” 莫星时好像一点也不得意,缓缓道:“但我也受了伤。” 宫柳青道:“所以你不喝酒。” 莫星时端起酒杯,道:“酒还是可以喝的。”说完就把酒喝了。 他放下酒杯,又道:“不过我还有一点不明白。” 宫柳青道:“你说。” 莫星时笑了,道:“既然我现在已经受了伤,为何六扇门还要派你亲自动手?而且还在外面摆这么大的阵仗?” 宫柳青道:“你知道这客栈一共住了几间房?” 莫星时道:“两间。” 宫柳青道:“几个人?” 莫星时道:“两个人。” 宫柳青道:“还有那人是谁?” 莫星时道:“这人我不认识。但我知道,此人年纪轻轻,但武功不错,处事也万分小心。像这样的年轻人,在江湖上不会超过五个。” 宫柳青疑惑道:“你怎么判断的?” 莫星时道:“他的脚步声。” 宫柳青笑了,道:“楼上的朋友,你听昔日的‘江南第一剑’这么夸赞你,你还不下楼拜见一下?” 话音刚落,何一凡已经打开了房门,道:“宫神捕,你这话可不太好听。”说完已经走到了楼下。 宫柳青笑了,道:“哪里不好听?” 何一凡道:“你多了‘昔日的’这三个字。” 莫星时笑了,狂笑,道:“年轻人,你我第一次见面,不需要帮我说话。况且他说得一点没错。” 何一凡道:“莫前辈,你刚才夸赞我,我当然也要帮你一些。” 莫星时道:“你叫什么名字?” 何一凡道:“何一凡。” 何一凡说完,也坐下喝了一杯酒,因为桌上有三个酒杯。 莫星时道:“我好像听说过你的名字。不过,你得罪了六扇门?” 何一凡苦笑道:“我好像没有。这宫神捕的大名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宫柳青道:“但我们却不是第一次见面。” 何一凡继续苦笑道:“也只不过是第二次见面。” 莫星时疑惑道:“那他为什么摆这么大阵仗要抓你?” 何一凡还是苦笑,没有回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宫柳青道:“我要他身上的一件东西,还要问他一些事情。” 莫星时道:“什么东西?” 何一凡道:“这件东西虽不是我的,但我现在也不能给你。不过,你可以问我事情。” 宫柳青也喝了一杯酒,缓缓道:“温通亮在哪里?” 何一凡道:“这人我没听过。” 宫柳青笑了,是因为他知道何一凡在撒谎骗他。 莫星时也笑了,是因为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宫柳青道:“没听过没关系,那就烦请何少侠跟在下到六扇门走一趟。”他缓了缓,又道:“当然还有昔日的‘江南第一剑’。” 莫星时在苦笑,他也在等,等何一凡的回话。 何一凡道:“请给我三天时间,到时候我一定把东西双手奉还。至于这人,我还是不认识。” 宫柳青笑了,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莫星时在旁边提醒着何一凡,道:“六扇门办事,好像从来都不会讨价还价。” 何一凡也笑,道:“规矩总有一天会被人破坏的。规矩虽是人定的,可人又来破坏它,这里面其实不会矛盾。” 莫星时缓缓道:“我发现我刚才有一点说错了。” 何一凡道:“哪一点?” 莫星时道:“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江湖上不会超过三个。” 何一凡道:“谢谢。”他缓了缓,忽然又道:“他算不算也是其中一个?” ‘他’指的就是宫柳青。 莫星河道:“当然。你可知道他的师父是谁?” 何一凡道:“是谁?” 莫星河道:“昔日的‘京城四大高手之首’邢江!” 宫柳青道:“你也多了三个字。” 莫星河道:“是你教我的。” 何一凡疑惑道:“那他现在是谁?” 莫星河道:“六扇门总指挥,江湖人称‘京城第一刀’。” 何一凡道:“不错不错。这个称号比‘京城四大高手’好听一些。” 莫星河失笑道:“一点都不好听,等你见识了他的刀法,你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何一凡道:“哪两个字?” 莫星河道:“可怕!” 何一凡若有所思道:“有一点我不明白。” 莫星河道:“你说。” 何一凡道:“他是‘京城第一刀’,可为何教出的徒弟,却是用剑的?” 莫星河缓缓道:“当刀法达到邢江这种境界,那么刀就是剑,剑也是刀,所以他可以教他的徒弟用剑。” 何一凡点点头。 莫星河又道:“这里面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何一凡立刻接道:“什么原因?” 莫星河道:“邢江想打败一个人。” 何一凡道:“谁?” 莫星河道:“林叶霜。” 第四十七章:临终嘱托 何一凡沉默了片刻,他明白了,道:“邢江是用刀的,虽说刀在他的手上和剑是一样的,但刀和剑还是有区别。他的刀始终比不过林叶霜的剑。他就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输在用刀上。所以他教宫神捕用剑,就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击败林叶霜!” 莫星河没有说话,他承认了。 他又道:“所以你刚才说宫神捕也是那三人中一人。因为他确实年纪轻轻,剑法却已是精湛!” 莫星河笑了,道:“一点不错!” 宫柳青好久没说话了,期间只是独自喝了三杯酒。他道:“莫星河不仅武功一流,看来对恩师的事情还知道不少!所以,你更应该随我们去六扇门走一趟,与恩师好好交谈一番。” 他缓了缓,忽然又道:“何少侠,也一起吧。” 何一凡道:“我和你们六扇门是一样的。” 宫柳青道:“一样什么?” 何一凡道:“一样不讨价还价!” 话音刚落,宫柳青的剑已然出手,剑光一闪而过。这张酒桌就慢慢的向两边倒下,显然是被剑气切开的。 何一凡手上还拿着一个唯一没碎掉的酒杯,缓缓道:“宫神捕,你这是什么意思?” 宫柳青嘴上没有回答他,回答何一凡的是他手里的剑。 剑光再闪,何一凡将酒杯向前一扔,酒杯瞬间粉碎。何一凡的剑当然也已出鞘。 电光火石之间,两道剑光瞬间在客栈中碰击,随后不停闪烁,交相辉映。 宫柳青的剑招沉稳厚实,威力无穷。何一凡的剑招变幻莫测,无影无踪。 一个阳刚,犹如一头猛虎,招招致命。一个轻盈,犹如一片雪花,难以寻觅。 宫柳青的剑招显然有他师父‘京城第一刀’的风范,虽然是剑,但使出来的剑气却虎虎生风。而何一凡的剑招,显然已将‘雪影剑法’与‘毒神剑法’合二为一,目眩神迷! 剑招越打越多,越来越急,宫柳青已是渐渐显露败势,他的最后一招是‘邢式刀法’最后一式‘断尾一刀’,宫柳青打出这招后,身形已经掠门而出,砰的一声,门已经被死死关上。 紧接着就是四十把强弩一起发动!只见一支支利箭不断破窗而入,密密麻麻,一轮接着一轮。不绝于耳的箭雨声和天空中的大雨声相互融合,心惊胆战。 突然箭雨声停了下来,因为八轮已经全部完毕! 小小的恒山客栈在三百二十支利箭下,已然成了一个空壳,面目全非!门窗都已是摇摇欲坠。而且其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过。 宫柳青的嘴角扬了扬,现在没有任何理由能让他相信,这两人中还能活下半条人命! 因为六扇门办事,第一从来不会讨价还价。第二也从来没有失过手! 他手轻轻的挥了挥,两个捕快破门而入,这种检查尸首的工作,他从来不会亲自去做。 但是门被破开的瞬间,宫柳青的脸色变了,因为他听见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是从二楼传过来的,是破窗而出的声音! 有人还活着,而且他已经从后窗逃走了! 