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队友想统治世界[末世]》 第1章 流星雨来的那一夜 “滴——” “我的名字叫安昔,是中央地下研究所的一名生物研究员。如果你听到了这段录音,那么很可能,我已经遇害了。” “事情的起因要从半年前说起。” “那一天,研究所收到了一块从外太空降落的陨石,上面存在着一种不属于地球的病毒。负责领导这块陨石调查的是我的养父兼导师,著名的生物学家安培拉,所以理所当然,我也进入了这个调查小组。” “然而,这正是噩梦的开始。” “实验动物被陆续感染,我们惊异地发现它们的大脑在逐渐溶解,取而代之的是脑髓与小脑部分的极度活跃——通俗地来讲,它们变得没有意识,运动与细胞更新能力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 “也就是说,它们变成了科幻片中‘丧尸’般的存在。” “‘丧尸病毒’,我们姑且这么称呼它,成为了我们这半年研究的重心。在导师的带领下,我们逐渐了解了一些它的特性,研究进度十分可观,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察觉到了研究所里正在发生一些什么。” “我不知道是谁在暗处酝酿着什么,但我清晰地感觉到了,包括我自己在内,这个研究小组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猎物。他们的人无处不在。” “所以我选择留下了这段录音。” “我无法得知听到录音的你的身份,但我恳求你救救我的同僚们。我能提供给你的信息很有限,以下只是我的推测,但我有八成的把握——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我的助手:萧红缨!你一定要小心她!她……” “啪”,电脑的键盘几乎被砸碎! 电脑桌前的女人露出了咬牙切齿的狰狞表情,破坏了那张常常被人夸赞纯洁美丽的脸庞。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握成拳,她一把举起那台笔记本电脑,狠狠地摔向了地面。 “该死的安昔!” 萧红缨的高跟鞋踏上电脑的碎片,仿佛还不解恨一般再三践踏,震惊了跟在她身后的跟班们,还有被押解着蹲在地上的人质研究员。 女人生起气来还真是可怕啊。 他们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在连踩了十几下之后,萧红缨终于累了,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情绪似乎也重新冷静了下来,“所以抓到她了吗?” 跟班们彼此推搡了几下,推出了一个倒霉蛋。 “没……没有,让她带着资料跑了。” “废物!”萧红缨顺手抄起了桌上的笔筒,连同笔一起朝那个倒霉蛋的头上砸去。 倒霉蛋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然而他无法反抗。 “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都抓不住,你们这群大男人还有什么用?不如统统拖去喂丧尸!” 倒霉蛋腿一软,扑通跪了下去。 萧红缨怒气冲冲地喝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追!传我的命令下去,我不需要活的,谁能杀了安昔那个臭女表子我就奖谁,要什么我给什么!” “哼!”她满含厌恶地瞪了这个房间一眼,扭着臀走了出去。 跟班们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声,压着人质也朝外走。 混乱之中,没有人留意,一只带着月牙型伤疤的手从地上的碎片里捡起了什么…… 与此同时,研究所下水道出口。 “咣啷”一声脆响,仿佛是小动物踢翻什么金属制品的声音。沉寂了数秒确认没人之后,下水道出口的栅栏被人推起,漆黑的甬道里钻出了一个高挑的人影。 白色的研究服已经被染得黄一块黑一块,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恶臭。发绳已断,长发被汗水黏在脸上,愈加显出逃亡者的狼狈。原本清秀英气的容貌已被恐惧所遮掩,然而愤怒仍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燃烧着,驱动着她跨越极限。 安昔握紧手中的移动硬盘,默念着祷告。 虽然她是一个没有信仰的科学家,但是诸天神佛,请一定一定保佑她逃出去!她会成为一个无比虔诚的教徒的! “拜托拜托……” 她蜷缩在墙角的阴影里,离研究所的后门只有五米之遥。然而来回搜索着她的脚步声同时也回响着,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狗吠声。 安昔屏住了呼吸。 寂静的夜晚,心跳如同鼓声几乎炸裂耳膜,手电筒的光微弱地扫过眼前,她情不自禁地又往下缩了缩。无奈她体型并不娇小,如果搁在白天,肯定是会被发现的。 脚步声和狗吠声稍稍远了。 阿弥陀佛!感谢上帝! 安昔探出半个脑袋,看见追杀者们聚集在不远处的背影,这大概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她一咬牙,几乎没有犹豫地冲向了后门。 输密码!开门! “是她!!快追——杀了她!!” 安昔慌不择路地朝前跑着,研究所外是一片隔绝人烟的密林,天然的保护屏障。 四肢酸痛得仿佛不属于自己,越过极限的身体在发热,越跑反而越轻松。空气摩擦着皮肤,鼻子酸涩,眼泪就这样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为什么她没能早一点发现! “杀了她!!” 身后的追杀者逃出了枪,子弹射进地面的声音吓坏了安昔,她几乎连滚带爬地窜进了树林。 追逐一直继续,直到安昔再也跑不动,孤注一掷地爬进了隐蔽的树洞。 她真的再也跑不动了。 屏住呼吸,眼泪早已被风干。月光落在额头,她抬起头,才发现这棵藏身的大树竟然是中空的。透过空隙,她可以看见层层阴云间若隐若现的月亮,还有无数个白色的发光小点。 白色的发光小点? 安昔揉了揉眼睛,确认那不是自己眼花。 漆黑泛着点紫色的夜空中,真的有密密麻麻的白色小点,而且越来越大……不对,是越来越近,向着地面径直而来。 流星雨? 白色的小点终于化成了优美的圆弧,点缀着宁静祥和的夜空,美得像是一幅画。 “真美啊。” 心情忽然放松下来,意识就渐渐模糊了起来。安昔双手合十握住那块移动硬盘,“请保佑我……” 流星雨划过,承载着心愿。 在这片大地上,无论是白天、黑夜,只要看见流星,人类几乎都会做出许愿的动作。 然而这一次,流星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犹如数千万年前的恐龙大灭绝,数以千万计的流星雨坠落在了地面上。人类尚在低头许愿,炙热的火球就以他们所无法想象的速度降临了。 落在地面,爆炸,灼烧,物象蒸发。 各个国家的宇航局都无法理解,原本只会是观赏级别的流星雨怎么会突然成为毁灭级的灾难,然而它真实地发生了,而且范围也远比他们预估的要大得多。 陨石袭击,随之引起的地震、火山爆发、海啸……地球表面百分之七十自然建筑被毁坏,直接伤亡人口高达人类总人口的百分之四十。 更可怕的是—— 陨石袭击区域,原本已经死去的人又缓缓地站立了起来,以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姿态。 人们还来不及庆祝自己亲友的重生,迎面而来的血盆大口便夺走了他们的性命。科幻片的丧尸成为了真实,无辜的人群如何能抵抗得过这群没有知觉只有食欲,恢复能力还异常活跃的丧尸。 曾经只处于想象之中的末世,竟这样毫无征兆地到来了。 世界各地苟延残喘的人们自称为“幸存者”,以食物与水源为基准重新聚集,互相支撑。其中有三个组织凭借着雄厚的势力成为人类最后的希望—— 人类幸存联盟,简称hsa,号称地球最后的政府组织。发起者并首领奥赛罗·尤里卡被称为“总统”,凝聚世界最强力量建立了这个幸存者国度。聚集幸存者数量最多,占有的资源也最多。 科学菁英,简称se,是一家与末世同期成立的科学技术公司。拥有世界最尖端的科研团队,掌握着最尖端的抗丧尸技术,势力毫不逊色于hsa,为幸存者们提供有偿保护。建立者萧红缨据说来自前中央地下研究所,受董事会所托管理整家公司。 天使救助会,简称da(angeid,取自doublea首字母),末世唯一一家慈善组织。旨在为挣扎于生死边缘的幸存者们提供最低生活保障,成员都是经过考核的宗教人员,提供的帮助全无代价,只为了让人们共同生存下去。修女特蕾莎·冯受邀管理救助会,它既是最受欢迎的组织,同时也是最弱势的组织,分发的资源来自个人及集体捐献。 资源、武器、食物和水。 所有的一切都只为生存。 然而仅仅是这个最低生活目标,如今也已经成为了奢望。没有人知道末世的希望在何处,就像他们不明白这场末世为何会突然降临。 记住,唯有希望与信念引导着一切。 第2章 天上掉下个外星人 一个月后,秦川镇。 残垣遍野,瓦砾满地,遭受过地震与丧尸双重打击的城镇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样貌。被誉为旅游重镇的5a级景区的热闹小镇,现如今只剩下鬼影森森,一丝生气也没有留下。 一道灰色的身影悄悄地走近。 遍布脏污已经辨认不出原本颜色的外套松松地挂在她的身上,t恤和牛仔裤角同样沾着泥巴,散发着令人不堪忍受的气味。饿到出现凹陷的脸颊已不复清新明媚的模样,嘴唇因缺水而翘起死皮,泛着近乎死气的苍白。 安昔胆颤心惊地行走在废墟中,情不自禁抓紧了脖子上的吊坠。 “嘎——” 她猛地回过头。 身后的废墟上,一只乌鸦瞪着漆黑的眼珠看着她,仿佛闻到了她身上的死气。 安昔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砸向了它。 “嘎嘎——” 乌鸦惊叫着腾飞起,掉落了两根细小的羽翼。 丧尸遍行的末世,连这些食腐生物都没办法混个温饱,更别提在缝隙中艰难求生的人类。 比如安昔,好不容易逃进森林躲过一劫,却没想到更大的考验还在等待着她。毫无野外求生经验,联系不到一个可以投靠的人,连她自己都诧异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大概,因为还有事没有做完吧。 安昔深吸一口气,继续颤颤巍巍地往前摸索。鼻间飘来一缕恶臭,她皱了皱眉头,却循着那股臭味——尸臭找了过去。仔细地确认没有丧尸还在周围游晃,她捂着鼻子走近那堆尸体。 粗数之下约有五人,只有一具还保留着相对完整的体形,但失去了头颈部,难怪没有变成丧尸。体型健壮,但右腿被压在了相当大的建筑碎片下,估计是他没能逃过这劫的原因。 真是可怜。 安昔移开目光不忍再想,瞄见尸体下方压着的一角迷彩包——补给? 她的精神一振,赶紧扒开尸体。 手触及湿黏的血肉,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她从小被养父带着参观生物研究,长大后就读医学院,考研又转回生命科研,早已经对这些东西习以为常。所以她才能时常捡到些常人不敢去翻查的东西,苟延残喘。 尸体下方有个空洞,迷彩包还挺大的,似乎是专业的野外生存装备。暗红的血渍浸透了包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但只粗粗一翻里面的东西,安昔就知道自己捡到宝贝了,连忙把包往地上的沙土堆里丢,搓洗一阵背上身。 残阳挂在天边,已经是傍晚,丧尸习惯在夜间活动,她必须尽快找到过夜的地方。 “哟,小姐——” 突然在背后响起的人声令安昔一惊,她转头一看,在她专心致志搓洗背包时竟然有一队人车靠近!趁着地利俯视,路边停着一辆越野和一辆房车,向她打招呼的迷彩服男人手里还握着一支黑黝黝的枪,看上去装备不错。 但营养不良的偏黄肤色,灰尘泥污覆盖的车身,显然这也只是一支在末日逃亡的幸存者小队。 车上又走下了一个短发的女人,手上也拿着一挺枪,和之前的男人一同向她走了过来。 安昔拔腿就跑,完全不顾他们在自己的身后呼喊什么。 这一个月她实在看多了残酷的事实,不仅是丧尸吃人,还有“人吃人”——弱势幸存者被夺走所有装备和粮食,末世唯有强者才能生存。 她深知自己没有办法保护住刚到手的装备,眼下只有快跑。 但没跑多远,她就发现自己奔入了另一重险境。 “该死!” 阴暗的小巷角落躺着一地“尸体”,然而伴随着光线越来越弱,“尸体”们接二连三地坐了起来,咯吱咯吱转动着他们摇摇欲坠的脑袋,不约而同地望向踏错领地的安昔。 短暂的愣神之后,安昔慌忙后退了两步,不知道自己是该逃跑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小姐,我们只是想问个路,你不用这么跑的!”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边竟然也追过来了? “不……要过来……”安昔试着在不惊动丧尸的前提下警告身后的人。 然而身后的脚步声并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快。 而感受到更多活人的气息,活化的丧尸也越来越多,缓缓地朝着最近的安昔爬行过来。滴滴答答的粘液滚落在地面上,蜿蜒出一条爬虫般的痕迹。 可恶!安昔握紧胸前的吊坠,放声大喊,“不要过来!这里有丧尸!” 然后转身拔腿就跑,朝着和那群幸存者不同的方向。 身后有枪声响起,还有丧尸的怒吼和惨叫声,年轻女性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宛如地狱。 太阳最后一抹金光也已经褪去,只剩下如血般的残红。 那一群丧尸,足足有几十个,全都复苏了! 尖叫声被堵在喉咙口,安昔拼命地往前,然而一回头,还是有移动得比较快的丧尸追着她跑了过来。 每一群丧尸中总有几个独特的变异性,跑得快的、跳得高的……犹如不同的人,每一个丧尸也是不同的,但不变的是它们对人肉的渴望。 “啊,唔——” 仓皇逃跑的安昔转过头,望向尖叫声中断的街边。有些破损但看起来依旧结实可靠的饭店门砰得一声关上,十足的欲盖弥彰。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奔向那扇门,将门砸得嘭嘭响,“救命啊!求求你们开门!” 丧尸群在靠近。 实木的大门紧紧地关着,没有一丝声响。唯有边上窗户的窗帘动了动,露出一条窄缝,显出几张稚嫩的小脸——三四个孩子,还有抱着他们的妇人。一群躲在里面的妇孺满脸惊恐地看着安昔,面如菜色,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好像随时会昏过去。 安昔咬紧牙关,退后一步。 丧尸群更接近了,已经不是她能躲进房子而不被它们发现的距离。 与此同时,实木门终于颤颤巍巍地打开了一条小缝。 有一股热流在脑海里冲撞,安昔一把将门拉紧,转身引着丧尸群跑开。 她不想死,更不想连累别人一起死! 活下去! 安昔拼命在狭小的巷街里乱窜,直到眼前的景色突然一片开阔,各种层次的绿色扑面而来。 比起宽阔的大路,树枝茂密的小路才适合她逃生! “啊!”但还没等她一头扎进林间,后腿被一绊,她重重地摔在了路上。 湿黏的感觉在小腿上蔓延,安昔惊恐地回头,看见近在咫尺的丧尸正拉住她的小腿,朝她露出残缺而狰狞的獠牙。她反应很快,瞬间用另一只脚踢向了那只丧尸的脑袋,一连几脚将他踢离自己的身体。 但丧尸没有痛觉,动作仅仅迟滞了几秒,它又缓缓地朝她爬了过来。 跟在它身后,足足还有十几只丧尸。 安昔解下背包,用力地挥向妄图靠近她的丧尸,快速朝后退却。路的左边是一条干涸的河沟,路的右边是她唯一有希望逃脱的树林,但站着更多的丧尸! 她该怎么办? 从没有如此真切地感受过死亡和绝望的滋味,足以压过一切感觉。 安昔握紧包带,感觉到力量从心底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抵抗着想要放弃的四肢百骸,“我还不想死——” 她朝丧尸群大吼,困兽犹斗。 “我还不想死啊!” 就在那一刹那,紫黑色的天空突然发出一道异光。安昔来不及抬头,只感觉仿佛彩虹一样的光晕笼罩了视野,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将她震倒在地上。 什么情况? 她艰难地睁开被光刺得酸涩的眼睛,看到一座庞然大物砸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丧尸群里。漆黑的巨大外形不断膨胀发光,简直就像是要…… 爆炸! 反应过来的瞬间,安昔猛地扑向了路左边的河沟,几乎就在同时,耀眼的火光迸发出来,几乎映亮了夜空。 气浪席卷而来,安昔失去了意识。 直到夜空的尽头泛起了白色,她才重新醒来。 “嘶……”安昔捂着额头坐起身,手里还紧紧地拽着那个背包,“发生了什么事来着?” 身上伤口的血迹已经干涸,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她扶着河沟边缘站起身,周围风吹过,一丝属于生物的动静都没有。假设安全吧。安昔将背包丢上路面,继而攀住边缘爬了上去。 如果不是被害者都是丧尸,眼前的景象可以用凄惨来形容。整个路面上都是漆黑的碳,还有不知名的金属碎片,爆炸与火烧的痕迹几乎摧毁了整个路面。下陷的凹坑大大小小,唯有中央巨型的坑洞里似乎存在着一块白色的茧状物体。 陨石坠落? 安昔小心翼翼地朝中央的坑洞靠近,她不知道有什么是在末世不可能发生的,身为科学家的好奇心催促着她去探知不解的一切。 白色的茧,金属质地,看上去像是个一人用逃生舱。表面一层玻璃是透明的,透过玻璃可以看见里面躺着一个人,一名男性。灰绿色的头发有及肩长度,微微有些小卷,斜刘海,五官俊美,皮肤白皙水分充沛。穿着一身暗色的制服,看制式有些像军装,贴合着高大颀长的身体。 安昔忽然想起了和养父看的第一部电影——《超人》,相同的场景,只是肯特夫妇发现了一名小婴儿,而她发现了一名美男。 也就是说…… 外,星,人?! 第3章 欢迎来到地球 安昔看着眼前的飞行舱,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又忍不住凑回来两步。 她大概是要疯了。 搜遍口袋和背包找到了一块还算干净的手帕,如同不受控制似的,她隔着手帕抚摸着那个奇异的座舱,触感、气味、温度、硬度……她入迷地看着它,打探着可以感觉到的一切。 这可是外星飞船啊! 突然,她的手指触摸到微凹的一个按钮。然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透明的玻璃罩层打开了,原本被锁在里面如同画一般的“标本”呈现在她面前。 “卧……槽……” 安昔嘴里只能迸出这两个字,微微后仰。 但作为一个生物学家,外星人显然比外星飞船对她更有吸引力。 座舱里的人安静地沉睡着,能感觉到他匀长的呼吸;她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到他的皮肤,温度略低,手感很好;仔细端详,五官体征全与地球人类无异。 如果把这场景换在实验室,安昔料定自己已经尖叫出声,她的镊子呢?刮刀呢?培养皿呢! 外星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吗?是不是研发了什么基因修正技术!这发色是天然的吗?血液的颜色是什么样的!身体的构造和地球上的人类有什么区别吗? 啊啊啊,她现在就想尖叫了! 安昔迷恋地望着眼前的“标本”,忍不住朝他上下其手,抚过长翘的眼睫毛,狭长的眼睛,挺翘的鼻子,柔软的嘴唇…… “标本”突然睁开了眼睛! 时间仿佛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凝滞,或者说只是安昔屏住了呼吸,受惊的大脑一瞬间冻僵四肢。 那双狭长的浅茶色眼眸与军官的气质搭配得□□无缝,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漠然与压迫力。 “嘭”—— 安昔被压制在座舱壁上。 “外星军官”在苏醒的刹那,用她所无法理解的速度跃出了飞行舱,同时将她制服。以一手压住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探上腰间的武器,他的脸一瞬间凑近,俊美而又危险。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他的声音低沉。 安昔恍惚了片刻,“这里是地球。我的名字叫作安昔,是一名科学家。” 那双好看的眉毛瞬间纠缠在一起,“地球?” 安昔点了头,猛然惊醒:奇怪!既然是外星人她为什么可以和他流畅对话?难道外星球说的也是中文吗?壮哉我大中华! 在她思考的同时,“外星军官”低头自言自语说了些什么。然后,他的表情一瞬间经历了疑惑、震惊、悲愤,脸色青白交加,一拳砸在了安昔的脸旁边。 安昔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瞟了一眼脸旁船舱上被砸出来的凹陷,咽了一大口唾沫。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为什么?!” 对方却一把拎起她的领口把她提到了半空中,脸上写着大大的“迁怒”二字。 她怎么知道!安昔很想咆哮出声,但脖子被勒着,她现在呼吸都很困难。 这人长得那么好看,怎么脾气这么暴躁! 她拼命地抓着那只提着自己的手,抓出了道道血痕,对方才突然一松手。 安昔跌落地面,顾不上摔疼的身体使劲呼吸。但随着她降落的还有另一道黑影,猛地将她砸在了地上,差点没有拍成肉饼。 等缺氧的劲儿过去,她才发现倒在自己身上的不是别的,正是刚才还想掐死自己的外星美人。脸上犹带着愤恨的表情,双目紧闭,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意识全无。 等等,这又是哪一出啊?! 安昔瞪着身上的“尸体”,探上他的颈动脉——还在跳动,只是发烧晕过去了。 “滴滴”,他手腕上像手表一样的东西在闪烁红光。 安昔试着推了推,疲倦的身体并没有如愿推开他,只能放任他以一种微妙的动作倒在自己身上。脸不自觉地红了红,她竭力不去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屏住呼吸,手脚并用将他掀开到一边。 天边传来一抹晨光,然而阴沉沉的,更像是下雨天的前奏。诡异的红光自尽头缓缓爬行上云层,显然不会是一场简单的雨。 “还是找个地方躲一会儿吧。” 安昔低头露出担忧的表情,捡起一旁的背包,转头看了眼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某外星人,又忍不住有点可惜。 活生生的外星人啊。 可摸上脖子上的伤口,缺氧的余感令她心有余悸。 安昔又环视一眼周围焦黑的残骸,昨晚这个外星人也算是救了她一命。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语言能通,应该还有别的解决方法吧? 她背上背包,勉强拖动起昏迷的他。但也正是这一念之差,她救了他一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安昔总算是赶在下雨前找到了一个山洞给两人容身。迅速卸除他身上一切她觉得有杀伤力的东西,饥渴交加的她迅速打开背包开始补充体能——如她当初所预料的,这个背包里的东西很有用,补给也还算新鲜。 压抑着想要狼吞虎咽的本能,她一口一口地咬着饼干,细细咀嚼,直到连咽这个动作都不用做。 水,更是要精打细算地饮用。 勉强果腹后,安昔摸着吊坠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被那粗重的呼吸声惊醒。 小心靠近那被她遗忘了一会儿的外星人,她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似乎是变得更高了。她虽然在背包里找到了急救包,但并不知道对外星人的身体起不起效,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副作用。 “不会就这么烧死了吧?”安昔忍不住嘀咕一句,那她不是白费了那么大劲儿。 本着救人救到底——不,才不是担心自己的实验对象意外死亡的原则,她从背包里找了条毛巾走到洞口,掀开了遮挡洞口的植物叶想接点水。 但直到那时,她才发现外面下的根本不是雨。 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她忍着想要干呕的冲动,弯下了腰。袅袅的气体在空气中飘散着,从天而降的液体腐蚀着岩石大地、各种植物,打出一个个小孔,令人头皮发麻。 是酸雨,而且强度很高! “滋滋”的声音从地面传来,安昔连忙后撤好几步,再次庆幸自己的好运,能找到这个厚度硬度足够抵挡这场酸雨的山洞。而且地势也够高,就算有积水也不怕它淹进来。 好可怕。 安昔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退回山洞中央。雨水是接不到了,她又在山洞里逛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只能心疼地用饮用水半沾湿毛巾,替昏迷中的外星美人擦脸和手,帮助物理降温。 “你别死了啊。”她轻轻地在他耳边说。 昨晚刚被丧尸追杀,现在外面下着强酸雨,山洞里要是再多个死外星人,她就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维持理智了。她宁愿将他假想成同伴,至少心里还有一丝慰藉。 “加油啊,活下去。” 她的鼻子突然有些酸,想起了自己过去的朋友和同僚们,短短一个月时间,整个世界竟然都已天翻地覆。他们还好吗?萧红缨有放过他们吗? 安昔吸了吸鼻子,控制住情绪。 她一直坚持照顾到他的体温下降,才放心坐到一边,开始整理背包里的东西。 三包饼干两瓶水,两个肉罐头,一盒巧克力,两个铝制饭盒;一个急救包,一把匕首,一捆登山绳,一把瑞士军刀,一个指南针,一块便携太阳能电板,一支小手电筒;一块雨布,两条毛巾,一个压缩睡袋,一套男装。 给自己差点扔掉的手机先充上电,安昔将已被清空的背包倒过来,又滑出了一本有些陈旧的小本子。 lucky!是原主的野外生活手札! 安昔迫不及待打开笔记本,里面记载了不少原主的野外求生经验和注意事项。只可惜,准备得这样周全经验又那么丰富,他最后还是死在了丧尸口下。 半读半背了一个上午,在安昔停下吃午饭的时候,外星人醒了。如同莫名其妙的发烧一样,他的烧也莫名其妙地退了下去,大约是来到新的环境水土不服,那他的体能也确实是强。 “你身体还比较虚弱,不要乱动比较好。”安昔用自己的身体挡着背包,假装镇定地朝对方说道,“外面在下强酸雨,是我救了你,你不要再攻击我了。” 他看了一眼她身侧自己的武器,没有说话,往边上挪了挪靠着墙壁坐。 两人冷静地对峙了一会儿。 “你饿吗?”安昔憋出三个字。 对方用那双淡漠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水。” 安昔犹豫了一下,将自己没开过的那瓶水滚了过去,“你省着点喝,现在的水很难找。” 然而对方接过水还是直接灌了一大口,看得安昔心疼不已。 对方还不在意地抹了抹嘴,倒了点水洗手。 安昔气得有点不想说话。 “你在帮助一个外星人,你知道吧?”他淡淡地开口,从容不迫的态度让人联想起了古老的贵族风度,虽然他穿得是一身军装。 安昔扯了扯嘴角,“欢迎来到地球。我叫安昔,之前自我介绍过。” 对方似乎有些意外,锐利的眼神锁在了她僵笑的脸上,十足的探究,“我是可玛星斯瓦纳帝国反叛军首领,最强alpha战士,弗洛卡·普利斯通。” 安昔本能地打了个冷颤,往后挪了挪。 原来听一个人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中二的自我介绍真的会起鸡皮疙瘩! 第4章 性别认知障碍 先不提从未听说过的可玛星斯瓦纳帝国,alpha战士是什么,普利司通难道不是个轮胎牌子,这些在一瞬间跃上安昔头脑的问题…… “反叛军首领?”她忍不住问出声。 “我拥有一支军队。”弗洛卡淡然颔首,“若不是突然出现了一条宇宙裂缝将我吸来了这里,这本该是我们和政府军的最后一战。” 若不是这场意外,这本该是他加冕称王的时刻。 安昔眨了眨眼睛——她这是捡到了一只星际boss? “刚才我的情绪有些失控,不是有意伤害你,请你谅解。”弗洛卡注视着她颈间的伤口,还有自己被卸除的装备,“谢谢你救了我,安小姐。但现在的我一无所有,并不能报答你。” “没事,我也没想要什么报答。”安昔稍微有些紧张,“我只是对你感到好奇……科学家的职业病。” 弗洛卡抿了抿嘴唇。 安昔心念一转,“外面的酸雨一时半刻停不了,既然都有需求,我们来进行情报交换吧。你告诉我一条可玛星的信息,我就告诉你一条地球的常识。” 弗洛卡稍加考虑后答应了。 两人具体的谈话内容暂且略过,总而言之,可玛星像是地球在宇宙中不知道哪个次元的兄弟。环境比地球差,但又比进入末日的现在好一些。主要物种是人类,生存也需要空气水和食物,体征和地球上的人类基本相同,细微的差别恐怕只有通过专业仪器检查才能知晓。 星球上国家不少,而斯瓦纳帝国是最强盛的国家,封建等级制,国家由国王和领主管理。科技文明比地球先进了几个时代——“光时代”,他们是这么称呼的。具体来说,人工智能普遍化,正在开展星际殖民,武器是激光,战斗靠机甲,简直就是一本活的科幻小说。 然而,由于社会政策采取军事化管理,所以斯瓦纳帝国的文化文明和开放程度反而不如地球。加上过于倡导个人实力主义,社会贫富差距极大,动乱不断,最终催生了弗洛卡领导的反叛军。与其说他们是造反,倒更像是农民起义。 安昔不禁感叹道,“那在国民的心目中,你其实是英雄吧?” 她望向弗洛卡,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自得或矜傲,然而他避开的目光幽深如一潭墨池,只有桀骜。 “我只是一个反叛者。没有人歌颂,无数人讨伐,你不要误会。” 那犹如野狼般的孤傲的侧脸,很美。 “怦怦”,安昔的心跳突然加速,刻意转移开话题,“那alpha战士呢,又是什么意思?” “字面含义。”弗洛卡淡然回答,“我是帝国最强的alpha战士,评分为双s。” 安昔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意思应该是说他是一个天才? “alpha是天才的意思吗?” 弗洛卡一愣,“你不也是alpha?你闻不到我的信息素?” 安昔瞪大了眼睛。 不好意思,她要收回自己一开始认为可玛星人类和地球人类属同一物种的草率定论。 “信息素”:可玛星人类身上可辨别气味,可以用以区别性别和发情期。 而可玛星人类的性别一共有六种,在alpha、beta、omega三种基础的性别上再分男女。abo根据人体天赋判定,男女则是生理结构,除了alpha男性只有男性生殖器,omega女性只有女性生殖器,其余性别都拥有□□生殖器,理论上都可以互相□□。 abo三种性别中,beta数量最多,alpha很少,o和omega两种稀有性别,一类是精英阶级,一出生就是社会顶梁柱;而另一类则能力低下,只能沦为alpha的附属品,过着只有生殖意义的生活。 “虽然o弱势,不过……” “你是不是想说,一旦o就会无法抵抗?还有alpha可以用自己的信息素标记beta和omega?” 弗洛卡惊讶的眼神中,安昔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要以为她忙于科研工作就没有时间看小说好吗?她还知道欧美同人圈abo设定来自于狼群阶级制度,第一篇abo设定是sd同人! 糟糕,好像暴露了什么。 “那是过去了。因为信息素抵抗剂的滥用,还有o的制约作用已经越来越弱。alpha和beta的配对已经成为主流。” 弗洛卡说的一本正经。 安昔捂住脸不让他看到自己微妙的表情。她开始忍不住怀疑弗洛卡其实不是从异次元星际穿越来的,而是从某本小说里穿出来的了! 哪有这种巧合?abo设定不就是大大们为了让小攻小受合理啪啪啪吗!还有她为什么闻起来不像个o?难道是她太久没有洗澡了? 而当她忍着内伤介绍完地球的性别,弗洛卡同样陷入了困挠。 “你是说……在地球,只要是男性就可以和女性在一起,就算他们都是alpha?”弗洛卡皱紧了眉头,“omega和omega也可以结婚生子?像两个beta一样?” 安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弗洛卡追问道,“就算我喜欢你,我们两个也不是同性恋? “……嗯。”好补刀。 弗洛卡第一次露出了不淡定的表情,就连他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陌生星球的时候都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作为一个三观正直的可玛星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听说过如此荒诞x乱的世界! 仿佛看懂他表情的安昔没忍住挑了挑眉。 好好的异性恋怎么就变成同性恋了,摔! 弗洛卡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信息太多了,我需要整理一下。” “没关系,我也需要冷静下。”安昔僵硬地点了点头,“等雨停吧。” 然而,直到夜幕再次降临,这场酸雨还没有停。 安昔拿出一包饼干和弗洛卡分享。而在了解了地球末世的概况后,弗洛卡终于没再做出让她抓狂的浪费举动,乖乖地吃了小半包饼干,喝了一点水。 “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冷静下来的安昔想到了自己见到弗洛卡后产生的第一个疑问,“既然我们所属星系都不一样,我们现在是怎么沟通的?” 弗洛卡沉默了一会儿,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他指了指安昔身边自己的装备,示意安昔将其中一个扁平样的盒子递给自己。 盒子里有屏幕有键盘,是个微型电脑——以可玛星的科技水平来说,这个东西应该叫做“光脑”。 弗洛卡熟练地操纵着光脑,虽然在地球上不会有网络,但仪器本身储存着极多的资料,配备着太阳能电池也不用担心它没电。 他将页面转向安昔,“你看得懂上面的文字吗?” 安昔看着上面蚯蚓一样扭曲的文字,摇了摇头。不过她理解了弗洛卡这个举动的意义,于是拿出那本刚到手的小册子展示给他看,“你看得懂这个吗?” 弗洛卡摇了摇头,但已经对安昔的问题有了初步的想法,“我们能够沟通,应该和精神力有关。” 精神力和体质是可玛星人注重的两大素质。体质就是身体素质,是成为战士的基础;而精神力则是更加玄妙的东西,不仅仅是智商或者潜力。 “你是说,因为身为可玛星人的你精神力比较强,所以我们现在的沟通是意念层的。和语言无关,所以我们才看不懂彼此的文字?”安昔大概理解了他的话,虽然觉得匪夷所思至极,但人体的大脑本就是一个谜团。 弗洛卡肯定地点了点头,顺带假装无意地瞟了一眼自己剩下的装备。 “允许我假装淡然地接受它,首领大人。”安昔耸了耸肩,将食物放回背包,“这些装备还给你,我好像也用不来。我去看看雨停了没有,你再休息一会儿。” 她拎起背包,走向山洞口的方向。 “喂,科学家。” 安昔转身,望向弗洛卡。 他的神情如常,长长的睫毛半掩着浅茶色的眼眸,埋藏着本就几不可闻的不安,“满足了好奇心,你不会就一走了之吧?” “当然不会。”安昔扬起嘴角,“而且你还没有满足我的好奇心呢。” 只是末世前就有遭遇教过她: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来到洞口,屏息静听,雨势已经小了很多,但依旧淅淅沥沥在下。遮蔽洞口的巨大植物叶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腐蚀的痕迹犹如泪滴,令人毛骨悚然。 安昔犹豫了一下,朝着叶子外伸出了手,雨滴溅落在指尖灼烧出极端的痛感,她立刻收回了手。手指上有块极小的凹痕,没有血迹但是很深,而且痛得钻心。 这一场雨,没能找到遮蔽物的幸存者必死无疑。 她的右手握上胸前的吊坠,同时咬住左手大拇指,平复着悲悯的情绪。如果没有能力也就算了,但她是一名科学家,肩负着不可逃避的责任。 “得尽快……” 安昔低声说着,后面的词句已经含糊不清,右手紧紧地握着吊坠。她退后一步,转过头,弗洛卡正在将装备一件件穿上身,似乎并没有留心她这边的动静。 第5章 重返秦川镇 酸雨直到半夜才停,于是安昔和弗洛卡在山洞里将就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 纵然大地千疮百孔,空气中依旧透着雨后的清新,加上厚薄适中的云层,今天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安昔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这种活着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脚步声自后方传来,她转过头,是弗洛卡。 借着阳光看他,容貌和身材确实好看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是不是经过基因修正。外星的战斗服类似迷彩服,极衬他那股漠然挺拔的气质。原本戴着的帽子不见了,露出他那灰绿色的头发,长度及肩发梢微卷,大概是外星时尚。 他浅茶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折射着近乎剔透的质感,显出与地球人类不同的异样,但这才正常。 安昔开口问道,“你的帽子呢?” “留给‘圣婴’了。它的残骸已经被腐蚀干净,我只找到这个。” 临出发前,他提出去自己的降落地看看——“圣婴”是他专属机甲的名字。 弗洛卡的手里拿着一条手臂长的金属条,形状有点像刀刃,但是边缘参差,像块不起眼的黑色铁片。 安昔递给他条毛巾,“包一下吧,担心划伤。” 弗洛卡小心翼翼地将毛巾缠在了金属条的一端,看起来像是包了个刀柄,并将它挂在了腰带上,抿嘴道,“我们会继续并肩作战。” 安昔露出微笑,目光尊敬。 两人并肩上路,目的地正是她前天被迫逃离的秦川镇遗址。 “虽然从上次的经历来看,秦川镇里的丧尸很多,但这已经是最近的可能有补给的遗迹。”安昔向弗洛卡阐述回秦川镇的理由,“而且有可能的话,我想找一辆交通工具。徒步走的速度太慢,还浪费体力。” “哦,对了,你还没有见过丧尸,但愿你不会被吓到。”她耸了耸肩,想从弗洛卡的脸上找到一丝紧张或者恐惧,“长得真的很瘆人,而且还吃人。” 但弗洛卡的表情波澜不惊,“没关系。我对付过‘荒野’里的魔兽。” “魔兽?”安昔吃惊地重复道。 可玛星还是颗具有奇幻色彩的外星球? “嗯,有很多种类,还很凶残,也喜欢吃人。”弗洛卡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我很擅长对付它们。” “为什么?”安昔友情提醒,“还有,你现在可没有机甲了哦。” “对付魔兽并不需要机甲。而且,我还有武器。”弗洛卡拔出腰间一柄奇怪样式的枪,安昔趁他昏迷时候研究过一会但连弹匣都没找到,“我是在‘荒野’里长大的孤儿,这是一种本能。” 安昔心里不禁咯噔一声,果然是boss的标配童年。 “我也是个孤儿,不过从小被养父领养,所以没你那么辛苦。”她无意识地摸上胸前的吊坠,笑笑说,“他也是一个科学家,生物学领域的顶尖专家。” 弗洛卡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死了。”安昔的眼神一黯,又勉强笑了笑,“末世前一天,很走运。”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那一天。 弗洛卡看了她一眼,没有道歉也没有安慰她,“这个吊坠是他送给你的?” 安昔的手一僵,“嗯……他最后留给我的,很重要的东西。” “之前你说需要交通工具赶路,你有目的地吗?”弗洛卡又问道。 “有,不过目的地有点远。”安昔拿出充上电重新复活的手机,调出电子地图,“我要去hsa(人类幸存联盟)的总部。” 地图上闪烁着两个小红点,相隔的距离已经不仅仅是陆地山川,甚至还隔着一大片海洋——这个“远”字是她用得含蓄了。 但弗洛卡没有评价,“为什么去那里?” “找人,是我养父的遗愿。”安昔收回手机,重新调开页面,是一张资料页——廖天莱,世界知名微生物研究博士,“他是我养父的学长,现在在hsa总部进行丧尸研究。” “嗯。”弗洛卡将手机还给她。 “只有一个‘嗯’吗,你不觉得我异想天开?”安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弗洛卡淡淡地反问,“既然我都能在这里,为什么你不能去那里?” “真有道理。”安昔笑出了声,“那你呢?没有回去的线索,想在地球上怎么生活?” 弗洛卡停下了脚步。 安昔往前又走了两步才发觉他的异样,转身正看见他冷静又迷茫的表情。 她刚才是不是问了一个太残酷的问题?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在你找到目的地之前,我们可以先一起走,只要你不嫌我拖累你。”安昔有些无措地抓抓头发。 弗洛卡重新迈开脚步,她松了一口气。 “我会找到来这里的意义。”他缓缓而沉着地说道,“还有,你很好。” “呃?”安昔抬头与他目光相接,不知道为什么红了脸,急忙加快脚步,“秦川镇就在前面了,快点走吧!” 她闷头快走,直到再次踏入秦川镇的土地。 比起上次来所看到的景象,眼前的一切无疑又凄惨了十倍。残垣废墟被酸雨腐蚀,这一次,连城镇的棱角都已抹去,像是一片乱石场。那些遗体遭遇酸雨冲刷,只剩下皑皑白骨,仔细看的话上面也都是斑斑痕迹。 “这里就是秦川镇?”弗洛卡也愣住了,因为昨晚安昔还给他看了秦川镇过去的照片。 “很惨对不对?”安昔强打起精神,“真可惜,你没有在过去来地球,这里原本很漂亮的。”她匆匆翻行在废墟间,寻找着所需物。 但沿街的店铺早已是一片狼藉,如她所料,先她一步抵达的幸存者早已将这些店铺扫荡过一遍。 白忙活了一上午,安昔跳上小超市的柜台,看着满满的货架发愁——没有食物没有水,留下的都是些用不上的生活用品,连瓶漱口水都没给她留下!她是该喝洗洁精还是该喝洗发露啊! 不说了,她要先拆包卫生巾哭一会儿了。 “这些东西都派不上用场吗?”弗洛卡好奇地逛逛看看,时不时拿起样东西向安昔询问用途,倒是没有什么危机感。 “以前是很有用的,但现在我们只需要食物和水。”安昔接过他手里的花露水,其实倒也算有点用,拿瓶小的防叮咬好了,也不知道末世会不会进化出什么奇怪的毒虫。 她从货架上找了个结实的背包,扔给弗洛卡,“你也备点必需品吧,个人卫生还是挺重要的。” 比如内裤袜子什么的……还是勤换的好。 趁着他逛货架,安昔不甘心地绕回到柜台前,再一次翻找起来。看地上残留的血迹,这里应该发生过惨烈的搏斗,店员仓皇逃跑,就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超市虽然小,但就没有个地库储藏室什么的? 她循着地上的血迹往前走,终于到了角落的一扇铁门,地上一大滩血迹但没有尸体。 这里会有什么吗? 她碰上门,门没有锁,开了一条小缝。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个扫帚间,安昔在墙边摸了摸,找到了电灯的开关。按下,电灯却没有反应,应该是电线已经断了。 安昔叹了口气,拿出手电筒,将门推开得大了一些。 “噗通”,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她的头皮瞬间一麻,“有谁在里面吗?” 千万不要是那个,千万不要是那个! 黑暗里一片安静,她在门口壮着胆子举起手电筒,往里面的地上扫,一点一点确认着里面的情形。 红色的地面,分不清是地板的颜色还是被血液染红。 她将手电筒一寸寸往上移动,心像是被人提到了嗓子眼,看见了扫帚、拖把、货架……箱子!是饮料的箱子!大喜过望的安昔一脚踏进房间,黏答答的地板瞬间缠住了她的鞋子,犹如对她当头泼下了一盆冷水。 那一瞬间,仿佛有光在脑海中闪过,她猛地抬起头望向门上方,一张极其丑陋的脸瞬间从天而降! oh,sht! 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仅仅靠着潜意识里的本能向后闪了一步,差点把她的腰扭了。但就是这关键的一步,埋伏在门上方的丧尸扑空了,嚯得落在了她面前的地面。 地上的果然是血迹,这个房间是这头丧尸布下的陷阱!用补给品作为诱饵,不知道吃掉了多少无意间闯入的幸存者,她还算是机警的! 安昔和那头丧尸对瞪着,仿佛野兽间的博弈。 因为储藏室里的干燥环境,这具丧尸的腐烂程度倒是还好,也就烂了半张脸加小半条腿。但这也就意味着它的体力会很好,动作也会很迅速! 该怎么做? 她的大脑在危险的环境中飞速地运转着,提出一个又一个方案,又一个一个否决。她的手指微微地移动着,探向腰间别着的匕首。 但这个时候,她面前急不可耐的丧尸已经腾空跃起! 尖叫被堵在喉咙口,本能想要安昔闭上眼睛,然而她拼命地睁大着眼睛,一把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瞄准了丧尸的颈间! “咻——” 第6章 同伴 一道光线以几乎难以看清的速度贯穿了丧尸的头部,将它从空中击落了下来。丧尸在地上僵硬地抽搐着,和安昔一样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忘了,自己现在有同伴,而且是个枪法很准的可靠同伴。 眨了一下眼睛,安昔缓过神来,匕首尚举在身前,手腕已经僵硬。她站起身,在弗洛卡奇怪的目光中来到丧尸面前,用匕首割断了它的头。 “丧尸只是一具尸体,真正控制它的病毒存在于它的脑部,靠寄生脑细胞而活。所以它没有痛感没有知觉,只有生存的本能,喜欢吃人肉补充营养,更喜欢吸食人的脑部。” 她在地上蹭干净匕首,将它重新插回腰际。 “它修复细胞的速度是普通人类的好几倍,想要彻底击倒它只有破坏它的脑部或者脊髓。最好的方法就是砍断它的脖子,或者劈烂它的脑袋。这种病毒惧怕水、高盐和高温,所以丧尸怕水、火和太阳,也不喜欢在温度高的白天活动。” “丧尸病毒主要寄生在脑部,但丧尸的□□里也会含有病毒,如果接触到活人的伤口会迅速侵蚀活人的脑部,在其死后将其也转变为丧尸。所以交战的时候要避免一切接触,尤其是抓伤和咬伤。” 弗洛卡静静地听着,认真的表情显然已经将她刚才一席话全部背了下来。 “谢谢你,救了我。” 安昔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将道谢的话说了出来。 “但看起来你并不需要。”弗洛卡看着她,“你很冷静,很适合成为一个战士。还有,你对丧尸‘十分’了解。”他的目光略有深意地看向安昔。 “我是个科学家。”安昔勉强笑道,“只是知道的比别人多一点,你高估我了。我没什么运动神经,胆子也不大,现在腿还在发抖呢。” 弗洛卡表情严肃,“alpha从不会胆怯。” “……但我不是个alpha。”安昔苦笑地看着他,原来他还是没有搞清楚。 “我可以训练你。”弗洛卡顿了顿,接着说道,“当作你引导我的报答。” 安昔被他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不不不,你太客气了,我根本没做什么。” “你把食物和水分给我了。”弗洛卡注视着她,“在末世,这意味着很多。” 安昔沉默了。 “你不觉得麻烦的话,我倒是很感激你能指导我。”良久,她轻声地说,“但我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救你也只是一时兴起,你不要误会。” 真正善良的人是无法在末世生存的。 而她活下来了。 “无所谓,所以我们才适合成为同伴。” 但弗洛卡给出了更出人意料的回答,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笑意。 他的眼神和这丝笑意深深地烙在了安昔的脑袋里,让她觉得自己直到此刻才见到了这个人真正的一面!她终于意识到站在眼前的这个人是个真正的反叛军首领。 她之前还问他是不是英雄?别开玩笑了,哪有正派角色会这么狂狷邪魅的boss笑! 他的表情转瞬即逝,安昔捂住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平息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 “我去继续找食物和水!” 她假装镇定地转过身,绕过丧尸的残骸,走进那间被当作陷阱的储藏室。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里面的箱子都是空的,真的仅仅只是一个诱饵。 是丧尸进化出了智力设计了这个陷阱,还是它碰巧发现了这个地方会不断有活人踏进而留居于此,没有人知道真相。但若是前者,人类生存下去的希望无疑又缩小了一半。 不管怎么说,安昔和弗洛卡又徒劳地找了一下午,最后在某户人家的厨房里找出了一瓶水和两包过期的方便面,算是收获了一顿晚饭。 晚上的落脚点选在了镇里的小学——唯一一栋还算是完整坚固的建筑物,三楼的某间教室。 明明还是夏天,太阳落山之后,温度却下降得极其快。两人将教室里的书桌清空,收集了些书本废纸,点起了火堆取暖。因为末世来得突然,学生们几乎把东西都留在了教室里,安昔还顺便翻到了一些糖果零食。 “高热量,我喜欢。”她抛给弗洛卡一块巧克力,自己剥开了一根棒棒糖。 原本是随处可见的零食,现在竟成了奢侈的享受。 还要烤火取暖,真是想想都是凄凉。 “这是什么食物?” 安昔转头望向他,“巧克力啊,不舒服吗?” “身体发热,有点晕……”弗洛卡皱紧了眉头,将衣服解开了一些,脸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看起来倒是很像喝了酒。 “不会吧。”安昔差点没笑出声,“难道你醉巧克力?” 这个外星人设定她给满分,哈哈哈。 弗洛卡瞪了她一眼,将剩下的半块巧克力扔进了火堆,但后果是整个教室里都弥漫着一股巧克力的香味。可玛星当然也有酒,他的酒量也不小,但军队是禁酒的尤其是出任务的时候,而且醉巧克力的感觉和喝酒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所以他坐立不安了一会儿,索性打开了窗。 安昔?教室角落那个笑趴在地上的就是她。 她为自己上午对一个醉巧克力的外星人感到恐惧而感到可耻,哈哈哈。 外星人真是太有趣了。 “笑够了没有?”弗洛卡的声音不温不火,凉凉的,潜藏着愠怒的前兆,“前面有情况,过来看看。” 安昔抹干眼角飚出来的泪花,心情很好地走到他站的窗边,但等她看清眼前的一幕,笑意彻彻底底退出了她的表情——学校操场边上围的铁丝网被车撞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数量极多的丧尸冲了进来。 而究其罪魁祸首,是两辆车:一辆冲在前面的改装房车,还有一辆在断后阻击丧尸的改装越野车。 很显然,这是一队幸存者被丧尸群包围了,即使有武器,但丧尸群依靠强大的数量占了上风。昨天的那场酸雨显然又贡献了一批新鲜的丧尸来源,饥肠辘辘地追逐着活人的气味。 弗洛卡依靠在窗栏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的气息, 夜风吹起他的头发在半空中飘飞,带着一种蔑视生死的漠然。他看着那两辆车被丧尸群围上,看着交战的火光在夜里闪烁,闻着空气中飘来的火药味,却是露出了缅怀的表情。 “你想要见死不救吗?” 紧贴着耳边响起的低磁声音吓了安昔一跳,本能地捂着耳朵跳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上弗洛卡戏谑的眼神——报复。 安昔侧头又看了一眼楼下的场景,“我怎么救他们?” “用你的头脑啊,科学家。”弗洛卡也远望着那一幕,“或者,拜托我。” 安昔低头看了一眼他腰际的配枪,从白天的使用来看发射的是杀伤性光线,也就是所谓的激光武器。但再高科技,下面那一群丧尸少说也有几十头,只凭他一个人加入战局,能有什么样的改变? 见死不救…… 等到那群幸存者被吃光,他们的装备补给都将归他们所有。有食物有水,还有交通工具。 只要见死不救…… “你有几成把握?” 弗洛卡看着底下的丧尸群,轻蔑地勾起嘴角,“十成。” 安昔深吸一口气,“你想要什么作为交换?”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用这种方式来索取,唯一珍贵的……她收紧了身侧的手,强迫自己不去摸胸前的吊坠。 “你欠我一个人情。” “哈?”安昔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弗洛卡挑起嘴角,笑得很好看,“你会知道的。” 会露出这个表情的,绝对不是上午那个穿越异星球,还在为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的人!短短一天,他就找到了在地球活下去的目标?而且,她没觉得今天遇到的事情能激发他的斗志啊! 难道真的是被巧克力熏醉了?安昔皱着眉头,隐隐地觉得自己刚才做下的决定并不明智。 “走吧,去当英雄。”弗洛卡踢散火堆,将两个背包抛给安昔,活动了活动关节,“你刚刚有一瞬间决定见死不救了吧?为什么又改主意了?” 安昔将背包挂在前后,弗洛卡的背包很轻。 火苗在两人之间飞舞着。 她的眼睛里映着火苗的影子,“因为我想要的不仅仅是活着。” 弗洛卡脸上的表情恍惚了一秒,“你是我见过第二有趣的alpha。” 他突然攀住窗栏蹬地跃起,就这样从窗口一跃而下。 这里可是三楼啊! 安昔吃惊地跟到窗台边,然而看见的只是一个急速移动的小黑点,笔直朝着正在混战中的操场而去。不可思议的体能,这就是alpha的体质? 心情平白无故地激动起来,她转身朝着教室外跑去,沿着楼梯向下,拼命地奔向操场。 第7章 赶鸭子上架 安昔赶到操场的时候,战局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原先她还不知道弗洛卡是哪来的信心报出“十成”的预测,而看到现场战况之后,她不得不再次确信自己捡到了个不得了的外星人。 弗洛卡的身影快得像是一道影子,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激光子弹在空中飞舞,每一发都能准确命中扑向他的丧尸。惊人的反应力,过人的弹跳力,异于常人的爆发力,他未显露出对丧尸的一丝惧怕或厌恶,干净利索的动作漂亮得连安昔这个外行都忍不住钦佩。 车外在战斗的还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全副武装,举着安昔不知道型号但一看就觉得火力很猛的枪。原本他们的动作已经越来越迟缓,但自从弗洛卡加入了战局,他们就像是突然看到了希望一样重新火力全开。 经过一列同伴的铺垫,终于有丧尸突破激光枪的防线扑到弗洛卡的脚下。但他手臂上突然亮起了一道发光屏障将獠牙拒之于外,反手拔出腰间用“圣婴”残骸简制的刀,将丧尸的头砍下。 “这是什么?”战场上奋战的女性发出错愕的惊呼,愣了一秒神。 子弹瞬间偏离了原定轨道,击打在防弹的车身上,反弹入一旁站着的男人腿上。 “啊——”男人发出一声痛呼,踉跄倒地。 “弗洛卡,后面!”安昔看得紧张,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从已经被清开一道豁口的后方奔向车下。 倒地的男人竭力要站起来,但试过几次都失败了。 被鲜血的味道吸引而来的丧尸似乎陷入了疯狂,不要命地朝着他的方向扑来,还有查看他伤势的安昔。 弗洛卡将手里的刀刃朝着他们的方向掷出,漆黑的刀刃融入夜色,接连劈裂两头丧尸的头颅落插在安昔脚下的土地。安昔只得拔出那柄刀刃,拼命地砍倒离他们最近的丧尸。 好重!弗洛卡是怎么把它挥得那么轻盈的! 直到那两名车队同伴前来掩护,借着子弹的掩护后退,她才落下已经几乎脱力的手臂。 安昔紧锁着眉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朝想要移动受伤同伴的女性喝道,“不要移动他,子弹离他的股动脉太近了,他会失血过多的!” “你是医生吗?”女性朝她大喊,神情焦急,“怎么才能救他?” “我只是读过医学院!” 安昔也要急疯了,好在前方大杀特杀中的弗洛卡已经控制了局势,场上的丧尸已经被消灭大半。 女性一把提起安昔领口,将枪口抵上她的下巴,气急败坏地厉声喝道,“那就是医生!快点做手术把他腿上的子弹取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安昔辩驳道,“我是名科学家,不是医生!我不会做手术,他会死的!” “如果你不救他他也会死!”女性恶狠狠地威胁,“我就让你跟他一起陪葬!” 这人怎么不讲理啊?! 那一瞬间,安昔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杀意,那是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冰凉东西,足以让她从头麻到脚。 她勉强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弗洛卡,他背对着他们,正沉浸在杀戮之中。表情享受,倒像是将莫名来到这里的怒火全部发泄在了这群丧尸身上。 领口被勒得过紧,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我……我做……”安昔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揪着她的手陡然一松,她的呼吸却没有变得顺畅,“我需要照明,工具,急救箱,水,还有一块毯子。” “我马上拿来!”女性大喜过望,重新举起枪,朝着一旁的同伴吼道,“魏琛,掩护我!” 沉默的男人点了点头,瞄枪的姿势非常专业。 安昔皱着眉头,拼命地回忆以前在学校学习过的东西,同时在伤员边上跪坐下来,轻抚着他的额头,“没事的,保持呼吸频率,我会救你的……” 但谁来救救她啊! 东西很快从房车上拿来了,跟着那名女性返回的还有一个胖子,扛着她需要的急救箱和毯子,嘴里还咬着一盏大功率的应急灯。 “我滴个乖乖,好不容易有人来帮忙了,二哥你怎么又搞成了这个样子!”胖子说话带着些东北口音,听起来莫名有些有趣,但此刻没有人还笑得出来。 安昔一边检查急救箱,一边指挥他们铺开毯子,将伤员抱上去。 剪刀、小刀、镊子、针线……她打开酒精瓶,仔细地给她的双手,还有等会儿用的工具消毒。急救箱里没有麻药,她只能拿块纱布卷一卷,塞进伤员的嘴里,“疼的话你就叫,不用忍着,不要咬到自己。” 伤员含糊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意识已经不太清晰。 安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血浸染伤处的布料,呈现出黑红的颜色。她毫不犹豫地剪开伤口,将加过酒精的水倒在了上面,血迹冲散,露出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 “唔啊——”伤员发出沉闷的呼喊,举灯的胖子忍不住背过了脸。 “抓住他,别让他乱动!” 安昔反而凑近了些,用小刀和镊子挑开伤口周围的浮肉,仔细地观察子弹的位置。和她的判断一致,子弹恰好卡在股动脉边上,也算是这家伙运气好。 “灯不要晃。” 她的声音平静地出奇,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在了伤口上。用小刀划开想要自愈的部分,拨开遮挡视线的组织,用纱布吸取溢出的血水,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夹住子弹,保持着均匀用力,稳稳地向外移动。 好在她的手在实验室也是出了名的稳,取出的过程很顺利,她将那粒弹头“当啷”落在了急救箱的盖子上。 “呼,吓死了。”胖子和女性都松了口气。 安昔却依然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小心地整理好伤口附近的组织,再消一遍毒,用针线仔仔细细地缝合起他的伤口。然后撒上消炎药,用纱布覆盖住,再缠上绷带固定。 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替病人取出嘴里咬着的纱布,他早已晕了过去,“好了,让他休息吧。后半夜可能会发烧。” “好好好,谢谢医生!”胖子和那个叫魏琰的同伴连毯子一起抬起,走向房车。 安昔这才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周围安静得有些像另一个世界。她撑地站起来,因为过度精力而有些头晕,身后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帮她找回了平衡。 她抬起头,和弗洛卡对上眼睛。 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不复刚才战争狂人的形象,也没有疲倦的迹象,淡漠冷静,“你做得很好。” 好一副高高在上的首领语气。安昔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她轻声地说。 弗洛卡安然收下她的称赞,“谢谢夸奖。” 安昔忍不住再次莞尔。 “咳咳。” 被晾在一边的女性干咳了两声,打断两人的互动。一反刚才威胁安昔时的蛮横,她的态度放缓和了很多,看起来不经常笑的脸上也显露出一丝客套的笑意,“刚才多谢两位搭救,实在是不胜感激。” 安昔也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她的容貌,对于女性来说有些刚硬的轮廓,个子娇小,肤色偏黑,留着利落的短发。松松垮垮地穿着迷彩服,两耳穿着银色的耳钉,手臂上纹着一簇黑色的玫瑰花,叛逆而又帅气。 从她的语气和态度来看,无疑是这支幸存者小队的队长。 “我叫雷婷,雇佣兵出身。”她向弗洛卡伸出手,目光炽热带着钦佩,典型的崇拜。 弗洛卡看了看她的手,没有动作。 不会是可玛星没有这样的礼仪吧?安昔看着雷婷的表情难看起来,想了想,顺势握上她的手铺了个台阶,“你好。他叫弗洛卡,我是安昔,很高兴能帮上你们的忙。” 她朝弗洛卡眨了眨眼睛,弗洛卡依旧没有动,保持着倨傲的姿势,“你刚才的行为对我的同伴很不友好,我想,在正式认识之前,你还欠我们一个道歉。” 安昔一愣,他看见了? 雷婷当然也愣了一愣,然后在安昔觉得她会当场发飙的时候露出了歉意的笑容,朝着她鞠了一躬,“刚才我急着救同伴,言语和行为都有些粗鲁,希望安小姐不要介意。对不起。” 她的话说得客气,表情和语气也很温和,但安昔还是没来由地感到了一股寒气,大概是因为她的个人气质和眼前表现的通情达理实在差得太多。 “没事没事,我能理解,同在末世当然要‘互相’帮助。”安昔回以“善解人意”的微笑,“你也不用再三道谢。只是我们也算忙了半宿,看你们似乎资源很充沛的样子,不知道愿不愿意赠送我们一些食物或者水作为酬谢?” 她的话说完,现场的气氛似乎凝固了一瞬。 余光瞄到弗洛卡抑制不住抽搐想笑的嘴角,安昔在心里耸了耸肩:毕竟这是末世,还是让一切脚踏实地一些。比起人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们现在更需要补给。 “那是当然。”雷婷的神情突然一松。 这么好说话?安昔反倒挑起了眉。 “不过,比起只赠送你们一些补给,我倒是有个更好的提议。”雷婷微笑地看着他们,“不如你们加入我的车队,这样食物和水大家共享,不是更好?” 第8章 同志 雷婷提出邀请时眼神望向的是弗洛卡,然而弗洛卡低下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安昔。安昔和他对视,两人用眼神交流着意见。 “请问,你们现在有前进的目的地吗?”安昔斟酌一番,提出问题。 “有。”雷婷的目光终又移向了安昔,“这里是秦川镇,向东再走两百公里左右,有一处da建立的火种。我们打算去那里休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定居。” 无偿的慈善组织da(天使救助会),运用捐献所得的材料搭建“临时营地”收留流离失所的幸存者——即设立“火种”。临时营地存在的时间不一,但若是幸存者们愿意继续完善这座营地,它就能作为一个原始村落保存下去。 da不会保留它的拥有权,营地的领导者可以选择加入hsa(人类幸存联盟),或者继续独立地存在下去。末世期间的营地可根据规模近似等于末世前的村庄、城镇或城市,只是人口更少设备更简陋。 安昔思考着,答案已经浮出水面,“我们也想去那里,很高兴能和你们同行。” 她和弗洛卡递过最后一个眼神,郑重地望向雷婷,“虽然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分享的装备和补给,但我们会尽全力和大家互帮互助。” “这就足够了,欢迎你们入队!”雷婷显然有些喜出望外,大部分冲着弗洛卡,连带着安昔这半个医护人员,“来,上车,我给你们介绍其余队员。” 安昔捡起背包,和弗洛卡跟上了房车。 从外观打量,这辆庞然大物应该是一辆自行式a型房车,大约可容载六人,但显然经过改装——不仅仅是防弹加固过的外壳,内部移除了所有过于奢侈的设备,保留了基础的供水和照明系统,既减轻了负荷也节省了空间。 但仅仅是这辆车,在末世中也已经是奢侈至极。 刚动完手术的伤员躺在唯一一张床上,胖子在驾驶座忙活,一个年轻女孩和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正在照顾伤员。魏琰在休整装备,武器柜在隔出来的一块补给区边上,看起来存货不少。 小队一共六人,但从拥有的资源来看,绝对是安昔他们抱到了大腿,难怪雷婷招募他们的时候毫不犹豫。 而此刻看到雷婷带着他们两人进来,其余人均露出了不同的神情,不约而同有些微妙。 “弗洛卡和安昔,这两位以后就是我们的队友了。”雷婷和队友说话的语气显然没有刚才和他们交流那么耐心和善,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大家自我介绍一下,以后好好相处。” 安昔竭力让自己露出和善而不那么紧张的微笑,目光瞥向一旁,弗洛卡依旧比她淡定得多。 胖子率先反应过来,扭着有些笨重的身体从驾驶室挤出来,嗓音洪亮,“两位好两位好,就说咋会碰上,都是缘分哈。”大笑两声,“我叫范精,大家都叫我‘胖子’。” 看他年纪不过三十多岁,却是这车厢里最年长的人,调节气氛化解尴尬全靠他。 “这位已经躺倒的是咱们‘二哥’,大名李圣杰,等他醒了再让他和你们打招呼啊。”胖子指指床上的伤员,又绕到魏琰身旁,“这个是‘扑克脸’,咱们小队枪法最准的神枪手。” 魏琰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目光中的成分和弗洛卡似有相同,言简意赅地吐出自己的名字,“魏琰。你们好。” 看起来性格和胖子走了个极端。 “我叫白泱。”床旁高中生模样的小子也开了口,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长得白净,脸上还带着稍许青涩,“还有,这是我姐姐白池。” 他身旁的年轻女孩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二十一二岁,看起来和安昔差不多。若不是末世突临,应该还在念大学的时期,而且绝对是校花级别的。性格看起来有点内向,和弟弟大大咧咧的样子完全不同。 “你们好。”她的声音也很轻,娇娇弱弱的。 记忆里闪过一瞬间的画面,胸口有些疼,安昔闭上眼睛,将那个女人的容貌从白池脸上移开。 “行,反正大家慢慢熟悉。”雷婷接过话茬,“刚打过一仗,大家也累了,快休息吧。和以前一样的老位置。”她望向新加入的安昔和弗洛卡,“弗洛卡你跟胖子睡驾驶室,安昔你就待在这里,和姐弟俩一起挤沙发。” 白池皱起眉,似乎对她的安排略有微词,但雷婷只是扫了一眼过去,她就抿紧了嘴。 看来,小队内部还是有等级区别的。 “不用了,她跟我一起睡就好。”弗洛卡突然开口,“今天天气很好,给我们两块毯子,我们可以睡车外。” 一车的人看他们的眼神瞬间都暧昧了起来。 安昔压抑着错愕抬起头,但弗洛卡回了她一个镇定自若且干干净净的眼神,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从安全上来说,弗洛卡确实比才认识了一个小时不到的人可靠多了,但……“睡”在地球上可是个多义词啊! 哦对,在他眼里他们是一个性别的,穿一条裤子都行。 安昔硬生生地把想要脱口的拒绝咽了下去,“我也觉得,这样安排比较好。” “雷姐,人都这么说了,就成全他们吧。”胖子挤挤眼睛,也帮他们说道,“我一个人睡还乐得宽敞呢。” 雷婷的眼神有些闪烁,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白池,给他们拿毯子。” “多谢雷姐。”安昔勉强挤了个笑。 拿上毯子,两人下了房车,打扫出一片相对干净的地方。其实车外面都是丧尸的尸体,实在算不上什么睡觉的好地方。不过,魏琰上了越野车值夜,雷姐在照顾伤员,总算给两人留出了独处的空间。 安昔强迫自己无视不远处的肉块,拿出背包里的睡袋在地上铺好。 “这是什么?” 她转过身,弗洛卡正盯着她敞开的背包,手里拎着两包白色的袋子。 安昔倒也没有什么要瞒他的东西,继续不紧不慢地整理铺盖,“盐,超市拿的调味品。” “有什么用?”弗洛卡追问。 “没什么用,以防万一而已。”安昔一屁股坐在了铺好的地方,示意他把背包直接拎过来,“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很愿意给你介绍一下我拥有的这些东西。” “不过作为交换,我也得告诉你我身上有些什么东西,是吗?”弗洛卡的嘴角似笑非笑。 安昔笑眯眯地接过自己的背包,“聪明!” 她早就想知道他身上有哪些外星黑科技了。 两人在铺盖上坐了下来,位置离房车和越野车都不远,又不至于被他们听见两人的谈话。 补给包:压缩饼干两块,水糖一盒(水糖:初步判断为某种碳水化合物结晶),水罐一只。 医疗包:激素三支,外伤药(一小罐喷雾一管药膏),一卷绷带,一根止血带,一瓶止痛药,一小罐消毒剂和两支升血剂。 通讯器一副,包含耳机与微型光脑、多功能护目镜;手表一样的监测仪,可以检测使用者的身体情况,机甲功能已经无用;多功能军刀一把、光能枪一把、光子能量壁一块、侦查眼四枚。 “侦查眼?”安昔好奇地注视着弗洛卡手心像弹珠一样的四颗透明球,“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弗洛卡戴上刚才展示过的护目镜,开启侦查眼功能,四颗透明球突然悬浮了起来,并根据指令飞向四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而护目镜的数码屏幕上,四个小红点自带雷达扫描,悄然无息地检测着周围环境。 “侦查眼还有摄像功能,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调阅。”弗洛卡补充道。 安昔的眼睛已经再一次亮成了星星状,“那这个呢,又是什么?”她指向放着侦查眼的小包里剩下的两枚戒指样的物体,用法是不是也很科幻! “它……”弗洛卡突然沉默了下来,“叫作‘同志之戒’。” 安昔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说……啥?” “这是一件很特别的道具,一般会在出绝密任务的时候使用。”弗洛卡的脸色凝重,“也是战友的证明,具有特殊的含义。” 安昔憋笑要憋得晕过去了。 她知道弗洛卡的意思,可是对不起,“同志”在地球上也是个多义词。 同志之戒——她越加确信弗洛卡是书穿了,而且铁定是一本bl小说,啊哈哈……作者大大你可以再思维抽搐一点吗? “这个给你。” 安昔脸上的抽搐戛然而止,眼睛像是充气中的气球一样慢慢瞪圆,语气惊悚,“你说什么?” “这个给你。” 弗洛卡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拉起她的手,将小巧的戒指放在了她的掌心。照明灯光下,他的眼睛熠熠生辉,俊美的容貌越加迷幻,就像是每个童话故事里都会出现的场景。 但是—— 安昔咽了一口唾沫,“你你……你要和我……当,当同志?” 第9章 通缉令 “我,我觉得你是不是要再考虑一下?” 安昔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感觉手心里像是被放了个烫手山芋,“毕,毕竟我们也就认识了两天不到。虽然我救过你,你救过我,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但我真的没有心理准备……” 虽然弗洛卡长得不错还有实力,但是和外星人谈一场明明是异性恋非要说是同性恋的恋爱,还是太刺激了啊! 而且还不知道生理构造相不相同,万一他像都欧巴一样接个吻就要死要活,那还怎么愉快地一起亲亲爱爱啊! “正因为已经考虑过了,我才想把它给你。” 但弗洛卡并不能看穿她脑袋里这些有的没的想法,他戴上属于自己的那一枚戒指,“它的上一任主人在我成立反叛军的那天把它还给了我,已经六年了。” 他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但那一抹黯然让安昔无法忽略,掌心的戒指变得沉重起来。 “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要把它给我?”她放轻了声音问,迎上他的目光。 弗洛卡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你知道?” “这世上并没有无因之果。我来到这里,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你,而你也救了我。” 安昔的心跳突然加起了速。 弗洛卡朝她的方向俯身,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是你啊,安昔。我来到这里的理由。跨越浩瀚星际,穿越时间空间,来到你的身边。” 那一瞬间,安昔感觉自己在弗洛卡的眼睛里看到了星星,他的眼睛犹如夜空,承载着一片无边无际的星海。 她想要反驳,却觉得自己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我曾经只差一步便取得了一个帝国。”弗洛卡的声音如蛊惑一般在她的耳边响起,“到了这里,虽然要重头做起,但若是为了更高的目标,那也无妨。” 比征服一个国家更高的目标?安昔的脑袋钝钝地运转着,一切感觉都不那么清晰。 弗洛卡牵起她的手,将那个戒指套上她的中指,“这个世界是我们的。” 等等,等等等等! 安昔骤然从那催眠一样的声音中苏醒过来,瞪向弗洛卡,他在说什么?他觉得自己从遥远的外太空被召唤到地球末世,是为了统治世界?! 而且,还要和她一起? “你是不是还在发烧?”安昔憋了半天,还是只能挤出这一句话。 糟糕,队友是个中二病 弗洛卡这可是一本正经说要统治世界啊!她还能说什么?时间不早了,快洗洗睡了吗?最要命的是,从他的讲述和能力来看,他还真不一定做不到! 太可怕了,这么想的她是不是也疯了? 弗洛卡笑了,又是那个狂狷邪魅的boss笑,浓浓的黑暗气息扑面而来,危险而又疯狂,攫取着灵魂令人无法离开目光,“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哈哈,那就好……个鬼啊! 这句才是扯淡吧! 安昔僵硬着,像座雕像。左手中指传来奇异的触感,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手指上跃动一样,还带着些许的温度。她低下头,终于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套上了那个“同志之戒”。 他这是要硬拉她入伙?征服世界? “感觉到了?”弗洛卡的神色又恢复如常,依旧是那个俊美得像一幅画的正常人,“那是我的体温和心跳,我也能感觉到你的。若是有一天感觉不到了,我们两人间必有一人已经死去。” 鸡皮疙瘩突然爬上安昔的后背和手臂。 “这个戒指还有另一个功能,如果我们意外分开了,你可以转动这里。”他抬起手,拿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示范,银色的外星金属拉丝,勾勒出一朵小小的花。 一股吸力诱导着安昔的左手靠向弗洛卡,像是互相吸引的磁极两端。 “我们终能找到彼此。”弗洛卡微笑,很美。 安昔低下头,想哭。 这特么就是一个无论多远都能互相感应的监视装置啊!除了她能自己摘下以外。好像还有测谎功能……哪个缺德的外星科学家发明的? “你不用考虑那么多,专心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会帮助你的。”弗洛卡拍拍她的肩膀,“我们可是队友。” “谢,谢谢。”安昔小心翼翼地问道,“话说,那个把戒指还你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弗洛卡举起照明灯,阴恻恻地转过头,“他死了也有六年了。” “我睡了!晚安!”安昔裹住毯子倒了下去。 隔着毯子可以听见弗洛卡的闷笑声,但是她看不见的是他随后眼里划过的落寞和悲伤。 白晃晃的月光照下来,落在心底,烙成一道伤疤。 虽说受了惊吓,但因为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倦,这一晚安昔还是睡得格外香甜。指间的温暖带着安心的感觉,恍如末世之前。 不过因为弗洛卡有早起晨练的习惯,她被迫起了个大早,还是有些困意。 “哈啊——” 安昔打着哈欠爬上房车,既是为了还毯子,也是到了该检查病人情况的时间。 “……快点好起来吧。” 细微的说话声吸引了她涣散的精神,待她看清说话的人和对象,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雷姐握着病床上二哥的手,轻声细语,眼神温柔,或许该称之为一片柔情。 “嘘——” 有人拽了拽她的袖子,是胖子。他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先进驾驶室,给那边两人腾点空间。 驾驶室和后面的车舱间隔着一块板,看起来也经过改装,所以勉强算个小房间。驾驶座右边放着张小沙发,算是胖子的床铺。边上堆着一群机器,彩灯闪烁,看着像路由器,还有一台电脑,似乎正在运作。 安昔忍不住发出惊叹,“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哈哈,没什么,喜欢捣鼓机器罢了。”胖子大笑了两声,应该是对隔音效果很是自信,“妹子吃早饭了吗?我这里还有些牛奶,喝点吧?” 安昔的眼睛一亮,天知道她已经多久没看到过牛奶了。 胖子给她倒了大半杯,“这东西容易坏,还是要早点喝完。” “谢谢范哥。”安昔小心翼翼地捧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表情幸福,“他们……”她指了指外面,“是有什么关系吗?” “他们不说,大家就假装不知道。”胖子挤了挤眼睛,表情八卦,“不过末世嘛,孤男寡女的很正常的。你们小两口不也是?” “咳咳。”安昔差点喷出一口奶。 “别急,要的话还有。”胖子连忙安慰道,晃了晃手里的盒子,“这么点牛奶就激动成这样,看来你们也过得不怎么样啊。你男朋友这么厉害,还以为你们一定吃喝不愁呢。” 安昔胡乱点着头,尴尬得不知道怎么接话。 “呵,真是说到谁就看到谁。”胖子看向窗外,眼神赞叹,“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打得扑克脸毫无反手之力,啧啧,真厉害。” 安昔同探出头,车头边空地,弗洛卡正在和魏琰切磋。两人都脱了上衣,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上身,一招一式飒飒带风,快速有力,看得人热血沸腾。 弗洛卡的肤色是近乎透明的白,魏琰则是健康的小麦色,袒露的上身都分布着不少伤疤。 “看你男朋友瘦瘦高高的,没想到身材也不错啊。”胖子朝她别有深意地挤了挤眼,“很强吧?” “呵呵呵……”安昔顿时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摆了,脸上有些热,看到雷姐的身影在那两人旁出现,连忙往后撤,“我得给去检查二哥的伤……啊!” 不过地上的电线和杂物实在太多,她手忙脚乱的,立刻被绊了个四脚朝天。 “我,我没事。” 安昔摆手谢绝胖子的搀扶,扶着一旁机器的架子站了起来。无意中碰触到鼠标,电脑显示器的屏幕一亮,出现的照片却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乌黑的长发散落肩头,柳叶眉桃花眼樱桃嘴,俏丽的五官带着半熟的妩媚,一粒盈盈的美人痣缀在她的眉间,红得耀眼。 “哎呀,被你看见了。”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认识她吗?哥的女神,se执行官,才色俱佳啊。” 萧红缨! 她化成灰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安昔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答不出一句话,只是狠狠地瞪着电脑屏保上那张美艳的脸。 胖子看着她的神情,眼神闪过一丝莫测,“说起来,se在前不久发了一张通缉令。说的是中央地下研究所的安培拉教授被他的徒弟刺杀了,那个徒弟的名字好像也叫……安昔?” 安昔近乎被仇恨点燃的头脑一下子冷却下来,手心涔涔渗出了冷汗,“这么巧,和我的名字读音一样吗?男的女的,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写?” 胖子怀疑地看着她,慢慢逼近电脑,“女的。好像是安全的安,往昔的昔。” “这样啊,我是溪流的溪。”安昔假装着淡定,“悬赏了多少钱?” “萧女神给的可不是钱,而是终身受se的保护,要什么给什么——为了给导师报仇,她也算下了血本了。”胖子一言不发地走到电脑前,“你既然感兴趣,不妨来看看通缉令吧,上面还有嫌疑犯的照片呢。说不定你能拿到这个悬赏,那可就真的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安昔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 第10章 过去的辉煌 网速很慢,网页的加载也很慢,安昔盯着胖子的后脑勺,手心渗出了冷汗。腰间的匕首离手不过十厘米,刚才喝牛奶的杯子也在眼前,她杀心暗起。 “哎,终于加载出来了……” 安昔握上玻璃杯,悄悄地放在身后。 胖子紧盯着屏幕,并没有留意她的奇怪举动,“这嫌疑犯也长得太磕碜了吧。抱歉啊,安妹子,我竟然把你误会成她。” 安昔的动作一顿,望向电脑屏幕,上面加载出来的一张照片——蓝底黑衣,女孩有张胖胖的圆脸加上黑框眼镜,还有箍牙器,十足的书呆子模样。 这不是她三年前登记在研究所的证件照么! 萧红缨这是认真的? “咦,你拿杯子干吗?”胖子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她,“还想喝点吗?” 安昔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她刚才是想做什么? “不用不用,我就是想带出去洗了,蛋白质容易变质。”她露出僵硬的笑容。 “呵呵,医生就是想得多。”胖子笑笑,“你拿给白池洗去吧。” 安昔含糊地应了一声,走出了驾驶室。 ——自己刚才是想杀了胖子吗? 血液仿佛从心脏开始降温。 “你在做什么?” 安昔回过神,原来她无意识地走到了病床前,傻傻地站了一会儿,引起了路过的白池怀疑。 她扬了扬手里的空杯子,“看看二哥的情况,顺便去洗个杯子。” “把杯子给我,我来洗。”白池朝她伸出手,另一只手还抱着一个盆子,里面装了满满的脏衣服。伸出的手上布着红红的伤口,有些已经肿起,有化脓的趋势。 安昔皱起眉头,“不用了,我自己……” “把杯子给我!”白池大叫,声音尖锐。 安昔被吓了一跳,她不就是想帮忙洗个杯子吗? “干啥呢,叫得那么惨?”胖子从驾驶室探出个头。 “没事,我让她把杯子给我洗。”白池恢复了那轻轻柔柔的音调,和她那弱柳扶风的身姿甚是搭配,仿佛刚才那声只是安昔的错觉一般,“这是我的工作。” 胖子似乎是清楚了前因后果,“给她吧,安妹子。” 安昔迟疑地递过了杯子。 白池伸手接过,一溜烟地跑下了房车,就像怕她抢回去一样。 这姑娘是有病……抖m? “唉,你再待段时间就会明白了。”胖子故作高深地叹了口气,钻回了驾驶室。 安昔在床边坐下来,挥去脑袋里乱成一锅粥的念头,开始检查二哥的情况。他虽然还有些低烧,但总体来说情况还不错,伤口也没有发炎,应该快醒了。 没检查一会儿,弗洛卡上了房车,当然是穿好了衣服的。 “早饭。”他递给她纸巾包着的两块吐司,“你刚刚突然心跳加速,遇到了什么事情?” 安昔接过吐司,热热的夹着花生酱很好吃,“没什么,摔了一跤。” 弗洛卡瞥了她故意低下的头一眼,“小心点。等会我要和雷婷去探索城镇,你留在这里。” “我不能去吗?”安昔皱眉反问。 “外面对你太危险了。”弗洛卡回答道,“你想要出去,明天起跟我一起早训。”顿了顿,他又说,“魏琰留守,你遇到事情可以找他。” 安昔忽然有些微妙的烦躁,压低了声音,“你相信他们?” “不,但我们已经是队友了。而且这是你的决定。”弗洛卡看着她,也压低了声音,“留在这里,你试着拉拢魏琰,他是个不错的alpha战士,对我们的目标有用。” 咳,是你的目标…… 安昔想起昨晚的事,忍不住转移开话题,“魏琰也是alpha,那其他人呢?” 这个气味,也许可以当作个人实力的参考。 “雷婷和这个二哥是alpha,但没有魏琰强,胖子和那对姐弟是beta。”弗洛卡回答得毫不犹豫,显然这才是他认知里的性别。 既然雷婷也是alpha,也就是说弗洛卡对她也不可能有兴趣。 安昔莫名心情好了很多,“那你一切小心,我等你回来。” 弗洛卡微微有些动容,回了声嗯,走下了车。 安昔挪了挪位置,可以从车窗看到他们。雷婷递给了他一柄枪支,弗洛卡拍了拍魏琰的肩膀,和他说了些什么,然后走向了学校操场的缺口。 “别担心,你男朋友很厉害,雷姐也不是吃素的。”胖子又神出鬼没地冒了出来,“我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安昔点了点头,握紧了戴着戒指的左手。 小队里的工作,对她而言就是照顾病患。但二哥的情况有很稳定,她给伤口换了药,基本上就无事可做了。手指触上胸前的吊坠,安昔瞟着驾驶室里的电脑,有些心动。 不行,这才是入队的第一天。 她暗自警告自己忍耐,借着打水的机会,让胖子替她留意二哥,走下了房车。 房车有自己的供水系统,胖子改装后,车侧外接了一个水龙头。再利用供电装置接上电水壶,撑起雨棚,摆上桌子,组成了个小型茶水间。 而水资源珍贵,洗衣服当然不能用房车的水,白池姐弟忙着从学校未断的水路运水——这也正是他们决定在学校扎营的原因。留下来看家的魏琰也没闲着,正在用铲子掩埋昨晚留下的丧尸尸体,防止污染。 安昔看了一圈下来,还是数她最闲。 魏琰的活儿她帮不上,白池之前的惊叫还吓得她心有余悸,安昔只能老老实实地提上空桶帮白泱运水。这一趟趟往来需要穿过操场,直径也有两三百米,其实也是一件相当吃力的事情。 手臂没一会儿就酸了,只能靠聊天分散注意力。好在白泱和他的姐姐不同,是个爽直到有些傻气的学生,对于她的搭讪相当欢迎。 “所以,你这是在借搬水逃避看书?”安昔憋着笑,生怕把手里的水桶打翻了。 白泱一个劲儿地猛点头,“是啊是啊。我姐也真是的,都末世了还读什么书啊!安昔姐,你能不能帮我说几句好话,让弗大哥教我一点功夫。他昨晚真的超级帅,我也想学功夫!” “噗。”安昔差点没忍住,“弗洛卡这个名字是音译,你别把它当姓,直接叫他名字吧……读书还是挺重要的。” “哼,现在是末世,多学点本领打丧尸才是正经事!” “那可不一定。”安昔摇了摇头,“你看我,虽然不会打丧尸,但可以帮伤员急救。” “那是因为你是医生,不一样的!”白泱反驳道,“你看我姐,虽然是个大学生,但肩不能提手不能挑,不就没什么用?” 安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不是医生,我是个生物学家。” “区别很大吗?”白泱理直气壮地反问。 “呃……”安昔一时语塞,但看着那小子不屑的眼神,又忍不住想挫挫他的锐气,“我12岁进实验室,13岁发表第一篇论文,14岁上医学院,18岁提前毕业转回生物研究,拥有三个学士学位,一个博士学位,累计发表t类学术论文1篇,a类学术论文……” 安昔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 她觉得白泱说的没错,过往的荣誉,在末世又能算得了什么?作为天之骄子长大,她现在却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通缉犯。和他,和胖子,又有什么区别? 但白泱却听得很是入迷,眼神都透出光来。 “天呐,安昔姐你是天才啊!我还以为你年纪很大,只是长得年轻。” “我今年二十一岁。”安昔一阵恍惚,作为最年轻的研究员被迎入地下研究所似乎才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哇,那你比我姐还小一岁!”白泱兴奋地说道,“请务必让我成为你和弗洛卡大哥的小弟……哦不对,徒弟!” 他吵吵嚷嚷的声音在安昔的脑海里远去。 那是庆祝她正式加入中央地下研究所的酒会,养父安培拉带着她跳开场舞。当时他三十九岁,保养得却很好,看上去就是位三十出头,翩翩有礼的儒雅绅士,英俊成熟。 她在舞池里旋转,享受着所有的赞美。 养父说,她的父母当年也都是中央地下研究所的科学家,这是她的天赋,亦是她的归宿。若不是那时叛逆期执意去了医学院,这项殊荣,说不定会来得更早一些。 “我很担心你,安昔。” “担心什么?”她完全没把养父的话放在心上,即使他是用最严肃的语气在说。 养父抚着她的长发,嘴角带着无奈,“你太年轻了。” “nono,我已经成年了。” 她牵着他走出舞池,顺手抄起桌上的一杯鸡尾酒,提起樱桃丢进嘴里。 就在那时,养父的身后款款走来一位年轻的美女,长发披肩,穿着一袭白色鱼尾,纯洁得像个天使。掌间扣着一个方形的手拿包,指甲的颜色鲜红得像她嘴里的樱桃。 她站直身,目露好奇。 “这是我为你找的助手,你们认识一下吧。”养父退后一步,将那位美女请至她面前。两人对立,从身高上来说,她领先了七八厘米;但论容貌,她实在是自惭形秽。 美女朝她款款一笑,眉间缀着粒殷红的痣。 “你好,博士。我是您的助手萧红缨。” 第11章 不养无用之人 “白泱,过来!” 安昔和白泱一回到营地,白池就闻声而来,将白泱拉到了一边,好像安昔身上带着什么致命病毒似的。白泱朝安昔眨了眨眼睛,无奈地耸了耸肩。 胖子从驾驶室探出头,“别管他们,这对姐弟不太正常。” 安昔点了点头,回给他一个自己并不在意的表情。将水桶放下,她抬头看了眼太阳,走回房车继续看护病人。习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乍过上相对安逸的日子,反而有些不自在。 太阳东升西落,待绯红的晚霞布满天空,也就是离队的两人归来的时刻。但直到夜幕快要降临,弗洛卡和雷婷还没有回来,也没有无线电联络。 安昔步下房车,有些担忧。 魏琰守在车顶上,抱着不离身的枪,还有一支短笛,白玉质地,像是件古董。 想起弗洛卡临走前的嘱咐,安昔皱了皱眉,爬上了车顶。 魏琰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表情万年不变。 “还没看到他们?”安昔试着搭话,在他边上隔着一段距离坐下。 其实魏琰长得一点都不凶,撇去那一身装备来看,气质还有些文雅。长相清秀,黑色短发,微微眯起眼睛的样子很像一个电视明星,肤色很健康。 但面对安昔的提问,他没有回答只望向前方,似乎在说——你自己不会看? “呃。”安昔尴尬地沉默了,“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没什么。”魏琰将短笛收起,依旧没有和她多聊几句的打算。 真是个谜一样的男人。 安昔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眺望逐渐昏暗的天际线,等待着弗洛卡的归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弗洛卡和雷婷终于一前一后出现在了视野里。风尘仆仆,但看起来安然无恙。安昔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终于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准备爬下去,却看见雷婷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弗洛卡。 我去—— 安昔第一反应竟然是望向边上的魏琰,魏琰恰也在看她,两人就这么对上了视线。 貌似,在其他人眼里,她和弗洛卡好像是情侣关系? 有女人当着她的面给男朋友投怀送抱……这个,她是该表现出愤怒?怨恨?还是委屈?糟糕,她没有提前给自己做人设,现在完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啊! “呃,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可以吗?”安昔用商量的语气和魏琰说道。 魏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这个表情大约叫作诧异。 安昔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胖子在房车里大叫,“安昔,安昔!二哥醒了!你快来看看!” “什么?”安昔顾不得其它,立刻爬下了车顶,冲进房车里。 病床上的男人正在和胖子谈话,脸上挂着虚弱的笑意,边点头边喝水,看上去神志清醒。碎短发桃花眼,并不令人讨厌的长相,爱笑的性格十分具有亲和力,应该人缘不错。 “安昔,二哥醒了。”胖子喜笑颜开,“喏,二哥,你的救命恩人。” “别这么说。”安昔有些害羞,故作正经地咳嗽了两声,替病人做简单的身体检查。脉搏正常,体温正常,瞳孔反应正常,看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样子,精神应该也正常。 她假装没注意到他过于炙热的视线,“还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二哥对她粲然一笑,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天使。” 这鸡皮疙瘩爬满一身。 “哪里哪里,愧不敢当。”安昔僵笑着扒开他的手,“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初次见面?”二哥看着她,“我们见过,你不记得了?在镇门口的废墟附近,你见了我就跑,结果闯进了丧尸群。我还以为你会死,没想到又能见面,你还救了我的命。” 他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安昔,看得她一身鸡皮疙瘩,“我还以为我会死,意识的最后看到了你的身影,真是如天使一样。蒙天父垂怜。” “不,你那个是失血过多,产生幻觉了。”安昔抽了抽嘴角,又拍开他伸向自己的手。 经他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了。在刚进入秦川镇的时候,她遇到的车队原来就是他们!兜兜转转一圈,居然又碰上了,真是缘分。 胖子在边上有些止不住笑声,“二哥你咋又控制不住老毛病了。人安妹子男朋友在那边看着呢,当心才醒又要给人打昏过去了。” 安昔往旁边一瞥,果然弗洛卡和雷婷正站在旁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弗洛卡和她对视一眼,没说什么,倒是雷婷几步走上前,用枪托捅了一下二哥,“伤才刚好又闹腾了?正好,大家都过来,一起商量下明天的事情。” 二哥表情嬉笑,不过算是安分了下来。 安昔从床边起身,想起之前的那一幕,忍不住心里还是有些异样。倒不是对弗洛卡,而是对雷婷。 待人聚齐,雷婷在中央的桌上展开了一张地图。 “今天,我和弗洛卡去了一趟镇中心,这是从管理处找到了秦川镇地图。依目前的迹象来看,秦川镇内并没有幸存者,而末世前夕,秦川镇一天的客流量就能达到十万。也就是说,这个镇子上盘桓的丧尸数目至少有几万。” 安昔心一沉。 “我滴个乖乖,这么多!”胖子惊叹,“那咱们还犹豫什么,跑吧。” 雷婷阴沉的脸色表明事情远没这么简单,“但秦川镇是附近唯一可以获取补给的地点。我计算过了,要从这里到最近的火种,公路已经塌了,我们得从山路绕过去,加上可能出现的意外,我们至少需要准备一周的补给。” “但也不能确定秦川镇这里还有补给吧?”安昔冷静地分析道。 “秦川镇除了是个旅游胜地,同样也以食品加工闻名。”雷婷指向地图的西南角,“工厂在镇外,估计报废得差不多了,但镇内还有一座巨型食品仓库,调运中心。” 二哥的眼神忽然一闪,“巨型仓库?” 不止是他,在座的所有人听了都忍不住心里一动。末世之中,资源最重,尤其是食物。要是能坐拥这样一座巨型仓库,何愁以后没有发展? “秦川镇人口密集,丧尸病毒爆发以后毁灭太快,根本来不及和外界联络。”雷婷和弗洛卡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食品仓库的完整性非常高。” “高到足够我们用命去换?”二哥的语气似讽。 雷婷以笃定的语气回答,“富贵险中求。我们也别无选择。” 无论怎么走,都是一个死字。 胖子低头骂了句脏话,“行,雷姐你说怎么办吧。” 雷婷沉声道,“明天上午,两人一组,由两个小队先探索镇里的道路。我和弗洛卡走巷道,魏琰和白泱探索主道,尽量避开和丧尸交战。” “不行!”一直安静当透明人的白池突然叫了起来,“不能让白泱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过你什么?”雷婷阴沉下脸色,目光有些狠厉,“我难道没说过,这个车队不需要派不上用场的人?你弟弟不去,难道你去吗?” 白池咬住下嘴唇,为难的模样倒是楚楚可怜。 “姐,我没事的。”白泱扯扯她的袖子,将她拉到一边,“雷姐说的对。” “不行,太危险了。你还只是个孩子。”白池锁紧了眉头,但雷婷如刀般凛冽的眼神刮过去,她不答应也只得把这口气咽下去。 眼泪溢出了她的眼眶,白泱轻声地安慰她。 雷婷掩过眼里的一丝厌恶,只是没逃过安昔的眼睛,她看着桌边众人不一的神态,若有所思。 “安昔。”雷婷将目光转向了她,“你和胖子、白池、阿杰留守,仓库里有一包药,我们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你正好帮忙看看。” 又不让她出去?安昔皱了皱眉,衣角动了动,她余光看见二哥朝她几不可闻地摇了摇头,好像是在警告。再不甘也只得咽下,她点了点头。 “不过你把所有战斗力都带走了,就留我一个病人,加上个胖子,两个妹子……不怕这里被丧尸啃了?”二哥朝雷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看上去,这支小队里敢这么和她说话的也只有他一个了。 雷婷白了他一眼,“连辆车都看不住,你还不如被丧尸啃了呢。” “啧啧,你还真是信任我啊,搭档。”二哥故作轻松地抖了抖肩膀,几句调侃抹开了紧绷的气氛。 会议过后,算是到了准备晚饭的时间。安昔没抓到和弗洛卡独处的机会,被雷婷打发去给二哥换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你们还真有耐力。”安昔检查着药物和绷带,忍不住嘲讽道,“你和她是搭档?” “一个队的,末世前也不是很熟。”二哥看着她。 “特种部队?”安昔消完毒,用剪子慢慢剪开他伤口的旧绷带,揭开纱布,露出微微有些发炎的伤口。情况不算糟糕,但也不是很好,到底还是医疗条件简陋。 “雇佣兵。”二哥语气轻松,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你之前都是这么给我做手术的?这可真让我害羞啊,安昔妹子。” “嗯?”安昔用纱棉吸去脓水,一时之间并未反应过来,反倒是旁边的胖子喷了口水。 二哥靠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你就这么盯着我的‘两、腿、中、间’?” “……” 安昔僵硬地直起身体。 这、个、臭、流、氓! 第12章 这是道德问题 真想呼他一脸绷带! 安昔禁不住想,然而事实是她确实这么做了,咬着牙道,“不好意思,我手滑了一下。” “没事没事。”但那个没皮没脸的却还在笑,“是我玩笑开过分了。” 还有这自知之明?安昔挑了个眉。 “对待救命恩人,当然要用更礼貌的方式。”二哥展颜一笑,“愿意和我为人类繁衍做出点贡献吗?美丽的白衣天使小姐。” “我,有,男,朋,友,了!” 对不住了,弗洛卡,先借她挡挡吧。 “那有什么关系?”可怕的是都这样了,安昔还低估了对手的脸皮厚度,“现在都是末世。人类都快灭绝了,谁还在乎这些有的没的?纵情享乐,才不负我们都在末世中幸存下来。” 二哥笑得一脸理所当然。 “但这是道德问题!” 安昔瞪了他半天,料想自己是说不过他了。转头向旁边看戏的胖子求救,胖子扭头就走,“哎呀,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情没做,真忙真忙。” 这根墙头草! “看来你还需要些时间考虑,不过,看起来我们还有些时间。”二哥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还是先帮我换药吧。” 换药?她现在都无法直视他的伤口了好吗!她又不是久经锻炼的正牌医师。 安昔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在他促狭的目光里落荒而逃。身后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这可是你的职责,你逃不过的。”她恨恨地跺了跺脚,走下车。 今晚的天色不太好,雷姐给了她和弗洛卡一顶帐篷,眼下两人正在商量明天移动的事情。明晃晃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清晰地照在了帐面上。 安昔走了两步,逮到个扑克脸魏琰。 “魏,魏大哥。”她想了个比较客气的称谓,顺便体现一下亲切感,“你现在忙吗?” 魏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但是安昔又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声音:有事快说,别瞎扯淡。 “能帮我替二哥换一下绷带吗?我不是很应付得来他的性格。”安昔立刻用最直接的句子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魏琰点了一下头,但还是一动不动。 听到了……但是不想去? 安昔感觉自己闷出了一口老血,在身上摸了摸,只找到一块独立包装的棉花糖,是之前在教室书桌里搜到的,“这个当谢礼,可以吗?” 魏琰看着她,盯得她有点毛骨悚然。 “事成之后,再……再加一块?”安昔颤着声音补充道。 “成交。” 淡淡的声音仿佛是她的错觉,魏琰取走她手心的棉花糖,干脆利落地上了房车。 这可真是……意外的萌点? 安昔捂嘴偷笑,在魏琰原本坐的地方坐下,抬头仰望着夜空。今夜虽然阴沉,但若是晴朗的晚上星星会很多,亮闪闪的,那是末世前的城市里绝对看不到的情景。 帐篷里讨论的声音有些大,似乎在争论些什么。 安昔起身拍拍草屑,想过去偷听两句,意外看见了映着灯光读书的白泱。 这小子,不是说打死都不读书吗? 雷姐阴沉着脸走出了帐篷,安昔想了想,估计现在弗洛卡心情也不好,于是走向了正在读书的白泱。 “在看什么?” 她没压脚步声,怕吓着看起来还挺认真的白泱,“hopeisthethingwithfeathers(希望长有翅膀)/thatperchesinthesoul(栖于心灵之上),/withoutthewords(吟唱曲调,无需言表),/atall(天音袅袅,始终环绕),……” 少年倏地合上了诗集,抬头看向安昔,那目光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而对于安昔来说,有一瞬间她也觉得自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但定睛细看,那张脸还是白泱,只是用发箍将刘海统统拢在了脑后。微眯着眼睛看人的神态,很像是近视患者的习惯。 “艾米莉狄金森的《希望》。”安昔挥去这种不和谐感,故作轻松地笑笑,“你不是不喜欢看书吗?竟然还会读她的诗。” “你知道她?”白泱迟疑着开口,沉稳的语调和白天大不相同。 安昔点点头,“大学的时候读过一些她的诗,不容易懂,适合在安静的夜晚慢慢品读。” 感觉和白天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子不是很相配的诗。 但安昔看着眼前这个又低下头安静看书的少年,又觉得也不是没有一点契合度。 令人后背有些发凉的怪异。 安昔转过身,搓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正准备回帐篷和弗洛卡谈谈这件事,却看到一个意外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靠近了帐篷。 白池?她从哪里冒出来的? 安昔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循着她的脚步悄悄靠近帐篷,透过缝隙窥探着里面的情形。 美丽的少女背对着她,面对着站在灯下的弗洛卡,缓缓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里面竟然是真空的?!光打在她光滑的肌肤上,颜色有些瑰丽,漂亮得连身为她同性的安昔都忍不住赞叹。 很好,她的手摸到了背后的内衣扣。 安昔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本能地往前突了一步,又硬生生地止住。和雷婷与她不同,在弗洛卡的世界观里,白池是beta,是可交往对象。虽然小队里的其他人将他们误认为是情侣,但她心里很清楚,弗洛卡只把她看作了一个关键npc,都未必算得上队友。 她没有权利去干扰他的选择。 但…… 这特么要是给小队里其他人知道了,不就是她被ntr了吗?这种事怎么能忍! 安昔不再犹豫,正准备冲进帐篷来个“大飙演技”,背后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同时拽住了她伸向帐篷的手。她吓了一跳,立刻挣扎,但对方硬是将她拖离了帐篷周边,来到房车背后的阴影下。 是谁?恐惧瞬间攥紧安昔的心,令手脚都麻痹了起来。 但仅仅只是拖到了阴影处,那个人就放开了她。而安昔转过身,发现那个人居然是白泱。 “你们计划好的?”安昔的心里突然窜出把无名之火,这姐弟俩想算计他们? 白泱沉默地垂下头,身体微微颤动着,羞愧的样子一瞬间有些让安昔质问不下去。但拜萧红缨所赐,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绿茶,尤其是喜欢装可怜样子的人。 “这应该只是上招吧?下一步你们想干什么?” 安昔重新向帐篷走去,又被白泱拉住,她反手狠狠甩开,怒瞪他一眼。 白泱被她的眼神钉在原地。 安昔转身继续走,帐篷帘子却被从里面掀开,衣衫不整的白池捂着脸跑了出来,指缝间隐约透着哭声。 安昔停在了原地。 “姐姐!”身后的白泱急忙奔着跟上去,跑得太急,夹着的诗集掉在了地上,刚好滚落在安昔的脚边。 这——唱的是哪出? 安昔蹲下身,捡起诗集,就算是外星人……这特么也太“快”了点吧? 她掀开帐篷帘子,走了进去。 弗洛卡坐在地上,袒露着上身,抬头看了她一眼,满脸的宠辱不惊。 安昔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往他下半身瞟了瞟,裤子穿得好好的,一点凌乱套上的痕迹都没有。那也不应该啊,她都看到白池脱内衣了,他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道是首领大人看不上地球上的“庸脂俗粉”? 看着安昔越来越奇怪的目光,弗洛卡的嘴角抽了抽,显然已经猜到她在纠结什么,直截了当地给了她回答,“没做。” “哦。”安昔放下诗集,端端正正地在他身边坐下来,撑着下巴继续盯着他看。 弗洛卡万年淡定的气势终于也败下阵来,“我想确认一下地球女性的身体构造。” 原来是这样。 安昔露出满意的笑容,但笑意立刻僵在了脸上:这个混蛋是看到了什么程度啊?!都这样了还赶人家小姑娘走,难怪白池是哭着跑的,简直是不给人活路啊! “人……渣……” 弗洛卡青筋一跳,危险的气息迅速在帐篷里蔓延开。 但安昔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你这么好奇,不会也想过偷窥我吧?” 弗洛卡渐起的气势突然间停滞了。 安昔脸一绿,“你不会——” “没得手过。”弗洛卡的嘴里轻飘飘地吐出回答,“你的防备心太重了。” “你个衣冠禽兽!”安昔脑袋里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抄起旁边的包就往弗洛卡的脸上砸,“打死你个臭不要脸的!还没得手,你丫很可惜是不是!你们星球的女人有xx了不起啊!” 两人的争吵声模模糊糊地传出了帐篷。 房车另一边的阴影里,雷婷收回自己观察帐篷的目光,转向沙发上正在抽噎的白池,“虽然没有成功,但矛盾的种子还是种下了。你做的很好,白池。我就知道,当初救你们姐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白池打了一个寒噤,唯唯诺诺地低下头。 “早点休息吧,当心着凉。”雷婷瞥了一眼她凌乱的衣服,并不掩饰轻蔑之意。 白池一直低着头,直到她上了房车。 再抬头,她的眼神已经大相径庭,不复小白兔般的怯懦,有得只有露骨的怨恨和愤懑。 “姐姐。”“白泱”从她背后走了出来,轻轻地拥抱住她,目光心痛而又冷静,“你究竟想做什么?” 白池挥开他的手,眼神憎恨,“不要管我,‘白河’。” 第13章 关于她总碰见碧池这件事 整洁的桌面依次排列着各种实验器具,离心机的马达嗡嗡地震动着,紫外线灯照出黯淡的色彩。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笼子里锁着的老鼠疯狂地啃着木屑。 安昔脱下手套,拿起刚刚打印好的实验数据。 “博士。”萧红缨推开门走了进来,素雅的淡妆,一身实验服,唯有那手指甲依旧鲜红如血。 安昔抬起头,露出微笑,“萧姐。” 萧红缨却回以带着愠怒的表情,“小月说你今天中午又没有吃饭?你不是答应了我要好好吃饭的吗?” “哎呀,我给忘了。”安昔拍了拍脑袋,歉意地笑笑,“实验出了些波折,我快赶不上截止日期了。” “那也不能不吃饭。我来替你看着,快去食堂。”萧红缨夺下她手里的资料,“安主任找我来,可不就是为了盯着你!听话!” “好好好,萧姐你别生气。”安昔揉了揉太阳穴,笑嘻嘻地往门外走,“麻烦你了。” 她毫不犹豫地关上门,甚至都没有回头。 “……蠢货。” 尖锐刻薄的女声在脑海中响起,像被划开伤口那样疼痛,安昔猛地睁开眼睛,一坐而起。 “你居然会醒这么早,真难得啊。”正在穿衣服的弗洛卡带着些戏谑的口吻说道,袒露着上身,“正好,和我一起晨练,你不是想出去吗?” 安昔揉了揉鼻梁,还有些无法区别梦境和现实,“嗯,我缓缓就去。你把衣服穿上。” “容易坏,还是不穿了。”弗洛卡看着她,语气郑重地说道,“昨晚的事情……你放心,我对你只有兄弟之情,绝没有任何想法。” “喔!”安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内伤更重了一些。转眼看见边上放着的诗集,她心念一动,“你等等,我去叫个你的小迷弟一起练。” 安昔拿起那本诗集,找到房车外洗漱的白泱。 “真的?!”听到可以和弗洛卡一起晨练,白泱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差点没抱着安昔亲一口。但对于她手里的诗集,他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别逗啦,安昔姐,我怎么可能会读诗,还英文版的。” 他摇摇脑袋耸耸肩,表情真诚。 “可……”安昔皱起眉头,忽然转念道,“那大概是我记错了。昨晚你开完会去哪里了?对了,你那个发箍我很喜欢啊,能借给我戴一会儿吗?” “开完会我就去睡了啊!我怎么会有发箍那么娘娘腔的东西,我姐有,你要的话我帮你去拿!”白泱笑嘻嘻地说道,“谢谢你啊,安昔姐,我一定会好好训练的!” 言语和神情,没有一丝记得昨晚事情的样子。 诡异——是演技,还是灵异? 安昔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白泱笑得越是灿烂,她就越感觉到那股违和感。 “姐!我去跟着弗洛卡大哥晨练了!”傻小子突然叫了起来。 白池走下房车,一看见安昔和自家弟弟独处,脸色一变,立刻快步走了过来。瞥见她手里那本诗集,整个人的神情一紧,有些惨白的意味。 安昔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但没有作声。 “知道了,那你快去吧。”白池拍拍弟弟的肩膀,将他送走,“当心点啊!” 但转过头,她一把拽过安昔手里的诗集,表情阴暗地瞪着她,“不准你再靠近白泱!” 安昔没有松手,反而暗自用了力气握住诗集,“为什么?我看见了昨晚的白泱……不,那真的是他吗?” “不关你的事!”白池显然被激怒了,像只发疯的猫,“你给我离他远点,有时间还是多管管自己吧。一无所知的蠢货!” 那尖锐的声音和梦里的声音重合了起来,再次撕裂了她的伤口。 安昔突然一松手,白池因为发作用力跌坐在了地上。但她还没有机会揉揉自己摔疼的屁股,安昔的脚就踏上了她的裙边,将她摁坐在地上。 “你……你要做什么?”白池结巴起来,面前的安昔忽然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安昔掐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满意地看见她的表情皱了起来,“没什么,还给你一个警告而已。我待人客气,但脾气并不好。我可以不管你们姐弟那点破事,但我也警告你别再打弗洛卡的主意。否则……” 安昔的手指下滑,落在了她的颈边,白池的脸色被吓得惨白。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出现的雷婷叫道。 安昔不为所动,向前贴近白池的耳边。 “我就让你知道科学的力量。呵。” 她邪魅一笑,扬长而去,只留下白池愣在原地接受赶来的雷婷盘问。 科学的力量。 学的力量。 的力量。 安昔蹦跶到晨练地点,弗洛卡、魏琰和白泱似乎已经久等多时。看她一脸恶作剧得逞的愉悦表情,弗洛卡抬了抬眉毛,“准备好训练了?” “放马过来吧!”安昔招招手,一吐晦气。 