就是那个年轻人,今天晚上自己亲自出马加上四十个精干的捕快就是为了他一人,何一凡! 可是,何一凡已然逃走了! 因为楼下只躺着一具尸体,是昔日的‘江南第一剑’莫星河! 不过有一点非常奇怪,莫星河离去时的表情很释然,很放松,好像已是无怨无求。 只因为他在临死前,对何一凡嘱托了一件事,这件事他本以为永远也办不到,可是他看见何一凡的剑法,他笑了,很欣慰的笑了! 这件事,交给何一凡来办,他确实已经无怨无求! 何一凡本想带着莫星河一起走,但他没有,因为他知道莫星河受了伤,重伤!就算冲出了客栈,已然逃不脱四十匹健马的追赶。在这种能活一个算一个的情况下,何一凡绝对不会感情用事! 所幸,他答应了莫星河的嘱托之事,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慰藉。 宫柳青白天在面馆碰到何一凡的时候,已是对他有所怀疑。 一般做贼心虚的人,看见捕快,都会像老鼠看见猫,所以何一凡急急忙忙的走掉,甚至连帐都忘了付。何况当时外面还下着雨,他却依然不管不顾的走出去。所以宫柳青认为何一凡一定大有问题。 他便派人暗中跟着何一凡,再从京城调出四十名精干的捕快,加上四十把强弩,一路冒雨快马加鞭,赶到恒山客栈。 因为他知道此人绝不简单,一品大学士和太平王手下的大将就为了这件东西还在狱中,此人能得到这件东西当然大有来头! 可惜,宫柳青算准了六面玲珑骰就在何一凡手里,但他万万没有算准何一凡的武功! 宫柳青没有喊他的手下去追,自己当然更不会去追。 因为多年丰富的追捕经验告诉他,在这种倾盆大雨天,地上根本不会留下一点脚印,也根本不会留下一丝血迹! ——如果何一凡受了伤。 但没有算准何一凡武功的岂止宫柳青一人,还有何一凡他自己! 何一凡在无孔不入的箭雨下,居然还是没有受伤! 原来一个人在生死关头,会爆发出如此巨大的潜力。当然你自己要有活下去的念头。 让何一凡活下去的念头有很多,比如解开六面玲珑骰,救出司徒彩蝶。比如查出有关六面玲珑骰的一切。还比如查出自己的身世。 何一凡也发现了,在自己见识过林叶霜那惊世骇俗的一剑后,他对剑法的领悟好像又提升不少! 第二天,江湖上传出一个噩耗。 昔日的‘江南第一剑’莫星河死了,死在恒山客栈,死在宫柳青手下。 六扇门办事果然从来没有失过手!哪怕是剑法一流的莫星河! 但有人站了出来,说了一个让人十分惊讶的消息。 那人说当晚的恒山客栈其实除了莫星河外,还有一个年轻人,而六扇门连夜冒雨围捕的其实是这个年轻人,但是这人武功匪夷所思,在六扇门的手下逃走了。 六扇门从来没有失手的这一准则,还是没有敌过年轻人的武功! 很多人不相信这件事,但他们又不得不信! 因为说出这个消息的就是恒山客栈的老板,老板虽是个生意人,但他更是一个江湖人,他知道莫星河受了伤,住在自己的客栈中。 所以得知这个年轻人要住店时,老板就好心提醒他,说莫星河犯了事,六扇门正在全力围捕他,但这个年轻人不管不顾,还是住了下来。 而其他人在老板的好心提醒下,早已走得远远的。所以整家客栈只住了两间房。 这个年轻人当然就是何一凡,何一凡为什么不走? 因为何一凡他就是何一凡! 一来,他想认识一下这个莫星河,也想看看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二来,何一凡以为六扇门是来缉拿莫星河的,他没有想到,六扇门醉翁之意不在酒。 何一凡知道了一些事情,还接受了莫星河临终前的嘱托。 不过有个问题困扰着何一凡:温通亮是谁? 第四十八章:豁然开朗 何一凡已经知道了温通亮是谁,而且也知道了自己的画像被张贴在皇榜上。 这些都是萧百川告诉他的。 虽然何一凡知道六扇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会追查到燕山,但他还是选择回去。 原因很简单,就像一个孩子在外面犯了错,爹娘还是最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回到家里,由他们来保护他。何一凡明白这些道理,他也很感动。 不过有一个人一直不知道江湖琐事,萧燕儿。 此时何一凡就和她在一起,萧燕儿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虽然她对自己手上的六面玲珑骰也是一筹莫展,不过她很有耐心,何一凡也很耐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燕儿放下了六面玲珑骰,道:“一凡师兄,这个东西我打不开。” 何一凡苦笑道:“既然燕儿都不能打开,我基本上能断定一件事情。” 萧燕儿道:“什么事情?”她的双眸就像一股清泉,纯净无暇。 何一凡道:“这个骰子,根本就无法还原。” 萧燕儿微微一笑,道:“一凡师兄,每件事物既然存在,就一定有他存在的道理。虽然我们打不开它,但我觉得这一定是可以被打开的。” 何一凡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样说只不过是安慰自己,安慰萧燕儿。 两人沉默了片刻,萧燕儿忍不住说道:“一凡师兄,这个骰子对你很重要吗?你为何这么着急想要打开它?” 何一凡失笑道:“燕儿,我变现得很着急?” 萧燕儿点点头,道:“我们分别了三个多月,可从你进门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有和我说这次去江南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何一凡苦笑着,萧燕儿是看不出来的,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个骰子现在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何一凡有多想尽快把它扔了。 然后何一凡就给萧燕儿讲了一个故事,是一个面具人与一只彩蝶的故事。故事很美,萧燕儿也很感动。 萧燕儿道:“这个女孩一定很伤心难过。” 何一凡道:“当时确实很伤心。不过后来她已慢慢好转。” 萧燕儿道:“是你帮助了她。” 何一凡道:“她也帮助过我,所以我们也算扯平。” 萧燕儿点点头,她缓缓说道:“一凡师兄,可你为何一定要打开这个骰子?” 何一凡道:“因为这里面藏着一个秘密!” 萧燕儿道:“所以你一定要打开它,然后揭发这个秘密?” 何一凡道:“一点没错。” 萧燕儿道:“可是,万一这里面没有秘密呢?” 何一凡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里面没有秘密?秘密不在里面?”他看着六面玲珑骰好一会儿,忽然喊道:“等等,难道这个秘密真的不在里面?” 萧燕儿立刻问道:“一凡师兄,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何一凡有些激动,道:“我好像知道这个秘密了!” 说完何一凡开始行动,他找来笔和纸,将六面玲珑骰上的每一块小方格中的图案都画在纸上,一张纸上画一个图案。 全部画完,一共是九十六幅支离破碎的图案,九十六张纸也几乎铺了大半间屋子。 萧燕儿眼睛看不见,只能在一旁耐心的等着何一凡。 何一凡画完后,开始拼接这些图案,开始的时候很难找到能拼接在一起的地方,但是越往后就越顺利。 夕阳渐渐来临,当落日的余晖洒入房间的那一刻,何一凡终于全部拼接成功! 原来九十六幅图案拼接而成的,不是六幅单独的图案,而是一幅完整的图案。这幅图案蜿蜒曲折,上面画的东西很简单,只有山水和道路。 这赫然就是一张地图! 原来这藏宝图并不是在六面玲珑骰的里面,而就藏在外面这些小方格中。所有人只知道藏宝图在骰子里面,所以他们只是想尽一切法子去打开它。 可有谁曾想到,这张地图原来就一直藏在六面玲珑骰外面的一块块小方格中! 何一凡把九十六张纸一张张的焚毁。他笑了,因为这个六面玲珑骰实在是太巧妙,几乎让自己绞尽脑汁。要不是萧燕儿无意中的提醒,他可能根本破解不开! 九十六张纸全部焚烧殆尽,因为身上带九十六张纸实在太不方便,将这张地图缩小到一张纸上,那就方便许多。 何一凡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 他在等黑衣人来找他。一手交图,一手交人。 至于这个骰子,何一凡当然也要还给黑衣人,惹麻烦的事情,何一凡已经不想继续再做。 夜,夜深。月,下弦月。燕山山脉一处悬崖边。 黑衣人果然来了,黑衣人居然来了! 何一凡又先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黑衣人笑了,道:“你不希望我来?” 何一凡道:“不是。只是我想不通,为何十天期限没到,你就来了。”今天是第九天,期限应该是明天晚上。 黑衣人道:“你不是亲口说用不着十天吗?” 何一凡笑了,道:“所以你当时就信了?” 黑衣人道:“我不仅当时信了,现在也很相信。所以我才会来。” 何一凡道:“可你其实一点都不信我!” 黑衣人道:“何出此言?” 何一凡道:“因为你只来了一个人。” 黑衣人道:“整天带一个女孩子在身边,那得多麻烦?而且她还长得这么讨人喜欢,引人注目!” 何一凡没有回应,他在等黑衣人继续说下去。 他又道:“不过,何少侠你尽管可以放心,她一根头发都没少!我可是言而有信之人。” 何一凡道:“当然,我也一样。只不过我想知道她现在在哪?” 黑衣人道:“据我估计,她现在已经见到了她的爹。” 何一凡道:“她已经到了司徒公府?” 黑衣人道:“没错。” 何一凡沉默了片刻,又道:“可你怎么知道她是司徒无双的女儿?据我所知,见过她的人不多,知道她身份的人更少。” 黑衣人笑了,大笑,道:“何少侠,我知道的事情可是不少!” 何一凡道:“还有哪些?” 黑衣人道:“我知道你已经上了皇榜,正在被六扇门追杀!” 何一凡笑了,道:“这件事不算。” 黑衣人道:“为何不算?” 何一凡道:“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一手安排的!” 黑衣人道:“哦?是吗?” 何一凡道:“你知道这个骰子很难破解,而且是个大麻烦。可你事先却不告诉我。反而将我的行踪告诉给了一个人!” 黑衣人道:“那人是谁?” 何一凡道:“宫柳青。” 黑衣人没有说话,他在听何一凡继续说下去。 他又道:“否则我实在想不通,为何我刚走出毒仙的小院,就被六扇门给盯上,这六扇门的耳目难道已经遍布了整个武林?” 黑衣人道:“我为何要这么做?” 何一凡道:“因为你接下来肯定还有事要我去办。否则你可以继续把我的行踪告诉给六扇门。这样一来,像昨夜的那种场面,可能会不断的出现,直到我被灭口!” 黑衣人笑了,可他忽然又停住,缓缓道:“可有一点我也不曾想到。” 何一凡道:“你说。” 黑衣人道:“我没想到,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你的武功却已经精进到如此地步!”他缓了缓,忽然又笑了起来,道:“所以这件事,交给你办,我很放心!” 何一凡缓缓道:“还有什么事?” 黑衣人缓缓道:“找到地图上的宝藏!” 第四十九章:侠义 何一凡苦笑道:“相较于找宝藏,我还是情愿被六扇门追杀。” 黑衣人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何一凡继续苦笑,道:“当然,这宝藏可是献给当今的皇帝,你让我去找?就算给我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黑衣人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 何一凡道:“我凭什么会答应你?” 黑衣人道:“如果何一凡不做这件事,那何一凡就不是何一凡!” 何一凡有些迷糊,他没有说话。 他又道:“只因为我会告诉你,这里面还藏着一个很大的阴谋!” 何一凡失笑道:“你难道认为这能吸引我?” 黑衣人道:“你难道不想弄清楚,六扇门为何会千里追杀莫星河?” 何一凡沉默了。他已经在思考,难道六扇门追杀莫星河,不单单是为了黑江帮的六十七条人命? 黑衣人笑了,道:“何少侠,你应该知道我为何会这么说!而且你是不是也因为没能救下莫星河,心里感到有些愧疚?” 何一凡眨眨眼睛,道:“你说我愧疚?我为什么会愧疚?我一点也不愧疚!” 黑衣人道:“你知道宫柳青带这么多人,其实是为了缉拿你。虽说莫星河也是他们的目标,但是他的死却和你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一点你不得不承认!” 黑衣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似乎还能看透何一凡!所以何一凡又沉默了。 他又道:“莫星河是被你殃及的一条池鱼。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你自己!” 何一凡道:“我自己?” 黑衣人道:“对。因为你心中有两个字!” 何一凡立刻问道:“什么字?” 黑衣人缓缓道:“侠义!” 何一凡楞了一下,一脸困惑,缓缓道:“侠义?” 黑衣人道:“没错,侠义!” 何一凡忽然失笑道:“那我也送你两个字。” 黑衣人道:“什么字?” 何一凡道:“再见!” 话音刚落,何一凡已经消失在燕山陡峭的山石中。 黑衣人缓缓的转身,望着何一凡消失的地方,脸上露出了一种笑容,神秘莫测的笑容! 何一凡躺在床上,冥思苦想。 ——侠义? ——一个爱管管闲事,有时更会自作聪明,甚至偶尔也在女孩子面前逞一下英雄的人。怎么会和这两字扯上关系? 何一凡自己都不相信这一点,所以他更不会去相信黑衣人,与其相信他的话,倒不如好好睡一觉,毕竟他已是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翌日,晴空万里,气温适合。 燕山派来了一位客人,他是萧百川的好朋友,武林第一名捕,李牧。 李牧自然是因为何一凡被通缉上了皇榜,才赶过来。他不是六扇门的说客,只是为了减少何一凡的麻烦才来了解实情。 萧百川,何一凡,李牧三人就坐在大厅内。 李牧手里还拿着一件东西,六面玲珑骰。 李牧道:“看来何少侠确实是被冤枉的,六面玲珑骰是找到了,可是那温通亮人在哪?” 何一凡摇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但是黑衣人肯定知道。” 李牧点点头,道:“那依何少侠看来,这个温通亮是怎么消失的?”李牧很想听听何一凡的推断,他见识过何一凡过人的智慧。 何一凡若有所思道:“我考虑过这个问题。我在想,他是不是借助了某一件东西,才能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李牧道:“什么东西?” 何一凡道:“孔明灯。” 李牧缓缓道:“何少侠,你的意思是他用布料代替纸,做了一个很大的孔明灯,然后自己坐在上面飞出悬崖谷?” 何一凡点点头,道:“有这个可能,毕竟这人绝顶聪明,能做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区区一个孔明灯当然不在话下。