半个小时后—— “你们不是人!”安昔痛苦地仰躺在地上,只觉得自己连翻身的力气都没了,“不就是晨练吗?这特么练完一天还走得动?” 转头看一眼还在死撑的白泱,汗出得衣服都湿透了。 而弗洛卡和魏琰两个人正在对踢,训练彼此的躲闪能力,分明刚才还做了比他们多得多的基础训练。 这两个怪物! “嘭”,死撑的白泱终于也倒在了第一百八十六个俯卧撑上,筋疲力尽。 “你们体力太差了。”弗洛卡躲过魏琰的一记侧踢,瞟了安昔一眼,“你尤其差。” 安昔郁闷地爬坐起来,“我也不想啊。” “那就起来,操场五圈。”弗洛卡反身一脚将魏琰踢倒,然后朝他伸出手,等待他起身继续。 五圈……两千米? 安昔的脸色一白,但还是一声没吭,默默地走上了跑道。只是如果她的速度也叫跑步的话,大概遛狗就可以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魏琰望了她的背影一眼,又看了弗洛卡一眼,但什么都没说。 最终,安昔爬完了最后两百米。而此时,弗洛卡、魏琰还有软绵绵的白泱小弟已经跟着雷婷去执行任务了。她头一次庆幸自己可以留在营地发霉,而不是跟着他们再去和丧尸斗智斗勇。 “你没事吧?”二哥看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缠绷带,表情戏谑,“一个晨练把你折腾成这样?你男朋友还真狠心啊。”他放柔了语气,“如果是我,有我保护你,你根本不需要这么辛苦。” “呵呵。”安昔一笑,拽绷带的手猛地一收紧,“是不是伤口已经不疼了?” “呜——”二哥发出半真半假的惨叫,她还真下得去手。 安昔利索地打了个蝴蝶结,“我还要检查药品,有事叫我啊。” 她又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伤口,二哥整个人都抖了抖。 这帮人,老虎不发猫还真当她病危了。 安昔从墙角拖出雷婷留给她的一大包药剂,开始认真翻看。 下午,营地开拔,从上午探得的安全路线向秦川镇西南角转移。但由于道路上废墟很多,所以车队的行进速度并不快,有些路段还要人先清理障碍才能通过。 体力在午饭后恢复了大半,在安昔的坚持下,她得以下车帮忙。 胖子主动请缨帮弗洛卡调整刀具,“圣婴”的残骸在他的手下磨了形状,装上刀柄,套上刀鞘,成型度已经非常高,令弗洛卡非常高兴,几乎是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但终究还是简陋了一些,你喜欢的话我藏了一把不错的战刀,可以送给你。”雷婷依旧用各种各样的借口黏在弗洛卡身边。 弗洛卡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冷淡,“不用。” 他收起刀,大步朝前走,方向正朝着在和二哥隔着个车厢斗嘴的安昔。学不乖的二哥趴在窗口上看她,依旧是甜言蜜语攻势,被安昔毫不客气地屏蔽加反弹。 “你累不累啊,上来坐一会儿吧?” “呵呵。” 安昔掩嘴打了个哈欠,掩饰不住困倦。 “看来早上的训练还不够。”弗洛卡无声无息地靠了上来,车窗上挂了一路的二哥识趣地缩回了脑袋,“要是真遇上丧尸,你连跑都跑不掉。” 要真那么差,那她遇见他之前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安昔在心里回嘴,但表面上还是作出谦虚的表情,“是是是,我会努力改进的。” 弗洛卡从手臂上摘下一个套袖一样的金属支架,递给她。 安昔接过,满脸好奇,“这是什么?” 质量很轻,形状有点像鱼骨头,设计很有未来感。 弗洛卡拉起她的手臂,将金属支架放在她的小臂上。“鱼骨头”自动贴着她的手臂开始伸长合拢,形成一个个环,像是一管盔甲。 “按这个按钮。”他指了指一下鱼眼部位的按钮。 安昔听话地按了下去,一道和她小臂等边长的正方形光屏伸展开来,就像是一面盾牌。 外星科技! 安昔的眼睛瞬间亮了,她好像见弗洛卡用过一次,在学校操场救人的那个晚上。 “这个给你了,小心点用,带电击的。”弗洛卡淡淡地说,“连跑都跑不过,遇上丧尸你简直是死路一条。” 安昔想也没想地抬起头,“不是还有你吗?” 四目相对,她的脸一热,生硬地转开了头,“我,我是说谢谢你。” 雾草,她在说些什么? 第14章 幸存者 “我说过,你是我来这个世界的意义。”弗洛卡淡淡地接口,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我会尽力保护你,只要你不是太拖我的后腿。” 安昔沉默了一会,反问道,“但如果我不是呢?” “不会。”弗洛卡的语气斩钉截铁。 可他越是笃定,安昔心里就越是不安。她不知道弗洛卡为什么会这么偏执地认为自己是个关键,索性没有再接话,跟着车队沉默前进。 眼前的景色渐渐熟悉,几日前自己独自探索秦川镇的记忆慢慢复苏。他们前进的道路和她当时慌不择路逃跑的路线部分重合——她记得这家饭店,里面有不少幸存者! “安昔!” 队友们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冲到了队伍的最前方,站在了那座废墟饭店的门前。 安昔看着那扇比记忆中更破烂了些的门,略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却发现门虚掩着,敞开了一条缝。缝隙里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清。 那些人已经逃走了吗? 她握上门把手,迟疑着推开了门。 全副武装的雷婷率先跟上了她,紧皱着眉头板着脸,显然对她打乱队形的行为相当不满,“你发现什么了,为什么突然脱离队伍?” 安昔僵硬着没有说话,嘴徒然地打开着,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说话啊!哑巴了?”雷婷忿然又踏前一步,但迎面而来的恶臭令她本能地捂住口鼻,“呕——” 弗洛卡跟了上来,门里的光景让他也抿紧了嘴。 那是怎样凄惨的一幅景象。残垣里分散着尸体的各个部位,血染红了地面,肉块被啃咬得七零八落,泛着的灰白色。随地抛弃的大多是头颅,后脑被挖空脑部被吸食,只剩下临死时挣扎扭曲的面容,而且!还都是孩子和女性……就如同安昔几日前看见的一样。 没有人知道,短短几日,这里为什么会变成炼狱般的模样。但所有人都想象得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安昔瞪大着眼睛,仿佛要将整个画面都巨细无遗地烙进脑海里。 “走吧,别看了。” 弗洛卡捂住她的眼睛,但安昔的眼睛没有就此闭上,他能感觉到眼睫毛刮着掌心的微痒感觉。 雷婷撑着门框边,竭力压下反胃的感觉,“这就是末世,你又不是不知道。快走吧,万一有丧尸没走,当心下一个变成这样的就是你!” 安昔沉默地转过身,走回了队伍。 雷婷立刻指挥车队继续前进。 “有些事情,我们既然做不到,那就不必用它来苛责自己。”弗洛卡跟回了安昔身边,低沉地说。 但就算是陌生人,上一面还是活生生的,这一面就变成这副凄凉的死状……这让她如何接受? 安昔握住胸前的吊坠,“不!” 她抬头看向弗洛卡,眼里没有泪水,反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我有能做的!” 弗洛卡一愣,继而抓住想冲上房车的她,“你想做什么?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我知道我该做些什么!”安昔朝他大声地说道,“放开我,弗洛卡!” 没有人比她更懂得手里这些资料的价值,如果有了它们,现在的对丧尸研究工作不会再从一张白纸开始,任何一个有条件的科研团队都能着手开始研制抗病毒剂。无论是多小的进步都已经刻不容缓,这可是末世,他们没有时间了。 她不该带走它们,如果这在萧红缨手里,她拥有的技术条件绝对能救所有人!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将全人类的希望偷偷地藏起来。 “我要还给她!”安昔紧紧抓着弗洛卡的手臂,神情激动,“她要杀我就杀吧!” “冷静点,安昔!”弗洛卡怒斥她。 两人的争执引起了周围队友的注意,但还没等他们围拢过来,一声尖锐的呼救声打断了他们的脚步。 “救命啊,救救我!” 小路里跌跌撞撞冲出了一个年轻女孩,她狼狈地摔倒又爬起,朝着车队逃跑。而跟在她身后的是一群丧尸,大约有五头,足以吓坏一个单身流亡的女孩子。 “弗洛卡!”雷婷当机立断,架着枪冲了上去。 弗洛卡立即拔出腰间的光能枪,毫不犹豫地朝着丧尸的脑袋射击,几乎枪枪命中眉心。 安昔看准时机,几步跨上了房车,直冲放着电脑的驾驶室。 “哟,小安妹子,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正在悠闲开车的胖子虽然及时踩了脚急刹车,但还是一头雾水,想逮着安昔问问,却见她上来就坐在了电脑前,一通操作。 “哎哎,你别砸我键盘啊!这地方昨天就没信号了,你上什么网啊!”胖子急了。 “没有网?”安昔的手一顿。 “是啊!这已经是座死城了,信号断了很正常嘛!”胖子心疼地夺过她手里的鼠标,“别给摁坏了,这年头我上哪里去找替换的。” 安昔仿佛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脚步声急传来,消灭了那些丧尸的弗洛卡追上了房车,看到的正是安昔黯然胖子跳脚的一幕。 “我什么都没做。”安昔捂住脸,蜷缩在椅子里,“你让我静静。” 胖子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扫视。 “哎呀,年轻人性子急,吵吵架什么的很正常,别伤了和气就好。”他转了转眼睛,牵着弗洛卡往车下走,“消消气,消消气,有什么事情和范哥说,哥帮你们开解开解。” 到底还是个油滑的胖子。 安昔放下手,电脑屏幕上萧红缨的笑脸正对着她,笑得那样嘲讽,“可恶……” 她将头埋在了膝盖间。 调整好情绪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胖子重新发动了房车,安昔走出驾驶室,才发现所有人都回到了放车上。除了魏琰,他一个人开着越野车在前方开道,但自有无线电可以旁听。 众人围绕着那个陌生女孩坐着,正在询问她的来历。 赵凌凌,女,二十五岁,实习会计。末世前正巧和男朋友来秦川镇旅游,因为在郊外露营侥幸逃过天劫,回到城镇勉强躲藏了一个月,食水将尽。 “那你男朋友呢?”听完她的叙述,二哥提出了最显而易见的疑问。 “我正在找他!”提起这个话题,面容清秀的女孩眼里蓄满了泪水,“两天前,我早上睡醒,他突然就不见了。所有的食物和补给都留在我身边……他一定是觉得这些东西不够救两个人,所以偷偷地走了。” 赵凌凌捂住脸,哭得伤心至极。 二哥熟练地揽过她的肩膀,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但围坐在她身边的众人面面相觑,陷入迷之沉默。彼此以眼神交流,与其说是同情更不如说是尴尬。安昔张了张嘴,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过渡道,“呃,真是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 身后传来弗洛卡的闷笑声。 安昔瞟了他一眼,顶着尴尬继续问道,“后来呢?” 把手无寸铁兼缚鸡之力的女朋友独自留在随时有丧尸晃悠的地方,补给全留了又怎样,还不是慢性死亡?倒不如两个人一起再努力努力,就算死了,还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但作为当事人的赵凌凌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故作坚强地说道,“我等了两天,陈黎还是没有回来。但我不能让他去送死,就出来找他……才走没多远就遇见了丧尸,幸好遇见了你们!” 两天,先不说她存了死志的男朋友能走多远,在没有水粮和武器的情况下,他是不是还活着都是个问题啊。 安昔将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咽了回去,毕竟人姑娘也就靠着这个念头在死撑了。 “求求你们,能不能帮我一起找他?”赵凌凌突然恳切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心人!只要能找到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众人的目光一致转向了雷婷。 赵凌凌发觉了雷婷的领导地位,索性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求求你了,雷姐!我只想找到他!” 雷婷神色微变,但分辨不出是哪种情绪。二哥附耳过去,两人似乎争论了几句,然后达成了统一意见。 “你可以跟着我们车队走,但是有两个条件。”雷婷郑重地说,而二哥在她身后朝赵凌凌眨了眨右眼,“一,车队行进的方向不变,找人只是顺便的;二,在车队期间不可以擅自离队,要听从指挥,免得引来丧尸。” 赵凌凌如捣蒜一般点着头,雷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这些日子的饮食你可以跟着车队,把你的背包给我们吧。”二哥笑着拉起她,顺手取过她身后的背包。赵凌凌感激地笑着,丝毫没有危机意识。 安昔别开头,努力不去想交出所有的她随时可能被赶出车队,自生自灭。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第15章 大失所望 车队继续朝西南角的仓库区行进,经过几波丧尸拦路,于傍晚时分抵达仓库区。但出于安全考虑,小队并没有连夜探索,而是在仓库区附近的废墟里驻扎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 安昔正在检查二哥伤势恢复情况,赵凌凌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安昔……你这里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你来得正好。”安昔瞟了眼不安分的二哥,“陪他聊聊天,他说他躺得都快得抑郁症了。” 二哥给她递了一个“兄弟你很上道”的眼神,拉着赵凌凌在床边坐下,开始亲切地询问起她昨晚的休息情况。赵凌凌傻傻地有问必答,谈及自己刚想给白池帮忙反被训斥,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这家伙,真的是个女人就行啊。 安昔抽了抽嘴角,将医药箱整理好。胖子朝她耸了耸肩显然对二哥的本性更是了解。 “呵,阿杰,恢复的不错啊。” 柜子前的安昔转身,原来是雷婷结束晨练上了车,看见二哥和赵凌凌热切聊天的样子,一脸哂笑。 二哥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命大,还亏得安昔医术高明。” 雷婷闻言瞥了一眼安昔,目光不善,安昔连忙转过身,假装还在整理柜子。 “既然没事了,今天就下车锻炼锻炼吧,免得在床上躺废了。”雷婷接着说道,“探索仓库区,算你一份。” “这个好。”二哥眼睛一亮,“你别说,我还真觉得自己要生锈了,还是你了解我!” 安昔急忙转身,“那我也要去!他现在伤口还没有完全复原,我得跟着他。” “还有我!”赵凌凌也不甘示弱地举起了手,“我要去找陈黎。” 雷婷的目光扫过两人,别样威严,“你们真的要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随时可能遇上丧尸,战斗时你们有自保能力吗?” “我逃跑还是可以的。”安昔瞪了旁边偷笑的二哥一眼。 赵凌凌憋了半天,“我……我应该也能跑。我真的很想去找陈黎,拜托你了,雷姐。” 雷婷沉默思考了一会儿,抬头,二哥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好吧。”她勉强答应。 yes!安昔暗自雀跃,急忙准备起来。 半个小时后,雷婷召集众人,宣布了此次探索计划:胖子和白氏姐弟留守营地,其余六人分成两组,以营地为中轴线向仓库区两边探索,寻找补给。 雷婷、魏琰和赵凌凌为a组,探索左区,弗洛卡、安昔和二哥为b组,探索右区,每组各持一台无线电,地图仅有一份由雷婷保管。 “没有特殊情况,每过半个小时互相联络一次,现在对表。”雷婷和二哥、胖子点点头,“现在出发。” 安昔紧握着分配给她的□□,神情紧张地跟在了弗洛卡身后,亦步亦趋。 “噗哈哈。”一瘸一拐走在最后的二哥忍不住笑出了声,用胳膊肘捅捅安昔,“喂喂,你要不要紧啊,怎么这么紧张,当心枪走火啊。” “我这叫慎重。”安昔严肃地回答他,但换来的只是更放肆的笑声,她只能留给他一个白眼。 安昔快步跟上弗洛卡的脚步,其实自昨天吵过那架之后,两个人还没有好好地说过话,所以现在还有些尴尬。不过弗洛卡显然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他斜瞟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反而放慢了脚步。 心里微妙有些高兴,安昔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啧啧啧,还开始虐狗了。”二哥在一旁冷眼看着,忍不住“心痛”道,“都世界末日了,原来单身狗还是没有人权。你们两个不要丢下我啊。” 又提这茬,安昔有些不安地瞟了眼弗洛卡,“别瞎闹,当心我告诉雷姐,让你回床上躺着。” “yes,sir!”二哥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倒是厚着脸皮朝她蹭了过来,“啊,不过说着说着我的脚就没力气了,医生妹妹你撑着我点儿?” “喂!”安昔推了推,硬是没推开这块牛皮糖,真是恼羞成怒。 正为难间,弗洛卡突然转过身,一把将二哥扯开,将安昔搂紧。安昔吓得全身一僵,所有注意力都凝结在了腰间扣着自己的那只手上。 “我希望你离我女朋友远一点。” 那双浅茶色的眼眸带着近乎冷漠的光泽,语气中的警告不容置疑。 二哥短暂的愣神后,反而露出一抹神叨叨的笑容,“我开个玩笑嘛,不要当真啊,兄弟。” “但我没有开玩笑。” 弗洛卡冷声回答,毫不退让,从安昔的角度看,那俊美的侧脸和冷峻的神态简直帅得一塌糊涂。 这要是真的该多好! 安昔揉揉额头,掩饰住自己脸上一闪而过的娇羞。她有和弗洛卡讨论过一次“假扮情侣”这件事,弗洛卡认为这是不错的掩饰,同意演戏。 真是莫名其妙让人丧气。 弗洛卡携着她转过身,轻轻地而又不易察觉地松开了手,“不要离开我三步远。” “喔,知道了。”安昔老老实实地答应。 两人背后的二哥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举起无线电,“b组,‘一切正常’。” “收到。”无线电里传来雷姐的回答。 探索持续进行中——好消息是两队并没有遇上丧尸,可能也是托了晴天的福;而坏消息是,仓库区大大小小二十几间仓库,竟然没有一间有东西留了下来。 “可恶!怎么会都是空的!” 雷婷愤怒地踢翻角落里的空箱子,为再一次扑个空抓狂。除了一些发霉的肉类,所有的货品都被拿走了,这些仓库被扫荡得是干干净净。 是她的严重失策?也对,像这种白痴女都能活下来! 雷婷迁怒的目光扫向赵凌凌,而赵凌凌仿佛被仓库后门处的东西吸引了目光,走过去一看,瞬间跪倒在地。 “陈黎……” 她抱紧地上被随意丢弃的衣服,认出那是男友失踪时带走的衣服,上面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陈黎!你在这里吗?听见就回答我啊,陈黎!”赵凌凌大声喊叫着,神情激动,“陈黎!我是凌凌啊,回答我,回答我啊……” 她哭得泪流满面,不住哽咽。然而空荡荡的仓库里,回答她的只有回音,别无其他。 无线电的另一边,一无所获的b组小队也陷入低气压。 弗洛卡打开光脑的虚拟投影,展示出雷婷手里那份地图的扫描件,二哥目光惊奇地靠了过来,为他满身的高科技啧啧称道,“你该不会是间谍出身吧,弗洛卡。” 而因为和二哥在一队,弗洛卡甚至还没有使用侦查眼和电子眼镜。 安昔见怪不怪地察看着地图,若有所思。 “这里肯定被别的幸存者扫荡过,而且不止一波。”弗洛卡点着其中几个仓库,“这里有幸存者居住过的痕迹,应该是消耗完所有食物才不得不离开。” “那这里不就什么都没有了?”二哥露出失望的眼神,犹有不甘。 “也不一定。”安昔突然说,指向地图侧边的一列不完全数字,“弗洛卡,这边的数字是你没有扫描全吗?” 弗洛卡想了想,点了点头。 “二哥,问雷姐他们在哪里,我们先会合。”安昔转过身,在仓库的废纸箱堆里寻找着什么,“我有一个猜想,但还缺少证据。” 二哥半信半疑地拿起无线电,叫来了雷婷他们。 安昔接过地图,锁定在旁边那一行微小的数字,辨认一番还是依稀可见——是建筑区的规格。 “这个仓库区,还有地下空间。” 她的话如平地惊雷,雷婷急忙抢过她手里的地图,“你确定吗?” “就建筑区的面积而言,这里不足以储存大批量的加工食品,而且这一栏的深度远甚于普通建筑打桩的深度。”安昔顿了顿,亮出找到的纸箱,“而且,就加工食品来说储藏条件是很重要的,这些仓库里没有冷藏设备,放的都是些真空包装的食物。” “但秦川镇周边的工厂,有不下五家生产的是冷加工食品,这些速冻食物的储存有严格的温度要求,肯定不会草率地丢在外面等待转运。” “既然地面上没有,他们肯定是建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冷藏库!”二哥兴奋地接口,众人的表情也都好看了起来,连魏琰都露出了几丝笑意,只除了抱着男友衣物依旧戚戚然的赵凌凌。 “你怎么这么聪明!”二哥抱住安昔,“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雾草,正在为自己发现雀跃的安昔又是一僵,好不容易对她和颜悦色起来的雷婷瞬间瞪了她一眼,冤枉啊! 不过,这次二哥显然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连忙道歉,“是我太激动了……” 弗洛卡一言不发地从他手下拉过安昔,用袖子在她被亲过的脸上用力地擦了几下。 “喂喂,皮要搓掉了。”安昔笑出了声。 弗洛卡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开着玩笑道,“你这是不是就叫‘出轨’?” 就在此时,雷婷和二哥腰间的无线电突然同时响了起来,胖子焦急的声音混杂在电流杂音中,“嘶——营地呼叫a组b组,嘶嘶——营地遭遇丧尸袭击,数量很多,快回复——嘶——听到快回复——” 第16章 浴血之战 收到联络的刹那,六人急忙朝营地疾奔而去。只是焦急之余,安昔的心里不由产生了一抹疑问:今天是晴天,他们在仓库区转悠了这么久都没遇上丧尸,为什么会有丧尸群袭击隐蔽的营地? 但她来不及细想,赶回营地附近的他们发现事情远比他们想象得要严重得多。 数量在几十,不,还有丧尸从四面八方赶来,袭击营地的丧尸竟然有上百头!越野车已经被掀翻在原地,房车里胖子和姐弟俩负隅顽抗,白池的尖叫声穿越丧尸群仍然依稀可闻。房车周围加固的铁条虽然坚固,但也禁不住那么多不知痛感的丧尸轮流拉扯。 “我们所有的补给都在车上,绝对不能放弃!”雷婷怒声喝道,端起枪,“冲回去!” 赵凌凌吓得打了个激灵。 “没事的,我们跟在中间就好。”安昔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她的腰间插着匕首,手里握着枪,手臂上还有弗洛卡所赠的“鱼骨头”,但这些装备并不足以令她摇身一变成为丧尸杀手。 “对,跟紧就好。” 往日里最爱嬉笑的二哥也变了神情,嘴角噙着一抹刀锋舔血般的冷笑。他检查了手里大口径霰弹枪的子弹,拉开保险,右耳的耳钉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既然有胆子来闯我们的营地,但愿它们的痛觉神经已经全都烂光了。” 弗洛卡和魏琰对视一眼,齐齐一点头。 安昔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同伴们。 二哥摁下对讲机的按钮,“胖子,坚持住,我们来了!” “冲啊!” 弗洛卡一马当先奔在最前开道,左手持刀,右手激光枪,光线犹如飞溅的蝴蝶,枪枪命中要害。身形翩飞,围绕着他凌厉的动作,成片丧尸倒下,犹如一道利剑刺破重重封锁。 雷婷和魏琰成左右两翼状掩护在他身后。 “喝!”雷婷的身手也是真的不错,面对丧尸那些狰狞的面容也没有丝毫后退,几乎也能枪枪爆头。一旦有丧尸近身,她抽出腰间的银蛇锁链挥动得滴水不漏,勒住丧尸的脖子活活也能扯断。 魏琰秉持着以往不动声色的习惯,进入战场的瞬间,收敛住全身的气场,如同混入了丧尸群中。弗洛卡的评判不错,他的身手是几人中最好的,换弹匣的空挡,只靠着两条腿就能将近身的丧尸一一击倒。 三人冲锋,很快就冲到了半途,只是苦了紧跟着的另三个人。 赵凌凌整个人处于受惊状态,但还好脚没有软,还能一惊一乍地往前跑,躲躲丧尸的攻击,只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安昔和二哥倒退着行进垫后,主火力自然是还一瘸一拐走路的二哥,安昔主要负责替他留意身边的漏网之鱼。拖晴天丧尸行动缓慢的福,她也能打中几枪,但根本打不中要害,只能起拖延之用。 丧尸的气味熏得她真想晕过去,但全身所有处于临界状态的细胞都在叫嚣,后作用力让她的手臂隐隐作痛,只是越痛她的眼睛就瞪得越大。 “侧面!”安昔瞬间摁下鱼骨头的眼睛,替二哥挡下侧面扑向他的丧尸,血盆大口离她只有不足几厘米的距离,的液体几乎溅落在她的身上! 电击一般的火光闪烁,有股肉被烧焦的气味蹿了出来,丧尸嚎叫着僵了一会儿。再想扑来,二哥将枪口塞进了它的嘴里,“砰”得赏了它一个爆头碎击。 血肉块如同下雨般落下,安昔根本躲避不及。 “哎呀,不好意思,有些得意忘形了。”二哥也被淋了一身,典型的帅不过三秒。 安昔扯着他后退,跟上前方的脚步。 随着他们的前进,通向房车路上的丧尸群成片地倒下,但更可怕的是气味传播得越远,闻着寻来的丧尸便越来越多,将整片区域包围起来。 “吼——” 愤怒的丧尸们踏上了越野车,试图跳到房车的顶端,受惊的胖子和姐弟俩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开门!”唯一得闲的赵凌凌拼命拍打着房车已经扭曲的车门。 剩下五人围绕着门口呈弧状分布,用最后的子弹组织丧尸群的迫近。 安昔一点点靠近弗洛卡,但此刻的他又陷入了所谓的“战争狂人”状态,根本意识不到她的靠近。那俊美淡漠的面容在杀戮中走向扭曲疯狂,令她头皮发麻。 “弗洛卡!” 她控制不住地大喊,总觉得如果没有人叫住他,他就会走向兽化的道路,变成一头只知道杀戮的野兽。 弗洛卡的身形僵硬了几乎无法察觉的一瞬间,然后一个漂亮的回旋踢踢倒面前的丧尸,同时转身,将手上的刀刃贴着安昔的脸颊砍过去,划开那个偷偷靠近的丧尸几乎一半的尸体。 “不要分散注意力,保护好自己。” 他淡漠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划过,再一次投身于最前线的战斗。 但安昔的心莫名地安定下来,不再害怕。 “门开了,快上车!”雷婷把赵凌凌推上车,和魏琰把守住门的两侧。 “安昔,快上来!”二哥一边上车,一边回头叫着跟在弗洛卡身后的安昔。 弗洛卡回过头,同样催促,“过去!” 安昔转身朝车门跑去,弗洛卡在身后掩护着她的去路,凌厉的眼神犹如鹰隼。 房车另一侧的车窗被打破,魏琰先行上车去加强防御,车门口只有雷婷一个人守着。安昔的手刚刚搭上阶梯上的把手,侧边的雷婷突然伸出了一只脚,踩上了阶梯。 四目相对,她的目光如被冰霜。 安昔的心突然凉得如跌冰窖。 “弗洛卡,快上车!”她维持着和雷婷对视的姿势,高声喝道。 弗洛卡回答,“没必要,关门,把天窗打开!” “马上!”安昔毫不退让。 雷婷终于收回了那只挡路的脚,将她推上了车,随即自己也踩了上去,“嘭”地关上了车门。 胖子和白泱抬来了刚才搬走的钢板,重新压在了车门后。 安昔爬上柜台,拼尽全力掰开了天窗的阀门,但一只腐烂的手突然伸出,差点抓住她的头。她猛地一闪,脚下一滑,跌下柜台。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魏琰将她扔进旁边的二哥怀里,朝着想要从天窗进来的丧尸一阵扫射。 “噢哟,这可真是美人在怀。就是臭了点。”二哥笑得那叫个灿烂,只是满脸漆黑露出一排白晃晃的牙,实在是晃眼。 安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从他怀里站起身,奔向车窗边,朝着弗洛卡大喊,“天窗开好了!” 这一侧车窗外的丧尸同样也越聚越多,前仆后继的丧尸踩着刚倒下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地上积攒着一层肉酱。 弗洛卡纵身跃起,高度远超常识,踩着丧尸的头跳上了房车顶。光线扫过,车顶上的丧尸一具一具备踢了下去,吓得驾驶座上的胖子尖叫了好几声。 “乓啷”,他前脚刚上车顶,那一侧的丧尸也击碎了玻璃,隔着栏杆将手臂伸进车内。 正巧站在窗边的白泱被吓得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僵住了。 安昔抄起旁边的擀面杖,朝着扒住车窗的丧尸手狠狠地砸了下去,“振作起来,白泱!你不是要保护你姐姐的吗?怎么能在这里退缩!” 傻小子愣了几秒,哆哆嗦嗦地往后爬。 “如果在这里退缩了,你是没办法熬过这个末世的!”安昔吼道,“想活下去,只有战斗!” 白泱的身形僵住了,终于鼓起勇气重新站了起来,看到旁边的电水壶,也顾不上烫手,将里面的开水朝着那些手泼去。丧尸的尸体惧怕高温,嚎叫着往后缩了缩。 “干得好!”安昔拍了拍他的肩膀,白泱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胖子,快开车!”雷婷朝着驾驶座的胖子大叫。 “……俺也想啊!”胖子急得快哭出来了,“前面的丧尸太多了,车子开不动啊!” 刚补充完一轮弹药的魏琰闻言,几步蹿上了天窗。 “怎么了?”还在车顶奋战的弗洛卡问他,但魏琰什么都没有说,径直走向车头,拔出腰间的两枚手雷,计算着精准的投掷地点。 “嘭!”“嘭!” 整个车身都晃了晃。 “奶奶的,扑克脸还真他妈艺高人胆大啊!”目睹爆炸的胖子被吓得蹦出了脏话。 魏琰的头突然朝下出现在了车窗上,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开车。” 胖子一脚油门给到了底。 “吱——”轮胎碾压在丧尸尸体上,发出难听的声音,发动机轰鸣着,送着这一整车人驶向前方。 白池和白泱姐弟俩抱在了一起。 魏琰和弗洛卡终于也回到了车厢,但还没等他们松口气,观察着车尾形势的安昔突然叫了起来,“后面的丧尸太多了,而且有变异种!估计会追上来!” “那怎么办?”赵凌凌简直吓到崩溃。 “那辆车!”安昔的脑筋转得飞快,指向那辆被丧尸掀翻的越野车,越野车一般有正副两个油箱……她咬字道,“引爆它!” 第17章 我可以相信你吗 “引爆?”白泱傻傻地跟着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然而并不知道该怎么做。 刹那间,车已经开出了近百米。思考的时间越长,两辆车之间的距离只会越远。 雷婷当机立断,“胖子……” “等等!” 魏琰突然侧滑而出,勾出柜子地下一个黑色的匣子。输密码,开箱,组装枪支,一眨眼的时间他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成形的狙击步枪。 两辆车之间的距离约在八百米。 “砰”,他扣下了扳机! 事后回忆起来,这一枪或许还是运气占了大部分,但在当时看来,那绝对是神乎其技的一枪。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中间还有那么多奔跑的丧尸骚扰,魏琰那一枪精准地命中了越野车的油箱。 “嘭”! 火舌冲天,瞬间卷走了周边的丧尸,漆黑的浓烟裹狭着向上冲击形成了一朵小蘑菇云。丧尸们怪叫着被爆炸冲散,立刻乱了阵脚。 “我滴个乖乖!”胖子从反视镜里目睹了这一切,惊得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扑克脸,你……” 安昔同样震惊得无以复加,她原本的计划是让胖子绕着仓库区的路跑一圈中远程射击的,没想到魏琰会有专业的狙击枪,还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一枪命中。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弗洛卡望着魏琰的眼神愈加幽深。 “砰”,有重物落在车顶的声音,众人这才从这近乎玄幻的气氛中苏醒过来,急急忙忙重新抵抗丧尸入侵。追兵虽断,但四面八方仍然有丧尸成群结队涌来,同样拦住他们的去路。 胖子焦躁地猛打方向盘,“咱们到底该往哪里开啊?” “安昔,地下仓库的入口在哪里?”二哥一边换子弹,一边朝身后问。 “正在找!”安昔抓起落在地上的地图,强制镇定地搜索着地下仓库的入口,留意每一个特殊符号,“找到了!范哥,直线朝前,右转到底!九号仓库的隔壁!” 胖子猛打方向盘,躲避着扑向车头的丧尸,“好嘞,抓稳了!” “但这好像还不够!”安昔扶住车壁,突然又皱起了眉。 这一个急转,甩掉不少丧尸,但也惊起姑娘们的一片尖叫。本就腿脚不灵活的二哥更是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那叫个龇牙咧嘴,“哎哟……嘶,什么叫不够?” “地下车库的入口好像是遥控的,控制室在距离入口三百米的六号仓库顶上。”安昔趴在窗口向仓库区的中央望去,“那里,仓库区的正中心!必须要先去那里开门!” 看似是同一个方向,但下一个路口就必须转向,无疑是一条更为曲折的路。 “我去。”弗洛卡冷静地说道。 众人的目光凝聚在他的身上,那么多的丧尸,这一去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的。 而且……也有人将目光投向了安昔。 魏琰沉默地挺枪上前,“还是我去吧。” “论速度还是我更快,而且我的体能与你不同。”弗洛卡婉拒道,但语气已经不容置疑,“我还可以走屋顶高来高去避开丧尸。” 和丧尸群缠斗了半天,众人的体能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但弗洛卡毕竟是个alpha,身体素质和他们不可同级而论。由他去,确实是最合理的决策。 “一定要赶上。”安昔踏前一步,忍耐着内心里翻滚的复杂情感,向他露出微笑,“然后,平安回来。” 弗洛卡深深地凝望着她,扬起嘴角,走来将她搂在怀里。 “当然,等我回来。”他在她耳边轻轻说,“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了,搭档。” 相拥的体温温暖得令人眷恋,弗洛卡的话令安昔心神激荡,斗志与不舍共同沸腾着。 弗洛卡打开天窗,攀上车顶。 转弯的刹那,最靠近屋顶的那个瞬间他一跃而起,以令人咋舌的高度和敏捷平稳地落在三号仓库的屋顶。接着疾奔、跳跃,他的身后灵活得像头野兽,只差四脚着地。视线中远去化为一个黑点,未曾回头。 “糟了。”安昔突然低叫一声。 “没事的,要相信他啊。”二哥拍拍她的肩膀,故意开玩笑道,“不过,这么经典的桥段你们居然都不亲一个,真是令人扫兴啊。” 安昔强颜欢笑,转身却是欲哭无泪。 她竟然忘了!虽然弗洛卡身手最佳,又是智勇双全,但他并不认得地球上的文字。不管是中文还是英文,他都看不懂,那怎么知道控制按钮应该是哪一个? 糟了糟了,谁会相信那家伙竟然会是个文盲! 安昔的心急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她就连担心弗洛卡的闲暇都没有了。伴随着白池的一声尖叫,后车窗的玻璃被撞入的丧尸击得粉碎,一头异常强壮的丧尸跳了进来,抓住了白池的鞋。 “啊!!!”白池惨叫得撕心裂肺。 更可怕的是,这一头丧尸并不是独自出击,伴随着它的成功突破,和它一样的变异种又冲进了车厢,一共来了三头!不仅力气格外大,身手还特别敏捷,可以攀附在车壁上躲避子弹。 “胖子,你油门给到底了没啊!” 二哥和白泱想去解救白池,反而被那头丧尸挥臂打开,撞在车壁上。白泱正巧撞到头,两眼一闭,竟是直接摔晕了过去。 “我也想给到底啊,但这路上都是丧尸,难开啊!翻车怎么办?”胖子也是苦,旁边的车窗突然伸进一只手揪住他的领口,吓得他一阵嚎叫,整个车开得扭来扭去。 车玻璃早已碎尽,只剩下钢条焊的保护壳扭曲支撑。 安昔被颠得一阵七荤八素,赵凌凌缩在床底瑟瑟发抖,手里徒劳地握着一根铁棍。 “你用不到,给我!”安昔挣扎着爬起来,抓过那根铁棍冲向了白池。 雷婷和魏琰一人对付着一头丧尸,实在没精力管她们。 “救命啊,救我,救我!”白池吓得花容失色,满脸眼泪鼻涕,一个劲儿地抓过去的安昔,生怕她也甩下自己走了。 安昔鼓起勇气,一棍子敲在那头丧尸的头上。丧尸吃痛松开了白池的脚,安昔乘胜追击,又一棍子戳在它烂了一般的眼窝里。 “吼——”丧尸抠着眼睛哀嚎着。 安昔趁机半拖半抱着白池往后撤,但没走两步,那头丧尸猛地又扑了过来。安昔费劲举起铁棍,架起那近在咫尺的大嘴和手,双手不得空,竟是连打开鱼骨头都做不到。 “白池,按我手臂上的那个按钮!” 被她保护在身后的白池似乎已经被吓到神志不清,安昔的手臂太过靠近丧尸的嘴,她根本不敢伸出手,只能在她身后瑟瑟发抖。 可恶!安昔逐渐气力不支,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眼前都蒙上了泪花。 突然,丧尸的头猛地被一歪,像是被重物打击到一边。 逃过一劫的安昔急忙配合用力,将丧尸顶到一边,撑着地面直喘气。 “白泱……”白池发出微弱的声音。 安昔抬起头,才发现救了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本该昏过去的白泱。她眯起眼睛,说是“白泱”或许定论太早了,她可不记得那个傻小子有那么好的身手,竟然可以和这头强化型丧尸赤手空拳战成平手。 又是那股违和感,却比上一次还要强烈,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黑暗气息。 这不是那个傻呵呵的白泱,也不是那天晚上读着艾米丽诗集的文艺青年,而是什么更加可怕的——“野兽”。看着他灵活到不像个人类的动作,安昔震惊得坐在了地上。 “吼——”丧尸怒吼着,却怎么也无法抓到过于灵活的“白泱”,而“白泱”的每一击都重到足以打歪它的动作。 “‘six’。”白池的嘴里又嗫嚅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单词。 一声巨响,二哥被另一头丧尸掀倒在安昔和白池身边,歪头吐出一口血沫,“不行了不行了,这次要把小命搭进去了!”但这样念叨着他还是重新站了起来,“安昔,还能动吗?去帮帮胖子,这车开得根本瞄不准。” 安昔重重一点头,连滚带爬冲向驾驶室。 抡起铁棍砸在那只想要爬进来的丧尸身上,她扒住驾驶座,用脚将它踢了出去。 胖子终于又可以顺畅呼吸,“咳咳咳……” 安昔连忙帮他稳住方向盘,顺带将另一个方向扒上反视镜的丧尸打下去,只剩了一截小臂挂在反视镜上,依旧怪渗人的。 站在挡风玻璃前,前路无疑看得更加清楚,九号仓库墙上硕大的红色数字逐渐清晰,然而和他们的车隔着重重丧尸。不要命的恶鬼军团,不知道从哪些角落里冒了出来,犹如他们估计的,数量上千上万,就凭他们这一支弹药有限的小队,根本不可能与之抗衡。 唯一的希望系在弗洛卡的身上,但就算弗洛卡能打开门,以他们现在的状况,还真不一定能冲到地下仓库的入口。 车内车外都是丧尸,他们真的要葬身于此了吗? 安昔立在挡风玻璃的正中间,站直身体直面前方,伸手握住了颈间的吊坠。 ——唯有希望与信念引导着一切。 第18章 来自浩瀚星辰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八百多年前诗人陆游所言非虚,用来形容安昔他们眼下的情况更是再合适不过。弹药将尽,车内车外皆有丧尸虎视眈眈,情况只要再恶化一步,他们都将丧生于此。 但就是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们遇见了“转机”。 最后一个举步维艰的岔口,他们和另一车队不期而遇——对方由两辆军用越野组成,满载八人,一眼看去都是身形健硕的男性。火力异常强大,一边和丧尸群战斗,一边竟然还在大声疾呼开怀大笑,俨然一群亡命之徒。 最抢眼的是站在第一辆越野车后座上的男性,小麦色皮肤,身材较之同伴来尤显高大,带着一股凛然卓越的气质。浅红色的短发,像是静静燃烧的火焰,棕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显出近乎剔透的质感,带着异于人类的感觉。 双手各持一柄枪,枪□□出的却也不是子弹,而是强杀伤力的光线。而且与弗洛卡的那把不同,他的枪光线之间间隔更长,但相对的杀伤力也更大,似乎多了一个蓄能的环节,有一种霰弹枪的效果。 但种种迹象显然表明,这是另一位来自浩瀚星辰的外星来客! 就算别人不清楚,安昔却是一眼就能分辨出的。 “哈哈哈哈哈,有本事就扑上来吧,这群低级魔兽,来多少我都能杀!”那名男性高声呐喊着,战斗时间看来也有一会儿了,但依旧意犹未尽,体能充沛。 安昔的内心涌动着复杂的情绪,瞥了一眼已经乱作一群的车厢,还有已经吓破胆甚至不再说话的胖子,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爬上了驾驶区的天窗,疾驰的风刮着她的脸颊,凛冽生疼。 “嘿,要不要合作?”安昔朝着对方车队高声大喊,“跟着我们来,有笔大买卖!只要你们肯过来帮忙,我们都能平安无事!” 她很清楚,比起求救,涉及安全和利益的话恐怕更能引起对方的兴趣。 他们似乎商量了一会儿,然后第一辆越野车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站了出来。三十多岁,板寸头,光着膀子,皮肤晒得黝黑,长相粗犷有些许凶恶的感觉,两条手臂肌肉分明,上面还有许多意味不明的纹身,两个骷髅头格外醒目。 安昔突然想起了米勒和越狱,握紧了手,这帮人不会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吧? “小姐,不帮你们,我们更能平安无事吧?”男人回喊她,“不过买卖嘛……我们也不是没兴趣,合不合算啊?” “都搞到这个地步还不肯放弃,当然是笔好买卖。”安昔朗声高喊,佯装着自信淡定,“你们都不用做什么,我们自有酬劳相送,只要一起冲到那道铁门口!就看你们敢不敢了!” 男人又低下头和同伴商量起来,好像是意见产生分歧了,安昔觉得自己好像正站在一根钢丝上。 她交叠双手,触到了弗洛卡送给她的那枚同志之戒。 “那边的‘小红毛’,你认不认识弗洛卡·普利斯通?”安昔孤注一掷,“可玛星斯瓦纳帝国,最强的alpha战士!” 果然,光是念出这个头衔她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 但一招果然有奇效。 “放屁,最强的alpha战士哪里轮得到他!”“小红毛”当即炸毛,提着两柄枪不顾同伴的阻止,跳上了房车,“那个混蛋在哪里?我要和他决一死战!” 他果然也是外星人,而且认识弗洛卡! 虽然听起来,关系似乎……不太好? 安昔看着近在眼前的枪口,咽了一口唾沫,“但他现在不在。” “什么?”“小红毛”转身就要回去。 “等等!”安昔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急忙解释,“他马上就会回来的,你先帮我们一把!我,我有证据,这,这个是他送给我的!” 她举起手臂想要让他看鱼骨头,但不料对方一把抓起她的手,目光紧紧地锁在她指间的戒指上,“他竟然把它送给了你!他认你为同志?”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安昔干咳了一声,“这个,我跟他也算是有些渊源。现在你相信我了吧,他一定会回来的!” 身下的车厢里传来嘈杂的打斗声,她看“小红毛”似乎有些心动的样子,索性反扣住他的手,将他往车厢里面拖。“小红毛”颇有些半推半就的样子,不情不愿地跟着她进了车厢。 三头丧尸已经被合力制服一头,但还有两头正在肆意破坏。 安昔从之前的话里感觉到了些什么,一指前方,“这两头丧尸,弗洛卡用十分钟就能解决!” “什么?这么弱!”“小红毛”果然又炸了,气势汹汹地掏出双枪,“让开让开,老子五分钟就能解决掉它们!” 安昔拼命地使眼色,早已体力透支的雷婷、二哥和魏琰趁机退开,将战场留给这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小红毛’,看你的了!” “我不叫‘红毛’。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可玛星斯瓦纳帝国政府军第一勇士,沙切尔·奥德洛夫!终将打败那头野兽的男人!” 沙切尔冷声道,周身的气势却如火一般燃烧着,似乎连发色都鲜艳了些。 他朝怪叫着的强化型丧尸冲了过去,动作没有弗洛卡快,也没有魏琰那么具有技巧性,然而充满了力量的压迫感,总的来说就是四个字:简单粗暴。一拳,一脚,他硬生生靠蛮力拧断了一头丧尸的脖子,甩在脚下。 另一头丧尸被他气势所迫,发出犹如动物低鸣的声音,借助周围车壁,以闪电般的速度弹跳着向他发起进攻。 “雕虫小技!” 沙切尔丝毫不为之所动,反而闭上眼睛,仅仅靠着听风辨向,手中的双枪转了一个圈,“砰砰砰”一通连击,在车壁上烧出一连串的洞,吓得周围的人也各自躲闪。 这个人竟然还是无差别攻击。安昔看得目瞪口呆。 但就这么一招,沙切尔自信地收枪插回腰间的枪套,睁开眼睛,那头乱窜的丧尸正巧落下来,瘫倒在他面前不停抽搐着。 “怎么样,我说的吧?那家伙才比不上我!”他转过头,对安昔露出相当得意的笑容。 安昔没忍住尖叫,“当心后面!” 那丧尸虽然中了不少枪,但却没有被击中要害,竟然趁着沙切尔分神发动偷袭。 沙切尔迅速拔枪。 “砰”,跃起的丧尸又倒了下去,但这一次应该是不会再动了。 魏琰放下枪,因为体力透支,他的额上布满汗水,但还是维持着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冷静自若地看着沙切尔。 沙切尔放回枪,竟是朝着救命恩人冷哼了一声,然后对安昔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根本不用他救的!” 安昔抬起了一边的眉毛,被人救了还傲娇,老实道个谢是会牙疼哦? 车窗外的丧尸群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显然因为沙切尔莫名其妙“沦为人质”,他的同伴们也不得不杀来相助。不过就表情来看,他们似乎还蛮陶醉的。 “喂,小姐,记得给我们的好处啊!” 刚才和安昔隔空喊话的男人朝着她大喊,两辆越野车一左一前将房车守卫起来,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安昔这才放松下来,觉得自己的脚有些软。 三辆车挤着向九号仓库边上的地库入口前行,然而,成群的丧尸似乎早有预感一般守在了帖门前,全靠他们的火力强行突破。 “妈的,这群丧尸是不是进化出智力了!” 男人的话令安昔打了个激灵,不寒而栗。 强行突破丧尸群的封锁,他们冲近了铁门,但厚厚的金属闸门封锁着整个入口,纹丝不动,看起来并没有要打开的迹象。以铁门为中心,丧尸群从远处开始聚集,反而将刚刚冲出重围的三辆车包围起来。 弗洛卡!安昔握紧指间的同志之戒,那熟悉的温度和微弱的跳动感是她和在场所有人的唯一希望。 “喂,这门真的会开吗?” 激战中的沙切尔问出了他们车队所有人的疑惑,如果在这继续浪费子弹,并任由丧尸群聚集,他们所有人可能都会死在这里。 “会的!一定会开的!” 安昔坚定地说,双手交叉握拢,“再等等,马上就要开了!” “还等个屁!”沙切尔所在车队跳出了个光头男,凶恶指数比之前那个板寸头更高,面目狰狞,脸上纵贯着一道刀疤,“这娘们儿分明是骗我们来陪葬,信她做什么?让他们在这里喂丧尸吧!” “等等,门真的马上就开了!”安昔急忙挽留,这一队人一旦撤走,他们可就一丝希望都没了。 领头男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同意光头的想法。 安昔急得想跳车,但就在此刻,那道钢铁闸门突然动了。齿轮转动,缓缓升起那道沉重的闸门,开启了他们的生存之路——弗洛卡成功了! “门开了,快进去!” 安昔欣喜若狂,远眺控制室的方向,转动戒指上那朵银丝小花。 第19章 引狼入室 众人冲进地下仓库,入口算是停车场,亮着灯无比空旷,但幸而没有丧尸。以车身作为掩体堵住门口,他们一边阻止外部丧尸群的入侵,一边抓紧时间寻找关门的机关。 不一会儿,听见门边有人叫了起来。 “辉哥!找到个开关。” 领头的男人忙里偷闲点了根烟,咬在嘴边,“奶奶的,那还愣个什么,赶紧关了,没看到兄弟们都累了吗?” 安昔冲了过去,挡在了墙上的开关前,“不行,还不能关!” 开玩笑,弗洛卡还没有进来。 “又是你?”旁边的刀疤啐了口痰,边对付丧尸边质问她。 “这门是我们同伴去开的,要等他回来了才能关。”安昔被他的眼神吓到,硬着头皮瞪回去,“辛苦大家再撑一会儿,他马上就到了!” “呵,你是有天眼还是怎么的?”刀疤嗤之以鼻,“搞不好已经死在路上了吧,浪费时间。” 安昔捏紧了手,强压下不满。 除去前线奋战的一批人,越野车队上又走下一名青年。和同伴们的健壮相比,他实在是“文质彬彬”得有些耀眼,长相还白白净净,唯独剃着一个同样的监狱平头。 “齐归,去守着门开关。”辉哥吸了口烟,朝新下来的青年挥了挥手指,“觉得该关就关了吧。” 齐归点了点头,朝着安昔和开关走去。 “不行!”安昔依旧挡在开关前。 齐归皱起了眉头,“你知道每过一秒,我们就要浪费多少子弹和体力吗?两方实力此消彼长,天又快黑了,丧尸没有痛感不知疲倦,你是在拿所有人的性命冒险。”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就像是在陈述事实一样平淡,但字眼里的力道却重重地压在安昔的心上。 “再等一会儿,他肯定马上就到了。” “那你也得给个时限吧?”齐归退一步道。 戒指牵引着指向门口,安昔咬紧牙关,一步也不退让,“抱歉,我不能给,我要等到他回来。” 刀疤突然大声冷笑起来。 “跟个娘们儿讲什么道理?”他转身朝着僵持中的两人走来,将齐归挤到一边,将手中的枪口径直对着安昔的脸,“再问你一遍,让不让开?” 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 动静太大,还在和丧尸奋战的队员也忍不住回头偷看,险些放了丧尸进来。 “不让!”二哥拖着一条残腿过来,同样将枪口对准了刀疤的后脑勺,代替了安昔回答,“如果不是弗洛卡独自杀去开门,我们根本进不来。他救了我两命了,这种忘恩负义的混蛋事我不做。” 他朝安昔眨了眨眼睛,这声援令安昔心头突然一暖。 “没错。”雷姐也起了身,和对方的队长辉哥对峙,“我们不会在这时候抛弃同伴,不管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辉哥猛吸了最后一口烟,弹掉烟蒂,长长地吐出一口灰色的烟雾。 “你的兄弟命是命,我的兄弟就不是了?”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混乱起来,两支小队的人犹豫着不知道该把枪口继续对准前仆后继的丧尸,还是该指向对方的火力。气氛剑拔弩张,但安昔一方显然处于劣势。 外有猛虎,内有豺狼。 刀疤突然一个动作,反身用自己的枪打走二哥手上的枪,同时一拳将二哥撂倒在了地上。那一拳的狠劲儿,实在是令人闻着心凉。 “砰”,雷姐一枪打在他的脚边。 刀疤轻蔑地转过头,瞟了她一眼,“老子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横竖都是死,看谁赚。” 他转回头,继续朝安昔走去。 安昔的瞳孔因为恐惧微微放大,但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步想移开的动作趋势都没有。 刀疤没有给她反应或是躲闪的时间,直接一掌掴过去,力气大到直接将她带倒在地上。 “安昔!” 脑袋嗡嗡响,眼前的景象黑金交加,左边的脸立即肿了一大块,安昔都分辨不出是谁在叫她的名字,撑住地挣扎着还要站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施虐的快感甚于关门的胜利,刀疤在她面前蹲下来,准备再加上拳脚,但被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拦住了。 沙切尔接住他要落下的拳头,目光中含着隐隐的愤怒,“太难看了,刀疤。” “给老子滚一边去!”刀疤挥开他的手,猛地一拳挥过去,但对手是沙切尔,他甚至都没有躲闪,直接又接住了那一拳头,神色未动。 安昔趁机扶着墙站起身,准备用手遮住那个开关。 但有一只手提前握住了手柄,指间戴着枚和她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据说那是搭档的证明。 “抱歉,我回来晚了。” 弗洛卡低头,注视着她。 安昔僵了一会,反应过来的瞬间直接搭手拉下关闸——有空耍帅不如先把门关上啊,大哥!这特么不是电视剧,要出人命的啊! “没事就好。” 她长出了口气,倚着墙缓缓坐下。 弗洛卡握着她的手,扶着她坐好,站在了她面前。看上去比离开时狼狈了不少,但也仅限于衣服层面,血污沾得比较多,没有什么伤口。 安昔看着他的背影出神,那赵云当年七进七出长坂坡得有多帅? “哦,她等的就是你?”刀疤也回过了神,嗤笑出声,“原来是个小白脸……” 安昔闭上眼睛懒得再看。 如预料中地响起一连串皮肉撞击的闷响,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刀疤已经躺在了地上。弗洛卡看着她,然后踩上了刀疤的脸,整个鞋底都印上了他左脸。 “混账。”刀疤闷哼着,张口竟然吐出两颗带血的牙。 喂喂,有点打过了!安昔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将弗洛卡拉开,回头看对方队员的脸色。不过就辉哥和齐归而言,脸色好像一般,漠然得像个陌生人,看来他们队内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弗洛卡反手将她搂在怀里,吓得安昔一个僵硬立正站好,“你守住了我的后背,搭档。” 安昔偷瞄他的表情,捕捉到他嘴角的一抹坏笑,显然是故意逗她,气得打开他的手。 厚厚的闸门落下,被分隔在外面的丧尸抓挠着钢板钻不进来,被困在里面的丧尸经过一轮扫射,也算是清理干净了。劫后余生,本该是庆祝的时刻,但因为刚才的事件,两队间的气氛迟迟没有缓和过来。 安昔想去帮队友包扎伤口,身后一声暴喝停住了她的脚步。 “弗洛卡·普利斯通,帝国的叛徒,准备受死吧!”沙切尔怒目圆睁,拔出双枪,齐齐对准了正前方的弗洛卡,“为了帝国的荣誉,为了王的尊严。你我之间,能活着看到明日之阳的注定只有一个。” 少侠,好一段羞耻度爆表的中二台词! 安昔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听见隔壁队也有人在交头接耳看热闹,“看,那傻小子又开始了。” 而作为焦点的另一主角,弗洛卡淡定地看着义愤填膺的沙切尔,“哦?你哪位?” 沙切尔整个人都石化了。 安昔努力憋住笑,看着弗洛卡若无其事地朝着自己走来,“你真的不认识他吗,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人应该缘分不浅?” 其实还挺好猜的,根据沙切尔之前的描述,一个是反叛军首领,一个是政府军的先锋,想必久战成友,亦敌亦友,相爱相杀——好像混进来了什么奇怪的词。 “有也是孽缘。”弗洛卡风轻云淡地回答,“就是在和这家伙交战的时候出现了宇宙裂缝,我才被卷来了这里。” “啊啊啊啊!” 缓过神来的沙切尔果然又炸了,“你竟然敢说不认识我!杀兄之仇,我可是没齿难忘!” 弗洛卡的脚步突然停了。 安昔眨了眨眼睛,他现在这个表情和把同志之戒交给她的那个晚上一模一样,混杂着寂寞和伤感,浑浊不清。 “所以怎么样,再打一次?”弗洛卡转过身,表情同步一百八十度转换为倨傲轻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七战全败吧,又想输了吗?政府军养出的废物。” “混蛋!快点来打一场!怕你啊!”沙切尔将枪插回了枪套,捋起了袖子。 弗洛卡一改之前冷漠的态度,直接扑了过去。 两人凌厉相交的身手全然看不出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看起来也没有手下留情或留有余地的想法,全都是拼尽了全力想要打倒对方。 看来这两个人的关系还大有内情啊。 安昔耸耸肩,转身跑回了房车边上,帮着大家包扎伤口。这一场战斗下来,反而是她们几个没什么战斗力的妹子受伤最轻,正好帮忙医护。 教会赵凌凌简单的消毒包扎,她转过身去找白池帮忙,却哪里都找不到她。 “跑哪里去了?” 安昔感觉她应该走不了太远,绕着房车走一圈,果然车背面的视觉死角找到了她和“白泱”。但情况显然不对,“白泱”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白池脸色青紫却连个救命都喊不出来。 “白泱,快松手!” 安昔急忙冲上前,却被“白泱”反身一扑压制在身下,脖颈一瞬间被勒紧,“白泱”的眼神里满是疯狂的光芒。 第20章 秘密与代价 脖颈被紧紧掐住,肺里的空气有出无进,安昔痛苦至极,拼命地掰着“白泱”的手。 “你……到底……是谁?” “白泱”没有回答,持续着用野兽般的姿态掐着她,喉咙里响起一连串浑浊的声音,显然连说话的方式都已经忘记。白池拼命地拍打着他的背部,他浑然未觉。 万般无奈,安昔摁下了鱼骨头的开关,电光闪过,“白泱”受冲击倒地。 “啊!”白池惊呼,急忙去探弟弟的鼻息,还好只是晕了过去。 雷婷等人被惊叫声吸引来,但看到的已是结局,“发生了什么事?” 安昔仰坐在车边,还在平复呼吸。白池趴在昏迷不醒的白泱身边只知道哭,看得雷婷直翻白眼,一顿训斥,想来是将刚才积攒的一腔怒火与怨气都发泄在了她身上。 安昔听不下去,索性扶着车壁挪回原地,本就没剩下多少力气实在经不起这么折腾。 “怎么了?”二哥正在给自己涂药。 安昔摇摇头,在他身边沉默坐下,拿起一管消肿药膏挤了点涂在脸上和脖子上。顺带用消毒喷雾给身上的大小擦伤消毒,疼得她那叫一个龇牙咧嘴,反倒是逗乐了旁边的二哥,笑得前仰后合。 论伤势,当然是本就负伤的二哥更严重。旧伤口又裂开了,但他没让安昔再缝,只是做了下紧急处理。 “你还是得好好休息。虽然不是什么关节部位,不大可能留下后遗症,但总是不愈合,伤口很容易溃烂感染。”安昔叮嘱道,“我们手上没有那么多药,还是小心为妙。” 二哥故作潇洒地挥挥手,“没事没事,比这严重多的伤我都受过,这点算什么。”他眨了眨眼睛,“而且有你的关爱,我肯定好得飞快!” 安昔也就懒得再劝,挪到一边去照顾胖子。 胖子的伤势并不重,但是神情看起来很不妙,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眉毛都皱在了一起。脸色阴沉沉的,看起来心事重重,一点都没有往常的乐观样。 “范哥,你没事吧?” 安昔的手尝试性地碰碰他的肩膀,胖子浑身一抖,躲开了,而且没有回答。 不会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安昔的心一沉,换了个坐姿,与他隔着安全距离谈话,“范哥,有什么想说的别憋着,和我讲讲吧。” “我没什么好讲……”胖子嗫嚅道,但表情突然一变,又神秘兮兮地靠近了她,“你相信报应吗,安妹子?因果循环,孽障天报。” 他抬头指了指天,但那其实只是地面。 安昔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胖子长叹一声,“就说这末世,你能说和我们人类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关系?当然这个还是远了……还是拿我来说吧,你范哥就是一个活得唯唯诺诺的胖子,从小就胖,打小就受人欺负,长这么大都没什么人尊敬过我。”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从来没想过反抗,但也没想过放弃。别人怎么说是他们,我闷头过自己的日子,这一过就是三十多年。”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但我没想到,原来那些怨气从来不会因为时间就散去,它就积在这里,越积越大,只消一根导火索。” 而末世,就是这一根导火索。 他从来没有忘记那天,工友从车库外匆匆忙忙回来,把吃的喝的往最好的车上一装,准备逃离那座已经疯狂的城镇。他鼓起勇气拦住了要开走客人车的他们,却被他们拳打脚踢了一顿,扔进了后车厢。 “死胖子,要不是看你身上还有几块肉,老子早送你去喂丧尸了!” 脸上和身上的伤口那么疼,他蜷缩在车厢角落,惊恐地看着这座陌生而疯狂的城镇。 流亡开始了,不期而至又别无选择。 那群工友带着他真的只为奴役他,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做,吃的是他们的剩饭,稍有不顺还要被他们打。无聊的时候还要轰他去招惹丧尸,嘲笑他的懦弱,以他的惊恐为乐。霸凌从来没有区别,而他为了活下去继续忍气吞声。 直到某一天早晨,他刚起床就被脸边上那个丧尸脑袋吓到尿了裤子,所有工友在边上拍着手哈哈大笑……他忽然不想再忍耐下去了。 “我这一辈子只做过这一件坏事,但是我从未后悔。”胖子注视着安昔的眼睛,圆嘟嘟的脸上划过一丝狠厉的表情,“我没有错!” “晚上,我趁他们睡着了,拿着生肉找到了丧尸徘徊的地方。我引诱着丧尸找到营地,然后将睡迷糊的他们一个个推下车,看着他们被丧尸们争抢分食。我从没有那么高兴过,恨不得也尝尝他们的肉,根本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他们的惨叫声,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 胖子的脸扭曲了,这是一桩彻底的谋杀。 “我想和他们同归于尽,不过最后还是改了主意,跳进了边上的河里。后来遇见了雷姐和二哥,他们的车坏了而我正好能修。我们结伴而行,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他们必须给我作为同伴的尊重。” “可这不是结束。” “他们的恶行种下了因,我杀了他们铸成了果。”胖子的神色忽明忽暗,布满恐惧,“但果就是因,又会有什么报应等着我?我今天被丧尸掐住脖子的时候,我看到他们了!” “安昔,我看到他们了!他们就在玻璃上,冲着我笑,说要我也尝尝被吃掉的滋味!” 胖子紧紧地抓紧自己的手,“是他们指挥的丧尸!那些丧尸是冲着我来的……不,那些丧尸就是他们,他们来吃我了,咬我的喉咙,吸我的脑子!” 他一口咬上自己的手。 “范哥!”安昔控制住他的手,“冷静,冷静,这些都是幻觉,只是幻觉!” “不,不是幻觉,是我的报应!”胖子惊恐地盯着她,像个疯子,“人不能做坏事,就算别人不知道,天也会知道,看我们的手,红的,全都是红的!” 安昔被他盯得脊背发凉,下意识地瞟了眼自己的手,整个人一哆嗦。 “范哥,你只是被吓坏了。”她勉强露出温柔的微笑,好言相劝,“没事的。睡一觉,明天就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好说歹说,胖子还在神叨叨地念话,不过总算答应安昔先去休息睡觉。 “我要向你道歉,安妹子。”他忽然又回过头说,诚恳而愧疚的表情看得安昔一愣,“我把你被通缉的事情告诉了雷姐。那天看完通缉令,我又查了你别的照片,知道你就是萧女神和se在找的安昔。” 安昔的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是吗。” 难怪她总觉得雷婷在找机会置她于死地。 “那时我还不了解你,害怕你真是那么穷凶极恶的人,只是想以防万一。但实际相处下来,我又觉得你不是那么坏的人。”胖子拉着她的手,压低了声音,“小心雷姐和二哥,他们原本就是‘猎人’。” “这些人……”他眯着眼睛,指着周围分散坐着的一整圈人,“为了活下来,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着秘密,每个人的手都是血红的。这就是活着的代价,这是死者的诅咒。” “你要小心啊,安昔。” 胖子的话振聋发聩,安昔竭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深呼吸,摆脱体内那股彻骨的寒意。 “你没事吧?” 她侧过脸,已经又打完一架的弗洛卡勉强算是关切地看着她,表情淡然中带着些微的不满,看来比试的结果差强人意。 安昔强打起精神,“你不会输了吧?” “平手。”弗洛卡的表情像是经历了非常屈辱的事情,强行辩解,“今天我消耗了太多体力。” “然后,是不是已经在脑海里把明天早上晨练的内容偷偷地翻上了一倍?”安昔不假思索地跟说道。 弗洛卡看着她,浅色的眸子里满是无奈,当然是好的那种。 安昔低着头,斟酌再三,还是拉住了他的袖子。 “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了,但是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有点事情想要和你说。”她仰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给弗洛卡一种只要他表现出丁点的不耐烦她就会立刻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感觉,“你可能不一定感兴趣,但这是我的过去,也牵扯到现在的很多东西。” 至少关于雷婷的那部分,还是先和他打个招呼为好。 “你终于信任我了?”弗洛卡抬起单边的眉毛,表情却并不意外。 安昔无言以对,只能移开了目光。 弗洛卡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视线强行掰回自己的脸上,“回答你的问题:我对你的过去,很感兴趣。” 他微微勾了勾嘴角,雅痞得厉害。 心跳难以抑制地加快了速度,安昔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瞬间烧了起来,拼命地警告自己荡漾起来的那颗少女心安静回去,“……你可不要失望啊,跟你那推翻政权征服宇宙的经历是不能比的!” 但是,那却是改变了她一生的事件,是她为了活下去所不得不背负的秘密。 第21章 姑娘是个傻白甜 时值深夜,但地下空间并没有光暗的天色,全凭时钟和生物钟示警。经历一场大战,两队人都累了,早早地休息入睡,只剩轮值守夜的人还在苦撑。 还有的话,就是在偏僻角落里低声交谈的安昔和弗洛卡。 和之前一样,睡袋铺在墙角,两人各盖着一条毯子,和其他人睡觉的地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言蔽之,就是你现在正被一个叫萧红缨的女人追杀——她以前是你的助手,但是个间谍,而现在恰好有权有势,诬陷你杀了自己的导师兼养父,要抢走你身上仅此一份的丧尸研究资料。” 听着弗洛卡的总结,安昔犹豫着点了点头。 “然后,胖子发现了你的身份,并且告诉了雷婷,雷婷和李圣杰以前是赏金猎人,现在也想弄死你去换悬赏。” 安昔皱了皱眉,“雷姐的态度很明显,但二哥的……还不是很清楚。” “你不是被他的甜言蜜语迷惑了吧?”弗洛卡凝视着她,清澈的眸子似乎能将一切看透,“女人的虚荣心。” “没有……当然听见那些话心里还是蛮高兴的。”安昔小声嘟囔着,“我只是单纯地没有感觉到他对我的恶意,而且他和雷姐好像也不是那么合拍。” 女人对感情的直觉告诉她,二哥对雷姐似乎没有雷姐对他那么上心。 “这种敌人才是最可怕。”弗洛卡却并不这么认为,沉思道,“你以后尽量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更不要和他们独处,没事就待在我身边。” 安昔转头看向他,“你在担心我?” 弗洛卡被她的话一噎,有些别扭地转过头,伸手乱揉她的脑袋,“怕你死罢了,说完就睡吧。” 安昔欲言又止,终还是顺势钻进了被窝,哦不对,毯窝,闭上了眼睛。朦胧间,她能感觉到有人替她理了理头发,热源靠近,再没有比人的体温更安心的温度。 “……死心眼的丫头。” 一夜安睡,累极后的睡眠总是格外香甜。 安昔起床时,弗洛卡早已经开始晨练,但就如他说过的,他晨练的位置恰好在她的视野范围内,一睁眼就能看见。这个男人真是说一不二,而且体贴得令人害怕。 她撑着脑袋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利落地爬了起来,进行他所安排给她的体能训练。 “弗洛卡!来打一架吧!” 临近晨练结束,沙切尔跨过两个小队默认的分界线,开始此后每天依旧坚持进行的惯例挑衅。 弗洛卡和魏琰结束了练习,转头瞟他一眼,朝着正坐在一边休息的安昔走去。安昔立即从包里拿出他的毛巾,还有他的水壶,递给他。 “哈?”沙切尔捂住胸口,如同一条遭受了暴击的单身狗,“你没听到我跟你说话吗?” “我只是入乡随俗,地球人没有一大早就决斗的习惯。”弗洛卡一边擦头发,一边敷衍他,“现在没有了政府军和反叛军,我们也应该学着和平相处。” 安昔赞同地点点头。 沙切尔却一拧眉,“‘地球’,你在说什么?这里不是帝国边境的‘荒野’吗?” 呃—— 弗洛卡额头的青筋突然跳了跳,“就是看不惯你们兄弟俩这副缺根筋的大少爷模样……这里不是‘荒野’,‘荒野’什么样子我会不知道?这里是地球!是宇宙里,除了可玛星的另一个星球!” “什么?!”沙切尔的震惊绝对百分之百不掺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这里竟然是外星球!” 别说弗洛卡了,安昔也觉得一口老血闷在心头,“那个,沙切尔啊,你来这里多久了?” “九天?十天?哎呀,我也记不清了!”他看起来已经神志不清,“这里怎么会是外星球?啊,难怪他们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还以为是坠机到传说中的那个‘荒野’了!” “你给我过来!”弗洛卡忍无可忍地拎起他的耳朵,将他拖到一边。 “疼疼——” 安昔不禁笑出了声,那画面就像是哥哥在教训不成器的弟弟,而沙切尔居然难得没有反抗,像个蔫了的西红柿。不过他降落的时间比弗洛卡还早,竟然还搞不清楚状况,这个神经是有多粗? 但这样算来,遇见弗洛卡也不过几天,却好像认识了很久。她看着正在积极沟通的两人,发现弗洛卡其实很高兴,毕竟沙切尔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知道他所有过去的人。 独身一人来到陌生的星球,那该有多么寂寞? “哈哈,一大清早就这么热闹啊?”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这么轻佻的动作不作他想肯定是二哥。 安昔不动声色地拍落了他的手,“热闹一点不是挺好的,总比死气沉沉要好。” “那倒是,你说什么都对。”二哥笑眯了眼睛,却好像从她细微的态度差异里发现了什么,“昨晚睡得好吗,我的天使?” “咳,你的天使在那边。”安昔用眼神指了指向两人走来的赵凌凌。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傻白甜的笑容,只是上面多了几丝疲倦,“二哥,安昔,早上好啊!” 安昔扬起笑脸,礼貌地回了一个好。 “早安,我的公主。”二哥耍了个宝,模仿电视里那些欧洲贵族打招呼的方式,弯腰来了个吻手礼。 赵凌凌被逗得咯咯笑。 “看,我分得很清楚。”二哥朝她眨了眨左眼,“你是‘天使’,而她是一位‘公主’。” 安昔没听懂他的话里有话,索性撇下两人上了房车。民以食为天,还是找东西填肚子要紧。 胖子依旧无精打采,将自己关在驾驶室,但好歹还会自己吃东西。雷姐去找辉哥商量接下来的打算,车上坐着的只有白池和白泱姐弟俩。 “早啊,安昔姐!”一看到她进来,白泱热情地和她打招呼,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傻小子。 倒是安昔有些头皮发麻,只能勉强打个招呼。 她取了些吃的准备下车,再偷偷看一眼,白泱身上的伤口似乎都被仔仔细细地包了一遍,对昨天的事似乎还是没有一点记忆。白池小心地看着他吃东西,那表情神态倒有几分愧疚的意思。 虽然由她这个非专业人士来下判断有些不合适,但显然白泱罹患多重人格症。 而白池是知道的,只怕事情的起因还和她有关。 “吃好了吗?”雷婷突然出现在正在吃早饭的安昔和弗洛卡面前,而从问话语气的不客气程度来说,应该是朝着安昔去的。 安昔咽下嘴里的面包,“有事?” “跟我去一趟对面,他们似乎比较相信你。”雷婷的眼神似有不满,好像是吃了趟闭门羹。 “可以带人吗?”安昔快速把手里的面包吃完,喝了一大口水,指了指旁边的弗洛卡。 面包在胃里泡开,有点撑。 雷婷不悦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说我还不够保护你?” “不,我是觉得你压根不会保护我。”安昔笑嘻嘻地回她,旁边的弗洛卡低头抽了一下,大约是在笑。 雷婷被她的不按套路出牌惊了一愣,继而冷下一张脸,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就我们两个。” “哦。”安昔假装淡然地转过头,用胳膊肘戳了戳弗洛卡,“半个小时我还不回来,记得来救我。看好你哦。” 弗洛卡淡然地点点头,维持着他神秘出世的形象,指了指手上的戒指。 哦,对,还有这么一个警报器。 安昔一下子心安了不少,从地上站起来,朝雷婷又笑笑,“雷姐,请——” 雷婷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到突然“变态”——“转变态度”的原因。 两人跨过那条无形的楚河汉界。 两辆越野车呈l形停着,“辉哥”,大名应该叫穆绍辉,大大咧咧坐在正中心的空地上。屁股底下垫着一块相当奢侈的毛毯,尽管那颜色总让安昔忍不住在意上面会黏附着多少污渍和细菌。 齐归依旧看起来和周围人格格不入,安静正坐于穆绍辉身侧。 沙切尔背对着她们坐在一辆越野车顶沉思,昨天还吆五喝六的刀疤则在另一辆越野车的驾驶座上躺着,脸上的伤口看起来也没有处理过,青青紫紫的,看着怪吓人。他瞪着安昔,像头会吃人的怪物。 其余四个人安昔没什么印象,两两各坐一边,看到两个姑娘走过来就乱吹口哨,嘴里讲着不正经的黄话。 “人我带过来了,现在可以谈了吧?” 雷婷先行发难,朝着穆绍辉喝道,到底算是混道上的人,遇到这样的阵势连个脸色都不变。 安昔在心里暗暗钦佩一秒,抬头看穆绍辉,他恰巧也在看她。 “是叫安昔是吧?我叫她来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作个证,昨天这个小姑娘求我们帮忙的时候说了你们要给我们好处,而且不止一点两点。” 雷婷的眼神估计能在安昔的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这不是情势所迫嘛…… 安昔看着穆绍辉,两手一摊无赖状,“哎大哥,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这种事情当然要雷姐和您两位大佬慢慢商量,我的话不算数的。” “唰”——瞬间四柄枪口对准了她。 第22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哎哎,这就不好了吧,多伤和气。”安昔僵笑着瞥了一眼旁边的雷婷,果然是什么动作都没有,“我也没说要怎么样,这不是还得看雷姐和您商量的结果嘛。” 刀疤在后面冷笑了两声,真是给面子至极。 穆绍辉看着她,目光极具压迫力。 “大哥,先谈谈看吧。”他身侧的齐归突然开口说,“她虽然胡闹,但至少也说了实话。既然大家都被困在了这个鬼地方,现在好好合作才是关键。” 安昔瞥了他一眼,恰好和他的目光对上。 穆绍辉似乎很听得进他的话,眼神缓和了一些,“谈当然还是要谈的。” 刀疤冷哼了一声,似乎相当不满。 “嗯嗯,那两位慢谈,我先回去了。”安昔扯起嘴角,准备开溜。 “安小姐。”齐归开口,不紧不慢,“如果没有急事的话,不妨留下来一起做个见证。” 他问得客气,但眼前的枪口未曾放下,安昔实际上并没有选择的权利。她暗叹息一声,笑着转过身,“我闲得很,哪来的急事。两位请谈,我听着呢。” 雷婷这时才上前一步,大大方方在穆绍辉对面坐下。 安昔抵着那么多枪口,如履薄冰地跟坐在她的身后,尽量表现得低眉顺眼,但忍不住多瞟了那个似乎在暗中操纵着局势的齐归两眼。 两支队伍交换了彼此的情况,穆绍辉他们队弹药充沛但补给不足,雷婷队则刚好相反,合作确实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地下仓库实际情况未知,两人就分成僵持了好一会,勉强定在了五五。但连安昔都看得出来,这两位老大谁也不服谁,真找到了东西恐怕还要打一架。 和平只是暂时的,在利益出现之前。 “我来送两位回去。” 谈判结束,齐归主动提出送两人一程。穆绍辉同意了,并允许他逗留一会儿,显然是想让他探探他们的底。雷婷表现得有些抵触,但还是默许了他的跟随,只是回去的时候步速飞快,将他丢给了安昔应付。 好像她口才就很好一样。 安昔踌躇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齐归倒是先开了口,“安小姐年纪不大,应该还是个学生吧,不知道是怎么和你们队长认识的?” 他侧过头,白净的长相很有文质彬彬的感觉。 “嗯,医学院学生。”安昔将错就错,回以微笑,“因为会一点急救碰巧能帮上些忙,所以受邀跟队伍一起走。” 齐归点点头,“弗洛卡先生和您关系不一般吧,不知道二位和沙切尔又有什么渊源?” “弗洛卡和我结队的时间更长一点,他现在是我男朋友。”安昔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他认识沙切尔远在我之前,我也不太清楚,齐先生有疑问不妨回去再问沙切尔本人。” 她顿了顿,反客为主,“聊起这个话题,不知道齐先生怎么会和辉哥他们一队?看起来你们也不像是一路人。” 齐归沉默了一会,但看上去像是在组织语言,“离秦川镇向东三四座城市,有一座监狱。末世来临,那里的犯人趁机组织了越狱。”他看了安昔一眼,“我需要他们打倒狱警和丧尸,而他们需要一个人替他们开锁破解密码,所以我们合作了。” 哇,这还真是一个一点都不刺激的故事。 安昔开着玩笑,“不是他们胁迫你帮忙的吗?” “恰恰相反,是我主动找上的他们。”齐归平淡地叙述,看着她的眼神却别有深意,“‘识时务者为俊杰’,与其留在那里等死,不如抓紧生存的机会。” 话里有话,他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安昔假装没有听出来,“听说监狱是个很残酷的地方,尤其是对像你这样文弱的犯人。” 齐归转过身,“到了。” 对话戛然而止,谈话间两人已经越过两队之间的界限,走近了房车。弗洛卡斜靠着房车站着,但并没有贸然上前打断他们,远远地似乎在观察齐归。 “雷姐不会让你上车的。”安昔坦白说道。 齐归耸了下肩,似乎在用表情说自己早已知道,转身走回去——若真是如此,他又为什么要特地白跑一趟? 弗洛卡迈开他的大长腿,这才慢悠悠地靠了过来。 “这个人很有意思。”安昔率先开口,示意他看齐归的背影,“他利用那群人逃出了监狱,现在又觉得跟着他们风险太大,想要换队友。” 弗洛卡挑起一边的眉毛。 “但他看中的不是雷婷和这支小队,而是你。”安昔勾起嘴角,“准确来说是期待你和沙切尔联手,希望我做中间人。” 她忍不住揶揄,眨了眨眼睛,“好消息,首领大人你的人格魅力在地球依旧出众,而且男女通杀。” “也有可能是你的魅力。”弗洛卡神色未变。 安昔弯腰虚拉裙摆行了个礼,“多谢夸奖。” “安昔!”赵凌凌在房车门口叫她,“快来,雷姐叫你!” 刚回来她又要干吗?安昔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迈开脚,“我马上就来!” “等一会。”弗洛卡拉住她的手臂,“你昨天不是在想为什么会有丧尸袭击营地?我刚刚去问了胖子和那对姐弟,他们好像没发现什么异样。” 安昔一皱眉,不解地看着他。 “可我同意你的看法,并不觉得这是个意外。”弗洛卡看着她,“有没有可能——除了我们之外,秦川镇还有第三方幸存者?有人想要暗中置我们于死地。” 安昔的心不禁“咯噔”一下 “安昔!”赵凌凌又叫了她一声。 弗洛卡松开手。 “来了来了!” 安昔转身向房车奔去,但弗洛卡的猜测在她的脑海里翻滚着,令她久久不能心安。既然辉哥他们可能存在,那第三方有什么理由不可能存在? 在末世,产生杀意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为了粮食,为了水源,为了弹药……为了活下去。 雷婷找她是为了挑选补给送到另一队,胖子和姐弟俩忙着用手头能找到的材料加固房车,而她把差事丢给安昔和赵凌凌便跑去找弗洛卡“商量事情”。 哦?商量事情? 安昔忿忿捏了包方便面,丢进口袋。 但轮到交换物资,那也是轮不到她和赵凌凌的。雷婷叫上最信任的二哥,两人拎着一袋补给去,拎着一袋弹药回来。几盒不同规格的子弹间,安昔一眼看见了两捆炸药,忍不住咋舌:他们是越完狱顺便打劫了军火库吗? “时间紧迫,今天下午我们就要探索这个地下仓库。计划已经商量好了,两边各出一半的人,两两组队,探索本层东、本层西、下层东、下层西四个方位。” 雷婷环顾着众人。 “我,弗洛卡,魏琰,还有安昔,参与搜索。阿杰看家,胖子继续修车,其余人帮忙。午后集合。” 安昔和弗洛卡对视一眼。 因为是两队混合编组,她显然不可能和弗洛卡或魏琰一队。辉哥方派出了他自己、齐归、沙切尔和另一个不知名的小兄弟,刀疤因为弗洛卡昨晚那顿教训留下看家。辉哥点名和弗洛卡组队,显然是对他颇有兴趣。弗洛卡一口答应,但交换条件是让安昔和沙切尔一组。 齐归和魏琰搭档,雷婷带着不知名的小兄弟,四组人各领一部对讲机对完表,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带着这个。” 弗洛卡临走前还递给安昔一枚侦查眼。 安昔和沙切尔负责本层东面,相比于探索更下层的两组,还算是安全。 地下仓库建的很寻常,水泥结构,没有什么金属的科幻感。通道很多,每个转角都有摄像头,小办公室也很多,大多还带锁,显然除了仓储还有别的功能。灯光有,但是不稳定,即会突然碰见一块黑漆漆的地方。 紧张感被千篇一律的水泥墙化解稍许,安昔并肩走在沙切尔身侧,留意着他越来越焦躁的神情。 “想和弗洛卡一组?” 沙切尔看了她一眼,理直气壮,“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安昔耸耸肩,“但跟我也不算很差吧?弗洛卡来到地球以后的情况我都知道,你要是有感兴趣的可以问我,我的话总比他可靠吧。” “也对。”沙切尔好像来了兴致。 看来有鱼咬了饵,安昔摇摇头,“但相对的,你也要回答我一些问题,这样才公平。” “哼,跟着他的果然都是狐狸。”沙切尔立马又板下了脸,心情从不藏着掖着,看他变脸倒也有趣,“事先申明,小队里的事情我一无所知,知道我也不会说的。” “放心,我对你们小队没兴趣。”安昔露出自认人畜无害的微笑,基本情报齐归早就透露给她了,“先来谈谈你落地的经历吧,有没有身体不适啊?” 沙切尔抖了抖,要是有尾巴估计就竖了起来,“别,你这笑简直跟他一模一样。我身体一向很好。” “那具体的场景呢?描述一下。”安昔循循诱导,好奇地看着他。 沙切尔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讲述。 第三方 “实际上,我也记不太清那时候的事情。我明明在打架,但突然间眼前一黑,然后就是急速下降。机甲的所有功能都失效,而且启动了自爆程序,保护装置把我从座位上强制封印起来……再接着,就被人救起来了。” 沙切尔喃喃自语,“从首都瞬移到荒野已经够诡异了,谁能想到居然还是外星球。” “救你的人是穆绍辉他们?”安昔提问。 “不是,是另一帮人。”沙切尔挠了挠头,有些懊恼的样子,“人是挺好的,但有一次遇到了群‘魔兽’,我在前面打着打着他们就不见了。” 雨涔涔地下着,他打完最后一个丧尸将双枪送回枪套,转过头,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他呼喊着他们的名字,留下的只有一连串的脚印,他们带走了所有的补给,甚至包括问他要走的那些。 安昔露出惊讶的表情,“你连自己的军用补给都给了他们?” “他们说东西要共享的。”沙切尔解释。 连补给都没有,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安昔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你身上还剩下些什么?没有食水你是怎么活下去的。” “就这些。”沙切尔指了指腰间挂着的两把枪,护目镜和通讯器,还有腕间手表状的自我检测装置,“军校里教过我们野外求生技能,虽然我没弗洛卡和兄长那么优秀,但自力更生绝对没问题!” 他的表情依旧不以为然,好像都没意识到自己的东西被人故意卷跑。实诚过头,确实有些缺心眼。 安昔点了点头,但突然意识到个细节,“弗洛卡……和你一起上的军校?” 他们不是对立的两方吗? “是啊,还是优秀毕业生。”沙切尔的表情愤恨,“明明这么多人憧憬他崇拜他看重他,他偏偏背叛了帝国!成立了什么反叛军,竟然连兄长都下得了手,他们明明是那么好的朋友!” 安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手,“这枚同志之戒,他原来是不是给的你哥哥?” 沙切尔目光复杂地看着那枚戒指,点了点头。 安昔的心不禁一沉。 “你问了这么多,现在该我问你了。”沙切尔重打起精神,“你和弗洛卡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她真是已经回答烂了。 “情侣。”安昔张口就答。 “哈?不可能!”沙切尔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喜欢一个alpha?我不信,你说谎!哪有两个alpha会在一起,这可是同性恋!” “呃……”她倒是忘了这么一茬。 沙切尔一脸“我已经看穿你的小伎俩”的得意表情俯视着安昔,“弗洛卡可是个直alpha癌,连beta都没有兴趣,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残次品alpha!” 噗呲,噗呲,安昔觉得自己连中两剑。 “我哪里就是残次品了?”——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这个评价轻轻飘过去! “哼。”沙切尔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从头到脚。 噗呲,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剑。 这个人,有毒!安昔闷着心头的那口老血,要不是弗洛卡不在打不过,真想好好揍他一顿出气。 她想起了弗洛卡临别时给的侦查眼,突然一僵:卧槽,这个侦查眼不会还有录音功能吧? 一想到弗洛卡可能也听到了这段对话,安昔的脸更绿了。 “喂,你没事吧?”沙切尔看着她。 “地球的性别只有男和女,所以我跟他、我跟你都是异性恋啊!”安昔指着他一口气吼完,“我跟他是自由恋爱,这个问题他都不纠结,你信不信随便!你个性别认知障碍的缺心眼!” 沙切尔被她的气势震退两步,靠在关死的玻璃门上。 “哔哔”,对讲机闪了闪——“这里是a组弗洛卡,发现情况,请各组回答。” 其余两个小组都答了声,安昔瞪着沙切尔摁下了对讲键,“d组安昔、沙切尔收到。” “请各小组留意,是否自己所处角落都有摄像头。” 安昔抬起头,对着他们的何止一个,看来这地下仓库经常发生偷窃案件。 “留意观察,当你们走动的时候,摄像头是不是会跟随你们转动。注意不要露出破绽,打草惊蛇。” 看来玩闹时间结束了。 安昔和沙切尔严肃地对视一眼,两个人佯装没有事情发生继续往前走,大约十米之后,安昔蹲下来假装系鞋带,偷偷地瞥了眼玻璃门上固定的摄像头。红点代表着镜头,之前正对着门前的他们,现在依然正对着他们! 真的,好诡异! “这里是d组安昔和沙切尔,确认摄像头在跟着我们移动!” 其余两个小组也纷纷回复摄像头的跟踪移动,也就是说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之前她和弗洛卡关于第三方的猜测竟然是真的,而且他或他们也在地下基地,像个幽灵一样看着他们。 仔细一想,安昔觉得自己毛骨悚然。 对讲机又响了几响,众人商讨了一番,由雷婷当机立断提出所有小组立即返回。 “d组收到。” 安昔和沙切尔佯装镇定地开始往回走,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化——原本打不开的玻璃门突然开了,而原本默认开启的通道闸门却放了下来!电子密码锁,没有密码的他们只能被动绕路。 对讲机里传来刺耳的沙沙声,刚刚还顺畅的信号被意外隔断了。 “不妙啊。”她强压着恐慌,向沙切尔靠拢。 沙切尔却是一脸亢奋,朝着摄像头高呼,“有什么妖魔鬼怪就来吧,老子才不怕呢!来几头‘魔兽’我杀几头!” “是丧尸啊!”安昔恨不得一把捂住他的嘴,这是嫌他们处境还不够危险吗? 地下基地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座迷宫,鬼知道该往哪一个方向走。 沙切尔不满地挣脱她的钳制,继续向着摄像头挑衅。安昔无计可施只能干着急,但指间戒指突然感觉到一股吸引力,牵引着她朝着某个方向移动。 是弗洛卡!安昔眼睛一亮,拖着沙切尔就往那个方向走。 “喂喂,我还没说完呢。急什么,我还保护不了你吗?我可是政府军第一……” “好好好,你是第一,消停一会儿行不行。” 安昔只想着先和弗洛卡汇合,要是他能指引她直接找回营地那是更好不过。 或许是她的急切太明显,沙切尔看出了她的意向,摆出了更为不悦的表情。正待开口再次抱怨,簌簌的异常声响传入他异常灵敏的耳中,他朝前一扑,将安昔抱在怀里。 几乎就在同时,昏暗的角落突然蹿出一头丧尸,朝着安昔径直而去。 “呃嗯。”沙切尔闷哼一声,将扑过来的丧尸踢飞出去。 而此时,安昔才反应到自己一额头撞上他胸肌,有些疼。 沙切尔没有给那头丧尸任何反抗的机会,用另一只手拨开枪套,给那头丧尸来了一枪。激光子弹无声无息,那头丧尸自黑暗中来又归于黑暗。 果真是不亚于弗洛卡的身手! 沙切尔没有第一时间松手,安昔害羞地推开他,却发现他拿枪的手鲜血淋淋。 “你被咬了?!”她大惊失色。 “嘶,有点痛啊,你别说。”沙切尔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安昔往身上摸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布条之类的东西,往沙切尔的手上一看,手腕间正好还戴着那块表!她一把抓起他的手,将表带收到最紧。 沙切尔哇哇喊疼,安昔哪里顾得上理他,拉着他就往戒指指引的方向跑。 “喂,有那么严重吗?” 安昔咬紧了嘴唇没有答他——有那么严重吗?她曾经千百次在实验箱前亲眼看着那些实验动物被感染,一步一步确认它们的发病症状,每一个过程无论是微观还是宏观她都一清二楚! 病毒首先进入伤口和生物的免疫细胞斗争,免疫细胞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直接被入侵,带着病毒融入血液加入循环。从伤口到脑袋,用不了几分钟,它就能入侵脑细胞,而感染体产生发热症状,眼睛发红。 破坏免疫系统,掌控脑细胞,杀死宿主,直到整具身体为它所有! 这就是丧尸病毒进入的结果。 沙切尔是为了保护她才受的伤,她不能就这么让他去死!有办法的,她是科学家,只要知道原理就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前提是不能让病毒离开伤口。 也庆幸他们离开得不是很远,她带着沙切尔一路狂奔,两分钟内赶回了营地。 “弗洛卡把我的包拿过来!” 安昔来不及和任何人解释,拖着沙切尔上了房车,接了一小盆的水。打开弗洛卡拿来的包,找到那两袋盐,一口气倒进了大半袋。急速搅拌,盐水渗透入她手上的伤口疼得不行,她咬牙继续往里加盐,直到水里的晶体再也溶解不了。 沙切尔的手本该因为血流不通而发紫肿胀,但正好伤口在流血,抵消下就是没什么感觉。 “有点疼,忍一下。” 安昔将他受伤的整只手浸进了盐水里。 纵然沙切尔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剧痛之下忍耐了几秒,整张脸惨白到没有血色,还是将手往外拔。安昔压他不住,眼看着手要伸出去,弗洛卡伸出了援手,将他硬生生地押回了椅子上。 “你们这可是人多欺负人少。”沙切尔惨白着脸色控诉。 弗洛卡紧紧地控制着他,“那就撑下来打我吧。” 第24章 生死一线 高盐水可以杀菌,但同时也会对人体的正常细胞造成损伤,所以不适用于大型伤口也不建议长时间使用。安昔掐着时间,隔着水面清理沙切尔的伤口,伤口泛白,显然盐水已经渗透了进去。 “发生什么事了?”弗洛卡终于得空询问她。 安昔观察着伤口的情况,“他被丧尸咬了。”她顿了顿,小声补充,“为了救我。” “什么,他被丧尸咬了?!” 跟着上车的众人吃了一惊,白池姐弟俩退避三舍,赵凌凌也一个劲儿往后缩,仿佛下一秒沙切尔就会站起来把他们也咬了。唯有胖子嚷着怪语凑上来,嘴角的微笑诡异至极,“终于来了,快吃掉我吧……” “你不要命了?”二哥将胖子一把拉到身后,举起枪对准沙切尔。 弗洛卡和安昔一同拦在了他的面前。 二哥瞪着他们,“让开!你们明明知道,被丧尸咬了后,活人也会立刻转化为丧尸。等他失去了神智,我们再想控制他就难了!” 后知后觉的沙切尔恍然大悟,“我会变成那些怪物?” “不!不……一定。” 安昔咬住下嘴唇,其实她心里也没有把握。她曾经就这个课题在实验鼠身上做过实验,但成功率很低,与被咬伤时间、实验鼠的个体免疫情况都有关系。 “让我,至少让我试一试!” “安昔!没有人能治好丧尸!”二哥劝说着,想要让她清醒过来,“我知道你于心不忍,让开,我来结果他,趁他还保留有人类的尊严!” 沙切尔在他们身后大笑起来,棕色的眼眸里闪烁着视死如归的光芒,“根本不用你们动手!与其变成那样的怪物,不如老子自己了结了自己……可惜了,弗洛卡,我今生没能和你分出胜负。” 他毫不犹豫地用另一只手掏出枪。 “你他妈敢寻死试试!” 弗洛卡眼疾手快地控制住他想要寻短见的手,朝着沙切尔怒吼的却是安昔。 安昔紧紧揪住他的领口,几乎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我说让我试一试,你们都听不懂吗?!想死还不容易,要是你有一点转变为丧尸的征兆,我会亲自割下你的脑袋,满意了?” 她转过头,以凛然的气势面对二哥等人,“给我半个小时,怕死的话都给我下去!” 吼完她猛地闭上嘴,铁青着脸色从水盆里提出沙切尔的手。这盆水她是不想再用了,也不想加入房车的循环系统,统统泼向了车外。 两个小队其余人都在车外站着,想必刚才里面的对话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向她泼水的方向闪避了几米远。 安昔没有说话,连水盆也扔了。 重新上车的时候,正遇见白池拉着“白泱”下来。白池和跟在后面的赵凌凌没敢看她,“白泱”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今天的他又戴起了发箍,目光冷静而镇定,默然不语。 安昔没有管他们,径直取来急救箱,车厢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她按照正常方式处理了沙切尔的伤口,只是没有缠纱布,方便她观察伤口的情况——若是病毒占领了免疫系统,伤口会极快地溃烂开来。 沙切尔被她骂过之后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做出所谓英勇就义的行动,只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能不能把表带解开,我有点勒得慌。” 安昔僵硬地笑了笑,“我给忘了。” 她伸出手触上表带,不知道为什么手有些颤抖。弗洛卡握上她的手,“还是我来吧。” 他解开表带,手腕处的青紫颜色霎时变淡了些,代表血液重新流通起来。 半个小时,如果病毒正常繁殖,沙切尔的眼膜会充血变成红色,眼窝一圈变黑,皮肤变成不正常的灰青色。接着伤口溃烂,高热不退,他逐渐丧失自己的意识。 “对不起。”她双手交叉形成祈祷的手势,“谢谢你救了我,沙切尔。” 沙切尔虚弱地笑了,“我不是说了,本大爷是无敌……” 他的身体一歪,就这么靠在了弗洛卡的身上。显然,但凡还有一丝意识或力气,他都不会允许这个场景发生。 “他晕过去了。”弗洛卡陈述道。 安昔点点头,拿起桌面上那块正在疯狂闪烁着警报的自我检测装置,“这玩意儿能静音吗?” 弗洛卡接过那块腕表,轻轻按了几个键,警报声骤然消失。 安昔托上腮,继续观察沙切尔的状况。 脚步声响起,两人转过头,看见雷婷带着二哥重又上车来,“你要治他我没有意见。但这辆车是我的,他也不是我的队员,你们是不是该把他抬下去。” 她的语气疏离,目光冷漠,没有给一丝缓和的余地。 安昔望向她身后的二哥,二哥歉意地摇了摇头,移开了目光。 “弗洛卡,我们走。” 安昔拎起自己的背包,扶起失去意识的沙切尔。弗洛卡半蹲下身,左臂伸在他的腋下右臂伸在膝弯,一用力,就将他整个抱了起来。 呃……其实也不一定要用公主抱的。 惊讶之余,安昔默默地把那句吐槽憋了回去。 两人下了车,自然地向对面的车队走去,但拦在他们面前的还有穆绍辉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的态度已经相当明确,只差没有把枪亮出来。 安昔握紧双拳,弗洛卡却优雅从容地转过身,将沙切尔带到了他们两人平常休憩的地点。安昔铺开睡袋,弗洛卡小心地将沙切尔放下。 沙切尔低吟了一声,似乎有些痛苦。 安昔急忙检查他的体征,还没有出现变异症状,但热度已经上来了。免疫系统正在抵抗伤口处入侵的病菌,或是病毒正在攻击免疫系统。 弗洛卡也在边上坐下,“最长要等多久,才能确认他没有感染病毒?” “潜伏期最长十二个小时。”安昔看了眼手表,低下头,“等天亮吧。” 可惜在这地下基地,他们是看不到太阳升起了。 “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弗洛卡挑了挑眉毛,显然没想到她会和自己一起说话,“你刚才已经道过歉了。” “刚刚是向沙切尔道的歉,因为我的疏忽让他为救我受了伤。”安昔解释道,“这次是向你道歉。我听他说了一些你们过去的事情,你们的关系好像不错,而他现在有可能会死……” “他不会死。”弗洛卡打断她的话,“这家伙唯一的长处就是命大。” 安昔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坚强如弗洛卡也会有拒绝接受现实的时候。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去学医,后来又转回生命科学研究了吗?” 弗洛卡用那双浅茶色的眼眸注视着她。 “我去学医,是因为觉得那样可以救人。明明学的东西那么相似,若是能够拯救他人的性命,那该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安昔垂下目光,露出自嘲的笑意,“但我发现我错了,医生不是万能的,就算是医术再高明的大夫,如果没有能攻克病毒的药,他也救不了病人。” “这世界上没有攻克的医学难题还有很多,不仅是这个来路不明的丧尸病毒。它们会一直危害人类,直到有人研究出它们的病理,制出解药。那就是科学家的职责,虽然病人从来都只感谢医生,未曾感谢身居幕后的他们。” “这是个伟大的理想,安昔。”弗洛卡伸出手,轻轻地落在她的脸侧,却又出其不意地一抬手,孩子气地将她的头发揉乱,“而你甚至没有犹豫过为什么要帮助他们……” “什么?”安昔忙着躲闪他的动作,没能听清那放低声音的后一句话。 弗洛卡没有重复,而是抬手指了指她的身后。 安昔转过身,向他们走来的是拿着毯子的二哥。 “抱歉,我能做的只有这个。”他将平时分配给他们的毯子放了下来。 “已经帮大忙了,谢谢。” 安昔伸手去拿毯子,手却被二哥突然握住,她一惊想缩回来,二哥却用另一只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轻轻点在她的手上,“愿神庇佑你,我的天使。” 他松开手,并没有纠缠,转身离去。 不是吧,他还真的信教?安昔愣了好一会儿,才拉过毯子替沙切尔小心盖上。 弗洛卡远眺着二哥离去的方向,房车顶上,不知道算是容易被人遗忘还是刻意压抑着自己气场的魏琰注视着他们所在的角落,默不作声。 这之后,齐归也来了一次,送了点水,算是作为代表来探探沙切尔的情况。 时间迈过深夜走向凌晨,披着毯子的安昔撑着脑袋,止不住睡意一阵阵涌现。弗洛卡将她拉靠在自己腿上,算是给她找了个枕头。安昔挣扎了一下,还是迷糊了过去。 久经训练弗洛卡依旧十分清醒,观察着安昔交代的各个体征,提防着沙切尔的突然尸变。看着他了无生气的模样,弗洛卡垂下了眼眸,“保佑你的弟弟吧,罗恩。” 沙切尔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25章 人情冷暖 “水……我好渴……” 弗洛卡的脸色一缓和,手也从腰际的枪托上移开,转而拧开一瓶水递到他面前。 沙切尔瞪着他,“你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 弗洛卡一脸冷漠,“怎么,还要我嘴对嘴喂你?” “你……”沙切尔接过水,手稍微颤了颤,显然还没有什么力气,“真是越来越难相处了。” “彼此彼此。”弗洛卡毫不客气地回答。 被两人互动吵醒的安昔不禁抿嘴轻笑,不忘提醒沙切尔,“慢点喝,小口多饮。” 沙切尔听话地放慢了喝水的节奏。 “他没事了?”弗洛卡挑起一边的眉毛,“帮他再检查检查吧,尤其是脑袋。” “我好得很,还是查查你的吧!”沙切尔怒瞪他。 安昔忍不住笑出了声,心头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醒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尤其看上去还那么精神……恭喜你沙切尔,成为第一个战胜丧尸病毒的人。” 沙切尔突然扭捏起来,“我知道,还是得谢谢你。” “咦,好恶心的表情。”弗洛卡在旁边毫不留情地吐槽,“没事了就快滚回去睡觉,看了你一夜,我们都快累死了。” 他作势去掀盖在沙切尔身上的毛毯。 沙切尔一掌按住,奈何没力气,眼看就要被弗洛卡抽走,他索性就地一滚,无赖地裹了个粽子状,“诶,你抽啊,你抽啊?我今晚就睡这里了!” “你要跟她一起睡?”弗洛卡挑了挑眉。 沙切尔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旁边无辜状其实憋笑的安昔,脸莫名其妙就红了,“谁……谁要和她一起睡!” “哦?”弗洛卡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凑近沙切尔,“原来你对alpha也有兴趣,你居然是个同性恋。我就说你以前黏罗恩黏太紧了,变态!” “你才是变态!”沙切尔恼羞成怒,“哪个alpha喜欢跟alpha睡?明明是你!” 看戏看得正高兴的安昔只感觉自己身中数剑,直呕出一口老血——这两个……外星人了不起啊!而且人家同性恋招你惹你了? “别吵了,睡觉!”安昔板下脸,阴沉地说道。 两个幼稚园刚毕业的外星人面面相觑一眼,倒是真安静了下来。不过弗洛卡往睡袋中间一躺,硬生生将沙切尔挤了出去。沙切尔当然不甘示弱,一拱一拱又挤了回来,两人纠缠着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睡姿。 少侠们真是好体位。 安昔瞥了一眼,差点又笑出声,急忙翻身背对着他们。精神放松,倦意上涌,她就这么睡着了。 实际上不止她,三个人就这么一觉睡到早晨。 不管睡意再怎么浓烈,当其余十几个人都开始活动,他们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起床。沙切尔对昏迷时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兴高采烈地回队庆祝自己的死里逃生,只有安昔和弗洛卡知晓其中的人情冷暖。 而且不止这一队,还有他们自己所在的队伍。 雷婷瞪着活蹦乱跳的沙切尔满脸不可思议,紧紧攥着垂在身侧的拳头,“就靠盐水,他竟然没有被感染?怎么会有人被咬了却不转变为丧尸,这不可能!” 二哥拉过安昔的手深情一吻,“你果然是天使。” “不,运气好处理及时而已。”安昔像触了电似的收回手,“还有他本身的抵抗力。”毕竟和地球人不太一样。 “哇,安昔姐好厉害!”白泱欢呼雀跃着,比自己治好了别人还要高兴,“再也不怕被丧尸咬了!” “不不不——” 安昔连忙拦住他,给他讲解其中的原理。 “能治好,那队长他们……”雷婷忽然恍惚片刻,被二哥揽住肩膀使劲地晃动了两下。 她闭上眼睛,似乎将失控的情绪又压回了心里,睁开眼睛又是那个雷厉风行的雷姐,“好了,没事就行,收起你那些谁也听不懂的言论。安昔,跟我去对面谈谈接下来的事情。” “又是我?”安昔指向自己。 雷婷眼神复杂地看向她,压着语调,“有问题?” “没有,当然没有。”安昔和弗洛卡对了个眼神,他回了个点头,她安心地跟着雷婷跨越界限。 虽然才隔了一天,但这一次陌生的兄弟们不再对她指指点点,而是用一种带着敬畏的眼神看着她,客气了很多。沙切尔和她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背上,差点没把她的早饭拍出来,真是令人羡慕的恢复能力。 “既然知道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雷婷和穆绍辉依旧面对面坐着,神情严肃无比。安昔忍受着来自刀疤眼神的阵阵恶意,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个人真是始终如一。 齐归沉吟片刻,“如果有电脑的话,我能入侵这里的监控系统。” “没有网也可以?”安昔反问。 “可以,只要有线可以接入这里系统的内网。”齐归点头,似乎胸有成竹。 安昔望向雷婷。 齐归遗憾地摇摇头,“可惜这里并没有我能使用的电脑……” “我们有。”雷婷终于开口,“在我们房车上有一台电脑,属于我们队员,可以和他商量借给你使用。” 齐归的眼神骤然一亮。 雷婷打量着他,“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地图,监控系统,每道闸门。只要你想掌控的,我都能破解。”齐归回答,看旁边穆绍辉等人的脸色,显然他们都对他的本事非常有信心。 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们带着齐归上了房车,找到胖子。胖子依旧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被雷婷赶下了车,齐归获得了梦寐以求的电脑使用权。 不求齐归解释他的每一步操作,安昔默默地围观,终于明白早上她讲解原理时队友的感受——完全看不懂。 倒是赵凌凌看得十分认真,还有些触景伤情,“陈黎也是学it的。”她抹抹发红的眼睛,解释道,“我有点想他。” 安昔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奇怪……”全神贯注在攻破系统的齐归发出了惊叹,“有人在抵御我的攻击,竟然也是个高手!”他的眼神中浮现出战意,“可惜他找错了对手。”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不得不说,这双手又细又长,真的是好看。他的眼里逐渐看不见电脑屏幕外的东西,一心一意只有那些正在编撰中的代码,黑底白字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安昔默然,她大概知道齐归入狱的理由了。 车外有些吵,她下车一打听,原来是白池向雷婷告状,他们不在的时候刀疤带着手下来骚扰她和赵凌凌两个女生。雷婷找到穆绍辉理论,在这合作的紧要关头,穆绍辉毫不犹豫地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了刀疤一顿。 事情好像解决了,但刀疤阴恻恻的眼神看得安昔后背发寒,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刀疤?你还是别惹他,他是因为强女干杀人入的狱,要不是有人罩着他,他那罪行早就枪毙了。” 齐归显然已经胜券在握,听到安昔询问赵凌凌骚扰的实况,还能分神给她们介绍一下人物,“这一队都是重犯,辉哥强盗出身混黑帮的,带了两个小弟,还有两个小弟是刀疤在监狱里收的。” 也就是说,排除齐归和沙切尔,刀疤和穆绍辉其实势力相当。但看人品,虽然都不算是好人,穆绍辉显然比刀疤要好一些。 “这是地图,拿给你们队长吧。” 齐归再次打断安昔的思考,将刚刚打印好的图纸递给她,表情惬意,如同一条入水的鱼。 “这么快?”安昔有些惊讶。 齐归淡定地转过身,“很快我还能把整个系统攻略下来,到时候整个地下基地尽在我的掌握。” 安昔匆匆下车,将地图交给雷婷和穆绍辉。 “这就好办多了。”穆绍辉的脸色极大地放松下来,“我就知道齐归这小子能成事。等他把那个监控系统也入侵了,我们就动手。” “但始终有人在暗处和我们作对,不先解决他们终究是心腹之患。”安昔忍不住插嘴。 雷婷瞥了她一眼,陷入深思,“那就两边同时进行,反正我们人也多。” “具体怎么做?”穆绍辉显然同意她的思路。 安昔若有所思,“或许可以利用一下这个还没有攻破的监控系统。” 两位队长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她不紧不慢地铺开地图,“能操纵监控系统的地点只有两处,一是地下一层的监控中心,二是本层的总指挥室。如果我们能让齐归缠住对手,造成两方还在彼此攻防的假象,其实已经偷偷控制了系统,派人到这两个地方……” 穆绍辉的眼前一亮,“就能抓他们个现行!” “还可以派人守住电梯区,如果他们想逃,也能堵他们个正着。”安昔补充,望向还未出声的雷婷。 雷婷点了点头。 “那我去告诉齐归!”安昔露出笑容,一溜烟儿又蹿上了房车。 雷婷和穆绍辉商量好了后续行动的细节,告别之后来到房车的后侧,弗洛卡正在那里洗衣服——天生俊秀的首领大人和洗衣粉泡泡也很配哦。 “有事吗?” “是你聪明善良的小搭档。”雷婷斜倚着车身,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她不会成为我们计划的阻碍吧?” 弗洛卡听了安昔的计划,嘴角扬起抹微笑,“利用盲点,她还真是机灵。”顿了顿,他又开始搓洗衣服,“不用担心,她根本不会察觉——因为我就是她的盲点。” 第26章 野心 系统入侵完全是齐归的一场个人秀,但等到他掌控住局势,接下来就是其他人行动的时刻。 雷婷,之前与她组队的小兄弟,还有魏琰三人为a队,前往本层的指挥室堵截;弗洛卡,安昔,以及百劝不听要加入的沙切尔为b队,朝着下层的监控中心进发;穆绍辉,和留下来怕他惹事的刀疤,刀疤小弟三人则镇守电梯区域,卡住两层间的唯一通道。 “你真的没问题吗?”安昔忍不住问沙切尔。 沙切尔一挺胸,“我能有什么问题,本大爷是无敌的!” “那不知道昨天是谁虚弱地躺在我怀里,连喝水都要我喂。”来自弗洛卡的无情嘲讽。 “什……什么,谁躺在你怀里了!”沙切尔震惊地望向安昔。 安昔在他期待的目光里残忍地点了点头,“还是公主抱。”哎呀,她昨天竟然没想起来拍照,好可惜! 可怜的沙切尔原地僵硬石化。 更可怜的是弗洛卡和安昔径直往前走,完全没有等他从沉重打击中恢复的意思。沙切尔鼓了鼓脸,又气呼呼地从后面跟了上来,昂首阔步地走在了第一。 “你之前说有个比我还有趣的alpha,是他吧?”安昔指着沙切尔的背影偷笑,“果然与众不同。” 弗洛卡瞥了她一眼。 “我可不承认你是个alpha!”支着耳朵偷听他们讲话的沙切尔立刻回头。 安昔怒瞪他,“我本来就不是!” “alpha的心性,beta的体质,omega的生理结构。”弗洛卡缓缓道来,拍了拍沙切尔的肩膀,“地球人可复杂多了,你得慢慢理解。” “等等,omega的生理结构?”沙切尔的重点总是抓得莫名其妙,眼神随即瞟向安昔。 安昔立刻用两手挡在自己胸前,“流氓!” “喂,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沙切尔不服地嚷嚷,“流氓的明明是他好吗?” 弗洛卡无事状看地图,“离那个监控中心好像挺近了,注意警戒。” 沙切尔一脸悲愤,忍辱负重。 三人压低脚步,屏住呼吸,缓缓靠近目标。但纵然他们想要低调,回廊里突然出现的丧尸还是打乱了他们的步调。那些怪物咆哮着向他们冲来,数量大约在七八个。 “退后,应战!” 弗洛卡出声的刹那,沙切尔已经踏前一步,两人肩对肩掩护着彼此后背,武器握在手中。 安昔乖乖地躲在了后面,“应战”是通知沙切尔,“退后”当然就是警示她的了。虽然自觉不算是拖累,但跟这两个战斗力爆表的外星人比,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但又是丧尸—— 安昔陷入沉思,之前袭击营地时也是,对方是如何操纵它们的? 思考时,弗洛卡和沙切尔已经与丧尸们战在了一起,激光闪烁,比昏暗的灯光还要耀眼。他们的身影穿梭在忽明忽暗的氛围里,矫捷而敏锐。 可有一道黑影,趁着所有丧尸都被吸引走,悄声无息地蹿出了监控中心。 “站住,我开枪了!” 安昔猛地睁大眼睛,几乎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黑影的身形在听见“开枪”两字时微微一滞,显然还是有思考能力的人类,这就是他们想要抓住的目标! “安昔!” 分不清身后是谁在叫她的名字,安昔拼命地跟上前面的黑影,然而对方显然比她更熟悉地形,光凭着在走廊里四处乱窜就将她落下了一截。加上他掌握着整个地下基地的系统,最后,安昔只能扒着那扇在她眼前死死闭合的玻璃门,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逃走。 她愤然踢了一脚门,大口地喘气,“可恶!” “这里是b组安昔,监控中心发现目标但被他给跑了!目标为一名男性,不知道有没有武器,c组注意!” 安昔放下对讲机,望向门另一边的通道,眼神犹有不甘。但四周静悄悄的,保不准有没有丧尸躲在暗处,她只能沿着原路先返回监控中心。 大脑潜意识里记住了沿途的标志,她顺利地返回,弗洛卡和沙切尔也已经解决了那些丧尸,正准备去找她。 “你受伤了?”沙切尔看她脸色难看,不禁有些担心,快步迎上来接她。 安昔摇摇头,“被他给跑了。” “你没事就好。”站于原地的弗洛卡开口,拧开监控中心的门。 狭小而闭塞的房间里弥漫着股刺鼻的焦糊味,跟进门的安昔不禁抬手掩住了鼻子,四处寻找气味的来源。弗洛卡拎起一股被截断的电线,整齐的切口显然是有人离开时用刀刻意破坏。 安昔移动鼠标,所有屏幕都是一片漆黑。 “这是什么?”沙切尔踢了踢柜台边的一个破袋子,看上去并不属于监控中心。 安昔蹲下身,解开袋子,发现里面装的都是肉,冷鲜生肉。忆起胖子给她讲述的故事,她想通了那个问题,“这就是他操纵丧尸的方法,拿肉做诱饵,把那群丧尸引诱到营地,还有偷袭我们。” “把丧尸当成手下,丧尸可不是狗,他真以为能驯服?” 