而且当时树林茂密,那两百人自然看不到在半空中悄悄飞走的孔明灯。” 李牧和萧百川都点点头,这样一来,温通亮的消失也就能解释清楚。 何一凡又道:“不过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我拿不出半点证据。” 李牧道:“要是果真如你所言,那他为何要逃走?” 何一凡道:“这个就更难推测了。知道答案的恐怕只有他一个人。” 李牧走了,带着六面玲珑骰走了。 不过,他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有问何一凡。所以他还不知道何一凡已是知道了六面玲珑骰的秘密。 奇怪的是,何一凡居然也没有向李牧透露这个秘密,甚至对萧百川都隐瞒了! 李牧走后。何一凡向萧百川问了一个问题,他道:“师父,什么叫侠义?” 萧百川道:“侠义?” 何一凡点点头。 萧百川缓缓的说道:“侠义,我认为就是侠肝义胆,行侠仗义!” 何一凡不明白。 他又道:“比如说关羽关云长,他身在曹营心在汉,他对大哥刘备的忠心不二,是一种侠义!岳飞岳将军,他精忠报国,对国家的热爱,又是一种侠义!” 何一凡忍不住说道:“师父,我还是不明白。而且这两个人我也根本比不了。” 萧百川道:“其实这个侠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而且真正的侠义表现在行动中,光靠嘴永远也说不出这两个字。” 他缓了缓,又道:“我也并没有让你与他们比较。我只想告诉你,当一个人真正的做到了侠义,那么他将会被人记住,受人敬佩!” 何一凡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更加迷糊了。他缓缓又问道:“那现在江湖中,有谁能做到这两个字?” 萧百川神情似乎有些伤感,他缓缓的回道:“在我心中,能做到这两个字的只有一个人!” 何一凡立刻接道:“他是谁?” 萧百川道:“现在我不会告诉你,等你真正理解这两字后,我再告诉你!” 何一凡想了一夜,都没想明白这两个字的意义。 他只知道在漫漫历史长河中,义薄云天的关羽只有一个!精忠报国的岳飞也只有一个! 他也突然想起了黑衣人的一句话。 ——如果何一凡不做这件事,那何一凡就不是何一凡! 所以他决定要做唯一一个自己,唯一一个何一凡! 翌日清晨,第一缕晨光照射在燕山山脉的时候,何一凡的床榻已是空空如也。 何一凡此时已经在路上快马加鞭。他没有向萧百川他们告别。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前路可能很危险,但这绝对也是一件大事。他忽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种冒险的感觉。 所以他决定要带给他们一个惊喜! 这张藏宝图,何一凡已然看了无数次,甚至已经把地图上的所有路线,全部记清楚。 其实这个宝藏的地点离燕山不算很远。 地点赫然就在恒山山脚下! 第五十章:千钧一发 李牧去了六扇门,把六面玲珑骰交给了宫柳青,把实情也说了一遍。 缉拿何一凡的皇榜被放下。王渊和冯镇玉也被释放出来,皇上让这两人戴罪立功,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温通亮! 因为只有温通亮才有可能知道里面的藏宝图。 没有了六扇门的追杀,何一凡少了很多顾虑。 以前都是他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闯入一个阴谋,最后将其破解。但是这一次,他事先已经知道了有阴谋,那么他就会更加小心谨慎,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正午,艳阳当空。 何一凡已经到了恒山山脚下,他在一堆怪石前停下来,拿出地图看了一下。没错,地图上显示的藏宝地点就是这里。 他四周看了看,这里确实很隐秘,但他实在想不通,为何吐蕃国流传了六十年的宝藏会在这里。 既然来到这里,说什么也要探一探究竟。 何一凡用剑在乱石堆中敲击,直觉告诉他这里会有暗道。 果然,花了一盏茶的时间,何一凡找到了一块与众不同的石头,他拧了一下。 这堆乱石伴随着卡卡卡的声音,移动起来,里面赫然藏着一个暗道。 何一凡拿着火折子,用剑敲了一下潮湿的石壁,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回声,这里面确实是有一个空间。 何一凡走了进去,暗道很窄,勉强能走过一个人。 越走越深,忽然,前面豁然开朗,是一个很空旷的场地,何一凡看了看。 这里有四盏大石灯,分别摆在四个方向,边上还有一张石床,石床旁边还有一尊石像。中间空出一个场地。目前还没有发现宝藏! 何一凡借着微弱的火苗走到石像面前,这尊石像刻的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何一凡还有些眼熟。 他眼睛突然一亮,已是知道这女人是谁,也知道自己上当了! 也就在这时,四盏大石灯忽然亮了起来。 何一凡转身看着中间,他脚跟都没有站稳。只看见剑光一闪,一道凌厉的剑气瞬间罩住了自己! 何一凡根本没有时间出剑,只能脚尖点地,身形往后面退去,可是这道剑气还是如惊虹闪电般追击过来! 何一凡退得有多快,这道剑气就追得有多快! 突然,何一凡不退了,不是他不想退,而是他已经背贴着石壁,退无可退! 眼看着这道剑气直直刺向自己的心脏,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何一凡终于出手了! 他的剑鞘没有完全打开,只是露出了半根手指的剑身,而这短短的一段剑身正好抵住了刺来的剑锋,化解了这道剑气! 何一凡此时分明感觉到手心中流出的冷汗! 这一剑,不管方向,速度,力道都已是出神入化。因为高手出剑,会把每一份力都计算得正正好好,心脏这种人体要害,杀人根本不需要完全刺穿,只需要刺入一点就可以。 所以这一剑刺到何一凡的胸前时,力道已是减弱,也正因为如此,何一凡才能有间隙出剑抵挡! 此人绝对是个一等一的剑客! 何一凡舒了一口气,看着前面的人,火光渐渐照射在此人身上,此人风骨棱棱,剑眉紧锁,是个中年男子。 何一凡缓缓道:“卓问天?” 男子厉声道:“你认识我?” 何一凡道:“不认识,不过能有这般剑法的,武林之中绝不超过三人!” 何一凡的判断一向神准,而且他确实也体验到了这道剑气的威力。 所以这名男子正是恒山派掌门卓问天! 卓问天继续喝道:“你又是谁!” 何一凡道:“晚辈何一凡,无意中打扰了贵地。” 卓问天缓缓的放下了剑,道:“你就是何一凡?” 何一凡道:“卓掌门你也认识我?” 卓问天没有回答,厉声道:“你把眼睛蒙上随我出去!” 刚才何一凡看的那尊石像刻得很像卓雪晴,所以上面的女人应该就是卓雪晴已故的亲娘,而这里又是恒山,卓问天又突然出现。 所以这个地方显然是恒山派一个禁地! ——宝藏会藏在这种地方? 何一凡撕下一条黑巾,蒙住双眼,跟着卓问天走了。 走了片刻,何一凡的双眼终于感觉到了光亮,而且也能感受道有气流,这显然已经在外面。 卓问天停住脚步,道:“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何一凡摘下黑巾,睁开双眼,顿时吓了一跳,他现在就身处在一个悬崖边,要不是刚才何一凡一直跟着卓问天的脚步,恐怕现在早已粉丝碎骨! 卓问天道:“我现在问的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否则,要你葬身崖底!” 何一凡苦笑着点点头。他真是有苦说不出,他也能理解卓问天为何如此愤怒。 卓问天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派禁地的出口?” 何一凡从衣服里拿出一张纸,道:“有人给我这张地图,说让我来找一件东西。” 卓问天接过地图看了看,道:“什么东西?” 何一凡道:“一批宝藏。” 卓问天道:“什么宝藏?” 何一凡道:“金银珠宝。” 卓问天道:“一派胡言,我派禁地怎么会藏有金银珠宝!你最好还是老实交代!” 何一凡道:“卓掌门,你既然问我问题,就要相信我所说的话!” 卓问天看着何一凡,缓缓道:“那这张地图又是谁给你的?” 何一凡道:“不瞒你说,他是谁不知道,只知道是个黑衣人。” 卓问天道:“黑衣人?” 何一凡道:“对,黑衣人。其实我看到卓夫人的石像后,我就知道我已是上当了。” 卓问天道:“那你可知道黑衣人为何要骗你来这?” 何一凡道:“我是第一受害者,我也不知道。”他缓了缓,又道:“卓掌门可否告诉我,那里是个什么地方?这样我有可能猜到黑衣人骗我的目的。” 卓问天缓缓道:“实话告诉你,那四周的石壁上刻有本派绝顶剑法,这套剑法只有当代掌门人才可以学!所以那地方也除了你我二人外,还从来没有人到过!” 何一凡不禁带抽一口凉气,道:“难道卓掌门刚才那一剑就是那石壁上的招式?” 卓问天道:“没错,这只是很简单的一招而已!” 第五十一章:匆匆一别 何一凡点点头,正在想黑衣人骗他来这里的目的。 卓问天缓缓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何一凡道:“没了,我把知道的都说了。” 卓问天道:“好,很好。那么你可以安心死了!” 何一凡愣了一下,道:“卓掌门你要杀我?” 卓问天道:“没错。你以为私闯本派禁地就可以一了百了?” 何一凡道:“可我事先并不知情,我是无意中闯入,而且石壁上的剑法我一招都没有看见!” 何一凡瞥了瞥周围的情况,他前面是卓问天,身后就是万丈深渊。要是卓问天真的动手,何一凡只有跌入悬崖一条路可走! 卓问天缓缓的提起剑,道:“不管你有没有看见都是一样,一样得死!” 何一凡立刻说道:“等等,卓掌门你是不是提前就收到了消息,说有人要闯入贵派禁地?” 卓问天道:“是又如何?” 何一凡道:“我明白了,一定是黑衣人告诉你的消息,目的就是借你的手杀我,然后我们两派互相残杀!” 卓问天道:“就算这样又如何?私闯禁地,偷学武功。这本就是江湖大忌,今天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你!” 话音刚落,剑光一闪,已然出手。 但卓问天立刻又收回了利剑。因为有人突然从他身后飞出,挡在他的前面,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卓问天的女儿,卓雪晴。 卓雪晴道:“爹,你不能杀他!” 卓问天道:“这件事你不要管,给我让开!” 时隔了近四个月,卓雪晴不知为何,消瘦了一些。 何一凡在这种场面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卓雪晴道:“爹,他曾经救过我的命,你绝不能杀他!” 卓问天厉声道:“就因为他救过你的命,我才留他到现在,否则他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禁地!还不快给我让开。” 何一凡在疯狂的思考脱困的办法,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连他都有些不知所措! 卓雪晴含着泪水,缓缓的掏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锋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道:“爹,你要杀他的话,我就先死在你的面前!” 何一凡和卓问天都被惊住了! 何一凡双眉拧在一起,大声喊道:“卓师姐,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我想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他又立刻说道:“卓掌门,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难道只是因为我私闯禁地?” 卓问天没有回答何一凡,看着卓雪晴白皙的脖子上慢慢流下的鲜血,道:“很好!你真是长大了!连我的话都敢违背!” 他缓了缓,实在没了办法,愤怒的把剑扔在地上,喝道:“我答应你,不杀他就是!快把刀放下!” 卓雪晴此时梨花带雨,缓缓的放下匕首。 何一凡终于舒了一口气。 卓问天走了过去,扔掉她的匕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晴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爹这么做的苦衷!” 卓雪晴缓缓抬头看着卓问天,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但她没有机会问了,因为卓问天突然提掌,飞速的拍向前面的何一凡。 这一招连何一凡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没有想到一派掌门竟然会出尔反尔! 只听噗得一声,半空有一片血珠飞洒而出,是从何一凡口中喷出的鲜血。紧接着,何一凡的身体就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的坠入悬崖! 卓雪晴被这眨眼间的变化完全惊住了,她伤心欲绝,喉咙里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眼泪在不断的流淌。 卓问天站在悬崖边望着下面,面上掠过了一丝匪夷所思的神色。 他心中的确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就是因为这个秘密,才让他不得不对何一凡痛下杀手!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闺中。 卓雪晴被关在闺房中,痴痴的看着窗外落日的余晖。 她脸色苍白,眼角挂着还未褪去的泪痕。 她不敢相信在悬崖边所发生的一切,她难过,伤心,后悔,绝望 在她看来,这次与何一凡的匆匆一别,怕是成了永恒! 前几天,她听说在恒山客栈发生的事情,她就能隐隐的猜到,他们说的年轻人就是何一凡,也知道何一凡体内的剧毒终于清除。 她很想去燕山找他,她有一肚子话要对何一凡说,但她又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 今天她发现卓问天整日都心神不宁,隐隐感觉会有事发生,所以便一直跟着卓问天,直到最后,她看见卓问天和何一凡出现在后山的悬崖边。 何一凡一点都没变,依旧丰神俊朗,侃侃而谈。 可是卓问天变了,变得连她都不认识,她不知道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们三人,所以萧百川还没有任何行动。 时间如湍急的河水,一流而过。眨眼就是十天。 