安昔不禁冷笑,“看来他早就发现了这个地库,察觉到我们也将这里作为目标,就千方百计想要阻止我们。但没想到我们还是进来了,慌神之下又想故技重施,却没想到引以为傲的it能力会被齐归压制。” “穷途末路,你猜他下一步会怎么走?”弗洛卡把弄着柜台上的摆件。 安昔陷入沉默。 “哈?怎么能被那个混蛋牵着鼻子走!”沙切尔先按捺不住,忿忿出声,“抄了他老家,扒了他衣服,割了他xx,扔进丧尸堆作肥料……”恶狠狠的表情比弗洛卡这个正宗boss还要吓人。 你思想这么危险是怎么在正派阵营待下来的啊! 安昔揉了揉脑袋,拎起那包肉,还挺沉的,“算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大家一起商量吧。” 手上一轻,弗洛卡从她手上接过袋子,“走吧。” 安昔愣了两秒,想要跟上去却被沙切尔搂到一边,贼兮兮地凑近脑袋贴面私语,“啧啧,安昔,你可别被他骗了,这可是他的手段啊啊啊……” 弗洛卡一手拎着肉,一手拧着沙切尔的耳朵继续朝前走。 “耳朵!耳朵要断了,魂淡¥……” 安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但他们三人谁都没有想到,回到营地之时,局面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辉哥没有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刚了解清楚情况,暴脾气的沙切尔就拍起了桌子,怒气冲冲地瞪向蹲在越野车上抽烟的刀疤,“明明是一起走的,怎么会有一个人没回来?没有遇上丧尸,没有遇到敌人,他难道被鬼拖走了?” abc三队集体回营,唯独缺了c组的穆绍辉。刀疤和他的小弟身上都有打斗的痕迹,加上他们闪烁其词目光游移,真相早已呼之欲出,令人心寒。 “你想问,那就去地狱里问他吧。”刀疤狰狞一笑,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碾了三碾。 “你——” 四杆枪口对准了沙切尔,沙切尔瞪大了眼睛神情悲痛,“你们……你们不都是辉哥的兄弟吗?平常一口一个大哥,现在却帮着这个人渣!” 刀疤拎出背后一袋枪械,哗啦一下倒在他和众人面前,其中不乏炸药手雷。 “那是他们足够聪明,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大。”他捡起一枚手雷在手里抛上抛下,“不要乱动,小白脸。”他瞟向悄悄移动的弗洛卡,“你可能不怕死,但你女朋友他们可是躲不开炸药子弹的。你只有一个人,救不了所有的人。” 安昔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瞬间在自己的脸上掠过,似刀锋刮过,冷汗涔就下来了。 她曾预估过刀疤这个人的危险性,但没想到他居然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有心算无心,穆绍辉恐怕也是死不瞑目。 “你想怎么样?” 局面僵持,雷婷冷静地出声。 “放松,大姐头,我还没想杀你们。”刀疤狞笑一声,“末世里大家就是要互相帮助,只要你们小队不来管我们的闲事,我们可以继续合作……” “放屁,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混蛋!”沙切尔情绪激动起来。 刀疤露出狠戾的眼神。 弗洛卡眼疾手快,一记手刀劈在沙切尔的后颈,接住他瞬间倒下的身体,冷淡道,“没事,你继续说。” 刀疤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但这显然极大地取悦了他,“我们继续合作,找到的东西还是五五分成,不过以后只派你的队员出去,我们只负责看营地。你们之前送来的东西吃得差不多了,再拿一些过来,还有……” 他色眯眯的眼睛在一众女性身上晃了一圈,安昔有些恶心,但忍住没和其他人一样后退躲闪。 “叫那个女的今晚来陪我。” 刀疤点了点瑟瑟发抖的白池,面色惨白的她尖叫一声几乎痛哭出来。 白泱气愤得全身都在发抖,“你做梦!” 第27章 敌人 “可以。” 雷婷平静地回答,在白池惊恐的目光里,在白泱愤怒的怒吼下,在刀疤得意的微笑时。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让她再休息会儿吧。” 得胜的刀疤挥挥手,“大度”地同意了她的请求。 “怎么可以这样……”白泱气出了眼泪,为雷姐的决定更是因为自己没办法保护姐姐。 “一遇到事情就抽抽搭搭的有用吗?”安昔拖着他往房车退,目光毅然,“庆幸刀疤没脑子吧,雷姐是在拖延时间,我们必须想个办法制止刀疤。” 但火力的绝对差距下,又有什么办法呢? “果然还是趁着人数优势强攻吧。”二哥挠破了头,还是只想得到一个方法。 安昔反对,“不行,我们人数虽占优势,但战斗力其实不多。不说打起来不知道输赢,要是刀疤真发疯把房车炸了,我们赢了也要困死在这里了。” “那就……”一向沉默的魏琰开口,“暗杀。” 咳,请问还有人类的方法吗? 安昔将目光投向弗洛卡,而随着她这个动作,几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他身上。 他缓缓开口,“什么时候,敌人会成为你的朋友?” “当他们面临同一个更具威胁性的敌人。” 众人回过头,齐归斜倚在驾驶室的门口,手上拿着一张刚打印好的照片,“虽然对方把监控中心毁了,但我想办法复原了网盘上最近几日的监控资料,这就是我们在找的人。” 这已经是他能截到的最清晰照片,还多亏了安昔的追捕,对方慌不择路才将自己完全曝露在了摄像头下。 二十多岁的男性,面貌端正,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稍微有些呆呆的。上身穿着一件polo衫,下身休闲裤,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会对他们赶尽杀绝的恶毒之人。 齐归补充道,“我还找到了他在地下基地的行动轨迹,大概可以推断出他的栖身之处。” “乓啷”,赵凌凌手中的铁盒掉在了地上。 “这不可能……”她无心瞥了一眼,眼睛却惊诧地瞪大了,再也移不开目光,“怎么会是陈黎?!” 众人一同露出惊讶的神情,事情竟然会这么发展。 “你男朋友不是死了吗?”雷婷皱了皱眉。 “我以为是……那天在仓库区我明明捡到了他带血的衣服!”赵凌凌一把抓紧那张照片,喜极而泣,“但我不会认错,绝对是他!他竟然还活着,他竟然还活着……” 安昔若有所思,“而且他正好学it的,难怪可以操控地下基地的系统。” “但这不可能啊,如果是陈黎还活着的话他为什么不来找我?”赵凌凌震惊之余,“丧尸也是他引来的,难道他想杀了我!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一定还有人在背后指使他……” “那可不一定。”二哥微笑着吐出此刻对她来说最恶毒的句子,“或许是他嫌你累赘了呢?” 安昔扯了扯他的袖子,不懂平常最强调怜香惜玉的他为什么在此刻会变得那么残忍。尽管他说得很客观,这些天赵凌凌在队里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 “不会的!陈黎不会这么对我的!”赵凌凌崩溃一般哭吼道,“我们说过会不离不弃的,就算是世界末日,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那这可真是讽刺,就像是约好了一起殉情,一方把□□喝了,另一方却倒掉了毒酒。 安昔的心被她哭得沉沉的,有些难以呼吸。 “是真是假,只有面对面质问他了。”弗洛卡上前一步,站在赵凌凌面前,她愣得几乎忘记了继续哭。 雷婷站起身,躲过她手里的照片,“我去找刀疤谈判。” “我陪你去。”二哥拉住她的手,她回头嫣然一笑。 安昔别开了头,左右两边都不想看,索性望向了昏迷就像呼呼大睡的沙切尔。友情,爱情,兄弟情,在这个生存都举步维艰的世界里,究竟什么才是可靠的? “会好起来的。”弗洛卡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无比温暖。 时钟指向了七点,整座营地悄无声息。 突然,地下基地所有广播都发出了滋滋的电流声,led屏也突然闪烁着打开,显出一张年轻姑娘憔悴的脸。赵凌凌一手握着麦克风,另一手捏着给她安排的稿子,神情悲痛而哀伤。 “陈黎,我知道你在这里,也知道你一定在听。我不相信你会伤害我,也不相信你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这其中一定存在什么误会。我说服了我的队友们,大家愿意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如果你愿意悔改,如果你还爱我,就来停车场找我,我等你。” 安昔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齐归结束了整段录影,但为了确保陈黎能看到,他会把影片设定为在停车场以外的区域循环播放。 “会不会把见面地点定得远点比较好?”安昔不无担心地说道,“离营地太近,他会不会不敢露面?” 二哥摇摇手指,“这你就不懂了,小姑娘。我们对付的是一个男人,若不给他营造一个凶险的环境,恐怕他还嫌不刺激。” 安昔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恶龙有了,公主有了,这才是勇士出场的节奏。”二哥神秘一笑,望向他们定好的谈判点。 离营地五十米远,停车场入口,狭窄的地形方便埋伏人手又可以远程监控。从即刻开始,赵凌凌就要等在哪里,其余人轮流站岗。 二哥又叹了口气,“可惜了今晚有酒有肉,还以为可以吃喝个高兴,这下全泡汤了。” “哪有酒?”安昔顺着他的手指往车边上上,还真放着一箱威士忌。 “a组搬回来的。”二哥附耳偷偷地告诉她,“好像找到个小仓库,还有好几箱补给,一推车呢。” “那东西呢?” “藏起来两箱,刀疤一回来,连车都直接被拉走了。”二哥指向对面的小推车,包装袋撒了一地,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各种口味的火腿肠。 “安昔……” 怯生生的语调唤回安昔的注意力,她转过头,赵凌凌揪着她的衣角一脸哭丧地看着她,“你能不能陪我一起过去?我好紧张,而且害怕,陪陪我好吗?” “我?”安昔指了指自己。 赵凌凌点了点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这里我最相信的就是你,陪我一会儿也好。” 突然被冠以最相信的称号,安昔有些受宠若惊。但她不是笨蛋,稍微分析一下,排除异性,雷婷太强悍白池太懦弱,她现在能找安慰的还真只有自己了。 “我可以陪你,但仅限于陈黎出现之前,和他的交涉还是要你自己完成。”安昔权衡了一下,向她坦明自己的态度。 赵凌凌忙不迭地点头,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抱着她的手臂。 二哥耸了耸肩,目送她们走向目标点。 诱饵就位,但陈黎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出现,甚至没有给出任何回复。赵凌凌等累了,或者说哭累了,躺在安昔的腿上睡着了,安昔小心翼翼给她盖上毯子。 对于赵凌凌来说,这一定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就像有一天要她和最亲最爱的人横刀相向——安昔的心突然一痛,她和萧红缨不正是?那个到处照顾着她的大姐姐现在正等着全球通缉令的回复。不论生死,她要有多狠心才能写下这四个字…… “你也睡一会儿吧。” 她一惊,从回忆中清醒,那是弗洛卡的声音。另一条毯子放在她身侧,他背靠着柱子坐着,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虽然看不见他的身影,但仅是知道他在周围,安昔的心情就无缘无故地平稳下来。 光线分割着他们所处的位置,安昔在灯光下闭上眼睛。 “弗洛卡,你被背叛过吗?” 黑暗里久久没有传来回答,就当安昔以为自己不会听到回应的时候,弗洛卡的素来寡淡的声线刺破了安静,“我只背叛过别人。”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很重。很轻。”弗洛卡没有拒绝回答,“没有后悔的余地。没有退路。” 安昔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恰溢出了眼角,她握紧了胸前的吊坠。 “如果我说我能理解,会不会很奇怪?” 黑暗里,再没有声音回应她。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今夜平安无事。又是一个白天,一个夜晚,整整两天,陈黎都没有任何消息。赵凌凌从悲伤到绝望,又从绝望到愤怒,猜疑夺走了她所有理智,只剩下怨恨。 但就在刀疤也失去耐心的时候,一道人影从走廊的另一头缓缓地走近。 安昔放下吃了一半的午饭,急忙摇了摇身旁的赵凌凌,“他终于来了,凌凌!” 陈黎踏进空地,站在离她们三米远的地方。他甚至都没有换衣服,但胡子刮过,好像仔细地收拾了一下。脸色苍白,表情内疚,嘴唇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凌凌。”他开口,声音沙哑。 赵凌凌放下东西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然后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 第28章 全速前进 赵凌凌咬紧牙关一句话没说,虽然她已经将她想说的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 “原谅我,凌凌。我只是希望我们都能活下去。”陈黎去抓她的手又被她狠狠甩开,“对不起,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希望我们都能活下去——你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赵凌凌怒视着他,恍若一个陌生人,“你扮演深情男友一去不回,我像个傻瓜一样等你找你,你还引来了那么多丧尸想要杀了我们!” “因为我不知道你也在那里!我怎么会忍心伤害你。”陈黎抱住她,任她对自己拳打脚踢,言辞情深,“我走是因为我没有把握,想来碰碰运气又怕连累你。到了这里之后,我也回去找过你,但你已经不在了,我好担心你!” 他说得那么合情合理,赵凌凌听得一阵恍惚。 陈黎趁热打铁,目光真挚地看着她,“凌凌,我没想到我还能再找到你!我发誓我决不会再松开你的手。” “啪啪啪……” “特等席”上的安昔终于忍不住鼓起了掌,好一幕感人肺腑的场景。恐怕她再不站出来,赵凌凌就要叛变了。 陈黎惊讶地看着她,“这位是?” “这不重要,我有一个问题问你,陈黎。”安昔交叉双臂看着他,“你说之前不知道凌凌在我们队里,那你控制了整个地下基地监控系统的时候,你难道也发现不了她?为什么选择攻击我们,而不是联络她?” “你曾经有那么多方法可以找回你的女朋友,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我们发现了你,隔了两天,你才愿意和我们接触?” “因为……”陈黎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因为你们的队友看起来很凶狠的样子,我,我不敢。” “呵呵,一嘴屁话!” 躲藏在暗影里的刀疤终于忍不住了,一招手,众人收网,将陈黎和赵凌凌两人包围起来。陈黎跐溜躲在了赵凌凌的身后,将她当作盾牌对着众人,“凌凌,不要管他们了,跟我走吧!快……快没有时间了。” 离两人最近的安昔皱了皱眉,什么没有时间? “陈黎。”赵凌凌没有动,事实上,在他毫不犹豫躲到她身后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就灰暗了下来,她的嘴唇颤动着,“我宁愿你就死在了仓库区。” 那她的爱情就不会死去,她还能坚信直到最后一秒他还是爱她的。 陈黎的眼神复杂,瞬间闪过种种情绪,突然一推赵凌凌拔腿就跑。赵凌凌踉跄了两步,被安昔接住。而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也拦住了陈黎的去路。 弗洛卡举着枪一步步朝他逼近,他只能一步步后退,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 那不仅仅是生命受到威胁,更像是天塌下来一样的绝望。 安昔心中的疑惑更甚,但等她注意到弗洛卡身后走廊里晃动的影子,她才恍然大悟,“后面,弗洛卡!这个混蛋把丧尸引过来了!” 亦步亦趋向他们走来的,是连绵不断的丧尸群,一边捡拾着沿路的生肉,一边朝着散发着活人美味气味的他们进发。 趁着弗洛卡注意力被引开的刹那,陈黎忽然拔腿就跑,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赵凌凌会扑过去死死地抓住他。她没有想走,更没有想让他再溜走! “松手!松手啊!”陈黎的眼神惊恐,看来他下血本引来的丧尸数量不容小觑,抬手就打。 赵凌凌脸上捱了两拳,瞬间青紫了一片。 但她没有松手,直到弗洛卡将陈黎制服,提着他随队员们一起撤回营地。 “你没事吧?”安昔拉着她也往回跑。 赵凌凌咧嘴笑了笑,齿缝里渗着鲜血,看起来无端吓人,犹如她疯狂的眼神,“我不会让他跑的。” 不,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活下去吧! 安昔没有功夫和她沟通,交火已经开始了。丧尸犹如虫子从狭小的走廊里不断溢出,逐渐侵占了停车场。刀疤、魏琰和沙切尔顶在第一线,左翼交给刀疤的手下,右翼由雷婷和二哥负责。 “什么情况?到处都有丧尸朝我们这边过来!”监控着全场局势的齐归大惊失色,朝着车下众人高喊。 “问他吧。”弗洛卡将陈黎的手脚绑好,转身冲回战场。 安昔咬着手指甲,他们的弹药远没有冲进地下基地那时充沛,要是再来一仗,肯定是打不过的!这家伙究竟是哪里找来这么多的丧尸,疯了吗?必须要想个办法,弥补两边的实力差距! 陈黎躺在地上,蜷缩起来,眼神惊恐。 打不过,还是只有逃跑,但是他们现在所属的位置能往哪里跑呢? 安昔一咬牙,“齐归,门外有摄像头吗?外面还有多少丧尸?” “不,你们疯了!外面那么多丧尸会把我们生吞活剥了的!”陈黎杀猪般惨叫起来,“整个秦川镇现在都是丧尸,只有这里是安全的!” “你看着那些丧尸,再说个安全?”安昔再也按捺不住,怒气冲冲地拎起他的领口,“那是唯一的入口,是你把我们都困在这里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我只是不想把食物让给你们。”陈黎结结巴巴地回答,“我也没想到会引来那么多丧尸,上,上次也是,我只是想把你们吓出秦川镇,没想到会变成那样!” 饿疯了,他已经被末世吓疯了! 安昔丢开他,再次朝齐归大喊,“外面还有多少丧尸?” “摄像头已经坏了,我也不知道,安昔。”齐归显得异常冷静,“但是我知道有多少丧尸正在朝这里过来——这个地下基地的满员员工有200名,而根据留下来的日志看,末世来临之初,这里收留藏匿了上千的幸存者。后来有人感染了病毒转变为丧尸,无人生还。” 也就说,这个地下基地存有的丧尸数量远超他们的想象。 安昔的心凉了半截,但她不得不冲向前线,将局势得恶劣告诉每一个人。 弹药越来越少,除了弗洛卡和沙切尔的武器,他们同样心知肚明,自己现在就是桌上的一块肉。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离开秦川镇!” “不行!”雷婷断然拒绝,“我们不能空手而归,那这趟不就是白跑了吗?我从来不做赔本买卖……” “但不开门就是死,开了门里外丧尸汇合,这座镇子上就有成千上万的丧尸!”安昔毫不退让,“你又有什么把握能护我们周全?” 雷婷沉默了。 二哥苦笑着,“还有一个问题,就算我们想出去,现在也没办法撤离吧?有谁能来阻止这些丧尸?” 源源不断的丧尸就像是倾巢而出的蚁群,这正是它们最可怕之处。 蚁群……安昔突然灵光一现,转身来到车旁,那一箱威士忌! “白泱,过来搭把手!” 两人将那箱烈酒拖到了前线,安昔抄起酒瓶砸碎在无形的防御线上,继而点火。火焰一窜而起,蔓延在丧尸身上,烧出刺鼻的气味。丧尸群被稍稍吓退,火焰连成一道弧形,堵住它们前进的道路。 “趁现在,上车!”安昔叫得嗓子都哑了。 雷婷犹豫着不肯撤退,二哥拉住她的手臂,朝她摇了摇头。 弗洛卡且战且退,“走吧,总有别的机会,但先要保住性命。” 雷婷终于向房车移动。 反倒是刀疤变了脸色,神色雷厉,“退什么退,还不趁现在杀光它们!” “酒的数量不够,弹药的数量也不够,你杀不光它们,只会被它们耗死!”安昔竭力说服他,要冲出去他们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你不是要睡我们队的妹子吗?只要能保我们冲出去,随便你睡!” 她抛出个对刀疤相当有诱惑力的诱饵,刀疤面露犹豫之色,果然动摇了。 “别忘了,你是第一个!”刀疤最终露出狞笑。 “随便你!”安昔看他答应,砸完最后的酒瓶,也往房车跑。 二哥等在房车门口掩护,突然表情郑重地对她说,“对于你来说重要的东西,最好都带上房车,人也是。” 安昔愣了愣,一扭头,沙切尔正向准备打头阵的两辆越野车奔去。一股不详的预感瞬间蹿上她的脑海,尽管她不知道二哥想说什么,但嘴已经快过反应地叫了出来,“沙切尔过来!我们需要你帮忙!” 沙切尔几乎不假思索地就朝她跑了过来。 “齐归,准备开门!” 雷婷他们也已经准备就绪。 “凌凌,快上来!”安昔向赵凌凌伸出手,她站在陈黎的身侧,好似一座泥塑。 陈黎在地面痛苦地挣扎着,哀求地看着她。 赵凌凌忽然笑了,“你早该想到这样的结局。” “凌凌,凌凌!” 陈黎哀嚎着,被留在绝望的原地。 齐归输入操作指令,伴随着机械声,地下基地的大门缓缓地抬升,刀疤手下两辆越野车已经准备好冲锋。安昔本想让火力最猛的两辆车一前一后掩护房车,还能避免刀疤关键时刻抛下他们逃跑,但被雷婷一口回绝。 “我还是队长,安昔。” 被迫撤离,雷婷的表情已经不善,锋利的眼神犹如刀子刺向她。 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火焰渐灭,丧尸突破封锁线奔向房车。“啊——”陈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被丧尸拖向群体,活生生地分裂咬碎,血肉横飞。 光线照进,门外同样聚集着数百不肯离去的丧尸,它们竟是将此处当作了集合点。越野车的引擎发出惊人的咆哮声,冲向了门外,一头扎进丧尸群。 房车跟着冲了出去。 “抓紧!” 安昔抱紧支架,但随即发现房车的速度并没有想象中的快,加上有丧尸群的阻碍,他们甚至于很快就落后于那两辆越野车。 弗洛卡和沙切尔拔出武器,魏琰和二哥端起枪,掩护着房车两侧以及那已经被彻底破坏的车厢后面。丧尸掀下临时加封的木板,妄图从那里爬上车又被击落,更多的丧尸朝着他们张开大嘴。 “为什么不加速?”安昔冲到了驾驶室,雷婷神情严肃,突然按下了手中的按钮。 “嘭”!“嘭”! 那是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安昔本能地抱头蹲下,丧尸群中央却出现了一条罕见的真空通道。雷婷连胖子的脚一并踩下,房车猛然加速冲了过去。 越野车带火的碎片自周围掠过,安昔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还不能清楚地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起那日两队交换补给和弹药,雷婷和二哥拎回来的那两捆炸药。她想起上车前,二哥对她的警告。 “全速前进!” 车后还有丧尸纠缠,雷婷走向后车厢,表情冷酷,抓起目睹陈黎死后失魂落魄的赵凌凌,将她拉扯到了敞开的后门,“我们小队不需要无用之人。” 安昔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想要扑过去,却被弗洛卡从身后紧紧抱住。 “不——”她的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 雷婷将赵凌凌一把推下了车。 第29章 极限 五天后。 “别……别过来,我,我不是……” 安昔被胖子的呓语吵醒时还是半夜,一轮细细的弯月挂在夜空中央,犹如一抹诡异的微笑。白池在她身后睡得深沉,她走下床,蹲在边上轻拍胖子后背,看着他重新安然睡去。 睡在驾驶室的齐归和白泱没有被吵醒。 秦川镇一战让他们损失了不少装备和补给,住宿条件也变得相当有限。 安昔走下车厢,边上的树下燃着火堆,轮到休息的沙切尔和魏琰还在睡,雷婷和二哥则在守夜。视线交汇,安昔和雷婷同时移开目光,因为赵凌凌的事情,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二哥苦笑了下,指了指右边。 安昔点点头,走向了较远的高树,抬头仰望,果然在临近树顶的粗壮枝丫上发现了独自望月的弗洛卡。 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弗洛卡俯视着她,“上来。” 上来?安昔瞪着眼前的大树,咽了口唾沫。 要是换在末世以前,她是决不会爬的,可现在竟有些跃跃欲试。倒也不是不会,遇到弗洛卡前,她就靠着自学爬树过活——只是这棵树比她爬过的任何一棵都要高,约有三层楼高。 安昔做了准备活动,用小腿夹紧树干,攀住最低的枝丫,将自己拉了上去。再伸手握住下一根,脚蹬树干,全身用力。以此类推,她一口气上了五六米,但不小心往下瞟了一眼,顿时紧张得头皮发麻,情不自禁抱紧树干。 “还能上吗?”弗洛卡下了一根树枝,动作轻盈得像是在跳舞。 “我只是累了,休息一会。” 安昔硬着头皮回答,忍不住嫉妒他的敏捷,“而且,我发现这里赏月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竭力扭动脖子又不敢放开手,看上去倒有些像无尾熊。 弗洛卡沉默了一会儿,“我没在看月亮。”他向她伸出手,像是一个邀请的动作,“来。” 没有丝毫的犹豫,安昔牵住他的手。 弗洛卡拉起她一提,那感觉就像是自己长上了翅膀,毫不费力地跃上了下一根树枝。接二连三,等她从新鲜感里回过神时,已经站在了他原本立着的树顶。 “看那边。”弗洛卡指向远方。 安昔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树林掩映间,那是一片遗迹。但又不仅仅是遗迹,因为那里燃着灯火,耸立着帐篷,一整圈围墙守住了一块地,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军事基地。亦或者说,该将其称之为“火种”。 正因为目的地近在眼前,雷婷才同意今晚在此扎营休息,为了明天能够精神饱满地进入营地。 “你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些营地起名为‘火种’吗?” 安昔侧头看向弗洛卡,才发现两人间贴得很近,心跳骤然加速,她本能地向后靠一步。 弗洛卡误以为她没有站稳,反而伸手揽过她,低磁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为什么?” 安昔忍不住更加心慌意乱,索性提议两个人先坐下来,但弗洛卡又自然而然将她圈在边上,似乎是在提防她掉下去——可恶,偏偏还就她一个人会陷于这种状态,真是太过分了! “火,在地球的各个文明中都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她磕磕绊绊地开始回答,“因为它改变了人类茹毛饮血的生食习惯,它被称为文明的起源;又因为它可以驱赶野兽,人类将它奉为保护神,人们相信是火让人类得以延续。” “火诞生于劈中树的闪电,最初的原始人类并没有发现生火的方法。他们另辟蹊径,发明了‘火种’,用以保存火焰。火种,在人类的眼里就是希望的延续。” 安昔顿了顿,指向远方的营地,“那就是人类的希望之一。” 弗洛卡远眺着那里,没有说话。 “说起来,你刚才在看什么?”安昔问他。 “观察地形。”他淡淡地开口,“这是我们的下一个战场。” 她的希望,他的战场。 安昔低下头,笑着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两人就维持着像极了相拥的姿态,安静地眺望着远处的营地。 漫漫长夜过去,天亮后将启程,却发生了一件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胖子?你在哪里——” “范哥!范哥,听到了你就回我一声啊!” 正常起床晨练,洗漱吃早饭,临近出发时间,身为专职驾驶员的胖子却不见了。所有人放下手中的事情,以房车为圆心展开搜索,终于在远离营地侧五百米处的小溪旁找到了他。 “胖子?”二哥尝试性地呼唤那个背影。 好像有点不对劲。安昔打量着胖子的背影,穿着异常挺拔的套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皮鞋也擦得亮晶晶的,像是要去参加相亲似的。 胖子转过身,动作一改最近的呆板僵直,表情也是说不出的……愉悦?更重要的是,他的手里还捏着一柄手指长的小刀。 “范哥!你再好好考虑!”安昔几乎一瞬间就辨认出了他的意图,急忙劝道,“‘火种’就在不远处,今天我们就可以入营,你不是一直想定居下来吗?认识隔壁的漂亮小姑娘,谈场恋爱结个婚,组建自己的家庭!” “‘火种’。”胖子的表情忽然一阵恍惚,“不行啊,安昔,我已经到极限了。” 他仰头看着天空,碧蓝如洗。 “我杀过人,我看过别人被杀,现在终于要轮到我了。就算知道终点就在眼前,我也跨不过那一步。这就是我的报应,我苟且偷生的报应。” “谢谢你,安妹子。大家……”胖子将刀横置于颈间,微微一笑,“我在地狱等你们。” 那一声惊呼被安昔压在了嗓子口,鲜血如花瓣在眼前飘散开,滑落在他的颈间。太多了,根本止不住,而且他真的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死亡已成为他唯一的归宿。 “让他走吧,这是他的解脱。”雷婷在众人背后说道,不带一丝感情,“我们也要出发了。” “出发,出发去哪儿?” 那声惊呼终于脱口,内容却已经变了声调。她甩开二哥想来拉她的手,站在了雷婷面前,“范哥他死了,你的组员死了,你竟然连埋都不埋吗?” “有什么好埋的,他不过是个失败者,一个临阵退缩的懦夫。”雷婷漠然看着她,“鲜血味会引来丧尸,如果你想要和他陪葬,你就留在这里吧。” 安昔勾起嘴角,“你说对了,我是要留下来。”猛地拔高音调,“雷婷,我要退出你的小队。我们从此分道扬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道不同,不相为谋。 “安昔!”二哥变了脸色。 “他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这是也要怪在我的头上?”雷婷脸一黑,立刻与她针锋相对。 “是和你没有关系,我只是厌倦了忍气吞声的日子。”安昔捏紧拳头,“我只是看腻了你不把人命当作一回事,任意摆布别人,好像自己是救世主一样的态度!” 雷婷也冷笑出了声,“救世主的态度……我还以为你是在说自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情吗?说我草菅人命,我可没有杀过自己的亲人!” 安昔的心骤缩了一下。 “那是假的。”向来不在人前发表观点的弗洛卡走上前,挡在了她的面前,“好聚好散,雷婷。” “你也来装好人吗,弗洛卡?别忘了拿刀疤他们‘开路’的事情是谁提出来的,又是谁要瞒着他善良聪明的小搭档。”雷婷冷笑未停。 弗洛卡皱了皱眉,看上去相当不悦。 “你别把两档子事混在一起,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沙切尔拎着行李走向安昔和弗洛卡,“挑拨离间还轮得到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将背包递给安昔,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我跟你走,你终于说出来了!我差点没憋住!” 他的身后齐归也背着包,显然作为新入伙的份子之二,他对这个小队也没什么感情,还不如跟着老队友沙切尔稳当。 安昔望向白池和白泱,白泱似乎有些心动,但白池神情凝重地朝他摇了摇头。 弗洛卡望向魏琰,后者也望向了他,两人对了个眼谁都没说话。 “我一个人走。”魏琰冷声道,背起他不离身的枪转身就走了,好似别的东西全都不重要。 这支小队,说散就这么散了。 雷婷的脸色气得铁青,安昔却笑了,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畅快感。 “走了。” 她气冲冲地上了车,白姐弟急忙跟上。二哥走得一步三回头,向着安昔行过一个绅士礼,“期待我们的下一次重逢,天使。” 安昔走向溪边,胖子的尸体血已经凝滞,只在溪水的冲刷下看似还在流动。 弗洛卡蹲下身,先她一步将尸体捞出溪流。 “我可以解释。” “说吧,我本来就没打算跑。”安昔四顾一圈,找到根还算趁手的树枝,就地选了块松软的泥土开挖,“但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而且我不接受除你的真实意图外的一切说辞。” 弗洛卡沉默了一会儿,“……这是我们统治世界的第一步。” 安昔手里的树枝“咔嚓”断成了两截。 第30章 火种 “刀疤是绝对不能留的,以他的心狠手辣,我们所有人迟早都要死在他的手里。”弗洛卡一边帮她挖洞一边低声解释,“雷婷既然惯于做出头鸟,也确实有这个本事,我就向她提出了这个计划——既杀了刀疤,又能解决丧尸群的问题。” 他顿了顿,“至于不告诉你,是我认为你下不了手。” 安昔沉默着,她确实做不到,“那这和你统治世界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糟糕,她好像越来越接受这个中二设定了…… “所有的事业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我们要成大事,就必须有足够的资本。”弗洛卡神情严肃,显然经过一番缜密思索,“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把那个地下基地让给任何一方。” 也就是说,他还有另一个杀雷婷的计划? 安昔皱起眉头,她从来没有想到弗洛卡会有这些想法。而他的手段比起雷婷来,也真是天差地别。 “可惜事情的发展并不能一直顺遂人意。”她象征性地惋惜了一下,扔开“铲子”,将胖子搬进新挖好的墓穴里。 鲜血浸染了胖子的衬衫,但他的神情安详,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确实可以称之为解脱。 一股复杂的感情忽然从心底涌起,她替胖子理了理仪容,曾在电视剧里记下的台词自然地流出嘴边,“你的战斗结束了。” 弗洛卡和沙切尔忽然一震,脱口而出问: “你说什么?” 安昔捧起第一抔土,撒在胖子的身上,“一句台词,借来用用。活着就是一场战斗,那么他的战斗结束了。” “这一句话也是可玛星的悼词。”弗洛卡沉声解释,他们之间那套神奇的翻译系统显然直接意译了句子。 安昔默然颔首,加快了埋土的速度。 齐归蹲下身,弗洛卡和沙切尔也走了过来,三人一同加入她的行列。土越撒越多,很快掩去了胖子的身容,最终化为一片平地。 “我们出发了,范哥。” 四人在溪边洗净了手,终也踏上了前往“火种”的道路。 虽然两条腿的速度肯定比四个轮子要慢,但等到他们走进“火种”大门,经过初步检查被带进某顶中转用的帐篷——当天入营的十几个人里,九个人还是重逢了。 但三组人各自站在帐篷的各个角落,默契地没有表现出彼此相识的样子。 门帘掀开,走进一位身材娇小模样甜美的女性,笑容温柔,“欢迎诸位来到火种0378,我们是全球成立的第三百七十八个火种营地,虽然建立的时间还不长,但衷心希望能和各位一起将它建设成一个美好的家。” “我是营长秘书柏棠,邱营长正在和各位部长开会,他们马上就会过来。”她举起手,身后跟着的助手们立刻分发起笔和表格,“劳烦大家先登记一下自己的资料,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问我。” 柏棠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个洋娃娃一样。 或许是注意到外国人模样的弗洛卡和沙切尔,她用英语将刚才的话又简单地重复了一边,流利而又发音标准,显然接受过高等教育或是专业训练。 “她干嘛要说两遍一模一样的话?真奇怪。”沙切尔露出郁闷的表情,小声吐槽。 ——当然,这其实并不需要。 安昔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动作,低头仔细审视手上的表格,中英文正反面,都是些基本资料,还有就是选填自己的专长。她想了想,姓名一栏写作“安溪”,职业一栏填上了“医学院学生”。 抬头看见弗洛卡和沙切尔两人和表格干瞪眼,她连忙接过他们的表格代写。 “沙切尔、弗洛卡,性别男,职业呃,拳击教练好了……” 沙切尔鼓起脸瞪起眼睛,“我堂堂alpha战士,你为什么要乱写啊,安昔!性别,至少性别绝对要写对啊……” “闭嘴!”安昔和弗洛卡同时训斥他。 沙切尔悻悻闭上嘴巴。 “请问你们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柏棠显然注意到了他们三个的“特殊情况”,礼貌地走了过来。 安昔挤了个笑容,大脑飞快地运转着,“不不,没有什么大问题。”她一把跳起勾住沙切尔的脖子,“这位是我堂兄,他从小在……东南亚长大,虽然会说中文但不认识汉字和英文。这是他的朋友,和他情况差不多!” 沙切尔被她勒得差点没翻出白眼,自然也没法心直口快说出什么错话。 “所以请她代写,应该没有问题吧?” 而弗洛卡低下头,故意朝柏棠露出个微笑,顿时令她害羞得不知所措,脸红得像个番茄一样。 “没事没事。”柏棠的声音变成了蚊子叫,退回了人群前。 安昔的嘴角抽了抽,好一招美男计。 “呼,你差点没闷死我。”沙切尔趁机摆脱了她的钳制,夸张地喘着气,“你们到底在紧张些什么?” 敢情他又自始至终都还在状况外,安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将沙切尔交给弗洛卡教育。弗洛卡盯着他那头浅红色的短毛一会儿,只吐出两个字“白痴”。 沙切尔额头的青筋猛地一跳,“你欠打……” “行了,都别说话,我来处理!”安昔受不了地打断两人间的电光火石,将表格递给被两人架势吓到的某位助手,转头指向他们,“你,微笑;你,卖蠢,禁止打架!” 被分别指名的弗洛卡和沙切尔表情不一。 “扑哧”,一直在他们边上旁观的齐归忍不住笑出了声,成功博得安昔的白眼一枚。 “抱歉。”齐归递出自己的表格,耸了耸肩。 管理人员们的会还没有开完,他们这么多人也只能等下去。安昔瞟了那两个幼稚外星人一眼,又望向始终置身事外的齐归,她倒是没什么和他好说的,但有一点—— “在地下基地里的最后一天。” 她开口,齐归望向她。 “当时内部丧尸逼近,我问你门外还有没有丧尸徘徊,你回答说大门的摄像头坏了不知道——你撒谎了。”安昔直视着他的眼睛,“其实你看见了外面的那些丧尸,担心我们会不敢冲出去,才不肯透露具体情况。” “因为我判断向外面跑生机更大。”齐归并没有否认,“比起已知的绝境,还是未知更能鼓舞人心,不是吗?” 安昔勾起嘴角,并没有回答。 “你是怎么发现的?”倒是齐归忍不住追问,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说谎技术有那么差。 “因为陈黎的话。如果他能看见门外的情景,我不觉得你会看不见。”安昔同样坦白地回答,“而我不点破是因为我的看法和你一样。”她眨了眨眼,“不劳烦你再问,我先答为敬。” 齐归被她逗笑了,正要再说些什么,但那些营地的干部们终于姗姗来迟。 为首的女人很高很瘦,长得并不算漂亮但干净利落,一条黑色的马尾帅气地甩在脑后,有些武士的感觉。她昂首阔步走在最前,身后跟着另外三人,柏棠转身对她微微弯腰表示尊敬,显然有着绝对的领导地位。 安昔不禁露出有些好奇的目光,竟然是一位女营长。 “各位晚上好,我是火种0378的营长邱其风。”她的语调铿锵有力,声音算是中性,目光镇静而锐利,但并没有恶意,“我知道,为了来到这里,你们一定付出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话才开头,不少人红了眼眶。 “但这些已经成为过去,幸存者们,欢迎你们来到这里。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家。”邱其风微笑着说,“我们将分享一切,保护彼此。失去的,将在这里重新找到;未实现的,将在这里重新起航。不用再独自害怕,因为我们将在一起面对一切。” “这是我的承诺,也是你们的未来。” 她的目光缓缓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安昔很明显地感觉到它在自己周围停了停,弗洛卡向侧边跨来一步,将她挡在身后。沙切尔虽然不明缘由,但也跟了一步。 心里不禁一暖,安昔有些感动。 好在邱其风也没在意,她退后一步,接过柏棠递来的表格,一边翻看一边介绍站在她身后的三个人,“营地正在建设期,所以有能力的幸存者都必须参与劳动,我想你们应该没有意见吧——请当成一份工作,我们也会支付相应的酬劳。” 她翻表格的手停了停,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治安部、医疗部、建设部,就请各位部长自己介绍一下各自部门的主要职责吧。” “是!” 首先回应的是站在第一位的中年壮汉,身材挺拔肌肉发达,站姿的硬朗感显然经过专业的军事训练。皮肤黝黑,下巴残留着一些胡渣,看起来是个很正派的人。 “我是治安部长文军。治安部负责维护整个营地的安全,既负责内部治安也负责抵抗外部丧尸入侵,是整个营地最危险的工作!欢迎有能力有胆识的幸存者加入,但如果只是想应付生计的话,我劝你们还是不要逞强,我可不会为你们每一个人的安全负责。” 第31章 凭我这双沧桑的老眼 文军的话客观而又刻薄,毫不客气地审视着每一个人。安昔再打量他一眼,用“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这八个字形容毫不为过,也就是俗话说的一脸凶相。 “我说完了。”他退后一步,站回了行列。 站在他身边的女性莞尔一笑走上前来,长得也不是很漂亮,但气质温婉独特,给人以一种很美的感觉。一身黑色的修女服已经表明了她的身份——da驻火种代表,理论上来说,她的权力应该与邱其风在伯仲之间。 “诸位晚安。我是主管医疗部的乔薇,亦是留驻在这座营地的da监管修女,你们可以直接称呼我r。医疗部负责整座营地的医疗保障,欢迎大家前来任职。” 乔薇的声音细柔,有些春风化雨的感觉,笑起来眼睛还会眯成一条缝,极有亲和力。她握着颈间的十字架,施施然退后。 两位部长发言完毕,众人立刻将目光转向第三位部长,但就年龄来说,这位部长似乎有些“年轻”得过分了。更奇特的是“他”过分清秀的容貌,扎着个短小的发辫,穿着一套英伦风的休闲装,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假小子还是娘娘腔。 他走上前清了清嗓子,还没说话,弗洛卡和沙切尔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句轻声的“咦”。 “怎么了?”安昔轻轻拉了拉弗洛卡的袖子。 弗洛卡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年轻部长,“他有omega的气味,信息素很好闻。” 卧槽,活的omega?!安昔瞪大了眼睛。 “我叫乔谐,是建设部部长。”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但强装镇定得很熟练,“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和r没有血缘关系,只是碰巧姓氏一样。” 不,她觉得大家感兴趣的应该不是这个问题—— “建设部是整个营地任务最繁重的部门,也是人数最多门槛最低的部门,下设很多小部门,包括财务、资源分配、教育等等。职位不分贵贱,更何况我们部门是员工福利最好的,我希望大家能够踊跃报名,就这样。” 文军瞟来相当不悦的一眼,崇尚荣誉感的他显然看不惯乔谐拿福利来招人的招数。 三个部门介绍完毕,人群窃窃私语起来,邱其风和部长们并没有阻止。 “你说这个乔谐到底男的女的?” 齐归也找安昔讨论起来,但话题完全不在主题——八卦之心不分性别。 “男的可能性大一些。”安昔小声回答,“卡尔曼综合征,简称ks,是一种伴有嗅觉缺失或减退的低促性腺激素型性腺功能减退症。家族遗传病,男性发病率比较高,是女性的五倍。” “青春期生长发育迟缓,骨龄落后,性征不明显。”她补充介绍,悄悄指向乔谐的身体特征,“常伴有相关躯体异常表现,注意他的嘴唇,那是唇裂手术留下的瘢痕。他的实际年龄应该比他看起来的要大。” 齐归讶异地看着她,目光不乏钦佩,“你还真是专业的啊。” 安昔耸了耸肩,“喜欢看书罢了。” 她现在更在意的是乔谐另外一个性别分类——o队友可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沙切尔也就算了,弗洛卡居然也看得目不转睛,迟早要出问题啊! “你们两个别乱搞啊,地球上可是有猥亵罪的,问题很大的。”她趁着齐归不注意,连忙低声警告弗洛卡和沙切尔,“军队不是有什么omega信息素抑制剂,忍不住了来两针,千万别省着!” 论那些年看过的abo文给她留下的阴影……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们是专业军人!”沙切尔一脸骄傲地打断她,但眼神还是直往那里飘,“我们只是太久没有遇到omega了,生理反应,习惯了就好!” 麻痹,还有生理反应?安昔强忍着没有将视线下移。 “你脑袋想的那些全都不可能。”弗洛卡嘴角一抽,到底还是比较了解她,掰正她的脑袋。 邱其风干咳了两声,唤回众人的注意力。 “诸位应该讨论得差不多了吧,现在请排成一列依次说出志愿,由三位部长直接决定是否录用你们。” 人群听话地排成了队,反正也就十几个人,安昔他们排在了最后。 听从前伙伴们的志愿,雷婷和二哥不出所料地加入了治安部,白池进了医疗部,魏琰出乎意料地和白泱一起去了建设部。文军似乎对他可以隐藏实力略有微词,但毕竟民主社会,还是放任了他“自甘堕落”。 “你的专长和志愿是?”柏棠尽职尽责地做着记录。 排在最前的齐归想了想,“我的专长是it,希望进入建设部。” 乔谐眼前一亮,“it?正好,营地正在建档,你电脑水平有多高?擅长哪一块,编程?” “黑客等级。编程也会。” 齐归憋得有些辛苦,但总不能说他以前是个骇客,谁没个年少轻狂不是。 乔谐满意地领走了他,轮到安昔。 “我……没打算在这里长待,只想做做休整,请问也有必要加入部门吗?”安昔斟酌着用词,望向柏棠。 柏棠愣了愣,随即转头询问邱其风。 邱其风当然也正听着,闻言打量了一番安昔,“没关系,你可以先报着,休整也需要资金——对了,差点忘了介绍,在我们营地钱币是不通行的,只能凭工作攒下的点数换取物资。” 她找出安昔的表格,“安溪,既然是医学院学生,去医疗部怎么样?” “不了,我才刚开始学习,成绩不好,导师还嫌我笨手笨脚,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安昔急忙拒绝。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她在同行里还是有些知名度,若是被发现了真实身份,她就真的要被绑去见萧红缨了。 邱其风微妙地挑了挑眉,“那去建设部,教育这一块,营地学校刚刚建立正缺人手。没问题吧,小乔?” 人群中响起偷笑声,乔谐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安昔暗自松了口气,走进了人堆。迎面的目光有些刺人,是雷婷,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并没有揭穿安昔,或许是想要留着悬赏给自己。 这倒是提醒了安昔,现在不是队友了,鬼知道雷婷会使出什么手段对付自己。 “我们想进治安部。” “我拒绝。” 文军威严而决绝的语气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弗洛卡和沙切尔罕见地一齐露出不悦的表情。但无论是体格还是容貌,就连安昔替他们编撰的资料,都不该有理由会被拒绝啊! 邱其风也奇怪了,“文叔,他们两个有什么问题吗?” 文军啪的一个军礼站好,斜睨着眼睛看面前的两人,“报告营长:我怀疑他们是渗透入国内的间谍,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人加入治安部!” ——哎呀,大叔好眼力! 安昔低下头,没憋住那声漏出嘴角的笑。 “请问你有什么证据?”相较于沙切尔满脸吃到苍蝇的表情,弗洛卡不动声色地反问出口。 “没有证据!”文军回答得也是理直气壮,目光如炬,“就凭我这双历经沧桑的眼睛,你们绝对不是一般人,至少受过三年以上的军事训练。” 弗洛卡淡定地看着他,“没错,我们是外星军人,受过十五年的专业训练。” 四周响起哄笑声,但只有安昔知道他们没有说谎。 “你……”文军怒目圆睁,显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你们别想进我的治安部!” “治安部属于营地。” 弗洛卡依旧面不改色,虽然安昔觉得他现在有些情绪波动才更容易洗清楚嫌疑,但身为首领的骄傲阻止他作出任何的退让,“你享有任命权,但并不具有最终决定权。关于我们的价值,相信公正的邱营长会有一个更清楚的认识。” 他转头望向作壁上观的邱其风,不卑不亢。 邱其风似乎露出了欣赏的眼神,但比起个初来乍到的小子,显然笼络部下的人心更加重要,“不好意思,我尊重文叔的决定。” 沙切尔的表情明白地写着“嗤之以鼻”。 但她顿了顿,又朝文军说,“不过我恳请您重新考虑。末世幸存者即为整体,无论曾经是何身份,现在我们都以人类的身份与命运抗争。既然来到了我们营地,他们就是我们的家人,由您看管矫正他们的行为不是更加合适?” 文军的表情动摇了,“营长这么说倒也不错……” 邱其风的眼神和弗洛卡有一瞬间的交错。 “行,那你们两个就先加入治安部,交给其它部门我也不放心。” 文军终于同意放行。 安昔急忙上前迎接归队的弗洛卡和沙切尔,没有身份证明始终是个隐患,不过幸好现在是末世,也没有什么人会关注这个问题。 “那么关于择职就告一段落,诸位有两天的休整时间,可以先熟悉一下营地。”邱其风向柏棠示意,“柏棠会安排你们休息的地方,我和几位部长还有事要忙,就先告辞了。” 柏棠尊敬地点点头,招呼众人上前。 安昔察觉到异样回头,正对上邱其风临走对她,或者她身后的弗洛卡与沙切尔,意味深长的一眼。 “安溪。”柏棠声音甜甜地叫着她的名字。 “在!”安昔扭回头,挤到了队伍最前。 第32章 小风铃 新入营的人群被安排在临建区住帐篷,经过过渡期,才能在宿舍区领取分配住房。在安昔的坚持下,柏棠总算将她、弗洛卡和沙切尔分在了一套住房里。 两天后,众人走马上任自己的新岗位。 “安昔姐,这里!” 与弗沙两人分别的安昔在新建的营区学校门口遇见了白泱,他也被乔谐安排来了教育分部,现在算是她的同事。他一口一个姐叫得亲切,倒是一点都不受分队的影响。 从外表看,这所学校是营地里最好的建筑。两人来到负责人办公室,负责人简单说明了学校的制度,便将他们领到了一楼的教室。 “正好新开了个班,就由你们负责吧。” 负责人打开门,领两人走进去。安昔扫了一眼里面的学生,脑袋“嗡”得一下就大了——这是小学生?明明最大的孩子都不过五六岁,分明是托儿所。 白泱显然也吃了一惊,而看见陌生人进来的孩子们就更是激动,“哇”得哭了好几个。然后一传十,二十几个孩子齐声痛哭,那场面真是相当壮观。 “不好意思……” 安昔转过身,负责人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溜了,只剩下她和白泱大眼瞪小眼。 哭声越来越大,她捂住耳朵,朝着白泱大喊,“你会哄孩子吗?” 白泱猛地摇了摇头,满脸无辜。 安昔苦笑道,“那这下完了,我也不会。” 她这辈子最怕两类人:一是不讲理,二是爱哭——不幸的是,所谓“小孩”基本上两样都占。所以她不是讨厌小孩,而是怕他们。应付小学生算是极限,这群学龄前儿童在她眼里简直就是一群张牙舞爪的小恶魔! 无数知识点在脑海里穿梭而过,偏偏没有一条能在此刻派上用场。 她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索性抓了把椅子坐在了讲台边,自暴自弃道,“他们哭累了就会消停了,对不对?” “那不行,我姐说小孩子会把嗓子哭坏的!”白泱可没有她那么淡定,忙不迭地跑下讲台,开始笨手笨脚地哄孩子,“别哭了,乖乖的,哥哥给你们唱歌听啊。” 被他抓着的小男孩哭得越发大声了。 安昔无奈叹了口气,起身加入哄孩子的行列,硬着头皮扮可爱,迫不得已使出给他们带糖吃的杀手锏。 别说,一听到可能会有东西吃,还真有些小孩子止住了哭声。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不少,安昔暗暗松了口气,正准备再接再厉,忽然听到教室的角落里传来一个稚嫩而异常淡定的声音。 “她骗你们的,你们的爸爸妈妈都不要你们了。” “哇——” 凄厉的哭声再次响彻教室,安昔额头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三跳,大步流星地走向发声的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小女孩,约莫六七岁,算是这间教室里最年长的孩子之一。长得倒是挺可爱的,白白的圆脸大大的眼睛,留着整齐的平刘海,梳着公主头。哭闹声一片的教室里,她泰然自若地翻看着彩色矮桌上的故事书,好像周围一切都与她无关。 卧槽,这孩子长大了肯定不得了! 安昔收敛起暴怒的情绪,耐下性子蹲下身,“你好啊,我是新来的安老师,你叫什么名字?” 小萝莉眨巴着看似纯真的眼睛,“我也姓安,我叫安布铃,他们都叫我小风铃。” “哦,小风铃啊,真是个可爱的名字。”安昔挤出自认为和善的笑容,“那你能告诉老师,你刚才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惹大家哭吗?恶作剧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情。” “我只是说了实话。我妈妈说过,现在是末世,根本没有糖给我们吃。”小风铃一板一眼地对安昔说起教,“说谎是更加不对的事情,老师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怪她咯? 安昔挑起眉毛,“那你为什么又要加后一句话?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只要到放学时间,你们的父母就会来接你们吧。” “我爸爸不见了,妈妈要工作养我,我是自己回家的。”小风铃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我是故意那么说的。这样老师你们忙着哄他们,我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安昔为她前一句话涌起的丁点同情被后一句话瞬间冲散——这孩子真不是弗洛卡在地球上的私生子吗?! 小风铃见她半天不说话,又低下头安静地看起了书。 “你只用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全都哭出来……”安昔注视着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那你有没有办法再用一句话哄得他们全都不哭?” “那是老师你的职责吧。” 她虽然说得一点都没兴趣,但视线已经重回了安昔的脸上。 安昔悄悄勾起嘴角,“如果你能做到,老师明天就送你一小盒巧克力。你说得对,我请不起全班每个人,但送你还是没问题的。” 小萝莉显然有些坐不住了,眨着大眼睛,“真的?” “真的。”安昔主动伸出手指,“我们可以拉钩。” 小风铃毫不犹豫地勾上她的小指——要是弗洛卡也能这么容易诱导就好了!安昔偷笑着看她蹬蹬跑上讲台,轻车熟路地从讲台下面拖出一大箱橡皮泥。 “哭有什么用,我们来玩橡皮泥吧!”她拎起一个个小桶,放到每一个小组桌上,“比比谁做的好看,今天我下午的蛋糕送给他!” 在她的带头和指引下,教室里的孩子很快被分散了注意力,投入捏橡皮泥事业。 忙活了半天的白泱顿时一呆:就这么简单? 安昔好笑地捏着他僵硬的脸,“别愣着了,一起玩吧,注意别让他们把橡皮泥吃下去。” “好好好!”白泱露出灿烂的微笑,像个大孩子。 小风铃抽空给安昔投来得意的一瞥。 安昔笑而不语,冲她竖起大拇指。 上午的时间在玩耍中过去,午饭时间,安昔和白泱盯着孩子们洗了手,吃了饭,终于又到了午睡时间。 午睡室是改装的,装着厚厚的窗帘,十几张双层床,布置得像模像样。 “哈啊——”哄了大半个班的孩子,白泱掩嘴打了个哈欠,也是困得不行。 “累了就先去休息吧,这几个我来。”安昔看了看剩下的孩子数量,宽慰道,“我们可以轮流看着。” “那怎么好意思……”白泱一边婉拒,一边趴在了桌子上,眼睛像黏了胶水怎么也睁不开,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晚安,安昔姐。” 安昔忍不住笑出了声,转身继续哄孩子睡觉。 最后一个又是小风铃,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安昔,“我不喜欢午睡,睡不着又浪费时间。” “但你的身体需要它,不想长高吗?”安昔趴在床边看着她,“不过我能理解你,我从小也不喜欢睡午觉。睡不着的话就闭目养神,回忆刚才看过的故事。”她凑到小风铃耳边,“会不会装睡?闭上眼睛很缓慢地呼吸,一般的老师是发现不了的。” 小风铃咯咯笑了起来。 “不过我会发现,因为老师我是专业的。”安昔狡黠一笑,“小心别被我抓到。” 她替小萝莉掖好被子,转身伸了个懒腰,朝着门口走去。奇怪的是刚才还在门边椅子上睡着的白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把尚有余温的椅子。 安昔关上门,“白泱”在不远处的告示栏前站着。 “怎么这么快就睡醒了?”她笑着走过去轻拍他的肩膀,“白泱”转过头,安昔的脚步却是猛地一顿。 ——他,不是白泱。 或者说,那具身体还是白泱,但苏醒的是他另一个人格。又鉴于对方没有立刻扑过来掐死她,显然这位是戴头箍,爱读艾米丽诗集的那位。 “你好,我是安昔。” 短暂的愣神之后,安昔朝他伸出手,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 他迟疑了片刻,但似乎对安昔知道自己的存在并没有感到太吃惊,还是握上了她的手,“我知道你。我叫白河。”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白泱能意识到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但他不知道我的存在。” 白池、白泱、白河。 安昔压抑着本能的异样感,“这么说,白池是知道你的事情的?” 白河默然点了点头。 尽管今天他没有戴头箍,但仅凭着两人截然不同的气质,稍微熟悉一点白泱的人恐怕都不会认错——他实在是□□静了,安静到几乎没有存在感。 安昔莫名有些局促,“午睡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去教室里坐一会儿?” 白河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以眼神表示同意。 走的不过几步,但足以安昔理清楚思路,从惊讶的情绪里缓过神来,还是好奇占了些上风。她只知道多重人格症大多由童年阴影或巨大变故引起,症状大概就是几个完全不同的人同处于一个身体里,但真实案例却是从未遇见过。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你既然有白泱的记忆,那对我应该还算了解,但我对你却是一无所知。你可以介绍一下你自己吗?还有,我还遇见过你的另一位伙伴,他又是谁?” 第33章 白泱与白河 人格分裂症,多重人格症和精神分裂症,安昔也曾一度为三个名词而困扰。 简单来说,人格分裂症又称分裂型人格障碍,患者兼具病态的妄自尊大与自卑敏感;多重人格症常见于文学作品,患者拥有多个人格,每个人格都有自己独立的思考和记忆;精神分裂症与上述两者区别更大,属精神病分类,是三者中唯一会产生幻觉的疾病。 多重人格患者拥有一个主人格和若干次人格。用在白泱的案例中,主人格是白泱,对次人格的存在毫不知情;白河和另一个攻击性人格为次人格,对于白泱的事情却是清楚的,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 面对安昔的提问,白河沉默了一会儿,却是先回答起了她的第二个问题,“他叫six,是我和白泱的保护者。源自白泱小时候最喜欢的电影角色,不会说话,只有在我们或是姐姐受到危险时才会出现。” “但他看上去并不擅长判断善恶,上次他差点杀了我和白池。我也就算了,但白池不是他所保护的人吗?” “因为他并不喜欢姐姐,他认为姐姐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危险。每次都是因为我们想去救姐姐,他才不得不帮忙。”白河缓慢而条理清晰地解释道,“他是一个暴力犯,对事物的判断只有野兽直觉一样的基准,很容易失去理智,是保护者也是危险人物,所以很少出现。” 安昔点了点头,“那你呢,白泱睡着了你就出来走动走动?这样不会对白泱的身体形成负担吗?” “会……”白河的神情不无愧疚,但也有难言之隐。他似乎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向安昔开口,“因为‘白河’的存在是不同的,我不仅仅是一个人格,我曾经活着。” “你曾经活着?”安昔愣住了。 “白池是我的姐姐,白泱是我的孪生哥哥。‘白河’这个人是的的确确曾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过的,而不仅仅是一个衍生人格。”白河吐露出令人震惊的事实,“我无法克制自己对生的渴望,即使在末世来临的那天‘白河’就已经死去。” 这怎么可能?! 安昔理解了他的话却觉得更加疯狂,“你说‘白河’是真实存在的,我怎么从没听白池和白泱提起过?” 而且还有一个更严肃的问题。 她目光闪烁地看着面前的青涩少年,“就算‘白河’是真实存在的,那‘你’又是谁?白河的鬼魂,还只是仅仅只是白泱记忆里关于白河的部分独立而成的人格?” 他刚才那段话里关于“我”和“白河”两个称谓的使用实在是很有琢磨的价值。 果然没有骗过她。白河闭上眼睛,面露复杂的神色,“事实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存在。我只知道我是白河。” 安昔皱起眉头:这太复杂了,她又不是心理学家,而且…… “白池似乎对你的事情瞒得很紧,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想确认自己的存在。”白河看着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你能理解我的事情。白池想要我消失,白泱不知道我的存在,我需要有一个人能证明我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荒诞而悲伤的理由,恰如他本身。 安昔抿紧了嘴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午睡时间还有一半,她敲了敲桌子,似乎有了决定,“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想法,但若是你想找个人说说话的话,我是不介意听的。告诉我一些关于白河……你的事情吧。” 白河的眼睛闪烁着微光,“谢谢你。” 安昔摆摆手,撑起下巴,摆出专心聆听的姿势。 末世丧尸、外星人,她的生活已经足够疯狂,多个不知道是幽灵还是多重人格患者又有什么大不了? 孩子们的午睡结束,陪着他们吃完了点心,又到了难熬的下午活动课时间。但和白泱比起来,身为弟弟的白河显然是哄孩子的一把好手,加上上午小风铃的启发,他带着孩子们自己做七巧板,玩得不亦乐乎。 安静,细心,创造力,安昔坐在孩子们中间,留意观察着白河的一举一动。 “这个哥哥好奇怪啊。”小风铃凑了过来,果然是个观察力敏锐的小人精,“上午明明还傻傻的,老师你对他施魔法了吗?” 安昔转着桌上的彩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个哥哥是魔法少女,变身了而已。” 小风铃笑了起来,显然并不买她的帐。但旁边却有孩子当了真,直接导致日后白泱(白河)多了个魔女老师的称号——始作俑者安昔吹着口哨跑开。 她担任托儿所老师的第一天终于平安度过。 回到宿舍,弗洛卡和沙切尔出乎意料地比她回得还早。而就沙切尔气鼓鼓的包子脸看,显然他们这一天的经历也并不愉快。 安昔没有立刻询问状况,“晚上吃什么?前两天发的食材还剩一些,要不我下点面。” 所有新入营的营员都能分得一份免费食物,但之后的食物只能凭工作点数换取,其它需要的日用品也是。她简单地算了算,以他们三个现在的工作点,维持日常开销是可以,但要达成她入营的目的实在是太难太难。 以每月结余30个工作点为基准,要换到她目标的300点汽车,他们就要工作10个月,更别提还需要汽油和别的补给。而工作点兑资源的比例受营地整体收入影响,这还是在营地收支平衡不会产生资源短缺的前提下。 “那个大叔绝对脑子有问题!”沙切尔爆发式的咆哮取代了他对安昔的回答。 弗洛卡平静地给安昔倒了杯水。 “开什么玩笑?我们哪里比那些废物差?凭什么所有人都要留下来开会,就我们两个被赶走了!”沙切尔愤愤不平地接着说道,“一整天搬东西装东西,我们又不是去当杂役的……还不如跟着扑克脸去搬砖呢!” “扑克脸”是指魏琰,建设部的主要工作就是修缮房屋,说是搬砖倒也不错。 弗洛卡倒是没什么愤怒的表情,但也忍不住转过身询问安昔,“你们这里间谍活动很猖獗吗?” “那倒不是,应该是他以前的工作比较特殊,对这种事情比较敏感。”安昔苦笑道,“如果实在做得不开心的话,换一份工作吧,也没必要去受气。” “不行!”弗洛卡和沙切尔异口同声拒绝。 安昔有些意外,“怎么了?” “跑了不就是怕了他么,笑话!本大爷怕过谁?”沙切尔回答得那是一脸趾高气昂。 弗洛卡沉吟了片刻,望向安昔,“治安部是整座营地工作点最多的部门。如果我们换了工作,那离达成目标离开这的时间就要更久,你等得了吗?” 安昔一愣,他竟是在为她考虑? “我……确实等不了。”她垂下目光,掩饰住眼神里的那抹迫切和焦急。实际上一想到她可能要在这座营地里耗上一年半载,她就担心自己会疯掉。 她还是想清楚了,导师的资料不能交给萧红缨,去hsa总部找廖天莱依旧是她的唯一选择。 沙切尔看她的表情黯然,不屑地撇撇嘴,“那就不要等啊,抢了辆车我们就跑,还怕他们追上打不过吗?” 安昔的心忽然一动。 “别乱出主意。”弗洛卡一皱眉,“你知道这座营地的安防部署吗?连敌人的底细都没有摸清,你有几分得手还能安然撤退的把握!” “切——”沙切尔将头扭向了一边,“我不就说说嘛。” 但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安昔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现行条件下的偷车策略。既然已经没有退路,铤而走险一下又有何妨? 弗洛卡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半是告诫半是劝告道,“安昔,我们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 “我知道,我又没疯。”她故作轻松地笑笑,“我去下面了,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吧。” 一个大胆的计划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构出雏形。 第二天傍晚,离开学校的安昔没有径直回家,而是来到了距离不远的另一栋宿舍楼。 “你怎么来了?”打开门的刹那,齐归露出诧异的表情。 安昔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些,“来坐坐,不欢迎吗?” “当然欢迎。”齐归微笑着耸耸肩,让开通道让她进来。 所谓宿舍都是废弃重建后的居民楼,齐归和魏琰被分配住一户两居室,只比他们的三居室小一些。但配色明亮,装修风格简约简洁,颇合他们的心意。 令她惊讶的是进屋左转,魏琰围着个粉红色的围裙正在做饭,画面莫名有些辣眼睛。看到她进来默默地点了点,一如既往保持着低气压。 齐归端来了茶和水果,“要一起吃个饭吗?” “不了,我就坐一会儿。”安昔婉拒。 “那看来还是有事。”齐归在她的对面坐下,开门见山,“你不用犹豫。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伙伴了,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第34章 错误的决定 齐归的话说得中肯,但他的眼睛却闪烁着微光,压抑着满满的兴奋和迫不及待。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才是入营的第四天吧? 安昔干咳了两声,“齐归你是在建设部做电子管理的吧,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接触到监控系统?” “何止接触,整个营地的监控系统都是我在更新。已经忙了两天了,这座营地的系统老到你根本无法想象,简直是石器时代。” 齐归回答得很快,安昔的心又是一动。 “你想做什么?”魏琰终于也走了过来,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深沉的眼神犹如墨石。 安昔回答得干脆果决,“我要偷一辆车。” 是的,她豁出去了。 齐归和魏琰都没有说话,两人先是各自思量了一会,继而闪过几个眼神沟通,“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弗洛卡?” “他不知道,我想等到手后再告诉他。” 安昔回答,其实还有另一番考量:她的目的终究是她的目的,若是弗洛卡和沙切尔想要在这个火种安顿下来,也就没必要把他们牵扯进她的麻烦里。 即使是外星人,他们也有选择在地球生活方式的权利。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齐归观察着安昔的神情,“这句话由我来说可能有些讽刺,但这可是犯罪,一旦开始做,你就没办法回头了。” 安昔伸手握住胸前的吊坠,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有这个觉悟。” “好,那我帮你。”齐归跟着下了决定,“你先给我点时间做完监控系统,车钥匙存放的地方我也要打探打探……三天,三天后我和你联络。” 营地的道路无法行车,因而所有车辆都被收进了营地的车库,钥匙上缴由建设部保存。即使是治安部外勤用车,也必须前往建设部申请领取钥匙。 安昔点了点头,真诚道谢,“谢谢你,齐归。” 齐归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但偷到车以后你打算怎么做?” “先按兵不动,准备其它的必需品,然后直接从车库开车离开这里。”安昔说出了自己的大致计划,“我有不得不去的地方,没有时间耗在这里。” 言下之意,她是不打算透露更多了。 齐归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追问。但一直沉默着的魏琰突然开口,“补给不难准备,但突然大量购买汽油会引起他们怀疑。你没有权限进车库,没办法转运物资,即使拿到了钥匙你也开不走车。” 安昔皱起眉,这些问题她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只想走一步看一步。 可魏琰接着说,“除非,你在车库也有个内应。”眼神似有深意地看着她。 这特么不是勾引是什么? 安昔神色未变,“你有办法?” 但魏琰又不说话了,一脸冰山样。 安昔求助地望向齐归,齐归耸了耸肩,显然也不知道如何对付他这位神秘莫测的室友。她的手无意间触及口袋,里面还剩着白天“奖励”小风铃剩下的几块糖果,安昔突然回忆起自己和魏琰为数不多的交际。 她将口袋里的糖果一股脑拿了出来,摊在茶几上,像庄家推筹码一样全部拢起推向魏琰,“这是订金,事成之后再加两盒巧克力四盒小蛋糕。” “成交。”魏琰一口答应,快得让人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齐归惊得差点掉了下巴,这是什么鬼设定? 安昔露出笑容,还好她食物储备里就糖果最多,弗洛卡又不许她在他和沙切尔面前吃巧克力,正好拿来“贿赂”魏琰。 “我需要的时间长一些,五天。”魏琰一本正经地计算道,胸有成竹。 “收到!”安昔半开玩笑地行了个军礼,“麻烦你们了。” 魏琰抬起手,却缓缓地回了她一个标准的正牌军礼,“为人民服务。” 齐归在旁边笑出了声。 天时地利人和,若说走进宿舍楼时的安昔只有三分胜算,走出宿舍楼的她信心已经增加到了七分。 三天后,正巧是一个周末。 学校休息,送弗洛卡和沙切尔出门巡逻,安昔以探访的名义来到行政楼——建设指挥部与行政办公室都在这栋楼里。守卫仔细核对了她的身份,又联络了建设部办公室,这才将她放行。 安昔表现得泰然自若,但后背还是出了些做贼心虚的冷汗。 因为喜欢独处,办公室里程序员的位置都相距较远,正好方便了她和齐归做最后确认。 “这是我们所处的位置,这是你要去的目的地,但首先你要先去管理员办公室拿到储藏室的备用钥匙。”齐归指着地图草稿,三个圆圈代表着她必须前往的三个目的地,还有数个黑点代表监视器的位置。 “午休时间有一个小时,但我一个人独自掌控系统的时间只有20分钟,所以你必须在20分钟内做完这些。” 安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下了地图,“你打算怎么掩护我?” “我会用一段事先录制好的无人视频取代有你的监控。”齐归立刻用橡皮擦去草图,写上别的程序代码,再将它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只要你不被逮到,我就是安全的。” “一会儿我会以机器故障的原因把管理员叫出来,他那扇门的锁上我动了手脚——魏琰教我的,看起来锁上了但你一推就开。备用钥匙在门后,每把上面都有编号,你一定能找到。” “我记住了。”安昔再次点头,莹蓝的电脑屏幕照射在两人的侧脸,她顿了顿,“齐归,把有我的监控视频留下来,如果我被抓住了,你就把它还原回去。” 齐归一愣。 安昔勉强地笑笑,“以防万一而已。如果我失败了,我不想牵连你和魏琰。” “我会的,但我祝愿你成功。”齐归认真地对她说。 “谢谢。”安昔弯下了腰。 十二点整,午休开始。 办公室的人陆续走光,齐归启动了早已准备好的程序,拨通了管理员办公室的电话。 “好的,我马上就到。” 安昔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角落里,戴好手套,耐心等待管理员走出办公室。推门,转身,打开壁橱的玻璃盖,犹如齐归所预计的,她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备用钥匙,飞快地奔向储藏室。 她盯着手表的指针,迅速打开了储藏室的门,反手将厚重的防盗门关上。 房间里安静至极,安昔放下了一半的心,开始翻箱倒柜找汽车的钥匙。从常理推断,那么多车钥匙装在一起,那不会是个很小的容器。加上管理员爱整理的习惯,很可能还有编号便签纸贴着。 她拉开墙角柜子的抽屉,透明的匣子里装着几十把不同样式的车钥匙。 找到了! 安昔的手出了汗,连带着手套都变得滑滑的,小心翼翼地探上玻璃匣的四周,寻找着打开的开关。 但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说话声。 “……虽然这次拿给你了,但是没有下次,想要用车就打一份正式的报告走流程上来,我都说过你多少遍了。” 是乔谐!但脚步声绝不止一人。 “好好好,下不为例。” 竟然是文军! 安昔全身的神经都在一瞬间高度紧张,反手推上抽屉,目光在周围搜寻,直到注意另一侧放着的大木柜。 钥匙扭开门锁的声音。 “你们在外面等我。”文军交代了一句,同乔谐一同迈入储藏室,轻车熟路地来到存放车钥匙的抽屉前。 安昔从柜门的缝隙里窥探着外面的一切,用手掩住了口鼻呼吸。文军和乔谐背对着她挑拣着钥匙,门口还站着一列治安部保安队的队员,弗洛卡和沙切尔正在其中! “你有没有闻到……”队末的沙切尔突然抬起头,望向弗洛卡。 弗洛卡深蹙着眉,目光一眼瞟向安昔藏身的木柜。 “收好,用完记得还回来。”乔谐没好气地将钥匙交到文军手里,却发现他的神情异样,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桌上的各种工具摆设,“怎么了?” “你们的管理员还是那个强迫症小子吧?”文军走向桌子,桌边的几件工具不规则地歪了一些,十分细微。 乔谐点点头,却不以为然,“大概是有人来拿东西的时候撞歪的吧。” “只有拿车钥匙才会经过这个位置,你不是说上午没有接到过报告吗?”文军瞟向他。 乔谐的脸色突然一变,急忙重新打开抽屉,又长喘一口气,“吓死我了,没有钥匙不见,你多虑了。” “是吗?”文军敏锐的目光四扫一圈,走向四周唯一能让人藏身的木柜,“亦或者我们的突然造访,打断了某人的行窃?” 安昔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 “部长,我有事情报告!”弗洛卡突然逾越权限冲到了门口,但被文军门口的亲卫一把拦住,“部长!” 文军的手搭上了木柜的把手,安昔的眼神转为惊恐。 “吱嘎——” 突然间投入的强光令安昔不由自主闭上眼睛,酸涩地仿佛要流下泪来。她用手臂挡住头部,但还是被文军像是拎小鸡一样拖了出来。 一旁的乔谐嘴型圆成了一个o。 文军压着安昔转身面向门口,看着弗洛卡冷笑,“你想报告什么?” 第35章 入狱 如果说一点都不后悔,当安昔被推入那间阴暗潮湿散发着阵阵霉味的牢房时,那一定是骗人的。只是她不知道是该更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还是该更埋怨自己的运气实在糟糕,万无一失的计划也会失败。 齐归和魏琰她倒是不担心,但这次却是真的牵连到了弗洛卡和沙切尔。 回忆起文军那天对着他们一脸“果不其然你们有问题”的表情,她就觉得自己无法再面对那两个努力寻求认可的同伴。因为她的草率举动,不仅他们的努力付诸东流,甚至还会遭到她的牵连锒铛入狱。 为什么她没有再考虑考虑? 为什么她没有把计划再完善一些? 但再完美的计划也会失败,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完美的计划,她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 安昔注视着四周那仿佛要将自己吞没的黑暗。 不知是因为她罪行特殊,还是这营地本就没有什么罪犯,她被关押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可怕。 这样也好,不用去考虑别的事情。 她在木板床上躺了下来,指间的戒指轻轻地跃动着,带着这个黑暗世界留给她的最后温度。 两天后,灰头土脸的安昔却见到了弗洛卡和沙切尔。 “你们怎么来了?” 那一瞬间,安昔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急忙奔向铁栅栏。两天没有开口说话,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弗洛卡和沙切尔神色凝重地看着她。 “对不起。”酝酿了两天的道歉脱口而出,安昔愧疚地看着他们,“你们果然被我牵连了吗?”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来看你的。”沙切尔急忙解释,“邱营长替我们说了好话。” 弗洛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文军解除了我们的职务,将我们调到了建设部。” 安昔仿佛一下子脱力般坐倒在了地上。 “喂——”沙切尔不满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弗洛卡,现在不是说实话的时候吧? “你瞒着她只会让她更难受。”弗洛卡跟着蹲了下来,和安昔四目相对,“你知道错了吗?” 安昔感觉自己像个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只能老老实实回答,“知道了,我不该那么冲动……” “不是这个。”弗洛卡依旧一脸淡漠,却伸手拽住她的脸往两边拉扯,“是你不告诉我们单独行动!我们是同伴,安昔,我们才是你想铤而走险时该想到的第一个人。无论你想做什么,你都没有必要瞒着我们。” 不知道为什么,安昔感觉自己的眼眶热热的,又酸又涨,好像随时会落下泪来一般。 “窝子似(我只是)……不香连理泥萌(不想连累你们)……” 弗洛卡一收手,又将她的脸挤了起来,阻止她把话说下去,“我不想听。” 喂喂,她的脸不是橡皮泥啊! 沙切尔在一旁笑出了声,一同蹲下来,干咳了两声也臭起了脸,“就是啊,安昔,这么刺激的事情你怎么可以不叫我,我可是很生气的啊!” 安昔破涕为笑,弗洛卡松开手。 “在储藏室门口闻到你信息素的时候,我和弗洛卡魂都要吓掉了,你知道吗?” 安昔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偷瞥他们两人的表情。 “以后不可以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弗洛卡又淡淡地开口,并不掩藏话里的担忧和责备,“我和沙切尔会想办法把你弄出来的。” 点头如捣蒜的安昔猛地刹住车,扯住他的袖子,“不行!” “哈,你放心,就这么个小破地方,我和弗洛卡还没放在眼里。”沙切尔唯恐天下不乱地大笑道,“就算武器被收走了,我们也是无敌的……” 这次轮到弗洛卡肘击他。 安昔这才注意到两人腰间的配枪都不见了,一瞬间收紧手,“那就更不行了,这太危险了!你们敢来救我越狱,我就敢躲在牢房里不出去!” “不至于吧。”沙切尔讪笑着。 “答应我!”安昔严肃了表情,紧紧地盯着他们。 弗洛卡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始开口,“我答应你。” 安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强打起精神安慰他们道,“其实我的罪可能没那么严重,偷窃未遂而已,现在又是特殊时期,劳改最多了。” “但我们不是得分开了吗……”沙切尔的语气里有抹微妙的委屈,“以后谁来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 对不起,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安昔抽了抽嘴角,“自己做。” 沙切尔长吁短叹起来。 “保护好自己。”弗洛卡注视着她,浅色的眸子折射出光芒,“我不救你的承诺仅限于我能忍受你所处的境地。” 安昔的心跳突然快了几拍,避开他的目光,“你们也要保重。既然邱营长肯为你们说情,你们就还有希望回到治安部。应该没有什么更糟糕的了。” 牢房里的广播响了起来,提醒他们探监时间的结束。 安昔猛然注意到自己还捏着弗洛卡的袖子,却有些舍不得松手。 “走吧。”她咬咬牙,终还是松开了手,背对着他们。 两条胳膊穿过铁栅栏,将她搂紧,安昔抱住他们的手臂,眼泪终于无声地流了下来。 一切终于复归于平静。 被捕收监只是第一项流程,而被审判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也不是安昔的风格。但她没想到的是,紧接而来的不是审判,而是另一位特殊的探监者。 当天晚上,安昔刚吃完狱警给她送来的晚餐,就听到广播里传来通知。 ——会是谁呢? 那高挑身影乘着光芒自门口走进,纵然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安昔还是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邱其风,怎么会是她? “你好,安昔。住得还习惯吗?”邱其风浅笑着和她打招呼,半披着男式短外套,帅气得不行。 安昔的嘴角抽了抽,“你好,邱营长。我一点都不想住得习惯。” “那就很可惜了,因为对你的判决已经下好,你必须在这个地方住上一整年。”邱其风又凑近了几步,几乎和她隔着铁栅栏面对面站着,“不过别担心,白天还可以出去劳动,只是晚上住在这里罢了。” 一年,安昔的心一沉。 “作为本营地的第一名盗窃未遂罪犯,这已经是轻判了。当然,显而易见,你还有更好的归宿。” 邱其风笑眯眯的,话里似有深意。 “谢谢邱营长。”安昔并未立刻察觉,倒是想起了她替弗洛卡他们说话的事情,认真地鞠了一躬,“还有替我……堂兄他们说情,非常感谢你。” 邱其风脸色微变,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安昔?”她突然又凑近了脸,几乎贴到了安昔眼前,叫出她的名字。 “嗯?”安昔睁大眼睛看她,不知她是何用意。 “你是那个安昔,没错吧?”邱其风观察着她的表情,一对剑眉实在英气,“se通缉令里,萧红缨的前雇主,杀了自己养父兼导师的那个安昔。” 安昔的心脏瞬间冷到发痛,她竟是忘了这件事! “不用紧张,老实说,你入营的那天我就认出你了。”邱其风很满意她的表情,甚至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像是对待邻家的小妹妹,“不过,我确实有些吃惊。我想象中能让萧红缨那头母狐狸吃瘪的杀人犯,可不是你这样的。” 她叫萧红缨母狐狸…… 安昔心念一动,鼓起勇气,“那是她陷害我的!我是无辜的,事情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研究所毁在了她的手里,我只是唯一逃出来的人。” “se根本不是什么科学菁英组织,而是他们那群败类拿来敛财的挡箭牌!” “哈哈哈……”邱其风突然大笑起来。 请问,她混杂着血和泪的控诉有这么好笑吗?安昔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抱歉抱歉,我只是突然觉得你说得很贴切。我很欣赏你,安昔。”邱其风收敛了表情,虽然依旧有些眉飞色舞,“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交给萧红缨的。” 安昔灰败的眼神一亮。 可邱其风立马打消了她的希望,“但我也不会就这么放了你,自己犯下的罪行要自己承担。‘无规矩不成方圆’,我得对我的营地负责。不过当个保姆太委屈你的才华了,明天起,你的劳动改造在医疗部工作,这是营长的命令。” “可……”她要是被别的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安昔,这是我的营地。”邱其风看穿了她的担忧,半眯起眼睛,“如果我不想把你交出去,你就会是安全的。” 她说得那样自信,让安昔头一次对权力这虚无缥缈又备受世人追逐之物产生了钦羡。 “那能不能再劳烦您一件事。”安昔调整心态,“我的同伴因为我的牵连而被文部长免职了,能不能请您再去说说情,他们真的很喜欢治安部的工作。” 邱其风沉默了一会,“若是他们有实力,我不会放着他们不用。我从不会因为一句请求而提拔别人,既然已经泥菩萨过河了,安昔,你还是多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处境吧。” 第36章 劳动改造 一个月后,营地医疗部。 “安昔,还有绷带吗?”身材窈窕的护士一边给病人止血,一边朝着柜台大喊,“替我拿卷新的过来。” “马上就来!” 安昔给身前的孩子上好药,将他递还给等候在一旁的母亲,急忙转身找新的绷带。 医疗部就像是一家小型医院,分挂号区、急救区,以及内外诊室。安昔被分配到的是急救区,除了偶尔周转照顾急救病人,大多数时间忙于处理急性小型创口,工作倒是更像是学校医务室。病情虽小,但每天来的人都很多,忙得她们四个护士团团转。 除了她之外,另三名护士分别是白池、夏慧和索娜。 白池不用说,老熟人;夏慧跟安昔也有点缘分,正是她以前带的班上小风铃的妈妈;而索娜和她年纪相仿,是个活泼又细心的姑娘,算是现在和她关系最好的同事,也是眼下正在狂喊叫她送绷带的人。 “来了来了,拿着。” 忙得团团转的安昔总算是把新绷带交到了她手里,转身想回去,却被“病人”拉住了手腕。 “好久不见,我的天使。” 索娜绑绷带的手一滑,差点没掉在地上。 而安昔在听见这个特殊称谓的时候便认出了身后的人,纠结了片刻还是转过身,“二哥,好久不见。” 李圣杰坐在椅子上,还是那双招人的桃花眼,还是那副似笑未笑的表情。一个多月未见,他似乎更清瘦了一些,但精神更好了,看来过得不错。 “喂喂,这帅哥谁啊?”索娜附耳安昔道,“等了这么久我才碰见个好看的,结果是你……” “以前的队友,不是很熟。”安昔连忙打断她的臆测。 “你这么说我可是会伤心的。不能因为有别人在,你就否认和我的关系啊。”李圣杰用没受伤的手捂住心脏,一脸悲伤,“我的天使。” 索娜捂嘴微笑,“就是,有什么可害羞的。这边就交给你啦,我去那边。”她暧昧地拍拍安昔的肩膀,一溜烟儿地跑向了柜台。 安昔挑起一边的眉毛,面无表情地望向李圣杰,“我们有什么关系?” 李圣杰扬了扬自己的手臂,一脸坦荡,“医患关系。” 安昔强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蹲下身替索娜完成包扎。 “你的手法没有刚才的美女好啊。” 安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啊,我不是专业的。” “没关系,你包的不好我也喜欢。”李圣杰托着下巴俯视着她,调戏得相当专业,“你什么时候调来的医疗部,早知道我就多受伤来让你照顾了。” “别,你那是妨碍公务。” 出于某种考虑,邱其风没把她的罪行公布出去,所以她只是以“工作调动”的理由来到医疗部的。包括索娜在内,身边的这些同事完全不知道她是来“劳改”的,没有自由活动时间,每天晚上还要回牢房。 李圣杰蔫了下来,“你怎么还是这么冷淡啊?” “大概是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吧。”安昔不在乎地回答。 但没想到李圣杰并不买账,转而换用调侃的语气道,“谁,弗洛卡?别闹了,谁看不出你们是骗人的,你们没谈过恋爱也别把别人都当作没谈过恋爱吧?” 安昔的动作一顿,虽然她隐约也想到过这个事实。 “反正你是单身,我也是单身,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呢?”李圣杰乘胜追击,“你说说讨厌我的地方,能改的我都改。” “我不太会应付你这样的人。”安昔认真地想了想,“会被你牵着鼻子走,太危险了。” 李圣杰摇摇手指,“不不,这正说明了我对你有吸引力。” 他突然凑近了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含笑望着安昔,像是两抹弯弯的月牙,有些可爱,“真的不试试看吗?我来追你。” 安昔生理性地心跳加速了两秒,脸颊有些发烧。她一个研究员,从来不出入社交场合,实在是对付不了这样的“无赖”,“随便你,别乱来就行。” 她缠绕好绷带,系上最后大大的蝴蝶结。 “真漂亮。”李圣杰不仅没有对她显而易见的恶作剧抱怨,反而捧起她扎的那个蝴蝶结亲了一口。 安昔忍不住又有些脸红心跳,这个人有毒! “快走快走,还是上班时间。” 她一边摆手,一边往柜台移动。还好这一次李圣杰没有阻拦她,而是微笑着目送她离去,突然变得绅士起来。索娜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窃笑着朝安昔走来,“感觉不错哟。” 安昔抽了抽嘴角,没有搭话。 “嘻嘻嘻……”索娜脸上写满了八卦,又凑到她跟前,“别害羞啊,给我讲讲他。” “我们真的不是那种关系,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安昔叹了口气,只得向索娜重申,却出乎意料在她背后看见了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脸色忽然一变,“我离开一会儿。” 索娜撅起嘴,拉她的胳膊,“你跑什么?” 一转身,她却愣住了,整张脸都涌上兴奋的粉红色,“哇哇哇,安昔,你看到那边的那个外国帅哥了吗?我的天,是哪里的明星么,怎么会这么好看!” 安昔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间,从指缝间看着弗洛卡缓缓走近,站在她跟前。 索娜已经被突然间的惊喜吓得说不出声了,眼睛里的爱心简直要蹦出眼眶,掐着安昔的手紧张得几乎抽搐——弗洛卡这种级别的帅哥对外貌协会的小迷妹几乎是一击必杀。 “不是说好不在这里见面的吗?”安昔压低了声音,并没有看他。为了避嫌,她曾和弗洛卡和沙切尔约法三章,劳改期间尽量不见面。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越过弗洛卡依旧白得透明的下巴,完美无缺的五官,直视进那双浅茶色的眼眸。依旧是那淡漠的眼神,在灯光下仿佛能折射光芒的琉璃质感,他微微眯着眼睛,眼型愈加狭长。 “因为我有一个好消息想亲口告诉你。”弗洛卡终于开口,仿佛就是在等她看他,“我和沙切尔重回治安部了。我们通过了治安部的选拔考试。” 安昔立刻笑了起来,由衷高兴,“恭喜你们!” 弗洛卡疏离的神情柔化下来,伸出手,但终究没有落在安昔的头上,而是收了回去,“你加油。” “嗯,你们也保重身体,不要太拼。”安昔看着他变得更尖的下巴,忍不住有些心疼。 弗洛卡不置可否,“如果能在治安部取得些功劳,我们可以申请为你减刑。我和沙切尔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这样,你应该也没有意见吧。” “……谢谢。”安昔垂下眼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里那抹愧疚和感激。 弗洛卡突然抱住她。 安昔怔了怔,但没有像以前那样紧张得全身僵硬,而是小小地回抱了一下他。她有些眷恋那个比人类微低的体温,虽然清楚这只是出于同伴间的安慰。 “如果有事就转动戒指。”弗洛卡在她耳边轻声说。 “嗯。”安昔轻轻地答了一声,松开手。 直到弗洛卡离开急诊区,索娜才缓过神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安昔,“这个大帅哥又是谁?!!我的天,安昔,你是脚踏两条船吗??” 安昔一把捂住她的嘴,朝周围等待的病人歉意地笑笑。 “你又误会了,这两个和我都没有关系。”她附在索娜的耳边轻声告诫,“我松手了,你别叫啊。” 索娜狂点头,安昔松开手。 “那你介绍给我,那个大帅哥!他中文说得好好啊!”索娜兴奋地差点要跳起来,捂住自己又红又热的脸,“我的天,我从来没在三次元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安昔的动作僵硬了不易察觉的一秒,心跳仿佛也停了一拍,带着莫名的空落落感觉。 “抱歉,不行。”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拒绝已经脱口而出。 “啊——”索娜失望地叫了起来,但很快又机灵地眨眨眼,“难道说,你喜欢他?” “不!没有!”安昔断然否定,心脏却突然在胸腔里咚咚狂跳,“我只是觉得这种事要询问他的意见,如果他同意了的话,我才能把你介绍给他。” 她转过身,试图用手给脸降温,“我和他只是朋友,只是朋友……” “是吗?那你的行为怎么这么可疑!”索娜贼贼地笑了笑,跳到她的正面,“你该不会是暗恋人家又不敢承认吧?喜欢人家就说嘛,我又不会跟你抢,这点道义我还是讲的!” 安昔抿紧了嘴,愣是不看她。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反应是什么?但这个问题远比索娜想得要复杂太多了。 不行,安昔,争口气,绝对不能喜欢上弗洛卡! 物种都不同,怎么谈恋爱?而且,弗洛卡是个直alpha癌,是绝对不会喜欢上她的啊! 第37章 地下室的秘密 急诊室每晚由两名护士值夜,四人轮流排班。 “慧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安昔趴在值班室的桌上,看着正在旁边织毛衣的夏慧,她最年长的同事也是小风铃的妈妈,“为什么感情问题都这么烦人?” “要是这世上都是两情相悦的人,那才奇怪吧。”夏慧不紧不慢地绕着毛线,语调平和而温柔,“我听见你和索娜说的了,你不是已经做了决定吗?” 安昔闷闷地拿脸贴桌上的玻璃面。 “对,我是把弗洛卡的工作地点给索娜了,让她自己去搭讪,因为我知道她也没什么希望。弗洛卡他……他是个同性恋,所以我真的很烦躁,慧姐。” 夏慧的动作停了停,苦笑,“我是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姑娘。那这个不行,不是还有另一个吗?” “两个人的感觉不太一样。”安昔摇起了椅子,“不过他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还是一个地球人,理论上来讲我喜欢他的概率应该还大一些。” 地球人……是现在新流行的夸人方式吗? 夏慧摇了摇头,换了针,“你和索娜明明差不多大,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你还年轻,安昔,想就去试试吧,感情的事情不试你是不会知道的。” “但是!”安昔急忙想反驳,但瞬间的情绪激动打破了她摇椅子的平衡,她连人带椅子摔在了地上——“哎唷。”她疼得眯起了眼睛,手恰好撑在卡着桌底的一张纸上。 夏慧捂嘴笑出了声,起身来拉她。 “你看,我这不还年轻着?”安昔苦笑着站起身,顺手捡起那张卡着的纸,好像是这座建筑物的消防地图,“怎么掉在地上了。” 她随便瞄了一眼,却发现图上的某个地方好像和她的认知不太一样。 “慧姐,我们这里还有地下室?” 拜秦川镇的经历所赐,她现在说出这三个字都有些毛骨悚然。但没想到的是,夏慧的脸色也跟着她白了白,神色有些不安。 不会吧——安昔心里一下子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这个地下室……闹鬼。”夏慧说得似乎很艰难,“刚成立医疗部的时候有好几个病人在下面失踪了,营长和部长封锁了那里,已经没有人可以出入了。” 她的神情惊恐,安昔的表情却颇有些不以为然。 比起鬼怪之类的,还不如地下室说发生了凶杀案看上去比较靠谱。 夏慧拉着她的手臂,手有些颤抖,“安昔,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这可是营长的命令。” 安昔的心里划过一丝疑虑,但还是拍拍夏慧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慧姐,我不会乱来的。” 顶多——第二天再找索娜问问。 “地下室?”索娜惊奇地瞪大眼睛,“你居然对那个鬼地方有兴趣!我听说那里可是医疗部的停尸间,超级阴森可怕的,还有尸体转化成丧尸了呢!” “真的假的。”安昔将信将疑。 “当然是……假的。”索娜瞬间变了神情,笑着戳戳她的脸,“你会相信吗?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医院传说,增加气氛的啦。” 安昔松了口气,“但我听慧姐说,那里好像禁止人出入。” “那倒是。”索娜一边理着架子上的东西一边回答她,“但我记得是因为下面年久失修,营长和部长他们怕不安全,所以才把出入口封上的。” 安昔了然地点点头。 “不过,确实也有人听见过下面的惨叫声。”索娜突然间回过头,阴森森的眼神盯得安昔头皮发麻,“月圆之夜,凄厉的呼喊声就像狼群一样,此呼彼应,好像是要爬上来把我们都……吃掉!” “喂,演过了。”安昔提开她伸向自己的小爪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切,没意思。”索娜撇了撇嘴,眼睛有些狡黠地转了转,“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看你愿意信哪个了。你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来弄个探险大会,一起去下面看看!” 安昔想也没想,“别,太刺激了。” “刺激才好玩嘛,你怎么这么老气横秋的!”索娜嗔怒道。 连续两天被人形容老气横秋的安昔默默地咽下一口血。 “来来来,别客气,我帮你去和白池换班,就当是给你的谢礼了!”索娜趁机抢到了主动权,一溜烟儿跑向了另一边的白池,“白池,安昔想跟你换个班……” 连续两天要值夜班的安昔默默地再次咽下一口血。 但她没想到的是,索娜还准备了更大的一个“惊喜”给她—— “所以……道理我都懂,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安昔瞪大着眼睛质问眼前的李圣杰,明明和索娜约好了晚饭后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集合,怎么来的人会是他? 李圣杰无辜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那个小美女约我来的,说是有刺激的活动。哦,对了,这是进来的时候她让我带给你的。” 他递给安昔一个信封。 安昔接过打开——“不用谢我。” 她额头的青筋重重一跳。 信纸还有反面——“好好培养感情吧!_” 安昔一把将信纸揉成了个团:这小妞胆子也忒肥了,居然敢算计她? “所以,开始冒险吗?”李圣杰指了指两人眼前直通向下的楼梯,笑得纯良。 “要去你自己去。”安昔瞪了他一眼,她就不信他没察觉到索娜的小伎俩,反手一推楼梯间的门——“咚”!安昔抱着手臂蹲在了地上。 哦~多么痛的领悟——痛得她眼角都飙起了泪花。 “噗……咳,你没事吧?” 李圣杰顶着她仇恨的眼光上前,试着推了推楼梯间的门,“这小美女考虑得够周到啊,连门都替我们锁了。我不做点什么,是不是都对不起她了?” “你别想太多,她误会了而已。” 安昔猛地跳开,手本能地摸向腰间的匕首。末世以来,只有永远藏着一把武器这个习惯她是的的确确养成了。 “身手不错啊。”李圣杰赞叹道,并没有进一步上前。 “过奖过奖。”安昔若无其事地松开手,起身向楼梯下走去,“看来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待着也是呆着,往下面走走看吧。” 弗洛卡对她的体能训练始终没有停,而每逢休息就只能在牢房里面壁思过的她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时间长了,身手和体力自然也就好了些。 只是对付行动迟缓的丧尸没问题,像二哥这样从小训练的高手,她依旧只是花拳绣腿。 李圣杰歪头微笑了一下,跟上了她的步伐。 阴森森的楼梯泛着潮气,只有顶上一盏昏暗的灯提供照明。扶梯上倒是没什么灰尘,安昔扶着走了一路也没见手指变黑,但在此情此景,这样一个细节却越发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所谓鬼故事,大多数都起源于阴暗环境给人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 身后二哥的影子突然凑近了来。 “你这时候要是大叫一声,我可能会一拳打在你脸上。”安昔毫不犹豫地警告道。 李圣杰弯了弯嘴角,又放缓了脚步。 安昔松了口气,踏下最后一阶楼梯,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扇玻璃门。一道铁锁拴住把手,里面的走廊没有开灯,空旷而阴冷,如同整个地下空间。 “似乎进不去了。”李圣杰也到了门前,伸手拉了拉门,但响起的只有金属清脆的相撞声。 安昔在眼角注意到了什么,低下身来,从门缝里拽出一角碎片。纸很新,边缘规则,像是经过碎纸机的粉碎,上面零星分布着几个字。 “‘【实验假设】’。” 安昔眉头一皱,这样的格式和字体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这张碎片属于某份实验报告。 禁止人员出入的地下室为什么会那么干净,又为什么会有实验报告的碎片掉落在门缝里——答案似乎已经显而易见。安昔站起身,扒住了玻璃门,眼神前所未有地凝重,“我们得进去看一看。” 营长和部长下命令封锁的地方,这个火种究竟隐藏了什么? 李圣杰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神情严肃,但探险显然正是雇佣兵出身的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抽出腰间的小工具,他将探针伸入了锁口,语气轻佻,“庆幸吧,天使,他们没有使用电子锁。” “职业需求?”安昔看着他熟练的手法。 “生活所迫。”李圣杰笑着回答,但开锁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所以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安昔注视着他的动作,但不说话又显得气氛有些古怪,只好没话找话说,“雷婷应该和你住在一起吧,她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李圣杰微妙地沉默了两秒,“我们分开了,不过她应该过得还不错。” 安昔有些惊讶,当然也不觉得会是自己的魅力。正在她犹豫要不要追问的时候,“咔嗒”一声,锁开了。 “请——”李圣杰扬起嘴角,推开门。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走廊,却谁都没注意到隐藏在各个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 第38章 雷婷 安昔小心翼翼地沿着走廊前进,李圣杰亦步亦趋掩护着她的身后。但与形式上锁的走廊门不同,内部的各个房间都安装了精密的电子锁,无论他们怎么想一探究竟都无计可施,只能隔着门上的玻璃揣测里面放了什么。 “这看起来像是一条死路。”李圣杰说得并不错。 “我可不那么觉得。”安昔的目光凝聚在走廊末端的最后一间房门,印着些许花纹的玻璃背后传来幽幽的绿色光点,吸引着她大胆靠近,“你有带手电筒吗?” 李圣杰解开自己的腰包,取出一支微型电筒递给她。 安昔调整着自己的视角,仅凭着光点自己的光芒并不足以她辨认出是什么在发光,但很明显它们成双移动,而且轨迹没有规则——就像是野兽的眼睛。 她蹲下身,保持视线和最近的光点平行,然后在背后摁亮了手电筒,一点一点从下向上照亮对方。 “唔!” 她猛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将那声几乎脱口而出的尖叫重新压回去。 离她最近的那头丧尸感受到光源,像是受到刺激的猛兽朝着玻璃门的方向疯狂扑来,仿佛下一秒就会挣脱困着它的那个笼子,将安昔噬咬殆尽。 “吼——”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它愤怒的吼叫。 李圣杰同样被光照亮的那一幕吓得大惊失色,幸亏他没忘记将跌坐在地的安昔扶起,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手电筒,“这里怎么会关着丧尸?!” 她也想问这个问题! 安昔的心脏依旧在怦怦狂跳,应激本能让她刚才差点拔出匕首扎在玻璃上。 光依旧照着房间,李圣杰壮着胆子移动光源,两人震惊地发现里面的丧尸还远不止一头——铁笼子塞满了两边的墙壁,就算每个笼子都只有一头,那也有将近二十头! “实验材料……” 安昔忽然紧紧地揪住心口的衣服,脱口而出。 这整个地下就是一间实验室,而这些被困在笼子里的丧尸就是实验材料,就像实验白鼠!恐惧如潮水般涌入安昔的大脑,她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颤抖,却好像连呵出的气都是冰凉的。 “你是说,有人在拿这些丧尸做实验?”李圣杰沉默了,脸色和安昔一样苍白,“他是疯了吗?” “疯了的人还少吗!” 安昔愤然厉喝,却又顿觉自己失言,不甘地咬了咬嘴,“我是说,这个世界上总是有疯子的。只是没想到这个营地里也有,而且还不止一个。” 营长和部长的双重禁令?这还真是耐人琢磨至极。 李圣杰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立刻关了手电筒正色道,“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安昔任他拉着自己离开实验室,视线却没有离开那间充斥着丧尸的房间——她曾经也见过那样一间实验室,在地下基地,在她逃离那里的前夕。 她痛苦地闭上眼,只愿那段记忆再也不要被唤醒。 两人退回了门口,李圣杰重新锁上大门,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望向安昔,“你还好吧?” “嗯,算是冷静下来了。” 安昔已经神色如常,却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平静地反问,“说起来,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李圣杰微愣,但很快明白了她在说什么,“雷婷告诉我的。”他坦白道,“不过你放心,我和她已经达成了一致。你救过我的命,我们不会伤害你。” 是么?她可不敢确定。 安昔回忆起雷婷对自己的态度,不置可否,“刚才的发现算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暂时先不要告诉别人,保护我们也是保护我们身边的人。索娜问起来,就说我们在楼梯口吵了一架,根本没有往下走。” “明白。”李圣杰点点头,目光闪烁,“那你也不告诉弗洛卡吗?” “我暂时没什么机会见到他。”安昔犹豫了一下,“如果事情进一步发展的话,我大概会告诉他。” 李圣杰看起来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更依赖他。” “少瞧不起我了,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安昔不为所动,只是忆起上一次弗洛卡在探监时说的话,忍不住有些动摇。 两人原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楼梯间的门还没有开,亦如索娜的手机,不知道她是不是一个人值班忙到忘了他们。安昔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禁不住困意的上涌。 李圣杰脱下了自己的背心垫在台阶上,“坐着休息一会吧,门开了我叫你。” “没事,我还撑得住。”安昔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用客气了。且我都这么做了,你还拒绝我,我可是非常尴尬的。”李圣杰微笑道,强拉着她坐下,而他自己坐在了旁边,隔着礼貌的120厘米社交距离。 安昔心里微微一动,不得不说,这个人太会观察和拿捏别人的心理,她真的是拿他毫无办法。 初秋的夜,随着夜越来越深,空气也越来越凉。 “难得有机会,我们来聊聊天?”李圣杰歪过头,打破两人间的沉寂,“还是别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安昔强打起精神点点头,“行……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叫我天使?我每次听到这个称呼,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李圣杰闻言轻笑,目光并不对着她,“没有什么理由,只是觉得你和我想象中的天使很像罢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不叫。” 怪她没有早一点反对咯?安昔撇了撇嘴,“那你是真的教徒吗?” “一半一半,我想信仰上帝,但他不曾给我机会。”李圣杰低头微笑,抬头看见安昔依旧疑惑的表情,便慢慢展开叙述,“我和雷婷都出生在山村,留守儿童,还没见过我们的父母,他们就死在了矿场。而像我们祖父母那样年迈的农民是无法抚养我们的,所以为了生计,他们必须把我们卖掉。” “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们被卖掉时间很可怕的事情,但每卖掉一个孩子,我们就可以活上更长的时间。”他叹了口气,“那年我六岁,雷婷七岁,她对那段时间的记忆比我更加清楚,我想她过于理智或者说冷酷的性格也是从那时养成的。” “幸运,亦或者不幸,一些雇佣兵集团为了培养新鲜血液,偶尔会找到像我和雷婷这样的孩子。训练我们投入高但回报也高,因为我们终其一生都不会有自由,也不可能有解脱的机会。” 李圣杰的脸上浮现出奇异的微笑,“但我们没有任何人会想到末世的到来。” “职业给了我们优势,存活过第一波丧尸狂潮。我和雷婷还有我们所在的部队,像所有的幸存者一样过上了流亡的生活,寻找着活下去的机会。” “那我们相遇时,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人了?”安昔情不自禁发问,“你们部队其他人呢?” “都死了。而且故事很俗套,一个人被丧尸感染却怕被抛下而不告诉我们,然后被感染的人越来越多,整个部队只剩下我和雷婷两个活人。” “那你们……” 李圣杰托着下巴看她,“这就要感谢雷婷的性格了。就算是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同伴,她开枪的时候还是没有一丝犹豫。我做不到的,她做到了,但作为代价,她却要替我背上这一生的噩梦。” “那种感觉,打个比方好了,你能想象自己有一□□着弗洛卡他们开枪吗?他们倒地,在你的脚下冰冷成一具具尸体,就算你知道他们已经是尸体。” 安昔竟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雷婷活在杀戮的阴影里,而我活在怯懦的阴影里。安昔,我告诉你这一切并不只是想让你听听而已。”李圣杰看着她,目光难得坦诚,“我和雷婷像姐弟或者说兄妹一样长大,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希望你不要恨她。” “我没有恨她,因为我知道她做的都是对的。如果再有手腕一些,或许还有人会为她拍手叫好。”安昔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但我也不会赞同她,因为我始终觉得还有别的解决方法。” 总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李圣杰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苦笑道,“没有什么方法是可以保全所有人的。这是末世,安昔。” 安昔沉默了一会,“但总有人得先相信。” 就算天真,或者说愚蠢,所有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科学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去发现这些细微的可能性——这是她的养父安培拉教给她的第一课。 “喀拉”,楼梯间的门开了,索娜一脸歉意地伸进头。 “啊啊啊,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你们还被关在这里了!”她盯着气氛诡异的两个人,眨眨眼睛,“咦,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第39章 暴露 医疗部食堂。 “安昔,你就告诉我吧,你们俩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索娜一边戳着盘子里的薯条一边央求道,“人家道歉你不也原谅我了,那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再吊着我胃口了。” 安昔懒懒地打过一个哈欠,没有立刻回答。刚刚过去的两天假期让她好好休息了一番,才有精力继续接受好奇宝宝索娜的盘问,“比起我的事情,你应该放更多精力在弗洛卡身上吧。” “他?”索娜的神情突然古怪起来,“我从没有见过比他还难搞的人,油盐不进,简直是铜墙铁壁!” 安昔忍不住笑出了声,和她预想的一样,不过再惨也惨不过当初的白池了。 “你别转移话题,你还是没告诉我你们在地下室发现了什么!”索娜气鼓鼓地瞪着她,忽而又露出了狡黠的目光,“哎呀,李圣杰最近还拜托我替他挑花挑礼物呢,你要是不说,我就帮他每天带花带礼物,还朗诵给整个医院的人听!” “你饶了我吧。”安昔一想到那个画面头皮都麻了。 索娜得意地看着她,“那你还不快老实招来!” “我真的没什么好交代的,我们就干坐着聊天啊,你不都看到了。”安昔无辜地看着她,“要么我们打个别的商量,我告诉你点弗洛卡的喜好?” “你们当时那个表情叫没事?我才不信。不过……弗洛卡的情报嘛。”索娜犹豫了一下,一拍板,“也行,你快说,老娘就不信摘不下这朵高岭之花!” 总觉得她的话哪里不对—— 安昔的眼睛掠过坏坏的光,“你知道建设部的乔部长吗?” “乔谐嘛!”索娜的脸色突然一白,“等,等等,你是说弗洛卡他其……其实是……” 安昔沉痛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对乔部长有一种本能的好感。我倒不觉得他不能接受女生,但,唉,你懂的。” 索娜彻底石化在了座位上。 “你慢慢吃,我先回岗了。”安昔站起身,委婉地致以哀痛的一鞠躬,端起食盘走向门口。 走出食堂门口,安昔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耳边可以清静好几天了,多谢弗洛卡。掰掰手指,又是好几天没见面,没想到即使分开了,他还是能帮到她。 真想……见面啊。 当然,还有沙切尔,不知道自己洗衣服做饭收拾房间的日子过得习不习惯。两个人肯定又打架了吧? 安昔的嘴角扬起微笑,将那抹淡淡的寂寞拭去。 “安昔,部长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但她的平和心态并没能持续太久,一回到急诊部,夏慧就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安昔一愣,想到的只有地下室的事情,勉强笑着答应了一声,“知道了,谢谢慧姐。” “你不会是犯了什么错吧?”恰逢周末被带来急诊部的小风铃坐在柜台上,大大的眼睛像两汪清水,敏锐地察觉到了安昔表情里的不安。 安昔看了她一眼,弹了下她的脑门儿,“就你知道,小鬼。” 小风铃吃痛捂住额头,朝她吐了吐舌头。 安昔回了个鬼脸,踏上了前往乔薇办公室的路。脑海中演练着各种可能到来的质问和她应该回应的答案,真是久违的艰难考验。她抚摸着左手指间的戒指,万不得已,这将是她的最后对策。 她叩响了办公室的门,“部长,我是安昔。” “进来吧。”响起的是乔薇那无比温和的声音,天生带着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 安昔打开门,微愣。 乔薇安然坐于书桌后,但办公室里并不止她一人,邱其风站在窗边转身侧对着她,还有柏棠,抱着笔记本站在办公室中间。“三堂会审”,安昔的脑海里不知为什么蹦出这四个字,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安昔。”乔薇率先开口,嘴角轻扬,“不要害怕,请坐。” “我没有害怕。”安昔走上前,正站在乔薇的书桌前,不卑不亢地接口道,“邱营长都没有落座,我还是不坐了,部长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乔薇和邱其风交换过一个眼神,邱其风没有动,但示意柏棠递给乔薇一张纸。乔薇将那张纸展开在安昔面前的桌上,那是一张打印的照片,像素相当清晰,背景是地下室的走廊。李圣杰背对着镜头,安昔的脸却被拍得一清二楚。 “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乔薇依旧春风和煦地看着她。 “没有。”安昔一口回答,目光炯炯,“我有问题想问。” “问。”回答的是邱其风,她终于走到了书桌前,皱着眉看着安昔。 安昔面不改色,“是谁在进行丧尸研究实验?” 柏棠咬紧了嘴唇,脸色煞白。 “是我,邱营长授权。”乔薇作出了回答,眼睛微眯,“就算我们不回答,你应该也猜到了。这栋楼原本就是一家科研中心,我们改建的时候将所有的实验器材都搬进了地下,拓宽了地下空间修成实验室。” 意外坦白啊。 安昔抬头望向邱其风,邱其风恰也在观察她,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溅出些微火花。 “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向营地公布这个实验,答案,身为科研人员的你应该更清楚。”她沉声回答,但显然这样的隐瞒并不让她觉得很好受。 “这是什么实验?”安昔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丧尸病理研究。”乔薇爽快回答,“我不仅是一名修女,同样也从事生物研究多年。我以前就听说过你安昔,安培拉的养女兼得意弟子,生物领域的奇才,还拜读过一些你和安博士合著的文章。” 安昔微微颔首以示谦慎。 “我们叫它‘圣水’计划,实验的最终目的是研制出逆转丧尸感染的解药。”邱其风接口,“这是营地的最高机密,包括那些实验丧尸在内,都不该被除了计划的任何一个人知道。” 安昔抬了抬眉毛,这是在暗示要杀她灭口?她几不可察地往后退了半步,手探向腰间藏着的匕首。 “你不用紧张,我们没有杀你的意思。要是我真想动手,你腰间的匕首也不过是个玩具而已。”看她机警的反应,邱其风的表情倒是放松了些,带着些阴暗的笑意,“但这要建立在你合作的基础上。” “什么合作?”安昔虽问,但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乔薇站起身,走到她身前,“是我向邱营长举荐的你。因为种种原因,我们的实验现在举步维艰,正需要你的帮助。你的才华世界公认,与其埋没浪费它,不如将它用在更加有意义的领域。” 她言辞恳切,安昔沉吟了片刻,“这个计划是以营地的名义,还是da的名义在进行?丧尸研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se和hsa都有相似的工程,你们大可以去寻求他们的帮助。” 邱其风冷笑起来,“se……你不是比我们更清楚它的实质?” “而hsa,我只能说他们是一丘之貉。”乔薇沉声回答,里面牵扯了太多不为世人所知的权力纠葛,“da想改变局面,但它依附于它们生存,不得不承认它的无力。所以,我们才想建立自己的实验室。” 安昔陷入更深的沉默。 “安昔。”一直不说话的柏棠突然拉住她的手,“我不懂科学也不懂政治,但我知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自己的亲友变成了丧尸,那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我……我的哥哥也被关在地下室。” “我曾经以为丧尸是奇迹,但那是错误的。我好想好想见到他,一个理智的完整的他。而世界上像我一样的人何止千万,但我们无计可施,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像你和乔姐这样的科学家身上。” “我代表营地的所有居民请求你,加入计划吧。” 与邱其风和乔薇的身份不同,柏棠深深地一鞠躬,将头顶对着安昔。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有生命威胁。 安昔伸出手抚上胸前的吊坠,心脏加速了跳动。她何尝不想做柏棠所描述的那一切,但这个营地,邱其风、乔薇,她真的可以相信她们吗? 她们,真的不会是下一个萧红缨吗? “安昔。”邱其风郑重地叫着她的名字,“请你好好地考虑一下。” 安昔刹那间心乱如麻。 “梆梆”,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叩响了办公室的门,“营长,听说你在这里,我是乔谐!有紧急情况要报告!” 部长级的紧急传讯?邱其风一锁眉,“你进来吧。” 安昔暗暗松了口气。 乔谐打开门冲了进来,如他所说的,他一路从行政楼跑到医院,跑得大汗淋漓。他奇异地先瞥了一眼安昔,然后才匆匆向邱其风报告,“治安部的人回来了!他们在路上遭遇了丧尸袭击,上百规模的流动丧尸群!”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听得心里一紧。 “伤亡怎么样?”邱其风急忙问。 “无人死亡,七八个人轻伤,一员重伤。”乔谐却报出了一个极不符合情况的伤亡,“文部长坚持先派人报信,同时率领大部分部员阻击丧尸群。其中有两名部员表现得格外英勇——弗洛卡和沙切尔,据说就凭他们两个人就消灭了大部分丧尸。” 忽然听到两名队友的名字,安昔恍了恍神。 乔谐咬咬牙接着说道,“只是在快要胜利时,文部长被丧尸余党包围……为了救他,弗洛卡受了重伤。” 第40章 我不会让你死的 听到消息的瞬间,安昔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先不说以弗洛卡的性格怎么会去救别人,就是以他的身手,丧尸群而已,怎么也不会到重伤的地步。 “你确定吗?”她握紧胸口的衣服,又是那股如撕裂心脏般的感觉。 “千真万确!”乔谐急忙回答,“人已经抬到急诊部了,我是跟着他们过来的,他流了好多血!” 安昔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但就在此时,她指间的戒指突然一动。安昔蓦然睁大眼睛,不顾一切地奔向门外。 “安昔!” 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喊她,但眼下的安昔只想尽快找到弗洛卡。凭着戒指的牵引,她飞奔至了急诊区,却发现人群团团围在手术室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纠纷——而戒指指引的方向恰也在人群中央。 “对不起,让一让!”安昔推开人群,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路挤到了中心。 眼前的场景让她说不出话来。 弗洛卡靠着手术室的门站着,鲜血渗透出他的衣服,顺着他捂着伤口的手指滴落在地上,积成了一块小小的血泊。他俊美的脸是惨白的,眉头紧皱,一边与人群对峙,一边竭力不让自己倒下。 “我警告你们,谁也不准过来!” 沙切尔站在他身前,像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当屏障隔开人群和弗洛卡一样。他的手上挥舞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托盘,前排有几名医生鼻青脸肿得厉害。 安昔一瞬间以为自己连呼吸的方式都忘记了。 但现在还不是她晕过去的时候。 为什么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不敢进实验室?因为他们不是人类!不仅要担心医疗过程中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连安昔都不觉得地球上的医疗技术能医好他们而不是害死他们! “沙切尔,保持这个状态,别让任何人靠近。” 安昔夺过旁边护士手里的止血带,冲到了弗洛卡身前,“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安昔!”沙切尔似乎松了一大口气。 弗洛卡的手臂拦住她的肩膀,整个身体忽然依靠在了她身上,就像是突然找到了不用再强撑的理由一样,“你来得真慢。” 安昔伸手接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弗洛卡移开捂着伤口的手,金属片依旧嵌在他的腹部,划开了一道十几厘米长的口子。不知道伤到了哪些脏器,更糟糕的是,他的血流得太多了。安昔拧紧了眉头,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必须马上手术。” 安昔扛着弗洛卡走向身后的手术室,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大声地抗议道,“你是谁,凭什么进手术室?随便乱治是要死人的,知道吗!” “你又谁啊,要你那么多话!”沙切尔怒瞪他,扬起托盘就要砸向他。 “沙切尔!”安昔立刻制止他,向人群中一瞥,她示意沙切尔接过弗洛卡,“你先带他进手术室,这边我来处理。” 沙切尔有些迟疑,但还是选择了相信她,郑重地将手中的托盘递给她。 不,她其实用不到这东西。安昔苦笑着接过托盘,掩护他们两个进手术室。如预料的,围观的医生护士一看守门的换作了外形威慑力不足的她,又开始朝门口迫近。 安昔甚至都没有阻拦他们,“邱营长,我请求由我独自医治弗洛卡。” 隔着人群,她镇静坚定的目光与邱其风对上。 好不容易挤到人群前方的索娜小声高呼,“安昔,你在想什么!我们是护士,打些消毒包扎的下手就好了,万一弄出人命了怎么办?” “我会对弗洛卡的性命负责,他也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到我手上。” 安昔依旧看着邱其风。 邱其风脸色凝重,忽而又低头一笑,“我同意……但你应该知道代价是什么。” “营长!”“邱营长!”周围的医生护士叫成了一片。 安昔不再管其他,转身进了手术室,将手术室的门牢牢锁上。套上手术服,戴上手术帽,她推着装着消毒后手术器材的小车来到手术台。打开一次性手套的包装袋,顺手递给沙切尔另一袋,她的脸色前所有未得凝重。 “你和邱其风做了什么交易?”躺在手术台的弗洛卡仍开口,真不愧是alpha的听力。 “伤者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安昔剪开他的衣服,将伤口曝露在冷色光下,“我不知道地球的麻醉剂会不会对你的神经系统造成损伤,所以我不能给你麻醉,觉得疼就喊出来,这里也没有外人。需要我给你个东西咬吗?” “咣当”,正说着,旁边紧张得全身僵硬的沙切尔打翻了一瓶消毒水。那股特殊气味在手术室里蔓延开来,浓得令人作呕。 “不,不好意思!” 弗洛卡勾起嘴角,竟是浅浅地笑了,“不用,我可以撑住。撑不住,那就是死。” “我不会让你死的。”安昔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锐利得像是一柄利刃,一字一顿地陈述。 弗洛卡愣了愣,表情复杂起来。 安昔解下他腰间的医疗包:激素三支,外伤药(一小罐喷雾一管药膏),一瓶止痛药,一小罐消毒剂和两支升血剂——这就是她所能安全使用的所有药品。 平躺后血流变缓,她开始给伤口周围消毒。 “你为什么会受伤?乔谐说你是为了救文军,这不太像是你的作风,弗洛卡。”安昔平和地开口,为了取得实验反馈,她还得维持他的清醒,“你们两个就足以收拾那些丧尸乐,不是吗?” “那当然,我们压根没把那群丧尸放在眼里,还不是那个磨叽部长非要掺一脚。”沙切尔却抢答了,满脸忿忿,“结果被丧尸群包围,那一下,不是弗洛卡替他挡他就死了!也得亏是弗洛卡,我还以为没人能赶得上那一下,到底是帝国野兽,真的是快。” 他对弗洛卡啧啧称赞,这场景可不常见。 “还是没回答我原因。”安昔看向弗洛卡的腕间,监视仪上的各项数据她看不太懂,但哪项闪烁哪项就出问题这点还是帮了她很大的忙。 比如现在,就像她推断的,失血过多血压下降,等会儿拔出异物却还有出血的可能。 “当然是因为消灭那群丧尸我们就能拿到功勋,我们的功勋可以抵你的刑期啊!”沙切尔再次嘴快答道。 “沙切尔,闭嘴。” 安昔的动作突然一顿,心中刺痛,望向弗洛卡,“救文军,也是因为这个?” 弗洛卡低叹了口气,看起来已经很疲倦,“没有你想得那么单纯,那只是顺便的,我还有别的打算。” “我判断了情势:这道伤文军会死,而换作我只是受伤,所以才会这么做。但我漏算了一点,地球上的医疗药品并不适用于我的身体,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你是白痴吗?!”安昔突然很生气,“受伤就不痛了?你现在是真的有可能会死!你死了让我沙切尔怎么办?” “你不是说不会让他死的……” 安昔剜去两眼,成功让永远在状况外的沙切尔闭嘴。 弗洛卡皱起了眉,但安昔没有给他反驳的时间,而是试探性地将手伸进了他的伤口,异物太大,已不是用镊子解决的程度。刺痛感令他脸色苍白,安昔拨开组织探察内部脏器的受伤情况——如果他的内脏和她的认知差别不大的话。 “伤到了一些肠组织,但情况不是很严重。没有脏器破裂和内出血,也没有深到你的脊椎。” 安昔松了口气,庆幸弗洛卡的运气真好。 沙切尔也夸张地松了一大口气,坐在边上的椅子上。 “但把异物取出来是一件更困难的事情,我需要你时刻保持清醒,弗洛卡。”安昔严肃地说道,“你已经失了很多血,但这地球上没有可以给你的血源……”她顿了顿,转向沙切尔,“你们两个的血型一样吗?” 沙切尔摇摇头。 “那就没有办法了。”安昔打量着医疗包里的那两支升血剂,“我不知道这东西的原理是什么,但大概可以对付突发性的大量失血。拔出异物,然后止血,我使用它才有意义,你清楚了吗?” 弗洛卡点点头。 “如果你死了,你可能不会怪我,但我会怪我自己,可能因此自杀。”安昔看着他,抓住金属片的边缘,“所以,你不能死,知道吗?” 弗洛卡轻轻地笑了。 安昔屏住呼吸,向外抽离金属片,弗洛卡因为疼痛的轻哼声扰乱着她的神经,但她没有迟疑也没有动摇,将所有注意力都灌注在了他的伤口上。 新鲜的血流因为伤口的牵拉流出,沾了她一手。 “安昔,他晕过去了!”沙切尔也在旁边紧张得只能小声说话。 安昔绷紧着弦,手平稳上升,终于将那片金属抽离了弗洛卡的身体。止血、缝合,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一切,仿佛变成了一台只由程序控制的机器。 她抽出止血剂的针管,朝着弗洛卡的手臂打了下去。 弗洛卡腕间的监视仪忽然不再闪烁,而是亮起了白光。 “这是什么意思?”安昔皱起眉,求助地望向沙切尔,而后者一改刚才大呼小叫的模样,满脸的严肃。 沙切尔轻轻地开口,“他死了,安昔。” 第41章 战场 “这不可能!”安昔握紧手,断然反驳。 她看了一眼在旁边散开的医疗包,拿起那一支绿色的激素,朝着弗洛卡心脏的位置扎下,“你不会死的,醒过来弗洛卡!” 他腕间的监视仪依旧泛着刺眼的白光,安昔扔下针管开始做心肺复苏。胸外按压,开放气道,人工呼吸。结束30此按压,她吸进一大口空气,覆上弗洛卡掰开的嘴唇,辅助呼吸两次。按照国际规定,以上操作循环五次,然后再观察病人的生命体征。 想来可玛星并没有这项技术,沙切尔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连阻止她都忘了。 一次,两次,三次…… 安昔拼尽全力按压着弗洛卡的胸腔,分不清泪水还是汗水滴落在弗洛卡的脸上,她把空气一次次吹入他的肺里。 “醒过来啊!” 她的手臂已经酸痛,明知道已经达不到规定频率,但还是忍不住继续往下按。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脸,再一次掰开他的嘴唇,却怎么也亲不下去。 安昔跪倒在手术台边上,忽然泣不成声。 他像她第一次见他一样安静地躺在那里,只是上一次不用她吻他就能苏醒,而这一次,无论怎么努力,他都将沉沉地睡去。 “安昔。”沙切尔蹲下身,扶住她的肩膀。 “你以为我真的会给你陪葬吗?魂淡……”安昔捂住眼睛,哭得那么委屈。 然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那熟悉的淡淡语气,“是么,那我还真是失望啊。” 安昔和沙切尔震惊地抬起头,弗洛卡疲倦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刚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你们两个吵死了,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简简单单的一句抱怨,安昔却忍不住破涕为笑。 “卧槽,你没死啊!” 沙切尔惊跳起来,几乎可以看见他泫然欲泣的眼泪“咻”地一下从眼眶下面飞了回去,“这他妈都没死的掉,你果然是个祸害!” 他毫不掩饰脸上惋惜。 弗洛卡没忍住,缓慢地给他翻了个白眼。抬起自己的手腕,监视仪已经退去了白光,又变成了各项指数还在闪烁的样子。 安昔抹干净眼泪,一时之间竟还站不起来。 弗洛卡突然转过头,近在咫尺地看着她,“你刚才是想吻醒我吗?” “不,那个是cpr(心肺复苏术)。”安昔机械地答道,只是脸颊开始发烫,“一种急救方法,用于心脏骤停,你不要瞎想。” 弗洛卡挑了挑眉毛,“还想说你吻技可真够差的。” 喂,幺幺零么,这里有人刚刚死里逃生就在耍流氓——对,很想让人把他再弄死的那种。 安昔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终于还是回归了本色。 “沙切尔,把那边的行动病床推过来,带弗洛卡进病房。”她站起身,拍拍衣裤,回头却发现弗洛卡还在盯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 弗洛卡轻描淡写地回答,“只是忽然觉得,死后会有人为自己哭泣也不错。” 安昔惊讶地看着他,他却自顾自地转回了头,似乎在回避与她视线相交。她低头勾起嘴角,笑意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他死里逃生的这次起,弗洛卡开始时不时地避开她的目光。 “张嘴。” 弗洛卡顺从地张开了嘴。 安昔满意地将切成块的苹果送进他嘴里,“记得多嚼几下,你现在的肠道还不是很能接受食物。”她顿了顿,忽然想起沙切尔上回也快死,睡一觉却又活蹦乱跳的事情,“不,算了,只要不觉得难受就那么吃吧。” 把他们当成伤患真的是浪费感情…… “哎呀,我的天。”踏进病房的沙切尔露出一脸辣眼睛的表情,“你们这又是在玩什么,好恶心啊。” 安昔耸了耸肩,“你以为我想?鬼知道你们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痊愈能力这么强,我这个无证医师只好自娱自乐了。” 短短两天时间,弗洛卡的伤口已经初步愈合,换个别的医生早就被他吓死了。她还硬着头皮又问邱其风要了几天休假照顾他,结果无聊得好想在病房的地上打滚。 弗洛卡的病房是文军指定的,单人,优采光,整个房间都铺了地毯,堪称部长级的豪华病房。 而这个家伙救文军时的打算,她大概是知道了。安昔将苹果连碗一起递给弗洛卡,托着下巴看着他吃。 “你觉得正常人被这么盯着看还会有胃口吃吗?”弗洛卡的手未动。 “呵,可你不是正常人吧。”安昔挑眉微笑。 “我说——本大爷这么大个人,你们真得看不见吗?”沙切尔郁闷地躺倒在沙发上,脚朝上脸朝下,说不出得嚣张,“我也要吃苹果。” 安昔转过头还没说话,一个苹果咻地从她脑后飞了出去,正中沙切尔的脑袋。 “咣”!她发誓自己听到了很不健康的声音。 “那就吃吧。”弗洛卡叉了一块苹果,优雅而缓慢地放入自己口中,仿佛刚才那一幕与他无关一样,“不用客气。” 安昔捂住嘴,大笑起来。 “啊啊,你不要太过分了!”沙切尔抓着苹果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地指向弗洛卡,“要不是看你还是个伤员,我今天一定要和你决一死战——不对,这正是我打败你的最佳时机,打一架吧!” 他嘎嘣咬了口苹果。 “所以,你这是承认在条件相同的情况下打不过我了?”弗洛卡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哦,忘了告诉你,那个苹果还没洗过。” 沙切尔瞪圆了眼睛,眼看导火线就要烧到他眉毛。 “笃笃笃”,有人敲响了病房门。 “你们两个慢点打,我先去开个门。”安昔看得正兴起,兴致勃勃地从椅子上起身去开门。门外一排站着三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把门再直接关掉。 “喂喂,这种事情还能暂停的吗?”沙切尔在她背后大叫。 安昔转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调整好表情,微笑地看着来访者,“文部长、r,有事吗?” 文军右手还打着石膏,闻言干咳了一声,态度比从前好了很多,“我是看望弗洛卡的,方便让我进去吗?” 安昔侧身推开门,将文军请了进去。 随之敞开的门口,弗洛卡一眼看见了乔薇身边被安昔故意忽略的第三个人,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乔薇则留在了门口,“我是来找你的,有时间跟我走一趟吗?” 安昔脸色微沉,反手关上病房门。 “那个……我倒是不想打扰你们二位的谈话,但你是真的打算把我忽略到底吗?”李圣杰彬彬有礼地微笑着,手上还捧着花,“好歹我也是来探病的。” 拿着一大捧香气扑鼻的玫瑰花么?安昔抬了抬眉毛。 不得不说,花在末世也算是稀罕货了,估计还要订制,在追求妹纸的道路上,他倒是真的不惜血本。 乔薇在一旁静静地等候。 “花我代弗洛卡心领了,不过这么浓的味道不太适合他养病,你不如拿去给索娜,她会妥善处理的。”安昔顺着他话礼貌应答,“文部长在和弗洛卡谈话,你想见他请再等一会儿。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就不奉陪了。” 她转头示意乔薇,乔薇领着她朝电梯走去。 李圣杰在她背后耸了耸肩,倒是真的走向了急诊区。 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乔薇这才掩嘴笑了笑,半是揶揄半是感叹道,“年轻真好。” 安昔没有回答,盯着正在变换的数字,从三楼护理区直降一楼大厅。 “地下室的电梯井被封掉了,所以我们得从楼梯下去。”乔薇轻声解释,领着她往地下室走。她取出一张电子卡别在胸前的口袋上,同时也递给了安昔一张,“这是你的,保管好。” 安昔低头端详手里的卡片,和以前用的差不多,一寸照加所属实验室,只是落款不是任何一家研究所,而是隶属于“圣水”计划。 这是她和邱其风的交易,邱让她救弗洛卡,她加入营地的丧尸研究。 该来的终究还是无法逃脱。 重新来到地下室,灯火通明的研究室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部长。”“部长好。” 门口依旧没有安保,穿行在走廊里的研究人员也不多,但每一个实验室里的器材都十分先进,有条不紊地以最低限度在运行着。唯二看上去比较强壮的男人镇守在关着丧尸的房间,倒是更像实验助手。 “进来看看吗?”乔薇踏进走廊,两边的笼子都关着虎视眈眈的丧尸,极致的对比几乎让人眩晕。 安昔迟疑着,正对门口的丧尸朝她发出警告般的低吼。 好奇战胜了恐惧,她终究还是踏进了那个房间。那头一直在朝她低吼的丧尸猛地扑了过来,一头撞在笼子上,电流窜过,空气里弥漫出一股脚(焦)臭味。 安昔低下头,它笼子底下拴着一张标签:安畅言,还有它进入实验室的时间。 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42章 重返实验室 乔薇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瞥了一眼名牌,“你应该认识他的妻子,急诊部的夏慧。” 他竟然是小风铃的父亲! 安昔惊愕地瞪大眼睛,妄图从眼前的丧尸身上找出任何他曾是人类的影子。但溃烂的皮肤和狰狞的面容,她看见的只是一个怪物,和那活泼可爱的小萝莉没有半点的联系。 她忽然想起柏棠说过的话,“也就是说,这里的所有丧尸都是……” “他们都是,或者说曾经是,这座营地里的居民。”乔薇眼神沉重,缓缓道来,“一起骇人听闻的袭营事件,发生在这座火种的建立之初。” “那时候治安部还没有建立,围墙也还在建设中。某一个深夜,外部丧尸群闯入了营地。睡梦中的居民几乎毫无抵抗之力,伤亡惨重。有近半数的居民或死或被转化成了丧尸,对这个新生的火种简直是灭顶之灾。” 她用手轻抚着每一块名牌。 “夏慧的丈夫,柏棠的哥哥,文军的战友,还有跟随我来到这里的同事……我们本该将转变为丧尸的他们全部处死,但他们是我们的亲友,我们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乔薇转向安昔,神情严肃,“所以才诞生了这个计划。” “实验室里的每一头丧尸都由他们的亲属或好友签署了意向书,我们可以在他们的身上任意实验,只要能让他们恢复神智,变回原来的人类。” 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安昔咬紧了下唇,并没有将那句绝望的话说出来。早在地下研究所时她就和安培拉做过实验,丧尸病毒对人类脑部造成的损害几乎是永久性的,即使能找到办法将病毒杀死或者分离出人体,受感染者也只会变回尸体。 顶多,也就是让他们保有着人类的尊严死去。 “‘科学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去发现那些细微的可能性,人类的未来就蕴藏其中。’” 安昔惊讶地看向乔薇。 乔薇向她微笑,“这是你养父安培拉的名言。或许从你的视角来看,我们不过是一群痴心妄想的傻瓜,但我们只是在找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然后用它来改变人类的未来。” “安昔,你能理解吧?” 莫名的情绪在胸中消长,安昔重重地点了点头。 乔薇知道,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成为了他们的同伴。 “跟我来。” 安昔跟着乔薇重回走廊,乔薇打开了一间实验室。崭新的实验设备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实验台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安昔闻着空气里久违的消毒水味,“这里是?” “你的实验室,安博士。”乔薇微笑。 仿佛用了一万年,她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安昔看着眼前的一切,恍若隔世。 “我的卡很快就会被移除这间实验室的管理权,以后这里只有你才能进出。”乔薇接着说道,“如果你还需要什么也可以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帮你弄。邱营长还答应还给你一些自由,不过依旧只限于白天,晚上你还是必须回到‘那里’休息。” “这已经很好了。”安昔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感激地看着她,“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还能回到实验室。谢谢你,也谢谢邱营长。” 实验室,是她永远的第二个家。 乔薇笑眯了眼睛,可继而露出小心的神色,“关于助手的人选,你有什么想法吗?我和营长知道你和萧红缨的事,所以没有给你派人。但实验室有些工作确实不用你亲力亲为,还是找个帮手比较好。” 突然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就像是心情正好的时候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安昔冷静了下来。 “营地里各型各色的人都有,但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并不多,尤其是生物研究这方面的……”乔薇接着建议,但被安昔满脸歉意地打断。 “我心里大概有一个人选了,你不用担心。” 乔薇微愣,但随即露出温柔的笑容。 傍晚,营区学校。 久违被允许离开医院的安昔有些雀跃,一边压抑着兴奋和认识的旧同事们打招呼,一边走向了熟悉的走廊。放学时间,小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家长们走向门外,她逆着人群踏进教室,和一个飞奔出来的小男孩撞了个正着。 “嗷嗷嗷,‘魔女老师’又变身了,快跑啊!” 小男孩恶作剧般地大叫着,推开安昔奔向了门外。 “跑慢点!当心别摔……”紧追到门口的变身后‘魔女老师’,也就是白河,诧异地看着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安昔,“你怎么来了?” “来随便看看。”安昔自顾自地走进教室坐下,“不过建议你还是先去逮那个小鬼,免得一会他就不见了。” “那你先坐会儿。”白河猛然回神,连忙又朝着门口追去。 蕾丝裙角在眼前一晃,安昔抬起头,小风铃穿着一身漂亮的公主裙,双手叉腰站在她的面前。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仿佛会说话一般。 “你难道被医院开除,又得回来当老师了?” 安昔看着她,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却是安畅言那张并不属于人类的脸,只能勉强笑笑,“怎么,你这是关心我吗?公主大人。” “哼。”小萝莉很有性格地傲娇一笑,“我这是怕你又来祸害我们!” 呵呵,原谅她已经过了萌傲娇的年纪。 但还没等安昔反击,白河已经提着那个熊孩子走了回来,将他丢给班长——小风铃,“那边的纪律就交给你了,我一会儿再送你们回去。” 营地的扩建时期,双亲都忙于工作的孩子也在少数,就由各班班主任亲自送回家。 小风铃撅着嘴应了一声,压着那个小男生一步三回头地走向教室的另一个角落。 白河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在安昔面前坐下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你找我……或者白泱有什么事吗?” “是你。如果是白泱的话,恐怕我还得再来一趟。”安昔托着下巴看着他,“你在这里工作得还习惯吗?” 白河皱皱眉,“习惯谈不上,只是工作罢了。” “那么,有没有想过换一份工作?”安昔状似轻描淡写地看向他,“我记得你说过,如果可以的话很想继续学业,有没有考虑过生物研究方向?” 白河一愣。 “我现在需要一个细心好学的助手,不用太聪明但是要勤奋,不用懂太多专业知识但是不能笨拙,如果他有兴趣的话,我很愿意在空闲时间教他一些生物学的知识。”安昔耸耸肩,“或是研讨一些艾米丽的诗集,如果他也喜欢的话。” “你是想……”白河的神情激动起来。 “我想是我想,但最终作抉择依旧是你。”安昔伸出手,扬起嘴角,“你说你不甘心放弃重新拥有意识的现在,那就证明给我看,白河。” 入夜的医院比起喧闹的白天总是格外宁静,没有了等候治疗的病人,没有了忙得团团转的护士医生,只剩下走廊里稀疏来往的住院病人和值班护士。安昔不属于任何一方,但还是匆匆跨过走廊,来到住院区的某间病房前。 难得请的假总得先休完不是? 她拧开白天离开的病房门,文军当然早就告辞,房间里没有开灯但窗外的星光很亮,入耳则全是沙切尔肆无忌惮的呼噜声。 安昔偷笑着瞥了眼在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某只二哈,替他拉了拉毯子,转身来到病床前坐下。 原本也闭着眼睛状似熟睡的弗洛卡突然睁开眼睛,星光落进他浅茶色的眼眸里。 “睡不着?”安昔轻声询问,掩饰自己那一瞬间错乱的心跳声。 弗洛卡神情复杂地往沙发看了一眼,“你睡得着?” 安昔差点笑出了声,“那要我把他叫醒吗?还是你的休息比较重要。” “如果你能够叫醒的话。”弗洛卡伸手摸了个苹果,利索地朝沙发砸去,苹果擦着沙切尔的脸嵌入弹性极佳的坐垫。沙切尔揉了揉鼻子,翻了个身,满不在乎地继续睡了,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 好想把这段录下来!安昔憋得肚子有点疼。 弗洛卡注视着她的侧脸,似乎想问她白天去做什么了,但想了想,却又闭上了嘴。他将左手伸出被子外,然后平静地注视着安昔。 额?安昔的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直到他等得不耐烦,直接拉住她的左手。 两手交握,安昔吓得全身一僵,弗洛卡看似面不改色的表情细节里却透露出满满的愉悦感,放松地闭上眼睛,“我有没有说过你的味道很好闻。” 没有!完全没有啊!安昔在心中尖叫,而且他丫说的是什么味道?信不信她告他x骚扰! “是么。”表面上,她淡淡地回应,“什么味道?” 弗洛卡勾起嘴角,没有回答。 良久,等待着他回答的安昔抬起头,却发现弗洛卡仍闭着眼睛而且呼吸绵长。 ——这种状况,他居然睡着了?!! 安昔石化了两三秒,终于还是将满腔激动的情感化作一声叹息,保持着左手不动,趴在了床边。 “魂淡。”她轻轻地骂了声,也闭上了眼睛。 两人对面,本该睡熟的沙切尔却睁开了眼睛,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 第43章 本能 半个月后,弗洛卡出院。 为了庆祝救命恩人康复,并为自己过去的偏见道歉,文军特地为他策划了一场聚会。不仅治安部全员必须参加,高级长官、营地里稍微和弗洛卡走得比较近的人也都收到了邀请。 “铛铛”,有人敲响酒杯聚集众人。 正在桌边休息的安昔挑眉看了一眼,发现全都是治安部的人,便又自顾自地晃起了手里的酒杯。 新的实验已经步上正轨,白河虽然答应了做她助手,但仅限于他能自由活动的时间,加上他还是新手,许多事情还是要她自己处理——其实乔薇说得没错,她根本是不想找助手才找了白河,因为那个女人给她留下了太深的阴影。 安昔转身往人群里扫了一圈,白泱正在另一个角落大吃特吃,注意到她的视线还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美丽的小姐。” 安昔回过神,本该在人群里听文军致辞的李圣杰走到她面前,微微一笑,递上一支玫瑰。 “晚上好。”她礼貌地笑了笑,收下他的花。 李圣杰似乎松了口气,“还好你收下了,大半个月没见到你,还以为是被你讨厌了。” “我又换了一份工作,隐秘度比较高也比较忙,并没有故意避开你。”安昔假装打量着手里的玫瑰,嫣红的颜色稍稍有些刺目,“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李圣杰笑得调皮。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的额头已经快被人盯出一个洞来了。”安昔状似无意地指了指他背后的方向,许久未见的雷婷正以愤怒的眼神盯着他们,毕竟都是治安部队员,三个人撞到一起也不奇怪。 李圣杰回头看了一眼,露出苦笑,“不好意思,我要离开一下。” 安昔捻着花耸了耸肩,“请便。” 她目送着李圣杰离开,回头却发现弗洛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身侧,惊吓之余她的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你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我打扰你了吗?”弗洛卡的声线依旧听不出喜怒,目光淡淡地扫过她手心的花。 “没有没有,我只是没发现文部长已经发完言了。”安昔连忙摆手,才注意到聚集的人群已经散了,音乐声响起,还留在中央的人开始随音乐摇摆起来。 就在她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弗洛卡不会是来邀请她跳舞的吧”这个念头并同时打消的刹那,弗洛卡伸手取走她手里的玫瑰,并顺手□□桌上的酒杯,然后拉着她堂而皇之地走进舞蹈的人群。 安昔的脑海空白了一秒,然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我不太擅长……” “没关系,我也不会。” 弗洛卡手一用力,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脚尖碰脚尖地站着,安昔觉得自己的脸大概是可以摊荷包蛋了,还是两面焦香内心流黄的那种。 “文军刚才宣布了一件事。”弗洛卡低沉的声音穿破音乐在她耳边响起,“从明天起,我就是治安部的副部长,他的左膀右臂。” 安昔刚刚荡漾起来的少女心“咻”地一下沉了下去。 “你不替我高兴吗?”弗洛卡的表情略有诧异。 “当然高兴,这是你用命换回来的。”安昔勉强笑了笑,“只要你补充一句,这和你征服世界的计划没有关系。” 她想起入火种前他曾经说过的话——这里是她的希望,也是他的战场。 “这个营地的核心人物是邱其风,但核心机构却是治安部。如果失去了治安部的保护,这座营地将不复存在。”弗洛卡用一本正经的解释代替了正面回答,“所以要动摇邱其风的统治必须从治安部开始,只要能掌控治安部,我就能架空她的权力。” 他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连万年淡漠的眼神都透出了些光来,令他全身都散发出一股夺慑人魂的魅力。 但对不起,她只想静静。 安昔扶上隐隐作痛的脑袋,“你就没有考虑过……认真在治安部工作下去,然后我们早日离开这里?” 到底为什么这个人的脑袋里无时不刻不在想着这种阴暗的□□计划,还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全身上下散发着活力和干劲啊喂! 弗洛卡注视着她,“所以,矛盾吗?” “呃……”安昔对此时此刻自己的无言以对深表痛心。 还有征服这个营地其实只是顺便的嘛?邱其风真的要哭了啊! “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我们可以先不讨论这个问题。但要和末世里其它的势力对抗,建立一些己方的资源还是很重要的。”弗洛卡放缓和了语气,拉着她随节奏摇摆起来,“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对不起,她可能永远都无法准备好了!安昔深吸一口气,“还是老样子,不过换了一个部门。” “明明是更如鱼得水,不是吗?”弗洛卡轻描淡写地答道。 他知道了。 安昔挑了挑眉,但老实说并不意外。就如同她永远不知道他是在用一个多认真的态度在实现统治世界的梦想一样,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拥有多大的能力,差点推翻了一个帝国的首领大人。 “那你还有什么想告诫我的吗?”她平静地问道。 弗洛卡是有话想说的,但还没等他说出口,文军突然的一声大吼打断了整个聚会的和谐气氛——“什么?在我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音乐声戛然而止,所有人朝着舞池中央靠拢。 “紧急情况,建设部的部长乔谐疑似被人绑架,治安部的所有人都给我动起来!”文军一声令下,斩钢截铁,“第一小队调查案发地点,第二小队获取监控资料,第三小队走访目击证人,即刻出发。” “是,部长!” 回应声整齐划一,整个治安部确实被他训练得犹如一支军队。 安昔突然间皱起眉,意识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细节。她急忙打手势让弗洛卡回来,“沙切尔呢?” 弗洛卡一愣,确实在这样一个日子,一整天都没有看到平常时刻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某只二哈很奇怪。 两个人的思维在一瞬间对上了。受害者乔谐不仅仅是营地的建设部部长,还是一名在可玛星人眼里美味可口的——omega。 “那,那啥……你觉得,唔,有可能吗?” 安昔“目光含蓄”地看着弗洛卡。 弗洛卡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理论上,所有alpha军人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并不会将平民当作目标,但那是在有抑制剂和定期发泄的情况下。” 定……定期发泄?!安昔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名词,脸瞬间就红了。 “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样。”弗洛卡抽了抽嘴角,打断她脑海里所有浮动的abo文片段,“我去找他,沙切尔是一名把荣誉视作生命的alpha战士,我相信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说得那样自然和肯定,安昔忍不住有些感动和惭愧,“嗯,肯定是我想多了。” “弗洛卡,你跟我去一趟建设部了解情况。” 文军匆匆走来,弗洛卡回头给安昔做了一个有情况再见的手势,跟上了他的脚步。 安昔郑重地点点头。 然后……现实给了她沉痛的一巴掌。 沙切尔失踪,两天。 第二天傍晚,结束了当天调查的弗洛卡找到了安昔,将乔谐失踪案的最近进展告诉她。安昔同时得知文军已经注意到了沙切尔“巧合”的失踪,将他列入了嫌疑人列表。 “只是失踪的话,不应该一起立案吗?”安昔坐在急诊部的柜台上,她没必要冒着让邱其风发现的危险让弗洛卡进实验室,“文军没道理会怀疑他自己的手下吧。” 弗洛卡冷着脸,“如果没有建设部的部员反应几次发现沙切尔尾随乔谐,并偷拿乔谐私人物品的话。” 安昔石化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沙切尔! “如果今天结束之前,沙切尔还没有消息的话,文军就要下逮捕令了。”弗洛卡皱眉说道,“他有来找过你吗?” 回过神来的安昔连忙摇头,“你有问过齐归他们吗?” “没有消息。”弗洛卡回答。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沉默。 安昔几次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控制得住自己的好奇心,“咳,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对于alpha来说,见到omega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弗洛卡“诡异”地安静了两三秒,“平时,还是发情期。” “差别很大吗?”安昔感觉自己的心里好像有蚂蚁在爬,“那就都讲吧!” 弗洛卡点点头,“平时的话,就是想上了他们。” 平时就这么赤鸡嘛!安昔捂住自己的鼻子,“那,那发情期呢?” “想上到他们下不了床。” 弗洛卡平静地叙述道,然后淡定地注视着安昔。 第44章 犯罪嫌疑人 安昔用手扇着风,努力让脸上的红潮褪去,“但就算沙切尔想,乔谐也不是笨蛋,应该不会让他轻易得逞吧?” 虽然她承认以沙切尔那个武力值,乔谐想凭智商抵抗什么的只是徒劳。 “也不一定非要用武力。”弗洛卡沉吟了片刻,“在可玛星,alpha(强势方)和omega(弱势方)的信息素是会互相影响的,发情期尤甚。” “但乔谐他是地球人啊,他又闻不见信息素!”安昔连忙反驳。 “所以,他可能不会受信息素的催情影响,但信息素还有另一种用途。”弗洛卡瞥了她一眼,“精神力——可玛星战士素质的两大考量之一,会直接作用于信息素,即精神力强的人可以用信息素影响精神力较弱的人。” 安昔听得目瞪口呆,“不……不是‘标记’吗?” “‘标记’只是情侣间的一种亲密的占有行为,须建立在双方互相吸引的基础上。”弗洛卡露出意外的表情,似乎没想到她会知道“标记”的事情,“而我刚才说的是军校的一门课程,原意为催眠平民远离战场或配合军事行动,对精神力要求很高。” 然后,沙切尔和他上的是一个军校,所以他也会这项催眠技术,虽然两人的技术水平不在一个档次上。 安昔干咽了口口水,本想反驳说这对地球人应该也不会有影响。但如弗洛卡所说,地球人类身上也是存在“信息素”的,虽然他们自己无法察觉。精神力的互相作用太过玄幻,可能根本不需要他们能闻见对方的味道。 所以,乔谐极有可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沙切尔扑倒! “我的天。”安昔再次捂上脸,这几天她已经不知道给自己的想象画面打了多少马赛克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外星人果然还是太危险了!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沙切尔。”弗洛卡正色道,腰间的手机却突然响了——治安部配机,为了能即刻联络队员,“是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接起电话,微微侧过身,眉头紧锁。 “……好,我马上过来。” 弗洛卡挂断手机,面向安昔,“乔谐回来了。” “什么!”安昔惊讶至极。 “好像是他趁歹徒不注意逃出来的,现在正在治安部稳定情绪,他坚持要先录完口供再来检查身体。”弗洛卡看着她,“一起过去吗?” 安昔犹豫了一下,实际上实验正在观察期,白河正在替她盯着,今晚这个实验是一定要出结果的。 倒也不是不能走。她算了算时间,返回实验室和白河打了个招呼,跟着弗洛卡前往治安部办公室。 “我正好路过医院,带她来给受害人检查一下身体。”审讯室外,弗洛卡面不改色地向文军解释,“开始录口供了吗?” 文军点点头,开门让安昔进去替乔谐做初步检查,“还没开始,他的情绪还不是很稳定。” 安昔见到了劫后余生的乔谐,还好还好,衣服头发虽然凌乱,但并不是她想象中遭受过□□的那种。她抖开门边柜子里的毯子,覆上他还因惊吓而颤抖的身体,“乔谐,我是安昔,你还好吗?” 乔谐咬着下嘴唇,介于少年与少女间的青涩脸庞还泛着惨白,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你已经安全了。不用担心,我们都会保护你的。”安昔又轻声安慰了他几句,要来梳子替他把头发梳好,又替他取来了热饮,乔谐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初步来看,他受得惊吓远大于伤害。 终于,他长出了一口气,轻声说,“我准备好了,让他们进来吧。” 安昔点点头,打开了门。 久等的文军和弗洛卡带着记录本走了进来,文军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可以留下来,“我们开始吧。关于整件事,你还记得多少细节?” 安昔在乔谐身边坐下,隔着毛毯握住他的手,乔谐露出感激的眼神。 弗洛卡扬了扬眉毛,没有说话。 “昨天下午开完建设部的常规会议,我准备去聚会现场找你们汇合。走过超市,我因为赶时间抄了小道,突然角落里蹿出了个男人,用手帕捂住了我的鼻子。上面应该是喷了什么药剂,我尝试屏住呼吸但没有成功,就晕了过去。” 乔谐陷入回忆,脸色又惨白起来。 “半昏半醒的时候,我听到了那个男人的说话声,但我记不清他说了什么。而等我真正清醒,他再也没有出现过,我被锁在了一间屋子里。我在墙角找到块碎石,花了一天的时间砸开了门锁,才逃出来的。” “那食物和水呢?”安昔忍不住提问,注意到他的身体并没有缺水现象。 “在房间的柜子上,只有一天的量。”乔谐回答,“我就是担心他晚上还会来,所以赶紧逃了。” 桌边的三人都若有所思。 文军又开口问道,“照你说的,行凶的时候你是看见了犯人吧,关于他的体貌特征你还记得多少?” 乔谐皱起眉,“他个子很高,也很年轻,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啊,他的头发,我记得是红色的,很短,有点朝上。” 听到这句,弗洛卡和安昔极快地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写着同样的词:不妙! 果然,文军也皱起了眉头,低头在档案袋里翻找了一会,取出一张照片,“是他吗?” 照片上赫然是冲着镜头大笑的沙切尔。 “我记不清了。”乔谐凑到照片面前看了好一会儿,“应该差不多吧……” “啪”,文军重重地拍了声桌子,吓得安昔和乔谐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他的脸色难看至极,低头骂了声混账,霍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不明所以的乔谐往安昔的方向靠了靠。 “弗洛卡。”文军走到门外又折返了回来,表情阴沉,“你这几天可以休息了,我相信你和这件事无关,但你不准插手这次的案件。” 弗洛卡平静地合上记录本,“收到。” 灯光打在他的侧面,色调和轮廓都极美,乔谐有些看呆了,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两声,跟着文军跑了出去。 “你真的不管了?”安昔的眼神都没有怀疑。 弗洛卡抬头看了她一眼,起身拿着记录本走了出去,安昔急忙跟上,走到他的办公桌边上。 “那个房间是全程监控的。”他一边整理着和本案有关的资料,一边低声和她说话,“就算真是他做的,我也要第一个找到他。” “然后呢,压他回来?”安昔心平气和地问道。 弗洛卡没有回答,但眼神中逐渐透露出一抹阴沉的颜色,看得她一阵心惊肉跳。 安昔握紧垂下的手,“没找到他之前一切还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我们也没必要这么早就下定论。再等等吧,弗洛卡,沙切尔可能也有难言之隐。” “你不用这么紧张。”弗洛卡显然意识到了她在担心什么,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我会先找到他。而且,你也会和我一起找的吧。” 安昔突然一僵。 弗洛卡拢了拢文件,“我先把资料拿给文军,然后我们分头搜索营地……” “关于这个,我最近可能没有时间。”安昔避开他的眼神,“这两天是实验关键时期,被施加诱导的受感染细胞随时可能突变,我不能离开实验室太久。” 为了这几组数据,她已经等了整整半个月了。 她在研究丧尸中突变种产生的原理,如果能人工诱导这种突变,不仅能让他们更了解丧尸病毒的特性,或许还可以利用这种突变对受感染丧尸做一些改变,比如逆转。 这是末世来临前,她和安培拉都没有想过的命题,正是因为亲身接触了各种各样的丧尸,她才有了这个想法。 只是…… 弗洛卡听了她的话,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出不悦,但语调比以往更加低沉,“你认为实验数据比眼下找到沙切尔更重要?” 一半的安昔想说是,但另一半的她想说不是,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去忙吧。”弗洛卡斜睨了她一眼,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嘲讽亦或者是自嘲,“不用担心,我会找到沙切尔的……如果你还有空担心我们的话。”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安昔皱起眉,心脏被他那眼看得有些疼,她怎么可能不担心沙切尔? 弗洛卡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向文军的办公室,神情冷静而……漠然。 安昔揪住胸口,站在原地。 心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小块,她倔强地咬紧牙关,转身离开治安部——她没有错,不管弗洛卡能不能理解。 “安昔,你没事吧?” 当天晚上,第八次发现安昔干举着试管走神的白河终于忍不住提问,放下手上的讲义。 安昔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扑灭眼前的酒精灯。 “你不是要加热试剂吗?”白河挑了挑眉。 安昔盖帽的动作猛地一顿,嘴角漾起苦笑,“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 白河将讲义翻回到第一页第一行,红色字体加粗,一本正经地说道,“‘实验员必须要有职业精神,不将个人情绪代入实验。’博士,你的职业精神呢?” 安昔自暴自弃地耷拉下脑袋,“被狗吃了。” 白河一噎。 第45章 重要之物 “我们需要谈谈。” 白河看着安昔,她本想随便搪塞过去,但他的眼神实在是认真。安昔叹了口气,投降似的放下手里的东西,面向他坐端正,“你真的要听?” 白河严肃地点了点头。 “好吧。”安昔将绑架事件的始末告诉他,还有她和弗洛卡的争执,“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我还是不觉得自己的判断有问题,搜索沙切尔的事情我本来就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做些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话说出口,她的表情轻松了不少。 “既然你不觉得自己错,那为什么还要走神?”白河一句便点到了关键。 安昔哑口无言,良久苦笑,“大概是因为我还没跟弗洛卡吵过架吧,他的表情真的很有攻击性。”她顿了顿,抚上指间的戒指,“而且,不知不觉间我已经习惯了依赖他。” 不是事事都需要他照顾,而是一种心理上的依赖。好像只要想到他在背后支持着自己,她就能做什么都昂首挺胸,完全不用顾虑其他。 “是么,可我看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情况。” “与其说是你依赖弗洛卡,倒不如说是他依赖你。”白河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通过白泱的视角观察到的细节,“他无时不刻不在关注你的位置,与其说是保护你,不如说他很害怕你突然消失不见。” 安昔讶然望向他。 “你可能没这么觉得,但弗洛卡本来就是个气质很凌厉的人,只是在你的身边才会柔化下来。”他指向实验桌上的反应装置,“他总是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而你的存在就是催化剂或者缓冲剂,能缓和这种不协调。” “这层意义上,沙切尔也是如此,他们都很喜欢黏着你。”白河冷静地分析道,“所以我认为,他和你争执不是不能理解你,只是因为你的‘漠不关心’而不安。” 他的话音落下,安昔以诡异的表情注视着他:这孩子什么观察力啊!她怎么从来没这么感觉过! 那个弗洛卡会依赖她?打死她也不信。 但她的心却情不自禁地雀跃起来,怦怦直跳。如果这是真的,她可能忍不住立刻飞奔去找弗洛卡,然后在他的脸上重重地亲一口。 “你这个安慰我给满分。”安昔微侧过脸,怕被他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但情感和理智,我还是必须做一个选择。” “可选择的标准是什么?”白河半垂下眼眸,“如果这次沙切尔真的出事了,你能原谅自己吗?” 安昔再次语塞,压抑着的惭愧之情终于全然显露,她的不安其实正来源于这个最坏的猜测。但她能怎么办,又不能像孙悟空一样变出个□□,同时进行两件事。 “我们其实可以想个尽量两全的方法。比如制定一个精细的时间表,轮流检测实验数据,我值班的时候你就能去找沙切尔。”白河提议。 安昔也曾想过这样做,理论可行,但实际操作太难,首当其冲的就是白河本身的问题。 “我可以尽量不睡,这样人格就不会换回去。”白河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目光有些闪烁,“到了规定的时间我可以给白泱施加一些暗示,他下午本来就容易犯困,我很容易出来。” “但你们的身体撑得住吗?” 这其实是一件很对不起白泱的事情,而且细思极恐,只是这时候的她还没有深入地思考过这对兄弟的问题。 白河点点头,“只是几天的话,没问题。” “突变期是72个小时,从今天中午12点开始,现在已经过了6个小时,还有66个小时。”既然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安昔再推辞反而显得矫情,“这段时期,每过一个小时就要测量一次实验细胞的数据,测量的方法我已经教过你了,绝对不能出一丝差错。” 白河颔首记下,神情严肃。 “谢谢你,白河。”安昔松了口气,握住他的手真诚地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谢你。” “咖,咖啡钱报销就好了。”白河红着脸抽开手,倒是露出几分少年青涩的样子,看得安昔忍不住笑了起来。比起白泱,他实在是成熟得不像个青少年。 他干咳了一声,又恢复了少年老成的模样,“希望你不要错过真正重要的东西,安昔。”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里杂糅着太多感叹,安昔沉默了两秒,抬手搓乱他的头发,“叫姐姐,没大没小的家伙……” 两个人排完班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安昔拿出手机拨通了弗洛卡的电话。还好,没有什么狗血剧情出现,响了两声后弗洛卡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里?有点事我想当面和你说。” “超市周边。” 他的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但从回答的速度来看应该没有那么生气了,安昔松了口气。 “那你在那里等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 安昔脱下实验服,奔向营地唯一一间超市。走得太急,她出了门才发现外套没拿,但初秋的晚上说凉不凉,倒也无所谓,况且她还是用跑的。 弗洛卡等在路灯下,斜倚着围墙站着。 看见他的刹那,安昔反而放慢了脚步,慢慢地挪到了他的面前。 “不用记录实验数据了?”他淡淡地开口问。 安昔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手弯下腰,“对不起,我错了!” 弗洛卡一愣,她意外果断爽快的道歉反倒显得他有些蛮不讲理。他看着她低垂着的头,心里泛起一股陌生而复杂情绪,伸出手,又收回来,他将目光不自然地从她身上移开,“你没有错,是我闹脾气了。” 这肯定不是他原来的措辞,但这套外星语言翻译系统实在是非常“智能”。 安昔的嘴角情不自禁上扬,抬起头。 弗洛卡偷瞥了她一眼,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拎着她的后领口将她身体提直。 安昔向他汇报了自己的解决方案,话既然都讲开了,弗洛卡自然也做了让步。当天夜里,两人将超市周围所有可能的去路都调查了一遍,还找到了乔谐描述里那间用于□□他的房间,但始终没有关于沙切尔去路的踪迹。 时间接近午夜,安昔必须要回实验室替白河了。 “弗洛卡,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安昔走开两步,又因为担心转身奔向他,牵起他的手,“沙切尔不会抛下我们,就像我们不会抛弃彼此,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 弗洛卡平静地和她对视,浅茶色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安昔在同样的月光下咧嘴一笑,“作为我们当中唯一的地球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罩着你们的。” 弗洛卡勾了勾嘴角,突然提起手捂住她的耳朵,然后说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安昔疑惑地眨着眼睛。 弗洛卡松开手,转身走远,背对着她摆摆手充当道别。只剩下安昔愣愣地站在原地,抱着满怀猜测心乱跳个不停——啊啊啊,又是这种流氓招数! 她忿忿地咬咬牙,朝着实验室走去。 排除始终查不出沙切尔在哪里这点,无论是治安部还是弗洛卡和安昔的私人调查都还算顺利,乔谐所描述的事件通过证据一句句还原,证明他没有撒谎。 到了第三天,也是安昔实验最关键的最后一天,忙着两边事情的她其实已经相当疲惫了,每天的睡眠时间几乎只有实验观察间隔里零碎的几个小时。 可就当她拖着迟钝的身体来到医院茶水间找咖啡的时候,却被个意料之外的麻烦人物堵住了门。 “有事?”安昔倒着咖啡,头也不回地问道。 “你对白河做了什么?”白池这次倒是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叫,显然在营地里的这些日子她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只是紧皱的眉头依旧十分不悦。 安昔的动作顿了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绑在实验台上解剖了,新鲜的肝脏茶要不要来一杯?” 白池一怔,显然没有立刻理解她的“幽默”。 而理解之后,她的脸上便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愤怒的神情,“你别想瞒我!他已经什么都告诉我了。” “那你还来问我什么?”安昔挑眉,□□极大程度地缓解了她脑部的各种不适。 “辞退他,安昔。你这样只会毁了他,不止他,你会同时毁了他和白泱两个。”白池的语气依旧强硬,“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是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安昔看着她,未曾退让,“到目前为止白河都做得很好,我很满意。所以除非他主动请辞,不然我是不会同意让他离开的。你也该收收你那过度的保护欲了,白池,谈个恋爱吧,分散分散你那多余的注意力。” 她说完,端起咖啡走向门口,但白池依然没有退让。 “安昔。”白池恳求似的看着她,“我不会害自己的弟弟的。” 安昔俯视着她,“我也不会害我的助手。你有问过白河他想要的是什么吗?让开,白池。” “你不要逼我……” 安昔附在她耳边,危险地压低声调,“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种致命毒素可以人工合成吗?” 白池打了一个寒颤,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第46章 二哈归来 “抱歉,我来晚了。”安昔匆匆赶到集合点时,刚过了约定时间三分钟。 弗洛卡正在翻看调查笔记,似乎并不在意,“今天的调查范围以这条路为界,我向前,你负责后边。既然找不到沙切尔的位置,我们就更换策略,追查绑架乔谐犯人的线索。” “明白,长官!”安昔立正站好,行了个礼。 弗洛卡抬头瞥了她一眼,安昔笑了,但他眉头微皱,“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啊,没事没事,实验快出结果太兴奋了而已。”安昔拍拍他的肩膀,“你也放轻松,我觉得这个营地里除了你没人能制服得了沙切尔。说不定他只是感觉不对躲起来了,然后一不小心忘了通知我们。” 一不小心?弗洛卡抽了抽嘴角,以沙切尔的智商来说,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注意安全。”他朝着前方走去。 安昔转过身,走向反方向,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将对策告诉弗洛卡的时候其实没提及她和白河的具体时间划分,虽然有点逞强,但这样才帅气——不是吗? 她举着沙切尔和乔谐的照片,沿路逢人就问,走着走着路过了营地旧公园。 之所以叫旧公园,当然是因为还有另一个新修好的公园。营地里的娱乐设施不多,新公园是平常聚集人数最多的地方,旧公园虽然人气逐渐下滑,但马上就被开发出了一个新用途——流浪动物集聚地。 出于各种原因失去主人的小动物聚集生活在旧公园的儿童设施周围,大部分是狗。平常总会有些爱动物人士来喂食,还养着宠物的人也会在周边散步。 安昔看了眼手机,显然还没到遛狗的时间,但她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 踏进公园,迎面走来一群准备出门的狗,因为里面有两头大型犬,安昔认怂地退到了一边,站在路边放眼四望寻找人影。一低头,却发现有一条狗端端正正地坐在她面前,盯着她看,如果她没认错的话,应该是一头西伯利亚雪橇犬——又称,哈士奇。 看体型应该刚刚成年,血统挺纯,有六十厘米高,毛色还分得清黑白,在流浪犬里应该还算干净。但关键是,哈士奇这种犬类作为雪橇三傻里知名度最高的二哈,其成名点正是它极具颜艺天赋的脸。 安昔盯着它不过看了几秒,还是忍不住扭过头笑了:它眯起眼睛看人的样子真的好像那谁…… 但她一扭头,那只哈士奇竟然起身又走到了她的面前,继续盯着她。安昔心念一动,蹲下身细细打量他,棕色的眼睛,头顶上一撮毛不知道是蹭上了脏的东西还是天生异样,竟泛着淡淡的红色。 不会吧。 虽然她的生活已经够科幻了,但总归还在常识内啊。安昔眉头拧到了一起,试探性地将手伸向它的脑袋,它倒是不躲,反而低下了头凑近她。 她的嘴唇抖了抖,“沙……沙切尔?” 哈士奇突然一动,安昔吓得脚一滑跌倒在地上,它叼起地上掉在地上的东西撒腿就跑。 啊,她早饭吃剩下来的饭团。 安昔缓过神来,还是朝着它飞奔的方向追了过去,当然不是为了那个饭团,而是为了刚才一瞬间掠过她脑海的荒诞念头——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怎么也找不到沙切尔就说得通了!! “等等,你别跑!” 好消息是公园是半封闭的,唯一的出口是安昔进来的地方,所以她只要一直往里走,就能追上那头哈士奇。一直跟到儿童滑梯周围,哈士奇猛地一个急刹车停住了脚步,眼神小心地回头瞟了她一眼,然后摆出了一副震惊脸。 安昔忍不住抖了抖眉毛:喂喂,你抢了我东西,我跟过来很奇怪吗? 她慢慢地靠过去,哈士奇对应地往后挪了挪,安昔索性在滑梯边上蹲下来,当然这一次提高了警惕,“你乖乖的,我没有恶意,也不是来问你要饭团的。” 哈士奇歪了歪脑袋,似乎听懂了她的话。 安昔小心翼翼地向它伸出了手,盯着它的眼睛,“所以是你吗,沙切尔……” “你在和谁说话?” 她的背后突然响起了忍耐的声音,安昔惊讶地回过头,发现沙切尔正站在她身后。两脚边各趴着四条狗,肩上坐着两条狗,手里还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白毛小狗,身后跟着更多数量的狗,俨然一副“狗国之王”的架势。 “你?”安昔愣了两秒,转回头又看了看那条哈士奇,二哈一脸无辜地回看她,“你……” 空气好像凝滞了几秒。 “你怎么在这里!”安昔猛地站起身,气势汹汹地走到沙切尔面前,“你知道我和弗洛卡找了你多久吗?为什么都不给我们打个电话。” 沙切尔抽了抽嘴角,“别转移话题,你刚才在对那只狗做什么?” 话说,能不能别用这么有歧义的问句。 安昔僵了一秒,心虚地捂住脸,声音缥缈地小声问道,“……可不可以请你把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忘掉?” 这一切真的都是误会!她在心里抱头痛哭。 沙切尔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配着他那张帅气的脸,别有一番魅力。公园门口传来人声,他忽然警觉起来,拉着安昔走向儿童滑梯,“跟我来……‘威风’,过来!” 那头哈士奇猛然跃起,蹿到了两人的身前。 “去哪儿?”安昔跟着他低下头,钻进儿童滑梯的下方,漆黑一片看不清路,然后脚下一空,她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摔了下去。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或者说痛是有些痛的,但摔在肉垫和地面是两个概念。安昔才抬起头,沙切尔一把捂住她的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都直接捂上了,她还能说话吗? 安昔硬生生地憋回了那句吐槽,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明亮的外部。两个女孩子并肩走到了滑滑梯边上,被沙切尔丢下的狗狗正趴在那里,她们的手里拎着狗粮,显然是来喂狗的。 脚边有什么动了动,安昔转头,看着那头跟着他们跑进来的哈士奇又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趴在那两个女孩子的脚边摇尾撒欢。 喂喂,身为一条狗的节操在哪里。 “‘威风’,你!”沙切尔满脸痛心,就像是被发誓生死相伴的同伴背叛了。 喂喂,他这又是入的什么戏? 安昔闭上眼睛,不忍心再吐槽眼前的一人一狗。她以前竟然还以为沙切尔要比弗洛卡正常一些,对不起弗洛卡,真是瞎了她的狗眼…… 远处还在认真调查的弗洛卡低头打了个喷嚏。 过了大概十分钟,两个女孩子准备走了,看起来更像是受人之托来例行喂狗。安昔松了口气,想起身却发现沙切尔还维持着一手捂着她嘴一手环着她的腰的姿势,加上她倒在他身上的前提,这其实是一个相当少儿不宜的画面。 安昔脸一红,却偏偏掰不开他的手,只得上牙。 “啊!”沙切尔终于松了手,但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哪里不对,反而忿忿地瞪着安昔,“你咬我干嘛?我这是为了我们两个好啊!” 安昔懒得和他废话,一口气爬出那个窝,不得不补充一句,里面的气味也真的是刺激。 大口喘过几口气,她转身,沙切尔也已经爬了出来。就外形来说,乱糟糟的头发和衣服和他平时随性打扮也差不了多少,不像是遇上什么事的样子。那条叫威风的哈士奇又在他脚底耍起了无赖,沙切尔一脸恨铁不成钢和它对瞪,莫名很有照镜子的感觉。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安昔在滑梯上坐下来,“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沙切尔?” “我哪知道,整个治安部的人都在通缉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沙切尔一把揪住打算偷溜的二哈,毕竟是狗界出了名的撒手没,“我不是给你们留言了吗?” “留了?”安昔皱眉看着他。 沙切尔微愣,歪了歪头,“好像,又忘了。” 哎哟,她怎么突然很想打人。 安昔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那被治安部通缉之前呢,弗洛卡出院聚会你怎么没来?” “我在打击罪犯啊!”沙切尔特大义凛然地拍拍胸口,“你不知道,我凭一己之力捣毁了治安部头疼已久的一伙混混,正准备去向部长邀功给你们一个惊喜呢!” “谁知道他们会以为我和什么绑架案有关,部长脸黑得跟个什么似的,我只好先找个地方躲躲了。”他委屈地补充道。 也就是说,他对整件事情还不清楚? 安昔思索了一下,还是将整件事向他和盘托出。 沙切尔果然当场就炸了,“什么?!我怎么会绑架乔谐,他们的脑袋都被门板夹了吗?我可是堂堂政府军第一勇士!怎么会做出如此下流无耻的事情!” 他朝安昔一瞪眼,“你和弗洛卡不会也在怀疑我吧?啊啊啊,果然是这样吧!太过分了……” 安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你先来解释一下你之前为什么会跟踪乔谐,还偷拿他的私人物品?” “……” 沙切尔默默地转过身,一把抱住了身后的哈士奇。 第47章 突破 “沙切尔,跟我回去吧。”安昔跟着沉默了一会儿,试着劝道。 “我不!”沙切尔抱着狗硬是不回头,“反正我回去,也没有人会相信我是无辜的。” 安昔注视着他的背影,“我相信你。” 沙切尔僵了僵,威风无辜地呜了两声。 “我相信这不是你做的,弗洛卡也相信不是你做的。”安昔的语调温柔,“我们会想办法还你的清白,但是必须先由你出面否认,我们才有插手的余地。你相信我们吗,沙切尔?” “我相信。”他终于转过身,只是眼神依旧犹豫,“但你们为什么相信我?” 安昔微愣,继而莞尔一笑,“这可不像是你能问出来的问题。弗洛卡相信你作为一名优秀alpha战士的素质,而我相信你做不了坏人,我们相信你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沙切尔看起来有些感动,难为情地抹抹眼角,“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你的错觉。”安昔坏坏一笑,“所以,打算正面迎击那个陷害你的人了吗?” “当然,我是不会放过他的!”沙切尔站起身,双手握拳重新燃烧起斗志,“如果让我抓到他,我非一拳把他鼻子打歪不可。我沙切尔怕过谁?他们要是硬要关我,我就把整个监狱都给炸了,看他们怎么关!” 他扬起嘴角,咧嘴一笑,棕眼的眼睛在阳光下折射着异于人类的光芒。 安昔情不自禁遮了遮眼睛,虽然有可能闹过火,但好像这个世界还不够疯狂似的。她打电话叫来弗洛卡,三人商量一番,最终决定由弗洛卡带他回治安部谈判,安昔依旧维持暗兵不动。 当然,这是原计划。 “没想到你这么相信我。”沙切尔搭上弗洛卡的肩膀,笑得一脸奸诈,“平时说着讨厌讨厌,原来你的心里这么认可我,真是会装啊,搭档。” 弗洛卡冷漠地看着他,“你是狗粮吃多了脑子坏掉了吗?” “嗳哟,就喜欢看你这副硬撑着的样子。”沙切尔嘻嘻乱笑着,挂在了他的肩膀上。 弗洛卡挑起眉毛,望向躲在一边偷笑的安昔。 安昔勉强憋住笑,“他,他说他饿,我手上也没别的东西,就一块巧克力,他吃了。这样也好,省得他和文军一言不合打起来,发言权都是你的了,首领大人!” 来,见见醉巧克力状态的沙切尔。 “呵呵呵呵,威风……等着哥哥回来接你,给你买像山一高的肉吃。” 他一脸怪笑地走向威风,威风露出真表情包哈士奇惊奇脸,瞪大眼睛,嗷呜一声退开。沙切尔脚一滑,脸朝下就要栽下去,弗洛卡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他的后领口,将他又提了起来。 “呼——呼——”沙切尔彻底不省人事。 弗洛卡青着脸将他拖出公园,身后跟着一排汪汪送行的狗,场面可谓之壮观。安昔跟在后面录像,路过的家长们不约而同将自己的孩子拉到了身后,还一脸紧张地捂住了他们的眼睛。 玩笑归玩笑,案子还是要查的。凭着带沙切尔“自首”的义举,弗洛卡重新取得了文军的信任,获权继续调查绑架案。安昔熬完了收尾,实验终于暂告段落,可以专心寻找线索。 “哇,才多久没见,你的脸怎么跟死人一样。”索娜被前来觅食的安昔吓了一跳,“我的天,皮肤再好你也不能这么糟蹋啊,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安昔摸摸自己的脸,好像是有点粗糙了,不由有些紧张,“最近太忙了,没来得及顾上保养。” “嘻嘻,明明是不会保养,不对,是保养也没有用。”刚放学的小风铃和往常一样混在急诊部,揶揄起安昔来毫不客气。 但不料安昔一把捏住了她的脸,还往使劲两边拉了拉,“唔,满脸胶原蛋白的感觉果然不一样。” “哼,讨厌!”小风铃急忙跑到索娜身后,朝安昔吐舌头。 索娜不禁偷笑,“你到底在忙什么,我们能帮忙吗?”她顿了顿,忽然压低了音量,“不会是乔谐的那个案子吧——听说嫌疑人是你堂哥?” 安昔愣了愣,好像是有这么一个设定?她将错就错点了点头。 “什么什么,我也要知道!”小风铃好奇了。 “小孩子不要听。”索娜将她的小脑袋推到一边,“再吃几年盐再来吧。” 小风铃不悦地撅起嘴,“哼,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她的堂哥嘛,肯定也喜欢到处惹事,被别人捏住把柄了吧。”她伸手一指安昔。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惹事生非……” 安昔的话一顿,她和弗洛卡好像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案件:如果,犯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乔谐,而是沙切尔呢?那么,乔谐的轻易逃脱,种种对沙切尔的不利指证,就都有了解释。 还记得沙切尔说过,他那天没有去参加聚会是要去捣毁某个混混的窝点,如果这也是计划的一环…… “喂喂,你怎么突然傻了?”索娜担心地看着她,“不会是睡眠不足引起脑子短路了吧。” 安昔如梦初醒,弯腰抱起小风铃狠狠亲了两口,“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风铃脸腾地红了,她朝着医院门外跑去。 安昔一边快走,一边拨通了手机里存着的某个电话,没一会儿听筒里就传来了李圣杰懒洋洋的声音,“我还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接到你的电话呢。” “帮我个忙。”安昔没有和他废话,“沙切尔出事之前在追查营地里的一群混混,你能找到他们的资料吗?”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一会。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不找弗洛卡帮忙而是找我吗?” 安昔顿了顿,“他现在被文部长重点盯着,不如你动手脚找得快。” “真是无情的天使。”李圣杰的声音里突然漾起笑意,“不过,无名小卒还是愿意为您效劳,找到后我亲自送给你。” “不用,直接拿给弗洛卡吧。”安昔毫不犹豫地打断道,“谢谢你。还有,如果你需要酬劳的话也请现在讲了吧,我不会接受单方面的条款。” 李圣杰似乎在苦笑,“我不需要酬劳,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安昔停下脚步,到了,“需要让我说声抱歉的人。” 她挂断电话,走进行政搂。 “安昔?!”看到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他办公室里的人出现,齐归差点被他的下午茶三明治噎到窒息,“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倒也不是许久没见,除去弗洛卡的出院聚会,准备实验室的时候安昔也曾私人请他加固过电脑的系统。但安昔名义上,依旧是盗窃犯,犯罪地点还在这栋楼。 “我从车库上来的,魏琰给我指的路。”安昔拉来空椅子在他面前坐下,虽然说不清原因,但她就是魏琰能有办法把她弄上来,事实上也确实成功了。 齐归三下五除二吃完最后几口三明治,抽出纸巾擦嘴,“说吧,这次找我帮什么忙?” 刚准备开口的安昔一怔,露出苦笑,“你说这句话还让我怎么开口?”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很欢迎你来找我帮忙。”齐归急忙解释,眼神兴奋,“帮你的忙可比这些工作有意思多了。”而且他有感觉,他的冰山脸室友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回答可真是微妙,但安昔并没有心思再去纠结,直接切入正题,“我想请你替我找一段监控,治安部系统里应该有备份,是和乔谐被绑架有关的视频。” 别的位置她不能保证,但乔谐叙述里的那个小巷她去过,出口两端都有监控,犯人肯定是会留下踪迹的。 “这个容易,治安部的系统也是我更新的。”齐归搓搓手,转向了电脑。 过了大约十分钟,他将电脑屏幕转向了安昔。 屏幕中央正在循环播放一段视频,虽然是阴天但光线还不错,小巷的出口极快地走出了一个男人,戴着口罩,背上背着一个人,显然正是乔谐。身材高大,头发泛着红色,和乔谐的描述一模一样,但显然不是沙切尔。 “脊柱角度微斜,站姿与坐姿不正。右脚的承重姿势不太对,应该是受过伤。扶着乔谐的左手没有用力,应该近期内也受了伤。”安昔拿起桌上的尺,量了量画面里乔谐的上半身长,又量了量画面里的犯人,“身高在一米九左右,确实和沙切尔差不多。” 视频开始重新播放,安昔放大了视频画面。 “眼睛充血,虹膜睫状体炎。眉毛稀疏颜色为黑,应该是他的原本发色。额头和手臂均有发红和红疹现象,他正处于过敏状态,而且症状严重。” 看来,她知道该去哪里找这个人了。 安昔直起身,拿出手机拨号,抬头却看见齐归一脸惊异地看着她,不由挑眉,“有问题?” 第48章 我不喜欢她 “干得漂亮,弗洛卡!” 文军用力地拍着新升职副部长的肩膀,天生凶狠的五官也因喜悦而显得没有那么骇人。 弗洛卡看着垂头丧气的犯人,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医院被抓。他的身份和作案动机也随之水落石出,如安昔所料,他是沙切尔之前曾参与逮捕过的一名罪犯,因为觉得被伤了面子决定报复沙切尔,精心设计了一整局的栽赃。 本来□□无缝的计划,因为他对染发剂过敏而入院,他将计就计躲藏在医院,却不料还是被发现了。 如果安昔在场,她一定送给他八个大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报告部长。”弗洛卡将手上的犯人移交给同事,面向文军,“我请求等会儿回去,有人为本次破案提供了极大的帮助,我想把抓到人的消息亲自告诉她。” 文军点头答应,带着治安部的其他人走了。 弗洛卡走向急诊部。 天色已晚,医院里的大部分工作人员已经下班,只剩下值班的护士医生。可惜他和夏慧不熟,眼角瞥见楼梯口的索娜和小风铃,弗洛卡走了过去,“知道安昔在哪里吗?” “啊,弗洛卡!”索娜眼睛都亮了,急忙低头整理起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小风铃不屑地撇撇嘴,抢答道,“她在二楼拐角的空病房休息,2306。” 弗洛卡点点头,径直走上了楼梯。 索娜回过神时,只看到他消失在楼梯口的一角衣物,“哎,等等,弗洛卡,那里已经有……” 弗洛卡扭开门,病房里光线昏暗,唯有病床边一盏台灯亮着,照亮安昔入睡的侧脸。还有在她病床边安静站着,温柔地注视着她的李圣杰。 那画面,温暖安宁得有些刺眼。 他皱起眉,李圣杰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两个人出去谈。弗洛卡随即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但瞥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安昔,他还是按捺住性子退出门口。 “事先声明,我也才刚到这里,绝对没有对她做任何奇怪的事情。”关上门,李圣杰双手一摊,率先开口,“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不是趁虚而入的流氓。” 弗洛卡淡淡地开口,“你喜欢她?” “当然,显而易见。”李圣杰毫不犹豫地回答,保持着微笑一步未退,“可关键是,你喜欢她吗?” 弗洛卡一怔,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 “拜托,好歹是个男人,不会连承认个喜欢都不敢吧?”李圣杰笑出了声,口吻轻佻,“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弗洛卡沉默着,依旧没有回答,眼里流动着复杂的感情。 李圣杰有些沉不住气,“如果不喜欢,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这个案子是她破的,我来告诉她结果。”弗洛卡终于开口,回答的却不是他想要听的问题,“我和她的事情与你无关,为何要追问?” 李圣杰低头笑了笑,“因为我不想她受伤。因为我不像你,是个连喜欢都不敢承认的胆小鬼。” “我不喜欢她。” 或许是被逼问得太急,弗洛卡沉下了脸,用一种极具压迫感的眼神冷冷地注视着他,“我和她是伙伴,有共同目标所以在一起行动,互相帮助,而不是你所想象的私情。” “我是不可能喜欢她的,我只当她是兄弟——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的语气太过冷漠坚决,李圣杰竟觉得自己微妙得有些愤怒,倒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那你为什么不和她说清楚?” “我和她从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不清楚的人是你。” 弗洛卡冷声回呛,眉眼烦躁。 李圣杰怒极反笑,“那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喜欢上了我,或者喜欢上了别人,你也无所谓吗?” “随便。”弗洛卡拂袖离去,步履匆匆,竟有些像狼狈的落荒而逃。 李圣杰倚着病房门,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离开。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滑坐在地面上,仿佛自言自语地开口,“你都听见了吧?” 门的另一边悄声无息。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我喜欢你,你不相信我;你喜欢他,他却未曾中意你。怎么说呢,输给那样的家伙,稍微有点令人不甘心。”他将头靠在门上,语气低沉,“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安昔?” 寂静的夜,漫长得似乎有些过分了。 第二天,乔谐绑架案正式结案。在治安部副部长弗洛卡和神秘助手的协助下,前犯罪嫌疑人沙切尔洗脱罪名,终于获批可以出狱。 “快,快开门啊!你丫还在等什么啊!” 沙切尔怒瞪着门前甩着钥匙把玩的弗洛卡,从栏杆的缝隙里伸出手去够,但怎么努力都恰恰差那么一点距离,显然他是刻意控制着距离。 “又是这招!谁惹你了你就弄死谁啊,为什么又来折腾我!”沙切尔气得鼓起了包子脸,背对着牢门闹起了别扭,“烦死了,大不了本大爷一辈子都不出去了!” 弗洛卡稳稳地接住落下的钥匙,终于朝他的方向瞥去一眼,眼神依旧深不可测。 两人正僵持着,走廊另一边的门开了。 安昔边打个哈欠边跑了过来,“哎呀,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没错过什么精彩内容吧?” “安昔!!”沙切尔立马换了一张脸,隔着栏杆扑到了她面前,可怜兮兮地求助道,“弗洛卡他又欺负我,你快救我出去,我要和他决一死战!” 安昔隔着栏杆摸摸他的脑袋,配合地露出一脸同情,“可是唯一的钥匙在他手里啊,我也没有办法……” 弗洛卡将钥匙递到她面前。 安昔低下头捻起钥匙,粲然一笑,“看来今天的弗洛卡很通情达理呢。你自己开,还是我来开?” “我我我自己来!”沙切尔一把抢过钥匙,但开锁的动作突然一顿,“等等,我还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说,你们不答应我就不出去了。” 哦,他还敢反威胁起来了? 安昔和弗洛卡不约而同一挑眉,等待着他的后文。 “我想养威风,可以吗?”沙切尔干咳了一声,偷瞄了一眼两位室友。 “你做……” “那头二哈?”安昔想了想,“可以啊。”那条狗和沙切尔的投缘程度可是让她相信了地球生物和外星人之间也可能会有二重身。 弗洛卡皱眉看向安昔。 “太棒了,安昔,你果然是最通情达理的!” 沙切尔高兴坏了,拧开牢门锁,将她原地抱起转了一圈。将晕乎乎的安昔放在地上,他奇怪地望向弗洛卡,心直口快地问道,“你今天怎么不拦着我了?” “都是alpha,抱一抱又不会少块肉。”弗洛卡双手抱胸,一反常态冷眼旁观,“只要你不向那些beta和omega出手,这次的事件应该足够给你教训了吧。” 沙切尔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发笑了,“谁让他的味道闻起来那么像发情期的omega,我已经在克制了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个性冷淡!明明能力越强的alpha就该越容易受影响的啊……” “咳咳。”安昔略有些尴尬地咳嗽出声。 “啊,抱歉。”沙切尔终于想起来她只是闻起来像a的地球人类,实际上却是和他性别相反的女性——啊啊啊,这两套性别观简直要把他弄疯了,欺负他原本脑子就不太好使吗?! 安昔倒也没有显示出过分的害羞,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相反她倒是有一丢丢好奇起来,“乔谐……呃,发情期的omega闻起来是什么味道?” “唔,他的信息素吗?用地球上的味道来形容的话。”沙切尔认真地思考了两秒,“很香很香。” 安昔捂住隐隐抽动的太阳穴。 “花香,艳丽的复合花香。”弗洛卡在一旁淡淡地开口,迎上沙切尔过分惊愕的目光,“我闻得到,只是不像你那么容易受影响而已。” “那我呢,闻起来是什么味道?”安昔指指自己,又指向他们两人,“你们两个又是什么味道?” “唔,你的味道……”沙切尔凑到她身边闭上眼睛,认真地嗅了嗅,“诶,好像还挺好闻的!”他惊奇地睁开眼睛,理论上来讲身为竞争者的alpha会排斥彼此间的信息素,但安昔的不同,大概是因为她本质还是地球人类,“好像是阳光的味道。” “阳光的味道?”安昔被他突然文艺起来的话惊到,低头嗅嗅,当然人类的鼻子还是只能闻到洗衣粉的味道,“很难闻吗?” 沙切尔老实地摇摇头,“很好闻,很温暖的味道。就像是新晒过的被子!”他的眼前一亮,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很棒的比喻。 安昔却是一僵,“螨虫烧焦的味道?” 弗洛卡忍无可忍地扶住额头,一般会有人这么吐槽自己吗? “这家伙是股很苦的味道,我是很讨厌,不过很多人都说很好闻。”沙切尔指指弗洛卡,又指向自己的鼻子,露出虎牙,“本大爷的味道是‘寇特’,闻了就能让人燃起来,厉害吧?” 安昔皱皱眉,敢问翻译系统这个“燃”是比喻用法? “一种可玛星的植物,味道很辛辣,或者说刺鼻。”弗洛卡在一旁解释,当然这么客观的说法令沙切尔露出了非常不满的眼神。 “是这样啊。”安昔眉头舒展开了,莞尔一笑,“多谢你们帮我解惑啦。”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哎呀,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啦。” “你要去哪里?好不容易有时间,不一起吃个饭吗?”沙切尔急忙拉住她的衣角。 “不好意思,下次吧。”安昔歉意地掰开他的手,笑得一脸神秘,“是约会哦。” 弗洛卡和沙切尔一怔。 第49章 喜欢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我找人。”安昔向店员微笑致意,转头一瞥,在走道边的桌旁看到了等待中的某人。李圣杰朝她挥了挥手,安昔面带微笑走了过去,“等很久了么,怎么不找个女店员聊聊天?” “你难得约我,我怎么舍得关心除了你以外的女生。”李圣杰向她眨了眨眼睛,将菜单递给她,“女士优先。” 安昔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点完菜,切入正题,“这顿饭我请,感谢你之前替我帮沙切尔翻案。还有,我也是想和你说清楚……” “嘘。”李圣杰竖起食指,阻止她把话说下去,“让我再享受一下这次约会。” 安昔顿了顿,还是遂了他的心愿。 一餐美味,李圣杰擅长营造气氛,她有意无意地配合,两人也算是吃得宾主尽欢。临末了,安昔慢悠悠地咽下最后一口甜点,安静地注视着他。 “你别这么看着我,想说什么就说吧。”李圣杰苦笑着,饮尽杯中的红酒,“虽然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就算他说了那样的话,你还是喜欢他。” “光论喜欢的话,我也喜欢你,不过是朋友的那种喜欢。”安昔低头笑了,“衷心祝愿你找到下一个心仪的女孩,如果找不到的话,我也不介意你怀抱着对我的爱意孤独终老。” 李圣杰被她逗笑了,“你还真是自信啊。” “那当然,像我这样的女生现在可不好找。”安昔半是玩笑半是自嘲地说,换上认真的眼神,“如果你遇到麻烦,我也会尽全力帮忙。” “真是帅气。”李圣杰轻笑,“不过友情提醒,这样可找不到男朋友。女孩子还是应该多撒撒娇才受欢迎。” 安昔笑而不语,轻抚着杯沿。 这句话很多人都说过她,但或许他们只是不知道,她也会撒娇,只是恰好对象不是他们而已。 “好了,我该走了,再纠缠下去就要被讨厌了。” 李圣杰站起身,脸上的笑容亦如以往般灿烂,桃花眼盈盈藏着些许失望和悲伤。他牵起她的手,印下轻轻的一吻,“但请你记得,你是我永远的天使。” 周围的客人和店员投来异样的目光,但安昔没有阻止他,任他亲完放下手,潇洒离去。 如果这一秒她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那剧情一定会变得非常有趣。但可惜的是,她的心里现在只装有另一道如月光一般清冷神秘的侧影。或许是本性,一切未解之谜对她都有一种天生的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有人来到她的桌侧,端起李圣杰那杯因为喝酒而没有碰过的水。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那么做。”安昔甚至都没有抬头,嘴角微微上扬着,“这杯水泼下来,难堪的可是他……雷婷。” 雷婷的手臂一僵,原本压抑着愤怒的脸上显示出更深一层的羞愤,手颤抖着,几乎握碎那盏玻璃杯,“我诅咒你,永远无法得到所爱。” 安昔的眼神如利刃一般扫向她。 “对,这才是杀人犯该有的眼神!”雷婷怒极反笑,毫不示弱地凑近了她,“我将用我的余生和你作对,迟早有一天我会揭穿你的面具,让他们也看见真实的你。” “呵。”安昔突然勾起嘴角,笑得无端妖冶,“我期待着。” 雷婷的眼睛骤然一缩,转身离去。 周围重归寂静,安昔又静坐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伸出手,“服务员,买单。” 接下来又是忙碌的日常,安昔埋首于实验数据分析,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索娜心疼地看着她日渐苍白的皮肤,送了好几次面膜和维生素。 “博士,你在想什么?” 安昔从恍惚中惊醒,搁下手里的实验报告,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倒看身后的白河,“今天早上碰面,乔薇告诉我她要进行临床实验了。” “拿那些丧尸试药?”白河一皱眉,搁下手中的咖啡。 “嗯,她好像对自己的解药很有信心。”安昔坐正身体,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暖暖的感觉几乎将她的心都融化了。 “但你看起来很担心?” 安昔的神情凝重,“我只是觉得太急了。”顿了顿,她又辩解,“我这可不是同行间的嫉妒啊,只是就事论事,临床试验危险系数很高的。就算那些家属签了协议,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白河把她睡翘的头发往下摁了摁,“你不会嫉妒别人,但总是过于担心了。” “诶,是吗?”安昔不满地叫了起来。 走廊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透过墙壁上层的玻璃望向外部。说曹操曹操到,乔薇正领着一群工作人员往内部走去,拉动的小车上,铁笼里的丧尸应该被打了麻药,竟然老老实实地躺在上面。 如果对象不是丧尸的话,这就是耸人听闻的实验了。 白河突然睁大眼睛,失去了以往少年老成的镇定,“怎么会……她在想什么?!” 安昔挑起一边的眉毛,顺着他震惊的目光重新望向走廊上的人群,然后她也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那走在铁笼后侧的人是白池?还是穿着乔薇实验室的助手衣服,神情严肃的白池! 安昔趴在椅子上,眯了眯眼睛,“我好像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转头看见白河不安的眼神,她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安啦,无论她想做什么,安博士都会保护你的。既然好不容易选择了自己的未来,当然要勇敢地走下去。” “滴滴”,她的手机响了两声。 “但姐姐她……”白河欲言又止,神情犹豫,“不是那么容易罢手的人。” 安昔扫完简讯,关上手机屏幕站了起来,“你以为我没有领教过?”她伸伸胳膊,一改往常的懒散模样,“我出去一下,回来再细说。” 白河接过她脱下的实验服,“不用带外套吗?” “部长室。”安昔摆摆手,走了出去。 部长室,但乔薇才刚刚从他们眼前走过去……白河一怔,却是猜到了安昔要去见谁。能堂而皇之借用乔薇的部长室找她的人,这座营地只有一个人。 安昔迈出电梯,敲了敲门,在得到应允后熟练地推开,“您找我,营长大人?” 邱其风背对着她站在窗口,风卷起她的发梢,飘逸而潇洒,自带凌冽清爽的气质。无论何时何地见她,都是这副如沐春风却偏偏不能让人轻视的样子。 “坐吧,安昔。” 安昔和门后的柏棠打了个招呼,在客椅上坐下,柏棠回了个甜甜的笑容,只是略带紧张。 “看来邱营长不是来问我实验进度的,属下真是松了一大口气。”安昔开着玩笑,“还叫我先坐下,不会是要告诉我什么惨绝人寰的噩耗,怕我摔着吧?” 邱其风侧过头,微笑,“你的直觉真准。” 安昔有点笑不出来了。 “明天有位贵客来营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我觉得我有必要先和你打声招呼。”邱其风离开窗口走向她,“se要派人来营地进行资金考查。” ,科学菁英,建立者兼现任掌权者名为萧红缨。 安昔脸色一白,几乎全无血色。 营地生活过得太久,她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么个天敌存在。萧红缨……遥远得像是上个世纪见过的人。但只要一经想起,和她有关的所有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将她淹没。痛苦,像根针,深深地扎进她的头脑。 “她不会亲自来,你不用紧张。”邱其风暂且宽慰道,“只是se的一个考察员。因为营地建立之初se也投过钱,所以现在来回访,看看建设情况。圣水计划和你都将是秘密,我保证。” “我知道了,谢谢营长。” 安昔深吸一口气,似乎镇定了下来,“我会尽可能谨慎行事的。” 邱其风身侧的柏棠担忧地看着她。 “我不可能一辈子生活在她的阴影下。”安昔朝她笑笑,柏棠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露出钦佩的神情。 为了让她更安心,邱其风还让柏棠将考察员的资料与到营地后的行程安排都分享与她。对此安昔十分感激,但细致冗长的工作安排她竟然直接听到了天黑——“你的工作可真是了不起啊。” 邱其风已经离开,只剩下柏棠小天使,听到夸奖露出了害羞的可爱表情,“没……没有,我只是尽其所能地帮助营长,工作也不难。” 不不不,耐心才是关键。 安昔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对于se要来人的紧张感早已消磨殆尽,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我听说营地的图书馆好像也是你抽空带人整理的,我可以去借书吗?” “当然可以啊!”听到有人和自己一样喜欢看书,柏棠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你要看什么把书名告诉我,我提前准备好,你直接来拿就可以了!” 安昔愣了愣,严肃地说道,“《论掰弯直男的一百种方法》。” 第50章 丧尸袭营 不管有没有人在期待,第二天上午,直升飞机载着来自se的考察员金研来到营地。出于对最大投资方的尊重和欢迎,邱其风带着营地居民们早早地来到了入口迎接,整个营地呈现出一种难得的热闹。 安昔混杂在人群里,双马尾棒球帽,加上从索娜那里借来的衣服,算是做了一定程度的变装。 “哇,你还真够拼的!”肩膀被重重一拍,安昔转过头,正对上沙切尔那张永远阳光灿烂的笑脸,“我们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弗洛卡跟在他身后,依旧是那副淡漠脸,“躲起来不是更安全?” 安昔勾起嘴角,“遇到风险只会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这样的战士怎么配得上首领大人您?”就算她现在待在实验室,只要想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她也定不下心来工作,还不如来这里看看。 弗洛卡低头莞尔一笑,伸手将她的帽子往下扣了扣,“注意安全。” 淡淡的叮嘱依旧温暖,帽子的阴影里,安昔露出微笑。 沙切尔看着互动良好的他们,暗暗松了口气,扯着绳子将威风拖到了身边。 威风不满地嗷呜了一声,一溜小跑到了安昔身侧,在她的腿边前蹭后蹭,好像是在向她告状。安昔不禁笑出了声,蹲下身摸着它的脑袋,“今天是全营地放假吧,你们怎么把它领出来了?” “为了拯救家里的一切。”弗洛卡回答,不轻不重地瞥了威风一眼,二哈和沙切尔几乎同时抖了抖。 “威风它比较调皮很正常的啊,我还要把它训练成威武的战斗犬,这样刚好!”沙切尔硬着头皮一拍胸脯。 人群喧闹起来,邱其风将带着金研经过他们面前。 安昔捂嘴轻笑,“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哈士奇可是和金毛、拉布拉多并列的三大无攻击型犬类,只会卖萌。” “什么?!”沙切尔瞪圆了眼睛,表情和威风有说不出的相似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手里看似凶猛的威风,“你这家伙竟然这么弱?那还老抢我东西吃!” 威风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撒开丫子就跑。 “你居然还敢跑——”沙切尔逆着人群追了过去。 欢呼声响起,安昔转过身,正看见那名来自se的考察员。和想象中徒有其表的精干还不同,来者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中年秃面目普通,怎么看都让人大失所望,举止神态还那么傲慢跋扈。 邱其风耐着性子赔笑,只是稍不留神好像就会拔刀砍了他,幸亏柏棠在旁边时不时地安慰她。 安昔移开目光,喃喃自语,“这可真不像是她的作风。” “哪个‘她’?”弗洛卡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语气的不同。 安昔侧过头,因为人群向前拥挤的关系,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心跳再次加速,却带着淡淡的酸楚,她仰起头望向他,四目相交,那双浅茶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啊——!!” 人群后方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切的静谧和祥和在瞬间被打破。居民们向四周散开,有人倒下有人奔逃,处在中心的他们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邱其风瞬间反应过来,高声疾呼,“无论发生了什么危险情况,请大家保持冷静,朝着……” “有丧尸啊!” 有人又惨叫,一瞬间打乱了所有人的脚步。 邱其风的瞳孔骤然一缩,原本还想惺惺作态一番的金研惊恐地逃到身后的保镖背后,“邱,邱营长,你们火种是怎么回事?快、快解决它!” “文叔,掩护所有居民撤退!”邱其风转身喝道,“治安部所有人都以疏散人群为先!” “邱营长,你应该率先保护我的安全!”金研尖声惊叫,因为人群的过快散开,丧尸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吓得他差点趴在了地上,“怪物——”竟像是从没有遇见过丧尸一般。 治安部全员都投入在疏散人员上,但总有人要负责收拾那头凭空出现的丧尸。 安昔眯起眼睛,那头丧尸的腐烂程度极低,几乎等同于进行了肌肉强化的人类,没有痛觉。 “离开这里。”弗洛卡将她推向撤离的人群,拔出腰间的光枪,走向丧尸的方向。 “弗洛卡!”安昔急忙转身叫住他,“把枪收起来!” 倒不是怕他打不过,毕竟才一头丧尸而已,她又不是没见过他在丧尸群里大杀特杀。但se的考察是有随访记者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他胆子大,这样慌乱的场景他竟然还在抓拍镜头。 se是一家科技公司,如果让他们发现弗洛卡手里的外星科技,鬼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弗洛卡略一怔,虽然一时没有想到原因,但还是相信了她的话,拔出随身佩戴的另一柄利刃——来自他朝夕相伴的机甲圣婴的残骸。 但他们都遗忘了一件事。 “你在看什么地方!”激光射击在丧尸的身上,除了燃起耀目的火光就是浓重的焦臭味,将丧尸逼向愤怒。 安昔捂住额头:她居然忘了沙切尔这个大杀器! 久违的战斗令沙切尔热血沸腾,他兴奋地冲上前对着丧尸一通扫射,丧尸扬手掀翻周边摊上的桌子砸向他。“呿”,沙切尔不屑地撇了撇嘴,侧身空翻,躲过他的袭击,重新抬起双枪。 “等等,沙切尔!”安昔紧张地大叫。 在他闪避的瞬间,人群中竟然有一名女子不要命地走向了丧尸,也就是他的射程范围。 沙切尔,丧尸和女子,还有安昔和弗洛卡,三方呈一条直线排列。女子的突然出现令场面上的局势瞬间发生扭转,无论是谁想要出手都不得不投鼠忌器。 安昔的头脑在飞速运转,握紧戴着戒指的左手。 弗洛卡忽然从她身边疾掠而过。 女子的手几乎已经触碰到了丧尸,丧尸却像被雷劈中了般动也不动,但这只是暂时的,刹那的迷茫之后它张开嘴,将它的利齿对准她的脖颈。 “弗洛卡!” 她从没有见过那么快的速度,五十米远的距离,他几乎用一刹那便到了女子和丧尸的身侧。再危急的情况,他依旧维持着异于人类的镇定和冷静,反手一刀劈向了丧尸的脸,利刃擦着女子的鼻尖过去,精准得令人吃惊。 丧尸几乎被削掉半张脸,它怪叫一声,分明没有痛觉却还是如条件反射一般退了半步。 缝隙产生的刹那,弗洛卡将女子一把拖向身后,反身一脚踢向丧尸。 他挥刀斩向丧尸要害,却没有想到那名刚刚被他救下的女子又挡在了他的面前,“请你不要伤害他!”她哭喊着,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 力道根本收不住,弗洛卡咬牙改变了方向,刀锋划过女子的胸口没入地面。 丧尸犹如发狂了一般大喝一声,将身前的女子和弗洛卡统统击飞了出去。 “混蛋,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沙切尔凌空一脚,踢歪了丧尸啃向女子的下巴,但也摔倒在地。和弗洛卡极快地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撑地弹起,默契地绕向丧尸,从不同方向攻击。 女子挣扎着又要爬起来,安昔再也看不下去,奔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快杀了它!”她朝弗洛卡和沙切尔厉喝。 “不,不要!”女子疯狂地挣扎起来,狠狠地一口咬在安昔的肩膀上。 沙切尔避开丧尸的指甲,早已知晓被它抓伤有多么可怕,反手拧住它的双臂。弗洛卡手起刀落,将丧尸斩首,凌厉的动作控制着血流溅向无人的地面,形成一道血色的月牙。 安昔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这才感觉到被咬的肩膀有多痛,简直像是被丧尸啃了一口。 “你怎么敢……” 她悲痛欲绝地注视着丧尸身首异处的场景,朝着安昔扬起手,眼看就要落下被弗洛卡一手牢牢地控住。 沙切尔将安昔从地面扶起,心疼地瞅着她肩膀上渗出的血迹。弗洛卡也瞟了一眼,目光幽深得可怕,一瞬间收紧手里那截纤细的手腕。 “弗洛卡,放开她。”安昔半垂着眼眸,将头上的棒球帽又往下扣了扣,“这事怪不得她。” 她退后两步,望向朝着他们走来的邱其风。 “你没事吧?”邱其风皱眉看着她肩上的伤口,指挥人处理丧尸尸体和那名女子。 治安部全员上阵,既然营地里出现了一头丧尸,难保没有别的丧尸还在游荡。而曾经经历过丧尸袭营的居民此刻必定更加惶惶不安,需要她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找乔薇,盘点实验室里的丧尸数量。”安昔压低了声音,和她对过一眼。 