十天很长,尤其是对卓雪晴来说,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 十天有时候又很短,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散,人就醒了。 何一凡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见了自己的爹娘,只能听见他们在深情的呼唤自己。但他们的脸,何一凡无法看清。 人往往在生死的一瞬间会想到一些平生憾事。 看来,他的身世之谜一直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万幸,他现在感觉还不错,只是全身有些酸痛。 何一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小木屋中,能问道青草的气味,他抬起头看着窗外,外面的确是一大片青青草地。 这时,吱的一声,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小孩,十岁左右。 小孩看见何一凡醒了,很开心,道:“你终于醒啦。” 何一凡微笑着点点头,道:“小孩,是你救了我?” 小孩道:“我不叫小孩,我叫小星。” 何一凡道:“小星?” 小星道:“对,因为我出生在夜里,那晚满天的星星,所以叫小星。” 何一凡笑着说道:“那你长大了可不就是月亮?” 小星道:“不对。我不会叫月亮。” 何一凡疑惑道:“为什么?” 小星道:“因为那是我姐的名字。” 何一凡楞了一下,道:“你姐叫什么?” 小星道:“我姐叫小月。” 何一凡点点头。小月,小星,这听起来的确很像一对姐弟的名字。 小星道:“那你叫什么?” 何一凡道:“我姓何,叫” 小星立刻打断道:“叫荷花?” 这时门又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女孩,长相和小星有几分相似。 只听她说道:“小星,别胡闹。哪有男的会叫这名字?” 何一凡看着她,笑着道:“小月姑娘,我就叫荷花。” 第五十二章:南旗镇 小月愣住了。 小星笑嘻嘻的说道:“我猜对了,难怪你会睡在水里。” 何一凡坠崖的底部不是地面,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何一凡在水面上漂流了一段距离。被这里的主人救起后,带到了这里。 这里是蒙古大草原。这是一片牧场,叫星月牧场。 牧场的主人叫丁毅。这对姐弟,一个叫丁月,一个叫丁星。 由于他们一家经常到中原做买卖,而且本来这里也是蒙古和中原的交界处,所以他们说的话,起的名字和中原没有很大差异。 他们不仅把何一凡从河里救起,还把他带到了这里,一直照顾他。 何一凡很感动,所以他故意隐瞒了姓名,不想给他们带来一些麻烦。 夜,已深。月,上弦月。雾,淡淡的雾。 朦胧的月色,令人沉醉,也令人思绪万千。 现在有两个假设。 第一,宝藏根本就不在恒山,所有的一切都是黑衣人的阴谋,连六面玲珑骰都是赝品! 那黑衣人为什么要引何一凡去恒山派禁地? 第二,这宝藏本来就藏在那里,只不过早已被恒山派发现,早被清空,然后在那里建了一个禁地。 到底哪一点才是真的?到底谁在撒谎? 翌日清晨。空气很新鲜,晨光很温暖。 何一凡起得很早,这是他的习惯。一日之计在于晨,他认为自己在清晨可以思考很多事情。 但是他足足喝了三大碗的羊奶后,他还是想不明白。 丁毅道:“年轻人,现在身体好些了没有?” 何一凡点点头道:“好了很多,谢谢你们一家人的照顾。” 丁毅又忍不住问道:“不过,你真的叫荷花?” 何一凡轻咳了一下,道:“是的。”他话锋一转,又道:“不知道丁老板这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毕竟你们照顾了我这么久。” 丁毅摆摆手道:“没有。反正我们马上就要搬家了。” 何一凡笑着说道:“原来是乔迁之喜,恭喜恭喜。” 丁毅道:“不是,是被迫无奈的搬家。” 何一凡来了好奇心,道:“哦?丁老板,何出此言?” 丁毅脸上不禁露出了无奈,道:“前些日子,有个人说要收购这里,要我们举家搬走。” 何一凡立刻接道:“此人的价钱肯定不对!” 丁毅点点头,道:“没错,这价格确实不对!”他顿了一下,又道:“他说出十倍的价钱!” 何一凡愣住了。 他又道:“而且此人已经给了一部分的定金,不像是开玩笑的。” 何一凡明白了,道:“丁老板,你是不是觉得这里面可能有诈?” 丁毅点点头,道:“就算是真的,真要我们举家搬走,这心里还是感到有些不舍。” 这种感受,何一凡好像有一点明白,又好像一点也不明白。 他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丁毅道:“他是你们中原人士,是个小老头,好像非常有钱。别人都喊他钱老板。” 何一凡点点头,道:“好。丁老板,他现在在哪里?带我去见见他。” 丁毅愣了一下,道:“你见他干吗?” 何一凡道:“我去探探他的底,看看他是不是诚心。” 丁毅道:“我看还是算了,他身边几个都像是练武之人,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为好。” 何一凡道:“那这样说来,更要一探究竟才对。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 丁毅看着何一凡,道:“好吧。我告诉你。” 离这里不远处有一个小镇,叫南旗镇。 这个名字有些奇怪,这里明明已是偏北的地方,里面却有个南字。 原来,这里还有东旗镇,西旗镇,北旗镇。一共是东南西北,四个小镇。 这里有一个风俗,每年都会举行一场比武。 每个镇会派出一个人参加。一共是四个人。 最后获胜的小镇会得到一个奖励:在一年之内都不需要交任何税收。 税收无处不在,况且对这种家家户户都是做生意的地方来说,尤为重要。免除一年的税收,这已是莫大的奖励。而且拿下冠军,本来就是一种荣耀。 但是很可惜,丁毅所在的南旗镇很久很久都没拿过冠军。上一次拿冠军还是在二十多年前。时间太久,他都记不清了。 南旗镇的人总结出一个原因。他们说这里处在与中原的交界处,土地不够肥沃,长出来的草就不够鲜嫩,牛羊吃得也就不够肥硕,那么挤出来的奶水也不够营养,最终养出来的人也就不够强壮。自然比不过其他镇上的人。 对于这个原因,何一凡也不知该说什么,有点哭笑不得。 那个钱老板就在半个月前来到了南旗镇,他好像的确很有钱。刚来的时候,他就在镇上买了一处宅院,然后又在四周看了看,最后相中了丁毅的牧场,所以说要花钱收购。 何一凡已经到了南旗镇。小镇很热闹,人来来往往,个个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淳朴好客。 因为每个人都对何一凡微笑着,好像非常欢迎他的到来。 何一凡明白,他们肯定把自己当做是来买东西的。 然而,何一凡只是来喝茶。 钱老板真的非常有钱,他每一天都会去包下一间茶楼,然后独自在里面喝茶,有时候一喝就是一天! 飘香楼,这是一间茶楼。 何一凡在门口被拦了下来,拦他的两人是中原人士,身体结实,一眼便知是习武之人。 有人道:“这里已被包下。请换一个地方。” 何一凡道:“据说这里的茶很香,很甜,能媲美京城花茶。小弟实在忍不住想要进去喝上一杯。” 两人都没有说话。 何一凡又道:“两位大哥也是中原人士,就不能行个方便?” 两人还是没有说话。 何一凡又道:“好吧,其实我是想进去见见你们的钱老板。” 两人依旧不说话。 何一凡只能再说道:“其实我想跟钱老板谈谈收购星月牧场的事。这总可以吧?” 终于有人忍不住说道:“你是谁?” 何一凡道:“当然也是个生意人。还请大哥通报一下。” 有人进去通报。 何一凡也终于能进去了。 钱老板果然是个小老头,个子不高,甚至有些瘦小,精神不错,两眼发光。 钱老板请何一凡喝了杯茶。因为这是茶楼,这里没有一滴酒。 何一凡喝完一口茶,道:“钱老板,不知尊姓大名?” 钱老板道:“名字只是一种称呼,你只要知道别人都喊我钱老板就可以。我也喜欢别人喊我钱老板。”他缓了缓,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何一凡道:“我叫何花。” 钱老板道:“荷花?” 何一凡道:“何花。” 钱老板笑了,道:“那你喜欢别人喊你这个名字吗?” 何一凡也笑了,道:“当然。”他缓了缓,又道:“钱老板,真的是生意人?” 钱老板道:“荷我看我还是叫你何少侠吧。” 何一凡点点头。 他又道:“何少侠,何出此言?” 何一凡道:“据我所知,一般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我还从没见过一个生意人只喝茶,不喝酒的。” 钱老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道:“你怎么知道我只喝茶不喝酒?” 第五十三章:众望所归 何一凡道:“酒杯是拿起来的,而茶杯是用端的。我看钱老板这端茶的姿势如此优美熟练,所以猜测你从不喝酒的。” 钱老板笑了,道:“不错,我确实滴酒未沾。那你呢?” 何一凡道:“我是会喝酒的。” 钱老板道:“那你是生意人?” 何一凡道:“不是。” 钱老板道:“那你是谁?” 何一凡道:“我是一个老板的伙计。” 钱老板道:“你的老板是谁?” 何一凡道:“丁老板。星月牧场主人。” 钱老板笑了,道:“我明白了。你是来谈收购牧场这件事的?” 何一凡道:“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钱老板喝了一口茶,道:“说吧。” 何一凡道:“钱老板为何要花十倍价钱买那片牧场?” 钱老板轻叹了一口,道:“在中原,这样的青青大草地几乎是看不到的。这样的地方一直是我所向往的。” 何一凡接道:“而且这里又处在中原的交界处,你在这里做生意,来往于两地就更加方便。” 钱老板道:“一点没错。” 何一凡又道:“可我感觉还是有些不对。” 钱老板道:“哦?哪里不对?” 何一凡道:“生意人本该都是精打细算的人。可钱老板为何要花十倍的价钱买那片地?这实在很让人不理解。” 钱老板看着何一凡,缓缓道:“你真的想知道原因?” 何一凡点点头。 钱老板道:“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何一凡道:“什么事?” 钱老板道:“七天之后,就是我收购星月牧场的日子。那天正巧也是四旗镇比武的日子,我想让你去参加这次的比武。然后” 何一凡道:“然后要南旗镇拿下第一?” 钱老板道:“你应该知道原因。” 何一凡道:“你以后还要在南旗镇做生意,免税一年对你来说,帮助很大。” 钱老板道:“你觉得怎么样?” 何一凡道:“这件事听起来和做起来应该都很不错。不过,我听说这比武,外人是不允许参加的。” 钱老板笑了,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何一凡道:“什么话?” 钱老板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如果说黑衣人说的话几乎都是假的,但至少有一句他说对了。 ——如果何一凡不做这件事,那何一凡就不是何一凡! 所以何一凡当然会答应这件事。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对那些跟自己无关的事情,有时都不会犹豫。何况是这件事,这件两全其美的事。 ——不过,何一凡好像忘了问一件事,一件很关键的事。 因为何一凡他就是何一凡。 有时候,他很聪明,心思缜密得让人惊叹。 有时候,他又很马虎,话都没有问全,就满口答应。 丁毅一家对于何一凡要参加比武这件事,起先感到很高兴。 但何一凡渐渐的发现,他们好像又高兴不起来了。在何一凡看来,丁毅一定是担心何一凡的武功,怕何一凡拿不下第一。 南旗镇上居民们的反应,和丁毅一家几乎是一样的。 但这些都无所谓,何一凡对自己的武功还是充满自信。 明天就是比武的日子。何一凡早已按耐不住,要大展拳脚了。 夜,还未深。月,却很亮,而且马上又将是一轮圆月。 丁毅走过来,和何一凡一起坐在草地上。 他拍拍何一凡的肩膀,道:“明天比武时,你千万不要有压力。” 何一凡笑了,自信的笑容,道:“丁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为南旗镇拿下第一!” 丁毅没有笑,他缓了片刻,才道:“何少侠,你好像说错了。” 何一凡也没了笑容,道:“说错?我说错了什么?” 丁毅看着何一凡,道:“不是南旗镇。” 何一凡好像感觉有些不对劲,道:“不是南旗镇?那是什么?” 丁毅道:“是北旗镇。” 何一凡差点跳了起来,就好像有颗钉子扎在他屁股上一样,他道:“这是什么意思?” 丁毅道:“你代表的是北旗镇。何少侠,你难道现在才知道?” 何一凡愣住了,就算他说自己真的是现在才知道,估计也没有人会信! 何一凡终于回想起来,当日钱老板好像真的没有说这一点,没有说清楚让何一凡代表哪个小镇参加比武。 最要命的是,何一凡自己也没有问清楚。 这无疑又是一个圈套,何一凡第一次与生意人打交道,第一次就上了当。 ——那代表南旗镇参加比武的是谁? 何一凡没有问这句,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多问一句了,甚至没有资格再呆在这里。 丁毅一家救下自己,自己却代表其他小镇参加比武,这实在是太令人伤心。 江湖上有四个字来形容干这种事情的人: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的人往往是被人最痛恨的,是卑鄙小人。 何一凡变成了小人,他的头却很大。 他在想,钱老板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翌日。热闹的南旗镇,这一次四旗镇的比武放在这里举行,所有人都很高兴。 只有一个人不高兴,而且很不高兴。何一凡。 何一凡没有去找钱老板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因为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宽敞的擂台,周围是依旧淳朴的居民。 可何一凡站在上面,心里有点不舒服,被人耍的滋味很不舒服! 所以他一招就击败了他的对手,东旗镇的人。但是台下的人好像并没有感到惊讶。 因为何一凡代表的北旗镇已是连续好几年的冠军了,他们能找到这样的人,也不足为奇。 代表南旗镇来比武的也是一个中原人士,此人身强体壮,双眉似剑。 他也胜了,不是一招致胜,但也仅仅只用了三招。 可台下却瞬间沸腾了,因为南旗镇历年来都是最弱的一个小镇。可今年他们找的人却身手不凡,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最后的对决马上开始,两人都已经站在台上。 何一凡手持利剑,双眉紧锁。因为他知道,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希望自己输掉这场比武。这是众望所归。 