邱其风目光复杂,或者说是惊异,“你认为这头丧尸是……” “邱营长!” 丧尸被毙事态平息,金研又恢复了趾高气昂的模样,前来找邱其风兴师问罪。不过看着邱其风背后身材高大又显然身手不凡的弗洛卡和沙切尔,他咽了口唾沫,到嘴边的抱怨又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吐出来。 安昔再次拉了拉帽子,转身离去。 第51章 谁干的 “没错,确实是实验室里的丧尸。” 乔薇神情沉重地站起身,边脱手套边望向邱其风和安昔,“编号04,是上次袭营事件里被转化为丧尸的一人。而入院的是他转化前的妻子。” 安昔伸手抚向肩上被包扎好的伤口,默然不语。 在场的,除了她就是邱其风、柏棠和三位部长,也就是知晓圣水计划的所有长官。但真正进过实验室的只有她、邱其风和乔薇三个人。 “实验室里有人偷放出了它。”乔谐道出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结论。 安昔和乔薇互看了一眼,然后一齐摇头,“这不可能。” 邱其风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文叔,这件事交给你彻查,一定要抓到犯人。乔薇、安昔,配合文叔。柏棠,发公函稳住se那边,暂归结为外部入侵的丧尸,宁可让他们以为是营地的安全设施不到位。” 真是多事之秋,偏偏还发生在金研入营的时候。 “是,营长!”文军啪得一个军礼站好。 安昔回到了医院,坐电梯上了二楼住院部,然而徘徊在病房门口,迟迟没有进去。再三犹豫,她转过身准备离开,正遇上到处闲逛的小风铃。 “你要找那个阿姨报仇吗?”小风铃眨着眼睛问她,跟上她的脚步。 安昔没有回答,向护士们要了两杯热饮,带着小萝莉上了露台。阳光正好,微风和煦,她们在供病人休息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她将一杯热饮递给了小风铃,这才缓缓道来,“我想去道歉,但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明明是那个阿姨咬伤了你,你为什么要道歉?”小风铃可爱地皱皱眉,越发不解。 安昔啜了口热饮,忽然问道,“你会想爸爸吗?” 小风铃一愣,也低头喝了一口热饮,含糊地回答道,“想有什么用,我又不知道他在哪里,什么时候会回来。比起来,还是妈妈比较伤心,每天都在想他还要照顾我。” “真是懂事啊。”安昔摸摸她的头,她难得没有躲开,“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妈妈说我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小风铃笑嘻嘻地回答,“不过性格一点都不像,爸爸他笨笨的,不过超级擅长做手工,从小到大给我做了不知道多少娃娃。我都跟他说不要了,每年还是会送我。” 安昔微笑着听她叽叽喳喳地讲着回忆,心中却是悲伤涌动。 “妈妈说,他一定会回来的。”小风铃低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知道那大概是骗我的,不过,我也在想,也许有一天,我一抬头,他就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了。” 安昔情不自禁抱住她,但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你为什么突然对我爸爸这么感兴趣?”小风铃乖巧地依偎在她怀里,提出自己的疑问。 “风铃!”夏慧出现在露台的门口,面带温和的微笑向安昔致意,“我们要回家了,和安昔姐姐道别。” 安昔勉强回了个笑,松开手,“下次再告诉你,回去吧。” “欸,你怎么这么坏心眼!”小风铃不满地撅起嘴,僵持了一会,无奈地转身奔向夏慧,“以后不跟你玩了。” 安昔目送着母女俩说说笑笑离开,转头远眺天空。 直到一杯热饮喝完,她起身走向实验室。 一进门,安昔一怔,迎面向她走来的竟然是雷婷。两人没有说话,连视线也不曾交汇,在实验室门口擦肩而过。安昔皱了皱眉,正要发问,却被弗洛卡拉住了。 “你怎么也在这里?”安昔吓了一跳。 “是文军让我们来的。”弗洛卡将她拉到一边,“他选了治安部几个口风严的人,大致讲了一下情况,让我们来进行初步调查。” 安昔目光一沉,“讲了多少,圣水计划全部?” 弗洛卡点了点头,补充道,“现场调查由我负责。” “那雷婷这是去哪里?” “我让她找乔薇要监控录像去了。”弗洛卡回答,目光不善,“丧尸笼子的钥匙只有你和乔薇两把,她似乎想把事情往你身上引,你要小心。” 这可真是…… 安昔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加油。有事来实验室找我。” 弗洛卡点点头,很快被其他治安部的部员叫走了。 安昔给自己鼓了鼓劲,投入到实验研究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白河没有来,她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向门外。加班对于她来说是家常便饭,没有白河提醒,她根本不会注意到时间流逝。 实验室基本已经清空,冷清的走廊尽头,她一眼看见了正在交谈的弗洛卡和乔薇。 “监控检修,是全部吗?”弗洛卡皱眉向乔薇提问。 乔薇解释,“也不是,就这里附近的几个。因为有奇怪的闪光,我担心是被人入侵了,所以送到了建设部检查。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也有可能这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弗洛卡沉声说道,“我去建设部找找好了,麻烦您了,乔部长。”他轻声道谢,表情儒雅。 乔薇不禁红了红脸,“能帮得上忙就好了,这次事件就拜托你了。” 弗洛卡回了个微笑,向她道别,走向安昔,“结束了,吃饭吗?” 安昔挑了挑眉毛,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有些复杂——这大概是暗恋对象太有魅力的烦恼?前有索娜后有乔薇,对了,还有个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的乔谐。 她捂住脸,深吸一口气,“担心不如吃饭……走,吃饭去!” 看着她豪气干云的模样,弗洛卡不禁笑出了声。 第二天,扑朔迷离的案情又蒙上了新的迷雾,来自建设部的检修结果,那几个被拆下来的监控摄像并没有被人动手脚的痕迹。 “除非那个人的技术比我还要好。”齐归拍着胸脯向弗洛卡保证。 弗洛卡盯着那几个摄像头陷入沉思,突然转身走了出去,径直来到实验室。 “是谁报告监控闪光的?”乔薇思索了两秒,报出了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名字,“是我新来的助手,白池。” 跟着弗洛卡进来的安昔一怔。 “白池?”弗洛卡皱起眉,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车队里那个懦弱女上。 乔薇紧接着补充,“可她没理由会这么做啊。” 弗洛卡摇摇头,“就算她没有动机,也有可能是被人买通了……” “或许,我知道她的动机。”安昔开口打断他,“但,也有可能只是巧合,她还不至于疯到这个地步。” 弗洛卡和乔薇望向她,她将之前和白池的过节全盘托出。乔薇得出的结论和她差不多,但弗洛卡的表情却比她们更加严肃,“既然有嫌疑,我们就不能放过她。” “但我们没有证据,你想怎么审她?”乔薇皱起眉。 安昔握紧手,“办法也不是也没有。”她抬头和弗洛卡对视一眼,他似乎也想到了,“我们可以试试她。”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白池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当天中午,弗洛卡带领治安部众人来到营地学校,当众将白泱当作丧尸案的嫌疑人押走。据传言,治安部在丧尸尸体上采取到了与他匹配度极高的dna,入狱后24小时内将由邱营长亲自审判。 “冤枉啊!”白泱在牢房里上蹿下跳,“我跟那个丧尸没有关系,我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弗洛卡师父,你帮我说说情啊,我真不是那样的人啊!” 倚在门口的弗洛卡直起身,在他绝望的目光里关上了门。 沙切尔有些于心不忍,“这小子嚎了有大半个小时了,你们真的没有抓错人吗?” “你是在怀疑我?”弗洛卡瞥向他。 “没有,我就是说说嘛。”沙切尔咂咂嘴,“如果他真的没有做,我们也不能冤枉了人家。” 弗洛卡没有理他,目光在办公室的角落一扫,一道黑影极快地从他余光里窜过——但是个男人。 他皱起眉头。 “你都打听清楚了?” 营地最好的房子里,金研一脸紧张地询问刚从治安部回来的手下,“丧尸是从营地外面跑来的,那怎么会有嫌疑人,还是个高中生……把那种怪物放进来,他是疯了吗?!” 男人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再三发誓那就是他听到的全部内容。 “这个营地绝对有猫腻!”他在原地踱了两步,挥手将手下赶出视野范围内,眯起贪婪的眼睛,“看来又可以趁机好好赚一票了,嘿嘿嘿。”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溜小跑进了书房。漆黑的房间里,唯有墙壁正中央的电视显示屏亮着光,屏幕上是一把巨大的办公转椅,一只纤丽的手轻敲着椅子的把手,看起来已经颇不耐烦。 “执行长。”金研装着毕恭毕敬地俯下身。 转椅旋转,露出坐在上面的漂亮女人。白皙嫩滑的皮肤,天生俏丽的五官,精致浓艳的妆容,漆黑的长发从她的肩头滑落,掩藏住那天生尤物的曲线。手指勾起一缕碎发,指甲红得犹如鲜血般夺目。 她的眉间缀着一粒更加殷红的痣。 “呵,居然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果然是废物。”萧红缨微启红唇,吐出恶毒的字句。 金研低垂的脸上露出怨恨的表情,“小的只是没想到,不过是个小小的考察任务,居然会劳执行长您亲自挂念视察……” 萧红缨轻蔑的笑声打断他的话,“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她抬起手,将一张照片凑到摄像头前:照片角落他狼狈地跌倒在保镖堆里,丑态毕露。邱其风正在指挥居民撤退,而照片的正中心,弗洛卡和沙切尔正在和丧尸过招,速度快得几乎无法被照相机捕捉。 金研的脸上一阵发烫。 她的指尖下移,定格在丧尸前坐在地上的两个女人身上,其中一名戴着棒球帽背对镜头。 萧红缨的眼睛放出异样的光芒,“替我找到她。” 第52章 对不起 营地入夜。 “……嗯,我快到了。”安昔接通手机,已经可以看见治安部的大门,“白池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手机另一端的弗洛卡依旧守在狱外。 安昔跟着沉默了一会,“那白泱呢,还好吗?” “这要看你怎么界定了。”弗洛卡隔着窗望了里面一眼,安静得和半个小时前不像是一个房间,“多少吃了点东西,现在应该睡着了。” 白泱睡着了,那白河就该醒来了吧。 安昔垂下眼眸,正准备再说话,一柄冰冷的刀刃贴上她的脖颈。一股凉意瞬间从脊背窜上脑袋,她捏着手机不敢再言语,直到从路灯的影子和余光里认出了那个比自己略显娇小的人。 “安昔?”手机另一头的弗洛卡似乎察觉到了她这里的异样,大概是因为她的沉默与心跳骤然加速。 白池压低了声音,举着小刀的手颤抖着,倒是更让安昔感觉不安,“把手机给我。” “白池……”安昔试图与她沟通。 “把手机给我!”白池厉喝一声,尖锐的声音刺得安昔耳膜生疼,只能把手机交给她,“弗洛卡,如果你还想看见你活蹦乱跳的女朋友,就把我的弟弟还给我!” 弗洛卡很快理解了安昔那边发生的一切,“白池,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顿了顿,换上更显柔和的语气,“不要伤害安昔,如果你想要换人那就来治安部。你想见白泱吧?他就在我这里。” “你当我傻吗?我进去了那里怎么还可能出得来!”白池气愤地反驳道,握着小刀的手一抖,细小的血流顺着安昔的脖颈往下流。 安昔皱起眉,“你别激动,让我和他谈谈。我也想救白河,不然我为什么来?” 或许是她的目光足够诚挚,白池半信半疑地将手机还给她。 安昔镇定地开口,“弗洛卡,我马上带白池来治安部接白泱。让邱营长准备出营的屋子和车,等他们姐弟俩离开营地,她才会放我离开。” 她向白池点了点头,白池有些怔神。 弗洛卡那边没有回答,但安昔确认他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自顾自地又说道,“嗯,你就这么说。我手里管着半个实验室,邱其风不会拿我冒险。别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不待白池反应,安昔挂断了电话,向她坚定地点点头,“走吧,没事了。” 白池被她的一系列举动弄得有点懵,但大概是相信了安昔在帮她,便压着安昔朝治安部走去。安昔表现得安静而又温顺,她压着小刀的手便也不知不觉放轻了力度。 两人来到治安部门口,应该是弗洛卡打过招呼的原因,虽然一看就是安昔被挟持,但没有一名部员上前拦截。路过走廊,和李圣杰、雷婷擦肩而过,李圣杰难得一脸紧张,雷婷冷酷的眼神显然是万分希望白池手滑。 安昔来过治安部几次,带着白池顺利地走进临时监狱外的办公室,弗洛卡清空了人群,就剩他和沙切尔一左一右守在临时监狱的门前。 见识过他们两人的厉害,白池显然又紧张起来,握着小刀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也毫不放松地扣着她的腰部,“白泱呢,他在哪里?” 弗洛卡和安昔交换了个眼神,安昔几不可察地微点了一下头。 “他在这里。” 弗洛卡依旧冷静如常,语气淡淡地回答,反手拧开通往临时监狱的门。门缓缓打开,栏杆后的“白泱”吃惊地瞪着挟持安昔而来的白池。 “白泱!”白池失声大叫。 “快逃,姐姐!”“白泱”几乎在同时朝她大喊,激动地攀住钢条栏杆。 白池没有反应过来,但就在他们姐弟相认的刹那,安昔拧住她拿刀的手腕重重一扭。纤细如她的手腕,小刀应声而落,安昔接上一个肘击将她打开,顺势转身,将她一拉一送扔进了一旁接应的沙切尔怀里。 “哟,你的身手真是长进不少啊。”沙切尔露出了笑容,当即将白池制服。 安昔抽出边上办公桌旁的纸巾,小心地将那柄落地的刀捡起来,这才有心思回答他的话,“多谢夸奖,都是师父教得好。” 若不是将计就计想将白池引来治安部,她早就脱困了。 弗洛卡走到她身边,细细打量着她,发现了颈边那细小的伤口,眼神骤然一暗。 安昔心里一动,抓住他想抚上伤口的手。 一旁的沙切尔利落地将白池绑起来,满脸自恋,“嘿嘿,你这么夸我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还是你努力吧!” “你骗我!”白池恶狠狠地冲安昔叫道,原本清秀美丽的脸因为愤怒而狰狞起来,“你骗我,安昔!” “不然,让你继续错下去吗?” 安昔侧过脸,“白池,我们两个人的私仇不该牵扯到其他人,放出丧尸,你知道会在营地造成多大的危害吗?”她捏紧拳头,目光愤然,“会有多少人因此而受伤,你考虑过吗!” “不,不是姐姐做的,是我做的!”监狱里的“白泱”焦急地叫道,“实验室里的丧尸是我放出去的,不管姐姐的事……” “住口!”安昔和白池几乎同时出声阻止。 “白河,这是白泱的身体,你没有权利替他做选择。”白池低垂着头,语气低沉,“我做的错事,也该由我一力承担,轮不到你来替我顶罪!如果白泱入狱了,那我做的这一切不就没有意义了?” 白河默然听她说完,神情黯然,“但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不,是因我而起。”安昔无奈地叹了口气,倚在了旁边的办公桌边。 只是一开始,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现在的样子。她低估了白池的心结,也高估了自己处理突发状况的能力,这一切原本都不该发生,只因为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手一暖,弗洛卡牵住了她的手。 沙切尔看着他们,又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安昔苦涩一笑,回握紧他的手,“等邱营长来,判决该由谁负责吧。” “我……真的不能再承受失去白泱了!” 重压之下,已经认罪白池忽然大哭起来,几近崩溃的大哭,语无伦次,“他们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我是姐姐,保护他们是我的责任,但我,我却……” 在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还原出一段悲伤的回忆。 末世来临的那一天,整个世界都疯了。 流星下坠,校舍起了火,整个夜晚亮得如同白天一般。她尖叫,被不知名的爱慕者拉着四处奔逃,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们变成怪物,吃,或被吃。吐过一两次后她连看都不敢看,体力下降得太快,如果不是恰好挤上了一辆校车,她可能也会死在那个晚上。 脱离险境之后,她想起了在城市另一个角落读书的弟弟们,硬着头皮找人前往营救,用尽一切手段联络他们。 “白池,以后你就是他们的姐姐了,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他们。”那年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抱着襁褓里的白泱和白河,如是嘱咐她,“妈妈可以信任你的,对么?” 母亲早逝,长姐如母,弟弟们可以说是由她照顾长大。 “白泱,白河,往这里跑!” 丧尸围住了整座高中,幸存的学生与老师都在全力反抗,她终于找到了弟弟们,拼尽全力向他们呼喊。 就算是末世,只要能他们在一起,那就什么都不怕。 “姐——” 长相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趁乱杀出了重围,由擅长运动身手更好的白泱断后,头脑冷静观察敏锐的白河领路。兄弟俩唯一的外貌区别在于白泱有刘海,而白河戴着眼镜。 她满心雀跃,为能自己生存下来的弟弟们感到自豪。 然而,短短数百米的距离,却成为了人间炼狱。 丧尸咆哮着冲上来,拖住跟在他们身后的女生,女生死死地抓住白泱的手臂,她善良的弟弟露出于心不忍的目光,返身重新和丧尸们打斗在一起。 白泱折回去了,白河也折回去了,校门口倒下的树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的爱慕者同伴们早已加入战斗,只剩下她守着那辆车,被叮嘱要寸步不离。 “姐!!” 树丛中间跳出一个狼狈的人影,没戴眼镜,白池猛地拥抱住他,“白河呢?” 白泱费劲地摇了摇头,满脸血污,已经摇摇欲坠。 她将白泱扶进车厢,抄起一把斧子,用尽毕生的勇气冲向了校门口。横劈,竖劈,斩开那些遮挡视线的树叶,她已经气喘吁吁。唯有情感驱使着她,她竭尽全力打倒近在眼前的丧尸,放声大喊,“白河,你在哪里?” 视线里都是人,逃回来的同伴一把抓起她往回走,“快跑,丧尸太多了,完全打不过!” “不,放开我,我要找白河!”奈何她的力气实在太小,硬是被同伴架回了车上。 “姐……”白泱挣扎着要坐起来。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车厢后面突然传来一声高喊,“姐!救我!” 她扒开车门和杂物,看见满身狼藉的白河拼尽全力冲向了他们,而他的身后跟着成群结队的丧尸,浩浩荡荡犹如军队一般。 那场面太过骇人,以至于她的喉咙口像是被什么堵上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池,把门关上,我们要走了!” 同伴已经发动了引擎,这是他们最后逃离的机会。 “姐……” 身后的白泱发出微弱的呼唤。 如果等了白河,他们就谁也逃不走了。她,同伴们,还有白泱,统统都要死在这里。 泪光在她的眼前闪烁,心仿佛被千刀万剐,痛到连呼吸都颤抖,像是有人生生地挖出了她的心脏一劈为二,像是有人将针刺入她指尖,十指连心。 “白池,以后你就是他们的姐姐了,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他们。” 她猛地关上了门。 “姐——!!” 第53章 再见 “我已经尽力了。” 白池捂住脸,遮挡住那无法掩藏的羞愧,“我放出丧尸前已经给它喂了不少肉,我以为它不会再对人有攻击性……我只是想吓唬一下你们,趁着se视察把这个实验室关掉。” “这只能更进一步说明你的自私。”在门外静听许久的邱其风终于现身,抱臂冷观。 白池默然不语,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 “邱营长!”白河在狱中大喊,毫不犹豫地双手交叠跪了下来,“姐姐已经知道错了,而且这件事也确实有我的一半责任,请求您重新考虑对姐姐的责罚。” 安昔握紧双手,来到牢房的外侧,想要伸手去扶他,但他执拗地不肯起身。 “没用的。”邱其风此刻显出非比寻常的漠然,“白池,你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从今天起,你被判终生监禁,但营地不会白白养你,你还要参与劳改。” 也就是和安昔相似的刑罚,然而她的刑期并没有尽头。 “我认罪。”白池低垂着头。 邱其风命令弗洛卡和沙切尔将白池收监,在此期间她没有丝毫抵抗,保持着跪伏姿态的白河也没有任何动静,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难言的悲伤。 “白河。”安昔担心地看着他,再一次被迫回忆自己的死状,他似乎突然苍老了不少。 “我第一次现身的时候,姐姐吓坏了。但她大学就是心理学专业,所以她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存在。我诞生于白泱的愧疚,却又不仅于此。”白河维持着那个姿势,“她一开始很高兴,将我当作复生的白河弥补,但很快,她的神情中便出现了另一种愧疚,对白泱的愧疚。” “她劝我放手,她希望我就此沉睡。”泪水簌簌地落在地上,他低着头不让安昔看见自己狼狈的表情,“她希望我将人生还给白泱,我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安昔隔着栏杆看着他的背影,心忽然就疼了起来。 “我只是做不到……我也想活着,博士,我也想活下去!”白河的声音近乎哭喊,但微弱得多,“直到如今,我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我和白泱,自始至终都只能留下一个人,我的坚持只会给姐姐和白泱带来不幸和困扰。” “白河,你不能这么说。”安昔伸出手去触碰他,然而触手一片湿润,全是他的泪水,“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助手。” “谢谢你,博士。你给了我一场很美的梦,让我第一次有了自己重生的感觉。” 他扬起头,朝着安昔温柔一笑。 逐渐脱离青涩的脸庞,带着少年的帅气与青年的刚毅,在那一瞬间,模糊了生与死的边界。 他靠近安昔,让她能更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决心。安昔抚上他的脸,努力想擦去那上面的泪水,但不知不觉自己却已经泪流满面。 “永别了,博士。” 手臂一沉,安昔隔着栏杆抱住失去意识的身体,放声大哭,好像那样就能驱散心中的悲伤与无力。要怪似乎只能怪这突然降临的残酷末世,它夺走了太多希望,留下了太多的绝望和悲伤。 “你既然读艾米莉的诗集,那应该听过她更为著名的一首短诗吧:‘thesun/theshade/ss/sshasmade——’” “当然。”他的眼睛在一瞬间被点亮,轻声吟诵,“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唔……” 她的哭声惊醒了怀里的人,而那双清澈明朗的眼睛只属于白泱,他露出惊讶的表情,“安昔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他茫然眨着眼睛,“发生什么事了?” “什,什么都……没有发生。”安昔断断续续地回答,却觉得更加悲伤,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白泱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不知道该从何安慰。 营地监狱。 “进去吧。”弗洛卡将白池推进那狭小的牢房,她踉跄了几步,安静地在牢房中间的空地上坐下,仿佛一个提线木偶。 沙切尔守在门口,隔音效果极好的门几乎可以隔绝里面发出的所有声音。 “咣啷”。 白池木然地抬起头,被扔进牢房的是一柄小刀,也正是她用来威胁安昔的那一柄。 “你不该伤到她。”弗洛卡居高临下俯视着她,阴影遮住他肩部以上所有。语气依旧是如以往一样的淡漠,只有语调尾部的一点下降透露出他心中的愤怒。 白池扯起嘴角嘲讽地笑了,“你真的喜欢她?” “那不关你的事。”弗洛卡蹲下身,让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他俊美帅气的脸。 白池的视线忽然模糊起来,那双浅茶色的眼睛不知为何盛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她第一次看见弗洛卡的笑容,那般冰冷莫测,漆黑得犹如宇宙的最深处。恍惚间,她闻到了一股香气,清冽至极的味道犹如薄荷,但闻久了,却又觉得清至苦涩。 如果一定要打比方,其气味像是琴酒,入口清冽回味苦涩,那丝毫不会令人不悦,反而会让人更加上瘾。 幻觉里,她感觉到弗洛卡的指尖冰冷地划过她的脖颈,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响起,“……记住我的命令,白池。” “是,我的主人。”白池毕恭毕敬地俯下身,伸手握住那柄小刀。 弗洛卡推开门走出去,门打开又合上的瞬间,女性的尖叫声掠过沙切尔的耳边。 沙切尔皱着眉,“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不会动她。”弗洛卡神情淡然地往前走,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至于她对自己做了什么,你就要问她了。” “那你身上信息素的味道突然间那么浓。”沙切尔抱怨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还是和以前一样难闻,啊——我要窒息了,居然还只有我一个人闻得到。” “……你找死。” “嘿嘿,我们来打一架吧!” 营地公布了丧尸案的调查结果,沿用了向se敷衍的版本,并保证建设部和治安部已经堵上了安防缺口,此类事件绝不可能再发生。 真正令邱其风担心的是金研近期的诡异行为,除了早已规划好的视察线路,他突然热情地要求多逛逛营地设施,体验体验平民生活。还有他带来的那些手下,这几天一直在营地的垃圾场附近转悠。 “我真的不能直接一刀砍了他吗?”邱其风认真地望向正在汇报工作的柏棠。 柏棠头疼地扶额,“那就会演变成政治问题。请务必为全营地的居民们考虑,营长。” “呿。”邱其风不满地撇撇嘴,只得退而求其次,“派人……不,派弗洛卡去盯紧金研,别让他在我们眼皮底下搞出些小动作。” “是。”柏棠领命离开。 另一方面,白河的离开无疑给了安昔沉重一击,令她陷入消沉。然而清楚事件真正原委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只当她是实验遇到瓶颈。乔薇又给她推荐了几个助手人选,但被她一一回绝。 “梆梆”,几日不曾迈出实验室的安昔敲响了部长室的门。 “进来吧。” 安昔推开门,办公桌后的乔薇看见是她,露出稍微惊讶的表情,“请坐,有事吗?” “我听说你的实验失败了。”安昔斟酌着字句,“我的实验最近也不是很顺利,我们不如交换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新思路。” 乔薇露出苦笑,“我可没想瞒你,只是稍微有些拉不下面子。你说得对,我还是操之过急了。”她从上锁的抽屉中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她,“死了两头实验组的丧尸……是跟我一起来这里的同事。” 安昔连忙递出自己带来的文件,端详乔薇的神情,面容有些憔悴。 乔薇没有接,“你看看我的当个前车之鉴就好,我可没有信心检查你的实验。”她的眼神没有嘲讽,反而十分坦诚,“我没有你的才华,安昔。我早该认清这个事实了。” 看来,这次实验失败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 但安昔的眼神并没有跟着黯淡下去,“部长,既然是实验无非就是成功和失败两种结果。就算是我的导师安培拉,他的实验成功率也不足百分之二十。” 只要一讲起自己的养父兼恩师,她的眼神就会无意识地燃烧起火光,“但他和其他人不同的一点在于他不知道放弃。他会像个笨蛋一样试一遍又一遍,有时还会因为相同的错误失败好几次。不仅如此,他也不许我们随便放弃,这是他唯一会生气的时候。” 乔薇听出了神,但目光不再灰暗。 “‘只要是科学家,那就不可能逃脱失败的魔咒。但关键是,你的决心有多深,你的智慧就能发挥出多大的潜能。’”安昔握住她的手,露出微笑,“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安博士……他真的把你教得很好。”乔薇露出那柔如春风般的笑意,“谢谢你,安昔。” 安昔暗暗松了一口气,也显出笑意——安培拉,那是现代生物学研究界的一道传奇。 “不过,说起安博士的话,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收养你吗?”乔薇忽然望向安昔。 安昔一怔,“他还没告诉我……”就死了。 第54章 谁的战书 “因为你们两个都是名人,所以这件事算是同行间的业余谈资。未必真实,但我觉得你应该有兴趣知道。”乔薇温和地看着她,像个大姐姐,“在地下研究所成立前,安培拉和你的母亲同在国家科研中心工作。因为是同乡,所以你的母亲一直很照顾他。” “和你一样,安博士也是年少成名,进入国家科研中心的时候和你进入地下研究所差不多大。因为年少轻狂,他惹了不少麻烦,全靠你的母亲替他摆平。” “你母亲长他七岁,那个时候已经和你的父亲结婚了。有传言,安博士爱慕你的母亲,甚至几乎拆散你父母,但消息从未被证实过。后来,你的父母在实验意外中丧生,安博士在你祖父母都还健在的情况下力排众议收养了你,也就没人再敢议论这件事情。” 安昔惊奇地瞪大着眼睛,这可真是…… “收养你那年,安培拉才二十岁,迄今为止他终生未娶。”乔薇微笑道,目光钦羡,“如果他真的爱你的母亲,我相信那是真爱。” “这我可说不准,他还是挺受女性欢迎的。”安昔揉了揉脑袋,抱着文件站起身,“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告诉我这段陈年往事,部长。” “你可以叫我r。”乔薇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十字架。 安昔微怔,随即莞尔一笑,“好的r。我先告辞了,看完实验报告后,请认真地给出你的意见。” 乔薇点头允下,目送她离开。 拿出抽屉里的那本文件夹,她细细起来。通篇读完,她露出不可思议和钦佩的目光,与此同时,她无端叹了一口气,打开了da的内部邮箱。 营地的另一个角落,金研终于拿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迫不及待接通萧红缨给他留下的视频专线。 “你找到她了?”屏幕的另一边,萧红缨一边翻阅着永远看不完的报告,一边懒洋洋地提问。 “没有,营地里好像根本没有这个人。”金研急忙亮出手里的东西,兴奋地举到摄像头前,“但是,执行长,我发现了更有价值的东西!” 萧红缨摁在关闭键的手指迟疑地挪开,美目微转落在视频画面,“这是什么?” 金研高举着一截贴着标签的试管,“这是我让手下从垃圾场找来的,证明这个营地内部存在一个实验室!”他扬起手上另一份资料,得意洋洋,“样品也已经检测出来了,里面有丧尸病毒的残留痕迹,这个营地正在进行丧尸研究!” 丧尸研究,几乎已经被默认为se独占的研究项目。 萧红缨眯了眯眼睛,联想起那张照片里熟悉的背影,误读了整个项目,嘴角透露着半是愤怒半是轻蔑的情绪,“安昔……都到了这个地步,你竟然还想反抗我。” “属下认为,这是火种0378向se的挑衅!”金研没听清她的呢喃,拍着胸脯自作聪明地说道,“有必要由我出面与营长进行商谈,严肃地警告他们!” 只要萧红缨给了他这个权力,他就可以以此要挟邱其风,到手的岂只有财宝和资源…… 他边说,眼底都放出贪婪的光来。 “真是个好提议。”萧红缨忽略他眼里卑鄙的目光,但她有着更好的计划,这枚棋子还有得一用,“不过,这样似乎显不出我们se的气魄,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一样可以交给你来负责。” 金研狗腿地哈下腰,“但凭执行长一句吩咐。” 这一夜,没有人任何察觉到异样。 直到第二天早上,一条骇人听闻的消息传遍了整座营地:医疗部长乔薇被刺死在办公室!而凶手在杀了她之后自知罪责难逃,自刎于乔薇的尸体旁——是急诊部当晚负责值班的一名叫作索娜的护士。 “这不可能。” 安昔僵硬地坐倒在座位上,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袋,脑袋一片空白,手脚冰凉。 因为案发,弗洛卡和沙切尔跟着文军在第一现场,最早前来通知她的反而是李圣杰。看到她如遭雷劈的样子,他皱着眉蹲下身,握住她的双手,“不止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安昔。索娜不可能是凶手。” 安昔木然地望向他。 像索娜那样大大咧咧没心机,整天吵着要她敷面膜保养的年轻女孩,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崇拜不已的女神部长痛下杀手?!有人杀了乔薇,因为索娜值班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凶手将她一并杀了嫁祸给她——这事实再明显不过! 但仅仅一夜,昨日还在和她谈笑的乔薇竟然就死了,昨夜下班前还塞给她两盒面膜的索娜也死了。 她的心脏似乎已经被死亡冻得麻木。 安昔握紧双手,将那枚唯一温暖的戒指握在手心,“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逝者已矣,但查明真相是我们的职责。”李圣杰的声音温柔,表情却异常严肃,“冷静下来,安昔,想想我们能做的事情。” 她能做的事情…… 安昔的眼中重新燃起火焰,她握紧双手,“我出去一趟,不用担心我,你也快回治安部参加调查吧。”她目光坚定地看向李圣杰,“我们一定要找出凶手。” 看她的神情已经恢复了以往的镇定,李圣杰露出放心且同样坚定的目光,重重地一点头。 安昔尽全力奔跑在营地的路上,只有一个目的地。 “营长!索娜绝对不是凶手,我敢保证!”她双手撑在邱其风的面前,神情激动地说道。 尾随她赶来却怎么也拦不住她的柏棠露出慌乱的神情,急忙将营长办公室的门关上,“安昔,你怎么就这么跑过来了……被人看见可怎么办?” “你们两个都冷静下来。”邱其风仅仅只是皱了皱眉,一句话便抚平了柏棠的不安,淡淡地开口,“我当然知道索娜不会是凶手。” 乔薇逝世,她的心情不会比安昔好到哪里去。她们两个自火种建立以来便作为伙伴并肩奋斗至今,两人的友情远比安昔和索娜还要深厚。 安昔打量着她镇定的神情,心中惊疑,“你知道真凶是谁?” “这是今天的新闻。” 邱其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递给她一份打印文件,来自“幸存者通讯”——算是末世各营地间流通的最正规媒体。 “‘火种0378下派负责人被杀,da或将中断对其一切援助’。”安昔念出新闻标题,事情的严重性远超她的想象,“‘投资考察员同身陷囫囵,se执行长表态将同da联手声讨火种0378。’” 就连身在营地的她也是早上才知道的凶杀案,为什么报社反而连新闻稿都已经撰好? se执行长,安昔倒吸一口冷气,将新闻稿拍在桌面,“这一切是萧红缨捣的鬼?” 是她小看了萧红缨,还是她高估了自己! “安昔,坐下。”邱其风镇定如常,示意柏棠推来椅子,“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但确定的是,se一定在这件事情里搀和了一脚。整座营地现在都处于危险之中,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处理这一切。” “这是她给的警告。”安昔心乱如麻,望向邱其风,话里的这个“她”两人都心知肚明。 邱其风眼色一沉,“这是她下的战书。” “我已经让治安部的人把金研一行围了起来,杀害乔薇和索娜的肯定是他们中的一人。”她冷静地说道,“唯一的好消息是乔薇昨天刚向da总部发过邮件,这封邮件可以证明我的清白,这也是那头母狐狸漏算的一点。” “但萧红缨还是不会善罢甘休,除非——”安昔锁着眉,心念一动。 邱其风似乎看出她要说什么,斩钉截铁地打断道,“我绝对不会把你交给她,安昔。” “可这或许是唯一让她放过这里的办法,不,也许她正是因为发现了我在这里,所以才会安排这一切。”安昔强压着情绪,尽可能理性地分析道,“这是最合理的做法,如果你是担心我的安全,我手里还有萧红缨要的东西,她不会对我怎么……” “‘生死不论’。” 安昔突然打了一个寒噤。 邱其风盯着她的眼睛,将句子阐述完整,“你的通缉令里写的可是‘生死不论’,你知道这四个字的含义吗?安昔,你甘心死在她的手上吗?” “我……不想死。”安昔从牙缝里挤出回答,脑海里一刹那闪过队友的影子。 “不能什么都让她称心如意,安昔。”邱其风一把握住她的手,将信念传递给她,“我们必须抗争到底。这里是末世,如果不战斗,那是活不下去的。” 这不仅是一场与丧尸的战斗,更是一场和人的战斗,多么绝望而又可悲。 “一起上吗,安昔?” 安昔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决不投降!” 第55章 交锋 火种0378进入全营地备战状态。 所有建设项目全部暂停,以治安部部长文军担任训练指挥官展开军事训练,以建设部乔谐为首向外积极筹备物资与武器。邱其风向全营发布了备战令,营地可以立即提供物资让想走的居民离开,但绝大多数的居民还是表示愿意留下来与火种同生死共存亡。 就算是末世之前,能出现这样民众一心的情况也是凤毛麟角,因而整座营地都士气高涨。 但也有一处例外。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屏幕上的萧红缨懒洋洋地敷衍着金研,“我的助手说你一天至少请求了八次通讯,希望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想向我禀告。” 这个女人! 金研掩藏住恶狠狠的目光,换上讨好的语气,“尊敬的执行长,我只是想问问公司什么时候才能派人接我回去,这座营地马上就会被夷为平地了,不是吗?” “夷为平地,我喜欢这个词。”萧红缨笑了起来,鲜艳的红唇美得刺眼,“你急什么?我还等着你当我的战时间谍呢。” “可是谁来保证我的安全!我现在被那个营长困在房子里,保镖的数量也不够和他们对抗!”金研急了,“那个营长一定是怀疑到我的头上了——杀了da的特派员,这罪名可不是一件小事!” “呵,那还不是你动的手。” 金研的音调瞬间拔高,拍案而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很简单:你现在是一枚弃子了。” 一柄刀刃从背后没入他的胸膛,金研惊愕地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短刀,血流如注,他艰难地转过头,最后只看到一抹瘦削的下巴,“你……” 金研睁着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你说得对,我早就猜到是你做的了。”邱其风冷漠地拔出短刀,在他尸体上擦干净了血迹,“还有,这件事我也想做很久了。” 摄像头依旧开着,萧红缨饶有兴致地看着另一边发生的一切。就像邱其风说的,金研对她来说已经是枚废子,就算不死在邱其风手里,她也迟早会派人解决了他。 邱其风抬高摄像头,勾起嘴角。 “好久不见,我的妹妹。” 萧红缨猛然瞪圆了眼睛,看清了她的模样,“怎么会是你!” 邱其风笑出了声,扔开金研的尸体在椅子上坐下,“不得不说,我真是爱死你这个表情了。” 屏幕两边,凌厉帅气的脸庞和柔美漂亮的曲线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怎么会在那里?”萧红缨缓过神来,目光转为恶毒,“噢,营长。哼,你还是就那么点出息,亏你还是邱家的前嫡长女,都被逐出家门了还敢让我叫你姐姐。” “原来你也分得清嫡庶啊,妹妹。” 邱其风毫不在意地笑道,“我只是不愿意像你一样当条走狗,助纣为虐。末世是天灾,而你们竟然还想用他人的不幸来谋利,真的不怕遭天谴吗?” “怕的话我就不会在现在这个位子上了!”萧红缨危险地眯起眼睛,神情倨傲,“而你,离开了邱家就什么也不是,像一只蚂蚁,我现在只用一个小指头就能摁死你。” “不仅仅是你,还有你们营地里所有的人,都得陪你一起死!” 邱其风怒极反笑。 “但我也不是不给你机会。”萧红缨突然话锋一转,目光耐人寻味,“你把安昔交给我,再跪下来学三声狗叫,我倒可以留你们一条性命。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什么安西安东,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别给我装傻,我知道她就在你那里!” 邱其风依旧满脸无辜,“好吧,那就当她在我这里,你又为什么对她那么执着?难道你喜欢她?” 萧红缨的脸一阵青一阵红。 “滴滴”,邱其风的手机响了两声。 “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有趣。”邱其风表情一变,重新露出微笑,“既然你都那么说了,我就拭目以待吧。我亲爱的,从来没有赢过我的小妹妹。” 在萧红缨气急败坏之前,她切断了视频通讯。邱其风打开手机,“完成了?” “勉强吧。但对方的防御太强,我在不惊动他们的前提下能取得文件真的不多。”电话的另一头竟然是远在建设部的齐归,“但主要的身份账户已经到手,我能查看他们与外界沟通的电子邮件,里面应该有关于进攻我们营地的资料。” 邱其风将刀归鞘,“很好,交给你了。” 她挂断电话,驻步沉思,改拨了柏棠的电话,“柏棠,替我联络所有的部长来办公室开会,还有安昔,安排她在会议后单独来见我。” 萧红缨,她到底为什么会对安昔那么执着? “因为……” 坐在营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安昔抚着胸口的吊坠,终于决定和盘托出,“我离开地下研究所的时候,放火烧了实验室的电脑,带走了丧尸的所有研究资料。整个团队大半年的研究成果,只我手里有一份。” 这是安培拉和她,还有整个团队的心血结晶,唯利是图的萧红缨不配拥有它。 办公桌后的邱其风双手交叠,陷入了沉默。 “理论上,在她拿到这份资料之前,她是不会杀了我的。”安昔迟疑地说道,但她也吃不准萧红缨会不会恨她到连资料都不要只想杀了她的地步。 “计划恐怕得有所更改了,安昔。”邱其风缓缓地开口,语调低沉,“你必须离开这个营地。” 安昔露出诧异的表情,让自己留下的人也不是她吗? “你别误会,我指的是通过一种更安全的方法。在乔薇给da总部的最后一封邮件里,其实也提到了这件事,她想把你送去da总部。”邱其风起身踱步,神情沉重,“乔薇认为,人类是否能走出末世,希望可能就落在你的身上。所以,她想尽一切可能保护你,给你提供继续研究的机会。” 安昔感觉自己的肩膀突然间沉重了不少,再想起乔薇,情不自禁有些哽咽。 da总部就设立在hsa总部城市,可以说,这就是她从一开始想要前往的目的地。如果不是这场意外,有乔薇的帮助,说不定她已经得偿所愿。 她现在也可以一走了之,但—— “我想留下来和你们并肩作战。” 安昔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我的战友,我的朋友,全都在这座营地,我不可能撇下他们一走了之。虽然一开始我并不情愿留在这里,但这段时间,这座营地给我留下了很多回忆,我也想为了它而战斗!” “那如果我们输了,怎么办?” 邱其风望向她,安昔不禁一愣。 “老实说,我们的胜算不到百分之十。”邱其风移开目光,“说要抵抗se,可能也只是我这个营长的任性而已,无论是人力还是武器,两方之间的差距都太过悬殊,我们不过在自取灭亡。”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投降?”邱其风苦笑,“因为我了解萧红缨,不,应该是了解她身后那群老家伙。一个营地而已,在他们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事情既然已经公之于众,他们是绝对不会再让这个营地存活下来羞辱他们。” 萧红缨背后的老家伙?安昔皱起眉头,邱其风究竟知道些什么。 “这是政治,你不知道也罢。”邱其风拍上她的肩膀,“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使命。安昔,你是天生的科学家,你不需要懂这些,你要做的只是你最擅长的事情,一定要将人类带出末世的深渊。” 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些难以呼吸。 “这是大义,为了全人类一起生存下来的大义,就算你再不情愿,你都必须接受。不是我们想要放弃,而是为了追求更加崇高的理想和目标,我们必须有所取舍。” “那你呢?”安昔脱口而出。 邱其风轻抚着她的脸,表情温柔下来,“我会和部长们还有愿意留下来的居民们战斗到最后一刻。因为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火种,我们的希望。” 她的目光是那样坚毅,仿佛散发着光芒。那光芒她曾在弗洛卡的身上也看到过,那是天生领袖者的光芒,然而他们两人又有绝对性质的不同。 安昔一瞬间哽咽,身后的柏棠更是忍不住啜泣出声。 “我会尽量让他们派大一些的直升飞机过来,如果你有舍不得的亲友那就一并带走吧。” 邱其风下了结论,已剥夺她拒绝的权力,“我会和da方面联络,飞机应该明天能到,你有一夜的时间准备。”她顿了顿,目光如炬,“记住我说的话,安昔。” 安昔重重地点了点头,捏紧了双手,指甲深深地嵌进手掌心。 但,萧红缨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或许是齐归的入侵暴露刺激了他们,亦或是他们担心da的态度转变会改变局势,天还没有亮,针对火种0378的空袭轰炸就开始了! 战斗机在高空盘旋,空投的炸弹坠落爆炸,硝烟笼罩住整座静谧的营地,一朵朵火花绽放,黑色的烟雾持久未散。从最近据点抽调而来的装甲部队乘着晨色一并前来,犹如死神脚步的临近。 看着卫星云图传来的画面,指挥室里的萧红缨眼神复杂地闭上眼睛。 “一切都结束了。” 第56章 离别与重聚 “嘭——” 空袭才刚开始,安昔就被惊醒了。只是对于她来说,虽然每天晚上入狱服刑更像是形式上的一道步骤,但一旦狱警不知所踪,她也只能和惊慌失措的白池一起被困在这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监狱建在地下,轰炸还不至于伤到她们。 手机的信号被全线屏蔽,安昔竭力保持着冷静,扭转指间的戒指。她知道,有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会来找她。 “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的白池震惊不安,脖颈上的伤口尚未愈合,缠绕着厚厚的绷带。 而安昔虽然隐约猜到了发生什么事,但这岂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 “安昔!” 监狱的门被暴力踢开,沙切尔的大嗓门立刻传来,与弗洛卡两人并肩冲进了牢房。 “我在这里!”安昔急忙抓住栏杆,“备用钥匙在外面狱警的抽屉里,外面怎么样了?” 弗洛卡转身去找钥匙,沙切尔的神情凝重得发黑,“人间炼狱。邱营长让我们来接你出营地,掩护你到营地东面的山坡上,会有人来接你。” “那邱营长他们?”安昔的心一滞。 成功找到备用钥匙的弗洛卡打开门,语气沉重,“他们去疏散营地居民了。从齐归找到的信息来看,还有一列装甲部队从营地西面进攻。” 安昔踏出狱门,却感觉一片茫然。在过于强大的外力压迫下,个人显得多么渺小和无力,纵然是弗洛卡和沙切尔,没有机甲的支援,他们也无法以一敌万。 而且,因为他们的特殊体质,一旦受重伤便无法治愈,她也不可能带着他们去冒险。 她咬紧了下嘴唇,重到鲜血都渗进牙关。 “我们走,去东面山坡。” 耳畔传来求救声,安昔看了弗洛卡一眼,弗洛卡会意放出白池。在那一刹那,她似乎体会到了白池丢下白河保白泱离开的心情,那是多么得绝望。 “白池,去找白泱。”她皱着眉看着比自己还要茫然的白池,“营地不能待了,各自逃命吧。”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过来,安昔带着两名队友快速返回地面。 地面上的场景,犹如沙切尔贫乏的语言所能描述的,就是一幅活生生的人间炼狱。那是只在教科书上看到过的场景,硝烟弥漫,十米之内都看不见人影,战斗机在头顶嗡鸣,爆炸声震耳欲聋。 “走吧,安昔!” 纵然是这幅场景,弗洛卡依旧保持着令人吃惊的镇定,还能辨别他们离去的方向。 安昔奋起奔跑,手机已成为没有意义的联络工具,所能做的只有祈祷。一片火海,没几分钟全身已沾满灰尘,连她自己都可以察觉到自己的狼狈。 “嘭——” 一颗炮弹在周围落下,建筑物四下迸飞,来不及撤离的人发出惊骇的惨叫声,惨死于瓦砾间。 安昔想闭上眼睛,捂上耳朵,然而她什么都做不到。 “安昔——” 在弗洛卡的引领下,他们终于逃向营地东门,硝烟中传来一声真切的呼喊,安昔扭过头,一颗炸弹在他们附近爆炸开来。气浪将她掀飞,手臂擦伤,耳朵嗡嗡作响,她艰难地爬起来,想要重新定位同伴的位置。 灰烟弥漫,同一个空间却像被割裂成了无数个独立的小世界,站在她面前的却是举着枪的雷婷。 她没有听错,那一声呼喊是李圣杰的声音。 “住手,雷婷!你现在杀我是没有意义的。”安昔强压着恐惧后退,然而到处是碎片残垣,这样的举动只会害她再次跌倒,“你放了我,我们可以一起逃!” 她身上有匕首,但她的速度肯定快不过专业出身的雷婷。 她的手上还有鱼骨头,但这件防御装备的致命缺陷就是它无法防御子弹——或者说是早就被可玛星淘汰的金属子弹。它只能拦截激光子弹,或者是利用电流击退近战的敌人。 雷婷将漆黑的枪口对准她,目光已经疯狂,“杀了你,就是我的意义!” 她扣着扳机的手指开始发力。 安昔强忍着本能不敢闭上眼睛,绝望地呼喊,“弗洛卡!” 那道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挡在了她的面前,连烟雾都来不及被疾风吹散。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也许真正的alpha有足够好的动态视力可以看清楚子弹的轨道,弗洛卡拔出圣婴残骸铸就的刀挡住了那发对他们两人都致命的子弹。 脚软得根本站不起身,安昔跪伏在地上。 弗洛卡转身抱住她,等等——现在不用先对付雷婷吗?!安昔惊恐地抬起头,却发现那绝不是无意义的温情,他之所以不进攻雷婷是因为雷婷已经被制服,由一个她连做梦都无法想到的人。 白池!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雷婷的身后,或许她一路追着他们来到东门而安昔无暇顾及,那柄她曾经用来威胁安昔和“自残”的小刀如今深深地扎进雷婷的腹部。 “是,是你……”白池泪流满面,仿佛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因为遇见了你,所以我才会如此不幸!” 那一刀必定刺破了脏器,愤怒的雷婷想要反击,血却流得太快,她只能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没事了。” 弗洛卡将安昔扶起,那一瞬间的眼神深不可测——他绝不可能放过一个可能会伤害到安昔的,如果一个暗示可以让她们两人自相残杀,他是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保护安昔,将一切错误归咎于雷婷。 这就是他根植入白池内心的潜意识。 安昔情不自禁地全身战栗着,硝烟稍微散了一些,李圣杰和沙切尔也终于找到了他们。但尘埃已经落定,白池和雷婷双双坐倒在地上,颤抖得比安昔还要厉害。 “雷婷!”李圣杰奔向重伤的雷婷。 弗洛卡向沙切尔使了一个眼色,低声对安昔道,“我们走吧。” 安昔转头看着身后的人,装甲部队就要到了,他们留下来肯定必死无疑。白池和雷婷也就算了,她还是忍不住呐喊,朝李圣杰伸出手,“阿杰,一起走吗?” 即使,那个答案她已经心知肚明。 “阿杰!”雷婷也在喊他,神情惊恐。 情不自禁朝安昔的方向迈出两步,李圣杰的眼神闪过一瞬间的挣扎,然后露出一抹苦笑,“愿我们有重逢的一天,天使。” “快点走了!”探路的沙切尔在前方不远处叫他们。 耗尽耐心的弗洛卡将安昔一把抱起,奔向前方稀疏树林所覆盖的山坡。安昔遥望着身后的人影越来越小,最后是整片被硝烟所笼罩着营地,犹如沸腾的湖水。 “营长!se的部队从西门攻进来了!” 文军高吼着,左眼被爆炸的碎片击中,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但他不曾后退。 忙于指挥疏散的邱其风皱起眉,“我们还剩多少人?” “还有最后一批居民没有撤走,大概还需要十分钟。”柏棠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可用战力算上我们,还有三十人左右。” 到了这个份上,留下的人也没打算活着离开了。 “那好,柏棠你跟着最后的人一起撤走吧。”邱其风咬紧手上的绷带,握紧指挥刀,嘴角噙着一抹嗜血的冷笑,“文叔,准备好英勇就义了吗?” “时刻准备着!”文军缓慢地行了一个军礼,站得笔直。 “不要!”柏棠拉住了邱其风的袖子,心中的恐惧满溢,她害怕的不是营地的毁灭,却是她的离去。 邱其风回过头,在她的脸颊印下一吻,目光里只剩决心,“活下去,柏棠。” 柏棠追了几步,那两道无所畏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烟幕中。 她转身,却是奔向了另一个方向。 她不会战斗,连基础的瞄准都不会,但若是为了保护她的光芒她会竭尽所能……哪怕是奔向丧尸群,用自身当诱饵引诱实验室的丧尸,冲向前线。 “哥哥,对不起,明明你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但现在我必须保护更重要的人。”她打开笼子,轻抚着那张已经溃烂到一半的脸,泪水顺着脸庞滴落,晶莹剔透。 肩膀一阵疼痛,她拉着那只无比熟悉的大手,奔向那束光照耀着的方向。 “文叔!!” 邱其风扔开了没有子弹的枪,拔刀冲向了离她最近的全副武装的战士。 远处,身中数弹的文军踉跄地跪倒在地,手却支撑没有倒下去,翻身扑向了离他最近的敌人。手熟练地探向对方的腰际,他如何不知道部队佩戴手雷的位置,嘴角勾起笑容,“一个换多个,那才死得不亏。” “为了我所珍惜的火种!”他怒吼着,拔出拉环。 爆炸的刹那,似乎连大地都为之颤抖,邱其风双眼通红地看着眼前,发出悲鸣。 “不——” 另一边,用光子弹手无寸铁的乔谐被敌人压制在了地上。被文军死所激怒地他愤怒地想要反击,却被身旁同样用光子弹的齐归一把摁在了地上,高举双手,“我们投降!战争公约,不杀俘虏!” 虽然se这事情做得不光彩,但动用的确实是正规军队。 “你……”乔谐恶狠狠地瞪向他,齐归丝毫不为所动,反正以他的力气制服一个乔谐还是没问题的,压低了声音,“这叫留得青山在,才有机会报仇。” 两人被压着赶往俘虏集体扣押处,齐归压抑着惊讶的目光,他竟然在人群里看到了自己那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冰山脸室友魏琰。 魏琰趁着看守不注意,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有人选择蛰伏,有人选择就义。 “我和你们拼了!”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邱其风杀红了眼,却突然被身后的人抱住了。 丧尸群被血腥味刺激着冲上前,打乱了对方的阵型。 “活下去,阿风。” 那熟悉的恬淡而可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活着总能做比我更多的事情,‘所谓大义’,你是这么教我的对吗?” “你是怎么把丧尸带来的?” 邱其风震惊地转过头,却怔住了,因为她眼前站着的已不是她所认识的柏棠,至少她印象里的柏棠不会全身遍布缺口,小半张脸都被啃食,若还是人类,这么重的伤势她早已倒下。 “趁着我还能控制住自己,快跑吧。”柏棠难过地笑着,“对不起,回忆里请你记我漂亮的样子好吗?” 已经存了死志的邱其风竟然瞬间哽咽。 “这是我最后的请求。”柏棠将她推开,推进那片风刮来的硝烟里,“你一定要活下去。” 风再吹过,明知道此刻选择活下去会活得比死了还要痛苦,不忍心辜负她这片好意的人还是消失在了烟雾里。 柏棠松了口气的瞬间,属于人类的最后眼泪夺眶而出。转身面向那群毁灭了他们回忆里那座希望之城的恶魔们,她闭上眼睛,放弃一切,将身体交给本能。 那句未曾说出口的话随她的意识一起消散在硝烟里。 东面的山坡上,安昔和弗洛卡、沙切尔终于来到了既定的位置。如邱其风所安排,果然有一架直升飞机正在等待着他们,但与他们同时到达的却是另一支跟随雷达侦查而来的特遣小队。 弗洛卡抱着安昔跳上了机舱。 子弹射在机舱外壳,还有几发击中了螺旋桨,驾驶员焦急地回头大喊,“我没有办法起飞,可能会被击中油箱,必须有人阻止他们!”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火红的影子跳下了机舱。 “不要!”安昔扒住舱门,但被弗洛卡一把拉住。 “别管我,不然没有一个人走得掉!” 沙切尔掏出双枪,瞬间打乱对方的进攻步调。驾驶员趁机提升了高度,机体离开对面,弗洛卡的脸色凝重却又镇定到仿佛冷酷,只有和沙切尔目光相交的一眼露出他内心的挣扎。 “嘿嘿,好不容易轮到本大爷大展身手了,你们得替我高兴啊。” 沙切尔仰起头,露出一口白牙。 “沙切尔!” 安昔的悲鸣回荡在上空。 以一人之力,拖住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这简直就是神话,只是等待着他的结局谁都无法想象。 “嗷呜”,草丛里冲出一头狗,咬住了沙切尔的裤脚。 “威风。”沙切尔低头看了一眼,笑开了花,“果然,你怎么可能只是一头宠物犬呢,你是天生的战士啊。” 一人一狗,做着最后的负隅顽抗。 前线的丧尸接管了战场,但并不是每一头丧尸都跟随着柏棠来到前线,另一缕属于活人的气味也吸引着它们走向不同的方向。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吃力地跟在在最后一批撤离居民末端的安布铃回过了头,尘烟中有一道模糊的身影踉踉跄跄地朝她走来。 是谁呢?她仿佛着了魔一般歪着脑袋。 那头丧尸穿过硝烟,一步一步走近了她。队伍的前端传来了交火声,似乎是来了支搜寻幸存者的小队,然而那已经传不到小风铃的耳朵里。 “爸……爸……?” 小萝莉睁着她水汪汪的眼睛,纵然那张脸已经不复往昔的模样,血脉相通的本能还是让她认出了眼前的“人”。 ……“我知道那大概是骗我的,不过,我也在想,也许有一天,我一抬头,他就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风铃——!!”夏慧惊慌地叫道。 安布铃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张开双手,“欢迎回来,我好想你。” 第57章 旅程 苍青色漫长的走廊,她仿佛无意识一般沿着墙壁朝前走,鞋跟敲击在米白色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直走,右转,直走,再右转,一间又一间实验室从眼前掠过,名牌上写着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 这里是……地下研究所。 在认出眼前场景的刹那,安昔停住了脚步,突然转过头。灯从走廊的尽头一盏一盏熄灭,黑暗仿佛拥有了生命,从另一头向她蜿蜒爬来。 “安昔,救救我!” 那好像是一个人的声音,又好像是许多人的声音。 她忽然害怕起来,有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起,刹那间冻麻了她所有知觉。脚情不自禁地往后移了一步,好像踩中了什么脆弱的东西,发出喀拉的声音。 一副被她踩碎的眼镜,安昔蹲下身捡起它,细细看着上面棕色的纹路,总觉得异常熟悉。 “阿黎……” 在她想起那个名字的刹那,一只手却突然扣住了她的肩膀,鲜红的指甲在冷光灯下依然耀眼,阴冷的女声在她耳侧响起,“我抓到你了,安昔。” 萧红缨! 头皮一麻,安昔挥开她的手,突然没命地朝前方跑去。眼前突然掠过很多很多的画面,鲜血、尸体、爆炸,认识的人一个个在她面前倒下,最后定格在沙切尔露出白牙的灿烂笑容上,他从脚底开始燃烧,像是一团火焰。 “不——!!” 安昔拼了命地大叫,肺部因为缺氧像是火烧火燎一般难受,“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握紧双手,戒指冰凉的触觉让她蓦然想起了那个名字,“弗洛卡!弗洛卡,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啊!” 声音在狭小的走廊里回荡,然而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她的惨叫与呼吸无比清晰。 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令她颤抖了起来,更可怕的是身前的灯光也开始熄灭,黑暗来临之地,萧红缨必然可以踏足!那个裹挟着死亡向她走来的女人! “弗洛卡!!” 光彻底从走廊上消失了。安昔打了一个寒颤,肩膀上重新落上重量。 然而响起的却不是那条毒蛇的声音,而是更加温和也更加熟悉的低沉男声,带着能够抚慰她心灵的力量,“谁是弗洛卡?我的宝贝。” “这……这不可能。” 听到那个声音的刹那,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安昔拼命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爸爸。” 安培拉的手细腻而带着薄茧,抚过她的脸颊,触感独特,“因为,这是梦啊。你是那么不安,不安到必须见到我才会感到安全。无论何时你需要我,我都在这里。” 泪水在刹那潸然而下,安昔捂住眼睛。 如果这是梦,那她一转头,他是不是就会消失?但她真的好像见他,“我好想你……” 安昔终于还是转过身,伸出双臂。但她的瞳孔骤然一缩,眼前的根本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安培拉,而是一具面目全非残缺不全的丧尸——“啊啊啊!!!” “安昔,安昔!” 弗洛卡小心翼翼地抱紧怀里突然挣扎起来的安昔,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没事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从噩梦中惊醒的安昔全身都在颤抖,就像是一只刚从虎口逃生的小动物,如溺水的人一般抓紧弗洛卡,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尚且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 “我在这里,你很安全。” 弗洛卡捧起她的脸,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浅茶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散发着奇异温柔的光芒。 滚烫的泪落在他体温较低的手上,仿佛会灼伤皮肤。 “我……做了噩梦。”安昔终于缓过神来,欲言又止,最终隔着毯子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像个孩子,“好可怕,所有人都不在了,你也不见了!” “我就在这里啊。”弗洛卡举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我哪里也不会去,你就是我存在这的所有意义。” 安昔的动作一顿,缓缓地抬起头。 弗洛卡平静地注视着她,如镜子般的眼眸里依旧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她满眼的错杂。 “你不要这么说。” 安昔缓缓地从他身上起身。他们依旧在直升飞机上,离开营地后,飞机只停下来添过一次油。但乘坐直升飞机是不可能横渡大洋的,所以他们的目的地只是沿海一个保持着飞机场运作的火种0336。 窗外的月色正好,是她从未见过的银色。 但她还没有看真切,弗洛卡拉着她的手一用力,她又跌坐在他的腿上。 “再睡一会儿,还要飞很久。” 安昔闭上眼睛,在心底补完刚才没有说完整句子——“你不要这么说……我可能会当真。” “欢迎两位来到火种0336,我是da特派的驻火种负责人瑞茜。” 才下直升飞机,迎面走来名身着修女服的中年女士。她的容貌和身材和乔薇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但奇异的是安昔却能从她身上看到乔薇的影子,平白给初次见面增添了一份亲切。 她目光哀伤地看着远道而来的两人,“我听说了火种0378发生的悲剧,请节哀顺变。我们正在准备飞机,今天晚上就可以起飞,还有半天时间就请你们好好休息吧,无论需要什么我们都可以提供。” 安昔勉强回了个笑容,朝她点了点头。 跟在她身后走进陌生的营地,然而全球火种的情况其实都大同小异,依傍着尚算完整的建筑群而建,人数比不上灾前的一个小镇,资源也不多,但所有居民的身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顽强抗争着的痕迹。 除了一个巨大的飞机场,0336和他们曾经停留的地方是那么得相似。 “哎呀!”一个匆匆路过的小女孩不慎摔扑在安昔的身上,蹭红了鼻子也不在意,指着路旁的树,奶声奶气,“松鼠,我的松鼠!” 一只棕红色的小松鼠闪电般地蹿上了树顶。 弗洛卡的身影忽然消失在安昔的身后,路人发出一声惊呼,他已经从树顶上一跃而下,半蹲在了小女孩的面前。小女孩凑近了脑袋,他缓缓展开手,露出里面的小松鼠,她发出了一声惊呼,笑眯了眼睛。 “谢,谢谢你!”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接过松鼠,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安昔望向弗洛卡,弗洛卡却移开目光。 夜幕降临,晚上八点,小型私人客机从飞机场起飞。 比直升飞机宽阔得多的机舱,座椅也更加软和舒适,安昔却久久不能入睡。犹豫着是不是该蹑手蹑脚地跑去弗洛卡所待的前排,她眼一瞥,却看见弗洛卡走到了她面前。 “飞行手册上说,航行过程请不要随意走动。”她张开嘴,说的却不是想说的话。 弗洛卡自顾自在她身边坐下来,“你什么时候见我听话过?”扯过她身上的毛毯,当然只有一个小角,“我忘记拿过来了,分我一半。” 就算知道放其它毛毯的柜子就在一边,安昔还是沉默着往他身边挪了挪。 纵然体温并不完全相同,但因此带来的温暖却不会有丝毫的减少。她将头埋在膝间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落了下来,像个傻瓜。 “别哭了,你得振作起来,安昔。” 弗洛卡轻轻摸着她的头发,“等着我们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没有时间悲伤了。” “沙切尔他……你不难过吗?”安昔没有抬头,回避着说出那个字。 “那家伙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弗洛卡的声音没有迟疑,“在亲眼见到他的尸体之前,我是不会担心的。而且,在可玛星alpha战士纵是战死,那也不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安昔沉默了一会,竟说不清是他太乐观还是自己太悲观,“我没有消沉,我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为往生的他们悲伤一下,就好像是对他们说还有人还记得他们。” 在这末世死去的人不计其数,有个人能为自己哭泣,何尝已不是一件幸事。 弗洛卡似乎想起了什么,竟是点了点头。 安昔泪眼婆娑地问,“那我现在可以哭了吗?” “不行。”弗洛卡看着她,忽然笑了下,“你的眼泪得留着为我哭。” 安昔一愣。 “你以后只能为我而哭。”弗洛卡将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肩膀上,“好了,睡吧。” 他的话题结束得太过仓促,但最后两个字好似有魔力一般,安昔不自觉地合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有淡淡的香气飘过她的鼻尖,如薄荷般的清爽却余味苦涩,她来不及察觉指间戒指传来的快速心跳。 弗洛卡替她拉好了毯子,银色的月光遮住了他脸上一闪而过局促与绯色。 他抬头望向夜空的远方,目光深沉,那触及不到的地方或许就是他永远无法归去的故乡。 第58章 复兴城 “弗洛卡,醒醒……我们到了。” 弗洛卡缓缓睁开眼睛,难得做了个有关故乡的梦,虽然不尽是快乐的事情。橙色的阳光透过窗落在身前女孩清秀的脸上,她微笑着转头看他,那束温暖瞬间驱散了心头的所有的寒冷。 “原来你也有睡不醒的时候啊。” 安昔弯腰开玩笑似的戳了戳他的额头,却被弗洛卡捉住手,四目相对,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彼此的呼吸轻抚在脸上,安昔突然直起了身,“我们走吧,好像有人来接机了!”她攥紧左手上的戒指,背对着他,“大概是da的人。这次欠了他们这么大的人情,还是别让他们久等了。” 弗洛卡低垂的眸里掠过一瞬的苦恼,答应了一声。 安昔捂着心口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怅然若失,快步走向门口。 机门有些矮,安昔还能勉强直着身走出去,弗洛卡却不得不弯下腰。踏上狭窄的台阶,他自然地握紧她的手,轻描淡写地提醒了句“小心”。 出发的时候是夜晚,抵达的时候却是当天傍晚,温和的阳光带着余热洒下来,一片金黄。 通道前方等候着他们的人并没有穿着标志性的教会服侍,与之相反,全都是标准的西装革履。而其中又有明显的区别,以正中心身着昂贵西服的男人为首,身后跟着助手,其余人更像是保镖。 他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 在距离不足十米的时候,安昔终于认出了那个男人——hsa(人类幸存联盟)的大总统,奥赛罗·尤利卡! 五十一岁,对于政治家来说还正值壮年,更别提高大的体格与锻炼得当的肌肉令他看起来更显年轻。浅色的金发,迷人的深邃五官,坚定的眼神,那张脸令他当之无愧成为末世最具魅力的领导人,和他当过特战队队长与特工局局长的履历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傍晚好,安昔博士。” 两方照面,奥赛罗习惯先发制人,微笑着向安昔伸出手,演说家般的低磁嗓音,英语发音标准而动听,“很高兴见到你,你比我想象中更加美丽。” 对着这张堪比好莱坞最佳演员的脸,想要生出戒心和厌恶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即使他身居顶端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安昔尽量处变不惊地握上他的手,忽略他公式化的恭维,有些微激动,“傍晚好,总统先生。” 弗洛卡安静地立于她身后,地球上的任何一种语言都不会对他造成沟通障碍。至于威压,他见过的更具有魄力的领导人还真不在少数,他自己也可以勉强算是一位,如果他在地球也拥有一支军队的话。 他的目光快速地和站在奥赛罗背后的男人对上一眼。与阳光迷人的总统先生不同,那个人枯瘦得像具会活动的骨架,明明年纪应该更小看上去却十分苍老,独眼,唯一的眼睛锐利得像头苍鹰。 两人的手一握就分开,奥赛罗侧了身,“不好意思,因为我的时间有限,我们不得不边走边谈。博士一定有许多的疑问吧,请不用担心,我会尽可能一一解答。” 安昔点了点头,侧头看了弗洛卡一眼,两人跟上总统和他的保镖团。对于一位总统而言,他的表现已经算是相当平易近人。 “这是我的幕僚长,勃朗宁。”奥赛罗提了一下身边独眼的男人,望向弗洛卡的目光略有异光,“欢迎两位来到复兴城,这位是?” 复兴城——hsa的总部城市,编号为0001的火种,da总部亦建于此,是末世残存的最大城市。他们现在正处于复兴城郊区边的机场。 “我的朋友,弗洛卡。” 安昔斟酌了一下用词,她现在急于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总统阁下,我们着实感谢您能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这里。但如果我没记错,安排我们前来这里的应该是特蕾莎修女……” “见她和见我,区别并不大,博士。”奥赛罗轻笑,似乎听见了一句很好笑的话。 小道的尽头停着一辆漆黑的直升飞机,侧面应证了他很忙的言论。 安昔因他的话感到困惑之余,胃部也是隐隐有些难受,这几天实在是在飞机上待了太多时间。袖子被扯了扯,她转过头,弗洛卡扫了眼奥赛罗朝她摇了摇头,她奇异地能读懂他的意思。 奥赛罗不值得信任吗? 当然。她的目光微沉,这点判断她其实还是有的。但要怎么拒绝一位总统,实在是一件十分考验谈话手段的事情——而这并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而弗洛卡,斯瓦纳帝国的政治军事气息太过浓重,他寡言少语的性格也绝不是有交际手腕的人。 “总统先生。”登上直升飞机前,安昔还是艰难地开了口,目光恳切,“您的体贴令我们受宠若惊,但我们还是希望可以见一见特蕾莎修女,亲口表达一下我们的感谢之情。除此之外,遇害的乔薇修女也有遗言希望我们带给她,我们想完成她的遗愿。” 奥赛罗愣了愣,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当然没问题,博士,你是我的贵客。” 他向安昔伸出手,安昔惊疑地握上他的手,进了机舱。这应该是他的专用机,两列座位面对面排着,中间还有一张小桌子,非常适合谈话。 “先送博士他们去da总部。”奥赛罗吩咐身旁的勃朗宁,勃朗宁点了点头走向驾驶舱。 “不用,您忙的话我们稍后自己过去也可以。” 奥赛罗抬手止住安昔的推辞,面露微笑,“没关系,其实是顺路的。博士,原谅我没有详细说明,我其实是令尊的崇拜者,曾经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作为地下研究所的首席科学家,享誉全球的安培拉确实会受邀参加一些重大场合,不过他相当“偶尔”才会有兴致出席。 但这又牵扯出了一个更深的疑点——她现在可是se全球通缉的要犯,杀了安培拉的凶手,作为崇拜者的他难道不该立刻将她下狱行刑吗? 思至此,安昔的手心出了冷汗。 “如果你在考虑se那张通缉令,那完全不必要。”奥赛罗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我的行为应该比一切言辞都有说服力,我并不相信它。” 为什么?安昔想问却沉默着,不敢随意再搭话。 她现在完全是被奥赛罗牵着鼻子在走,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如坐针毡,用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她此刻的感受,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一直在她身侧保持着安静的弗洛卡突然开了口,“这就是你们城市原本的样子吗?” 安昔的注意力瞬间被分散,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似乎是奥赛罗的授意,直升飞机航行在城市高空,此刻正处于城区与郊区的交界线,向下俯瞰,可以看见大半片城区。 “这……”她的双手扒住窗玻璃,眼睛瞪得滚圆,发出惊叹,“这怎么可能!” 坐在他们对面的奥赛罗露出矜傲的神情,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半落不落的夕阳散发着它最后的光芒,金光洒在远方的山林,掠过远郊的农场和工厂,伴随着清风与他们一同奔向市中心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造型独特的商贸高楼,低矮林立的居民别墅,马路上车流不息,广场上商城里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末世前的城市一模一样。 而这正常,恰恰是最不正常的。 现在可是末世,丧尸横行遍地残垣,所有人为了果腹和活下去拼尽全力奋斗的时候。就像他们在秦川镇时经历的那一切,活下去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虽然已经说过了,但我想,现在应该再强调一遍。”奥赛罗笑着举杯,“欢迎来到复兴城。” 这地球上保存完好的最后一座活着的城市。 安昔久久无法出声,赞美和奉承之词都被噎在了喉咙口,与其说是感动倒不如说是伤感。 “弗洛卡,欢迎来到地球。”她用足够轻的音量说道,确认奥赛罗听不见而拥有非凡听力的弗洛卡可以留意,竟忍不住哽咽。 da(angeid)的总部是市东最大的教堂,直升飞机在教堂后方特地开辟的停机坪上停稳,奥赛罗爽快地将安昔和弗洛卡放下了飞机。 “希望下次有机会可以共进晚餐。”奥赛罗的目光从安昔的脸上移向弗洛卡,“请两位务必一起出席。” 又是一个被弗洛卡光芒吸引的人,安昔见怪不怪地点头答应,随着接到联络前来迎接他们的修女走向教堂建筑。身后风声呼啸,奥赛罗果然一秒都没有多停留。 “两位,特蕾莎修女已经在书房久等了。”领路的修女礼貌地和两人打过招呼,领着他们上了电梯,教堂外部虽然未曾改变但里面的一切已经改装得极其现代化。 安昔本身并没有信仰,所以只礼貌地点了点头。 跟着他们的人数骤减,弗洛卡大跨一步与安昔并肩,打量着路过的装饰壁画,“这里是什么地方?” “教堂。”安昔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可玛星没有宗教吗?” 第59章 重逢 弗洛卡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好奇。 “这可真是奇怪,明明你们那儿的科技这么发达。”安昔开口,语气轻松了些,“改天给你补补文化课吧,地球上的文明和文化可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丰富,是引以为傲的人类宝库。” “一言为定。”弗洛卡的神情也柔和下来。 领路的修女带他们来到了书房外,敲响门禀明来宾,便礼貌地退下了。安昔深吸了一口气,在获得邀请后,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晚上好,两位。” 特蕾莎修女神情端庄地坐在书桌后,银白的短发无损她笑容的和善与慈祥,长相并不出众,但和乔薇一样,都带有着一种独特的超然于世俗的气质。那目光的平等与包容,显然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养成。 朴素的黑色修女服,银白色的十字架点缀于其上,和普通的修女并无两样。 “感谢主庇护你们平安来到这里,我由衷地为两位感到高兴。”她恬淡地开口,神情歉意,“原谅我无法远迎,这些日子旧疾发作,我连站立一会儿都做不到。” “您客气了。”安昔礼貌地回复道,“能够在您和乔薇修女的帮助下来到这里,我们已深感幸运。” 依旧由她负责交际,弗洛卡得空环顾书房四周,实在布置得有够简朴,装饰品除了鲜花都和宗教有关。墙壁上挂着圣经故事的绘画,他自顾自地走过去观赏了起来。 特蕾莎瞥了一眼弗洛卡,并没有十分在意他的举动,“乔薇修女的事情,我深感遗憾。你也不用太过悲伤,她尽了她的职责,主会允许她进入天堂的。” “我衷心希望如此。” 安昔的目光黯了黯,还有营地里所有无辜牺牲的众人,心轻者得上天堂。 特蕾莎闻言倒是有些讶异,大概是出于现代科学家们对宗教嗤之以鼻的态度。但其实古往今来的伟大科学家,其中信仰坚定甚至超过神学家的也比比皆是,至少安培拉是这样告诉安昔的。 这一句尊重,安昔赢得了特蕾莎的好感。 因而,她突然用劝诫的语气说道,“你最好不要违背总统的意思,至少在这座复兴城里。” 安昔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 “你不能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话,也不用指望我能帮你——da的总部建于hsa的总部,这不是一个巧合。你能来到这里,虽然由我的意见而起,但真正的理由是他希望你来。” 特蕾莎继续说道,“感谢他吧,安昔。你会在这里过得很好。” 她是在暗指奥赛罗是独裁者?安昔皱了皱眉,剥除她身为da负责人的身份,这位老太太说起话来实在是古怪得很,听得她一头雾水。 “那您知道他为什么想要我来这里吗?” “我无法代替他回答你,也无法代替你找到答案。你是个好孩子,安昔。我现在有些后悔,我不应该将你带来这里。” “但事实既成,我只能为你祈祷。”她看了一眼书桌上古朴的座钟,突然说道,“你们该走了,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准备好了休息的房间。” 等等,他们好像才在这个房间里待了十分钟? 安昔僵硬地在特蕾莎强硬的目光里站起身,朝还在观摩绘画的弗洛卡打了声招呼。弗洛卡倒是有些意犹未尽,微蹙着眉若有所思,“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他看向了书桌后的特蕾莎修女,语气平静,就像是一个求道的学者。 “神无处不在,我的孩子。”特蕾莎微笑着。 “那这个世界已经如此悲惨,他为什么还不降临或派圣子天使来拯救大众?”弗洛卡淡漠的是语气,锐利的是眼神,“人类已经不值得救赎了吗?” 整个房间安静了许久。 “亦或者,天使已经降临尘世。”特蕾莎望向他们两人,“只是他还不愿意让我们发现他的存在。” 莫名地,安昔的心忽然抽动了一下。 “弗洛卡,我们该走了。”她急忙牵起弗洛卡的手走出门,弗洛卡原本还有些问题想问,但手中细腻的触感令他顿了顿,任她拉着自己走了出去。 门一打开,外面站着原本已经退下的领路修女,而且看起来她似乎已经在那里守候多久。安昔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低着头,低眉顺眼地请求替他们领路去休息的房间。 “走吧。”弗洛卡反牵起安昔的手,十分自然地命令那名修女带路,“一间房就可以了。” 修女和安昔的脚步同时一顿。 “你要睡沙发,还是睡地板?”安昔瞟他一眼,“这里可是教堂,而且是天主教。” 弗洛卡挑起眉,“那又怎么样?” “我们要两间房。”安昔跳过向他解释的步骤,向领路修女重申,忽略身旁弗洛卡不满的目光,“麻烦你尽量安排得近一点。” 修女低头答应。 弗洛卡算是勉强接受了她的处理方法,“那明天……” 安昔转头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身前背朝着他们的修女,“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我太累了。” 弗洛卡眼神一凛,“那就明天再说吧。” 全新的环境与扑朔的谜团,这一夜安昔几乎无眠。 第二天一早,她决定再去见一次奥赛罗。 弗洛卡自然是跟着她行动,说起来,除了在秦川镇的那段时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形影不离了。奥赛罗忙着开各种会议,接待他们的是昨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勃朗宁,那个独眼的幕僚长。 休息室久等的安昔松了口气,站起身。 “小心,独眼的男人都不是好人。”弗洛卡在她耳边轻声告诫,继续扮演着寡言保镖的角色。 安昔来不及问他这么说的原因,勃朗宁已经走到了跟前。 “总统要晚上才有空,但给我下了命令,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和我提,我会尽力帮忙。”他的声音有些奇特的沙哑,用独眼看着安昔,原本没什么特别,但或许是弗洛卡刚才莫名其妙的告诫,她竟感觉有些瘆的慌。 “虽然是刚来复兴城,但我们真的很喜欢这座城市。加上总统先生这么热情地欢迎我们,所以我们很想知道自己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安昔将打了一夜的腹稿流利地念出。 但勃朗宁只瞅了她一眼,“你是想知道总统为什么同意你来这里,还有se的那张通缉令吧。” 看来她是真的不适合成为一个政治家。 安昔忍着挫败感点了点头。 “总统已经安排好了,你们跟我来吧。”勃朗宁出乎意料是个做事迅速的人,领着他们就往政府厅外面走。转身递给他们一个纸信封,里面装着一把钥匙和一张证书,“这是安排给你们的住处,等解决了你的问题我再带你们去。” 安昔接过信封,摸着钥匙的轮廓。 虽然有弗洛卡的直觉与特蕾莎的告诫在先,但奥赛罗迄今为止的表现真的是完美体贴到了极致。要是她长得再漂亮些,大概是要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看上了自己。 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的弗洛卡默默地撇过脸。 踏进政府区后方的新建筑群,安昔就感到种莫名如鱼得水的感觉,直到进了门,她才找到了这种契合感的源头——这是hsa政府所建立的科研中心。 勃朗宁带着两人上了三楼,从电梯旁的告示牌看,应该是物理与机械研究中心。 与此同时,勃朗宁拿着从前台借来的平板电脑,用自己的id登陆了政府资料库,似乎调取了什么保密资料。安昔的好奇心久违地复苏起来,勾得她痒得不行。 “你自己听吧。” 好在勃朗宁并没有打算卖关子,将准备就绪的平板电脑和耳机递给了安昔,屏幕上有一段打开了的音频。 安昔自己戴了只耳机,又替弗洛卡戴上了另一只,勃朗宁瞥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她打开了音频。 “呲——嗞——” 首先入耳的是电流声,这段音频显然经过修补或者别的什么处理。 “滴——” “我的名字叫安昔,是中央地下研究所的一名生物研究员。如果你听到了这段录音,那么很可能,我已经遇害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的刹那,安昔露出惊愕的表情。 这段录音,她几乎都已经忘了! 音频不紧不慢地播放着,第一次听见的弗洛卡表情认真而凝重,安昔却焦急地问向勃朗宁,“这段录音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她以为在自己逃离地下研究所,也就是末世来临的那一晚,所有的一切都已在那场大火中燃为灰烬。 勃朗宁默然在前方带路,推开某间实验室的门,“总统希望由你自己找到答案。” 宽阔崭新的实验室,巨大的计算机与机器占据了大半空间,寥寥无几身着白衣的研究员忙碌着,专业而又寂静。仪器旁边的黑板前,有一个人正在托着下巴思考,手腕上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深褐色的短发,常年不见光的苍白皮肤,男性中还算秀气的长相,配上一副棕色纹路的眼镜,显得文质彬彬而又温文。 安昔屏住了呼吸,情不自禁踏前一步。耳机脱落带动弗洛卡耳中的另一只耳机,令他也抬起了头。 “阿黎……?” 她呼唤得那么轻,好像怕眼前的人突然消散不见。 弗洛卡注意到她的眼神,神情一怔。 黑板前的青年闻声转过头,那模样和记忆中几无分别,竟一瞬间令安昔泪如泉涌,向他飞奔而去。青年甚至还没看清她的模样,安昔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哭得像个孩子。 “阿黎,哇——” 这一路上,她的哭泣从来是压抑,害怕被别人看见的,但在他的怀里,她却能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 弗洛卡眯起眼睛。 第60章 地下研究所 “安昔?”被抱住的青年反应慢了一拍,似乎刚从满黑板的方程式中抽离出来,眼神中是毋庸置疑的惊喜和欣喜,“你还活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刚刚用力回抱紧安昔,就有一道大力掰开他的手,一把提走沉浸于重逢喜悦中的安昔。 青年愣了愣,歪着头看向弗洛卡,“这位是?” 被轻松提在半空中的安昔扭过头,恼怒地瞪着弗洛卡——你在干什么?! 弗洛卡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动起来的手臂,陡然松手,学着对方的语气冷冷地问道,“这位是?” 怪她没有先介绍咯? 安昔捂着摔痛的屁股站起身,托弗洛卡的福,现在真是一丝重逢的感动都聚集不起来了,尽管心情依然好到了极致。她亲昵地挽过旁边青年的手臂,“严黎,我的青梅竹马兼最好的朋友,是物理与机械学的天才!” 她从小在实验室长大,玩得最好的就是眼前这位父母一同身为地下研究所物理学家,和她的成长经历相似至极的严黎。不过严黎比她长了七岁,大多数时间其实是她黏在他身后到处跑。后来安培拉发现了这一点,直接滥用职权将少年严黎任命为她的保姆,加深了这段“友情”。 然后,经过一系列青春期事件,这段友情不仅变得名副其实,而且进化成了亲情。说严黎是她没有血缘的哥哥也不过分,还得到过安培拉的同意。 “这位是弗洛卡,是我的……队友。这一路上多亏他保护我,我才能抵达这里,是个很厉害的人。” 迎着弗洛卡一瞬间又锋利起来的眼神,严黎温暖地笑着,向他伸出手,“谢谢你这一路照顾安昔。很高兴认识你,弗洛卡。” 他是瞎子吗?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弗洛卡不耐地挑了挑眉,直接移开目光。不可否认,还是沙切尔那种硬碰硬又直来直去的性格更适合他。 “握手啊,我教过你的。”安昔不动声色地踢了他一脚,这又是在闹什么小孩子脾气? “我偏不。”弗洛卡瞪了她一眼。 “……哦。”安昔抽了抽嘴角,拉起严黎还僵在半空中的手臂,“阿黎你别理他,他大姨夫来了需要冷静一会。你怎么会在hsa总部?” 虽然不知道大姨夫是什么,但弗洛卡本能地感觉到自己被黑了,脸色顿时又臭了两层。 严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虽然他反应慢,但多少比安昔多吃了几年饭,也不是未尝情爱的书呆子,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微笑,他握起安昔的手,轻点了她的鼻子,“是我先问你的吧?小不点。” “喂,我现在长得可高了,说好了不再那么叫我的。”安昔不满地抱怨道,脸颊有些红,“我的经历有些长,你真的要听吗?” “洗耳恭听。”严黎拉着她走向书桌。 勃朗宁转身走了出去,反正他已经完成了自己带路的任务,有工夫看这群年轻人在这里瞎闹,不如多去处理些工作,“我在前台等你们。” 被留在原地的弗洛卡瞥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冷着一张脸,硬生生冻僵了不知道何时停留在门口越聚越多的女研究员们。 “啊,你怎么还在这里?” 进了内部办公室的安昔又折了出来,拖起僵硬的弗洛卡往里走,好气又好笑,“走啦。” 弗洛卡依旧臭着一张脸,但脚步跟着她移动起来。严黎站在入口微笑地看着他们,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独立的实验室独立的办公室,三人落坐,安昔撇去一些不方便透露的细节向严黎讲述了自己这一路的经历。逃离研究所后的流浪,秦川镇的死里逃生,还有火种0378的悲剧,细细数来她也算是九死一生。 至少她没有不过脑子地透露他的来历,旁听的弗洛卡心情微妙地好了些。 “真好,你现在还活着。”严黎听完长叹一声,怜惜地握紧她的手,“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没有相信你。若是我能和你一起……”他掂量了一下两个科学家和丧尸之间的实力差距,面露苦笑,“还好我没能成你的拖累。” 安昔被他的话逗笑了,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笑意中也掺了几分苦涩。 末世来临之前,她本能地察觉到了萧红缨的两面三刀,也尝试告诉过安培拉和严黎,然而连和她最亲近的两个人都不相信她,她一度怀疑是不是真的只是自己多了心。而之后她一头扎入真相,事情的发展远超她的想象。 “我离开以后,研究所发生了什么事?”她深吸一口气,装作平静地问道。 “安博士死了以后,整个研究所已经基本上处于无主的状态。所里的领导自始至终没有现身,最后推出来的管理员竟然是萧红缨。”严黎神情凝重,“这件事背后牵涉的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得多,萧红缨不过也只是一枚棋子。” 安昔沉默着,但神情似乎并不惊讶。 “你应该知道,每年国家都会拨给研究所一笔很大的经费,还有各种社会捐款,真正的数字有多少,只有所里的领导们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贪欲,地下研究所的管理层已经腐烂了,甚至和一些别有目的的政治家勾结在一起,将研究所的专利擅自变卖牟利,中饱私囊。” “当时,你只猜测实验室里有几个研究员被黑幕收买,而事实是,真正能和这件事撇清的研究员才是屈指可数。”严黎指着她,“我、你、安博士,还有我一起被关押起来的人,置身事外的研究员少之又少,我们根本无处可逃,他们的人无处不在。” 他引用了她在录音里的话。 “我想博士是知道他们做的事情的,只是他一直不肯妥协,所以我们才会成为攻击目标。”严黎接着说,声音低沉,“你逃走后,末世流星群到来,研究所发生了火灾。为了活下去,我们跟随萧红缨撤离了研究所,去的地方就是se。se就是地下研究所,那群老家伙早就想把研究所商业化,末世的到来正给了他们无所顾忌的理由。” 安昔低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脚尖,“这些事情,我多少也猜到了。” 在经历了那天之后,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握紧胸前的吊坠,紧到那棱角嵌进她的手掌,她却好像感觉不到那尖锐的疼痛一般。 “只可惜了博士,这正是他一展拳脚的时候。”想起安培拉,严黎惋惜不已,“更可笑的是,这竟然还成了萧红缨追捕你的理由。”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对养父女之间的羁绊。 弗洛卡注视着桌前的两人,察觉到安昔背影那不自觉的颤抖,她却没有哭。 “阿黎……”安昔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那你又是怎么从se到的hsa?” “是一个科研交流项目。”严黎勾了勾嘴角,“因为我一直在消极怠工,有意无意地给萧红缨制造了不少麻烦,所以就被她丢来这里了。” 安昔垂下眼,默然微笑,她似乎能想象到萧红缨面对一脸装傻的眼里抓狂的样子。 “来到hsa之后,我想办法见到了奥赛罗总统,把修补好的录音交给了他,希望他可以想办法救救你。”严黎的目光歉意,“对不起,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谢谢。”安昔专注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但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好好活着,那就足够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阿黎,而且我还有可靠的同伴。” 严黎怔了怔,似乎被她坚定的目光所慑,“看来你真的长大了,真是让人寂寞。”他笑着揉揉她的脑袋,眨了眨眼睛,“可靠的同伴是指弗洛卡先生吗?” “喂!”安昔读懂了他的眼神,脸不禁红了红,“当然还有很多人,我一直在学习啊!” 偷瞄了一眼背后的弗洛卡,他又移开了目光,她的神情几不可察得黯了黯。 年轻真好。严黎却是一笑。 “你刚刚说到hsa和se之间有科研交流,那你觉得hsa值得信任吗?”安昔轻咳了咳,拉回话题。根据特蕾莎的说法,hsa才是唯一能和se抗衡的组织。他们想要打败萧红缨,唯一的途径就是和奥赛罗联手。 严黎表情一沉,“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hsa和se的关系很复杂,它们既相互协作又互相敌视,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想替博士报仇吗?” “不。”安昔摘下胸前从不离身的吊坠,翻开后壳露出一截电路板,从小跟着严黎混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她知道拆开一个可移动硬盘后哪些部分可以被扔掉,“我逃走之前,带走了丧尸小组的所有研究资料。烧了原件,这是唯一副本。” 严黎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还皱起眉头避开了她的目光,“我偷听萧红缨提起过。” “阿黎?”安昔知道他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你还告诉了谁?” 被看穿的严黎露出苦笑,“你以为身为大总统的奥赛罗为什么会重视你的事情?” 第61章 廖天莱 原来如此,那么奥赛罗的热情就可以解释了。安昔撑着下巴,有一瞬间没有说话。继续往深了想想,如果hsa想从科研上击败或者至少制衡se,那她手里的资料可是个重要的筹码。 严黎似乎被她严肃的神情唬到了,“对不起,我擅作主张……” “没有,是你救了我一命。”安昔莞尔一笑,收回自己一瞬间跑远的思绪,“如果不是你引起了奥赛罗的注意,我可能就死在营地里了。” “不会。”弗洛卡突然开口,“还有我在。” 严黎惊讶地望向他,安昔没有回头,只是猛地捂住了脸——这个人怎么老是这么犯规,突如其来就被撩了一脸啊啊啊! 弗洛卡风轻云淡地换了个坐姿,示意他们两个继续交谈,不用管他。 “廖天莱——你听说过这个人吗?”安昔深吸一口气,分开指头从指缝里看向严黎,“他是我养父的师兄,也是他生前为数不多赞扬过的生物学家。” 准确来说,是一半赞扬一半厌恶。 与避世而居的安培拉不同,廖天莱喜欢和各国名流交好,精于和权贵打交道,是科研界有名的交际花。学术界外,他拥有远高于安培拉的声誉;但在学术界内,对他的评价两极分化严重。 但他的专业性毋庸置疑,他发表的著作偶尔还会惊艳安培拉。而出于天才的执拗性格,安培拉其实很少赞扬除了自己以外的科学家。 “何止听说过。”严黎回答,“他现在是hsa科研中心的主任。” 安昔耸了耸肩,这还真是一点都不令人惊讶,“我要怎样才能见到他?” 严黎推了推眼镜,状似无意地提醒道,“你们刚才是跟着总统的幕僚长过来的吧?” 安昔和他对视一眼,基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两人交换了新的联系方式,严黎将他们送至实验室门口,抬手想给她一个拥抱告别但看了弗洛卡一眼,还是换作了摸摸头,“什么都不重要,一切以你的安全第一。” 弗洛卡不在意地看着,但觉得严黎好像没有那么碍眼了。 安昔点点头,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的互动。触到口袋里的信封,她急忙把那张契约拿了出来,“这是我们落脚的地方,记得过来,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好。”严黎温柔地答应了下来。 不,还是很碍眼!弗洛卡在一旁冷冷一哼,迈开长腿朝着实验室外走去。 “等等,走慢点啊!”安昔和严黎挥了挥手,连忙跟了上去。 这家伙今天这么反常,不会是在吃醋吧? 她跟在后面想了想,摇摇头,又感觉不像是弗洛卡会做的事情。大概是怕生吧——不过,要是真的就好了,安昔偷偷露出笑容,跳上前和他并肩而行。 弗洛卡放慢了脚步。 “你想见廖天莱?”上了车,勃朗宁一边发动引擎,一边透过后视镜望向安昔,“为什么?” 安昔正襟危坐,“为了亡父的嘱托。” “好,我会报告总统。”勃朗宁移开目光,挂挡踩下油门。 抵达住处,奥赛罗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是一栋两层别墅,附带地下室,装修简朴漂亮,看得出经过一番精心准备。冰箱里塞满了食物,储藏柜也是满满当当,没有一丝末世的感觉。 “我去后面看看。” 安昔推开阳台的门,后院草地上竟然还有一架秋千。她安静地坐下,这么大的草坪,如果沙切尔和威风还在的话,正好可以在上面玩游戏——一大一小两头二哈。 风吹过,走廊上的风铃叮咚作响。 “多思无益。”弗洛卡在她的身旁坐下,淡淡地开口,似乎是猜到了她一脸伤感是为了什么。 安昔低下头,用力蹬了一脚地面。 “嗖”,弗洛卡突然跳了起来,轻轻地落在地面,“你在做什么?” “荡秋千……”安昔怔了一刹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了声,“可玛星没有秋千?”她伸手将他重新拉到身侧坐下,“别紧张,没有危险的啦。试着把脚举离地面。” 弗洛卡半信半疑地依言而坐,秋千轻轻摇晃,他的表情却始终僵硬。 “哈哈哈。”安昔笑得不行,索性恶作剧地狠蹬一脚地面,将秋千晃到半空。锁链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弗洛卡又想跑,被安昔一把抱住摁在座位上,“放心啦,只是声音可怕些——哎哟!” 她的话还没说完,锁链就咔嚓一声断了。而因为她的拖累,弗洛卡也没能跑得掉,陪着她仰面摔倒在草坪上。 后背被硌得生疼,好在草坪足够软,安昔却笑得更大声了,“果然凡事都不能立fg。” 蓝天白云,朱红的屋檐,视野美得像一幅画。 安昔心满意足地勾着嘴角闭上眼,“不管了,我要睡了,晚安。” 弗洛卡也没有动,只是转过头看着她,仿佛描摹她的侧脸一般静静地注视着她。 叮叮咚咚,走廊里的风铃响成一片。 “晚安。” 第二天一早,安昔接到了勃朗宁的电话——奥赛罗同意安排她和廖天莱见面,他会在八点派人到她的住处接人,前往他和廖天莱共同出席的常规活动。 八点刚到,立刻就有喇叭声在门前响起。 早已准备妥当的安昔打开门,和弗洛卡淡定地上了车,一同前往市民广场。 这项常规活动她也知道,是每个月一次的广场演讲,全程网络与电视转播,还在营地医院的时候,她就和索娜看过两次。奥赛罗会向全体幸存者报告各地的火种建设,同时发表一场鼓励人心的演讲,激励大家坚持下去。 复兴城全体居民都有出席的义务,所以航拍镜头扫过,整个广场水泄不通,实在是壮观得很。 “总统大人!” “奥赛罗总统!” 刚一下车,安昔和弗洛卡就被声浪包围了,勃朗宁从黑色保镖队伍中走出来,将两人带往总统专用的休息室。 广场中央的大屏幕播放着实况直播画面,西装笔挺的奥赛罗侧对着镜头,正在微笑向自己的拥护者们致意,魅力非凡。身后一列出席的重要官员,接受着镜头的检阅,个个都站得笔直,神情尊敬。 弗洛卡看着,忽然停住了脚步。 安昔转过身,注意到他的表情虽然未变,眼神中却闪烁着细碎的微光,毫不掩饰自己想要征服的本能。 勃朗宁向他们打了跟上的手势。 背景音太吵,安昔说不出话,只能伸手去拉他。弗洛卡握紧她的手,浑身的气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锋利得让人不寒而栗。 “弗洛卡。”安昔警告地低喊。 弗洛卡浅茶色的眼眸里涌动着两点寒芒,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常态,但那只是让他的眼神愈加幽深,“我没事。” 那场面点燃了他的血液,他的梦想——那位置,终有一天将落入他的手中。 但不是现在。 仿佛喉咙被什么哽住,安昔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强行忽视他的眼神继续往前走。事到如今,她毫不怀疑弗洛卡在认真追求他的梦想,但一旦认真考虑,这件说起来中二的事情却变得无比复杂。 人类的世界,主宰权却落到一个外星人的手里? 她甚至都不敢想下去。 “再等一会,道别应该马上就结束了。”勃朗宁看了一眼手表,对已在休息室坐下的两人说道,“总统没有时间过来,廖主任同意的会面时长有半个小时,你们自己把握时间。” 安昔拍拍自己的脸收敛精神,“知道了。” 又等了大约十五分钟,廖天莱终于推门进来,勃朗宁和他打了个招呼就转身离开,看来也是工作繁忙。安昔打量着面前灰白头发的中年男人,身量适中,没有奥赛罗那么富有魅力,但也算是气质独特,令她无比熟悉的科研工作者的气质。 “您好,廖博士。”她站起身,伸出手,“感谢您接受本次会面,我是安昔。” 廖天莱看着她,又瞟了弗洛卡一眼,脱口而出的第一句却是,“安培拉是你杀的吗?” 安昔的表情一僵,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好,我跟你谈。” 廖天莱握上了她的手,短促而有力地握了一下,“这世上不该有人如此暴餮天物,安培拉活着能对人类做无穷的贡献,我是绝不会原谅杀他的人的。” “家父若是听见您的评价,一定会非常高兴。”安昔勉强提了提嘴角,“他生前也非常欣赏您的工作。” “呵,别骗我了,我又不是不认识他。”廖天莱和她互相谦让着坐下,“自命清高的天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俗人的,他讲了我不少坏话才对吧。” 他突然顿了顿,“你这么礼貌,可真不像是他的女儿和弟子。” 安昔礼貌地道了声谢,看来他们两个的交情比她想象得还要好。 廖天莱看门见山地问,“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家父的丧生是一件牵涉甚广的事情,其中涉及到他生前最后一个秘密研究项目。有很多人想要得到他的心血,但我不忍心把它交到不信任的人手里,也不愿意让它就此荒废。但若是您,我想他应该会同意。” 安昔深吸一口气,“进行了半年的丧尸病毒研究资料,我能保证,研究阶段远胜现在任何一家科研机构。” 第62章 乔迁之礼 廖天莱几不可闻地皱起眉头,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审视地看着安昔,“你真的要把这么重要的资料交给我?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时逢末世,总得有人站出来拯救人类。”安昔声音低沉地回答。 “那好,我接受。”廖天莱站定在她面前,“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愿意加入我的研究小组吗?你这样优秀的人才也不该被浪费,我会给你一个待遇丰厚的职位。” 他的话听得安昔有些难受,可能因为抚养她长大的人是安培拉,所以她也讨厌将金钱权力与科研挂钩。 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她略作沉吟,还是点了头,“非常荣幸能在您的手下共事,不用为我作特别安排,能有一处可以继续研究的地方就足够了。” “这句话说得倒是和安培拉一模一样。”廖天莱神情放松,露出了笑容,“那你把资料带来了吗?” 安昔的指尖触及胸前的吊坠,却突然犹豫了起来。 “我……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自然将它收在了安全的地方。事关重要,如果您不介意,明天我去科研中心报道的时候再一并为您带来。” 弗洛卡瞟来两眼。 “这样也好。”廖天莱颔首同意,低头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一个会议要赶,就不多留了。”他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安昔,“你准备好了就拿这个给前台,她会放行的。” “好的,您去忙吧。”安昔双手接下,目送他离开。 门重新关上,安昔放松坐姿,陷入软软的沙发中。旁边的弗洛卡依旧无论何时都绷紧着神经,目光掠过她胸前的吊坠,“为什么撒谎?” “因为舍不得。”安昔露出苦笑,“这份资料虽然署名归在导师名下,但也有我付出的一半心血。大半年的时间,这也是我的研究成果,现在却要拱手让给别人。” 她低下头,撑住下巴。 “但不给也不行,我不能自私地将它据为己有,也没有能力保护它,只能将它托付给最恰当的人选。” 不是se,那就只能是hsa了。 弗洛卡看着她沮丧的神情,也沉默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勃朗宁留了车送他们回去。 不知道是演讲的观众还未散尽,还是广场本就很有人气,车窗外的街道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安昔托着下巴,留恋地看着这景象,见过那些苍凉才懂得这片繁华的弥足珍贵。就算是笼中鸟一样的生活,但至少他们都还活着。 废墟,灾难,末世,人类的未来究竟在何处? 弗洛卡看着另一边的窗外,也在沉思。 两人抵达住所,却在门口遇见了不期而至的客人。安昔的表情一扫阴霾,迫不及待地下车奔向门口,“阿黎!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吗?” 弗洛卡在车厢里冷哼了一声,慢悠悠地跟了下来。 严黎抱着两个纸袋,微笑着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背后突然窜出一名女性,“我们等了都快半个小时了,不是你们请人作客吗?居然还这么慢。” 年龄比自己略长,干练的短发,还算精致的脸上勾勒着淡妆,仰头瞪着自己的表情似曾相识。 安昔微怔之后,咧开嘴笑了,一把抱住她,“小珉!太好了,你也没事!” 秋珉,地下研究所和她同辈的研究员,是一名努力型的天才,研究领域为生物化学。 说起来,两人的关系有点“孽缘”。 秋珉性格要强,一开始,作为前任“最年轻受聘进入地下研究所的研究员”,自然看安昔百般不顺眼。加上两人的课题偶有重合,于是她自顾自将安昔视为“劲敌”,隔三差五就来找茬——但就像沙切尔找弗洛卡挑衅一样,其实没什么可比性。 总之,三来五往之后,两人反而发展成了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或者说,安昔称她为朋友,而她依旧称安昔为敌人,隔三差五会一起吃午饭的那种敌人。 秋珉满腹的牢骚被她的笑脸堵得严严实实,“你又是这副样子。”压低的声音里不乏关心,只是被她藏得严严实实,“你才是没事吧,还以为你会死在外面。” 安昔莞尔一笑。 严黎松了口气,神情温和,“我记得你们以前在研究所关系还不错,就把她一起带过来了。我们就到了十几分钟,你们这是刚见了总统回来?” “嗯,还见到廖天莱了。”安昔并不打算瞒他,低头打开门,“进来再说吧。” 走在最前的秋珉刚迈开步,身侧却是一道黑影擦肩而过。她瞪了一眼正准备开口,弗洛卡淡淡地扫过她一眼,四目相交一刹那,她竟是满脸通红。 安昔见怪不怪地将她推进门,帮着严黎把东西放下——食物和日用品,相当实用的乔迁之礼。 弗洛卡进门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打开了电视,故意不去看安昔和严黎。但苦了秋珉,没有人招呼,单人沙发上又堆着外套,弗洛卡独占着大半个长沙发,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挪到安昔他们边上。 “那个人是谁啊……你男朋友?”秋珉小声地问,但显然这个距离弗洛卡还是听得见的,“有点漂亮过头了吧,你哪里找来的!” “我觉得还好啊。”看习惯了的安昔不在意地回答,“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和我同住保护我的安全。” “保镖?!”秋珉惊愕地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你哪里找的,给我也介绍一个吧!” 一旁的严黎笑出了声,安昔无奈地看着她,“可玛星斯瓦纳帝国,你要吗?” “喂!”秋珉以为她在开玩笑,不满地抗议。但目光瞟了一眼严黎,她干咳了两声,“不,不过我也不太喜欢他这种类型,比起身手好我更喜欢头脑好的男人……” “哟。”安昔促狭的眼神落在她欲盖弥彰的脸上,“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啊。” 只可惜,她喜欢上的人竟然是严黎。 秋珉“腾”得红了脸,比刚才见到弗洛卡时更红,“你胡,胡说些什么呢!” “安昔,过来一下,我还有东西给你。” 果然,严黎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径自拿出纸袋最下方垫着的黑盒子交到安昔手里。 “这是什么?”安昔好奇地问。 “反监听侦测器。”严黎微笑着回答,“新家入住快乐,欢迎来到hsa。” 安昔的眼神一暗,望向沙发上的弗洛卡,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从da教堂被盯梢起,他们就没有消过戒心,正缺少这样的设备,严黎这个礼物真是送得太及时了。 “谢谢。”她将仪器抛给弗洛卡,弗洛卡翻身落在沙发后,将仪器稳稳接在手中,转身上了楼。 秋珉有些跟不上他们的话题,一脸迷茫,“你们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聊聊阿黎的新发明。你知道的,他总喜欢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安昔并不打算把这么复杂的问题再讲一遍,数着手里的食物,“该准备午饭了,你们想吃些什么?” “你做?”秋珉一脸怀疑地看着她。 安昔坏坏一笑,“是啊,生物学家做的菜,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严黎在一旁哑然失笑。 秋珉撇了撇嘴,“那我做的你们岂不是更不敢吃了?”要是她想,做菜的过程还真可以全部分解为方程式。 三人在厨房里笑成一团。 午饭过后,弗洛卡带着仪器转到了一楼,秋珉猜拳输了在洗碗,安昔和严黎正巧有时间分析那从二楼墙壁里拆出来的一个个黑色小盒子。 “四个监听器,两个监视器。”严黎十分确定地说完,奇怪地看了赤手空拳的弗洛卡一眼,“这种灵敏度,它们应该还埋得挺深的,他没有工具是怎么取出来的?” “这个嘛……”安昔转头望向弗洛卡。 “滴滴”,仪器上的红灯闪烁了两下发出警报,弗洛卡伸手触摸上大概位置,直接一拳打在了边上。墙壁外壳应声而碎,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透过小小的凹坑和黑洞,他直接将又一个监听器扯了出来。 严黎看得目瞪口呆,秋珉手一滑,盘子差点落在了地上。 “大概就是这样。”安昔耸了耸肩,飞快地抬手接过弗洛卡像暗器一样抛来的监听器。 “你……好像也比以前厉害了。”严黎很快找回了状态,露出苦笑,“我还以为你会比较青睐像博士那样的男性。”结果完全找了一个截然相反的。 安昔扑哧笑出了声,“你是在暗示自己吗?我的初恋对象?” “什么?”秋珉大叫,飞快地甩开手上的盘子扑到了她的面前,“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她的过激反应掩盖过了那瞬间动作一僵的弗洛卡。 “你知道才奇了怪吧,很多年前了,你还没来研究所。”安昔不以为然地和严黎相视一笑,显然两个当事人已经全然放下,只拿它当谈资,“好像是我十三岁那年,你二十岁,去留学对吧?” “对,你撕了我当时最贵的那条裤子。”严黎点点头,止不住脸上的笑意,“还扬言我只要敢走,你就敢往我碗里倒痢疾杆菌(食品致病菌,会引起痢疾或食物中毒),吓得博士一个礼拜没敢让你进实验室。” “哈哈,你居然记得这么细。”安昔笑得合不拢嘴,随手将靠垫砸向了他,“真讨厌!” 第63章 魔女 闲聊过后,安昔向严黎提起了自己上午和廖天莱的会面,包括他对自己的工作邀请。秋珉虽然表现得一脸“不满”,但还是打心底里替她高兴,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欢迎。 话题说着说着到了丧尸病毒上。 “这种病毒真的那么难解决吗?”弗洛卡结束检查,坐上了安昔别上的沙发扶手,加入他们的谈话,“我记得你说过它惧怕水、高盐和高温——既然有弱点,那就把健康人和丧尸隔离,然后消灭所有丧尸……”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三个科学家同时叫了起来。 弗洛卡扬扬下巴,等待他们说明。 严黎率先说道,“首先,以目前幸存的人类数量和现存丧尸数量比,消灭丧尸需要大量武器。而我们所面临的末世不仅仅是丧尸,资源短缺人类存活都难,更别提制造那么多武器。” “还有彻底隔离也不可能。”秋珉插嘴道,“除了明显丧尸化的感染者,人类中还有隐性感染者,虽然看起来健康但携带着病毒,只要一死就会转化成丧尸——我们现在还没有技术检测出这种隐性感染。” 弗洛卡点头,将目光望向安昔,他们三人中乃至整个地球最了解这种病毒的人。 “我只讲一点:因为丧尸病毒这种病毒来自外太空,广义上来说也属于外星生物,所以它拥有很多不可思议的特性。”安昔苦笑着,“惧怕水、高盐和高温,只是在它与人体的脑细胞结合的情况下。” “若只是它的本体,它并不惧怕它们。最简单的反证就是随流星坠落时,它能在大气层摩擦的温度下幸存,成功抵达地面。” 在完全实验前,谁都不知道地球上是不是真的存在一种物质可以克制丧尸病毒。有时候,科研工作需要一点运气,至关重要的运气。 她说完,一室寂静,压抑得令人难受。 “今天我们是请假来的,还是别讨论工作上的事情了。”严黎换了副神态语气,温和地望向其他人,提议道,“我刚才看你们后院的秋千坏了,杂草也长得很高,我们一起整理后院吧。” 听到秋千,安昔和弗洛卡对了一眼,各自转开头露出不同的表情。 “好啊,我去拿工具!” 安昔露出笑容,拿上钥匙走向车库。 修个秋千拔个草,严黎原本还想修剪树枝,但实在是高估了自己和秋珉的体力。刚拔完草,久居实验室四肢极其不发达的两人就被迫进屋休息,由安昔和弗洛卡继续剩下的工作。 “钉子。” 尽管弗洛卡不喜欢秋千,但他还是遵照严黎的再设计图在进行秋千改造。安昔跟在边上打下手,看着他穿着背心专心敲钉子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暖暖的。 如此具有生活气息的首领大人,带着别样的魅力——让人突然有一种很想嫁给他的冲动。 汗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比不过那双璀璨的眼睛,专注地看着眼前。俊美帅气的五官,深邃而狭长的眼形,优美的肌肉线条,稍长的灰绿色头发扎了起来,露出漂亮的后颈线条。 安昔托起下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你在看什么?”弗洛卡瞟了她一眼,淡漠而又凌冽。 安昔粲然一笑,“看你。” 弗洛卡举着锤子的手顿了顿,但也仅是一刹,又开始认真工作。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往她的方向看一眼,嘴角稍稍向下绷了绷。 “保镖?” 进屋取水的安昔被严黎堵了个正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秋珉在沙发上睡着了,也不知道他在窗口看了他们多久。 “他性取向比较特别,我正在努力。”安昔平静地倒着水,“他说不喜欢我。” 严黎的表情一怔,莫名精彩。 安昔勾了勾嘴角,递给了他一杯水,转身走回后院,“替我加油吧,阿黎。” 严黎走回窗前,隔着百叶窗望向他们,尤其是弗洛卡的神情。 弗洛卡站着喝水,安昔在他原本的位置蹲下,好奇地举起锤子尝试敲钉子,结果完全控制不住力道和角度,又不敢伸手去扶,一惊一乍的。嘴角的弧度轻轻扬起,他的目光意外得柔和,像一潭春水。 “不喜欢……吗?”严黎抿了口水,抚上自己手腕那道月牙形的伤口。 晚饭过后,一聊聊到九十点,安昔便邀请严黎和秋珉留下来过夜。两人欣然答应,分别选了一间客房住下。 楼梯口,主客房分在两端。 “要一起睡吗?”严黎拉着安昔的手臂,开玩笑着说道,状似不在意地瞟了一眼正在上楼的弗洛卡。 安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居然又用小时候的糗事揶揄她,“谢啦!等着我洗完澡再找你秉烛夜谈!” 她扮了个鬼脸,走回房间,没留意身后的严黎向弗洛卡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换好睡衣的安昔伸着懒腰返回卧室,整理着脏衣服。触手冰冷,她举起那个吊坠,仰躺在床面上。 握紧,又松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脑海里转过一个念头,安昔拿来笔记本电脑,然而开完机却又是一顿:没有齐归替她检查系统,这台电脑又是奥赛罗配给她的,真的安全吗? 她沮丧地放下电脑,将吊坠塞在了枕头下。 但就在此时,电脑屏幕突然闪烁起了诡异的花屏,待她注意到异常,浏览器自己打开了一个网页,摄像头边上的指示灯也跳成了绿色。 真的有人在入侵她的电脑! 安昔心里一惊,键盘和鼠标都已经无法使用,她的手指直接触上紧急关机键,但还没等她摁下,网页已经加载完成——是一个视频聊天室。屏幕的右下角映着她震惊的脸,画面的正中央,照着一个被蒙住眼睛的浅红色短发青年。 “沙切尔!” 安昔的手指如同触了电一般收回,转而抱住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脱口叫出那个名字。 画面里的青年转了转头,似乎疑惑于声音从哪一个方向传来,“安昔,是你吗?” 听见那个熟悉声音的刹那,安昔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沙切尔,你还活着!” “对,他还活着,因为我大发慈悲。” 画面倏地一转,露出一张勾勒着浓妆艳丽的脸,安昔的脸色蓦然一变,“萧红缨……” 她们有多久没有这样面对面谈话了,自从逃离实验室那夜起。但她们不曾忘记彼此的容貌,午夜梦回满含怨恨,情不自禁咬牙切齿。 “安昔。”萧红缨笑了,皮笑肉不笑,“好久不见,你还真是命大啊,这都没有弄死你。” 安昔本能地从胃部泛起酸,冷下表情,“你为什么抓沙切尔?” “难道你还能不知道?”萧红缨回答地极快,眉眼恶毒,“不仅仅是他,我还精选了好几个俘虏,听说都跟你的关系不错。” 画面开始切换——沙切尔,齐归、乔谐,竟然还有魏琰。一共两个牢房,沙切尔独享一间,还被铁链牢牢地锁在了椅子上,连眼睛都被蒙上了。显然为了逮住他折损了萧红缨不少手下,虽然冷血如她并不在意。 萧红缨微笑,红唇嫣然,“你以为奥赛罗能保护你?” 安昔脸色阴沉,“废话少说,你想怎么样?” 虽然牢房里的灯光并不好,但她还是看清了沙切尔身上的伤口。虐待,或仅仅只是没有人替他医治伤口,都足以让她的心里一阵翻腾愤怒。 “呵,你真是越来越无趣了。”萧红缨挑了挑细眉,“还用我说吗?把你带走的资料交给我,束手就擒,我就放了你这些朋友……” “不行!安昔你绝不能答应她!” 画面突然切回了沙切尔的牢房,被蒙住眼睛的沙切尔大叫着,语气铿然,“我死就死了,但绝不愿意连累你!你绝对不能让这个老妖婆称心如意!” 老妖婆……萧红缨咬牙切齿地转过头,瞪着自作主张把声音放进牢房还乱切画面的男人,“别做多余的事,齐轩!” 电脑前的齐轩耸耸肩,短发斜刘海,戴着金丝眼镜,长着一张极其乖巧精英的脸。手指在键盘上跃动着,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将画面切回了萧红缨。 安昔紧咬着下唇,沙切尔的话令她攥紧手。 他是为了掩护她和弗洛卡撤退才落在萧红缨手里的,她怎么可能不管他! “还真是‘感人肺腑’。”萧红缨在画面切回来的一刻换回面具般的笑容,居高临下看着安昔,“这么替你着想的朋友,嗯,长得还不错,应该很难找吧?” “闭嘴。”安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这个魔女! “好好想想,安昔,资料给我和给奥赛罗区别在哪,谁更懂它的价值?”萧红缨目光猝然一冷,“摒除我们的私人恩怨。” 第64章 决意 “摒除私人恩怨……”安昔盯着电脑屏幕,惨然一笑目光冷峻,“我们真的可能做到吗?” 萧红缨难得地沉默了,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是永远不会原谅你的,安昔。” “我也是。”安昔毫不退让。 两人僵持着,直到萧红缨再次挑起嘴角。 “看来我们还是谈崩了。但你没有选择权,拿上资料来se找我,这是你唯一能救他们的方法。如果我发现你把资料给了hsa,我就立刻杀了他们……一个一个,就从那个红头发的帅哥开始。” 萧红缨切断了视频连线,安昔注视着恢复了正常的电脑屏幕,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齐轩,替我接一号牢房。” 而另一边,萧红缨却对沙切尔产生了兴趣,“叫人把他眼罩取下来,我要和他谈谈。” “遵命,执行长。” 取下蒙眼的黑布,被困在牢房的沙切尔情不自禁眯起眼。有人在他周边来回走动,搭建起一个显示屏幕,高度刚好是萧红缨在和他面对面谈话。待眼睛适应光强,他看清了屏幕里的女人,但其实他并不认识这个“老妖婆”。 “你叫什么名字?” 作为资深颜控,萧红缨对沙切尔的长相还是挺满意的,语气神态还算和颜悦色。 然而她一开口,五官灵敏如沙切尔立刻辨认出了她的身份——正是刚才拿自己威胁安昔的女人,将他关在这里的罪魁祸首! “你爸爸。”于是他咧开嘴,扯出个欠扁的笑容。 萧红缨脸上的笑容裂了。 “我是不会和你说话的,要么把大爷放了,要么把大爷杀了,少废话。”他沙切尔是谁?可玛星政府军第一战士!别说是被俘虏了,就是当场被人把脑袋切了,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就你这么个处境还敢自称大爷?”萧红缨冷笑,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张脸,“不说名字,那就说说你和安昔是什么关系?” 沙切尔白了她一眼,“什么关系,战友啊!” “只是朋友?”萧红缨试探性反问。 沙切尔皱了皱眉头,神情闪过一刹那的迟疑,“当……当然是!” 萧红缨诡异地笑了,她嗅到了八卦的气味,“你喜欢她?” “不,不可能!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沙切尔立刻炸毛般地反驳,差点连着椅子从地上蹦起来,只是那张脸可疑地红了一半,很有欲盖弥彰的感觉。 “原来如此,那她喜欢你吗?”萧红缨挑起眉,出乎意料抓到条不错的鱼饵。 “快收起你那些龌龊的想法!” “男女之爱,你情我愿,有什么龌龊的?”萧红缨笑靥如花,“而且我问的也可能只是朋友间的喜欢,而你想到的却只有爱情,难道龌龊的不是你吗?” 沙切尔瞪圆了眼睛,辩论本就不是他的强项,萧红缨似乎成功把他绕进去了……但他喜欢安昔,喜欢一个alpha?怎么不说他喜欢弗洛卡!等等,那他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而且,确实很讨厌看弗洛卡和安昔站在一起,难道,他真的—— 他露出了如天塌一般的表情,震惊不已,“什么,我竟然是一个同性恋?!” 什么同性恋?萧红缨一愣。 “果然……没品位,脑子还不好使,脸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她喃喃自语,撇下陷入自我挣扎的沙切尔,“把他和其他俘虏关在一起吧,监视他们的互动,再向我汇报。” 无时不刻不留意着她指令的齐轩弯腰颔首,“遵命,执行长。” 萧红缨瞟了他一眼,齐轩名义上是她的助理,但实际是那些老家伙派来监视和报告她一举一动的,他在se的权力并不比她低多少。偏偏这个笑面虎还喜欢故意放低姿态,鬼才会相信他脸上的恭敬。 “其实不用我吩咐,你也应该盯着牢房了吧?”她意味深长地点着另一个分屏,“听说,这次的俘虏里有一个叫齐归的……” “是的,正是愚兄。”齐轩歪头微笑,目光冷漠,“他因为犯罪入狱,家里早就和他断了关系,我也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多谢执行长挂念。” 哼,装吧。萧红缨嗤之以鼻,轻抚着红唇,她可听说他对这个哥哥关心得不是一点两点。 “还有别的事情要报告吗?” “有一件,和您刚刚屈尊交谈的那个人有关。”齐轩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光掩盖住他的眼神,只剩含笑而机械的声音,“因为在对抗部队时他表现出了近乎超人的能力,所以我一时兴起,派人取了他的组织和血液调查,结果有了更加有趣的发现。” 萧红缨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报告,随意地打开翻看起来,但她的眉头马上就拧了起来,“为什么有这么多问号?” 齐轩微笑,“因为未知。他的血液和组织样本包含着许多种从未在地球上发现过的元素,这些不明物质已经让实验室忙翻了天。好几名实验员联名向您申请进一步扫描检查,对他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值得补充的一点最新进度,有实验员发现他体内宇宙射线的含量远高于人类。” 萧红缨捏着文件的手一紧,“你们是说……” “他可能是个外星人,就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齐轩镇定地说出结论。 萧红缨的美目倏地一亮,“批准申请!” 末世都有可能,来一个两个外星人算什么? “遵命,执行长。”齐轩颔首退下。 而此时,安昔对于沙切尔身份暴露的事情还一无所知,一心困扰于资料的去留。夜已经深了,原本想等到第二天养好精神再思考对策,但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沙切尔和其他朋友们还被关在牢房里遭罪,她却享受着安逸的生活,怎么能不让她有负罪感? 她握紧枕头下的吊坠,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白天没直接给廖天莱,还是遗憾。 安昔烦躁地翻过身,仰面对着天花板。 耳畔突然传来轻轻的摩擦声,起初她还不在意,但直到“咔嗒”一声窗锁开了,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悄悄地爬坐起来,她拿起床头柜上的匕首,屏住呼吸举着枕头靠近了窗帘。 很好,电脑入侵还不够,还有人摸到她家来了! 窗帘被掀开的一刹那,她将手中的枕头砸在了来人的脸上,同时甩开匕首将刀刃贴近他的脖颈——理论上应该是这样,但来者的反应快得出奇,被枕头击中脸后不躲不避,竟然光凭感觉就能接住她举着匕首的手。 安昔一眯眼睛,反手划向他的胸口,但来者竟然纵身跃起,越过她头顶,躲过她那一击同时落在了她的身后。心被恐惧所袭,动作带起的风吹得安昔一阵胆寒。 只是那一刹那,她看清了他的脸。 “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在这个点从窗户爬进我房间吗?”安昔脸上的表情从恐惧转为无奈,抱臂转身,毫无语气地问道,“弗洛卡?” 她打开了台灯,向他上下一打量,“而且还穿戴整齐。” 弗洛卡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只有极其亲近的人才能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些微的尴尬和郝然,“我来看看你在不在房间。” “爬墙过来看?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门吧。”安昔扶住额头,“而且这大半夜的,我不在自己房间还能去哪……” 她突然想起来回房前和严黎在楼梯口开的玩笑,顿时哭笑不得,“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去找严黎吧?” 弗洛卡依旧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但眼神转为了一丢丢想去死:他拒不承认自己被严黎摆了一道。 安昔忍不住笑出了声,蹲在了地上。 弗洛卡走近她,在她面前也蹲了下来,伸出手——扯住她两边的脸向两边用力,安昔的笑声成功从“哈哈哈”被扭曲成了“嘿嘿嘿”。 安昔举手投降,挣脱他的魔爪,“其实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想找你商量,但不知道应不应该打扰你休息……” “什么事?”弗洛卡停了手。 安昔在地上坐了下来,床边铺着地毯倒也不凉,“我刚刚收到了萧红缨的联络,沙切尔现在在她的手上。”她的语气镇静得出乎寻常,“她要我手上的资料,还有我。然后才答应释放沙切尔和其他火种0378被俘人员。” 弗洛卡没有说话,跟着她在地毯上坐下。 安昔打量着他的神色,“弗洛卡,我该怎么做?” “你之前从未向我问过。”弗洛卡答非所问,眼神落在她的脸上。 安昔低头一笑,他这是在抱怨她太有主见了? “因为事关沙切尔,我总得听听你的意见。资料只有一份,我已经答应了给廖天莱,但萧红缨并不打算和hsa共享……若是se独占了这份资料,你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而且她要的不仅仅只是资料。” “所以,如果我的决定辜负了沙切尔,你会恨我吗?” 四目相交,但这一次弗洛卡没有移开目光。 “你不会辜负沙切尔。如果可以,你只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他。”他慢慢地开了口,“但我不会让你这么做。”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救出他……因为我是弗洛卡·普利斯通。” 第65章 巴别塔 注视着他坚定的眼神,不知不觉就沉沦其中,安昔移开目光故意调笑,“但弗洛卡·普利斯通在地球上可没有什么望而生畏的名声。如果想要再成为首领大人,至少得先拥有自己的军队吧?” “会有的。”弗洛卡的嘴角浮现一个极浅的微笑,“所以你要怎么做?” “不能背叛人类,也不能放弃朋友,这真是一个两难的问题。”安昔托起下巴,俏皮地眨眨眼,“不过既然弗洛卡大人都这么指示了,我就准备第三套方案吧。” 弗洛卡揉了揉她的脑袋,“先休息吧。” 心里仿佛一下有了底,安昔掩嘴打了个哈欠,迟迟未来的睡意终于席卷上来。 “谢谢你,弗洛卡……” 第二天一早,安昔首先致电了勃朗宁,礼貌地请求他向总统先生代问是否可以通过外交手段换回她被se囚禁的朋友们。 约莫一个小时后,她收到了回复: “se是hsa重要的合作伙伴,我完全尊重se方做出的判断”——奥赛罗说得很委婉,但显然并不打算替她出头或主持正义。 安昔平静地挂了电话,这多少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哼哼,这就是男人啊。”秋珉麻利地收起了桌上早餐用的盘子,整齐地抱道了水槽边,“平常各种献殷勤,一遇到麻烦事立马就开始推三阻四。” 严黎抿了口咖啡,明智地没有辩驳。 弗洛卡迅速地清洗着盘子,同样没有答话。 “再给我点时间完善对策。”安昔在沙发上盘起腿,闭上眼睛开始认真思考,删除可能来自hsa的支援,添加进入阻碍组,重新勾选最优选择。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睛,望向严黎和秋珉,“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严黎和秋珉同时一挑眉,谜之同步。 上午九点,安昔和弗洛卡搭车来到科研中心。出示廖天莱留下的名片后,前台小姐客气地为他们指明廖天莱的办公室,目送着他们走入电梯。 但电梯并没有停在高层,而是在三楼——严黎的实验室。 摄像头拍到他们进了实验室,十分钟之后又走了出来,重新搭上电梯。电梯直达廖天莱办公室所在的八层,然而门开之后,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安昔与弗洛卡,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电梯监控一片漆黑,映照出廖天莱气急败坏的脸。他当然不可能担心两人的安全,只是在心疼自己即将到手的丧尸研究资料。 “你为什么还这么镇定?” 奥赛罗慢悠悠地吸了一口雪茄,“年轻人的热血罢了。勃朗宁,盯紧那个叫严黎的科研员。” 勃朗宁默然颔首。 不管安昔和弗洛卡是用了什么手法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se总部,去救他们的同伴。但这都是建立在他们拒绝和萧红缨交易的基础上,萧红缨打的算盘他多少猜得到,安昔此行凶多吉少,肯定不会带着资料一起冒险。 若说复兴城里,她会把资料托付给谁,答案只有一个。 科研中心垃圾回收处。 安昔用匕首划开包着自己的垃圾袋,小心翼翼地打量一番,确定没有人才敢冒出头。弗洛卡被扔在了小屋的另一个角落,先她一步出来。 两人屏息凝神等待着,十点一到,果然有垃圾车来装运垃圾。 借着车身遮挡摄像头,安昔和弗洛卡匆匆离开,边走边更换外套,戴上眼镜或者帽子遮挡脸部,完成最基本的变装。走出小巷,混入街道上的人群,这次战略性转移基本上就完成了一半。 “怎么多了一个包?”弗洛卡皱眉看着她背上多出来的小挎包。 安昔一边看地图,一边回答,“严黎给的一些小发明,大概会有用吧,我还没打开看过……这边。” 她往下拉了拉帽子,带着弗洛卡上了巴士,径直开向复兴城郊区的某个农场聚集区。 若走正规渠道,进复兴城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出复兴城是一件更加困难的事情。而农场主因为需要处理病死的牲畜家禽,所以可以申请办理免察出城证明。 严黎恰有一个农场主朋友,会帮他们安排出城的事宜。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但一定是场奇妙的缘分。 “谢谢你的帮忙!” 安昔和弗洛卡混出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暮色很深,农场主看起来还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全。 “啊没事,我的同伴很可靠的。”安昔摘下帽子嫣然一笑,“不过您要是能指一下通往se总部的大致方向,那就更好了!” 严黎给他们的只有se总部内部的草图,去的路却要靠她网上下载的地图,只说距离不是很远。 农场主抬手指向西面,“其实没必要,巴别塔晚上很显眼,顺着路直走就好。” 渐渐坠下的西面夜空尽头,有一幢尖顶的建筑直冲天际,白天只有朦胧的影子,但到晚上灯光闪耀,反而变得无比清晰。只是生活在城中心的时候,安昔从没有留心,远远看到也只当作郊区的某幢建筑。 “巴别塔……” 霞光笼上那纯白的塔身,无端显出几分神圣的气息,倒真有些圣经中那座直通天堂的高塔的影子。但那座塔最后为上帝所毁,人类也就此各奔东西,实在是个不吉利的名字。 安昔和弗洛卡辞别热心的农场主,朝着目的地进发。 当然第一天其实没走多远,毕竟离开了城墙的保护,重入丧尸四处伏击的野外,天黑以后还是乖乖地找地方睡觉比较好。因为不敢生火,安昔向弗洛卡推荐了自己独自流亡时最爱的露宿地点——树上。 黑夜过后,便是新的黎明。 久违地被鸟鸣唤醒,安昔睁开眼,天空刚刚才亮。她迷迷糊糊地树下瞟了一眼,弗洛卡又在晨练,她闭上眼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一根树枝带着叶子打在了她的脑袋上。 安昔忿忿揪下脑袋上的叶子,“弗洛卡!” “别偷懒,起床。”树下飘来某人风轻云淡却又异常欠扁的声音,“我要检查你的功课。” ——美好的早晨,从弗洛卡特制晨练计划开始。 安昔打了个哈欠,垂下两条腿在半空中晃悠着,做了一个深呼吸,林间的空气清新得带着丝丝甜味。仰起头,她一眼就看见了那座巴别塔,还是那么远,却又好像多少和她缩短了一些距离。 她何尝不知道,稍微一不留神,这就是她的送死之旅。 “弗洛卡。”安昔突然心念一动。 弗洛卡收起架势,仰头望向她。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安昔忽然甜甜地一笑,“我是不是还没向你告过白?” 病房外的那次是李圣杰替她开的口,实际上,她还从没有向弗洛卡明明白白地传递过心意。 “这一趟,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这次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她垂头低笑,目光闪烁,“我喜欢你,弗洛卡——不是朋友间的那种喜欢,而是爱情意义上的喜欢。” 病房走廊那晚,她果然是听见了。 弗洛卡沉默着,目光复杂,欲言又止。 “我知道这或许让你难以接受,但我必须说出口,这不是什么要被藏着掖着的事情。无论从地球的性别观看,我们是异性自然吸引;还是从可玛星的性别看,我们都是alpha有悖伦常,喜欢就是喜欢,与性别与种族与末世都无关,只是那个人恰好是你。” 安昔掩住自己升温的脸颊,还有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伸出手握向天空又向他的方向展开,“星星落在了你的身上,仅此而已。” “安昔……”弗洛卡叫出她的名字,但皱起眉头。 “你不用勉强回答我。”安昔释然一笑,“你可以再仔细想想,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把答案留到回程,如果我能活着走出那座塔,那时你再给我答案。” 弗洛卡咽下未脱口的话,“我答应你。” 阿欧,她好像不小心给自己立了一根fg。 安昔跳下树,加入弗洛卡的晨练。 严黎没有骗她,从复兴城走到巴别塔,纯靠步行也不过用了三天时间。从近处看,这座塔更是大得出奇,高处是塔身而底座是更加宽广的建筑物,掩藏在层层掩映的树林间。银白色的砖墙折射着光芒,带着莫名的科技感。 一共四个出入口,但每个入口都有全副武装的士兵看守。 安昔和弗洛卡躲藏在树干后,苦思对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胸口,她却摸了个空。 “你的吊坠呢?”弗洛卡没有看漏她的小动作。 “当然是托付给可靠的朋友了。”这么一说,安昔想起了临走时严黎给她的那个小包,往里面翻了翻,每一件都细心附上了说明。 虽然她从小就知道严黎喜欢折腾一些发明,但这么多奇怪的仪器,他还真是越来越走火入魔了。 “但愿他没有把我们当成小白鼠吧。” 安昔拿出了里面一柄迷你手枪样式的远距离电冲击枪,抬手比划了一下,还是理智地交给了旁边的弗洛卡。 第66章 潜入 “使用说明:瞄准对方的脑袋来一枪,可连发。”安昔着小卡片,“效果:能短暂麻痹对方神经,类似打了个盹。但注意,有效距离只有10米。” 她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己方与门口两名守卫的距离,大概有50米。而且门口显然装了监控设备,他们一现身就会被摄像头捕捉。 弗洛卡接过背包,从里面拿出两卷压缩好的外套,“‘实验材料做的光学隐形衣,通过折射干扰摄像头成像,可以在光学摄像头下达到隐形效果。’” 但换作肉眼视觉,大概穿上这件衣服他们就会变成两团行走的马赛克。 “马赛克是什么?”弗洛卡看向安昔。 安昔抽了抽嘴角,翻过标签,“想试试吗?预计成功率只有65。” “至少值得一试。”弗洛卡挑眉以回应。 安昔和他一同拆开包装。 外套展开是斗篷样式,因为担心遮不住鞋子,实验品尺码以身高两米的成年男子为样本。对于弗洛卡来说刚好,但对于安昔,实在是大得有些绊手绊脚,好在她也不是负责展现身手的一方。 第一个问题勉强解决,然后是第二个。 “你的枪法我是很放心,但有效距离只有十米,你有什么想法吗?”安昔系好斗篷转过身,然而身旁已经失去了弗洛卡的身影,“弗洛卡?!” 那一道孑然的身影兀自走向了门口,裹狭着斗篷,兜帽垂下掩住大半张脸——真是好大一团不忍直视的马赛克。 “喂,你是谁?” 今日通告中并未有使用后门的安排,一名守卫向弗洛卡喝问,举起了手里的枪,“不许动,摘掉帽子,把手从衣服里拿出来!” 弗洛卡站在了原地,和他们还隔着约四十米的距离。 “有人吗?”另一名守卫揉了揉眼睛,强烈的阳光配合下,弗洛卡的身影模糊得更加厉害。 阴影遮掩下的嘴角微微扬起,弗洛卡的眼神中浮现出许久未见的阴鸷,掩藏在斗篷下的手握紧了冲击枪。 然后,他的身影在阳光下骤然消失。 安昔揉了揉眼睛,她也知道用“消失”这个词实在是不科学,但凭她的视力真的追不上弗洛卡的速度。她估计那两个守卫也没有追上,因为待弗洛卡的身影再次出现时,他们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动也不动。 弗洛卡远远地朝她招了招手。 安昔拿了些必需品,只带了严黎给的那个小挎包,急急忙忙跑上前去。长长的通道曲折蜿蜒,弗洛卡戴上电子眼镜放出了侦查眼,率先探路。 这个发明好像有点厉害? 安昔忍不住打量了那两个守卫几眼,冲击枪的原理应该是麻痹脑神经,剥夺他们一切感官,包括时间感。所以等效果消失,他们只会觉得刚才眼花了一瞬,都不记得看见过弗洛卡。 可惜时间太短,使用距离也太近了。 侦查眼传来了远处的图像,弗洛卡向安昔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自己的脚步。 安昔收敛心神,如履薄冰地跟了上去。 凭着外星科技探路,两人顺利地走进了巴别塔底层深处。然而奇怪的是,一路上除了全副武装的守卫,他们一个人都没有看见。整个底层空得出奇,只有一些上锁的房间,冷清得像个鬼屋。 “不应该啊。”安昔小声嘀咕着,末世之后,作为员工福利,se全体员工的家庭都跟着搬进了这里,怎么会一个人都看不到? 弗洛卡将走廊尽头的门推开一条缝,扬尘飞舞,似乎里面已被废弃了许久。他放进了一颗侦查眼,没有摄像头,便放心大胆地推开门。 里面的楼梯有通向上层的,也有通向下层的,他回头看安昔,“往哪儿走?” 安昔想了想,指向楼上。 弗洛卡将她掩护在身后,两人拾级而上,却发现出口已经被木板全部覆盖。 “这里还废弃得真是彻底,难怪连安保都没有。” 然而既然有弗洛卡这个人形破坏机在,区区几块木板,他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安昔拔出自己腰间的匕首递给弗洛卡,但他看了一眼没有钉死的钉子,摇了摇头,直接上手,一个一个抠了出来。 很好,徒手拔钉子。安昔将匕首归鞘,默默地咽了一口唾沫。 轻轻地挪开木板,弗洛卡故技重施,开门缝放出侦查眼。废弃的通道光线昏暗,顺着光芒往外飞,通道里终于出现了人!而且数量还不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闲聊,热闹得像个集市。 没有实验服,没有安保人员巡逻,只有定点的几个岗哨,人群的性别和年龄层也是应有尽有。 这是什么地方? 安昔听着弗洛卡的描述,心中疑惑陡生。 “守卫不多,可以混进去打探情报。”弗洛卡低头看着她,“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反而不利于我们找到沙切尔他们。” “嗯,不过得小心点。”安昔取出临时变装包,将棒球帽递给弗洛卡遮住他惹眼的发色和发型。虽然一开始有让他去染了或者剪了的想法,但看多了,她觉得这个外星时尚其实还挺好看的,毕竟颜值高。 因为这次时间比较充裕,她又用手电筒照着给自己和弗洛卡化了个妆,主要是为了躲避人脸自动识别系统。再戴上眼镜,绑上辫子,可惜她的颜值没有弗洛卡那么经折腾,真是前所未有的土气。 弗洛卡盯着她妆后的脸,久久没有说话,突然对自己的脸现在是什么样子不抱任何兴趣。 “走吧。”安昔将隐形衣收拾好,向弗洛卡比了个出发的手势。 “如果有人问起我们的身份,就说我们有家属在se当研究员,我的是姐姐,你的是爸爸。”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门,慢慢向外侧走去,安昔又做了套设定,“至于我们……笨蛋情侣吧。” 弗洛卡瞟了她一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谁让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就跟秦川镇那时候一样,你装酷,有事情我应付就行了。” 手心突然一暖,安昔惊讶地转过头。 “不是情侣吗?”弗洛卡牵起她的手,神情未变。 安昔移开目光羞涩一笑,抓了抓头发以作掩饰。 静待片刻,两人逮了个时机,走进人群,一边闲聊一边往前走。不过若有人凑近听,就会发现他们其实什么都没聊,只是假装出了一副互动的样子,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观察周围环境上。 顺着人群前进,人越来越多,直到他们踏进了某个类似室内体育馆的地方,竟然是一个集市。 “嘿,欢迎光临今天的二手市场!” 穿着玩偶装的工作人员递给他们一张手写海报,安昔尴尬地笑着接下。 等等,他们潜入的确实是se总部吧? 弗洛卡凑近了她,玩着她的发辫,“二手市场是什么?” “就是大家都拿出自己不需要的东西,然后进行二次交易。”安昔拔回自己的辫子,周围有些女孩对着弗洛卡窃窃私语,显然她拙劣的化妆技术没能掩盖住他的“天生丽质”,不由让她有些心里泛酸。 看什么看,这个男人是她的!安昔一把挎紧了弗洛卡的手臂,带着他走进了市场。 “呃?”弗洛卡有些不解于她突变的态度。 “配合我,免得有麻烦找上……”安昔的话一顿,好像迟了一步。 “嗨,两位,第一次来二手市场吗?”一个打扮得非常甜美的女孩主动凑了上来,金发碧眼,年龄大概和安昔差不多,“我叫艾米,是这个市场的负责人。” 她含羞似怯的眼神落在弗洛卡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需要我带你们逛逛吗?” “嗨,我叫茜茜,这是我男朋友弗洛卡。”安昔咬了咬重音,一脸“微笑”地回答,“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更想自己逛,随便看看。” “哦,是吗。”艾米也不尴尬,抿嘴一笑非常可爱,眼神依旧锁在弗洛卡的身上,“我看你们不太脸熟,还以为你们是新来的,不好意思和大家说话呢。” 安昔的心念突然一动。 弗洛卡如有所感地瞟了她一眼,自始至终执行着安昔让他“装酷”的指令。 “事实上,我们确实是新来的,有点不知道怎么和大家沟通。”安昔话题一转,露出苦恼的表情,“对这里也不太熟,很希望能找到个人带我们到处走走。” 艾米眨了眨眼睛,“我可以啊!” “可你不是要负责整个市场吗?”安昔反问,一脸“疑惑”。 “这个嘛,其实我只是个小小的管理人,要走打个招呼就好了。”艾米笑得有些心虚,显然刚才的话只是个搭讪的借口,“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安昔看破但并不说破,微笑着点点头,“你随意。” 虽然利用艾米的热情好客非她本意,不过她既然看出他们一对还要硬撩弗洛卡,那就怪不得她了。 弗洛卡靠到她耳边,“原来你们地球的妹子套路都这么深?” 安昔的嘴角抽了抽,这接地气的自动翻译系统。 第67章 瓶中世界 短暂的等待之后,艾米带着安昔和弗洛卡开始参观楼层,二楼主要是可供自由举办活动的空间,看过集市她就领着他们到了电梯间。电梯口正对着一个守卫的岗亭,但因为人很多,安昔和弗洛卡显得淡定异常。 “这里是二层,一般是家属们举办集市和交易的地方,三层四层是健身层,五层是室内娱乐层,六层是公众图书室……你们进来的时候应该有拿到引导手册吧,里面应该介绍得很详细。” 艾米依旧在说话的空隙偷偷瞥着弗洛卡。 安昔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三部电梯门前都排了队伍,而最靠内的一部电梯前却一个人都没有,“那部电梯不能坐吗?” 唯一的区别在电梯门的se公司标志。 “那是职员专用电梯,我们这些家属是不能坐的。”艾米耸了耸肩,“也是唯一可以到达巴别塔每一层楼的电梯,我和朋友偷偷上去过一次,就去了趟三十一层,结果被关了三天禁闭。” 看来家属的可活动区域为三十层及以下,而三十层以上就是se公司所属范围。 “这座塔,一共有多少层?”沉默着的弗洛卡突然开口问。 艾米有些激动,“现在是七十层,但还在往上建。”她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眨了眨眼睛,“对了,你们知道巴别塔的来历吗?” 安昔和弗洛卡摇了摇头。 “我也是听爸爸说的,他是扩建工程的工程师。”她的神情透着骄傲,“末世之前,巴别塔不叫巴别塔,也不归se所有,只是政府管理下的一个实验项目,原来也只有四十层。而这个实验项目,据说是想实现生态系统人工再造。” “那是什么?”弗洛卡诧异地看着她。 “就是……”艾米抓了抓脑袋,“啊,我其实也不知道,反正是个很厉害的实验就是了。” 弗洛卡理所当然地转向安昔寻求答案。 “简单来说,就是用人工的方式模拟整个自然环境的自循环过程。自我生产,自我消费,自我分解。”安昔忽然明白了se为什么要把总部定在这里,“这栋楼可以仅仅依靠自己的运作,满足人类在末世所需的生理所需。” 如果那个实验是已经完成的状态,那无论外部环境怎么恶化,巴别塔都能通过塔内界自循环生存下来! 安昔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 可是外界一点风声都没有,也就是他们又要将这项技术独享,等到环境再恶劣一些,他们又可以以此来牟取暴利。 非专业的艾米和弗洛卡依然听得懵懂,但就在此时,电梯来了。 三人跟着队伍走上了电梯,除了他们还有五位乘客。 靠近按钮的艾米按下了十二层,“稍微有点饿了,我们先去买点东西吃吧,我请客。啊,对了,还没问你们住在几层?” “我们还跟着家里住在不同的楼层,你住在第几层?”安昔含糊地以问代答。 “十六层,人最多也是最闹腾的那一层。”艾米突然又朝他们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你们其实是从二十五层以上溜下来的吧?” 安昔和弗洛卡一愣,但明智地保持了缄默。 “你们不用那么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普通职工与研究员及其家属住二十五层以下,高级职员与研究员及其家属住二十五层以上,享受更优待遇,连门都不用出……巴别塔里的居民都知道。” “我觉得在末世,研究员这样的特殊人才获得些优待也不奇怪。再说,我们至少还能吃饱穿暖,比起外面的人已经好太多了。”艾米继续说着他们难以理解的话,配以信誓旦旦的表情,“我可不是‘反上层’的人,你们放心。” 电梯默默上升。 看来,巴别塔内的形势也是出乎他们预料得复杂。 抵达第十二层,电梯门开的刹那,安昔被眼前的场景所惊愕——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整整齐齐地堆满了货架,这竟然是一个超市!这一整层楼都是超市,自由购物的超级市场。 入口处的工作人员甜甜地微笑着,“欢迎光临。” 艾米极其自然地走向食品区,向身后的两人招招手,“等会再说,先吃点什么吧。” 弗洛卡走出两步,回头看向停下脚步在看收银区发呆的安昔,“怎么了吗?” “没什么,有点恍惚。” 身为外星人的他不可能懂得安昔此刻的心情,尤其是在目睹过那么多空荡荡、一片狼藉的废弃超市之后。震惊、感动、复杂,好在她是从复兴城来,不至于感慨太多。 同一个末世,巴别塔的居民,复兴城的居民,还有其他火种的居民,大家真是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艾米乐呵呵地翻找着自己爱吃的芝士包,弗洛卡看不懂标牌上的文字和数字,只能从食物的外形大致判断。 “您好,欢迎品尝新鲜出炉的布朗尼蛋糕!” “刚刚做好的布丁,现在买一送一哦!” 安昔尝着试吃,甜得不可思议,急着转身给弗洛卡分享,却不期然撞上一堵“墙”,或者说是一个身材高大得像一堵墙似的壮汉,满脸横肉,一看就不好惹。 但她往左走一步,对方跟着往左;她往右闪躲,对方也跟着往右,依旧牢牢地挡在她面前。 安昔猜,对方已经把他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 “没见过,新来的?”然后“那堵墙”开口说话,“有向我交过钱吗?” 周围的人群在躲避后退,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空圈,连工作人员都选择了退避三尺。安昔侧了侧头避开近在咫尺的摄像头,暗叹自己的运气实在是糟糕。 她向另一个柜台的弗洛卡摇了摇头,示意这不是可以起冲突的场所。 “我没有钱。”安昔以手扶额抬起头,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低调些。 “没有钱?是不想给吧!”壮汉一把拎起了她的领口,怒目圆睁,“你知道我是谁吗?” 安昔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求助地望向周围,艾米早已消失在人群里。有人冷漠地撇开脸,有人露出同情的目光,还有人敢怒不敢言。 “好吧,那你说说看你是谁。” 壮汉被她这么一问反而愣了愣,“我的哥哥是整座塔守卫队的副队长,你说我是谁?” “地痞,流氓,智障……我想想。”安昔微笑道,“吃软饭的。” 拜托,她可是和刀疤那种级别的杀人犯对峙和单方面挨打过的,这种人渣算什么?而且,今天的她也不是几个月前在秦川镇的她了。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壮汉怒了,果不其然朝着她的脸一拳捣来,安昔虽然被揪着领子避不开,但当机立断一脚蹬向他的子孙袋。为了人类后代的平均水平和个人安全考虑,她这一脚下得非常阴毒也非常狠厉,完全没想着留情。 “啊——!!” 哎呀,忘了遮脸。 她朝着痛苦倒地的壮汉倒退两步,伸手撑上额头,恰对上弗洛卡含笑的双眼。 “可恶,给我上!” 人群中冲出了几个男人将安昔团团围住,她不慌不忙地退后两步,手探向腰间的匕首,勾唇一笑,“你们以为我没有帮手?” 那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踹翻她侧面的两个男人,来到她的身旁。其余喽啰为弗洛卡所慑,纷纷露出了怯色,向后退去。 “不是说要低调处理吗?”弗洛卡和她背靠着背问。 安昔耸了耸肩,“我试过了,他不让。” 头顶传来轻笑声。 “这帮废物!”还蜷缩在地上的壮汉高声咒骂。 但就在这时,超市外响起了嘹亮的警笛声,混杂着大量的脚步声,有人在门口大叫:“守卫队来了!” 壮汉露出喜色,再吐恶言,“你们完了!” “我还真是对se这家公司越来越没有好印象了。”安昔冷笑,将手从匕首柄上移开,拉起弗洛卡的手,“准备逃跑了吗,搭档?” “往哪里逃?”弗洛卡低声问她。 他们所知的唯一出入口被守卫队包围,正在朝着超市不断涌入,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我的运气还真是差,弗洛卡。” 安昔凝视着超市入口,手心沁出了冷汗,但被弗洛卡反握紧,两人相视一笑。 僵持间,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出声,“我们不能再这样忍气吞声!同样是人根本不应该分高层和低层,我们没有必要向他们屈服!我们不能没有尊严地活着!” “对,凭什么让这群生活在高层的人骑在我们头上!” “这是末世,所有幸存者都是平等的!” 原本冷眼旁观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安昔他们不知缘由,也许是积压了许久的民愤突然爆发,亦或者只是单纯有人想借机滋事,超市里的人群混乱起来,堵住了守卫队进来的路。壮汉和他的手下被愤怒的人群包围在中间,越是高喊怒喝便被打得越狠。 “这是怎么回事?”弗洛卡也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同样初来乍到的安昔一并摇了摇头,和他一起朝着后方退去。 此时,一双手突然拉住他们的手臂。 “……想逃,跟我来!” 第68章 真实 找到两人的是一名年轻女子,年纪比安昔略长,长相清秀单扎马尾,穿着超市工作人员的制服。虽然并不认识,但她看起来没有可疑之处,安昔和弗洛卡也没有别的选择,便跟着她混出人群。 三人穿过人群走过货架,拐进隐秘的工作人员通道,从垃圾站边上的后门步出了超市。 周围一片寂静,他们大概是脱险了。 安昔松了口气,“谢谢你……” 一转身,她却看见那名女子怔怔地盯着弗洛卡,眼神很难形容,不知道该说是深情还是痴汉。弗洛卡皱着眉回看她,眼神如往常般冷凝,显然与她并不相识。 “你——” 女子伸出手好像是要去摸弗洛卡的脸,被弗洛卡凌厉地攫住,“啊,疼疼疼!放手,我没有恶意!” 弗洛卡将她的手甩开。 安昔打量着她,收起刚才单纯的感激之情,这女子帮他们好像是有隐情,“你认识弗洛卡?” “弗洛卡!”那女子竟捂着手腕露出一脸惊诧的表情,转而瞪向安昔,“他真的是弗洛卡?” 这个人太奇怪了! 安昔和弗洛卡对视了一眼,难道是又一个外星人?弗洛卡看懂了她眼神中的疑问,但摇了摇头,示意这名女子不过是个普通人类。 这地球上,为什么会有人认识他? 脑海里瞬间转过无数个可能与不可能,安昔眼神一暗,拔出腰间匕首将刀背抵上她的喉咙,女子发出一声惊呼,“抱歉,我没想用这么粗鲁的方式对待救命恩人,可以劳烦你介绍一下自己吗?” “我,我叫沈希!原来是se的职员,现在在超市做促销兼职!” “你怎么认识的弗洛卡?”安昔眉头皱得更紧,“还有,你为什么救我们?” “因为他长得像,不对,因为他就是……”沈希困扰地看着她,瞟瞟弗洛卡,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可玛星斯瓦纳帝国反叛军首领,最强alpha战士弗洛卡·普利斯通?” 这一次,连弗洛卡的眼神都暗了下来,“你到底是谁?” “啊!!所以说这怎么可能!”沈希痛苦地叫了一声,不顾危险抓住安昔的手,“你认识他,他真的是外星人?” 安昔迟疑着点了点头。 沈希又变了脸色,哀求地看着她,“我可能疯了,求你陪我回一趟家好吗?你喜欢拿刀抵着就抵着,想怎么威胁就怎么,只求你跟我走一趟!12层34号房,这是我的房卡,我绝没有恶意!” 她胡乱地摸出一张卡片,举在耳边。 安昔半信半疑地取过卡,“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不说,我们是不可能跟你走的。” “是你会不信……算了,你过来。”沈希戒备地瞥着弗洛卡,凑到安昔耳边,“我业余喜欢写小说,弗洛卡·普利斯通是我以前写的一个角色。” “哈?”安昔愣了。 沈希露出一脸“看吧,我就知道”的懊恼表情,举起双手,“我有证据,就在我家里!” 虽然听上去很扯淡,但谁会撒这么一个离奇的谎?恍惚之间,安昔竟莫名觉得她的话非常可信。这个假设竟隐隐吻合了她刚认识弗洛卡时起过的疑惑。 “‘同志之戒’?”她突然一脸严肃地望向沈希。 沈希毫不迟疑地点头,一指弗洛卡,“那是一篇星际abo,他是主角攻兼反派boss。” “?”安昔又一愣。 “abo不都是!”沈希反而奇怪地看着她。 安昔一阵猛摇头,“怎么会,现在bg也很多的,都什么时代了!” 这次轮到沈希沉默了,怪她是个纯腐女咯? 舞草,这带感的设定!安昔笑哭出了声,“你再把记得的内容都和我说一遍。” 两人的头凑到了一起。 弗洛卡压抑着眼神里的疑惑,不明白安昔为什么突然和那名可疑女子蹲在墙角说起了悄悄话。而且两人全都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后来甚至退到了他身为alpha的耳力都听不到的地方。 隐隐有种危险的气息…… 难道是洗脑或催眠?弗洛卡的眼神认真起来,手也摸上了腰间的枪。 “弗洛卡,我们得去一趟她家。” 结束了谈话,安昔一脸严肃地走到了弗洛卡的身前,眼神变得很微妙,但被他一把拉到了身后,“怎么……” 弗洛卡将枪口对准了沈希。 “等等!”安昔和沈希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沈希抱着头蹲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突然大叫起一个名字,“罗恩·奥德洛夫!” 弗洛卡扣动扳机的动作突然一顿。 安昔趁机抱住了他的手臂,“你先别杀她!我们现在正好也需要个地方落脚,顺便再问问她!” 虽然两边的资料基本已经对上了,但她还是需要看到证据。另外,如果事实真如沈希所言,她不知道作者的死亡会给弗洛卡他们带来怎样的影响! “你……认识他?”弗洛卡却为沈希刚才的发言所怔,露出安昔从未见过的神情。 “对!我还知道他是因为你而死,被皇帝亲自下令处刑!”沈希吓得不行,急忙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和盘托出,“我还知道他们骗了沙切尔,让他以为罗恩是被你杀的,罗恩死之前偷偷去见了你,把同志之戒还给了你!” 哇,这剧情真狗血。她突然自己顿了顿。 “虽然他其实是假死……” “你说什么?”弗洛卡大惊失色。 安昔脸色一变,一步纵跃上前捂住沈希的嘴,“留点悬念,我们先换个安全的地方!”抢在弗洛卡反对之前,她拖着沈希就往走廊外面走。 “唔唔唔(你干吗)?”沈希不解地看着她。 安昔没松手,目光垂下,带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弗洛卡果然跟了上来,满脸紧张,那表情不知怎的就烫伤了她的眼睛,泛起满腔酸意。 罗恩,沙切尔的哥哥,三人的关系她早就听弗洛卡他们谈起过,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是…… 这特喵的竟然是一本bl?!问题很大好吗?而且已经不是“腐眼看人基”的境地了!这简直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啊!她现在竟然在吃一个纯二次元文字角色,还是个男alpha的醋! 不好意思,她现在需要静静。 而沈希则是松了一大口气,这要是不明不白地被自己写的角色打死了,她是该怪谁? “还好我机智,毕竟是我官配。” 安昔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哦,不止膝盖,而且简直是被一阵箭雨扎穿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沈希,“你不该给我剧透的。” “哦,抱歉抱歉。”沈希连忙道歉,“我还以为你已经猜到了呢,你看上去很聪明的样子。” 安昔“痛苦”地捂住脸,救命—— 电梯停在了12层,沈希刻意带他们走了条不怎么被摄像头拍到的路,将两人带进家门。房子不大,更像个一居室的公寓,装修简陋但一个人住勉强可以应付。 沈希一进门就拐进了厨房,给他们倒茶,“你们随便坐。” “你一个人住?” 安昔拉着急不可耐想知道问题回答的弗洛卡在沙发上坐下,故意岔开话题。 沈希端着两个玻璃杯走了出来,“末世爆发的时候,我在公司加班,并不在父母身边……他们罹难了,家里也没什么亲戚,就我一个人独住。” “不好意思。”安昔一愣,心情沉重。 “没事,都过去几个月了。”沈希勉强笑了笑,显然并没有释怀,转身走向房间,“我去把制服换了,你们先坐一会儿。” 安昔起身,“我想卸个妆,你房间里有卸妆品吗?” “有的,进来拿吧。”沈希会意,朝她点点头。 弗洛卡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她们一唱一和完全没给他留插话的机会,他简直憋到爆炸。 安昔闪身进她的房间,和客厅的装饰风格很像,简简单单,有些杂乱,“书在哪里?” “书架顶层,我自己出的定制。”沈希打开了衣柜,“电脑版的比较全,等会我再打开给你看。” “不用这么麻烦。”安昔绕到了书架前,倒是很好找,顶层第一本——《可玛星传奇》,“……你名字起得还真是随性啊。” “自己收藏嘛,没那么讲究。”沈希边换衣服边解释,长叹一声,露出花痴的表情,“果然不是我做梦,天啊,我还以为我终于走火入魔到出现幻觉了。” 安昔翻着书页,表情越来越凝重,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弗洛卡解释这件事。 或者,她根本就不该解释? “对了,你和弗洛卡是怎么认识的?他穿过来的时候被你捡到了吗?除了他还有别的角色吗?” “还有沙切尔。”安昔随口回答。 然后,房间里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两秒。 安昔察觉异样抬起头,却看见沈希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面前,甚至连上衣都还没穿,她无意饱览了一番“风光”,“怎么了?” 沈希的眼神能放出烟花来,“你,说,谁?” 第69章 让我想想怎么说 在安昔的劝说下,沈希终于是把衣服穿好了,她也将三人的遭遇简单地说了些。奇怪的是,比起弗洛卡,身为原著男二的沙切尔却更博得作者大人的欢心。 “拆自己的cp很有趣吗?”对于她的疑问,沈希只回了个耸肩,“而且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男主是女主的,只有男二才是属于作者和读者的。”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安昔扶住额头。 “所以,我一定找到沙切尔!”沈希的两眼还在放光,“我可是完全按照自己的理想型写的他!” “那现在有点难。”安昔默默咽下了对她的吐槽,讲起了自己和弗洛卡此行的目的,“他现在落在了萧红缨手里,我们就是来救他的,最好能赶在他的身份被发现前。” 沈希的表情僵了僵,一瞬间有些尴尬,“你们真的要和那个魔女作对?” 在她还是se职员的时候,曾有幸见过那个女人几面,寥寥印象,但足以让她本能地察觉到萧红缨的危险性,更别提她背后代表的庞大势力。 安昔抿了抿嘴,“不然呢,放弃沙切尔吗?” 沈希沉默了。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收留我们。弗洛卡应该快等不下去了,我们出去吧。”安昔起身,摩挲着手里书的封面,还是将它放回了书架——那是弗洛卡一生的缩影,她却提不起勇气去翻阅。 无论科学怎么发展,有关于死亡、灵魂和命运总是个谜团,也许他们和这整个末世也不过是别人笔下的一本小说。“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局中人无法脱困,围观者妄自臆断。 打开门,弗洛卡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但显而易见的浮躁已经透出他的眉眼。 “她究竟是谁?” 到底是首领大人,有着强大的思考与接受能力,给他充足的时间思考,就算是再离奇的事件他也能整理出大概的头绪。撇去各种干扰,沈希的身份依旧是重点,而且安昔的“类叛变”举动令他非常的焦躁。 一切始作俑者沈希趴在她的沙发椅背上,一脸痴迷地看着弗洛卡,并不打算插手这一切。 所以,她到底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嗨,弗洛卡,其实你只是一本小说的主人公,你的一生都是你面前这个花痴女人安排好的,惊喜吧! 安昔抽了抽嘴角,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她的沉默终于消磨了弗洛卡最后一丝耐心,他怒极反笑,霍然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安昔面前。危险的气息混杂着低气压弥漫在客厅里,他的手撑在椅背上,将安昔囚禁于两臂之间。 沈希咻地缩回了脑袋,躲在了沙发椅背后。 “你知道,我不会隐瞒你。我只是需要整理一下思路。”安昔却佁然不动,轻轻地叹了口气,“弗洛卡,你想先听听罗恩的事情吗?” 她踢了踢椅脚,示意沈希登场。 沈希咻地又冒了出来,她是很乐于分享自己写的故事,但就对着主人公,似乎稍微有那么一丢丢诡异?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有点怕弗洛卡……果然她又暖又萌的沙切尔小天使最可爱! 正上方牢房里的沙切尔闷头打了个喷嚏。 “罗恩他……”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 安昔钻出弗洛卡的双臂,准备让出位子给两人,但不料弗洛卡一把把她揪了回来。安昔跌在椅子上,背部刚触及椅背反弹,他就将脸贴近了来,近到看不清彼此的脸只有眼睛,甚至将沈希和罗恩都抛在耳后。 “我不喜欢你瞒我。”那双浅茶色的眼眸里满是威严和愤怒,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安昔忍着胸中翻滚的感情,摸上他左手的同志之戒,“如果我骗你,你怎么会不知道?” 沈希一腔话全被堵在了喉咙口,如果她还看不懂两人间的氛围,她就是真的瞎。而且那对同志之戒,还是她苦思冥想了好几天,无意间刷某宝众筹广告才想出来的,给两位男主设定的定情之物。 “你——拆我cp?!” 她的惊呼彻底打断了另两人间的微妙氛围。 安昔又一次头疼地扶住额头,而弗洛卡则又是听不懂地皱起眉,被安昔推开。 愤怒冲破了恐惧,沈希一把揪上弗洛卡的衣服,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你已经忘了罗恩了吗?” 不等弗洛卡动手,安昔拖着沈希的后领将她带走,向弗洛卡打了个她来处理的手势,重新回到沈希的卧室。 沈希一脸黑人问号脸地瞪着安昔。 “是的,我喜欢他。遇到你之前我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外星人。”安昔撑着下巴,“如果这能安慰你的话,在他和沙切尔的眼里我是个alpha,所以从可玛星的性别逻辑看,我们也是同性恋。” “可是从地球性别看,你们是异性恋啊!” “看,这就是我最烦的地方。”安昔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反而怒瞪起了沈希,“所以弗洛卡也不肯答应我!因为我觉得是异性恋,他却认为是同性恋,你干嘛设定他是个直alpha癌!” 沈希被她瞪得一缩脖子,“前几年流行虐恋嘛,不然小说还有什么好看的!” 安昔捂住脸——雾草,现在的作者好好谈个恋爱是会死哦? “对哦,你们两个都是alpha的应该也算同性恋。”沈希转念一想,好像转过了弯,但摸了摸下巴,“但怎么就突然一点都不觉得刺激了呢……” 安昔抓住她的肩膀使劲地晃。 “等等,但这样说,他终归还是还弯掉的,你别急啊!”沈希连忙回答,虽然有点忿忿,“虽然对象不是我们家罗恩了,白便宜了你个伪alpha。” 安昔晃她的动作一顿,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等式: 弗洛卡=abo文男主=命中注定喜欢alpha的alpha——她掰弯他的机会好像反而变大了? “好像,有点道理啊。”她松开抓着沈希的手,思路在奔向新世界的道路上一去不回,话说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坦然接受自己是个alpha的设定的? 这里可是地球啊,不应该硬把弗洛卡的三观掰成他是个男的吗?她的目光转落在书架上,这或许是个机会,洗脑一波弗洛卡…… “喂喂,你为什么突然笑得那么可怕?”沈希吓得后背爬上了鸡皮疙瘩,她早就该猜到敢和萧红缨那个魔女斗,这个安昔也不会是个简单角色! 等等,安昔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莫名熟悉…… 沈希的思路被突然起身的安昔打断了,“你去干嘛?” “给弗洛卡解释这一切。”安昔瞟了一眼她桌上的时钟,时间已经到了晚上,“能麻烦你准备些食物吗?我们打扰一晚,明天早上还要出发。” 沈希愣愣地点了点头,虽然她才是这座公寓的主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拒绝不了安昔的话。她的身上似乎也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和弗洛卡身上的光芒类似,但更加温和也更加不易察觉。 至于,安昔是怎么和弗洛卡解释的一切,那是意料中的一片混乱。纵然是神经强大到能用一晚上消化自己穿越了这个事实,又只用一天就找到在末世地球上活下来目标的弗洛卡,也不得不再次拜倒在命运裙下。 讲到深夜,吃了点东西,沈希给还在客厅的弗洛卡拿了床毯子,困倦地回了房间。 虽说安昔是和她一起睡,但她开着台灯坐在书桌前,似乎还不打算休息。沈希也强打起精神,走到了她身边,“你还不睡吗?把什么都告诉弗洛卡真的好吗,他不会疯掉吧?” “他会消化了的。”安昔轻叹一口气,书桌上摆的还是那本《可玛星传奇》,“你先休息吧,我习惯熬夜了。” 这算是弗洛卡的吧?但她真的是很好奇,她喜欢的人的过去和原定的未来,还有那个罗恩。 ——该看吗? 她摩挲着书皮,心神不定。 真是可笑,明明她是为了救沙切尔而来,却突然陷入了这样的困惑。 “那你自己注意。”沈希掀开自己的被子钻了进去,好在她被子准备得多,不然就算性格再大大咧咧,和陌生人同一个被窝也是够呛。 不过,按照安昔所说,明天她就会和弗洛卡再出发去救沙切尔了吧。 而她明明已经掺合了一脚,就这么放他们离开,继续过着超市促销员的生活,平常平淡,明明脱离常轨的机会就近在眼前。如果她的心性真的有那么安分,怎么还会写出那样的小说? 向往浩瀚星空,更向往波澜壮阔的人生。在末世苟延残喘,或许很多人已经满足,但于她,实在是不浪漫的活法。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家人、未来都已离她远去,还有她最喜欢的沙切尔,为什么不放手一搏? 沈希翻了个身,却是再也无法入睡。 第70章 六十四层 第二天一早,安昔昏昏沉沉地走出了卧室。 可惜她是不容易出现黑眼圈的体质,否则此刻必定挂着两个巨大的熊猫眼。昨晚她通读了沈希所著《可玛星传奇》,了解了弗洛卡普利斯通和奥德洛夫兄弟纠结的一生,此刻的感想—— 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双贱手呢? 好奇心害死猫,古人诚不我欺。唯一的好消息是,弗洛卡和沙切尔穿过来的时间点在全文三分之一处,那时候一切感情纠葛都还没有展开,只是刚刚做好伏笔。 那一战,弗洛卡本就不可能获胜。虽然沙切尔不是他的对手,但收养他的叔叔德里普趁机对他痛下杀手,打算篡夺新皇位。假死的罗恩现身救下命悬一线的他,然后……常规套路,大家都懂的。 “一早发什么呆。” 迎面走来的弗洛卡打断她的走神,赤着上身,又是刚刚晨练完,这个人真的无时不刻都保持着警惕。 安昔木木地抬起头,目光却有些怜惜。孤儿出身,荒野成长,好不容易遇到个好心人收养还送他上军校,结果全是为自己的野心在利用他,硬是靠洗脑把他塑造成了一代反派,最后还对他痛下杀手。 撇去后半部,弗洛卡的人生简直就是个大写加粗的悲剧。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现在的眼神非常的恶心,你最好立马收回去。” 安昔急忙揉揉眼睛,将对书中人物的同情扔到一边。 弗洛卡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坐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安昔瞟了一眼房门,在沙发上坐下。沈希昨夜虽然睡得很“早”,但早上出乎意料地起不来,连她起床都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睡懒觉。 “你昨天说的,我认真思考了一晚上。”他的语气一如往常平淡,但脸上的憔悴证明他并没有使用夸张手法,“我大致明白了。” “也接受了?”安昔倒有些意外。 他也坐了下来,“并没有。” 安昔憋着的那一口气差点没出得来——学坏了啊,弗洛卡。 “但无妨,因为这些都只是过去,无论有多少种说法都无伤大雅。”弗洛卡浅茶色的眼眸注视着她,平淡却坚定,“现在的我在这里,我并不关心从前的事情。” “但你原本应该走的是另一套人生,在结局你真的成了斯瓦纳帝国的新皇帝……” “安昔。”弗洛卡打断她的话,“我现在在这里,就在你面前。”他牵起她的手,将她的手触上他的脸,“你能感觉得到我,我就真实地存在于此。” 现在改变了,未来当然就会改变。 掌心的温热令人眷恋,安昔默然抿嘴,身为局外人的她竟然看得还没有弗洛卡明白。 人生原本就是一场演出,过去固然也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扭曲了命运,但他现在在她的眼前,她还有什么能不满的? 如果不是他,她可能在秦川镇的时候就死了,又何来这些时间。 “谢谢你,弗洛卡。”安昔突然有感而发,目光真挚地看着弗洛卡。 弗洛卡微愣,“谢什么?” 安昔低头莞尔一笑,想起了他将同志之戒交给她那夜说的话,“跨越浩瀚星际,穿越时间空间,来到我的身边。” 那一笑落在了弗洛卡的眼底,眼眸中翻滚着波澜起伏的情绪,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小心托起她的脸,“安昔,关于进塔前……” “哈啊——好困啊。” 卧室的房门被突然推开,沈希伸着懒腰走了出来,猛地撞上客厅里的这幅画面,她愣了愣,“哦呀,我是打扰到什么吗?” 弗洛卡的表情猝然一冷,一脸淡然地走开。 沈希眨了眨眼睛,目光却是一不小心黏在了弗洛卡还赤着的上半身上。 安昔抽了抽嘴角,拿起沙发角落的上衣砸向他,“把衣服穿上!” 弗洛卡头也没回接住了衣服,甩开穿上。 手抚上胸口,她的心还在怦怦得跳,弗洛卡刚才的眼神太过温柔,是想说什么呢? 没关系,总能知道的。她抿嘴一笑。 “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救沙切尔!” 早餐过后,准备出发的安昔和弗洛卡遇到了一个新的难题。穿戴整齐,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收拾出一个小包的沈希双手叉腰站在了门口,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安昔揉揉太阳穴,“你应该知道我们做的事情有多危险吧?这和看小说完全不一样,是会死人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帮忙!”沈希重重地一点头,“不管怎么说,我都算是弗洛卡和沙切尔的妈……不,创造者,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们死在这个世界!” “被儿子”的弗洛卡默默地移开视线。 “那你能帮上什么忙?”动之以情失败,安昔打算晓之以理。 沈希拍拍胸口,“我好歹也在se当了一段时间职工,对巴别塔可比你们熟多了。我知道沙切尔可能被关在哪里,也知道怎么对付那些守卫!” 糟糕,她好像反而有些被说服了。 安昔看了一眼弗洛卡,他还是摇了摇头,比起她看重沈希的经验和知识,他更担忧沈希本身的弱势会成为累赘。他们这次是潜入作战,人多了反而不易行动。 沈希被逼急了,“那你们不带我,我就去告密!” “这是威胁?”弗洛卡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其中的冷酷足以让她打个寒颤闭嘴,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沈希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安昔。 安昔沉默着在思考,目光在她身上转过一圈,带着不明所以的情绪,“带上她吧。” “好耶!还是安昔你最好!”沈希欢快地扑向了她,“我保证不拖你们后腿!” 弗洛卡淡淡蹙起眉,有些不悦。 “不急,有你的帮忙,我们可以修改一下计划,不用那么匆忙。”安昔露出微笑,“听说这里的居民都有巴别塔的引导手册,能先请你拿来给我们看一下吗?” “遵命,长官!”沈希一脸欣喜地跑进了卧室。 “你在想什么?”弗洛卡开口,一针见血。 安昔的目光一瞬间转暗,压低了声音,“她的话提醒了我,她对你和沙切尔了解得太多,而且看上去也不是个省事的主,把她留在这里实在是个威胁。” 弗洛卡嗅到了她话里暗藏的寒意,竟是勾起了嘴角,笑若春风万里。 安昔揉了揉脸,迎上了返回客厅的沈希。 “巴别塔三十层以下是家属生活区,三十层以上是se公司所属区域,并不在引导手册的地图里。”沈希认认真真地向他们解释,“但就我所知,三十层至四十层是生产区,属于巴别塔前身的实验项目,生产供给供给整座塔的生产资料,还有初加工。四十层以上才是办公与研究区。” “地下则都是一些基础设备,像发电机,中央过滤器什么的,基本上是全封闭的,可以不考虑。” 安昔看着那张不完整的地图,“那四十层以上你都去过哪些地方,沙切尔可能被关在哪里?” 沈希思索了一会,竟吐出了个确切的数字,“64层。” “理由?”安昔追问。 “64层的流言在我们这些普通员工间传得很广,据说凡是犯了大错的员工都会被带去那里,然后再也没人见过他们走出来。” 沈希咽了口唾沫,习惯性地开始制造叙事的神秘氛围。 “还有,我有个朋友的父亲在守卫队工作。他说虽然三十层以上的守卫选拔比三十层以下要严格得多,64层却不属于他们的工作范围,而是另有一支特别部队驻守在那里。” “64层是整座巴别塔第二神秘戒备森严的地方,仅次于公司董事会所处的顶层。” 看来,这个64层无论如何都值得他们去走一趟。 安昔和弗洛卡对视着点了点头,沈希谨慎地打量着他们的表情,“话说,你们有考虑过,救出沙切尔以后你们该怎么逃出这座塔吗?” “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安昔耸耸肩。 “没有别的方案?”沈希皱起了眉,“这座的塔的安保远比你们想象得要好,不止是对潜入者,听说还有一个军事应对中心,看似孤立,但自身和周围的各种高科技装备足以保护它的安全。”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出去绝没有你们想得那么方便,尤其是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之后。” 这场冒险真正艰难和危险的部分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六十四层。 “执行长助理,这是这次骚乱的书面报告,还有现场组提交的监控。” “……等等,倒回刚才那个画面。” 电脑屏幕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了嘈杂画面里背着人群向角落偷偷移动的三人,“放大锐化,开人脸识别,算了,你让开我自己来。” 一通操作后,屏幕上跳出了结果。 “前员工沈希,还有两个没有登记过的陌生人。”他打开了自己升级后的人脸识别系统,原本显示未注册的某张人脸被刷新了资料,他嘴角微微翘起,“呵,这可真是有趣极了。” 第二回合 潜入六十四层的时间定在人迹罕至的凌晨,又到了严黎的“隐形衣”发挥奇效的时候。宽大的披风足以容纳安昔和沈希两人,只要没有目击者,他们就是安全的。 “路上记得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安昔在做着最后的确认,沈希表情有些紧张地过分,整张脸都绷得惨白。 “我前面想到了逃跑的方法,既然一会不能说话,我还是先说出来吧。”她咽了口唾沫,想借助说话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我记得顶层之上有一个停机坪,专供那些领导秘密出行。如果我们潜入那里,应该就能逃出去。” 安昔点了点头,“还是先找到沙切尔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出发吧。” 弗洛卡戴上帽子将门打开一条小缝,放出侦查眼,率先走了出去。 作为铺垫,他在前一个小时分几次摁开了se员工专用电梯,制造出电梯门在本层、六十四层和其它若干层故障性开启的假象。 安昔和沈希小心地跟在了后面,屏息凝神。 至于他们为什么选择电梯,还要感谢无比信赖高科技的公司高层。入夜后电梯区域的守卫全都由24小时的监控系统替代,只有几次规律性的巡查;反倒是另一条作为逃生通道的楼梯,每层楼守卫的岗哨都建在边上。 无惊无险地乘上了员工专用电梯,三人或轻或重地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沈希拍了拍胸口,一不小心就会碰到紧挨着的安昔,“你们放心,因为怕泄露公司机密,这些监控都是没有录音功能的。” “话说你们朋友这个发明也太厉害了吧,简直碾压了se整家公司。”她由衷地赞叹。 安昔莞尔一笑,“他原本也是se的研究员。” “到了64层后,我们沿着走廊进行探索。巴别塔的一层并不大,我们有充足的时间。不管有没有找到人,凌晨五点是我们都先返回12层——这是计划a。” 沈希好奇地看向安昔,“你还准备了别的计划?” “备用计划,但愿用不上。” 安昔目光略有些担忧,被沈希拍了拍肩膀安慰道,“没事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还有弗洛卡呢!” 被荣幸提名的弗洛卡无动于衷地看着前方。 安昔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希,心中倒是一直有个疑问,“说起来,沈希你为什么要辞了原本在se的工作?se正式员工待遇应该更好吧。” “确实是这样,但……”沈希自嘲地笑笑,表情莫名有些伤感,“是我自己过不去这道坎。” “末世来临那晚,我因为工作留在了公司加班。直到今天我都忍不住在想,如果那天我没有留下来加班而是在他们身边,他们会不会能得救。” 安昔扶上她的肩膀,“抱歉,我没想到这个话题那么沉重。” “没什么,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沈希勉强笑笑,握住她的手。 电梯里的气氛一瞬间沉默得有些压抑,谁也没再选择开口,直到弗洛卡出声——“到了。” 屏上的数字跃上了64,电梯开始下降。 安昔重新绷紧神经,电梯门打开,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亮着冷冷的荧光。直线型的通道,他们排成一列踏足其中,观察着路过的每一扇房门。 “是生化实验室。”安昔看着门牌的格式,一眼便认了出来。 “你们看这里。”沈希招呼着两人看向走廊的墙壁,上面贴着一块展板,压低着声音,“原来这一层是丧尸研究层!难怪受到了特别关照。” 等等,那被带到这里没再回去过的员工岂不是……她突然惨白了脸色。 安昔看着展板上的介绍,主负责人竟然写着萧红缨博士。萧红缨虽然是生化专业,但学历止于研究生在读,资质也一般,居然负责主持这么高规格的研究? 她嘲讽地勾起嘴角,难怪se的研究迟迟没有突破。 已走向前方探路的弗洛卡突然折了回来,沉着声音,“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 安昔不解地看着他。 “这里的安保和12层没有区别。”弗洛卡蹙着眉。 没有守卫,只有监控,那支特殊部队又在哪里?这种级别的安保可不匹配沈希讲述的神秘,轻易得像是有人故意将他们放进了这里。 而且灯光还这么暗,应该更不利于监控摄像……不,安昔突然反应了过来,急忙拽着沈希奔向最近的摄像头,一个小红点几不可闻地缀在摄像头下部多出的小黑盒子上。 “哎哎,发生了什么事?”沈希有些晕。 冷汗倏地冒出了安昔的额头,她咬咬舌尖镇定下来,“红外热像仪,我们应该已经被发现了!不能回电梯,所有楼层的逃生梯位置应该是一样的,沈希你记得怎么走吗?” 这层楼晚上竟然用的是热成像监控! 这身衣服只能庇佑他们不被光学摄像头捕捉,却无法隔绝他们身体的热量。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沈希有些懵,“楼、楼梯,我记得,往前走,然后左转,应该不远。” 安昔拉着她欲奔,弗洛卡却突然望向三人来的方向,“有人来了。”他顿了顿,有着远胜于她们的夜视能力和听力,“八人,两支小队,贴着左右墙壁前进,全副武装。” 竟然来得这么快! “沈希,带路!”安昔摇着已经吓呆了的沈希,推着她往前走,“弗洛卡?” 弗洛卡站在原地没有动,反而拔出了腰际的枪,杀意已动,“这个距离,已经来不及逃走了。” 仿佛应合着他的话,整个走廊的灯光突然大亮! 耀眼的灯光几乎晃瞎他们的眼,安昔本能地捂上眼睛,再睁开时,走廊两端都出现了全副武装的守卫。电梯方向八人,楼梯方向亦是八人。 “欢迎诸位来到六十四层。” 广播里有个陌生的男音在回响,斯文沉稳,其中的笑意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那件神奇小外套已经没有效果了,还请你们把它脱下,然后朝着你们面前的摄像头一字排开。友情提醒:不要试图挣扎,包围你们的这十六名队员都是军中精锐,你们是没有胜算的。” 沈希吓得无法动弹,躲在了安昔身后。 “别怕,先照他说的做。” 安昔反倒是异常镇定,从踏进这座巴别塔开始,她就料到会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她接过弗洛卡的外套,以此为遮挡,偷偷拉开藏在下面的挎包。 她的声音通过守卫头盔的麦克风传进指挥室,电脑前坐着的只有齐轩。 他赞叹地看着摄像头下不动声色的安昔,“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小安博士。我是se执行长助理齐轩,很高兴能认识您。” “怎么,萧红缨现在很忙吗?”安昔冷笑。 齐轩语气轻松地回答,“当然,现在可是美容觉的时间,这点小事就由我代劳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沈希突然反应了过来,她就说安昔这个名字为什么会那么熟悉!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惊讶道,“你竟然是通缉令里的那个安昔?” 广播里传来齐轩轻笑的声音。 安昔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如假包换,原来你是没有认出来。” “是你不像吧!”沈希心直口快地回答,实在不觉得文文静静的安昔哪里像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相比之下,还是萧红缨的形象比较有杀伤力。 齐轩未置可否,“但这可不是能靠外表判断的事情吧?” 安昔没有再理他,转头朝弗洛卡看去,他微微地点了点头,转了转指间的戒指。 “喂,助理先生,你是坏人吗?” 安昔突然望向最近的摄像头,在齐轩因她的问题愣神的那一秒,她抛出手中的烟雾弹。烟雾旋转腾飞而起,一瞬间遮住摄像头和所有队员的眼睛,安昔拉起沈希向着楼梯的方向狂奔。 沈希的惊呼还没有脱口,弗洛卡以更快的速度跃至他们面前,光束从枪口穿破烟雾击倒挡在她们身前的队员,他的左手同时拔出腰间的长刀,连着队员身上的装备和防弹背心一起砍断。 安昔没有丝毫的迟疑,带着沈希从弗洛卡制造出的包围圈缺口冲了出去。 她知道弗洛卡一定会掩护住她们。 “沈希,带路!”安昔同时拔出严黎新发明的那把电击枪,配合着鱼骨头,击倒反应最快的补位守卫,将沈希往前方一推。 沈希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这,这边!” 安昔就地一滚躲开扑向她们的守卫,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跟着她向前奔去。 冲破包围圈只在一瞬之间,然而弗洛卡最厉害的地方在于没有再放一名守卫追上她们,以一人身手缠住了十六名军中精锐。 血液在沸腾,他浅色的眼眸里腾出墨红的杀意,身影蹁跹若飞,右枪左刀,杀戮成为唯一支配身体的本能。烟雾之中,连摄像头都捕捉不到他的影子,那已远超过人类的极限,唤起齐轩的警觉与兴趣。 “难道说……”齐轩勾起了嘴角,摁下了另一个按钮,“再增派一倍的兵力至64-c区。” “收到!” 正向着出口奔逃的安昔被戒指猛然间升高的温度所灼伤,皱起眉转向身后。 第72章 失控 “怎么了?” 看到她脚步放慢,沈希也不得不停下,尽管她已经怕得全身都在发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我不知道,只是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安昔捂着指间滚烫的戒指,遥望着已经距离很远的战场,心脏因为不祥的预感拼命地跳动着,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同志之戒的很烫,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她依稀记得小说里似乎也出现过这个场景,但实在记不清是因为什么。 “戒指发烫?”沈希的神色却是一变,“是‘兽化’征兆啊,安昔!” 这个特殊词汇打开了安昔的记忆大门,在小说里,身为主角的弗洛卡有一个很复杂的设定——由于天赋异禀,以及幼年时期被魔兽抚养长大,他虽然战斗力超群,却极其在战斗中失去自我,泯灭人性化作一头“野兽”。 但这追究起来和他的实力直接挂钩,实力越强越投入战斗,就会越容易忘我。原文后半篇中,丧失理智的他虽然凭一己之力消灭了一整个师的部队,却也将当时与他已两情相悦爱得死去活来的罗恩重创。 完全兽化后,他将失去所有为人的意识。 “现在?不是要等到快大结局的时候他才会‘兽化’吗?!”安昔瞪大了眼睛,按照故事里的时间线推算,至少要再过五年弗洛卡身上才会出现兽化的征兆。 “我不知道啊,也许是地球末世的特殊环境催化了他的兽化本能?”沈希猛地摇摇头,“一旦兽化开始,就没人能够阻止他了!” 可恶,偏偏在这个时候—— 安昔忿忿地咬住嘴唇,“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给他加这么坑爹的设定!” “这样剧情才好看啊,我怎么知道他会穿过来!”沈希弱弱地瞪着她,但也不想背这个锅,“而且兽化也是有过程的,他之前肯定还有别的征兆!” 征兆……安昔突然回忆起秦川镇那场与丧尸厮杀里,她曾经隐约感觉到的异样,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兽化了?但那个时候她也没看过小说啊! 那这该怪谁?两人面面相觑。 “所以,现在怎么办?” 被沈希看着,安昔深深皱起了眉头,她当然不可能就这么丢下弗洛卡不管!但凭她们两个的力量,别说制止兽化的弗洛卡了,就连抵抗那些精英守卫都做不到。 除非抱着破釜沉舟的打算。 沈希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坚定,忍不住雀跃起来,“你想到办法了?” “计划b,而已。” 安昔低下头,语气严肃,“还得看你愿不愿意和我赌这一把了。如果是身为创造者又有些天然呆的你,至少我可以相信你不会抛弃弗洛卡。” 沈希抽了抽嘴角,“你刚刚真的不是在骂我?” “当然没有,我只是需要你和我做一个约定。”她低头打开严黎给她的挎包,取出另一柄手枪样式的武器——麻醉气枪,只要按动机括就会喷射出一股气体,能让皮肤直接接触到它的人短暂麻痹几十秒。 沈希接过安昔手里原来那把冲击枪,还没来得及发问,安昔却拔出腰间的匕首搁在了她的脖子上,亦如初见,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相信归相信,还是要威胁一下。” 安昔“微笑”地看着她,将刀锋贴着她的脖子划过,“如果你背弃我的信任,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一定会找到你。所以接下来我说的话,希望你能一字不差地记好并且执行,可以吗?” 她除了点头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谢谢你。”安昔收起匕首,将两件“隐身衣”郑重地交到她手上…… 待安昔赶回到战场时,原先与弗洛卡交手的十六名守卫已经悉数倒下。然而不知何时又赶来了新一批守卫,装备比之前更精良,身手也是更加出色!与接近兽化的弗洛卡交战多时,竟然还有四五个人没有倒下。 安昔毫不犹豫地向最近的两名守卫扣下扳机,麻痹气体透过呼吸道进入他们的身体,他们挣扎着倒下。 “你为什么回来?” 弗洛卡此刻的神情说是狰狞也不过分,堪堪停住挥向她的长刀,转而踢飞另外一名守卫。 既然还认得她,看来他的兽化还不是很彻底。 安昔瞬间换了打算,趁着守卫对她手里的新武器有所忌惮,拽起弗洛卡奔向电梯,“遇到一点麻烦情况,得换个路跑了,搭档。” 那些守卫当然不会放走他们,但这点人数岂在杀红了眼的弗洛卡眼里?只是拽着他的安昔不让他恋战,否则,他一定要和这些人斗到至死方休。 “对方会不停地派增援来,你的体力也不是无限的。” “不,你走吧!我们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们玩捉迷藏,今夜必须要找到突破——无论他们来多少人,我都能杀!” 终于,即使到了电梯口,弗洛卡还是甩开了安昔的手,一心返回身后的战斗。追踪着他们而来的守卫变得更多了,显然又来了增援,就如同安昔估计得那样。 “即使你战胜了一整支部队,甚至血洗了整座巴别塔,但你却因此体力用尽倒下,这胜利于我又有什么意义?” 安昔抓着他的手腕,注视着他已“看不见”她的血红双眼,“相比之下,我更希望你好好地活着。” 弗洛卡皱眉,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显示屏的数字从63跳至了64,他终于察觉到了异样,“电梯怎么会是从下面上……” 在他一愣神间,安昔毫不迟疑地打开鱼骨头。电击闪过,弗洛卡受袭倒下,她快速伸手托住他。电梯门恰恰在此时打开,她从他腰间的装备袋里抓了一颗侦查眼,将他推进电梯里套着隐形衣的沈希怀里。 她转身,持枪挡在了电梯门前,正面对上紧追而来的守卫。 面对实力悬殊的追捕,兵分两路总比一起逃亡成功率更高,即使其中一路显然只是徒劳。电梯总闸要是那么容易关闭,齐轩大可一开始就断了他们的后路。 所以电梯门在她的身后缓缓关上,她没有退后,而是冲向了那群守卫。 她将麻痹气枪用到极限,连她的手腕都隐隐有些发麻,只能咬牙维持着扣动扳机的动作。脚步变换,连滚带爬,与奋不顾身冲向电梯的队员周旋。 “咔”,伴随着一声轻响,枪口的气体戛然而止。 已经麻痹的手陡然松开,枪落地,安昔转回头,电梯已经关上门,依照计划向下沉降。 “抓住她!” 训练有素的守卫一齐扑上将她制住。 打好腹稿的投降还未出口,后颈一痛,安昔的眼前瞬间黑了下来。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竟然也能收到这种规格的戒备,真是受宠若惊。 “安昔!” 弗洛卡惊醒的时候天已大亮,尽管室内依旧是一片昏暗,尤其他此刻身处之地,空气都是灰蒙蒙的。他伸手一抓,动醒了身旁的人,然而那是迷迷糊糊睡着的沈希,她一个激灵差点尖叫出声。 “这里是什么地方,安昔在哪?” 弗洛卡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但恢复正常颜色的眼眸表示他已暂时摆脱了兽化的境地。 沈希咽了口唾沫,“你别紧张,先深吸一口气。这里是你们发现的废弃逃生梯,二楼,是安昔让我带你来这里的,暂时还是安全的。” “她在什么地方?” 弗洛卡固执地追问,眼色冷得让人不敢直视,不仅仅为安昔偷袭了他,更因为她现在不在他眼前。 “她被抓了,但是她故意被抓的!”沈希不敢再看他,一股脑地将自己知道的所有说了出来,“她说既然被发现了,不如反过来利用这次机会,潜伏到牢房里,反正有同志之戒可以引路……” 弗洛卡的身上散发着浓厚的怒气,“她疯了,你也疯了吗,为什么不阻止她?!” 他挥掌拍在楼梯扶手上,竟然硬生生打弯了栏杆。 沈希咋舌,猛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我们才没疯,是你要疯了!不然也不会搞得那么麻烦。” 她硬着头皮将他易兽化的体质告知于他。 听了她的话,弗洛卡倒是没有怀疑,只是表情从勃然大怒瞬间转到了沉默阴沉,怎么都让人不寒而栗。沈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情,“你没事吧?” 弗洛卡没有说话,在阶梯上坐了下来。 “我觉得安昔很清楚她在做什么,这么妙的一招,萧红缨他们肯定想不到!”沈希竭力缓和着气氛,“等她的信号来了,只要我们能及时把她救出来,就能一起找到沙切尔,还有你们其他的朋友,不是刚刚好吗?” “但如果没来得及?” 弗洛卡望向她,目光漠然而锐利,小心地隐藏着其下几不可闻的自责和焦急。 沈希一怔,那个不可一世的弗洛卡居然也会害怕? “你……喜欢安昔吗?” 第73章 发情期 “安昔!快醒醒,你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将安昔从昏迷中唤醒,她捂着还隐隐作痛的脖颈,从干冷的地面爬坐起来。 如计划的一样,她此刻身处一件狭窄昏暗的房间,金属栅栏封着周围,短短的走廊对面还有另一座牢房,关着与她在火种失散的朋友——齐归、乔谐,还有魏琰。 除了脸色因长期不见光有些惨白,他们看起来也没受什么虐待,和分别时一样。 “你终于醒了,没受伤吧。”齐归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弗洛卡呢?” 安昔往走廊方向挪了挪,扫视一圈,房间里并没有守卫。但按照se的传统,应该是全程摄像监控,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录音。她稍微斟酌了一番,一边回答一边向魏琰投去询问的眼神。 “我是来救你们的,只是也不幸被抓了。” 魏琰斜倚着墙壁靠在最后方,面无表情,但极快地会意望向房间角落里的三台摄像头,然后朝她点了点头,表示谈话安全。 安昔的目光跟着转了一圈,手腕翻转,从鞋里取出那枚侦查眼,同时旋开同志之戒。 “我和弗洛卡走散了,你们见到沙切尔了吗?” 她望向对面角落里的乔谐,许久不见,他依旧是那张长不大的娃娃脸,但神情憔悴眉眼阴沉,早已不是火种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建设部长。火种被毁,同僚在眼前被杀,活着对现在的他来说只是一种负担。 回答她的依旧是齐归,他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沙切尔原本也关在这里,但最近他表现得有些奇怪,所以被隔离了出去。” 安昔言语一滞,“‘奇怪’是什么意思?” 齐归瞟了一眼乔谐,“他一进这个牢房就把自己关在了那个角落里,谁叫都不理,还让我们把他绑起来,尤其不让乔谐靠近。” 沙切尔和乔谐,安昔还有什么能不明白的,该死的alpha和omega互相吸引体质! “他是不是表现得有些异常得,亢奋?”安昔挣扎许久才挑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他还有说过什么吗?比如,唔,发情或者信息素什么的?” “你听得懂吗?”齐归露出惊奇的表情,头发倒是长了不少,只是没有修剪过杂乱得有些不忍直视,“到底是专业的……他确实提到过什么发情期,人真的也有发情期吗?” 地球上的人类确实没有,但可玛星人却是有的。 安昔头疼地捂住脑袋,“他身患隐疾,我不好多说,你们多担待。你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了,没遇上什么事吧?” “好吃好住,能有什么事,还比在外面逃亡安全呢。”齐归苦笑着回答。 “没有尝试着逃走吗?”安昔靠着栏杆,看似闲聊,却又望向他们身后的魏琰。在她的记忆里,这个魏琰无所不能,逃出se公司肯定也不在话下。 齐归懒懒地躺了下来,看起来已经听之任之,“我反正坐牢习惯了,就当越狱没成功。” “我不是一个人。”魏琰在后方冷冷回答。 安昔有些意外地挑起眉,这个人竟是为了照顾齐归和乔谐留下,难道真的只是闷骚而已? 乔谐沉默地坐在角落里,没有说一句话,看来对他们的寒暄没有丝毫兴趣。 谈话看似告一段落,直到齐归再次发问。 “安昔,沙切尔究竟是什么人?” 安昔心里“咯噔”一声,对上他认真而探究的目光,“你问的是什么意思?” “我们只是被关在这里,但沙切尔不是,隔三差五就会被叫出去。他说是检查身体,但那帮科学家应该不会无聊到检查普通人吧?”齐归转头望向他,“更何况,我们也是见过他和弗洛卡的身手的。如果说冰山脸已是发挥了人类极限,那体能更甚一筹的他们岂不是……” 魏琰一同望向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但这却是她无法给出的回答。 安昔沉默地低下头,只能违心地推脱,“抱歉,我也不太清楚,我和他们也是在逃亡时认识的。” “是么,那算了。”齐归失望地叹了口气。 安昔托起下巴,他刚才的描述引起了她的警觉,难道萧红缨已经发现了沙切尔的身份?但书穿这层没理由会被她知道,应该最多就是“发现外星人”级别的。 不妙,真的很不妙。身为科研人员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沙切尔接下去会沦落到何种地步。 刚开始只是普通的,没有危险的体检,但随着研究深入,沙切尔就是一个活着的实验体。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像头家畜一样被养在实验室里,从他身上取各种样本,还要对他进行各种刺激试验。 把沙切尔救出巴别塔的事情已经刻不容缓……而且,萧红缨他们极有可能也看出弗洛卡的身份!毕竟他们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 她必须快点找到沙切尔! 但首先,她应该怎么从这里出去?除了等待弗洛卡循着同志之戒和侦查眼的信号来到这里。 正在安昔苦思冥想之时,一列四名守卫走进牢房,径直打开她的牢门,“出来,有人要见你。” 整个se,还有谁会想要见她? 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安昔抿紧了嘴唇,顺从地跟着他们走出了牢房。拍打衣服灰尘的功夫,她将那颗侦查眼滚进了齐归他们的牢房。唯有魏琰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但他显然不会点破。 “等等,你们要带她去哪里?”齐归忧心忡忡看着她,任何一个知道她背负通缉令的人都明白,若是去见萧红缨,她便不可能有机会活着回来。 守卫的脚步没停,似乎压根没有听到他的质问。 安昔转头笑了笑,“我没事,你们保护好自己吧。” 她的手自然地拍拍自己的身体,枪和挎包当然是被搜走了,但贴身藏着的匕首还在,还有她手臂上无人知道如何拆除的外星科技鱼骨头,完全可以当作电击棍来使用。 一共四个守卫,身手都远甚于她。 不逃跑就是死,但要是逃跑,阳谋必定行不通,只能伺机而动。 她一路表现得都异常顺从,跟着他们走出牢房,穿过走廊,走向那部唯一可以继续往上的电梯。电梯门打开,两名走在她前方的守卫先行进入,摁下了想要带她去的楼层,她踏足进去,身后的两名守卫跟了上来,离按钮最近的守卫摁下了关门的按钮。 就在这一刻,安昔突然伸手抓了身旁守卫腰间挂着的磁卡,立刻冲向门外。 身边的守卫如预料般反应极快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安昔打开鱼骨头将他弹开,伸腿将他踢向想要改摁开门按钮的守卫,打断他的动作。 电梯门猛地合拢,她竟然成功了! 安昔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看似慌不择路,她其实非常明确地想要回到刚才那间牢房。 也不知道沈希和弗洛卡的状况,不能什么事都等到他们现身再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救的意义。 仿佛有天神庇佑,她跑了一段,也没有追兵,顺利地找到了一间和她离开的房间相当相似的一扇门。她刷了手里的卡,也成功打开了,然而等她踏进去,她才发现这仅仅只是一间相似的牢房而已。 门在她的身后自动关上,她奋力扭了扭把手,又一次刷卡,却发现磁卡突然失去了作用。 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本能令她立即转身,将后背贴上门,有人从昏暗的空间走了出来。走廊的灯透过门上方的玻璃照进屋内,隐约可以照亮她眼前一米内的事物。 安昔吸了吸鼻子,这间房间里的气味实在有些古怪。说不上来什么味道,她甚至都不确定那是她的嗅神经感觉到的,非常地刺激,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 “安昔?”那是熟悉到令她心都会颤抖的声音。 安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出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沙切尔!那个为了掩护她和弗洛卡撤离,主动跳下直升飞机,以一人之势独挑一支部队的沙切尔。 “沙切尔!”她几乎惊跳起来,慌忙走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你还好吗?你竟然就在这里,没事了,我和弗洛卡来救你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去。” 微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沙切尔却突然抱住她。 他的手臂紧紧地贴着安昔的腰,她本能地僵直了身体想要把他推开,他却像是耍赖的孩子一样紧紧地黏着她,一步一进地将她抵上身后的门,让她退无可退。 安昔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整个后背吓得发凉,“沙切尔,你真的到发情期了?” 沙切尔含糊地嗯了一声,将头埋进她的颈间。 那异样的触感让安昔差点叫出声,一头磕向已经失去理智的沙切尔,“你等等!就算发情期——我,我可是个alpha啊,你冷静点啊!” 两头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沙切尔却如同没有痛觉一般重新凑了上来,改变手臂姿势,将她整个人圈在身前,“alpha也不要紧,你是安昔就好,我喜欢你,安昔,不管你是alpha还是omega我都喜欢你……” 第74章 救援 “沙切尔,你等等!” 听着告白惊诧而感动的安昔一个不留神,被沙切尔连人扛起,扔在了床上。后背被硌得生疼,安昔差点没缓过气来,沙切尔又开始动手动脚。 “你就真的不能控制一下嘛?”安昔又羞又气,扭头躲过他的唇,乱扑腾的后果就被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沙切尔完全控制住身体,“你喜欢我也不能任意妄为啊!而且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她拼命地想要分散沙切尔的注意力,沙切尔却只敷衍地哼了两声“我也不知道”,埋头凑到安昔的颈边。 安昔咬牙忍着不发出奇怪的声音,趁机将手臂伸到他的后颈处,然后摁下了鱼骨头的眼睛。电击光过,沙切尔终于安分了下来,头一歪倒在她的身上。 室内终于归于寂静。 安昔躺了一会,恢复了气力,将他掀到一边。终于得空环顾整个房间,比起她之前待的牢房,这里有床有桌椅,像是宾馆里的一个单人间——或者说,观察室。 没有找到灯,墙角的监控却亮着红光,仿佛嘲笑。 安昔不是傻瓜,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她就反应了过来。怒极反笑,她整了整衣服跳下床,搬着桌椅爬上了高处。冲着镜头忍无可忍地竖了个中指,她拔出匕首破坏监控。 “哈哈哈哈——” 与监控数据相连的另一端,萧红缨对着电脑屏幕笑得合不拢嘴,尤其是安昔愤怒的眼神,简直让她想截屏保存。美目流转,她的目光落在另一旁谦和微笑的男人身上,“齐轩,我宽恕你昨夜擅自行动的罪行,这出戏看得我非常高兴。” 从安昔醒来开始,她的行动都已在计算之中,一路监控跟拍,就犹如一段戏剧。 齐轩施然一笑,“请允许我再次为昨夜的失手道歉,执行长。我已经布下了精英部队,只要逃走的沈希和另一个外星人一现身,一定能马上抓到他们。” “哼,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好的命,还有外星人愿意帮她。”萧红缨也是看过视频报告里弗洛卡身手的,“这个长得对我胃口,我不止要活的,嘱咐他们千万别伤到脸。” “遵命,执行长。”齐轩弯腰领命,看了一眼黑下来的屏幕,“那这个房间” “就先关着吧,我倒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手段。”萧红缨摩挲着手指,“那个外星人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原因,调查出来了吗?” “初步推断是与牢房里另三人有关,之前的分组实验已经出结果了,应该和这个叫乔谐的有关。”齐轩双手递上资料,“请执行长批准展开进一步实验。” 手机响了,萧红缨瞟了眼随意地点了点头,烦躁地皱起眉头,“这点小事你自己定吧,老头子又来催丧尸研究进度了” 她踩着高跟鞋走出了房间。 拆完监控的安昔无奈地坐在椅子上,门被远程锁上,她手里的门卡根本没有作用。还以为是她运气好找到了沙切尔,竟然还是被萧红缨摆了一道。 “唔。”床上的沙切尔动了一下。 安昔谨慎地靠了过去,半蹲在床边,“你恢复正常了吗?” 沙切尔抬头看着她,突然咧开嘴笑了一下,露出两排白牙,莫名有些傻气,还张开了嘴。 然后,被他舔了一脸的安昔:“” 沙切尔突然朝她扑了过来,将她推倒在地。安昔的后脑勺又磕了个包,头晕目眩间,干脆利落地又电晕了他。 弗洛卡,你倒是快来啊!!! 安昔再一次掀开他,扶额,实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与之类似的情形又发生了次,而在她第1次被扑倒后,弗洛卡和沈希终于姗姗来迟。门被暴力踢开的一刹那,安昔几乎热泪盈眶,终于可以摆脱这么羞耻的囚禁p了!她都已经开始担心沙切尔会不会被电傻了。 不过也真的只有沙切尔才做得到,每次醒来又扑向她,每次扑倒她就被电晕,完全不长记性。 或许也有故意的成分,他潜意识里还是不想伤害她。 “弗洛卡!”安昔分神间被沙切尔制住双手,他用咬的撕开了她领口,她急忙大喊。 被室内场景惊得一愣的弗洛卡和沈希终于反应了过来,弗洛卡一把拎起沙切尔,将他甩向一边。沙切尔那么大个子,撞在墙上反弹落在床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重响。 弗洛卡的脸逆着光,安昔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翻滚的怒气已经接近具现化,稍一接近竟然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沙切尔!”他低沉愤怒的声音犹如咆哮,“你这个混蛋!” 等等,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安昔急忙理好衣服起身,想要抓他手臂,弗洛卡却朝沙切尔扑了过去。 他狠狠一圈打在沙切尔脸上,沙切尔歪头吐出一口血沫,然而怎是个只甘挨打的主,反手也是一拳打在弗洛卡的脸上。 “混蛋也比你这个懦夫强!” 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拳,在床上打了起来。 安昔嘴角抽了抽,突然间失去了阻止他们的信心和兴趣。沈希从激斗中的两人脚下扯出块毯子,走到安昔的身边,“抱歉,我们来晚了。” “看起来很糟糕?”安昔披上毯子,裹住自己确实有些狼狈的衣裤,“但其实没有发生什么,只是碰上了沙切尔的发情期,我也没让他占到便宜。” “哈,什么都没有发生吗?”沈希瞪大了眼睛,指向床上的两人,“那他们两个在打些什么?” 安昔揉了揉太阳穴,“大概是某种问好方式别管他们,现在去劝架只会被误伤,等他们都冷静下来了再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有被人发现吗?” 在拳打脚踢的背景音中,沈希想安昔讲述了她如何跟着弗洛卡顺着同志之戒的指引来到这里。 “这里还是六十四层?”安昔有些惊讶。 沈希点点头,“对的,只是后半区,我和弗洛卡是从那条废弃的逃生通道跑上来的。” “你们跑了六十几楼?”安昔一顿。 沈希显然会意,自嘲道,“我其实只跑了十楼,后五十几层弗洛卡嫌我太慢了,直接把我扛上来的对,像个麻袋那样。” 安昔哭笑不得地拍拍她的肩膀。 两人挥拳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安昔带着沈希一人拦一个,终于制止了他们继续浪费体力。 听了她的解释,弗洛卡的表情缓和了些,但犹有愤色。 “应该是长时间和乔谐待在一个空间,引发了他的发情期,他也是身不由己。”安昔抓着他的手臂,将戒指上的旋钮归位,“你没事吧?” 她担心兽化会影响他的情绪控制。 “我没事。”弗洛卡垂眸望向她,四目相对,他举起手想摸摸她散下的长发,但被对面的沙切尔一声高喝打断。 “喂喂喂,说归说,你别动手动脚的啊!” 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或者说经过弗洛卡控制自身信息素抑制和干扰他,沙切尔似乎恢复了些理智,但还是看他们两个的互动怎么看都不顺眼。 弗洛卡一挑眉,“还想打一架?” “来啊,怕你?”沙切尔跃跃欲试。 身为当事人的安昔有些尴尬,但随着额头的青筋一跳,她硬着头皮打断两人的互相挑衅,“我们现在分秒必争,什么事情等逃出去了再说。有什么方法能控制或者消除沙切尔的发情期吗?” 她先望向的沈希,沈希苦笑着挠挠头,“常规套路,就不用我讲了吧?” 安昔扶额,转而望向弗洛卡。 “信息抑制素为首选,但我们现在没有,可以考虑用尖锐的疼痛强行抑制。你们不忍心,可以由我下手。” 弗洛卡一本正经地回答,沙切尔的脸突然白了白:卧槽,这个人真的不是在公报私仇吗? 安昔又望向沙切尔,沙切尔看着她目光歉疚,“安昔,我”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也没什么后果,我不会记在心上的。”她摇了摇头,“但现在时间真的很紧,得委屈你一下。就扎手臂吧,弗洛卡,医疗包。” 安昔向弗洛卡伸出手,沙切尔却抓住她的手臂,注视着她的眼睛,执拗地说道,“但我前面说的话是认真的。” 心跳本能地漏跳了两拍,为他此刻的眼神。 弗洛卡一眯眼睛,“什么话?” “嗯。”安昔拨开他的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风轻云淡一些。 沙切尔却犯了得寸进尺的老毛病,眼神突然间亮了起来,“那我能得到你的回答啊!!” “看来你的脑子还不是很清醒。”弗洛卡从他手臂上拔出小刀,又扔出句,“下手太快,好像忘记消毒了。” “弗!洛!卡!” 安昔眼疾手快地开始给他的伤口止血包扎,暗松了一口气。与李圣杰那时不同,沙切尔的告白太突然,让她甚至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被萧红缨洗脑了。 第75章 执念 “好了,出发吧。” 替沙切尔包扎好伤口,四人准备出发。然而隐形衣已经不够用了,接下来的路程只能拼速度——先去牢房救出齐归他们,然后上顶层停机坪。 追着安昔留下的那颗侦查眼,碰到守卫就全部撂倒,他们的前进的方式简直就是推土机。 沙切尔虽然受了伤,武器也不知道被锁在什么地方,但论起战斗力也是不落下风。他的斗志高扬,唯有弗洛卡,怎么都不能输,但—— “这个是什么情况?” 撂倒最后一批守卫,四人终于冲到了牢房门前,沙切尔忍无可忍地蹬着黏在他身后的沈希,将她从自己的手臂上扒了下来。 看过他战斗身姿的沈希已经百分百确定,这毫无疑问就是她笔下的沙切尔小天使! “小天不不,沙切尔大人,你好!我叫沈希,是你的创不不,你的爱慕者!” 安昔看着她晶晶亮的眼神抽了抽嘴角,原本还担心沈希会被他们的作风吓到,看来是她多虑了。也对,创造了弗洛卡和沙切尔的作者,怎么可能是个泛泛之辈,只是需要释放一下天性。 那声大人无疑拍对了沙切尔的马屁,他的表情缓和了很多,“啊哈哈,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 弗洛卡冷笑,反身抬腿一脚踹开牢门。 安昔想了想和沙切尔解释清楚反书穿的难度,咂了咂嘴,还是跟着弗洛卡进门救人了。 “乔谐呢?” 用同样粗暴的方法打开牢门,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回来救人的齐归和魏琰向弗洛卡打了招呼,乔谐却不见踪影。 “他不知道被带去哪里做试验了。”齐归回答。 这座巴别塔有几百个实验室,一点线索都没有,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这一点,她和弗洛卡已经深刻体会过了。安昔沉吟了一会,转向弗洛卡,“我们先逃吧,既然要调查乔谐,至少他不会有性命之危。” 弗洛卡点头同意,和魏琰对过一拳,一同和门外望风的沙切尔和沈希汇合。 都是熟人,路上安昔简单介绍了一下沈希,虽然她现在眼里只有沙切尔。由弗洛卡带头,六人从那废弃的逃生通道直上顶层,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顶层的门并没有封住。显而易见,这截逃生通道是专门为顶层董事会封住的,所以只留了顶层和一楼的门开着。 门开,他们恰在顶层中间的走廊,一边通向董事会居住地,另一边通向停机坪。 值得一提的是这七十层的形状,比起下面的楼层,更大也更高,像是巴别塔戴了个帽子。后续建筑项目则又恢复了原本的直径,停机坪正位于突出部分,所以才能有空间垂直上升。 安昔向董事会那边看了一眼,跟上了前往停机坪的队友们。 停机坪映入眼帘,若干架不同类型的飞机停着,屋顶和墙壁采用开合式设计,毫不意外还有可伸缩跑道,建筑恢宏又科技感十足。正中央的起飞点停着部直升机,还有驾驶员,看来是即将任务外出。 “什么人?!” 虽然他们很快就被守卫发现了,但这已经足以让他们看到希望。 “这边我们顶着,你们去操作台!” 弗洛卡、沙切尔还有魏琰三人组成最强防线,安昔拉着齐归上了操作台,抬手一拳打倒了惶恐不已的工作人员。齐归非常尴尬地放下自己举到一半的拳头,急忙坐到电脑桌前,干起自己的老本行。 “操作密码是多少?”安昔拎起工作人员的领口,厉声询问。 他却打定主意咬紧了嘴,颇有骨气地扭头不看她。 齐归进入了工作状态,指尖翩飞敲击键盘,“算了,我自己来。” 但无疑会更耗时间,安昔打晕了那个工作人员。返回战场找到沈希,她要回了那柄电冲击枪,给三人打后援,子弹在半空中乱飞,她根本无法凑上前去。 魏琰和沙切尔都夺到了武器,战斗越来越激烈,终于有人倒下后再也没有起身。 无论神经再怎么粗,第一次看到死尸,沈希还是两腿发软,蜷缩在角落动弹不得。恐惧已经占领了她的大脑,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不一会儿轰隆作响,屋顶应声而开,露出下午的蔚蓝天空,齐归抱着台移动电脑冲出了操作台。 安昔招呼他重新归队,“你这速度有点快啊!” “好像遇到了个熟悉的程序员。”齐归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奇怪,但马上抬手指向前方,“就上起飞点那部直升机,我看到他们的日志,这部机已经做好出发准备了!” “走,上16号机!” 安昔一把拖起沈希,六人向前进发,有一道黑影从机舱上跳下欲跑,被她眼尖发现,“沙切尔,抓住他!” 离得最近的沙切尔条件反射般蹿了出去,纵身一跃将想逃走的驾驶员扑倒在地,朝他的后颈利落地一道重击下去。一套动作雷厉风行,训练有素。 