何一凡的对手就站在对面,此人手中握着一杆枪,枪头锋利无比,闪发着寒光。 此人握枪的姿势很美,很潇洒,胸膛挺得笔直,气宇轩昂。再加上台下的人给他助威欢呼,他就像是一个凯旋归来的将军,在接受百姓们的迎接。 他也是众望所归! 第五十四章:迷雾重重 钱老板就坐在边上,满面笑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随着一声低吟,星芒一闪,此人手中的银枪犹如一条蛟龙,应声舞动,直破苍穹。 不要说这一枪可以刺穿人体,就算是穿着再坚韧的钢甲,也能一招洞穿! 幸亏,何一凡不是一般的人。但何一凡要是一般的人,估计此人也不会招招致命! 银光和星芒在擂台上不停的闪动,眼花缭乱。 在何一凡看来,此人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对手,但他却早已无心比武。 可是何一凡发现此人好像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也想尽快结束这场比武。 二十八招后,何一凡故意露出一个破绽。 果然,只听叮得一声,此人一枪刺穿了这个破绽,枪尖从何一凡的侧脸划过,带走了他的两缕青发。 台下众人一片欢呼,何一凡淡淡的问道:“敢问阁下是谁?有这般枪法的,我在江湖上怎么从没听说过?” 此人收住微微抖动的银枪,道:“无可奉告!” 何一凡微微一笑,道:“好,够爽快!我认输!”说完何一凡就走下台去,他真的输了。 众人欢呼声更热烈了,在为南旗镇拿下阔别许久的冠军而高兴。 夜幕降临,南旗镇依旧热闹非凡。 钱老板坐在小院中,石桌上摆着一张地契,是星月牧场的地契,他真的以十倍的价钱买下了那片地。 钱老板确实像一个生意人了,因为他诚实守信,而且十分狡猾。 一个合格的生意人不都该拥有这两点吗? 何一凡淡淡一笑道:“恭喜钱老板如愿以偿。” 钱老板笑道:“何少侠今天擂台上的表现也不错,我也是没有想到你还有这般身手。” 何一凡道:“可惜,我还是输了。” 钱老板道:“何少侠你还太年轻,输赢乃兵家常事,看淡一些吧。” 何一凡道:“那钱老板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钱老板道:“我很想回答你,可惜,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好像还不能告诉你。” 何一凡忍住心中将要爆发的怒火,道:“莫非你还要我做其他的事情?” 钱老板笑了,道:“和你说话省事不少!” 何一凡没有笑,他只能等钱老板继续说下去。 钱老板也收住了笑容,道:“我要你杀一个人。” 这何一凡根本想不到,他立刻问道:“谁?” 钱老板道:“白天打败你的那人!” 何一凡感到十分惊讶,这人难道不应该是钱老板的手下吗? 心中的怒火瞬间被他的好奇心代替了,他问道:“他?为什么是他?”何一凡缓了缓,又道:“他叫什么名字?” 钱老板喝了口茶,道:“这人名字不能告诉你。” 何一凡道:“这又是为什么?” 钱老板道:“我只想在他死前,保住他的名声。” 何一凡沉默了,这话太难懂了,但何一凡好像又明白了一点。 他道:“你要我去杀他,是不是想看我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钱老板道:“说下去。” 何一凡又道:“你买星月牧场这件事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秘密。而那人虽是你的手下,但你发现,他有时候又不是十分忠诚于你,或者说你根本命令不了他!” “你让我把他杀了,就是让我取代他的位置。因为你发现我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很笨,好像比他更加容易驯服,对你的帮助也更大。” 何一凡说话的时候只能苦笑,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钱老板失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要驯服你了?” 何一凡道:“你虽然没说,但你的行为证明了这点。因为你故意让我代替别的镇参加比武,就是看我到底能不能听命于你。” 钱老板缓缓又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不忠诚于我?” 何一凡道:“我用眼睛看的。” “像他这样一身武艺,气宇不凡的人,武林之中绝对不会超过十人,也不像是能够屈服于钱老板你的人。” 何一凡的话在理,虽然好像蔑视钱老板,但确实一针见血。 所以钱老板也并不生气,道:“那能让他屈服的人,何少侠,你猜猜看,他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何一凡道:“这人肯定武功盖世,正气凛然,他的一言一行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所以才能足够令他屈服” 钱老板微微点头。 何一凡却摇了摇头,缓缓道:“很可惜,这人我不认识,我也猜不到。不过我好像有一种感觉。” 钱老板立刻接道:“什么感觉?” 何一凡苦笑道:“当我知道这人是谁的时候,我可能会有很大的麻烦!” 这是何一凡的猜测,但他的猜测向来很准! 钱老板淡淡的说道:“我这时候也有一种感觉。” 何一凡好像很有兴趣,立刻接道:“什么感觉?” 钱老板看着何一凡的双眼道:“你的名字可能不叫荷花。” 何一凡失笑道:“那钱老板你也猜猜看,我应该叫什么?” 钱老板笑了,道:“这就更难猜了。我只知道你差不多已经答应了我的条件。” 何一凡道:“不错,我只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了。” 钱老板道:“什么问题。” 何一凡笑道:“他住在哪里?” 夜深了,风和月也来了。南旗镇欢腾了一整天的场面终于渐渐结束了。 有人说酒是穿肠毒药。 这话有些道理,是说酒喝的太多会像毒药一样容易伤身。 其实这不算正确。 因为首先要明白一点,人为什么要去喝酒?为什么要喝太多的酒? 难道不是因为内心受了伤,然后需要排遣,需要酒精的麻痹? 所以,真正穿肠的不是烈酒,不是毒药,是一个故事,一件让人悲痛欲绝的故事! 何一凡喜欢惹一些麻烦,也喜欢听一些故事。 所以他提着两壶酒来到了那人的屋中,虽然何一凡是不速之客,但这人好像也并没有赶他出门。 可是他让何一凡进门,也不代表他愿意和何一凡一起喝酒。 何一凡很好奇。这人为什么不喝酒? 他说他从来都不喝酒。 一个人要说自己从不喝酒,肯定是有原因,尤其是像他一样的男人。 何一凡没有问这个的原因。这人也没有问何一凡来这里的原因。 可何一凡忍不住道:“你不问问我,来这里做什么?” 此人淡淡道:“那我现在问你。” 何一凡只说了两个字:“杀你。” 此人也回了两个字:“原因?” 何一凡喝了一口酒,苦笑道:“其实我也想知道原因。” 此人疑惑道:“是别人让你来杀我的?” 何一凡有点惊讶,没有回答他,反问道:“在今天之前,我们认不认识?” 此人摇摇头。 何一凡道:“那就对了,我们无冤无仇。我说来杀你,那肯定是别人的意思。” 此人道:“他是谁?” 何一凡失笑道:“你肯定从不涉及江湖。否则你不会不知道,一名合格的杀手是绝对不会透露老板的姓名。” 此人表示认同,但他又缓缓道:“那你是不是一名合格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