阻止不及的安昔却只想哭,“等你把他打晕了,谁来开飞机?” 行为永远比思考快的沙切尔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上机舱,这个型号我能开。” 短短六个字,来自惜字如金却无所不能的魏琰。 他又会,安昔惊讶地转回头,“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魏琰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到此为止!” 他们也想上机舱,然而一道横空的女声击碎了他们的妄想——熟悉而又尖锐的声音,刹那间搅乱安昔的所有思考能力。源源不断的守卫冲进来,将16号机紧紧包围,枪口高举,形成了一道火力封锁。 重重掩护后,萧红缨踩着红色的高跟鞋,扭着纤腰走了进来。 越过无数道人影,安昔和她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跟着萧红缨进来的还有齐轩,他的目光同样越过人群和安昔身旁的齐归对上。他勾起嘴角却是露出一抹微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文谦雅,手上同夹着一台移动电脑。 “果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齐归愕然,那个熟悉的程序签名果然属于自己的弟弟,因而他破解时触发警报,刚才和他交手的人也是他。虽然是他赢了,但他隐隐觉得对方有放他一马的意思? “好久不见,兄长。很遗憾,这一次交锋我依旧败给了你,不过下一次应该就不一定了吧。” 齐轩仍笑着,却没人能读懂他话里的深意,为怒或为喜,“我之所以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有人违法犯罪,不禁自己入狱还牵连了家里,总得有个人来替他赎罪。” 萧红缨瞥了他一眼,倒是从没听他说过自己的事情。 齐归皱起了眉,他天赋异禀年少轻狂,犯事时被父亲逐出家门,从此再未想过家里。记得齐轩以前很黏他,但那也已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齐轩的电脑技术还是他启蒙教授的,所以他才会记得那个模仿他的签名。 “你们兄弟俩的寒暄都到这里吧,以后有的是时间。” 萧红缨抢回发言权,语气高傲,直指安昔,“也不用多说什么了,你们所有人把武器放下束手就擒,我会看心情给你们一人一个发落。” 她话音未落,沙切尔已经嘲笑开,“哈哈哈,你这个老妖婆真是笑死本大爷了,就这么点人,你凭什么觉得能逮到我们?” 再次听到那个绰号,萧红缨咬牙怒瞪他一眼,“闭嘴,我可没跟你说话!安昔,不管管你的朋友吗?” 安昔看着她,“沙切尔,接着骂。” 两个女人之间的火药味瞬间又升腾起来。 “你们是真的不想活着离开这里了?”萧红缨怒极反笑,红唇艳丽。 安昔泰然自若,“那你倒是给我指一条活路,如何才能放我们离开?” “呵呵,把约好的东西给我,我自然会把你的朋友们放了,不过不包括那两个。”她点了点沙切尔和弗洛卡,“这个嘴太损,这个很合我胃口,我都要留着好好调教一番。” 沙切尔作干呕状,弗洛卡则是淡淡瞟了她一眼。 “至于你”萧红缨低头笑开,“你怎么还敢觉得自己能活着离开?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将你碎尸万段,让你连变成丧尸的机会都没有。” “你个恶毒的女人!”安昔依旧未急,反倒是边上的朋友们有些站不住,沙切尔一开口,齐归等人立刻跟上赞同声援,“杀了她的养父,还把罪名栽赃给她,窥觑他们父女的资料,不惜下通缉令追杀她!你这么做就不怕遭受天谴吗?” 正义感爆棚的沙切尔说得兴起,却没注意到安昔的脸色越来越白。 萧红缨倒是怔了怔,露出了糅合嘲讽和愤怒的诡异笑容,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我杀了安培拉,我陷害你?干得漂亮啊,安昔,你就是这么告诉你的朋友们的?” 安昔抿紧了唇,握紧了双手,同志之戒深深地嵌进掌心。 “她在说什么?”沙切尔一愣。 弗洛卡如有所感地看着安昔,不只是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萧红缨的这句话落在了她的脸上。 “告诉他们,安昔!”萧红缨踏前一步,气势逼人,“到底是谁杀了安培拉?” 以及,她们两个到底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安昔深吸一口气,“是我。” 第76章 错误 数月前,地下研究所个人研究室。 “滴——” “我是研究员安昔,今天是201x年x月x日,也是进行紫外线诱变丧尸病毒实验的第十七天。对照组一,实验现象为” 安昔一手拿着录音笔,另一手调整着电子显微镜的镜头,眸光中倒映着屏幕,神情认真而专注。隔音室内,她全心全意观察着实验现象,未曾留意玻璃壁外走进实验室的严黎,直到实验记录结束。 看她关了录音笔,严黎敲响了玻璃壁。 安昔抬头看见是他,情不自禁露出微笑,开门走了出去,“你来啦,有点早啊。” 两人亲昵地拥抱了一下。 “佳人有约,怎可不早?”严黎回了个微笑,在桌前坐下,“倒是你有什么事想说?竟然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还不准我告诉别人。” 安昔的神情严肃起来,在实验室里来回踱了几步,瞄了走廊好几眼,才推着椅子在他身侧坐下来。 “我怀疑我们这个项目被人盯上了。” 严黎的神情跟着一紧张,“这个丧尸病毒的项目?”他虽然不属于这个项目,但凭着他和安氏父女的关系,听到些细枝末节的信息也不奇怪。 安昔点点头,又压低了声音,“你应该有听说过研究所里有人私自买卖科研成果的传闻吧?我怀疑我们研究组里就有人被收买了,正在偷偷转卖泄露我们的研究成果。” “那你怀疑谁?” 安昔毫不迟疑地报出了那个名字,“萧红缨!” “前两天实验收尾,我意外撞见她在深夜翻阅研究资料,当时没在意,但事后想想又觉得不对——她又没有报课题,一直做的整理工作,完全没有理由在那个点看资料。然后我旁敲侧击问了一下她,她还否认了那夜留在实验室,还说自己从来不在下班时间动资料。” 听到这个名字,严黎的神情反而变得犹豫起来,“你有证据吗?” “没有,但我直觉她和这一切脱不了干系。”安昔继而分析道,“整个项目组,除了我和父亲就属她权限最高。而她负责的人事部分,虽然只是些低级研究员,但调职频率也远高于普通项目。” “或许因为这本就不是个普通项目?”严黎打断她的话,试图打消她的疑虑。 安昔看出了他的意图,说话声戛然而止,“你不相信我?” “我只是在客观地替你分析。”严黎连忙摇摇头,只是面露犹豫之色,“而且我有听所里的同事提起,博士和萧红缨走得很近,好像还有两人在谈婚论嫁的传言有这层主观意识在,你会不会有些敏感了?” 尤其萧红缨资质平平,仅凭借家里权势进入顶尖人才汇聚的地下研究所,也不是个秘密。 “严黎,我不是一个主观的人。” “在此之前,我对萧红缨没有任何的不满,也不会介入她和父亲的感情。”他话里的怀疑刺痛了安昔,她皱起眉,“我已经成年了,父亲也为我牺牲了很多年,这方面我只会支持他,只要他真的喜欢萧红缨。” 虽然以她多年对安培拉的了解,他喜欢的类型并非这种。比起容貌他更重才情,亦或者说天赋,但这世上能和他比肩的天才已是凤毛麟角。 “刚刚讲的这些你有告诉博士吗?” 安昔摇了摇头,“还没有。你知道的,他一向不关心实验室以外的事情。” 严黎沉吟着,“那也好,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你又没有证据,还是再调查一下吧。” “可是”安昔有些不甘心。 实验室门响打断两人,虽然严黎单方面已想结束这段谈话。安昔抬头看了眼时钟,已至中午,想起自己和秋珉约了午饭,只得将自己没说完的话重新咽回肚里。 严黎的质疑在情理之外,却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怀疑并非出于嫉妒,也曾将年长自己几岁的萧红缨当作姐姐般对待。只是萧的行为实在太可疑,而她确实感觉有人动了自己的实验资料,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亦或者她也是为人胁迫,这背后隐藏着更大的势力? 这顿午饭,安昔吃得心不在焉。匆匆解决完大半饭菜,她打包了一份食物,来到了安培拉的办公室——生物实验室里不准带入食物,这是基本常识。 “那东西放这里,我先走了。” 然而在门口,她不期然和萧红缨相遇。 同样单调的实验服也掩不住她天生尤物的身姿,精致的妆容点缀着原本就俏丽非常的容貌,愈发耀眼得让身为同性的安昔自惭形秽。看见她也拿着食物过来,萧红缨展颜一笑,说不出得温婉风情。 两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安昔走进安培拉的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桌上另一份食物。 安培拉顺着她的目光笑道,“今天这是什么日子?” “提醒你别忘了吃午饭的日子。”安昔将食物放下,自然地坐上椅子转了一圈,趴到他的桌前,“不休息一下,和你可爱的女儿聊一会儿天吗?” 安培拉笑出了声,双手这才离开键盘,宠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别装了,你什么时候喜欢和我闲聊过?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安昔吐了吐舌头,将吃的往前一推。 “你和萧红缨” 安培拉解开外卖包装的手一顿,依旧神情儒雅,“你不需要在意那些无谓的流言,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我会直接告诉你的。” 心里微微一暖,安昔在桌上安分地趴了下来,“那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她语气里的不安太过明显,安培拉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保养得当的脸,怎么都看不出来有将近四十的年纪,顶多三十出头。虽然长相有些过于书卷气,但配上岁月养就的翩翩风度,举手投足间的魅力足以胜过一切。 安昔慢慢地,用更委婉的语气,阐述了一遍自己上午和严黎说过的话。 她说得慢,安培拉吃得也是慢条斯理。和严黎时不时的打断不同,安培拉安静地听完她全部的话,取出纸巾抹了抹嘴,才开口说了一句话,“这些你有证据吗?” 安昔心中失望之情更重,“还没有。” 如果安培拉和严黎,连这两个最亲近的人都不肯相信她所说的话,那还有谁会相信她? 虽然身为科研人员,这样严谨客观的态度才是正确。 看出安培拉想趁机对她说教,安昔急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也只是随便和你谈谈,没想草率地指控谁——科学精神第一是真实,我记着的!” 安培拉虽然被她抢了话,但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我应该也说过,‘随便’这个态度首先就是不对的” 安昔苦下脸,还是没能逃脱一通说教。 然而严黎和安培拉的反对非但没有打消安昔心里的疑虑,反而坚定了她调查下去的念头。不管在前方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总得有一个人去挖掘出事情的真相。 安昔第一次提早离开了实验室。 苦思冥想后,她拆了一个全新的可移动硬盘,来到唯一保存着所有实验资料的主机房——将所有实验资料都复制了一份,这也是她的第一手证物。 出来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做贼心虚,她总觉得有几个路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盯得她后背发麻,几乎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而暗中,确实有一双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她 回到寝室,安昔打开了电脑内置的录音功能。 “滴——” 心情前所未有得紧张,寂静的房间里,安昔低沉地开口,“我的名字叫安昔,是中央地下研究所的一名生物研究员。如果你听到了这段录音,那么很可能,我已经遇害了” 她摁下录音终止键,长出一口气。 至此,针对最坏情况的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 安昔将装着备份资料的硬盘锁进了抽屉,带着另一个可移动硬盘走出了寝室。忙完这一切,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也是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下班的时间,她想去探一探萧红缨的电脑。 没有证据,她就找到有证据为止! 有惊无险地将萧红缨的工作数据拷到手,安昔原本想趁热打铁回寝室分析寻找疑点,却接到了安培拉的电话让她去他办公室一趟。 鉴于她加班狂的习惯耳濡目染自安培拉,即使他这个点在办公室找她,安昔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直到她推开门,看见了坐在安培拉腿上并依偎在他怀里的萧红缨。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她听到自己脑海中的警铃大响,想回头,办公室的门却已经被遥控锁上。 “你们不会是要通知我婚事吧?” 安昔故作镇定,假装神色如常,虽然她觉得眼前的画面刺眼得不得了。 萧红缨涂成鲜红色的指甲轻轻地刮着安培拉的脖颈,在他常年不见光的惨白肤色映衬下愈发红得鲜艳,闻言表情几不可闻地一颤,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迷离的微笑。 但这抹微笑,真正让安昔感到不安。她原本以为最多就是萧红缨用美色勾引安培拉,但眼前的场景分明就是萧红缨被安培拉牵着鼻子在走! “你误会了,安昔。我们是更成人一些的关系。” 安培拉莞尔一笑,明明是看了十多年的熟悉表情,和从前一样温文尔雅,却无端让安昔感觉到了陌生和恐惧,冷汗涔涔湿了后背。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猜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 ——此时,还没有任何人能料想到,距离末世到来还有一个小时。 第77章 疯狂 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安昔跟着安培拉和萧红缨乘上了他办公室内的电梯,直达他署名下的公共实验室。尚有科研员在加班,看着他们从走廊走过,热情而恭敬地向安培拉致以问候。 寂静的走廊,三人的影子在灯光下拖曳出很长的距离。 “不得不说,你的表现总是出乎我的意料,安昔。” 安培拉微笑着开了口,领着她们向实验室深处走去,“你猜想的不错,所里的高层确实有和其他势力合作,倒卖专利中饱私囊。而且这个现象已经不止一两年,其中牵涉的利益也远非我们可以插手的范围。” “我知道这些事,但我从未插手。一是我不屑,二是他们也对我有所忌惮,只敢在暗地里动手脚。所以这些年来,我们一直维持着薄如蝉翼的平衡。” 安培拉望向她,目光依旧宠溺而温柔。 “其实在你决意加入地下研究所时我曾向你暗示过,但那时你还太年轻,所以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让你听到这些污秽的事情。我竭尽全力将你引领进科学的殿堂,并不想你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世俗事。” 安昔细细聆听着他的话,适才因为过分震惊对他产生的恐惧和敌意不知不觉消减了几分。 “但这一次,他们看上了这个项目,我却不打算让给他们。”安培拉领她们越走越深,已进入即使是安昔也不曾涉足的秘密实验室。 “为什么?”安昔下意识地提问。 “因为这个项目对我一直以来进行的实验至关重要。”安培拉转头一笑,目光中隐隐透着些疯狂,“那是我的梦想,几十年了,上天终于给我送来了启示。” 他的语气听得安昔头皮一麻。作为国家亦或说世界顶级科学家,安培拉手上的机密项目无数,纵然亲近如她,也鲜少听他提起过其中一二。 安培拉的梦想?她还以为一直是造福人类什么的。 “但那群老头子不愿意就此收手,以为我也会像以前一样妥协,不死心地往我们组里安插眼线——这座研究所里,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的人数不胜数。” 安昔挑起眉,望向一直默然跟着两人的萧红缨,“她不是?” “她是,但她是不同的。”安培拉伸手勾住萧红缨的纤腰,贴着她的耳边低语,“你会背叛我吗?” 萧红缨脸颊绯红,犹如少女般羞怯,目光深情,“不会!我爱您,博士!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似曾相识的寒意爬上安昔的后背。 她从不知道原来魅力真的也能充作武器,而研究所的高层则是更没想到,苦心经营送来的“美人计”萧红缨,顺利成了安培拉的情人,却为他所俘虏,成了他了解和迷惑他们的武器。 只是萧红缨心甘情愿被他利用,安培拉的眼底却冷得犹如一片冰潭,轻抚着她的后背,“我知道,我也爱你。” 他轻轻吻上她的脖颈,仅仅只是这样,萧红缨已经快要站不住脚,顺从地倚靠在了他的怀里。 画面有些香艳,安昔低下头,不忍再看。 “一些半是掺假的资料,那群老头子却把它当成个宝,还想着倒卖给国外权贵。” 好在安培拉也不打算在她这个养女面前做更多,用指纹打开了最深处的那扇门,“唯一意外的是你竟然察觉了这些,为了避免你做出些多余的事情,还是由我亲口告诉你比较好就像我们约定的一样。” 门开,他打开了灯的开关。 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那一瞬间,安昔觉得自己有些像在看科幻片。类金属质地的地板折射着镜子般的光芒,实验室里的仪器又大多是透明或者纯白,一点光源就足以将整间实验室照亮,极具未来感。 “哇,这间实验室是用来研究什么的?” 安昔情不自禁感叹,差点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兴奋地辗转在最尖端的实验仪器之间。 “基因研究?”她从实验仪器猜测,还有周围陈列柜上泡着的一个个标本瓶,约莫可以认出是各种生物的幼崽或胚胎组织。 “很接近。”安培拉跟上她的脚步,萧红缨乖顺地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漫步其中的养父女俩,“生命研究。这个世界最隐秘也是最昂贵的项目之一,你出生前,我就在准备这个课题,这可以说是我毕生的心血。” 安昔的脚步戛然而止。 虽然生命科学里的所有项目都可以称作生命研究,但她知道,安培拉的这个研究恐怕就是字面含义——针对“生命”本身的研究。 生命从何而来,又如何逝去?秦始皇所追求的长生不老,真的可能实现吗? 关于生命的命题从未在进化论被发现后停止,随着科技进展,未解之谜只会越来越多。但与哲学讨论不同,因为道德宗教等等限制,生命研究一向被科研界视为禁忌!引用反对论者的话,“那是神的领域,人根本不该妄想”。 但世上的人千千万,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在这一问题上,顶尖科学家与身处世间权力与财富顶点的人不谋而合,于是诞生了这些隐秘项目,就像是邪教,从古至今未曾停止发展。 “安昔,你应该猜到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了吧。” 安培拉无声无息地走近,“你也是一名科学家,难道你对这未解之谜就不感到好奇吗?比起那些无聊的教条、道德、利益,唯有追逐真理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他的手搭上安昔的肩膀,她本能地打了一个寒颤,目光中流露出恐惧。 一半是为了安培拉此时的眼神,另一半却是为了她无法否认的心动,强烈的好奇催促着她踏过某条她也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底线。 “那这些和丧尸病毒有什么关系?”安昔强压着寒意,转移开话题,战战兢兢地望向安培拉,“你为什么会认为它是天启?” “外星生物也是生命,而且因为它跳脱了地球的规则,不是更具有研究价值?”安培拉莞尔一笑,拉着安昔来到实验室某个暗门样的角落,然后用遥控器关闭了实验室的灯光,然后开启了另一键开关。 灯光从地板下照出,光学原理施展魔法,这特制的地板竟然变成了透明的。 仿佛仍嫌不真实,安培拉再次按下一个按钮,角落地板上的暗门打开,一股浓烈,让人几乎作呕的恶臭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安昔紧紧捂住嘴,将那声尖叫吞咽了回去。 她看到了什么——这地板之下竟然是一个地窖,里面关了十几个犹如尸体一般的人! 犹如和陨石一起被送来的照片上的受害者,它们的身体多处已经溃烂化脓,泛着骇人的青紫与尸斑。但它们仍然在动,朝着头顶上的她愤怒地咆哮和抓挠,大张着血盆大口。地窖的角落里散落着四肢,还有些她根本不想辨明的内脏和肉块。 这就是丧尸! 原本整洁而又明亮的未来感实验室,刹那间就变成了人间炼狱,比任何的恐怖片还要真实。 安昔的双脚发软,但跪坐下无疑会让她离那些怪物更近,“为什么”她瞪大着眼睛,出离愤怒地望着安培拉,“为什么会用人做实验!当初研究丧尸病毒前,所有研究员不是都达成了一致,绝对不会拿人类做实验!” “但我们也都知道,人类才是用来研究丧尸病毒的最佳样本。” 在这极端恐怖的场景,安培拉却仍然在微笑,那眼神冷酷得可怕,“这些人都是老头子们派来的眼线,原本也只不过是些人渣,与其活着作孽,不如为全人类更美好的未来做出一份贡献。” 但看着那些疯狂的丧尸,她可说不出美好这两个字! 恐惧逼出了她眼眶里的泪,安昔惶恐地后退,“你疯了吗?这只是在杀人而已!你在制造怪物!” “咚咚”,那些丧尸将地板撞得咚咚直响,在圈养它们的地窖里不满地嚎叫着。 “我又没有打算放他们出去,虽然确实也考虑过用来威胁那些惜命的老头子。”安培拉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失望,“安昔,我可不记得自己把你教育成了这么迂腐的孩子,果然当初就不该放你去读什么医大。” “这世界上歪曲的道理太多,只有我能教给你真理。你的天赋熠熠生辉,那是全人类的宝藏。你就应该一直留在我的身边,由我来引导你怎样追求真理。” 他微笑着向安昔走来,张开双臂,似乎是要拥抱她,然而他身后的影子却像是个亦步亦趋的魔鬼。 安昔惊恐地后退,眼前的安培拉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底的陌生人! “不是的你说的都不对!” 然而,从小到大安培拉留给她的可靠印象依旧在干扰着她,她激动地大叫,妄图摆脱几乎在撕扯她的动摇。她知道安培拉说的不对,无论那些话听起来多么有蛊惑力,那都是不对的! “安昔,难道你连我也不相信了吗?” 安培拉搭住了她的肩膀,继续耐心地对她循循善诱,天生的魅力让他看起来是那么地可靠。 两种思想在她的脑海中尖锐地炒作一团,安昔头痛欲裂,“不是的不是的” 安培拉的脸和声音却越来越近。 “你让开!”她用尽全力推开身前的男人。 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安培拉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然而,过于投入交锋的他和安昔都没意识到,他的身后就是地窖的入口! 惊觉危险的他徒然挥了挥手,安昔瞪大了眼睛,根本来不及再伸手拉住他 “不!!!” 第78章 袒护 萧红缨那声凄厉的惨叫萦绕在她的耳边,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直到今天依旧不曾淡去。她眼睁睁地看着安培拉掉进地窖,那群饥饿的丧尸将他包围,一口一口吞噬掉他的血肉。 剩下的画面被黑暗所取代,等她回过神,她死死地拖着想要跟着跳下去的萧红缨,关闭了整间实验室。 “啪”! 萧红缨那一巴掌扇乱了她的头发,愤怒地瞪大眼睛,泣不成声,“你这个杀人犯!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安昔低垂着头,脸上火辣辣地疼,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萧红缨像个疯子,在她面前又跳又叫,“我要杀了你,安昔!我要把你也扔进丧尸堆,看着它们活活撕了你!” “不,那是一个意外那也不是他!” 安昔看着自己的手,安培拉宠溺的笑脸突然自脑海中浮现,深深地刺痛她的心,难以呼吸。带刺的荆棘缠绕着她的皮肤,每走一步,痛都钻心。 突然,萧红缨掐住她的脖子,面容已经扭曲,“我要你给他陪葬!” 安昔惊恐地挣开她的手,转身逃跑。她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只剩下恐惧和悲伤。她也不知道,离开了安培拉她究竟还能逃到哪里去。 不,那也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安培拉! 安培拉应该是英雄,是世界顶尖的科学家,当世所有科研者的梦想和楷模。 她麻木地奔逃至主机房,一把火烧了整个实验室的服务器,包括整个丧尸项目和安培拉那个“理想”。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他在做些什么,他的结晶也不会落在萧红缨背后的势力手里。 熊熊烈火燃烧,安昔只回了一趟寝室,拿走了那个装着备份资料的硬盘——她要做真正正确的事情,那个还是楷模的安培拉教会她的事情。 费尽周折逃出研究所,她逃进密林。 四肢酸痛得仿佛不属于自己,越过极限的身体在发热,越跑反而越轻松。空气摩擦着皮肤,鼻子酸涩,眼泪就这样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为什么她没能早一点发现! 萧红缨的身份,安培拉的理想,明明就是一直待在她身边的人,为什么她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如果早一点,如果能赶在一切发生前阻止他们,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而这一切发生之后,更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是末世的突然降临 巴别塔顶层,停机坪。 “安培拉是我杀的,但那是一场意外。” 层层包围的中心,冰冷的枪口下,安昔极缓地踏前一步,正朝着萧红缨,说着只有她们两人听得懂的话。 “就算我和他的理想不同,我也从未想过用杀戮来解决问题。他是我的养父,没有生育之恩,却抚养了我整整二十年,我不相信我们之间会有问题无法共同解决!但当时的我太害怕了,我只是不想他再对我步步紧逼才推开的他,却没想到那道门刚好开着。” “收起你的漂亮话,安昔。”萧红缨咬牙切齿打断她的话,安培拉的死至今仍是她的梦魇,“那可是被丧尸一口一口撕碎,你知道那会有多痛!” 安昔抿紧了唇,终于忍不住呐喊,“你以为我就不痛了吗?是我把他推下去的!” 安培拉的死,就算是意外,她也逃不过自责! “还有你,如果不是你怀有目的插足进我们的生活,事情也不会演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是你背叛了他!”萧红缨厉声高喝,已经为愤怒掌控,“而我也是被你逼得不得不回到这个地方,他曾经答应过我要给我新的生活!” “那是他骗你的!” “是你骗我!” “是你自己骗自己!”安昔声嘶力竭地反驳,“安培拉也只是利用你,他的眼里只有他的理想!” 萧红缨捏紧双拳,“还有你,还有她啊!你恐怕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坚持那个高昂的实验吧?是为了复活你的母亲啊!” 她紧闭上眼睛,泪水却还是从她的眼角大颗大颗地滚落。她好恨安昔,毁了她曾经偏执相信的爱情和梦想,如今却又在戳她的伤疤。 “你说什么?”安昔哑然失声。 萧红缨倔强地抹去泪水,“你从来不曾了解安培拉!你们都把他当作一个英雄,一台机器,你知道对于他来说,每天每夜对着你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吗?他曾经那么爱慕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却只爱着你的父亲,好不容易他下定决心放弃,却永远地失去了你的母亲。” 安昔攥紧手,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但他还是爱你,像爱你母亲一样爱着你!但你给他的是什么,是背叛和死亡!是你,杀了他!” 萧红缨不顾一切地大喊。 安昔被突如其来的情感浪潮所吞噬,痛苦地出声,“是我杀了他。” “所以,你要为他偿命!” 萧红缨的双眸重新为仇恨所慑,抬起手,所有守卫紧张地端起枪,等待着她的最后命令。 “我知道。我做错的事情我会负责,也已经厌倦逃避了。”安昔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但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纠葛,请你放过我的朋友们,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萧红缨。” 从她揭露出真相的一刻开始,她身边的朋友们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她也不敢去看他们的表情。 “对不起,大家,我只是说不出口。” 安昔背对着他们潸然泪下,竭力让声音不显出颤抖或哽咽,“谢谢你们的信任和维护。” 萧红缨突然诡异地平静下来,夺过身边一名队员的枪,“好,那你过来。只要你死,我就放了你的朋友们。” “可是她还没有把资料交出来”在她身后看戏多时的齐轩小声劝阻。 “齐轩,我才是执行长!”萧红缨冷瞪他一眼,威慑十足,齐轩低头退了下去。 这是她的执念和心结,安昔不死,她就永远都不能从安培拉的死中解脱出来。 “一言为定。” 安昔竟如释重负地笑了,向前迈出一步,却不期然被一到身影拦了下来。 “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你就要随随便便地赴死?” 弗洛卡略俯视着她,表情与眼神无波无澜,连语气都如往常一般平淡。但她指间逐渐发烫的戒指却在提醒她,他现在的心情非常激动,甚至是愤怒。 安昔苦笑地看着他,“你不是从来不干涉我的决定吗?” “你是我的搭档,安昔。”弗洛卡注视着她。 “你不说我都忘了。”安昔故作轻松地轻笑一声,拔下手上的戒指,拉起他的手放在他的手心,“对不起,也骗了你一路,明明说过再不会瞒你的。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弗洛卡,很高兴能认识你。” 她笑着将眼泪咽下,与他擦肩而过。 那刹那,弗洛卡拉住她的手臂,紧紧地,将她拽回自己的胸前,抬头望向萧红缨,“我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也无所谓你杀了人或杀了谁。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谁想杀了你,我就先杀了她。” 弗洛卡的胸前,安昔的头对着他的衣襟,泪水如决堤一般地流下。 “我不会让你去死,哪怕是你自己想死。” 弗洛卡一字一顿地说,重新将那个戒指套上她的左手,冰冷的目光如利剑直指萧红缨,毫不掩饰周身锐利得如同能够具现化的杀气。 安昔的手颤抖着,握紧那重新温暖起来的戒指。 杀气之下,守卫们精神一凛,齐轩挡在了萧红缨的侧前方。 然而,萧红缨的眼中只有安昔一人,“安昔,这也是你唯一的机会。” 如果她也想从安培拉的死中解脱出去,不想背负着自责与悔恨活下去,在这末世苟延残喘。 弗洛卡抓着安昔的手又加大了几分力气,仿佛要将她锁在自己的身边。温暖从他的身上不断传递到她的身上,滋养着那原本已经渺茫的求生希望,一种名为爱慕的眷恋。 “安昔,我也不同意你的决定。”齐归突然说道,“就我看,萧红缨这女人反复无常,杀了你之后我们也一样跑不掉,你死得岂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魏琰也在一旁冷冷开口,“死有两种,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死只是逃避,你还有没有做的事情吧?” 齐归粲然一笑,拍了拍前室友兼狱友的肩膀。 “比如,你还欠了我很多糖和巧克力。”魏琰一本正经地接着说。 齐归表情一僵,安昔却忍不住朝上勾了勾嘴角。 而沙切尔,他默默地走上前,将她和弗洛卡一起抱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用行动代替言语。 那一点温暖自安昔的心中萌芽生长,一瞬间化为一整片光明,名为希望。 “我们一起逃出去。”她低声说,望向身边的朋友们。 朋友们一起点头,瞬间改变了消极的防御姿态,主动进攻周围的包围圈,朝着既定目标直升飞机冲去。 萧红缨露出失望的眼神,齐轩踏前一步,一声令下,“抓住他们!” 两边的交火在一瞬间重燃,枪林弹雨中,拼死一搏的安昔众人还是陆续上了飞机。魏琰丢下枪坐上驾驶舱,然而机舱外的守卫谁也不打算放弃,没完没了地想要扑上来。 “啊啊啊,真是烦死了!” 沙切尔端起枪就要重新跳下去,但被安昔伸手拉住,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这一次,我们要一起逃出去。” 沙切尔一愣,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嗯!” 他抢来两把,毫无畏惧地站起身朝着机舱下一阵扫射,“不怕死地就给本大爷冲上来看看吧!哈哈哈——” 一旦直升机发动,螺旋桨旋转产生绝大的气流,这场逃亡的胜负也就出了分晓。se的人再恨,也只能看着那架直升机载着他们绝尘而去。 “唉,竟然让他们都逃了,这可怎么向上面交代。”齐轩怏怏叹了口长气,不得已宣布收队。 “都逃了?” 萧红缨却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比以往更阴森的冷笑,望向一旁的角落——她的目光里,因为恐惧中途就动弹不得的沈希吓得全身一抖,竟这么晕了过去。 第79章 返回 直到抵达了复兴城,死里逃生的安昔他们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失误——将沈希落在了巴别塔。没有经历过真正末世的她怎么跟得上他们拼死杀出重围的脚步,也还好她没跟来,说不定早就中了流弹或伤或死。 安昔心事重重地坐在最末的座位上,不免自责和担忧,只能祈祷她平安无事。 再一次,复兴城的景象震撼了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齐归、魏琰和沙切尔。他们都见过外面世界是多么残破,在巴别塔也只是被囚禁,没见过里面居民真正的生活。 “我的天,这真的也是末世?”齐归发出感叹,魏琰亦是眼前一亮。 沙切尔在座位上蹿下跳,问这问那,弗洛卡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解释着外星人才会产生的疑问。 然而这相对平放松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久,魏琰才将直升机刚刚停稳,复兴城的军队就已将他们重重包围。乌泱泱的枪口指着机舱所有出口,他们被困在了里面。 “里面的人听着!这里是复兴城的领地,你们虽然乘坐的是se注册的直升机,但根据我们的联络,se并不承认今天有向复兴城的飞行计划。你们的伎俩已经被识破了,还是快放弃抵抗” 周围全是陌生的脸,一名指挥官模样的人举着喇叭在前方高喊,神情紧张而严肃。 “怎么办,他们要把我们带到军事办公室去?”齐归和魏琰对一眼,回头望向安昔和弗洛卡,“那种地方进了可就不好出来了,你们有认识的人可以联络吗?” 安昔点点头,向弗洛卡伸出手。她的手机已经在被关押时遗失,但好在他的手机应该在,而凭她的记忆力,记住勃朗宁的手机号码也并非一件难事。 可惜的是,勃朗宁却也不是能随叫随到的人。 在被围困了接近两个小时后,s大总统的幕僚长终于姗姗来迟。但他带来的总统令驱散了军队,安昔他们终于重新能踏上地面。 “久等了,我需要时间交接些事情。”勃朗宁依旧是那副冷淡矜傲的样子,以那只有些恐怖的独眼看着安昔,“安博士,总统请你过去和他见一面。” 出来都这么难还有空单独见她,恐怕刚才那两个小时是刻意给她的下马威吧。 旁边的齐归神情讶异,“等等,你们是说那个总统奥赛罗尤利卡?” 她竟然还认识那样的大人物? 安昔用眼神安抚他,沉着对上勃朗宁,“麻烦你了,总统先生什么时候要见我?” “现在。”勃朗宁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看来又是一场鸿门宴。尽管已经相当疲倦,安昔还是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 弗洛卡从后面拉住她,“我一起去。” 勃朗宁皱起眉头,安昔也有别的考量。 “不用了,你先带他们回去休息吧。”她朝弗洛卡笑笑,又亮出手上的戒指,他这才勉强放下心来,“也不是第一次见总统先生了,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你小心。”弗洛卡淡淡地又嘱咐了一句。 心中微暖,安昔转身朝勃朗宁点了点头,勃朗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领路向他的车走去。 “不好意思,经过科研中心的时候能请您停一下吗?我有件重要的东西寄存在了朋友那里。”安昔上车系好了安全带,又微笑道,“我想总统先生应该会喜欢我把那样东西一并带去。” 勃朗宁看似随意地点了点头。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坦白,自安昔与弗洛卡离开复兴城之后,奥赛罗和他暗中派人将严黎的住所和实验室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找借口给他做了次“体检”,就是没有找到她留下来的丧尸研究资料。 车停在科研中心前,安昔进电梯却是直上四楼生物与化学研究中心,找到了秋珉。 “啪嗒”,秋珉手中的文件落在了地上,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而且还活着。” 安昔莞尔一笑,抬手给了她一个拥抱。 “太好了,我们可担心了。”秋珉情不自禁感叹,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符合自己的形象,急急忙忙辩解,“不不,我是说严黎他担心你,我可不会担心你他知道你回来了吗?” 安昔摇了摇头,“我还没时间见他,得麻烦你转告他一声。”她压低了声音,“我托你保管的东西呢?我得去见一趟总统,就靠它保命了。” 秋珉的表情跟着一紧张,拉着她匆匆进了女厕所,所幸里面空无一人。 她脱下实验服,解开衣服的纽扣,然后从文胸的夹层里取出了那个装着丧尸研究资料的硬盘。 安昔接过还温热着的吊坠,“呃,果然还是你比较可靠。” 虽然她是考虑到严黎会受奥赛罗他们的严密监控才把资料托付给秋珉,但秋珉这个保管方法——嗯,还真是安全隐秘又富有想象力。而且,安昔顺带着瞟了一眼秋珉的内衣,“原来你都是垫出来的?” 正在把衣服穿回去的秋珉脸一红,抱住胸,狠狠地瞪她一眼,“不许告诉严黎!” 安昔耸了耸肩,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然后和秋珉一同笑了起来。 她握紧手中的硬盘,回到了车库,勃朗宁正倚着车身在抽烟,“东西拿到了?” 安昔含笑点了点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勃朗宁扔掉烟头,踩着碾了两脚,嘴角浮现出些许意味不明的笑意,坐上了驾驶座。 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被这么个小妮子耍了。 复兴城,总统办公室。 在又耐心等待了三个小时,甚至安昔都在休息室睡了一小觉后,奥赛罗终于“有时间”与她会面。但等看见她脸上未消的睡痕,总统大人的嘴角微妙地抽了抽,忽然对自己一直屡试不爽的施压策略感到了怀疑。 “下晚上好,总统先生。” 安昔瞟了一眼时钟,伶俐地改了口,小憩过后,她的头脑似乎清醒了不少。 “晚上好,安博士。” 纵然恼怒,奥赛罗依旧维持着自己的翩翩风度,“真高兴能见到你平安返回复兴城,这几天我可是相当担心。” 没几句寒暄后,他切入正题。 “那不知道安博士愿不愿意和我分享一下这几天的去向?廖博士对你的爽约可是耿耿于怀,作为介绍人的我也总得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 “感谢您的挂念,真是万分抱歉。” 安昔深鞠一躬,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因为实在担心被邀请去se作客的朋友,加上我和se本来就有些误会,所以我腆着脸去se登门拜访了一番。因为去得匆忙,忘了和总统先生与廖博士打个招呼,真是我的疏忽。”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将约定要献给s的资料直接带来了这里,还烦请总统先生替我向廖博士致歉。”她将手中握得温热的硬盘双手奉上,“而为了平息总统先生与博士的怒火,我愿任凭您处置。” 奥赛罗接过那个小小的硬盘,目光掠过她的头顶,“哪怕我要将你交给se?” 脊背发凉,安昔仍保持着镇定颔首,“任凭您处置。” 奥赛罗突然笑了起来,轻拍着她的肩膀,“安博士言重了,我就是开个小小的玩笑。虽然违约是你的不对,但也没什么实际损失,要真觉得对我和廖博士心怀歉意,还请你以后认真工作来补偿。” 果然,奥赛罗看中的还有她的才能。 安昔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其实她还有些担忧奥赛罗会不会趁机提出什么别的过分的要求,比如陪个睡什么的咳咳,虽然想他阅美女无数,估计也看不上自己。他肯这么放过自己,也是再好不过。 “多谢总统先生,我一定努力工作。”安昔再次深鞠一躬,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模样。 目标已经到手的奥赛罗挥挥手,“我会和廖博士说的,明天起一切照常,你先回去吧。” 安昔低着头,恭敬地倒退出他的办公室。 这就是她不肯带弗洛卡来的原因,她实在无法想象他会做出哪怕只是表演的卑躬屈膝。 不过,这刁难可比想象中轻松应付多了。 返回的车途上,安昔的心头掠过刹那的疑虑,但那时的她还没能理出个头绪——尽管早在抵达复兴城的第一天,特蕾莎已经给了她提示。 “安昔!” 奥赛罗分配给她的那栋房子门口,接到消息就赶来的严黎已经久候多时,笑着朝下车的她展开双臂。 安昔勾起嘴角想回他一个笑容,但不知怎的鼻头酸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随时就要落下来。她抬起手臂回抱他,压抑着感情又悄然满溢。 “欢迎回来,安昔。”严黎轻抚着她的脑袋,故意说着轻松的话,“我的那些小发明有帮到你忙吧,有没有写使用感想?” 安昔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仿佛鼓足了勇气,“阿黎,我有事情告诉你。” 安培拉之死的真相,他也有权利知道。 严黎微愣,门口却传来一道镇定的声音,来自倚着门框的弗洛卡,“进来再说吧。” 他看了一眼安昔脸上的泪痕,让开了门。 第80章 答复 回来的第二天恰是周末,刚经历了一场逃亡的众人也就安安心心享受着难得的闲暇,将未来的烦恼统统抛之脑后。唯有安昔,在昨夜和严黎促膝长谈了三个小时后,还没有迈出过房间。 “安昔她没事吧?”沙切尔斜躺在沙发上,眺望着楼梯口,有些不解,“不是没有人怪她吗?” 餐桌旁敲击着电脑的齐归手势一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有时候,没人怪反而会更痛苦,沙切尔你这样的粗神经是不会理解的。” “哈,你是说我笨吗?”沙切尔一瞪齐归。 “不不不,只是迟钝而已,而且这是好事。”齐归连忙摆摆手,转移话题,“咦,弗洛卡呢?” 沙切尔果然上当,忿忿咬牙,“他在后院,好像在琢磨写什么入职申请哼,一点都不关心朋友。” 正在整理厨房的魏琰突然开口,“中午没有食材了。” “那就去买呗,我陪你去。”沙切尔眼睛一亮来了精神,帅气地翻下沙发,“不不不,你把要买的东西告诉我,我带安昔出去散散心,一举两得!” 魏琰张口开始报项目。 沙切尔耐心地歪着脑袋听了一会,果断伸手打断他,“你还是找张纸写下来吧,我记不住。” 齐归在餐桌旁偷笑,呛得咳嗽不止。 购物单拿到手,沙切尔一步三跳地上了楼梯。然而越靠近安昔门口他倒是越忐忑,最后忍不住再三演练说辞,才敢抬手敲门,“安昔,我可以进来吗?” 还没见到人,他自己就先局促得脸都红了。 房内悄无声息,沙切尔正待再开口,里面突然传来哐啷一声巨响。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礼数——虽然他原本也不是拘于礼教的人,直接破门而入。 “发生什么事了?!” 入眼的床上并没有人,安昔在打开的窗边站着,回头惊讶地看着他。而在她身前,弗洛卡立于窗框上,听到声响只淡淡往他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将安昔一拉一揽,直接跃下二楼。 沙切尔急忙跟到窗边,指着“挟持”走安昔的弗洛卡大叫,“喂,明明是我先来的!” 弗洛卡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以极其缓慢的动作做了个鬼脸。 沙切尔炸了,“弗!洛!卡!” 而被带着跳下了二楼的安昔还没反应过来,弗洛卡又拉着她飞奔向门外。她依稀可以听见沙切尔愤怒的咆哮声,好像还有另一道影子从她的窗口一跃而下。 他们应该知道窗户只是通风,门才是供人出入的吧? 安昔只来得及在心里吐槽一句,就被嫌她跑得太慢的弗洛卡扛在了肩膀上。她头一次感受到弗洛卡奔跑的速度,快到连视野里的景物都模糊,但这个头朝下的姿势颠得她快要把隔夜饭呕出来了。 真的是亲队友,明明对沙切尔他都是用公主抱的! 但直跑出一个街区,弗洛卡才停了下来,理所当然甩掉了跟在后面的沙切尔。半蹲身体放下安昔,他瞟了她身上的睡衣一眼,脱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将腰带系紧,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抢到手的“猎物”。 “呃,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捡回半条命的安昔还一脸懵圈。 弗洛卡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淡定地回答,“魏琰说没有食材了,我们去买吧。” 就这事??安昔瞪着眼睛看着他,搞得像生死竞速? 弗洛卡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朝城中心广场走去。因为住在中心地段,离他们家最近的购物点就是广场上的标志建筑——购物天堂。不过他们的邻居出行一般都有车,而奥赛罗并没有给他们准备,所以困扰的只有他们。 安昔将出口的抱怨被掌心的温度所堵住,她沉默地跟着弗洛卡走了一段,“我刚起床,还没有梳洗过。” 没刷牙没洗脸没梳头,就被他打包拎了出来。 虽然他的外套够大遮住她的睡衣,但安昔往脚上看了一眼,“穿的也还是拖鞋。” 这段路人少也就算了,他们这可是要径直走向城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连她自己都为蓬头垢面出现在街上的自己感到羞愧,啊,她只是睡了一天的懒觉,要不要这么惩罚她? “没关系,还不算太糟。”弗洛卡瞥了她一眼,竟然毫不在意地这么回答了,“你平常不也是这样吗?” 就算是实话,你也不要说出来,好吗?! 安昔默默地拉上了自己嘴的拉链,事已至此,就别怪她自暴自弃了。 “你,还好吗?”走了一会,弗洛卡又开口,语气混杂着淡淡的关心。 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让安昔反应了一会,联想起他和沙切尔刚才诡异的举动,她终于理解了他们为什么要抢着把自己从床上拖起来。她低头轻笑一声,“我没有那么脆弱,但还是谢谢你们的关心了。” 懊恼与悲伤都于事无补,是她自己决定了要活下去。 弗洛卡没有看她,但勾了勾嘴角,仿佛在说自己并没有看错她。 真是个奇怪的外星人。 安昔瞥见他的表情,苦笑了两声,转移开话题,“那魏琰说要买什么了吗?” 弗洛卡脚步一顿,默默地拿出手机,摁了个按钮,“魏琰,是我,弗洛卡” 安昔在一旁笑出了声。 两人抵达购物天堂,好在虽然是末世,这依旧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世界,所以安昔这一身奇装异服也没有被人拦下,反而博得了几个姑娘啧啧称奇的赞美。 没错,这就是时尚。安昔厚着脸皮点了点头。 踏上电梯,弗洛卡跳过超市,直接摁下了通往顶层观光台的按钮。安昔虽然疑惑,但电梯里突然挤进了很多人,弗洛卡反手将她拉到身前,用手臂将她隔在电梯壁与自己之间。这亲密的姿势迫使她低下头,心跳加速,自动噤声。 “叮”,直到顶层人群蜂拥而下,她才得以从“酷刑”中解脱出来。 然而,弗洛卡依旧可恶地像个没事人一样,朝她招招手,带她走向观景台的西侧,“你看那里。” 安昔极目远眺,朦胧的远方,洁白的巴别塔直冲云霄。 “你还记得,我们进巴别塔前你说过什么吗?”那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安昔的耳朵像发烧一样红了起来,她想躲开,却被弗洛卡连人圈在了栏杆间。 安昔僵直着身体,憋了半天,还是只冒出两个字“记得”。 “那依照约定,我来给你答复。”弗洛卡倒是没有那么恶趣味,转而将头轻轻地搁在了她的头顶,“身为可玛星人,我是lp,你也是lp,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也不可能互相吸引。” 安昔的心跟着他的话一沉。 “但事实是,就算明知道我们是不可能,我的目光依旧情不自禁围绕着你。不仅仅因为你是我来到地球以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更是因为你是安昔,在你的身边,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安宁。” “我犹豫过。安宁对于战士来说是慢性死亡,如果一头狼被拔去了獠牙,那就不再是野兽。在你的身边待的越久,我就会越忘记自己想做的事情。” 环着安昔的手臂突然收紧,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直到我意识到,我更无法忍受你的离开。” 他的呼吸犹如羽毛,落在她的脖颈间,轻柔微痒。 “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一个人。” 那句话落进耳内的刹那,仿佛有花自心中盛开,清风袅袅,那个午后的风铃声又一次响起。安昔想要勾起嘴角,眼眶却和脸颊先热了起来,她只能覆上他的手,妄想将心情就此传递给他。 她从未如此刻一般感受到强烈的幸福和满足,甚至都看不清自己所处何处。 “我们在一起吧,安昔。” 弗洛卡扶起她的下巴,低头轻轻地吻了下去,浅尝辄止,像是在亲吻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他浅茶色的眼眸在阳光的照射下绽放出如同水晶般的质地,似淡漠似温柔,只专注地倒映出她一个人的身影。他的身上确实有星空的影子,犹如神秘深邃的宇宙。 安昔终于笑了出来,“我爱你,弗洛卡!” 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笑得像个傻瓜,但她已无法将心情诉诸语言,所以她踮起脚,勾上他的脖颈,主动地再一次印上了他的嘴唇。 这一吻比刚才漫长,却也更甜蜜与温柔缱绻。 安昔奇异地品尝亦或是感受到了一抹香气,清冽犹如薄荷,但清至苦涩,像是入口清冽回味苦涩的琴酒,那丝毫不会令人不悦,反而会让人更加上瘾。 “啪啪”,周围突然响起了掌声。 安昔回过神,才发现两人的周围不知何时竟然站了一圈围观群众,鼓着掌看着他们,全都是一脸祝福和羡慕。 脸再一次腾地红了起来,安昔拉着弗洛卡向电梯逃去,却被他壁咚在电梯门边上。 “你跑什么?”弗洛卡问得很坏。 安昔果断拿头磕了他额头一下,“当然是赶去买东西,你忘了我们为什么出来了吗?” 第一个冬天 和平生活,就此开始。 在这一片荒芜的末世,安昔他们却如同进入了沙洲的笼中鸟,在s的保护下过着与末世前几无差别的日子。若不是偶尔会从新闻里窥得外界一星半点的消息,她还以为夏夜的那场流星雨才是一场梦。 一个月后,末世迎来了第一个冬天。 复兴城科研中心四楼,生物与化学研究中心,六号独立实验室。 “滴滴”——电脑桌面跳出了新提示,来自总统府。 正在讨论联合实验的安昔向秋珉打了个手势,接通了总统府的联络。寥寥数句,她嗯了几声,挂断了语音通信。 “什么事?”秋珉忍不住好奇问她。 安昔将手里的计划书放到一边,神色如常,就像刚和人约了个饭一样,“奥赛罗要见我,我得去一趟。” “那你快去,我们明天再继续讨论。”秋珉收拾起手头的文件,久居檐下,她对奥赛罗可是比安昔敬畏得多,“想得到他为什么找你吗?” 安昔摇了摇头,送她出去顺便锁门。 奥赛罗派了亲卫队来接她,然而到了地下车库,她却看见了倚在车边的弗洛卡。倒不是奇怪他身上的亲卫队制服,安昔挑了挑眉,“你会开车了?” 弗洛卡向她行了个礼,替她打开车门,“比起学习英文来,这个并不难学。” 安昔莞尔一笑,坐上副驾驶。 当初,她毫不意外弗洛卡和沙切尔会选择作为警卫队员在复兴城定居,但未曾想弗洛卡会申请担任奥赛罗亲卫。她猜不透弗洛卡接近奥赛罗的目的,或者说,她本能地觉得自己还是不知道为好,因为那个人可是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弗洛卡,也是她现在的 “我来。” 弗洛卡从驾驶座倾过半边身体,替她系上安全带,两人的距离是那么近,他毫不犹豫地在她嘴唇上轻啄了一下,顺带着舔了一口。 安昔连忙伸手把他推开,依旧手足无措,“别闹,奥赛罗还在等着见我,快出发吧。” 弗洛卡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满,但还是启动了引擎。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别人?” 因为安昔的坚持,他们现在的关系还处于地下,不说其他人,连同住在一栋房子里的亲友都没有告诉。 “稍微再等等,我想先找沙切尔谈谈。”安昔拨弄着手指,有所顾虑,“而且,我也想等我们的关系稍微稳定了一点,确认之后再说。” 弗洛卡瞥了她一眼,“你想反悔?” 安昔轻笑,故意看向他,“你让吗?” “不让。”弗洛卡勾起嘴角,侧脸异常帅气。 两人维持着甜蜜的氛围,直到总统办公室外,有其他亲卫队成员在外值勤。仅仅一个月,他们望着弗洛卡的眼神既恭敬又崇拜,还有些无法言喻的畏惧。 安昔没有看漏其中的暗流涌动,被弗洛卡直接领入了办公室。 “安博士,欢迎。请坐。”奥赛罗驱散身边的幕僚,拍了拍弗洛卡的肩膀,友好地向安昔打招呼,又和颜悦色地朝弗洛卡道,“你先出去吧。” 看来弗洛卡很受他器重。安昔回了声寒暄,在一旁的会客椅上坐下,安静等待。 弗洛卡低头应了一声,顺从地出了门,没有看安昔一眼。 “弗洛卡真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奥赛罗顺着这个话题,边说边在安昔对面的主座坐下,微笑地看着安昔,“安博士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听说你最近的实验很顺利,马上就要和化学实验室一起进行丧尸药研究了?” “您过誉了,但最近实验确实已经步上正轨。”安昔谦虚了几句,“具体进度,廖博士会向您报告的。” 奥赛罗显然很喜欢她不卑不亢的态度,“那我再告诉博士一个好消息吧。” 安昔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经过交涉,se答应撤销你的通缉令。”奥赛罗微笑地看着她,“从今往后,你不必再东躲西藏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安昔一愣,但她并没有如他预想得高兴,而是神色复杂地反问,“以什么理由撤销?” “没有理由,只是撤销了而已。逝者已矣,我们都觉得没必要再在这件事上耗费更多精力,这末世死得人还少吗?而只要没了悬红,我判断也不会有人再来找你了。” 奥赛罗怀疑地看着她,“你不高兴吗,安博士?” “没有,我很高兴,只是有点突然。”安昔勉强弯了弯嘴,露出感激的表情,“感谢您的帮助。” “小事而已。”奥赛罗满意地点了点头,“希望你能继续为人类复兴努力工作,我很期待。” 奥赛罗特地叫她来一趟,就是为了亲口告诉她这个消息? 回科研中心的路上,听了她所叙述的经过,弗洛卡果然向她透露了更多的情报。 “今天se访问团来了,我找了个借口没去,但暗中看了看。领头的是首席执行长萧红缨,还有她的那个跟班齐轩,他们和奥赛罗谈了很久,下午的行程好像还要去参观科研中心。” 奥赛罗和萧红缨见面,想也知道这两头狐狸碰面定是为了什么交易,左右着人类的未来。 安昔沉吟了一会,“我的通缉令应该只是个顺水人情。上次之后,萧红缨也冷静下来了,我现在的身份受复兴城保护,她也找不到机会下手。” 弗洛卡直视着前方路面,若有所思,“还打听不到他们具体谈了什么,你还是小心为上。” 车停,他让安昔别动,绕到她的车门侧替她开门,又借着解开安全带的间隙偷偷亲了她一口。 “但也不用担心,晚上回去再交换情报。” 短暂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安昔当天的工作状态。 说到她最近在做的实验,她申请了一批小白鼠并使之感染丧尸病毒,取显性感染鼠,隐性感染鼠,以及对照三组。病发后的逆转太难,她想先研发针对隐性感染的解药,确保幸存者们的安全。 源自营地内部亲人死后突然转化成的丧尸,远比营地外备受戒备的丧尸更加危险。 但其中牵涉到太多尚未知的领域,她不得不花大笔的时间在观察隐性感染者身上,反复试验病毒休眠时的藏身位置,以及它的触发机制。 需要做的还有很多,她的每一秒时间都很珍贵。 科研中心的下班时间是下午五点,然而工作狂科学家太多,科研中心真正的关门时间是晚上八点。作为八点踩点走的常客,今天的安昔却因为要和弗洛卡交换情报而选择了准时下班。 走廊人影稀少,等电梯的更是只有她一个人。 安昔踏进电梯摁下1楼的按钮,门缓缓合上,却在此刻冲进来了一个戴着帽子的纤细身影。她急忙摁下开门避免来人被夹到,对方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却是制止她并立刻摁下关门,隐约可以走廊上有四处奔跑的黑衣男子。 “谢” 戴着帽子的女人一转头,向安昔道谢的声音却断在了一半。而看清她容貌的安昔也停止猜测她的遭遇,往上吊了吊眼睛,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进来的人是她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人——萧红缨。 两人几乎同时认出了对方,也是同时一僵,电梯往下运行,谁都没有说话。 她们竟然会在复兴城科研中心电梯里狭路相逢,还没有一个别的人! 然而,更出乎两人意料的是,一场小型地震突然到来了。比原先预测的无震感稍强,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仅限于地面轻微的摇晃,除非,被地震波作用的对象恰巧是座有一定年头的电梯。 震感来临的同时,伴随着“咔咔”的轻微断裂声,电梯的灯开始闪烁,尚在僵持中的安昔和萧红缨连忙握紧了电梯的扶手,然后整个电梯剧烈摇晃起来,猛地向地下坠去,直坠地下二层。 “啊——”尖锐的女声折磨着安昔的耳朵。 在恐怖的下落里,安昔尽可能保持着镇定,背靠电梯角落,弯曲起膝盖,紧紧抓着扶手,避开电梯里的装饰物。最致命的不是下落的过程,而是电梯厢抵达末端,遭受反作用力的那一刹那。 “咚”,耸人听闻的一声巨响! 安昔醒来,手还紧握着扶手,大概只是晕过去了几秒。四肢有些发麻,电梯里一片漆黑,她摸出手机点开照明,萧红缨倒在她面前另一个角落里。 “喂,还活着吗?” 安昔将手机光照在她头后方,轻轻拍打她的脸。萧红缨微动了两下,但又没有醒来。 哈,那她就不客气了—— 安昔伸手捏住她的脸,往上用力一扯。 “啊!”萧红缨终于醒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她,迅速向后撤开距离,揉着自己被扯红的脸,“你干什么?” “看你死没死。”看她还活得好好的,安昔意味不明地咂了咂嘴,起身走向按键面板,摁下了红色的紧急按钮,“等救援来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82章 礼物 “您好,我们已收到您的求助信息,工程组同事已在路上,请耐心等待!” 应急电话因为坠落已经损坏,但电梯广播仍可以使用,带来慰藉两人的消息。安昔松了口气,倚着电梯壁慢慢坐了下来积攒体力,望向从刚才起一声不吭的萧红缨。 “怎么,有什么阴谋不能透露?”安昔的语气很是戏谑。 萧红缨冷笑一声,“出来透透气罢了。” “那为什么要甩开你那些保镖?”安昔摸了摸外套下的鱼骨头,意味深长,“这世上想要你命的人可不少,你不会连这个自觉都没有吧?” 萧红缨又沉默了,神色复杂地瞟安昔一眼,倔强地抿起嘴,“如果你想杀我,尽管动手吧。”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他们一验伤就会发现是我动的手。杀你而已,犯不着赔上自己的命。”安昔反倒笑了,“更何况,我也不是那群傻子,撇去私仇,你不过是se台面上的一个傀儡,杀你又有何用?” 在她的背后,还有那个真正操控着半个末世的利益集团,她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萧红缨的眼神似乎更黯淡了些,虽然说起来很奇怪,但这末世最理解她处境的就只有安昔。而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本应该是仇敌的她们却心平气和地对坐着,就像是许久未见的两名老友一般。 “我最近被老爷子们逼得很紧,已经很累了。”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夹在她细长的手指之间,“你有一句话说对了,安昔,我确实没有你和安培拉的才华,就算有庞大的资源我也做不出他们想要的结果。” 安昔厌恶地皱起眉,抢过她手中的烟,掐灭在地上。 萧红缨也不反抗,又抽出支烟,但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指间,“接下来的话,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好了。不愿意听就把耳朵捂起来,也别给我说话。” “我原本只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初中时父母因为车祸去世,根据法院判决,我被送到了远房亲戚家——那就是邱家,一个即使我说出来,你也想象不到势力会有多大的家族可惜大概是亏德的事情做多了,邱家这些年来子嗣单薄,也是因此才同意收养了我。” “和我同辈的只有一对姐妹,是邱家的嫡女。”萧红缨空吸了口烟,口红染上烟蒂,“长女邱其风,你大概认识,比我大三岁;次女邱玄薇,和我年纪相仿。” 邱其风和萧红缨竟然是姐妹!安昔保持着镇静,但眼神中还是透露出震惊,那她还下令轰炸火种0378?! “虽然是名义上的姐妹,我和她们的交际并不多。邱其风那时候已经跳级上了大学,很少回家,而邱玄薇,从小接受邱式教育培养出来的怪物,你真该去见见她。跟她们比,我确实只有这张脸生的比较出色,也从未想过继承家业。但” 这世上很多事情,一个“但”字,就可以天翻地覆,就像身为幺女的她的命运。 “那一夜,流星雨带来了毁灭。强大如邱家,原本纵然是末世天灾也不能撼动它一丝一毫。但身为继承人的邱玄薇突然失踪,身为嫡长女的邱其风因为不同意邱家独善其身的做法和老爷子大吵一架,被驱逐出了邱家。” 萧红缨悲凉地笑着,“他们需要一个傀儡,而我成了个那个傀儡。他们决定对我在地下研究所的失败既往不咎,只要我能扮演好这个继承人的角色。” 但她根本不适合这个角色,就算是安昔也能判断,萧红缨身上缺少成为领导者所必须的特质——她只是一朵娇弱的花,美丽,看似强悍,却需要保护。 所以她曾爱上了安培拉,只可惜无疾而终。 “我已经很努力,但这世上,有很多事并不是努力就可以了的。”萧红缨掐断了手里的烟,“更别提老爷子还在找邱玄薇那个正牌继承人,也根本没有把邱其风从族谱上除名!” 忿恨与悲伤,两种似乎冲突却又能融合的感情在萧红缨脸上交替出现,扭曲了那张美丽的脸。 安昔看着她,心里泛起一股奇怪的情绪。 “但现在se的执行长是你,整座公司为你命令是听。” 萧红缨霍然抬起头,看着安昔的眼神锐利异常,安昔轻描淡写地移开目光,捂住刚才似乎不受控制的嘴。她绝对没有启发或者同情萧红缨的意思! “呵,哈哈”萧红缨突然笑了起来,黑暗里,似乎有两道泪痕自她眼角滑落,“我们不是朋友,安昔。” 安昔撇撇嘴,“废话,我们是仇人。” 萧红缨的笑声回荡在狭小的电梯里,莫名寂寞又苍凉,意外帮助了正在定位电梯位置的维修人员。 “里面的人还好吗?我们正在努力开门,有多少人被困在里面了!” 门外传来说话声,还有工具和门撞击的闷响。 “两个人,都没有受伤!”安昔连忙爬起来,朝着门的方向高喊。 “那就好,你们站得稍微离门远一些。” 安昔往后挪了两步,萧红缨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突然靠近她的身后。只是此时的安昔也已不是过去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她极快地反应过来,戒备地退向另一个角落。 萧红缨轻蔑地勾起嘴角,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看来奥赛罗还没告诉你,我最近对你的命没有兴趣。” 她说的是通缉令,安昔的目光一沉。 “所以我才说你无趣,总是那么认真。”萧红缨将双手搁进口袋,眼色一转,笑得有些阴暗,“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消息那不过是奥赛罗为了堵住你的嘴而加的一个附加条件。这次我来复兴城,是受他的邀请和s做一笔交易:他把你的宝贝丧尸资料与se共享,而se将独家生产技术与s共享。” 这一个冬天,并没有他们想象中这么好过。 “看,讽刺吧,你费了那么大劲儿保护的资料,最后还是到了我的手里。”她的指尖推起嘴角,嘲讽地将脸靠近安昔,“奥赛罗会保护你?别开玩笑了,你也不过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他根本没和你提,是吧?” 安昔怔在原地,凉意攀上她的脊柱,与之而来的还有一缕烦躁和无力。 “你终究只是一只小蚂蚁,再怎么挣扎,也只能随波逐流比我可惨多了。”萧红缨轻轻拍着她的脸,被安昔挥手打开,厌恶地瞪上一眼。 刚才那觉得她不那么讨厌的一瞬果然只是错觉。 萧红缨仰天大笑。 电梯门在此刻终于打开,灯光照进,一瞬间晃了两人的眼。维修人员拉出两人,急忙检查她们的身体状况,除了一些擦伤确实并无大碍。 “保险起见你们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维修人员建议道。 萧红缨戴上帽子,挥了挥手,“我不用,还有个约会要赶,之后我会自己去检查的。”她瞥了安昔一眼,勾起一抹邪笑,“等着,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你。” 安昔皱眉注视着她,捏紧垂下的双手,她可不信萧红缨会送给她什么好礼。 “我也不去了,谢谢你们。”安昔深吸一口气,像维修人员道谢,朝门外走去。 当然,路过门口那群急得焦头烂额的保镖时,她不忘“好心”地给他们指一下萧红缨离开的方向。 保镖们面面相觑不知是不是该相信,然而远观到安昔样貌的齐轩莞尔一笑,下了追踪的命令。 “真是任性的执行长。”齐轩叹了口气,难得来一趟复兴城,明明他也有人想要见一面。 晚了一个小时,安昔到家正赶上开饭。 “哇,你这是被抢劫了吗?”沙切尔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手中已经握上筷子和勺。 沙发上的齐归和弗洛卡也一同投来诧异的目光,还有已经蹭饭成习惯的严黎和秋珉。 安昔又扫了一眼餐桌,上面摆着色香味俱全的数菜一汤,看来今晚轮到魏琰做饭,“等我换个衣服,吃完饭再说。” 刚好,今晚人都齐了。 安昔匆匆地上了楼,洗了把脸换了心情,舒舒服服吃了顿晚饭。 “啊,还有甜点!”她端起小碟子,笑开了花。 魏琰现在是市中心一家甜品店的学徒,而他的室友齐归则是干起了修电脑的副业,主业依旧是暗网上的黑客活。 众人围绕着她,自然地在沙发周围坐下。 魏琰和蹭饭二人组洗完了盘子,也来到了客厅。安昔看人齐,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却有人敲响了门。 “我来我来!”沙切尔一个鲤鱼打挺从地毯上起身,积极地走到门边,也不问,直接打开门,“谁啊?” 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安昔也向门口探出头。 门开了,一道纤瘦的身影扑向沙切尔,哇得一声哭开,是个女声。门外再无其他人,沙切尔手足无措地挂着她转过身,求助地看向安昔等人。 安昔的表情一滞,“沈希?” 第83章 理想与革命 沈希的意外到来打乱了安昔的计划,但出于之前不小心抛弃她的愧疚,安昔还是选择了照顾她。据沈希所说,自巴别塔分离后,她被萧红缨囚禁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突然放出来,还是直接送到复兴城。 这大概就是萧红缨口中的礼物。安昔看着伏在沙切尔身上谁也扒不走的沈希,若有所思。 但她不主动说,并不代表会没有人问她。 临近就寝时间,安昔正准备洗个澡睡觉,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她打开门,弗洛卡相当自在地走了进来,在书桌边坐下,“晚饭后,你本来想说什么?” 他凝视向她,问得直截了当。 安昔倒也没想瞒他,反手关上门,将今天与萧红缨在电梯里的奇遇全盘托出。 “这么说来,这个沈希来得蹊跷,要留她吗?”不愧是弗洛卡,听完就和她立刻想到了一点上,浅茶色的眼眸中闪过一缕深思。 “留吧,她原本只是个无辜的人,因为我们的关系才被牵扯入这件事。而且,她还是你和沙切尔的”安昔顿了顿,还是避开了那个称谓,“至于萧红缨那边,我们既有所警觉她就得不到什么好处。” 弗洛卡眼神微闪烁,似乎还是和她略有歧义——他是典型的斩草除根派,容不得丁点的背叛。 “另外,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利用沈希,误导se那边的人。”安昔转念又道,就像曾经安培拉利用萧红缨一样。 弗洛卡这才妥协,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安昔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他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细嗅着她颈间的味道,那如暖阳一般的感觉温暖了他的心。指尖触及她的皮肤,细腻而柔软,令人迷恋,他的眼神微微一暗。 “离开?”安昔一怔,顺势将他推得离自己远一些,仿佛感觉到了些许的危险,“去哪里?” 这末世是s和se的,就算丧尸资料已经脱离她的掌控,他们现在依旧身陷囫囵,无论是奥赛罗还是萧红缨都不可能放他们离开。 “去建立属于我们的地方。” 弗洛卡望着她的目光深邃而又幽深,似乎接下来的话早已在他的脑海中盘桓了不止数日,“事到如今,你还相信那个总统吗?” “倒不如说是从未相信过。”安昔苦笑着回答,在他的注视中低下头。今日奥赛罗可卖了她托付给他的资料,明日他也可能为了利益将她直接交给se。 但离开复兴城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脱离了这个至少形式上还庇护着他们的势力,意味着他们又要回到与丧尸终日搏杀,为争夺资源四处奔波的日子。 有弗洛卡在,她当然不怕,但她放不下自己的实验,只有在实验室里才能体现出她的价值。 还有这些因为他们聚集起来的朋友们,沈希就是一个例子,她和弗洛卡的决定也牵扯着他们的人生,她真的能做出这么自私的决定吗? 看出她的踌躇,弗洛卡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终于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安昔,我需要建立自己的势力” 安昔的心一冷,有些讽刺地看着他,“为了你的理想?” “为了保护你。”弗洛卡注视着她。 安昔一怔。 “记得那一晚我说,我来到这里是为了与你邂逅,直到今天我依然这么认为。但我错估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如果真的有人能终结这一场末世,那个人必定是你。” 弗洛卡以他坚毅的语调叙述道,充满信任地看着她。 ——“乔薇认为,人类是否能走出末世,希望可能就落在你的身上。所以,她想尽一切可能保护你,给你提供继续研究的机会。” 类似的话,她也曾听邱其风说过,在她劝说自己离开火种0378的时候。 弗洛卡轻抚着她的脸庞,目光柔和下来,“而就算你不是这样的身份,我也会保护你。但正因为你是这样的身份,我不得不借助其他力量变得更加强大,才能保护你。” “无论这个世界有多么危险,我都会为你开辟一片安全地,你相信我吗,安昔?” 或许一开始,他只是想借助安昔的力量实现征服世界的理想,但现在,他想为了她征服整个世界。他深信,只有当整个世界都是属于他的,安昔才会是安全的。 安昔咧开嘴,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我当然相信你,弗洛卡。” 她握住他抚上自己脸的手,眉间却有散不开的忧虑,“但这已经不仅仅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好吗?” 如果换在昨日,不管弗洛卡说得多动听,她都会坚定地否决他依旧中二念头。但经过今日,萧红缨的话如刺扎进她的心里,令她一同萌生对权力的渴望。如果不是在这么被动的位置,她是不是也能拥有自由? “属于自己的地方”,这个短语对于历经颠沛流离的她来说,实在具有太大的诱惑力。 弗洛卡深深地望着她,“好,我给你时间。” ——和他一起踏上征服世界的道路。 这一夜,安昔辗转难眠。 所以虽然第二天是周末,但她还是起了个大早,久违地参加了和弗洛卡、沙切尔和魏琰三人的地狱式晨练。酣畅淋漓地出汗后,她的头脑似乎清晰了一些,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奶昔。 “我出去买点食材。”魏琰和她打了个招呼,走向门外。看似态度依旧冰冷,细究还是能发现他的态度已比从前亲昵了不知道多少。 安昔笑着向他挥了挥手,在沙发上坐下。 “安昔!”沙切尔突然一个倒栽葱式从沙发靠背滑下,说话依旧直截了当,“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看起来是洗过澡换了衣服才来和她搭话,难得讲究了一番细节。温润的棕色眼睛专注地看着她,犹如小动物才有的纯真眼神,当然还要选择性地无视他那一身结实的肌肉。 安昔放下奶昔,从客厅橱柜里拿了条毛巾,盖在他的湿头发上,“稍微有一点,可能是因为这阴沉的天气。你要小心别感冒了,这里可没有药能治你。” 沙切尔傻兮兮地笑了两声,随意地搓了搓头发,“你关心我,安昔。” 重新端起奶昔的安昔动作一顿,眼神复杂地看向他,倒是差点忘了解决他的事情,或许这正是一个时机,“沙切尔,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沙切尔毫不犹豫地一点头。 这孩子真是率真过头了,安昔硬生生被他亮晶晶的眼神看出了罪恶感,“但你是怎么确定你喜欢我的?”她试探性拉起沙切尔的手,“你会心跳加速吗?” 沙切尔先是迷茫,然后红了脸,点了点头。 “那这样呢,除了心跳加速还有别的感觉吗?”安昔这次又靠近了一些,近到两个人像是在玩瞪眼游戏,沙切尔刚经历过一次发情期,现在是非常安全的。 沙切尔疑惑地看着她,“还要有别的什么感觉吗?” 听到他这么回答,安昔松了口气,“那你不是喜欢我,顶多只是有点好感罢了。”她退回正常位置,“你仔细回忆一下,是不是对别人也有过这种类似的心跳加速?” “我不是喜欢你?”沙切尔挠了挠脑袋,似乎相当困扰。 “嗯,或者说不是那种喜欢。”安昔忍不住摸摸他的头,想了想,给他打了个比方,“你仔细想想,是不是碰到弗洛卡,你也会有这种感觉?” 沙切尔突然有些反胃,“但,但我不喜欢看你和弗洛卡站在一起!” “那或许是因为你觉得被我们孤立了,有点嫉妒而已。”安昔替他分析,“如果你这样也算喜欢我,那同等条件,你不就也喜欢弗洛卡?” 沙切尔沉默着,糟糕,他竟然觉得安昔说得非常地有道理 恰在此时,洗完澡换完衣服的弗洛卡走下了楼梯,两人隔着半个客厅眼神相交。沙切尔转过头,捂住嘴有点想吐,弗洛卡不耐地挑起眉。 “那真正的喜欢应该是什么样的?” 安昔被他问得一愣,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应该是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吧。而且会身不由己地思念着他,想要在他的身边,想要他也喜欢自己,目光里只有自己。即使遇到了危险,身体也会违背本能以保护他为先” 很多故事、新闻里,确实也是这样的——人都有保护自己的本能,但只有爱,能超越这种求生的本能。 就这么点距离,弗洛卡不可能听不到她的话,微微向上挑了挑嘴角。 “你自己再想想吧。”安昔逃似的上了楼。 “对了,今晚要开个会,你们把晚饭时间都空出来,我会通知剩下的人。”走到二楼,她又转过身向他们叮嘱,对上弗洛卡一亮的眼神,安昔点了点头。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但她不想妥协。 与此同时,还未走到购物中心的魏琰却被人拦了下来。那是一名独眼的男人,枯瘦,灰发,像架会移动的骷髅,夹着一支烟,似乎等了他许久。 “魏琰,原国中央安全局情报二科顶尖情报员,代码e0965,代号‘冰雕’” 勃朗宁冷狞一笑,“总统大人想见你。” 第84章 跨越 又一天晚饭过后,安昔家客厅。 “以上,就是我和弗洛卡想说的。”安昔环视着众人,“我们并不强迫你们都跟着走,但考虑到你们留下来也可能被我们牵连,我必须先告诉你们。” 众人沉默着,似乎在消化刚才的信息。 唯有一人例外,沙切尔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我跟你们走!”他孑然一身,唯二称得上家人的只有安昔和弗洛卡,当然会跟去。 意料之中,但安昔还是粲然一笑,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待了。”沈希瞟了一眼三人,低下头小声地表态,“沙切尔去哪,我就去哪。” 沙切尔眉头拧成了一团,“所以你为什么老是喜欢缠着我?” 沈希闷声没有回答,倒是撅起了嘴。 严黎在一旁掩嘴轻笑,“我没有问题。”他望向安昔莞尔一笑,“就算我的小妹妹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也会一直在她的身边支持着她,因为我们永远是家人。” “阿黎”安昔忍不住有些鼻酸。 “而且,我还得盯一阵,可不能让她跟着什么坏男人跑了。”严黎眼神颇为神秘地转向弗洛卡,以他对安昔的了解,这主意必定不会出自她。 弗洛卡挑了挑眉,没有出声。 “严黎去的话我也去!”秋珉嘴快跟说道,目光与严黎相交,却是悄悄红了脸。 然而,严黎依旧把握着不近不远的分寸,“秋珉,这是你的人生,你该更慎重地考虑。” 秋珉迟疑了片刻,但还是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又欲盖弥彰地指向安昔,“我们也还没有分出胜负呢,这一次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只剩下齐归和魏琰没有表态了。 齐归叹了口气,抱着再不离身的电脑,“不好意思,我还需要更多情报才能做决定。你们说要创立一个能与s和se抗衡的组织,别的不说,资金和资源从哪里来?” 安昔和弗洛卡对视一眼,同时吐出那个地名,“秦川镇。” 一切开始的地方。 齐归愣了愣,虽然向来自认头脑灵活,但还是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那个地下基地?那里可是盘踞着上千丧尸啊!” 下意识地反驳完,他看了眼弗洛卡和沙切尔两个怪物级别的战士,还有他身边的万能室友,默默地闭上了嘴。 “只要有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清理掉那些丧尸。” 果然,弗洛卡不紧不慢地回答,“组织的基地,我也想定在那里。” 在末世坐拥一座充满了冷冻食品的仓库,那简直就是坐拥了一座金山!只要他们有实力能守住这一座藏宝库,愿意和他们交易的火种数不胜数,何愁组织不能发展。 “那资源有了,人力怎么办?”齐归指向众人,“就靠我们几个建房子,那可得等上十年八载。” 安昔一并陷入沉思,她倒还没有向弗洛卡问得那么细,但他似乎早有打算。 “所以,我们必须借助外力。”弗洛卡沉声回答,“借助d的力量,从搭建基地到招募人手,召集定居者,再建立我们自己的势力。” 安昔忍不住反问,“但d怎么会帮我们?” d受制于s,从他们抵达复兴城的第一天,特蕾莎修女就已经清楚地向他们表了态。 “天使救助会无偿帮助任何在末世生存的个人和组织。”严黎却跟上了弗洛卡的脑回路,笑得有些微妙,“只要我们以新建立的火种为名,凑到10个人递交请愿书,d就能受理我们的请求。” 在场的就有8个人,谁还没个朋友。 安昔豁然开朗,但仍有一个疑问。 逃出复兴城意味着背叛,他们将成为s的通缉犯,se也会落井下石,两大金主的通缉对象,d怎么敢受理他们的委托?除非 她望向弗洛卡,弗洛卡蓦然勾起嘴角,竟是久违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明天去见特蕾莎。如果有d帮忙,我们逃出去也能更容易。” “但你能说服她吗?”严黎质问。 弗洛卡自信地望向他,“她是真的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她在等待神的到来。” 身处那个位置,特蕾莎如何看不清光凭s和se,末世里的幸存者们根本不可能全部得到救赎。要想让所有人都活下去,她也只能期待新势力的崛起。 神,就是希望。 安昔回忆起特蕾莎留给她的印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对弗洛卡明日之行充满信心。那位老妇人虽然为了d能继续存在委曲求全,周旋度日,但她是真心想要帮助那些流离失所的幸存者。 这么一讨论,这个新组织的建立计划框架竟然已出炉。 齐归点了点脑门,监狱里剃的小平头已经长回了浓密的头发,只是疏于打理有些杂乱,但莫名很符合他宅男的形象。他终于做出了决定,“算我一个,我可还没打算在这里养老你呢,冰山脸?” 他踢踢魏琰的腿。 魏琰瞟了他一眼,转而望向弗洛卡和安昔,深沉如墨的双眼里不知辗转过什么情绪。良久,他才慢悠悠地甩出两个字,“一起。” 也就是,全员同意。 激动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滚着,安昔握紧拳,嘴角的笑容粲然,“谢谢大家!” 除了这句感激,她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从孑然一身的逃亡到拥有这些信任她的朋友,这一趟旅程她真的经历了太多,而现在,她即将跨出崭新的一步。 “对了,你们想好这个新组织叫什么了吗?”齐归笑嘻嘻地提问。 “‘守卫者(der)。’” 守护人类,对抗丧尸,铸成铁血防线,指引人类走出末世,建立新的家园。 大家显然都对这个名字非常满意。 安昔望向弗洛卡,他平静地注视着她——“为了保护你。”他的声音似乎在耳边低沉响起,安昔不知不觉红了脸,故意转移开视线。 他们守护人类的未来,他却只为守护她。 只是他的方式和一般人都不太一样,因为他是弗洛卡普利斯通,可玛星斯瓦纳帝国反叛军首领,最强lp战士。 不过,一切还得从逃离复兴城开始。 会散后,众人都有需要做的事情,严黎和秋珉告辞,安昔则叫住了想要上楼的齐归。 “齐归再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齐归挑了挑眉,反问,“危险吗?” 安昔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难度很高,非你不可。” “成交。”齐归耸了耸肩,得意一笑,“来吧。” 安昔毫不犹豫地跟进了他的房间。 “沙切尔,过来。” 另一边,弗洛卡叫住了想去找魏琰要东西吃的沙切尔,“我有点事情想要和你说”他几不可闻地瞟了一眼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沈希。 魏琰平静地看着不耐烦的沙切尔被弗洛卡提走。 “你是国政府训练出来的特工,应该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你的长官上司和他们的家属如今都住在复兴城里,这是他们的献诚书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吧?” “跟紧安昔他们,一有行动就向我或者勃朗宁禀报。” 贴身内袋里的通讯器闪烁着红光,他一刀劈下,案板上的苹果均匀裂开,像是开了一朵花。 沈希窝在沙发里,背在身后的手摸进口袋,里面也有一个通讯器,然而闪烁着蓝光。那是她被放出来前,萧红缨亲自交到她手上的。 “要么死,要么为我效命。” 萧红缨的要求从一开始就提得十分明确,而她现在还活着。 第二天,弗洛卡独自去找了特蕾莎。 没有人知道他和特蕾莎修女到底谈了些什么,但她最终同意以d的一切力量支援他们。作为信物,她赠予了弗洛卡一枚镌刻了d徽章的十字架。 离开复兴城的时间定在元旦前的晚上,还有半个月可以给众人做交接工作和道别的缓冲。不过集体辞职实在是太醒目了,他们也只是尽可能地给那些好心人些许补偿。 交通工具虽然依旧受到严格管制,但对于身为警卫队员的弗洛卡和沙切尔来说并不难到手。而有魏琰在,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方便快捷的直升机。 而这段时间,安昔也没有闲着,除了转移实验资料,她详细地规划了整段逃亡路程。 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在准备的同时,接到消息的s和se也展开了各自的追捕筹备,只等将安昔一行人一网打尽。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元旦前夜,安昔突然将撤离时间提早了两个小时。 “快快快!” 刚刚入夜的停机坪,安昔催促着齐归、秋珉、严黎和沈希登上直升机,朝着对讲机大声道,“弗洛卡,我们上机了,你们那边准备撤退!” 他们采用了传统的声东击西做法,由弗洛卡和沙切尔引诱开守卫,然后安昔和魏琰迅速带领无战斗力人员登机。 “收到!”对讲机里传来嘈杂的交火声。 “魏琰,可以吗?”安昔关上机舱门,冲到了驾驶室,魏琰沉默着对她比了个大拇指,示意可以起飞。 “好。”安昔勾起嘴角,“我们去接他们。” 螺旋桨转起,直升机升空,强大的气旋令周围无人靠近。安昔在严黎和齐归的帮助下,将绳梯从半空中扔了下去,在原定的集合地点,弗洛卡和沙切尔从机场指挥室五楼指挥室的窗户一跃而起。 “接到他们了,我们走!”安昔立刻向魏琰报告。 魏琰点点头,将直升机升高,视线向底下一扫,却发现有不少飞机已经进入待起状态。起跑道亮起了灯,耳机里传来指挥台指挥追击的声音。 安昔坐到了副驾驶座上,拿起耳机,“怎么了吗?” “没事。”魏琰假装不在意地关闭了通讯。 s和se被打个措手不及的大网,训练有素地追击而来,逐渐收拢。 但就在此时,大地突然响起一阵嗡鸣,地面竟然硬生生地裂开了!震耳欲聋的巨响犹如巨人的咆哮,短暂的迟缓后,地面上的建筑物开始倒塌,传来新一轮迥异的巨响。发电厂的方向爆发出火光,原本灿烂犹如明珠般的复兴城刹那黯淡,夜晚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是地震!”严黎厉声喝道。 而即使在半空中,直升机仪表盘也开始闪烁,颠簸得就像是在发抖。 “系好安全带,固定好自己!”安昔抓住椅背,“魏琰,坚持地住吗?” “我不知道。”魏琰的语调第一次有了起伏,他的额头沁出了冷汗,“所有人都抓紧!” 大约5分钟,亦或者10分钟后,直升机终于又稳定下来。 安昔透过窗向下眺望,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个曾经让她赞叹不已的复兴城,这地球上保存完好的最后一座活着的城市,就在刚才轰然倒塌。火光,烟雾,奔涌的人群,混沌的黑暗里,悲惨的呼号声响彻天地,人类最后的乐园也被毁灭了。 夏夜里的流星雨,拉开末世的序幕。 一个月后,酸雨洗礼了大地。 半年后,第一个冬天,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再次打破了幸存者们薄如蝉翼的生存之梦。 第85章 守卫者 那一场大地震给全球百分之五十的火种带来了灾难,处于地震中心地带的复兴城尤甚,虽然不至于是没顶之灾,但也是元气大伤。巴别塔倒是因为科技强度极高的建筑标准未受大损失,但它所投资的火种受灾,它依旧要掏出一大笔钱和资源来进行维修。 末世的格局,从这一夜开始也悄然改变。 大地震三个月后,一个名为“守卫者(df)”的组织开始活跃在末世幸存者们的视线中——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捐给了d一大笔物资,用以无偿帮助受灾火种的重建,d宣布与其建立了永久合作关系。 与定位为“最后政府组织的s”,“慈善组织的d”和“科技与投资公司的se”都不同,“守卫者”的定位是“支援全体幸存者的武装和科技力量”。 顾名思义,守卫者就像是一支巨大的部队,里面生活的只有战士和科研人员,以及他们的家人。加入它需要经过严格的考核,但一旦通过,你的余生都将由它负责,从培训到生活。 它也会帮助其它火种,但如果别的火种需要它的帮助,必须支付相对的资源或费用,它作为一个类似火种又不同于火种的“雇佣军基地”存在。除了与d合作捐出的资源,它只供养在本部基地生活的幸存者。 更值得一提的是,它不仅仅是一支军队,同时也是一座军校。它可以替别的火种无偿训练抵抗丧尸的士兵,只要该火种和它签订“盟友协约”,永远互不为敌。 于是,虽然刚诞生时,“守卫者”曾遭到s与se的联手封杀,但自然天灾前人人自顾不暇,为了生存下去,什么手段不能用上——守卫者就在这样的局势下成长起来,聚集到一群能力不凡又需求庇护的新成员,并与不少火种结成盟友,成为末世一股不容小觑的新势力。 短短两年间,“守卫者(df)”更是发展成为能与s、se和d比肩的末世第四大势力。 而与其他组织不同的另一点,传闻它的首领有两个人。 一位名叫弗洛卡普利斯通,身手如鬼,用兵如神,由他出马的任务从未失过手。虽然来历神秘,但d领导者特蕾莎修女还曾直言称赞他为神派来解救末世幸存者的“天使”。 另一位名叫安昔,是统管df科研部的天才科学家,率先推出了“丧尸疫苗”公开试验,是离研发丧尸解药最近的生物学家。据说她曾在国地下研究所工作,导师为世界著名学者安培拉,履历辉煌,但se曾发布过一张她的通缉令,直指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导师。 “弗洛卡?” 踏出会议室的门,熟悉的黑影从安昔眼前闪过,她愣了愣,那道影子却拐弯走出了视线。 两年过去,她的模样比从前更加清秀,长发披肩,皮肤也养白回来一些,透着内敛而知性的美。而担当首领的重任磨砺出她眉宇间的成熟,还有与之相匹配的从容气魄,更是令她脱颖而出,光芒四射。 属于她的光芒,不耀眼,像一枚温润的玉石,却没有人能够忽视。 紧跟着安昔走出会议室的是另一名她不曾料想会和自己一起工作的人——白池。建立守卫者之后,与他们失散的老朋友们闻讯而来,白池也是其中之一。她不适合军队也不适合研究室,但所幸末世前也是个大学生,当个帮忙处理杂物的秘书却是绰绰有余。 周围陌生人太多,能让安昔放心带在身边还不担心屈才的,还真只有她。 加上白河的离去带走了两人之间的主要矛盾,安昔的身份跟从前也是天差地别。两人虽然依旧话不投机,但关系却比以前好了许多。 “弗洛卡的话,现在应该是在军校训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白池极快地核对了一下两方的行程表,忍不住揶揄道,“只是忙了两个礼拜没有见面,你已经思念到出现幻觉了吗?” 安昔有些尴尬地卷了卷头发,但仍是不死心地跟着拐过弯,“原来已经两个礼拜了啊” 军校新一届学员即将毕业,又逢df两周年庆典,身为首领的两个人简直忙得脚不沾地,面都见不到,更别提像以前一样形影不离。真是怀念在“这里”刚认识的时候。 走廊里空无一人,尽头的电梯一路降到底层。 安昔走向玻璃的幕墙,眼前的秦川镇残垣早已被修饰一新,虽然没有达到复兴城原来的程度,但一般火种的水平总是有的。记得两年前刚抵达这里的时候,刚经过一场地震的秦川镇也是惨不忍睹,但地震同样也压死了不少在地下基地的丧尸,倒是给他们节省了不少清理的时间。 虽然有d帮忙建设,但df的名声却是他们一个任务一个任务积累出来的。 白池跟着她转过弯,摁下了电梯,“接下来是科研中心的周例报告会,时间很紧,我们得立刻过去” 安昔瞟了她一眼,白池比以前长肉了些越发漂亮,眉宇间也成熟了不少——不过,和以前一样不擅长拒绝别人。她勾起嘴角,坏坏一笑。 “别,你又想做什么?”白池表情一僵,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大厅有新成员的资格面试吧。作为df的负责人之一,我也该去关心一下才对。”安昔悄悄往电梯门口挪了两步,说得一脸煞有介事。 白池呆了呆,“那科研中心的报告会?” “叮”,电梯门开了。 “全权委托你代表,重要的事情记下来写份报告给我。”安昔闪进电梯,摁下1楼同时关门,“拜托你了,可靠的助理小姐!” “等等!”白池阻止不及,“那之后还有和几位火种营长的晚宴,庆典彩排还有明天庆典上发言的演讲稿,你到底背出来了没有” 电梯门在两人间合上,安昔长舒一口气。 忙了这么久,也该给自己一点奖励了。而且今天下午原本安排的就是些无足轻重的工作,为了给明天的典礼养精蓄锐。只是不知道弗洛卡看到自己突然出现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她偷偷勾起嘴角。 走进一楼大厅,果然看到排着长队的申请者和考官。 考官们激动的眼神中,安昔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悄混入其中一队,“有看到弗洛卡吗?” 考官们摇摇头。 果然是她眼花了。安昔摆了摆手正准备离去,却听到身后有申请者说道,“我没打算在这里长待,只想做做休整,请问可以加入吗?” 这个回答和她当初申请加入0378火种时说的不谋而合,安昔有些好奇,转身望向她。个子和她差不多高的年轻女孩,年纪和白泱差不多,应该还是高中或者初上大学的年纪。歪带着帽子,打扮并不如普通幸存者那样狼狈,黑色长发,一双漆黑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 “莉音”,安昔瞟了眼她的申请表,还有那分明是纯种亚裔的脸。但这末世里使用假名的人也不在少数。 “那休整结束,你打算做什么去?” 莉音转向安昔,眼睛一转,竟是绽放了一个微妙的笑容,“继续我的旅行。” “在末世旅行?”安昔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这孩子还真是心大,“那你为什么要加入df,随便找个火种作调整不好吗?” 莉音依旧笑着看她,“是命运指引我来此。” 这似曾相识的中二式回答,安昔忍不住勾起嘴角,出乎意料地并不觉得她像是个坏人,“那就留下来吧,但是留下来的期间必须要努力工作。” 她转向考官吩咐了一句,考官点了点头。 “谢谢,你真是一个好人。”莉音不卑不亢地回答,突然凑到了她的面前,“那么作为报答,我就破例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原本是会死的,就在不久之后。” 安昔眨了眨眼睛。 “不过,你的命运已经被改变了。”莉音莞尔一笑,“记得,要相信你认为重要的人。” 她拍了拍安昔的肩膀,转身离去。 回过神来的安昔露出苦笑,并未把她故弄玄虚的话放在心上,转身向军校走去。大概可以把刚刚这段经历当作笑话讲给弗洛卡听。 守卫者军校,校长室。 “安昔,你怎么来了?” 同在屋内的严黎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安昔,又转头瞥了眼书桌后同样露出意外神色的弗洛卡,捂嘴笑了笑,似乎想通了什么,“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安昔连忙摆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不不,你们有事就继续谈吧,我其实也还有事情没做完——” “来都来了,你就进来吧。”严黎把她拉了进来,“你们随意,弗洛卡剩下的工作我会和沙切尔他们分掉的,‘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知道吗?” 喂喂,怎么突然就文艺起来了啊? 安昔来不及再婉拒,严黎就体贴地连门一起关上了,“” 糟糕,她竟然突然紧张起来了。 两个礼拜没见了,该说点什么呢? 正当安昔犹豫之时,耳畔响起了椅子被推开的声音,后背一暖,弗洛卡将她拥在了怀里。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手牢牢地禁锢着她的腰,“你终于想起来看我了?” 这甜酥的撒娇语气,绯红从脖子根蹿上安昔的脸。 第86章 两周年庆典 “你你不也没来看我。” 安昔嘟起嘴,忍不住也透出两分埋怨的语气。为了将守卫者发展起来,两人牺牲的时间又何止这两周,两年来聚少离多,倒是每每都能体会到“久别胜新婚”的感觉。 头顶上传来弗洛卡的闷笑声,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怎么知道我没去看过你?” 安昔勾了勾嘴角,“所以你来了?” “三次去你办公室,五次路过实验室,不过你不是在打瞌睡就是在工作” “嘿嘿,那是我很兴奋啊!”安昔转身抱住他,笑嘻嘻地打断他的话,“不觉得守卫者的发展得很顺利吗?明天的庆典上,df将宣布建立全人类对抗丧尸的同一防线,虽然现在影响力还有限,但总有一天我们的理想能得以实现。” 这个计划一直以来都处于保密阶段,虽然在df建立之初就已经确定。 沉浸在喜悦中的安昔并没有留意弗洛卡眸中一闪而瞬的黑暗,“现在和我们建立盟友关系的火种虽然只有27个,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多。等这一批抗丧尸转化疫苗试验成功,肯定还有” 弗洛卡突然吻了她一下,如蜻蜓点水。 安昔瞪圆了眼睛,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色又红了起来,“你干嘛?” “现在可不是工作时间,‘贞德’小姐。”弗洛卡注视着她,眼神戏谑。 这两年他也在积极地学习地球文化,语言文字方面也不说多,英语和中文已经略有所成。加上那个天赋异禀的翻译系统,现在与其他火种外交的工作落到了他的肩上,安昔只需要安心地做她的研究。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现在说话的频率比以前高了不少,基本已经脱离了魏琰式冰山的行列,虽然微妙得有些毒舌。 “那你想听什么?”安昔倒是皱起眉头,她现在成天都是工作工作,非要她说些别的她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对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奇怪的女孩” 弗洛卡慢悠悠地接口,“不想说的话,‘做’也可以。” 安昔的声音截然而止,仿佛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不着痕迹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做,做什么?” 弗洛卡撑着桌面,也不阻止她后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像是游刃有余的猎人,“按照地球的说法,我们在一起交往也有两年了吧?难道你还不觉得我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了?” 被他目光锁定的安昔僵硬地抽了抽嘴角,又往后退了两步,附赠想糊弄过去的傻笑两枚。 “你还想让我等多久?”弗洛卡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别样魅惑且具有压迫。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理论上,这个话题也没什么好回避的。安昔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另一只手在背后悄悄搭上门把,但是女生嘛,对第一次总是有些害怕的,而且那些年看得bo文给她留下了还挺深刻的印象 面前的这个可是lp男性,而从生理结构上来说,她只算个omeg女性,鬼知道会变成样子。 “我觉得还是再缓一缓吧,至少等个酒后乱性什么的!” 安昔挣扎了一下,视死如归地扔下这句话,开门就想跑——然而门锁咔嗒响了两响,竟然纹丝不动。 哎哟,尴尬。 她保持着僵硬的开门姿势,悄悄转过头,弗洛卡抛着手中的遥控锁,稳稳接住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朝她走了过来。安昔吓得转回了头,心跳快得不可思议,一片阴云缓缓笼罩在她的头顶。 “酒的话,我这里也是有的。” 弗洛卡俯下身,刻意压得低磁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安昔的脑海里瞬间融化成了一团浆糊,“择日不如撞日,难得你送上门来,我可不会让你溜走了。” 他一手勾住她的腰,将她扛了起来,向校长室内侧的休息室走去。 “不不不,我明天早上还要在庆典上发言我稿子还没背,等等,今天绝对不合适!” 安昔的理智在做着最后的抵抗,然而不争气的身体居然一点挣扎都不打算做。 弗洛卡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用脚踢开休息室的门,将她轻轻抛在了床上,伸手半扯开领带,“你这是不是就叫作‘口嫌体正直’?” 被帅了一脸的安昔满脸通红地捂住眼睛——麻丹,这个人到底都是在看什么书学习的?! 第二天,她错过了整个庆典。 安昔:“” 对不起,作为“因病”缺席的组织创始人兼现任领导者之一,就此事她不想发表任何看法。一觉睡醒,除了仰头看着天花板,除了看过一眼时间,她根本连手指头都不想动,整个人懒洋洋得像是刚从酒坛子里捞出来的。 一直躺到下午,她才起身冲了个澡,用弗洛卡的备用衣服抱着头回了房间,然后继续睡觉。 “你还真的生病了?” 傍晚,秋珉和白池前来送饭兼探病,看到她“面红耳赤”的样子也是吃了一惊。 不,其实只是羞愧而已。安昔默默地把话憋了下去,起身舀了一大勺饭菜塞进嘴里,她是绝对不会把真相说出来的,“庆典还好吗?” “还好,虽然某个原本应该发言的首领很不靠谱,但另一个首领还是既帅气又可靠。”白池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不仅完美地救了场,还只靠一个人就完成了全部工作。” 哼,他丫的倒是意气风发! 安昔忿忿又舀了一大口饭菜塞进嘴里,“整个过程就没有意外或者有人捣乱吗?” 秋珉和白池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轻轻摇了摇头。 “你都生病了,就别担心这些事情了。这么大一个活动,有点波折也是正常的。”秋珉搪塞了一句,突然转移了话题,“对了,因为这两天庆典会有些乱,保卫部给每个干部都配了一个护卫,你的这个是弗洛卡亲自指定的。我帮你把他叫进来,你们好像还挺熟的。” 旁边的白池突然闷咳了一声。 安昔捧着饭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而等她看清走进来的人,她也忍不住闷咳了好几声。 进来的人微微俯身,勾起嘴角,迷人的桃花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久别重逢。晚上好,安昔。” 李圣杰! “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安昔惊讶极了,两年过去,他除了清瘦了些,和记忆里的样子分毫不差,倒是别样亲切。 “准确来说,应该是上个月到的,不过没机会来见你。”李圣杰漫不经心地笑着,和以前一样擅长活跃气氛,故意眨了眨眼睛说道,“毕竟你现在可是首领大人,而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安昔笑出了声,“都是朋友,说什么呢。那时候火种失散,找到白池和白泱也说没你的消息,我也挺担心你的!”她的笑声突然一顿,“你来了,也就是说‘她’也来了吗?” 忆起火种失散时的情形,这个“她”是谁再明白不过。 “我不可能撇下她。”李圣杰苦笑着点了点头,“她现在也努力改了很多,也没有那么黏我了。如果再见面,算了,你们还是不见面的好。” 安昔和白池对视一眼,同时扯出一个敷衍的笑。 有些人,还是不见面的好,她和雷婷之间的嫌隙,也与和白池的矛盾不太一样。 秋珉旁观着,对他们之间的过往一无所知,倒是有些小尴尬。安昔伸手将她拉到床边坐下,忽然一挑眉,“你刚才说,他是弗洛卡亲自给我挑选的护卫?” 秋珉点了点头,安昔望向表情狡黠的李圣杰,她怎么就不信呢? “稍微动了点手脚。”李圣杰倒也是坦白,无辜地歪了歪脑袋,“反正我现在是个无名小卒,不是吗?” 安昔忍不住又笑出了声,无论在哪个星球,能摆弗洛卡一道的人可都不多。如果换在平常,她可能还会有些顾忌,不过今天嘛,呵呵。 “放心,我知道你和弗洛卡现在的关系,我有分寸。”李圣杰知道她在想什么,朝她善意一笑,“不过你这个护卫,与其交给其他人,还不如我可靠一些。不管身居何位,你永远都是我的天使。” 他抬起她的手,轻轻落下一吻,似真似假。 “我将用尽我的生命守护你。” “原来是这样。”秋珉在一旁偷笑,自以为终于看透了他们的秘密,附在安昔耳边道,“你行情不错啊。” 但若真如此,他当初就不会选择和雷婷走。她尊重他的重情重义,但既然早就做出了选择,事到如今又在说些什么呢? 安昔半垂下眼眸,故意玩笑道,“那你可不该跟着我,去保护弗洛卡吧,他现在可是d认证过的天使,比我可正宗多了。” 白池和秋珉笑开,李圣杰很没有形象地朝天翻了个白眼,逗得安昔也笑了出来。 这样一来,加上李圣杰和雷婷,当初一起从秦川镇出发的人,还活着的又都回到了这里。 白池的手机震了震,她低头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憋笑,“晚宴也顺利结束了,弗洛卡好像要来看你。” 不好意思,她现在还不想见到他。 “给你第一个任务,严禁弗洛卡踏入我的房间一步。”安昔郑重地转向李圣杰,“如果他用解雇威胁你,就是你是我亲自任命的,他的命令无效。” “收到!”李圣杰看上去倒是很高兴。 安昔又转向自己的助理,进入工作状态,“白池,你去庆典执行部把今天的报告全都收集起来,无论大小事无巨细,全都整理好送过来。” 玩笑归玩笑,有些事情她还是必须处理的。 “是,收到——”还以为今天可以和基地其他人一样放假,都准备好和白泱一起看电影的白池撅了噘嘴,拖着脚步走了出去。 “你还真是变成了一位不得了的首领了。” 李圣杰跟着白池走了出去,守在了她的办公室门口。 和弗洛卡一样,她的办公室也是带休息室,基本上也就等同于她的寝室。除此之外,就是有一栋专门休假时住的别墅,由他们几个创始人共享,和他们在复兴城的那栋房子很像,姑且可称之为家,但她已经很久没有时间回去了。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秋珉坐在她床边了。 安昔端起半凉的饭碗,准备把晚饭吃完,秋珉看着她,“你其实没病,只是和弗洛卡发生了什么事吧?” 安昔一噎。 “大家又不傻,只是顾忌着你的面子顺着你们说罢了。”秋珉好笑地看着她,“不打算坦白从宽吗?” 回想起昨晚,安昔的脸腾得又红了,将整张脸埋进饭碗,连连摇头。 “哼,你们可真好啊。”秋珉故作生气地瞪了她一眼,黯然下来的眼神却令人怜惜。 两年了,她和严黎还是零进展。 安昔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匆匆咽下嘴里的饭,“你,还是不打算放弃严黎吗?” “我也不知道啊。”秋珉托着下巴,眼神里掠过一抹迷茫。 “我早就说过,他不适合你。” 秋珉好笑地剜了她一眼,“因为你?” “不,你们都误会了。”安昔将饭碗放在了茶几上,叹了口气,“你知道严黎手腕上疤痕的来历吗?” 第87章 告诫 秋珉摇了摇头,等待着下文。 “严黎他曾有一个未婚妻。”安昔缓缓道来,又叹了口气,“他们很相爱,真的真的很相爱。那个时候我情窦初开,还很喜欢严黎,但他们两个就是好到没有任何我可以干扰的余地,所以我才选择了离家出走读了医大。” “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秋珉露出吃惊的表情,紧紧地抓住安昔的手臂,“那她现在在哪里?” “她死了。” 安昔反握住她的双手,“那年你还没有来研究所。就在他们的婚礼前夕外出采购的时候,一辆失控的卡车撞向了他们。她把严黎推开了,而自己送到医院前就没有了呼吸。” 秋珉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救了严黎,但她的死也彻底摧毁了他。虽然你现在看他很正常,但那段时间他无心研究无心生活,整天只想寻死,那道伤疤就是他最危险的一次尝试,如果不是我养父把浴室的门撞开,他就割腕成功了。” “医院抢救了三天三夜,他还是活了下来。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整件事情,去医院见到的他。”安昔情不自禁又叹了口气,“老实说,见到他的时候,我的确想过或许当时他也被一起撞死反而比较好。” 然后,她给了他一巴掌,压着他去参加了未婚妻的葬礼,陪着他在坟前淋雨痛哭这些是后话,反正她是绝不会就这样让他自暴自弃的。 “最后,是父亲开导通了他,这才有了今天的严黎。” 那一夜促膝长谈,她一直不知道安培拉对严黎说了些什么能让那摊烂泥重新振作起来。但现在想想,安培拉和她生母的故事恰恰和严黎与他未婚妻的悲剧相通,他应该是用自己的经历激励了严黎吧。 也是因为这件事,她和安培拉还有严黎真正地成为了一家人。 “但这只是表象而已。”安昔收敛起回忆的目光,望向秋珉,“已经七年过去了,他还是没能忘掉她,即使再有一个七年,他可能也忘不了她。而只要忘不了,以严黎那死脑筋的个性,他是不会放任自己喜欢上别人的。” 秋珉低下了头,漆黑的眸里辗转着复杂的情绪。 安昔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试探地看着她,“即使这样,你还是想继续等他吗?” 房间里安静至极。 “我想等下去。”良久,秋珉开口,带着些许的倔强,又不乏理性,“直到我喜欢上别人,我都会一直喜欢他。他不会爱我不要紧,我会爱他。” 安昔平静地注视着她炽热而又哀伤的目光,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你真勇敢。” 期待一份无果之恋,愚蠢,却又热诚。 “但愿严黎能早点跨过他的心结,至少能鼓起勇气给你个回复。”安昔苦笑着,将饭碗递给她,岔开话题,“秋珉,我没吃饱!” 秋珉勉强笑了笑,眼圈有些发红,“你可真能吃,等着,我再给你弄些吃的来。” 安昔目送着她走出房门,在她身后又叫道,“其实也没那么饿,你要是找不到好吃的就算了!”听着脚步声走远,她又低叹了口气,钻回被窝,“哭吧哭吧,至少有利于新陈代谢和排毒。” 翻了两个身,不知道是吃饱了还是怎的,她竟是有些躺不下去,只得再坐起身。 办公室方向传来了些许杂乱的声音,大概是弗洛卡到了。安昔挑眉哼了两声,显然对于他昨晚毫无节制的行为还非常生气,将脑海里那一丢丢想要见他的念头赶进了角落,只是耳朵还支着。 门外的声音小了,她身后的窗台却突然响了。 这里可是七楼。 透过窗帘望见那个高大的轮廓,安昔故意往床头一靠,戏谑道,“门走不了就走窗,你的身手倒是一点都没退步啊。” 窗帘掀开,出现的人却是一身漆黑。 “你是谁?”安昔立刻警觉起来,裹着被子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手探向枕边的鱼骨头和匕首,“弗洛卡?”光看身形倒是有些相似。 黑衣人只是看着她,兜帽之下整张脸都隐藏在黑暗里,但安昔又格外清晰地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盯着自己,没有杀意却也不像普通的视线。 “安昔?”他开口,是个低沉沙哑的男音,年纪显然比弗洛卡要大,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安昔仍保持着令人吃惊的冷静,“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黑衣人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安昔急忙亮出手中的匕首,将鱼骨头扣上自己的手臂,“不要靠近,我警告你快说明你的来意,门外有的是守卫。” “你不用叫他们,我对你没有恶意。” 黑衣人竟然真的止住了脚步,还配合地举起双手,“我是来告诫你的——你很危险,你马上就要死了。” 这话听着还真有点耳熟,她最近是印堂发黑了还是怎么?安昔抽了抽嘴角,“那请问我是怎么死的?” “我还不能说。如果我说了,现在的你只会认为我是个疯子。” 不不不,就算你不说,你现在也是个疯子。安昔撑住脑袋,对他故弄玄虚的这一套有些头疼,“你又不说你是谁,又不肯说我是怎么死的,你到底来干嘛?” “劝你不要参加之后的丧尸调查行动。”黑衣人保持着寡淡的语调,“还有,小心魏琰。” “为什么?”安昔挑起眉,这又关魏琰什么事? 黑衣人却又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并再次向她靠近。 “我真的要喊人了。” 他伸出手,居然还戴着黑色的皮手套,细长的轮廓看起来很不寻常,好像想摸她的脸。他的手越靠越近,安昔的心头忽然弥漫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别碰我!” 在他的手指要碰到她脸的刹那,安昔突然醒悟过来,伸手挡下他的手,同时厉喝出声。握住他手的一刹,那奇怪的质感显然不是属于人体的骨骼或皮肉,令她忍不住晃神一秒,“你的手” 黑衣人突然抽出手,如影子一般退回窗口跳了下去。 “等等,七楼!” 安昔吓了一跳,就是弗洛卡她也没见他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过去!顾不得酸乏的身体,她跳下床赤脚追到窗口,然而路灯照耀着的地面干干净净,没有血肉模糊的场面也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见鬼了,安昔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口,退回了床边。 “怎么了?”听到她尖叫的李圣杰和抱着资料在她办公室整理的白池同时打开门。 空荡荡的窗口,只有暗红色的窗帘在夜风中飘动。 安昔抬头瞟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朝两人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没事没事,我做了个噩梦。” ——他究竟是什么人? 第二天,两周年庆典活动结束后,几名负责人召开总结会议。作为整个庆典的总策划,虽然是最终没能到场的理论执行人,安昔还是得参加,还是主持人。 文件夹里夹着昨夜黑衣人的监控截图,原本就黑暗的环境使那团黑影越发难以辨认。安昔合上文件夹,整理好心态,带着白池步入会议室。 桌边已经坐了一群人——翘着腿的沙切尔,正襟危坐的魏琰,埋头敲击键盘的齐归,还有微笑着向她打招呼的严黎。 “安昔,身体怎么样了!” 第二个看到她的沙切尔连忙放下腿,奔到她面前关心起她的身体状况,目光依旧是亮亮的。 安昔避开他的目光,拉开主座,“嗯,好多了。” 正对面的齐归向她挑了挑眉,目光微妙有些促狭,她假装没有看懂。 魏琰向她点了点头,一如往常。 想起昨晚黑衣人说过的话,安昔回打招呼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两年,众人间他的变化是最小的,性格和以前一样低调可靠,造型也没变,永远都是简单清爽的短发和旧军装,好像还活在那个和丧尸战斗的冒险时期。 “咳咳,首领大人你能别盯着冰山脸看了吗?”齐归在一旁揶揄,“另一位首领大人已经变脸色了。” 安昔回神,瞥了门口一眼,果然是姗姗来迟的弗洛卡。她淡定地收回目光,挂上公事公办的表情,“魏琰,下午有时间吗?我有事情要找你谈谈。” 魏琰沉默地点了点头,表情并没有变化。 弗洛卡走到安昔身边坐下,什么“变脸色”当然是齐归说的玩笑话,不过安昔到现在不肯看他一眼倒是让他皱了皱眉,往她身边凑了凑。 安昔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挪,弗洛卡又跟上凑了凑,安昔则又挪了挪,一来一去两人竟从主位挪到了边上。 “扑哧”,跟着弗洛卡进来的白泱绷不住,笑出了声,被自己姐姐瞪了一眼。两年了,正值青春期的他又拔了些个子,比安昔高了大半个头,脸上也冒起了青春痘。 作为df短期军校的第一批毕业生,现在正跟着弗洛卡师父进行进阶学习,顺便帮他做做跑腿之类的杂活。 安昔没有回头,而是淡淡地吩咐,“白池,你先带白泱出去休息会吧。” 白池颔首,白泱委屈地瘪了瘪嘴,还是乖乖地跟了出去。 “你这是迁怒?”弗洛卡在边上挑了挑眉,但并未阻止,“还是你依旧无法放下白河的事情?” 安昔终于看了他第一眼,皮笑肉不笑,“胡说什么,当然是迁怒了,谁让他有你这么个师父。” 弗洛卡勾起嘴角,表情有些狡黠,“终于又愿意跟我说话了?” 两人间涌动的氛围令其余单身汪负责人有些坐不住,安昔眉头一抽,目光往周围冷冷扫了一圈,整个会议的气氛瞬间又正经起来。 “现在,开始,开会。”她翻开文件夹。 第88章 会议 “这次庆典期间,一共抓到了多少可疑人员?” 安昔转向了沙切尔,她早料到s和se会不甘寂寞地派人来捣乱,所以特别派直觉最出色又最信得过的他来负责暗中盯梢。 沙切尔得意地一挑眉,“7个,4个是se派来的,3个是s派来的——这些遮遮掩掩的生面孔,我闻一闻就知道是不是坏人!” 渗透间谍,既负责回报庆典的情况,也负责暗地里搞点破坏。 安昔接过他递来的文件夹,细细翻看了一遍,然后在某页做了个记号,合上传给隔壁,“se中的三人都是从后门溜进来的,开门的人是沈希,是吧?” 弗洛卡瞟了她一眼,接过文件夹打开。 正对面的齐归将电脑屏幕一转,“这是依照你吩咐在基地出入口新加装的监控。”他点击鼠标将图像放大,沈希鬼祟的身影清晰可见,“拍得到他们的其它监控都被动了手脚,证据只有这一份。” 这丫头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安昔揉了揉太阳穴,“她和se联络的信号还捕捉的到吗?” “当然,还是每月一次。”齐归回答,“内容也在跟进记录,都在把握之中。” 安昔点了点头,一旁的沙切尔却皱起眉头,“我还是搞不明白你们,既然已经知道她是间谍了,为什么还不把她赶出去?还好吃好穿地供着她。” 齐归扑哧一笑,“你是嫌她缠着你烦了吧?” 沈希现在在后勤部门做做文员打打杂,闲得很,有事没事就去找沙切尔培养感情,所以她喜欢沙切尔的事情在基地里已不是个秘密。但早在离开复兴城之前,弗洛卡就告诉了他沈希的身份,所以沙切尔对她只有厌恶没有兴趣。 沙切尔朝他翻了个白眼,“换你去试试?” “留着沈希好处还是不少的,只要盯着她就能知道se的下一步动作,就像这次她放进来的三个人。”安昔敲了敲桌子,“不过萧红缨那边应该也已经起疑了,这次就多派了一个人,看来也快到摊牌的时候了。” 她目光一转,看着表情虚心的沙切尔,咧嘴一笑,“不过难得人家妹子倒追你,别有便宜不占啊。至少人沈希长得还不错嘛。” 一桌子的人都笑开,唯有沙切尔鼓着脸忿忿道,“我、我才不喜欢两面三刀的女人呢。” “别说得这么绝,她也是迫不得已。” 但让直肠子的沙切尔理解这个恐怕还是难了点,安昔索性转到下个问题,“不说这个,查到那些s的人是怎么混进来的了吗?” “没有!”沙切尔倒是露出了一脸钦佩的神情,“抓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想自杀,还真是有骨气,幸好我下巴掰得快。” 听到那个仿佛带着脆响的动词,身为纯文官的齐归和严黎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安昔倒是想得和他们不太一样,“那你记得帮他们接回去了吗?” 沙切尔的表情突然一僵。 安昔扶住额头,下巴脱臼可意味着不能喝水不能吃饭,连口水都不能咽,那三个犯人真的还活着? “那就先别接,用营养剂吊着。” 沉默至今的弗洛卡缓缓开口,眼神深邃,“直到他们‘主动要求’合作。” 众人默哀,献给s硬骨头三人组。 弗洛卡抬起嘴角,低下头接着看,安昔在递给他的文件夹里做了记号,恰恰也是在s这三人的资料页。虽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但他们被收缴的东西里有三整套基地治安队的服装,包括“武器”。 服装还可能是他们自己仿制的,但基地的所有武器都有特殊编码,可不是能轻易拿到手的——这是弗洛卡在可玛星时从军治军遗留下来的习惯。还包括所有武器入库出库都要登记,想越过看守员调取武器,身为酱油创始人的沈希都还没有这个权限。 那么s在基地一定也有内应。而且那个内应职位还不低,不是在座的某人,就是治安方面的高层领导。 若换在平时,安昔必定只怀疑后者,但经过昨夜黑衣人的“提醒”,她还是忍不住多想了一二:作为深得器重的二把手,魏琰是绝对有这个权限的,可他没有理由背叛自己和弗洛卡,稍微和他有点交情的人都知道他有多淡泊名利,利益还不如甜品得他欢心。 果然,那个黑衣人只是在试图离间他们吧? 安昔稳了稳心神。 就在这个时候,自会议开场就一直沉默着的严黎开口道,“关于间谍这部分应该说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我和弗洛卡也有事情想告诉大家。” 他起身和弗洛卡对视一眼,放下了会议室一侧的投影幕布。 “就在刚刚结束的庆典上,作为‘守卫者’建立的初衷之一,‘人类抗丧尸统一战线’正式起步。这两年来,为了这一计划,我和弗洛卡也组织了各种各样的探索,这就是我们的初步成果。” 严黎放出了一张图片,准确地说是一张世界地图,并在其基础上绘制了一张末世势力分布草图。 “这里的每一个圆都代表一个火种,规模不同大小不同。红色的圆由s控制,蓝色的圆由se控制,白色的外圈则代表其接受过df帮助,而确定加入统一战线的会有星星标记,目前只有27个。” “虽然仅从数量上看会有些令人泄气,但我做了一份这两年间每个月的势力变化动图。” 他点击了一下鼠标,画面开始变化。白色外圈从第一年的下半年开始出现,星星的标记从第二年起开始出现,增长的速度其实已经很快了。 “接下来是我和齐归合作的进度演算。” 星星的标记越来越多,增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在第五年就超过了一半。兴奋的沙切尔立刻欢呼了起来,众人的表情也放松下来。 然而,安昔第一个看出了不对。 “啪”,她双手一拍桌面站了起来,表情前所未有得严肃,“那些黑色的圆代表什么?” 星星标记增长的速度确实在加快,但并没有百分率数字跳得那么夸张。与之同步的是地图上黑色的圆越来越多,而且递加的速度也呈增长趋势。 严黎推了推眼镜,表情同样严肃,“是被丧尸摧毁的火种。” 他敲击键盘改变计算角度,到第五年的时候,被丧尸摧毁的火种竟然也有一半之多!而且计算中还包含这三年间不断新建的火种,而并不包括因为天灾之类原因消失的火种! “如果期间再发生诸如酸雨或者大地震的天灾,丧尸的增长速率会更加可怕,被入侵毁灭的火种也会更多。” 到了那个时候,如果想要在末世生存下去,“人类抗丧尸统一战线”至关重要。 安昔咬了咬下唇,唤回震惊后的理智,“丧尸怎么会强于人类这么多,有调查出原因吗?” 除了实验室里的丧尸,她上一次与丧尸战斗的经验还要追溯至df建立前他们重返秦川镇,为重进地下基地获取物资而进行的扫荡。 不,实际上,建立df之后她的管理工作越来越多,亲手做实验的机会反而越来越少。 当时,火力全开的弗洛卡和沙切尔犹如进入羊群的恶狼般肆意屠杀,所以她对丧尸的印象也就停留在了待宰羔羊上。以为只要一点一点循序渐进,就像他们清理地下基地一样,总有一天也能消灭掉末世里的所有丧尸。 “没有,那已经不是我的能力范畴。” 严黎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过我收集了最近被丧尸攻击火种的新闻,做了另一套数据推演,丧尸对火种攻击模式的转折点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点开屏幕右上角的黑色圆点,随即跳出了与之相关的新闻报道。 “火种0066,三个月前遭受丧尸突如其来的大规模袭击被毁灭,七百多名居民仅逃出二十多人。在它之后受袭火种的被攻击模式逐渐趋同,且呈射线状环绕在其周围,可初步推断其为丧尸活动的‘军营’。” “严黎,你这措辞不太好吧。”齐归挠了挠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强颜欢笑,“说得好像丧尸像支军队一样,它们不是没有智慧的一群尸体吗?” 严黎默不作声,放下了鼠标。 “喂喂,你不会是想说”齐归头上冒出了冷汗,求助地望向安昔,“不可能的吧?” 他也是看过资料的,只是读不太懂。 在离开复兴城的前夜,作为给奥赛罗和萧红缨的报复,安昔请求他入侵廖天莱的电脑,将当年她从地下研究所带出来的资料公之于众——既然她无权决定这些资料的流向,索性让所有人都能接触到这些资料,断了se和s垄断的念头。 安昔像是心上被压上了巨石,有些喘不过气。作为科学家,她无法下这个定论摇头,而且她早就做过与之类似的假设。 齐归的脸彻底白了。 安昔的左手微微一暖,她微抬起头,弗洛卡握着她的手站起身,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说道,“猜测有无数个,然而真相只有一个。想要知道真相,唯有探索一条途径。我和严黎商量后,决定组建一支探索小队,于三天后出发前往火种0066的遗迹。” 第89章 最佳后援 会议在弗洛卡提出成立探索小队后结束,与会者们陆续离去。小队的具体名单仍未决定,唯一确定的是将由弗洛卡亲自领队。 安昔一边收拾文件夹,一边朝正在等她的弗洛卡淡淡的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弗洛卡微怔,这可不像是理智如她会做出的决定,“那基地” “科研部那边有秋珉,行政这边有白池,严黎两边都可以帮忙,我这边的人手可比你多。”安昔不紧不慢地回答,朝正准备离开的严黎和沙切尔招了招手,“况且这次侦查肯定要带科研部的人采样本,带别人不如带我。” “什么事?”沙切尔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 安昔向严黎点了点头,朝他和弗洛卡微笑道,“有点东西要给你们看,是个礼物。” 沙切尔的眼睛立马就亮了,兴高采烈地跟在后面。 安昔将白池和白泱姐弟打发回岗,伸手牵起弗洛卡走在前面。 弗洛卡任由她牵着,却没有被她转移开话题,“我不赞成你跟我一起去。这次任务风险未知,如果我遇到什么事情,基地这里至少还有你。” “就是因为你可能遇到什么事情,所以我才必须得跟你一起去。”安昔握着他的手一紧,“我要保护你。” 弗洛卡嘴角轻勾,带着几分戏谑,“你保护我?” “准确的说,应该是激励你。”安昔狡黠一笑,拉着他走进科研中心,专属于她的实验区域建在地下,“如果我在你身边,为了保护我,你肯定会比一个人的时候更小心。反正你死了我也会死,你就看着办吧。” “既然你已经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我就不会让你轻易消失。没有什么以防万一,我们两个不是同生就是共死,我是不会让你把我抛下的。” 安昔按下按钮,朝他咧开嘴。严黎那时候的心情,她终于可以了解。 弗洛卡眼神微动,突然将她勾进怀里印下深吻。 “咳咳”,跟着踏进电梯的严黎和沙切尔同时一僵,非常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安昔挣扎了两下,不过凭她的力气还是无法挣脱弗洛卡的钳制,只能象征性地推两下直到他吻得尽兴为止——这个人真的是我行我素从来不看场合!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一道黑影自墙角转瞬即逝。 地下二层转瞬即至,红着脸的安昔一溜烟儿地跑到了前面带路,不敢回头去看那三人的表情。她名义下的实验室有不少,但只有走廊尽头的那一间严禁任何人进入,除非拥有她亲自给予的特殊通行证。 有很多科研人员猜测那是存放最新型抗丧尸病剂的房间,但其实—— 实验室被改造成两个隔间,一半是柜子,另一半是柜台。玻璃柜里塞满大大小小的血包,还有很多小药剂和小瓶子,满满当当地有三大橱。柜台下也放着各种各样的零件,以及看起来莫名高端的设备。 沙切尔只差把问号画在自己的脸上了,而弗洛卡眼神闪烁着,似乎已猜到这间房间的用途。 “这是我和严黎为你们准备的后援室。” 调整好情绪的安昔敲敲玻璃,勾起嘴角,“这些是你们的医用血袋,我用你们的血液样本的。还有这些药,也是根据你们医疗包里的药品尽可能研制出的同效版本,同时分析还表明,地球上的一些药对你们的细胞也有医疗效果,有效或有毒的我全都整理好了。” “而这里,就是你们的外星装备和武器的保养区。”严黎站到柜台前,歪头解释道,“安昔把你们的来历告诉我了,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这确实解释了很多事情。” “虽然我不算是地球第一技师,但对尖端科技的破解和研究还有稍有自信。需要帮助的时候请随时找我,我和安昔将是你们的最坚实可靠的后援。” 沙切尔傻傻地看着他们,似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们真的是好厉害啊。” “各有所长吧。”严黎耸耸肩膀,瞥了一眼旁边依旧表情冷淡的弗洛卡,真是难取悦的男人,“不过在建造这里的过程中,我和安昔还想到了另一个计划。” 他看向安昔,示意还是由她来说。 “我们想引进外星技术,帮助人类度过这个末世。”安昔深吸一口气,“我记得你们随身携带的光脑里储存着可玛星各种先进的技术资料,虽然以地球现在的技术大多数东西可能还无法做成,但一定能有些启示,只要你们愿意和我们共享” “当然愿意!”沙切尔爽快地答应,却又挠了挠脑袋,“不过我们两个都只是战士,大概只能给你们做做翻译,也看不懂里面到底讲了什么。” 严黎连忙回答,“没事没事,那个我们自己钻研就好了。” 安昔则有些不安地望向弗洛卡,他还没有表态,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也想复制一些可玛星的武器,包括你们口中的机甲。”她试着补充道,尽管研究武器并不是她的初衷。 弗洛卡的表情终于动了动,却是反问道,“但这对地球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他清楚地知道两个星球的科技水平差距,这已经不能用鸿沟来形容,他不知道过快的科技进步会带来什么,但已足够令他畏惧。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安昔被他问得沉默了一会,然后无奈地回答,“但应该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吧。” 千疮百孔的地球,残存的土地甚至都无法保证粮食的供应,人类已无以为继。唯一掌握着粮食生产技术的se却又不肯交出底牌,只为假以时日所有人为了生存都得向他们俯首称臣——但那又将酝酿出另一片混乱。 而另一方面,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决定是她和严黎身为地球顶尖科学家的野心。末世的来临,人类文明濒临灭绝需要重建,但这恰恰也是革命的最好时机。 从现在到未来,或许只有他们这一代的距离。 弗洛卡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随便你们,我尽力配合。” 安昔情不自禁给了他一个拥抱,“谢谢!” 弗洛卡摸了摸她的头,嘴角露出一丝宠溺的微笑。 三天的准备时间有限,小队成员的名单已经初步确认——弗洛卡、安昔、魏琰、李圣杰、白泱和沈希,一行六人。其中李圣杰作为安昔的护卫跟去,白泱是去积累经验,沈希被带走则纯粹是防止她留下来滋生事端,他们也懒得找借口诓她,反正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唯一不满的是被留下来看家的沙切尔,鼓着个包子脸随时会爆炸,还好这两年也算是被磨出了点耐性。 临出发,却又再生变故,萧红缨竟突然登门拜访。 推开会议室的门,萧红缨翘着腿坐着,身后只站了一个小女孩,其他随从都规矩地等在门外。安昔挑了挑眉,也就省了场面话,直接开门见山,“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啊。”萧红缨依旧是浓妆红唇,成熟魅惑的气质愈盛,似笑非笑的嘴角看着挺欠打,“逗你玩的,想和你谈一笔生意。” 安昔扯了她对面的椅子坐下,面无表情,“不谈。” 萧红缨的笑容一裂,“不先听听内容是什么吗?” “那你说吧。”安昔挑起眉毛邪肆一笑,“我刚才也是逗你玩的。” “你”萧红缨硬生生用邱家良好的教养挤出两声附和的冷笑,“你还真是越来越任性了,df两周年也没请se和s,还真以为我们拿你没有办法了?” “你们还用请?不是都不请自来了么。”安昔微笑回应,笑里藏刀。 两人针锋相对了好几秒,最后齐齐一声冷哼。 “说正经的,我不是来和你斗嘴的。”萧红缨冷下脸色,“se愿意和你合作研发那个抗丧尸药,并且可以提供给你一定数额的资源作为补偿,种类和数量都可以由你先提。” 安昔被她还像是施舍一样的语气逗笑了,“你凭什么认为现在的我还会答应?” 她的手指轻弹着桌面,流利地敲出音调,她们现在可是平等的。 “不,是现在的你才不得不答应。”萧红缨露出挑衅的目光,“你如今的所思所想我都能猜到,因为我们的位置是一样的。se掌握着末世最先进的粮食生产技术,奥赛罗会妥协,你也迟早得妥协,为了你亲爱的部下们。” 安昔的手指略一停顿,几不可闻。 “我需要考虑考虑。”她终究还是没能把话说死了,“还有什么事?就这件事的话,可不值得你兴师动众跑这一趟。” 看出她的动摇,萧红缨的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将身后的小女孩推到身前,“是她,我想让你帮我照顾这个孩子一段时间。” 安昔抬起头,这才认真地打量了那个女孩一遍。 十一二岁的年纪,萝莉体型,黑色短发五官精致,隐约可以看出长大后会是个标致美人。听话地站在萧红缨身侧,清澈的眼睛垂看着地面,刚才听她们谈话也是安安静静的,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 安昔收回目光,“真诚”地望向萧红缨,“你什么时候有的女儿?居然这么大了?” 第90章 潘多拉计划 这一次,再好的教养都无法拯救萧红缨扭曲的表情,“你是眼瞎么,我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是么,那你可比我想象得年轻多了。”安昔依旧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既然不是你女儿,你来托我,不会是偷了别人家的小孩想栽赃给我吧?” 萧红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是我收留的孤儿,叫米娜。se这段时间不是很太平,我想委托df照顾她一段时间——我会支付报酬,这生意你接不接?” 她还会好心收留孤儿?安昔又看了那女孩一眼,米娜依旧低着头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说起来她和萧红缨也都是孤儿,倒也不是不可能去帮助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女孩。 萧红缨看她没吭声,咬咬牙露出了几分服软的神色,“安昔,如果我还有别的可以托付的人,怎么可能会来找你” 安昔看着她,眼神微动。 “df的收费可不便宜,我们又这么熟,怎么都得给你加个两倍,你确定没有别的人可以托付了?” 萧红缨嘴角抽了抽,终还是将不满的话咽了下去,“数目发给齐轩,我会让他打给你。” “预付一半。”安昔又道。 “成交。”萧红缨咬牙切齿地答应了她,转身扶住小女孩的肩膀,“你也听见了,从现在起你就留在这里,跟着‘这个阿姨’,有什么事情就找她。” 阿姨?安昔眉头一抽,哼,幼稚! “知道了。”米娜乖巧地点了点头,怯生生打量了安昔一眼,“姐姐你好。” 还是小姑娘会说话。安昔瞬间心情一好,也露出个和蔼可亲的笑容,“你好啊,过来给姐姐抱抱。” 她将米娜勾进怀里,真的是好纤细的孩子,而且身上有一股奇特的香气,令人生不出厌恶之感。萧红缨冷哼一声,起身离座,“有的是时间给你抱,我还有事,先走了。” “慢走不送——” 安昔松开米娜,懒洋洋地跟她招了招手,倒真的没有丝毫离开座位的想法。 萧红缨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撩了撩头发,还是风姿绰约地扭了出去。 门打开,又自然合上。 安昔拉了把椅子让女孩坐下,拿出手机即时给齐轩发了收账请求。信箱里有两条未读短信,她扫了几眼,只回复了沙切尔要来找她的消息。 “阿杰,帮我去科研中心取点东西。”关上屏幕,安昔打开门对守在外面的李圣杰说道,“有点急,拿到以后直接送给白池,可以吗?” “随时愿意为您效劳。”正闲得打瞌睡的李圣杰立刻嬉皮笑脸地回答,但转而一皱眉,“但你这里” 安昔莞尔一笑,向他扬扬手机,“我没事的,正好一会沙切尔会来这里找我,他会送我回办公室的。” 李圣杰这才放下了心,调皮地行了个军礼,“遵命,首领大人!” 安昔微笑着目送他离开,回到会议室,正巧信息提示器又亮了起来。 ——沙切尔:别动,我马上就到! ——弗洛卡:萧红缨找你什么事? 安昔索性把位置也发给了弗洛卡,说不如见,反正他也在这栋楼里开会。回完消息,齐轩手脚也快,立马就把半数资源的运输时间给她传了过来,只是在表格的最后缀了一个很奇怪的花体签名“pdor”,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潘多拉,希腊神话中为惩罚偷盗火种的普罗米修斯和人类,众神创造的最美的女人,亦是为人类带来灾厄之女。 什么意思?安昔皱起眉头,不解其意。 “姐姐?”米娜有些不安地看着她。 安昔猛地回神,歉意地笑着,“哎呀忘了和你说,我在这里等人。等会给你介绍两个哥哥,我再带你去找照顾你的人。”她又不会照顾孩子,而且也没有时间。 米娜点了点头,依旧一声异议都没有。 倒是安昔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萧红缨是把她托付到了自己手上。 门外传来匆匆的跑步声,显然不会是弗洛卡。沙切尔扬着笑容,大大咧咧地一把推开门,“安昔,我可找到你哇哇哇哇哇!!” 他捂着鼻子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将门狠狠带上。 “沙切尔?”安昔吓了一跳,急忙从椅子上跳起,回头向同样受到惊吓的女孩叮嘱道,“米娜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情况。” 米娜像只受惊的小动物,手足无措地站着。 安昔推开门,门外不见沙切尔,倒是楼梯口远远地蜷缩着一个人影。刚才还神气活现的他吊在走廊的窗口,满脸通红,整个人都是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沙切尔,你怎么了?” 安昔小心翼翼地靠近,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你发烧了?!” “不不不,不是!”沙切尔连忙摇头,“我这是生理发应,没有生病!” 生理反应——这个词她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安昔嘴角一抽,摸摸地退后了两步,“你发情期又到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沙切尔” “当然不是!”沙切尔立马委屈地大叫起来,“是那个会议室全都是omeg的味道,我这是正常的本能!”他突然顿了顿,往安昔身边凑着闻了闻,然后立刻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倒跳着退开,“哇哇哇,你身上也是那股味道,不行,我要窒息了——” 他一路逃下了楼梯,正碰到上楼的弗洛卡,立刻露出像见到了同志一样的激动表情,“快快快,跟安昔解释,她身上一股omeg的味道!” 弗洛卡疑惑地抬起头,正和安昔四目相对。 该不会是因为她被他咳咳咳,安昔不自在地转移开目光,不对不对,都过去好几天了,要变味道也早就变了。会议室里除了她和萧红缨,就是 难道——安昔的脸色突然一变,铁青着脸走到弗洛卡身前,“你闻得到那股味道吗?” 弗洛卡迟疑地靠近了她,一闻,竟然也倒退了两步,脸上飘起了可疑的红晕,确定地点了点头。 沙切尔也就算了,连弗洛卡都有这么明显的反应? 安昔黑着脸将走廊上的窗户全部打开,硬拖着两人来到会议室门口,然后进门把米娜领了出来,“是这孩子身上的味道” 未经人事的沙切尔已经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 安昔扶着墙,吐出更改后的语气词,“吧。” 她竟然又被萧红缨摆了一道! 沙切尔在巴别塔那次发情,se给他做过体检,怕是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身份。沈希为了保命,肯定是把弗洛卡和沙切尔身为lp的弱点告诉她了,难怪萧红缨迟迟不肯把乔谐放出来——为了克制弗洛卡和沙切尔,她居然在研发人造omeg体! 米娜,这孩子就是她送来的“潘多拉”。 或许是预感到了安昔骤然变化的情绪,尚且对自己身上被做了什么手脚还不知道的米娜害怕地绞起了手,不安地靠在了墙壁上。 “你吓到她了。”弗洛卡轻轻地提醒道。 安昔长叹了口气,瞟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和沙切尔一样快走?” “我可没有他那么意志薄弱,而且已经找到乐伴侣,习惯一会就好。”他忽然低头凑到了她的耳畔,“我要是忍不住了,你也会‘帮’我不是吗?” 凑不要脸! 安昔的脸腾地烧了起来,一把推开他,“大白天耍什么流氓,这里还有未成年呢!” “好,那就等晚上。”弗洛卡严肃地点了点头。 安昔的脸瞬间更红了,怒瞪他一眼,带着米娜离开。但托他这番“调戏”的福,她的情绪好了很多,米娜也松了口气,跟着她上了电梯。 安昔对着电梯壁沉思了一会,低下头柔声道,“等会,姐姐带你去做个检查。还会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好吗?” 米娜乖乖地点了点头。 安昔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虽然硬把这孩子赶出df也是个办法,但不说什么道德,她已经和萧红缨定下了任务,毁约无疑就是砸了df的招牌,她不可能这么做。 放着正经的丧尸解药不研究,竟然有心思钻研这些邪魔歪道。萧红缨以为这样她就会动摇?开什么玩笑,在研究这一块,她还就不信自己会输给那个老女人! 老、妖、婆! 功成凯旋,正在返回巴别塔途中的萧红缨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然而,因为这个意外,第二天出发的探索小队人员产生了变动——由魏琰代替沙切尔留下看家。沙切尔因祸得福,显然是高兴得不行。 弗洛卡瞥了那个上蹿下跳的“猴子”一眼,拍拍魏琰的肩膀,“你留下我也比较放心,军校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有事和我保持联络。” 魏琰点了点头,表情如常。 安昔的心头忽然掠上些隐隐的不安,但她已决定不相信那个神叨叨的黑衣人。 “那我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有事情就和我联络。” 秋珉向她点了点头,白池正在叮嘱白泱。虽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弟控,但经过往事种种,她已经决心放手让白泱成长。安昔和严黎对视一眼,默契地互一点头,莫逆于心。 “不好意思。”李圣杰匆匆跑来,歉意地说道,“路上遇到个美少女搭话,忍不住和她聊了两句。” 安昔笑出了声,唯一那一点担忧也被他的幽默冲走了,“行了,准备上车吧。” “等等!” 众人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安昔打量着她那已经垂至肩膀的头发,一身常服不复从前迷彩军装的干练帅气,神色微微有些复杂。 在0378火种失散的那天,白池刺她的一刀虽然没有要了她的性命,但也让她失去了再上战场的能力。以她的强势性格,如今沦落为只能受人保护的“废物”,她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李圣杰同样以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前来送行的雷婷,欲言又止地瞟了一眼安昔。 “去吧。”安昔勉强挤了个笑容,朝他点了点头。 第91章 火种0066 先搭乘飞机来到目标区域,然后换防丧尸的改装车前往目的地。从报道照片上看,火种0066虽然成立时间早,但人口规模只能算作中上。只是如今都已化作一片废墟,倒也无迹可寻。 “真是凄凉。” 他们当然不可能直接将车开进废墟,还未到火种建筑区,一路上已经有不少丧尸和他们打了照面,可想而知火种内部会有如何庞大的丧尸群。于是,严黎给他们的无人侦察机便派上了用场。 无论是车厢里的大屏幕,还是驾驶座间的小屏幕,画面上都是惨不忍睹的建筑残垣和腐烂零碎的尸块。因为还有日光,丧尸们拖着沉重的脚步缓慢行走,时不时举在一起分食已经腐烂的尸块。 “呕——”第一次参加任务的沈希忍不住干呕起来,捂住嘴缩在了车厢角落。 安昔紧皱着眉,见过的恶心残忍场面多了,倒是没什么生理反应。但心中还是有情绪翻涌,与其说是悲伤,不如是悲凉。 “今天就在这附近扎营吧。”驾驶座上弗洛卡沉声道。 车停在林间一片空地,众人鱼贯下车。 沈希一落地就吐了,扶着车厢勉强站立。 安昔和白泱一起从车上抬下搭帐篷的材料,李圣杰连忙搭上一把手,对她轻声道,“我来吧。” 两人的手不小心相触,安昔本能地缩回手,掩饰着刹那的尴尬,“好,那我去看看沈希。” 李圣杰的目光几不可闻地黯了黯,然而故意笑道,“我就是客气一下,你还真让我帮忙啊?唉,去吧去吧,反正也不是女生该干的活。” 一旁的白泱扑哧笑开,这两年光长个子倒是没长什么脑子,“安昔姐也算女生吗?” 刚拿下自己包的安昔狠狠剜了他一眼,“你这是不想吃晚饭了?” “我错了,安昔姐!”白泱立刻惨叫起来。 正在周围清理障碍植物的弗洛卡注视着车边的他们,表情有些微妙。正在乱砍的沙切尔看了他一眼,露出贼兮兮的眼神,打趣道,“怎么,吃醋了?” 弗洛卡瞟了他一眼,反手一刀砍在多余的枝干上。 “嗨呀,光砍树有什么用?嫌他碍眼就揍他啊!”沙切尔不怕死地又凑上跟前,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你还怕打不过他不成?那还有我,论打架我可不怕谁!” “你赢过我?”弗洛卡回敬了一个欠揍的微笑。 沙切尔还没来得及跳脚,他又将手中黑漆漆的刀刃归鞘,走进了树林,“我去找水源,这里你多看着点。” “喂,撩完了你就想跑——有本事回来打一架啊,谁先怂谁是小狗!” 安昔刚扶着沈希坐下,就听到沙切尔朝着树林气急败坏地大叫,嘴角不禁一抽。虽然想象得到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撩”?她忍不住再次怀疑起两人的学习教材。 正默默吐槽着,气呼呼的沙切尔迎面走来,“弗洛卡去找水源了,我要去打猎!” 打猎不说现场烹饪食物会引来丧尸,他让他们带的那些干粮罐头情何以堪? “不行!”然而安昔还没有说话,原本刚吐完还虚弱无力的沈希立刻叫了起来,“这周围丧尸那么多,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安昔无奈地扶住额头,她总算是知道沈希为什么倒追了这么久还没把那么容易搞定的沙切尔拿下了。 听到她的话,沙切尔青筋一跳,“你是说我连那群破烂尸体都打不过?” “不是,我只是怕你遇到危险”沈希被他吼得脸一白,情不自禁倒退两步,揪紧了袖口。 沙切尔气势汹汹地跟上两步,“你,等,着,看,吧!” 说完他扭头就走,看都不看她一眼。想他充满硝烟味的字典里,怎么可能会有“怜香惜玉”四个字? 安昔瞥了神色黯淡的沈希一眼,“你养过狗吗?” 沈希摇了摇头,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随便问问。”安昔耸了耸肩,拎起自己的另一个包,“这边交给他们,你跟我去采样本吧。” 白泱和李圣杰正在搭帐篷,一个有经验一个有力气,进度很快,根本不用她们帮忙。沈希这次出来的任务就是做安昔的助手,当然不会拒绝她的命令。 安昔打了个招呼,带着沈希走向营地周围的森林。既然他们已经在丧尸的活动区,那么土壤、植物、丧尸残骸等等,能找到的东西最好都取样。工程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需要十足的耐心和细致。 沈希因为刚和沙切尔吵过一架,心情有些郁闷,但工作还是认真的。 和其他人比起来,除去被萧红缨利用为间谍的这一点,她最大的特征应该就是普通。没有才能没有野心,好奇心重又胆小,到头来还是中规中矩地工作生活着。也正因此,安昔才不愿将她逼入绝境。 “不要走得离营地太远了,有事就大叫。”安昔走向更远一些的地方,“我去那边看看。” “嗯。”沈希抬起头,“你也小心啊。” 安昔莞尔一笑,背着包走向更远一些的地方,实际上她是发现了一截丧尸的残骸,怕吓到她才独自过去的。林间异常安静,她蹲下身取出小刀,轻轻地刮开残骸上面的污垢。 这具残骸不大,只剩下半个头和一半肩臂,像是被同类吃剩下的。面容已经腐烂得不可辨认,半截埋在土里,半截露在外面。安昔选了块清理难度比较低的手臂,用刀背撇开遮挡的植物,准备取样。 然而刀身刚刚没入,她身旁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身材高大,标志性的黑色披风,她想不认出都难——那夜曾偷偷潜入她房间的黑衣人。 黑衣人没动,安昔也没动,一转手腕切下一块大小合适的组织。 “你不惊讶?”黑衣人注视着她稳稳的手,依旧是那刻意压得更低的中年音。 “惊讶,但我现在在工作。”安昔冷静而镇定地回答他,虽然早在发现他的那刻她就已经开始思考该如何撤退,或者呼唤伙伴前来,“你居然有本事跟到这里来?” 她将装下组织的容器放回包里,借着包身的遮挡,偷偷旋开左手的戒指。 “因为你不肯听我的忠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两次。” 安昔的动作一顿,忍不住又抬头打量了他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得她好像死过一样。 黑衣人没有说话,这种沉默令人不寒而栗。安昔倒宁愿他把话说开,那她就能充分地证明这个人是疯子,而不用去怀疑那一丁点他这么说或许有什么隐情的可能。 她的男朋友是个外星人,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良久的沉默之后,黑衣人只说了一句话,然后如来时一般突然离开。安昔想要追踪他离去的方向,但他的速度简直快到她的肉眼都跟不上,亦或者是隐蔽的技巧太过高超,她根本无从寻找。 几乎就在同时,弗洛卡赶到了她身边,“怎么了?” 可以看出他匆匆赶来,看到她没事才松了口气,恢复了以往的镇定与从容。 安昔忐忑的心情平复了一些,转身拉住了他的手,两人的手心都有冷汗,“你觉得我死过吗?” 听到这个问题,弗洛卡一脸严肃地注视着她,“你傻了吗?” 安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亲男友,转身拎起包,“先回去吧,我有事情要拜托你。” 虽然原来没把这个黑衣人真当回事,但能追到这里,这个人也真是不简单。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她还真不觉得有什么人是弗洛卡抓不到的。 除非那不是人。 “遵命。”弗洛卡自然地接过她的包,握紧了她的手,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 返回营地后,帐篷已经搭建好,吵着要打猎的沙切尔空手而归。跑得倒远但遇见的只有丧尸没有动物,他也只得回来啃干粮。果腹后,安昔将遇见黑衣人的事情告诉了弗洛卡,弗洛卡十分重视,但黑衣人却再没有出现过, 他们在废墟外围驻营了两天,试过两次探索,但都因丧尸数量过于庞大而铩羽而归。僵持的局势终于在第四天的早上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通过小侦察机的侦测,加上建图分析,他们推翻了之前对丧尸数量的估算。 火种0066里的丧尸数量其实不过两三百头,但是因为它们之间有一套经过精心设计的巡逻模式,入口处的“守卫丧尸”尤多,所以才误给他们一种里面有成百上千头丧尸的错觉。 流动的丧尸与由固定岗位的丧尸守护着这座废墟的各个角落,简直就像是建立了一座丧尸之城。这些丧尸之间还有轮换,每夜会分出部分人手出去寻找食物,而一向只知道填饱食欲的丧尸竟然也会遵守规则带回食物。 就好像它们之间有领导者,而它们也拥有了意识。 “这也太可怕了吧!”首次听闻的白泱等人表情骇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沙切尔却是一脸跃跃欲试,望向弗洛卡和安昔,“但来都来了,总得进去看看吧!怎么搞,是把它们全都打倒还是偷偷地潜入,我比较赞成前面那种啊” 然而弗洛卡一句话就把他驳回,“效率太低,而且容易打草惊蛇。” “没必要那么费时费力。”安昔也提出自己的看法,指向屏幕上的地图模型,微眯眼睛,“建立巡逻是为了保护核心,防护越严密那个地方就越重要。如果假设丧尸间有头目存在,从它们的巡逻模式即可倒推得出指挥部所在,我们可以直接去那里。” 沙切尔听得一愣一愣的,“哪里?” 安昔放大图片,将虚拟建图与废墟的地图重合,画着红圈的地方是火种0066的医院废墟——“这里。” 第92章 约定与失散 一行六人整装待发,商量出了一个最万全的潜入方法。 丧尸的防守非常严密,与其硬碰硬,不如侧向寻找建筑残骸的薄弱点重新打洞进入。虽然不清楚它们的智力进化到了哪一地步,但腐烂的躯体使它们的感官都异常不灵活,这一点是肯定的。 除了小型无人侦察机,严黎此行又塞了些小玩意儿给安昔,其中之一就是号称能切断整块混凝土的特殊分子涂层利刃。实践当然得靠弗洛卡来,普通人就算有利器在手,没有与之匹配的力量,依旧无法做到破墙而入这样的壮举。 他划了个一人高的形状,为了最大程度减小声音,又将石块划碎,让它们依次滚落,露出入口。 整个过程,呃诚如严黎所说,切起混凝土竟然和切豆腐一样。 “走吧。”弗洛卡将刀递还给安昔,还是有些卷刃了,带领着整支队伍踏进这座丧尸要塞。 阵型保持如下:由弗洛卡和白泱师徒领队,安昔和沈希居中,沙切尔和李圣杰垫后。速度由两名女性决定,同时为了最大化四名男性的战力,必要的负重也由她们承担。 进程很顺利,按照他们推算的丧尸巡逻周期,他们在没有惊动它们的前提下来到了医院的附近,暂时躲在一处废弃的餐馆中。 “等十分钟,围墙侧面会有个比较长时间的巡逻空隙,我们翻墙进去。”安昔滑动着手里的平板电脑,和众人确认着计划,“大家先休息一会。” 她走到弗洛卡驻守的门边,在他身侧也坐了下来。 弗洛卡轻瞥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怎么了,还在想那个黑衣人的事情?” 安昔半窝在他的身前,轻叹了口气,“想还是会想的,不过我还有另一点忍不住担心。”她顿了顿,蹙起眉头,“为什么会是医院?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弗洛卡。” 弗洛卡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放柔了语调,“没事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的,你相信我吗?” ——“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不知道为什么,安昔竟然想起了那日黑衣人所说的话,顿时觉得自己中了一膝盖的fg。她无奈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弗洛卡,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必须要保持理智,不能被力量兽化。我会努力保护好自己,你也相信我,可以吗?” “我一直都相信你。” 弗洛卡垂下的眼眸前所未有得温柔。 不远处的四条单身狗注目着他们旁若无人的秀恩爱行为,纷纷摸了摸鼻子,谁让他们是老大呢? 沙切尔索性闭上眼睛闭目养神,沈希瞟了他一眼落寞地垂下视线,白泱又紧张又兴奋,李圣杰远观着安弗两人,桃花眼中转过一缕深思。 十分钟转瞬即逝,六人再次出发。保持着队形先由弗洛卡和白泱落地确认安全,然后将两名女性辅助过墙,最后是沙切尔和李圣杰。 “喂,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半受过训练的安昔还好,沙切尔不满地托着沈希,差点直接把她扔过去。 沈希紧张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回嘴道,“要、要你管,有本事你就松手啊。” 沙切尔哼哼了一声,倒是撇过脸不再说话了。 两人折腾的工夫,安昔重新背上包,走到了相对前方的白泱身侧。瞥了一眼白泱,抖得稍微有点厉害,但不像是害怕,“你不是出过任务了吗?” “但这是第一次和弗洛卡师父一起出任务,我太想好好表现了,反而有点紧张。”白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继续眯着眼睛打量周围。 安昔有些想笑,“你近视吗?” “怎么会,我视力一向好得很!就是这两年看东西有些模糊,平常还好,一紧张就忍不住眯眼睛。”白泱慌慌张张地回答,被背后靠近的弗洛卡敲了敲脑壳。 “时刻保持警惕。”弗洛卡严厉地说道。 “是,弗洛卡师父!”白泱啪得一个立正站好。 安昔抿嘴笑了笑,凑到弗洛卡身侧,“白泱当时毕业的成绩到底怎么样?” “理论成绩为优,但体能差一些,勉强够到了个良。”弗洛卡边回答边重新整队,掐着时间,“没时间了,继续前进,注意维持队形。” 理论成绩为优,体能却勉强达到了良——那个白泱? 安昔的动作突然滞了滞,脑海中好像萌生出了什么令人不寒而栗的念头。肩膀一沉,她吓了一跳回过头,却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李圣杰,“你没事吧?” 她这才发现自己拖了队伍的进度,连忙跟上脚步,暂且将那个奇怪的念头压下。 潜过杂草丛生的中央草坪,小队来到了门廊下。向左向右各有一条路,一边是门诊部,一边是住院部,尽头还有一栋科研楼。医院内部的守卫比外部少得多,显然在此地兵分两路再在科研楼前汇合的策略最为合适。 然而,小队却陷入了僵局—— “我要和沙切尔一队!”沈希从一开始就表了态,但立马遭到了拒绝。 “我不要,我要和弗洛卡和安昔一队!”沙切尔满脸不耐烦地走到了安弗两人身侧。 安昔头疼地揉了揉脑袋,“这样战斗力就不平衡了,你和弗洛卡必须得分到两个队,沙切尔。” “那我就和你一队!” 沙切尔一把熊抱住她,弗洛卡瞬间剜了他两眼,将安昔拎了出来,“她跟我一个队。” “那我要和师父、安昔姐一队!”白泱见缝插针,急忙叫道,“这样刚好,战斗力平均。” 说着就往安昔和弗洛卡身边跑,被李圣杰一把摁住,“我是安昔的护卫,你是吗?” 白泱败下阵来,可怜巴巴地望着安昔。 这帮人当是小学生春游分小组吗?安昔嘴角微抽,然而还没有等她说话,沈希突然尖叫了起来。 “你又怎么了?” 众人望向她,她却一脸惊恐地指着他们的背面,害怕得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伞、伞丧尸!” 她吐出那个名词的瞬间,其余五人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安昔一把拉住她的手跳向后方,弗洛卡、沙切尔打头阵,白泱和李圣杰在左右翼掩护,各自举起自己的武器。 “后、后面也有丧尸啊!”沈希战斗力不行,观察倒是敏锐,害怕得全身颤抖起来。 安昔咬咬牙,也拔出,虽然她枪法稍微有点问题,但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丧尸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数量应该有将近四十头。 “别管什么分组了,杀出去以后统一在住院部集合!” 战斗已经开始,这四十头丧尸中竟然有半数都是难缠的变异种,六人很快就被冲散了,各自为阵。 “啊啊啊啊!” 沈希抱头蜷缩在角落里,手里握着严黎发明的冲击枪,过度的惊恐令她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丧尸群将她包围,腐烂的滴落在她的周围。 “所以我说,你真的是麻烦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沙切尔抡起面前的丧尸就向她面前的丧尸群砸了过去,毕竟都是骨头架子,站起来还需要些时间。他趁机将沈希提起来扛在了肩上,“别误会啊,安昔让我来我才来的!” 刚刚死里逃生的沈希才不管这么多,趴在他肩膀上放声大哭起来。 “别吵了,再吵把你扔下去!” 沙切尔的双枪是前不久才终于从se交涉回来的,要不是有这么个累赘要保护,难得的战斗机会他定要痛痛快快地杀一场。 沈希被他吓得一噤声,倒是不敢说话了,看到他背后有丧尸靠近,本能地扣动了扳机将它们定在原地。 “嘿,你这不是做得挺好的嘛。”沙切尔转身正好配合着将它们击倒,两发正中眉心,随口又夸道。 简简单单的一句赞扬,沈希的脸红得不行,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有沙切尔庇护,她的心里突然就有了底,恐惧逐渐远去,有模有样地和他打起了配合。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躲在假山石后换子弹的安昔莫名有些欣慰,踏着碎石爬上高处,向低空发射严黎特地为她准备的辅助弹——范围攻击,火力极大,还自带麻痹功能,就是造价高昂,数量有限。 不得不说,人类的内心深处都有杀戮的本能,看着底下的丧尸成群被炸烂,或是在她的辅助下被弗洛卡等人射穿,她竟然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一次六发,安昔估摸着也有丧尸往她这里靠了,身手敏捷地滑下假山石,准备随便找个火力汇合。她也清楚自己的斤两,普通丧尸打打还行,变异种动作那么快,她还是应付得够呛。 然而双脚刚落到地面上,她的后颈突然一痛,视线瞬间昏暗起来。最后几秒意识里,她没有感觉到倒地的疼痛,反倒被人抱了起来。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的只是一片漆黑的衣襟。 “我说过,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有人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第93章 黑衣人 安昔恢复意识的时候,自己正躺在树下的草垛里。她不能肯定自己身在何处,但一定不在医院,甚至已经出了火种。黑衣人蹲在不远处的溪边,背对着她,这让她萌生了丝逃跑的念头。 她维持住平稳的呼吸,悄悄坐起身。尽管她已经做得够小心了,黑衣人还是冷冷地出了声,连头都没有回。 “你应该清楚你跑不过我的。” 安昔索性转起身拔腿就跑,但正如黑衣人所警告的,她才跑出几步,就被一道黑影结结实实地挡在了面前。黑衣人伸出手,递给她一块湿毛巾,指了指她的脸。 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安昔迟疑地接过湿毛巾,脸上有和丧尸交战时溅到的血迹,黑衣人周身的气势柔和下来,她立刻转身又跑,直接被拦腰扛起。 “你让我回去!” 她挣了两下,终于还是急了,将毛巾往他脸上一甩,开启鱼骨头趁他麻痹脱身,将枪抵在了他的头上,“我的朋友们还在那里,就算会死,我也不要一个人苟且偷生!我感谢你的好意,但请你让我回去。” “是为了你的朋友,还是因为有特别的人还在那里。”黑衣人即使被枪抵着,声音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质问起安昔。 这个人到底对她有多了解。安昔微怔,“是,所以我更加不得不回去。我答应过他,只求共生绝不独活。” “那他做得到吗?”黑衣人的声音突然间颤抖起来,似乎在生气,伸手握住安昔手上的枪,毫无顾忌,“如果你死了,他会陪你一起死吗?” 安昔拼命地往回扯枪,终于忍不住骂道,“你神经病吗?” 她挥手砍向黑衣人的侧颈,黑衣人一晃闪开,两人缠斗起来,但安昔显然不是他的对手。黑衣人用右手将她禁锢于胸前,安昔使出无赖招数张嘴想咬,他却将左手挡在了她嘴前硬生生接了她这一口。 安昔想起初次见面时对他手的怀疑,趁机一拽,将他的右手手套揪了下来——果然,那是一条机械手臂,精细的仿生结构但没有义肢的外壳,泛着金属光泽。 也就是说,他是为了保护她的牙才让她咬的这么一口。 “你到底是谁?”安昔的心一颤,答案呼之欲出,她扔了枪握住他的斗篷,踮脚拉住他的兜帽。 黑衣人用左手拉住她,“你一定要知道吗?” 他的声音突然间高了一些,似乎之前只是故意压低,那就更和她记忆里的声音一致。 安昔的手一用力,拉下了他的兜帽。 灰绿色的短发,俊美而略显苍颓的容貌,偏长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睛,还有左额那道狰狞的伤疤。安昔颤抖着手拨开那刘海,那双浅茶色的眼眸亦如初见,在阳光下泛着如同星海般的光泽。 “弗洛卡?” 安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还摸着他的脸,“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在火种吗?” 黑衣人,或者说是“弗洛卡”伸出左手捂上她的手,那眼神比她记忆力的任何一个都深沉和陌生,让她有一瞬间又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这个人是弗洛卡,但又不是弗洛卡,至少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 “是严黎送我来的,我是三十年后的弗洛卡。” 他忽然笑了笑,笑里的无奈和宠溺倒是似曾相识,伸手将她勾进怀里。就三十年这个时间跨度来说,他的容貌改变并不大,看起来也就三十几岁,可玛星人的体质果然还是与地球人类不同。 埋首于她的颈间,安昔竟感觉到几丝湿润,吓得动都不敢动,“弗洛卡?”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紧紧地抱着她,“我好想你。” 安昔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任他抱着。转念一想,心却是突然一沉,如果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真的死了?怎么死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害怕也有,但更多的反而是好奇。 弗洛卡松开她,但并没有哭,“确切的细节其实我并不知道。探索医院时我们被丧尸群冲散,等我在院长办公室找到你,你已经死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安昔有些失望,但还是摇头安慰他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她摸摸弗洛卡的右手,“这条手臂怎么了?做得倒是挺精致的。” “我有一段时间很失控,沙切尔砍的。”弗洛卡收回手,似乎并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一面,“严黎替我做的义肢,这是第四版,很好用。” 安昔露出疼惜的目光,但以弗洛卡的脾气自然不会接受她的同情,她只能转移话题,“你说是严黎送你来的,他怎么做到的?” “那是你没有见过三十年后的世界,你和严黎的计划成功了。”弗洛卡轻抚着她的长发,“d,s与se三家灭亡,剩下的火种不得不与df联合作战,打到第十年的时候,我们建立了一个新的国家。三个月前,人类终于打败了丧尸,我也真正地获得了解脱。” “严黎发明了那台机器,他告诉我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机会,但我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能再见你一面就是我最后的心愿,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安昔听着那风起云涌的未来,内心复杂,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虽然从时间线理论来说,那只是未来可能性的一种,但弗洛卡终究实现了他统治世界的目标。 “对不起” “没事的,你做了应该做的事情。”安昔知道他想说什么,连忙打断道,“我说的绝不独活只是为了求共生而已,如果你战死了我也不会寻死,那样的话你的死就没有价值了。你能实现我们的梦想我很高兴。” 当然,她要是没死就更好了。 “跟我走吧,安昔。”弗洛卡握住她的手,“无论这个世界变成怎样,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可以保护你,我们可以一起生活下去。” 安昔一愣,“那其他人呢?” “我从没有在乎过什么人类存亡,安昔。”弗洛卡的目光幽深——那目光她曾经无数次见过,但从未留心也不知道含义,直到他此刻说出来。 原来他们的梦想从来没有统一过。 弗洛卡原本要的是这个世界,后来要的是她,她死了之后又变成了这个世界。而她想要的是延续人类,让每一个幸存者都活下去,让这个世界变回它原本的模样。 这是她的梦想,作为一名地球的科学家。 “但我做不到,弗洛卡。”安昔笑得像哭了一样,她终于理清了一切,“我要回去了。” “去哪里?”弗洛卡拉着她的手。 “火种0066,医院。”安昔注视着他,她知道自己说得有多残忍,但还是只能掰开他的手,“你的安昔已经死了,我必须要保护我的弗洛卡。如果我的死是必然,至少我知道这个世界还能发展下去,我并没有遗憾。” 她不知道那个“安昔”为何而死,但一定有她的价值,不得不死的理由。 弗洛卡反而收紧了他的手,声音暗含着怒气,“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回去送死吗?” “我必须回去!”安昔弯腰重新捡起那把枪,目光坚定,“哪怕要与你为敌。” 弗洛卡神情惊诧,目光中流露着悲伤,但作为一名战士意志力是怎么也不可能输给安昔的。他的目光一凛,也认真起来,“我也将拼尽全力阻止你。”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与彼此为敌的这一天。 安昔先动,弗洛卡紧追其上,过于敏捷的身手只需一招便能禁锢住她。安昔原本打算故技重施用鱼骨头电麻他,但还没等她出手,弗洛卡却更快地制住了她的双手。 “别忘了,这东西是我送给你的” “咻”,一颗子弹击中了弗洛卡的腿,两人同时一愣,全然没意识到这周围还有第三个人存在!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滞,弗洛卡反身挡在了安昔面前,将刀飞向那子弹射来的方向。 “呼,真是千钧一发。” 那树上落下一道人影,躲闪得有些狼狈,但竟然是一个熟人。又高又瘦的身材,英气的长相,利落的单马尾,虽然是名女性却有种如武士一般的凛然气质——火种0378的前营长:邱其风。 她将长枪往肩上一扛,眯了眯眼睛,“居然都是熟人,我还以为是有人要欺负安昔呢。” 安昔率先回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看了即使受伤也本能挡在她面前的弗洛卡一眼,激活了鱼骨头。弗洛卡踉跄了一下,还是倒下了,半跪在地上。 “你不能”他艰难地吐字,竭力摆脱麻痹。 “邱营长,麻烦你帮我打晕他。”安昔强忍着愧疚向邱其风请求,“一会我再向你解释原因。” 邱其风惊讶地看着他们,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但出于信任还是帮了她这个忙,“你们俩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听说你们现在还是df的领导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昔揉了揉脸,将陷入昏迷的弗洛卡拖进树丛,用他教自己的隐蔽法将他隐藏起来。又将他掷出的刀拔回,小心地放在他的手边。 “说来话长,谢谢你的帮忙邱营长。” 邱其风在一旁苦笑,“不,我早就不是什么营长了。” “边走边说吧。既然在这里遇到了,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安昔竭力挤出一个微笑。 第94章 丧尸之变 在回医院的路上,安昔向邱其风简单说了一下近况,包括df的建立和这一次探险任务。而既然被她看到了黑衣人的脸,安昔也只能将事实告诉她,或许是末世加强了所有幸存者的接受能力,邱其风竟然只讶异了一下就接受了。 “你还真是经常遇到这些不寻常的事情呢。”邱其风爽朗地笑道,两年不见,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忧郁和沧桑,反倒显得更坚毅了一些。 安昔犹豫了一下,“那你呢,这两年都在做些什么?” “到处走走,调整一下心情,继续磨练自己。”邱其风知道她在避讳什么,笑得有些落寞,“火种那时的事情我要负全责,我还是不适合做一个领导者。现在算是个到处流浪的丧尸猎人吧。”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谁也没想发生那样的事情。”安昔勉强安慰道。 两年前的惨剧依旧历历在目,时刻提醒着她,想要创造末世后的真正和平对手不仅有丧尸,还有人类。即使濒临灭绝,人与人的争斗还是不会停止。 “在0378生活的那一段时间,对我很重要。”安昔的脑海里涌现出些许回忆,“既有我自己的成长,还有你和乔薇的想法对我的启迪,可以说今天的df和抗丧尸统一战线都是源于那时候,是你们给了我理想。” 邱其风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片刻,低头莞尔一笑,“能有你这样说,我可真是死而无憾了。” 安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既是出于感激也有惜才之心,“那你想过之后吗?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来‘守卫者’,我和弗洛卡都欢迎你的。” 她边走边抬头望向天空,目光温柔而悠远似乎在怀念着什么人,“好啊。人活着总得要做些什么,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这个罪人之身。” 安昔拍了拍她的肩膀,挽住了邱其风的手臂。 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因为0378的事情责怪邱其风,只有她不能,因为邱其风所做的决定有一大部分是为了保护她,即使代价是牺牲整个营地。 虽然邱其风厌恶邱家,但她的身上终究还是流着政治家阴冷的血。她看中了安昔身上的希望孤注一掷,便不管怎么样都要保护她。火种覆灭也罢,末世获救也罢,成也败也,全都由她一力承担。就这层胆魄来说,或许弗洛卡也有,但心地善良如安昔是远远不如的。 “看到你,我常常想起我的妹妹。” 安昔表情一僵,邱其风笑道,“不是萧红缨,我还有另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邱家真正的继承人。若不是她失踪了,如今的末世可能又是另一番模样。” “什么模样?”安昔接口问。她记得萧红缨也曾提到过她们这个姊妹,说是比邱其风还要优秀。 “我也不知道。”邱其风微笑地看着她,“即使是我也从来没能理解过她,但以她的能力加上邱家的势力,我们根本没有挣扎的能力。邱家能走到今天历任家主可以说都是怪物,但即使是我的祖父也称赞她的才能。” “她也是一个天才,但和你的天赋并不相同。如果你见过她,你应该就能明白。” 安昔默然颔首,倒是对这个邱玄薇突然产生了好奇,“如果是她的话,应该能更快地结束这个末世吧。” “或许,但我觉得由你来更好。”邱其风摸摸她的脑袋,笑得像个真正的姐姐,“你和她只是相似,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你这样的妹妹。这个末世需要的也是你这样的领导者,大概正是因此,她才会突然消失。” “那你们不担心她吗?” 邱其风却只是笑,没有回答。 这一路安昔已经赶得尽可能快了,但以她的脚程实在赶不上带她离开的弗洛卡,所以赶回火种附近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接近下午三四点。 安昔招呼邱其风停下,转向火种外围他们的营地,正好补充一轮装备。然而两人刚抵达营地,竟然还碰上了个活人。 “沈希?” 躲在车厢里的沈希也被她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安昔,你没事?” “我当然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都回来了?”安昔替她和邱其风互相引见了一下,迫不及待地问道,但整座营地为什么又只有她在? “不不,只是我被送回来了。”沈希连忙解释,“我们当时不是碰到了丧尸群么?我们把丧尸都杀光了,但是却发现你不见了。李圣杰提议该去找你,但是弗洛卡认为你没问题,坚持继续往前走,想你会在前面和他们汇合。” “他们觉得我是个累赘,就先把我送出了火种,叫我藏在营地等他们。” 听完她的叙述,安昔沉默了一会,心头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弗洛卡的想法应该很简单,因为她没有打开同志之戒,所以他推测她的处境还算安全,只是暂时不能与他们汇合。 但他们竟然汇合了——这和三十年之后来的弗洛卡所说的失散不相符,也就是说她被强行带走还是改变了历史走向。她不死,会有人代替她死吗? “我必须跟上他们。”安昔心里想的当然也不能明说,另找了个理由,“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们当时的踪迹应该是被丧尸发现了。仅以弗洛卡他们的火力,如果被火种里的丧尸包围,恐怕还是凶多吉少。” 沈希咬了咬牙,看得出她也很担心队友们的处境。 邱其风倒是坦然的很,“想跟那就走吧。”她从武器堆里挑了些装备,蓄势待发,“普通的丧尸我可以保护你们,一般的变异种也行,但”她的目光有些复杂,“如果是那群家伙的话,那倒是未必能行。” “那群家伙?”安昔追问,邱其风当了两年的丧尸猎人,对丧尸变化的了解恐怕是比他们要深得多。 “丧尸群里最近出现了一些很奇怪的家伙。”邱其风沉声回答,“刚开始我以为它们是恢复了意识,但它们依旧在袭击人类,也并不认得自己的家人,就好像是失忆了一样。我辗转跟踪调查它们走了很多地方,也是因此来的这里,才碰巧遇见了你。” 安昔的心一沉,“也就是说,你真的见到了拥有意识的丧尸?” “是,但是它们觉醒的智力程度不一,也没有任何一例还有生前记忆的。”邱其风回答,“也可能是有生前记忆,但他们已不选择继续为人。” 这群家伙现在就潜伏在丧尸群的中心。 “你会开车吗?”安昔当机立断,询问邱其风。 邱其风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伸出手,“怎么做?” 安昔找出备份钥匙给她,“冲进去,我会引导无人机替你指路,最坏的打算是接了他们就冲出来。”她转头望向沈希,“你怎么办?拿着武器在营地里等着,我们回头再来接你。” 沈希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和当初在巴别塔准备跟他们走时一样,害怕却又有强烈的感情在驱使着她。反复挣扎犹豫后,她握住了安昔的手,“虽然我知道自己是个累赘,但我还是想跟你们去。”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累赘,除非那个人自己这么认为,并且什么都不做。”安昔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我们走,去接他们回来。” 沈希重重地一点头,安昔关上了车厢门,邱其风发动了引擎。 ——要平安无事啊,弗洛卡。 与此同时,火种0066医院住院部。 “你还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已经不知道消灭了第几批丧尸,李圣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血水混合体,瞥着领头的弗洛卡的背影。安昔的失踪竟然丝毫没有动摇他,无论是指挥的命令还是战斗的身姿都依旧敏捷出色,令人望而生叹。 他可担心安昔担心得不得了,她绝不是任性离开队伍的人,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整栋楼都搜过了,你还不打算去找安昔吗?” “没必要,她会想办法和我们汇合的。”弗洛卡冷冷地回答,反手一枪狙死他背后还想爬起来的丧尸,“你有力气担心她,不如好好保护你自己,不要拖了后腿。” 李圣杰粗喘几口气,就体力来说他还真比不上弗洛卡和沙切尔这两头怪物,好在还有白泱这个正常人类和他一起,不至于让他太过难堪。 “丧尸的抵抗越来越强,看来我们找对方向了。”弗洛卡指向前方,“去科研楼。” 然而,他们一行四人全都没有留意到角落里还在运作的监控系统。科研楼的最高层的某个房间里,有两个人注视着屏幕,在前的一个露出阴恻恻的笑容,“看来这次来了批很难招待的客人。” 四名男性战士,有两个身手极其矫健。 “可惜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他转过身,虽然还是人形,但每一寸皮肤的颜色似乎都有一样,看起来就像是个破布娃娃,“成羽,好好招待这些人类,别让任何一个人或者走出这里。” 他后方的男性弯腰领下这道绝杀令。 “真想不到,我竟会有站在人类对立面的这天。革命之日已经到来,让我们建成这个死亡国度吧——我便是这末世之王,永恒不灭。”他掏出胸前口袋里的照片亲吻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离我实现理想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男人离开了房间。 第95章 牺牲 踏入科研楼前的草坪,纵然迟钝如白泱也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骤然变化。四人迅速收缩队伍,天色已暗,废弃的医院里并没有路灯,仅靠战斗的本能提醒着危险所在。 “总感觉这次的阵势和之前的不太一样。”直觉最强的沙切尔皱了皱眉头,挑眉望向一旁的弗洛卡。 弗洛卡看着近在眼前的洋楼,医院科研部由当地原建筑改造,光从外表确实看不出来它的功能。正门口有唯一一盏灯闪着,犹如恐怖电影一般,每一次明暗交替之间都有奇怪的影子缓慢移动。 他们被包围了,而且是一群数量相等惊人的丧尸。 “竟然全都是变异种。”李圣杰手里的手电筒只亮了一刹那便关上了,但足以让他们看清周围的形式,“还有地方可以走吗?” 他们曾经设想过最糟糕的情况,但没想到这群丧尸的指挥者能调来这么多变异种。杀十头丧尸和杀十头变异种区别极大,更何况他们之间还存在某种协作关系。它们没有痛觉,不受黑暗局限,身手又一场敏捷,即使他们有弗洛卡和沙切尔打头阵,这也绝对是一场苦战。 有这样的陷阱在这里等着他们,看来他们的行踪早已被对手掌控。 “弗洛卡?” 三人惊愕的眼神中,弗洛卡走到队伍的正前方,捡起脚边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抬手扔向了一楼的正门。并没有预期中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他扬起自己的手电筒对准了那个方向,“滚出来。” 微弱的光线里,遭受重击的钢化玻璃如蛛网一般散开,遮挡住隐藏其后人的脸。 “嘟——” 门里的人走了出来,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男青年,黑色短发,长着一张清秀的娃娃脸。他的眼珠泛着奇特的灰白,然而着装整齐,走路姿势也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令众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被丧尸团团围住的火种废墟里竟然还有人类在? 面无表情的男青年在他们惊疑的目光里缓缓抬起手,翻转手腕,然后猛地向下压下。 “吼——” 潜伏于小队四人周围的变异种丧尸瞬间扑了上来,数量竟然有接近三十头。更为令人惊讶的是它们会根据对手的强弱分散数量并互相组合,行动迟缓再生能力却异常强大的变异种负责冲在前面抵挡伤害,行动敏捷指甲锋利的变异种则从侧面偷袭,瞬间就冲散了四人的队形。 “师父!”实力最差的白泱本想与弗洛卡互相支援,却看见他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直冲那名像人类一样的青年。 擒贼先擒王! 以他的身手,弗洛卡并不相信会有人能避开这一招,然而那名娃娃脸青年动也没动,两手微微一抬,瞬间有两头反应速度不逊色于他的变异种扑上来,硬生生地拦截在了他们两人的中间。 他竟然看清了自己的动向!弗洛卡暗自心惊,猛然后退枪击出手,掩护自己。 “这不可能打得过啊!”李圣杰一边躲闪一边寻找着合适的输出位置,拼尽全力狙杀周围的丧尸群。他们还有一个天然的劣势——身为人类的他们绝不能被丧尸咬伤或抓伤,否则就会感染。 他们身上的制服虽然是特制的,能经得起一般丧尸的抓挠啃咬,但终究还是会在激战中受损。 沙切尔则全身心投入在战斗中,一左一右两把枪射击迅如闪电,不断将试图靠近的丧尸炸开。但他表现得越是英勇,围着他的丧尸便越多,很快就将他与队友们隔离开。 是那个人在操纵着这些丧尸。 弗洛卡一瞬间就察觉到了真相,但无论他怎么努力,这些恼人的丧尸都将他牢牢地控制在了远方,只能远远地看着青年灰白的眼睛。他右手持枪,左手拔出腰间的长刀,再无顾忌,近身与丧尸们肉搏起来。 “可恶!”李圣杰被硬扑上来的两头丧尸缠住,手被不轻不重地啃了一下,幸而有手套隔在外面,只是武器坠地人被逼入了绝境。 白泱见他情况危急,奋不顾身地朝他奔去,“小心,二哥!” “不,你别过来!” 正在掏备用武器的李圣杰反而被他吓出一身冷汗,一头变异种将白泱从半路截击,甩掉他的武器,将他抵在地上,血盆大口近在咫尺。 “白泱!” 正当此时,白泱惊恐至极的眼神猛地一转,荧荧泛着如同野兽一般的光芒。他用超乎人类极限的速度扭头避开了这一击,同时迅速伸手握住对方的脖子,辗转一扭,竟然硬生生地扯开了一道大口子。 李圣杰目瞪口呆地看着如同“白泱”突然奋勇起来的身姿,瞬间感觉到了自己的天真,他这三个队友都是什么样的怪物啊?战意是会传染的,不甘心的情绪瞬间上涌,他终于也扔下了一切后顾之忧,再次投身战斗。 敏捷的身手与精准的射击,以人类的标准来衡量李圣杰绝对也是一名实力不俗的战士,战斗力不亚于魏琰,而且更擅长群战。 战局僵持着,门口的青年看起来依旧游刃有余,伴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身为人类的他们终将耗尽体力。还有他们手中的武器,除了弗洛卡和沙切尔手中自动充能的外星枪,马上就要没子弹了。 包围圈在逐渐缩小,他竟然微微扯动了嘴角。 正当此时,突然间有巨大的声响打断了他们的激战,一辆装甲车以匪夷所思的角度从围墙后腾空而起“飞跃”入战场中间,轮下倒霉的丧尸生生被碾成了肉酱。 “你看我说能行吧——哇,真是好久没有飙车了。” 驾驶座的天窗大开,邱其风迅速跃至车顶开始扫射,英气的面容神色飞扬,“原火种0378营长,现丧尸猎人邱其风,请求加入战斗!” 猛烈的火力瞬间击退了临近的丧尸,青年招了招手指,临近的丧尸瞬间在他面前筑起了一道人墙。 安昔推开车门,跳下了车,还有些余惊未定。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补给来了!”她打开了车边的投射灯,整片场地瞬间被照亮,弥补了他们身为人类的夜间视力不足。 “安昔,你没事!”原本越战越颓的队员们突然来了精神,在邱其风的掩护下拼命向装甲车边靠拢。除了一个人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应对突发情况是每个战士的本能,然而对于弗洛卡,却是再有利的时机不过。趁着装甲车突袭吸引了青年的所有注意力,他发动了第二次偷袭,一瞬间掠过丧尸屏障,贴身于青年的侧面。 闻见死亡的气息了吗? 青年的反应原甚于弗洛卡的估计,迅速地后撤离开同时调动了周围的丧尸,但一道纵贯他身体的伤口还是落在了他胸前,血液染红了他那套浅色的衣服。 “弗洛卡,快跑!” 弗洛卡原想跟上一击,然而安昔却突然大叫,他略一皱眉本想忽略,然而迎面而来的寒意令他本能地侧了侧头,一把匕首贴着他的脸钉入远处的树干。他从空中翻转落地,震惊于受了重伤的青年竟然还有如此战斗力。 安昔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紧紧地握住指间的戒指,“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他不是人也是丧尸,拥有了意识的丧尸!” 这举止正常外观也正常的青年竟然是丧尸! 与他鏖战多时的小队成员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只可惜与他们作战的丧尸并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机,以装甲车为轴他们重新投入战斗。在他们的努力下,装甲车的周边出现了一块半径约有两米的空地,足以让她们提供更多支援。 “沈希,把车厢里的紫外线灯拿出来。”安昔拍着车厢门,唤醒又开始发愣的沈希,镇定而又冷静,“我们还有很多能做的事情,没有时间发呆!” 沈希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冷静同样也会传染,她重重地一点头,和安昔一起搬出了那台沉重的紫外线机器,接上电源匣——丧尸惧怕阳光里的紫外线,它能够破坏丧尸病毒激活人体细胞自我修复的功能。 “哦哦哦!”变异种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沙切尔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屠杀的动作越发肆无忌惮。 沈希控制着机器,安昔一边指挥她调整方向,一边持枪对付周围靠近的漏网之鱼,除去早上那一次,这是她第二次体会到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感觉,原来她真的不是没用! 战场的形势在安昔她们的努力下迅速扭转,弗洛卡减轻了压力,开始一心一意与那名名叫成羽的特别丧尸对战。成羽的细胞修复似乎比普通丧尸还要快上两三倍,刚才动作还有些迟缓,十几秒后就已经恢复如常,丝毫不逊色于身为可玛星战士的他。 戒指开始发烫,安昔担忧地远眺着冲在最前线的弗洛卡,念着与他不会兽化的约定。 成羽脸上游刃有余的表情消失了,但有周围的丧尸傀儡帮忙,他依旧可以一边与弗洛卡交战一边观察形势。当智力略低于身为人类时期自己的他终于感觉到安昔的威胁性,他当机立断,身影快得犹如融入黑夜的影子,迅速消失在掩护他的丧尸后方。 弗洛卡几乎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迅速砍倒了挡在他面前的两名丧尸,第一次在战场失去冷静地焦急怒喊,“安昔!” 认认真真投入作战的安昔直到听到那声呼喊才回过头,阴冷的气息却贴近了她的另一侧,头皮瞬间凝结如冰,血液似乎从脑袋涌到了脚底。 咫尺之遥,腿部中枪还被她们打晕的黑衣弗洛卡终于也追回了医院,过人的视力和听力令他迅速捕捉到战场中心发生的那一幕。 他浅茶色的眼眸瞬间瞪大,瞳孔骤缩。 温热的血溅在安昔的身上,她训练不足的身体远没有天赋意识反应得快,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远在十几米开外的丧尸将匕首送入她眼前的李圣杰的胸口。 第96章 扭曲的历史 李圣杰反手一拳击在偷袭的成羽脸上,但他并没有痛觉,所以迅速抽身离开,再次隐入丧尸群中。 鲜红的血色喷涌滴落,李圣杰栽倒地面。安昔跟着跪了下去,颤抖着双手将他翻过身,但伤口的血汩汩得往外冒,怎么也止不住。 “安昔” 滴答是泪落在他脸上的声音,李圣杰竟是笑了,伸出手轻抚上她的脸,“你没事就好。” “他的动作那么快,你怎么可能来得及!”安昔抹了把泪强颜欢笑,明知徒劳,还是将止血药粉洒在他胸口的伤口上,并且用力摁住,“你不要害怕,我一定能救你的。” 周围的战火还在继续,然而已与处于中心的他们没有关系。 “呵,呵呵”李圣杰笑出了声,血流得更快了,他打了一个寒噤。他确实没有那么快的动作,除非从一开始就留意着安昔身边的动静。 “不好意思。路上遇到个美少女搭话,忍不住和她聊了两句。” 即将离开基地的时候,原本该准点抵达集合地点的他在半路上被一名陌生的少女拦住了。黑色长发的年轻女孩,和安昔差不多高,歪带着帽子,一双漆黑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 “在你们的目的地,你们会失散,会被丧尸包围。安昔命定将死,只有你能救她你会怎么选择?” 当时的他一笑而过并未当真,直到他们真的在医院失散,他开始担心安昔的安危。那名少女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可以预知到这一切?! 自安昔出现在混战中起,他的注意力就没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幸好我赶上了。” 安昔将李圣杰抱在怀里,他的眼神在逐渐涣散,体温也越来越低,“我是你的护卫,肯定,是救你啊。那个少女,莉给选择,为了我的天使。” 他已经没有残力再去表达完整的句子,深吸一口气,示意安昔靠近他。 “那个时候,对不起。我真的” 爱你,但我只能这么选择。 李圣杰的身体痉挛了一下,剩下的半句话已难以听清,但安昔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恣意一生没有遗憾,唯一的心结就是在火种0378被轰炸的那一天。 安昔唯一一次向他主动伸出手,但重情重义的他却不得不选择雷婷。 他是想握住那只手的。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安昔刹那泪如泉涌,“我现在很好,你也可以过得很好,我们还可以做朋友。阿杰,活下来!活下来!” 李圣杰极缓地眨了一下眼,将她的模样烙刻在心底,“对不起” 手上的重量突得一沉,安昔伏在他的尸体上泣不成声。 “啊——”她哭得那么凄凉,但抵不过周围交火声,抵不过那些丧尸嚎叫的声音。 只来得及赶到近处的黑衣人重新隐入黑暗,既松了口气却又眼神惊疑,在他的记忆里,李圣杰可是平安活了下去的。 “我要杀了你!!!” 安昔愤怒地捡起枪重新起身,被沈希紧紧地抱住,不甘地朝着丧尸群里的成羽大吼。 成羽漠然地看着她,甚至不懂她为何悲伤。生和死,对于他这个活死人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他琢磨着要不要再对安昔动手,只是所有人好像都在保护着她,尤其是那个攻势凌厉的男人。 但是主人下的是绝杀令,这里每一个人都不能活。 他做出了决定,调动着手边的丧尸,让它们扑向弗洛卡,然后再次冲向看起来毫无抵抗能力的安昔和沈希。 安昔看不清他的动作,但从丧尸的动作预测到了他的行动,她脸上的愤怒突然间化成了一面漠然,唯有漆黑的火焰在她的眼底灼烧着,一把推开了身边的沈希。 成羽才贴到她身边,几乎就在同时,安昔将紫外线灯转向了自己,功率调到了最大。 骄傲的人不是死于敌手,而是死在自己手里。 成羽抵抗力再高,还是被紫外线迫使停下了动作。安昔忍着全身的皮肤仿佛都在沸腾的痛感,将枪贴着他的身体,两枪肩膀,两枪膝盖,她知道这杀不死他他也不会感到疼痛,但这只是为了不让他逃走。 “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安昔漠然看着他,居高临下,一脚踩着他的心脏,掏出腰间的匕首,将他的四肢割了下来。她当着他的面,剖开他的心腹,才发现他的体腔内部早已腐烂,依旧还是一具尸体。 “沈希,把我的包拿过来。” 沈希战栗着执行着她的吩咐,眼前的这个安昔让她敬畏得不敢产生丝毫抵抗。 她当着他的面割下自己需要的样本,看着他的细胞疯狂增值,妄图修复被她破坏的部分。可它越想复原,她的匕首就下得越凌厉,很快就溅了一地的鲜血。 成羽盯着她的动作,目光终于产生了变化。 他没有痛觉,但他有思想。他没有感情,但他知道忠诚,也就知道恐惧,并非情感层面的恐惧,而是一种本能的如灵魂深处被支配一般的恐惧。 “最后,我还有一个问题问你。” 安昔将匕首贴上他的颈部,浑然不觉自己全身的皮肤都已经发红,全身血液似乎都已经在过量的紫外线照射下沸腾起来。泪水从眼眶滑落,但已分不清是因为过敏还是她的悲伤。 “你为什么会拥有意识?” 成羽疑惑地看着她,“我,意识?” 安昔因为晕眩踉跄了一下,但用手臂撑住了自己,“你为什么会和那些丧尸不一样!这个火种是你带着那些丧尸毁灭的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因为,主人” 成羽的话没说完,颈部却被人从后生生切断,整个头飞落在地面,滚出两米远。 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答案的安昔愤怒地抬起头,然而那个当机立断杀了成羽,踢歪紫外线灯的人是弗洛卡,他将她从地上一把拽了起来,满脸痛惜朝她大喊,“你想死吗?那他的死还有什么价值?” 她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可怖。 “我”安昔看着他,又看看地上头首分离彻底死去的成羽,不敢去看背后的那具的尸体,“我不想任何一个人死。” 命运的规则是等价交换,既然她不死,那一定要有一个人替她去死。 安昔抱住弗洛卡,再次号啕大哭。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树倒猢狲散,成羽已死,火种0066里的丧尸或死于弗洛卡等人的火力下,或逃出这片临时聚集地。成羽口中的“主人”是谁,他们没有找到一点线索,经过商议还是先按照原计划时间返回。 然而等了一夜一天,基地方面竟然没有派来小队支援,而且拒绝了他们的通信请求。 营地里,昨日转化为sx战到力竭倒下的白泱还在补觉,沙切尔和沈希在烧水,决策的重担落在了弗洛卡身上。参与战斗的基本上都是伤员,幸好营地里多了个邱其风可以帮忙分担杂务。 安昔坐在车厢里,守着那具被收在睡袋里的尸体。 有人将车门打开了一条缝。 “你没事就好。”熟悉的声音,然而那低沉的音调提醒着她那不是现在的弗洛卡,而是三十年后的弗洛卡,“但还没到你可以放松的时候。” 安昔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 “历史改变了,安昔,我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无论如何我还是会保护你” “李圣杰的人生,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安昔打断了他的话,整张脸藏在了阴影里,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情。 黑衣弗洛卡也难得沉默了一会,“你的死对他打击也很大,他平安回了基地,参加了战争。他一直战斗在第一线,他常说你是他的天使会保佑他,但在我能明白他的心情,他只是想战死。” “但直到战争结束,他都没死,只是断了一条手臂。之后和照顾他的一位护士结婚了,我们断了联系。最后一次听人说起,他好像有了一个女儿。” “这样啊。”安昔轻轻抚摸着睡袋表面,“这就是他被夺走的人生。” “但他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你不接受,那反而是浪费了他的牺牲。”黑衣弗洛卡沉声劝道,“安昔”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不必多说。” 安昔打断他的话,仰头背靠在车厢壁上,“我只是在想,如果历史因蝴蝶效应而扭曲,那末世的人类还会不会获救?是不是会因为我一个人而让世界灭亡。” 明明她是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啊。 黑衣弗洛卡沉默了,良久之后缓缓开口,“我才不管这个世界会怎样,我只想要你活着。” “你还真是越来越任性了,弗洛卡。” 安昔低下头竟是笑了,心间很暖却也很心酸,命运啊未来啊,原本就不是她能想明白的东西。她能做的她一直很清楚,也只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随便你吧。”她落在睡袋上的手握成了拳,“只是我一定会为了我的理想奋战到最后一刻,无论生死。” 第97章 基地沦陷 与基地失去联络导致安昔与弗洛卡一行人陷入了极端被动的境地,在短暂的休息过后,他们决定前往最近的火种求助。虽然隐隐有不安的预感,那时的他们还是没能预想到等待着他们的会是怎样一场惊涛骇浪。 “师父,你说什么?” 白泱托着还打着绷带的手臂,震惊地瞪着向营长打探消息回来的弗洛卡,“什么叫基地被s占领了?好端端的基地怎么会被别人占领了,严大哥和魏大哥呢,他们不是留守了?!我姐姐还在那里啊!” 沈希不安地靠着沙切尔坐着,沙切尔出乎意料得安静,新加入的邱其风旁观着若有所思。 “冷静一点,白泱。”弗洛卡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当务之急是要赶回基地,这里的营长已经答应送我们” 门开了,众人望向门口,出现的是久未露面的安昔。她已经在李圣杰的尸体边守了一天两夜,神情消沉,但没有人忍心打扰她。 “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安昔反手关上门,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还有些许憔悴,“关于这件事,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一番。s能控制基地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谁?”白泱惊愕地问。 “我们基地里潜伏着s和se派来的间谍。”安昔抛出一个重磅炸弹,“甚至还隐藏在df的创始人中。” 沈希情不自禁抖了抖,握紧了拳头。 “这次,是魏琰。”安昔望向弗洛卡,神色凝重,“他是奥赛罗安插在df的眼线。我们被光晃了眼,没能注意到躲在暗处的他,被他等到了这次机会。” 沈希就是这道晃眼的光,因为她暴露得太过彻底,反而成了精明如魏琰的最佳掩护。 弗洛卡的眼神中也掠过一丝惊诧,尽管语调中并没有,“你能确定吗?” 安昔缓慢而严肃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们这一次回去不仅仅要和s的入侵者为敌,还要与他为敌。我建议不直接前往基地自投罗网,而是先在基地周围的防护站落脚,有必要先与留在基地里的人取得联系,摸清状况。” 当初建立基地时,为了防备外部入侵,精通军事的弗洛卡在基地四角建立了防护站充当前哨,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的入侵却是从内部开始的。 “这是我们建立的基地,我们绝不能拱手于人。”安昔咬着指甲,“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今天中午。”弗洛卡回答。 “正好,这样抵达的时间刚好是晚上。”安昔颔首,望向房间里剩余的寥寥几人,“大家先抓紧时间休息吧。弗洛卡,我们出去再谈谈,再商量些对策。” 邱其风连忙站起身,“我也可以帮忙,和s周旋的话我还是有些经验的。” 安昔望向弗洛卡,弗洛卡点了点头,“嗯,一起来吧,我们出去说。” 三人走向门口,坐在角落的沈希突然间站了起来,“等等安昔,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安昔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她,“什么事都可以等夺回基地再说。” 沈希咬紧了下唇,咬白了嘴唇却因为紧张和羞赧而涨红了脸,“不不不,这件事很重要!其实我” “你的‘身份’,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安昔打断她的话,意味深长地说,“我很高兴你终于有勇气坦白了。如果一定有话想对我说,我现在委托给沙切尔,把你想说的都告诉他。” “沈希,犯错并不可怕,只要你有勇气去正视并面对它。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沙切尔会决定我们该不该原谅你。” 沙切尔倏地站了起来,似乎是要反驳,安昔抢先一步将门关上。 具体的过程只有他们两人外加一个电灯泡白泱知道,但等到他们中午集合的时候,沙切尔和沈希之间的氛围明显缓和了许多。这一次探险虽然经历惨痛,但对于沈希来说却是场不折不扣的蜕变重生。 按照他们后商议的,弗洛卡和安昔联络了基地附近的几个火种的负责人请求借兵,做足了准备。 然而,他们抵达并攻下防护东站没多久,就从基地来了位不速之客。 安昔打开门的刹那,她身后的弗洛卡立刻拔枪对在了来者的额头,声音冷得犹如能结冰,目光幽深犹如毒蛇,“你来做什么?” 即使被枪抵着头,魏琰仍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默。冰冷俊秀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没有得逞后的猖狂,也没有背叛后的愧疚。 “只有你一个人,看来不是来杀我们的,进来说吧。” 魏琰的到访令安昔也非常惊讶,其他人都分配到了任务,办公室里现在就她和弗洛卡两个人。魏琰身手再好也总是逊于弗洛卡这个外星人一筹,她倒不担心控制不了他。 她伸手拉下弗洛卡的枪,朝他使了个眼色,弗洛卡眉间不悦,但还是忍耐了下来。 他和安昔的立场还是有些不同,魏琰一直在他手底下做事,他也一直把魏琰视作左右手,甚至比沙切尔还要器重他,这次被背叛心情可想而知有多恶劣。 魏琰跟着他们进了房间,终于开了口,“我是来道歉的。” “为什么道歉?”安昔倒是态度温和,还给他倒了茶,“你觉得你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魏琰瞥了她一眼,将目光移向地面,“但我必须来给你们道歉。你们走后是我联络了总统办公室,是我把s的人放进基地,并带着他们将所有干部关了起来。” 安昔给自己和弗洛卡也倒了一杯茶,能听魏琰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倒也不容易。 “基地现在已经落入s手中,但直到确切情况的人并不多,s已经在基地的所有入口都布下了陷阱,等着把你们也抓起来。” 魏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依旧澄澈,像两颗宝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弗洛卡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安昔也喝了一口茶,“也对,以你对基地的了解怎么会不在防护站布下眼线,但没有s的人跟你来,也就是说你把我们在这的消息拦下来了吧。” 魏琰点了点头。 “老实说,这次我们的探险并不顺利,你又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现在是非常恼火,气到很想任弗洛卡把你杀了。”安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问你,我和弗洛卡哪里待你不好,你为什么要替奥赛罗效力?” “你们对我很好。”魏琰沉默了一会,“但我必须履行我的职责,作为一名间谍而生,作为一名间谍而死。” “那既是一名战士,你为谁效命?”旁听许久的弗洛卡突然开口问道。 魏琰机械地开口,“我的国家虽然在末世中灭亡了,但我的长官归顺了s。” 看来这孩子被洗脑洗得不浅啊,安昔有些头疼。 “那你也是一名战士,你为谁而战?”魏琰反问向弗洛卡。 “我为自己而战。”弗洛卡凛声回答,一转身又牵起了安昔的手,轻吻她的手背,“现在也为了她而战。” 安昔愣了两秒,猝不及防被撩了一脸。 魏琰沉默地看着他们,低头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玉笛,轻轻抚摸着它。这根笛子安昔也曾见过,他时常把玩。 “这根笛子是?” “末世之前,我最后一次任务。” 安昔从弗洛卡给予的冲击中冷静了下来,她来回打量着魏琰和那支笛子,然后豁然开朗。她终于知道魏琰为什么而来,为什么既背叛了他们又来道歉。 曾经他被训练成了一台只知道国家利益和任务的机器,末世之后国破家亡,颠沛流离中属于他自我的一部分渐渐觉醒,即将挣脱缰绳的时候,却又被奥赛罗生生地扯住了缰绳,强行又让他过上被磨灭人性的生活。 他不得不听从奥赛罗的命令,然而他觉醒的自我又告诉他那样做是不对的。他为道歉而来,也是为寻求他自己的答案而来。 她想,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安昔从座位上起身,走到魏琰面前,和颜悦色地看着他,“把笛子给我看看,好吗?” 魏琰迟疑了片刻,将玉笛放在了她的手心。 “玉质剔透,真是只漂亮的笛子。”安昔啧啧称赞,将笛子来回细看,望向魏琰,“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魏琰望向弗洛卡,以眼神询问——“她是疯了吗?” “我是问,它在你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安昔摇了摇头,拿手指戳了戳魏琰的胸膛,“它只是一支笛子,还是一条拴住你的锁链你的国家已经灭亡了,魏琰。” 魏琰突然愣住了。 安昔攥紧了那支玉笛,压抑住心中的不忍,将它狠狠摔在了地上,“无论你再怎么想否认,那个你为之效忠的地方已经不存在了!你的信仰已经崩塌了!s和奥赛罗都不是那个地方,他们只是在偷换概念,想要利用你而已。” “啪”,玉笛在地面碎裂,溅落成一片一片,就像是一地碧绿的泪。 魏琰突然跪了下来,一手撑着地面,另一手捡起了离他最近的那块碎玉,紧紧地握在了掌心。鲜血沁出了他的手掌,顺着他的指缝滚落在地面,转眼间鲜血淋漓。 那个他想要为之效忠奉献一生的地方,原来已经不在了。 第98章 夺回 “现在,我知道哪里做错了。”魏琰再站起身,神情似乎没有变化,但望向安昔和弗洛卡的眼神有些微妙的不同,一字一顿地说,“我会弥补的。” “你要怎么做?”弗洛卡问他。 魏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不需要管,我会把基地交还给你们。告辞了。” 弗洛卡和安昔都没有拦他,因为知道拦也没有效果。魏琰比基地里的任何一个人性格都要一根筋,所以才会忠诚于已经莫须有的国家那么久。 门关上,安昔斟酌着点了点桌子,“你觉得他单枪匹马会有多少胜算?” “不好说,他是唯一清楚基地情况的人。s的人也对他没有起疑。”弗洛卡皱着眉头,“需要我跟着他去吗?”按照魏琰给予的信息,此次任务更适合从内部解决,而不是大动干戈。 安昔摇了摇头,“我还不能确定s对魏琰的信任程度,奥赛罗多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极有可能已经暴露了,只能先按兵不动。” 但除了他们之外的人,或许可以派去增援。 “我有个合适的人选。”安昔顿了顿,“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弗洛卡挑起眉毛,握住她的手。 安昔将黑衣弗洛卡的事情全盘托出,包括她这次死里逃生,历史的轨迹被全面扭曲。弗洛卡沉默着,把玩着安昔的手,令她有些许不安。她不知道弗洛卡能接受到几分,但想想他的经历,他的接受能力应该比她还要强才是。 “我能见他一面吗?”弗洛卡望向她,目光深沉。 “我不建议你们见面。一个时空不可能存在两个相同个体,如果你们见面了,我害怕”安昔握紧了手,“你们之中必有一个人会消失。” 弗洛卡沉默了一会,突然将她拉进怀里,“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我差一点就失去你了。” 安昔依靠在他的胸前,低头抵着他的身体,“因为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活下来,这本不该是由我们掌控的事情。” “你绝不能死。”弗洛卡突然扳起她的头,和她四目相对,“我要修正我的誓言——如果你死了,我就立刻毁灭这个世界陪你。我才不会实现你的遗志,真是太蠢了。” 安昔半是无奈半是头疼地笑了,“我这不是活下来了吗?” 弗洛卡就着这个姿势吻了下来,“我是警告你,绝对不要做出什么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就可以放弃生命的事。” 安昔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享受这个吻。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酸酸胀胀的,或许是因为太幸福了吧。她推开弗洛卡,抢在泪水滑落前匆匆转过身,“我先去找那个人,去晚了怕是魏琰会遭遇不测。” 弗洛卡目送着她离开房间,眼帘垂下,遮住那双浅茶色眼眸里翻涌的一切。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在我的那个世界里,魏琰可是个彻头彻尾的背叛者。s被毁后他逃出了df,他的通缉令我至今还没有撤销。” 黑衣弗洛卡背靠着墙站着,冷冷地回答安昔的请求。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去的,这回来的一路是安昔帮他混进的飞机。来无影去无踪,以他的身手也不是个难事,丝毫不受限制于他的残疾与年纪,加上他不属于现在的特殊身份,是最适宜陪魏琰潜回基地的人选。 安昔抿着嘴看着他,“因为你是弗洛卡。” 黑衣弗洛卡的眼睛一眯,凑近了她几步,将她从走廊中央逼退到墙角,然后伸出手臂将她圈在了身体前方,“可你不是说,我的安昔已经死了吗?” 爱耍流氓和闹小孩子脾气这点,倒是三十年也没变。 安昔无奈地翻眼看着他,“你回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改变未来吗?魏琰也已经变了,他是你最欣赏的地球战士,你就没有一点怜才之心?” “谁说的,我回来是为了你。” 安昔狡黠地勾起嘴角,“那我的要求你还不答应?” 黑衣弗洛卡一怔,竟然被这小妮子绕进去了,突然自己也笑了。 这是安昔第一次看见他笑。或许是独自熬过了三十年的征战,黑衣弗洛卡比现在她身边的弗洛卡严肃和难以接近得多。或许白河以前说的对,弗洛卡在她身边待着气质就会不知不觉地软化,变得稍微亲近人一些。 安昔心底涌现出一股复杂的感情,自己死后,就算弗洛卡活下来也会变成这样吗? 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黑衣弗洛卡却突然俯身下来。 安昔连忙伸手挡在两人之间,“别。” 问题来了:虽然同样是弗洛卡,都是她男朋友,她这还是满腔的罪恶感是怎么回事?微妙有一种陷入了奇怪三角恋的感觉嗯哼? 黑衣弗洛卡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容忽视的黯然和失望,但终究舍得强迫她。 安昔的心里某一角突然就疼了一下,强颜欢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正经表现一下?能不能夺回基地就看你和魏琰的了。对了,你一直说s和se被毁,它们是什么时候怎么毁灭的?” 她话题转得生硬,黑衣弗洛卡神情却一沉,“依时间算的话,应该也快了——人类和丧尸要开战了,复兴城和巴别塔就是沦陷的第一战。” “什么?”安昔一僵,说是任何一个火种沦陷她都觉得有可能,但复兴城和巴别塔可是s和se的总部,防守有多严密她都是亲眼见识过的。 “原本是这样,但现在会怎么发展我也不知道。”黑衣弗洛卡退开两步,重新隐身于黑暗,“我先出发了。” 他走得实在太快,好像一眨眼就不见了。安昔连忙追出去两步,“你当心啊!” 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魏琰具体做了什么,安昔他们不得而知,就像不知道他是如何将s的人引入基地不费吹灰之力控制住整个高层一般。而黑衣弗洛卡又做了什么,竟然连魏琰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只是隐约能感觉到有个神秘人在帮助自己。 df的基地回来了,又回到了安昔和弗洛卡的手中。 探险小队回到基地,白泱跟着安昔回了她的办公室向白池报平安,其余人跟着弗洛卡去了他那一边。 “安昔!!!” 安昔刚进到办公室就被秋珉和白池扑了个满怀。不过白池马上又松开,赶着去检查白泱的伤势,看到只是些皮外伤,跳到嗓子口的心才重新落回了肚里。 安昔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和严黎打过一个招呼,“都没事吧?” 严黎拉开椅子让他坐下,苦笑道,“除了魏琰那件事。” “我知道,他现在在弗洛卡那里负荆请罪,处罚什么的还是让弗洛卡来吧。”安昔顿了顿,“s潜进来的人都关起来了,有什么重要人物吗?” “有几个奥赛罗的亲卫队,不过在抵抗中被魏琰杀了,剩下的都是些小喽啰。” 安昔点了点头,秋珉突然问道,“你的那个护卫呢?没跟你过来?” 安昔的目光一黯,“白池,找人通知雷婷,下午我会把李圣杰的遗体送给她。” 整片办公室突然寂静下来。 “二哥他”白池一哽咽。 白泱却在一旁朗声道,“二哥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死的,战斗到最后一刻,他并不遗憾!” 严黎扶上安昔的肩膀。 在安昔的坚持下,下午由她亲自将李圣杰的遗体送给他唯一的亲人雷婷。放心不下想陪她一起来的人很多,但最终到场的还是弗洛卡、魏琰、白池和白泱。 还是秦川镇这片土地,撇去早已去世的胖子,最初出发的小队成员在这里重聚了。 “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再聚聚。”白池忍不住哽咽,“都已经是末世了,还有什么心结过不去,没想到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白泱和魏琰沉默地站在了队伍的最后,经过这一趟,他似乎也成熟了许多,已经不再像个孩子了。 雷婷抚着李圣杰的棺椁,从他们进屋起就没有说话。出发时只是一瞥,如今仔细打量她利落的短发也已经留长,失了当初的凌厉,添了几分温婉。穿着常服,看起来似乎还精心打扮了一番。 “我从没有那么恨过一个人。”她呢喃着,“我总有种预感,你一定会害死他。” 弗洛卡拦在了安昔的面前,安昔未动,低垂着头。 “两年前死里逃生,我成了一个废人。我知道自己再配不上他,也知道他的心结所在,他不可能再接受我。但这世界还有那么大,我就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只要陪着他就好可他还是想回到你身边。” “当初是你救的他,如今他为你而死,可笑的是当初还是我硬要拉你们入队。” “是我害死了他。” 雷婷转向了安昔,脸上竟然露出了诡异而阴暗的笑容,她的手一抖,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她甩落匕鞘,一步一步走向安昔,弗洛卡眉头一皱上前准备夺下匕首,她却将匕刃一转对准了自己 “啊——”白池发出尖叫。 第99章 开战 df基地,墓园。 轻轻将花束置于新落成的墓碑旁,安昔双手合十默默祷告,然后乘着晨色再跑回办公室——这样的晨跑是她这差不多半个月来养成的新习惯。 黑衣人仰躺在树干上,默默地注视着她来去的背影,也没有被发现。 返回办公室的时候,白池已经准备好了咖啡、早餐还有等待她审阅的报告。安昔抿了口咖啡,先批完这部分紧急报告再去洗澡换衣服。 “找到那个叫莉音的女孩了吗?” 白池摇了摇头,“根据守卫的报告,这名少女早就离开了基地,时间推测是在s占领基地前夜。” 这么说,她可能是预见了即将到来的混乱。 但既然人都已经离开了,安昔沉思片刻,决定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探索小队这一趟出行带回来不少样本,她想要亲自上阵分析,也就必须要压缩处理基地常务的时间。 “除了日常报告,今天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白池低头翻了翻自己的记事本,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着一群事情,反复勾中又划去,“排除可取消和延后的,只剩下和特蕾莎修女的预约了。” 脑海里跃出老太太严肃的脸,安昔笔一顿,想起了这项一个月前定下的约定。特蕾莎这次来是为了和他们商讨这年度df的捐赠数额,三方日程磨合了许久才定下了这么个日子,是绝不可能取消的。 “她的飞机什么时候到?”安昔打开电脑,翻了翻自己的研究计划。 “今天中午。修女抵达基地以后,先是你们三人一起进餐,然后休息片刻,会议自下午两点正式开始。”白池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着实让安昔省了不少心。 安昔将审阅好的文件摞在了一起,“好,我记得了。你把这些文件送过去,我洗完澡以后直接去实验室,如果午餐前半个小时你没收到我消息就来实验室叫我。” “是。”白池抱起文件走了出去。 安昔松了口气,抓了毛巾走进房间里的浴室。 然而还没等她冲完这个澡,这个平凡而宁静的早晨就被打破了——d的专机提前降落基地,从上面被抬下来的,竟然是浑身带血的特蕾莎修女。随行的人或死或伤,正在向丧尸转化,只能就地割下头颅。 特蕾莎的伤口也符合被感染的特征,但尚未尸变,被紧急送往基地医院。 安昔连头发都来不及吹,收到消息便立刻赶往医院,在病房门口遇见了同时赶到的弗洛卡。秋珉当时正在医院,当机立断给特蕾莎用上了最新的实验药物才抑制住了她的丧尸化,但以她现在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 “她要见你们。”秋珉叫他们两人进去,委婉地建议道,“有什么想问的你们尽快问吧。” 安昔点点头,和弗洛卡一起走进病房。 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安昔皱了皱眉头,在病床边坐下。特蕾莎状态很不好,原本年纪就大,身上随处可见伤口和血迹,有些部位被生撕下了肉块,只能靠麻药来维持意识。 她想要伸手去拉安昔,然而已无法动弹,只能用眼神示意他们再靠近一些。 “救救救复兴城。” 安昔皱紧了眉头,她想起了黑衣弗洛卡曾经告诉她的预言,“复兴城和巴别塔都被大批丧尸进攻了?只有你逃出来了?” 特蕾莎惊讶于她的先知,但竭尽全力只能点点头,选择最重要的字句阐述,“丧尸,有领队” “是有指挥的丧尸部队?”弗洛卡皱起眉,“领队的丧尸是不是拥有智力,像人类一样?” 特蕾莎又点了点头。 安昔和弗洛卡对视一眼,是和他们在火种0066遇见的一样的丧尸——它们竟然选择复兴城和巴别塔作为第一战,是有自信拔除人类最强的两座壁垒首战立威? 看他们对情势如此了解,特蕾莎似乎放了一半的心,表情平静了许多,再次请求道,“救,救救他们,安昔” 复兴城和巴别塔代表的不仅仅是s和se两方势力,更是生活在其中的普通幸存者们。虽然他们中大多依附权贵坐拥资源未曾领略过末世的可怖,就像曾经的沈希一样,但生命终究是生命,怎么可以视而不见。 而且如果这两道要塞真的倒下,就战争来说,人类在气势上便输了一大截,以后的攻防只会越来越难。 “我知道,我会尽力去救的。” 安昔握住特蕾莎的手,“你也不要放弃希望,我这里新药很多的,或许有一种能对你的病情产生奇效。末世还需要你,幸存者们还需要你。” d这个组织虽然没有权势,但其再分配资源的职能拯救了无数幸存者。而除了特蕾莎之外,她还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能像她一样无私统筹善于斟旋。 特蕾莎的目光无比坦然明亮,握紧了胸前的十字,她无惧于死亡。 安昔和弗洛卡退出了病房。 弗洛卡问她,“真的要救吗?这可是一场硬战,而且s和se本身并没有向我们求救。” 安昔握住他的手,忧心忡忡,“我想救,但只怕打不赢。” 在既成的历史上,s和se将在此战灭亡,但她既然能活下来,或许它们也能免于毁灭。 弗洛卡却抬手揉了揉她半干的头发,在她额际轻吻了一下,“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一定会把它实现。” 安昔伸手抱住他,心忽然安定下来,“我们也没必要单打独斗,当初建立抗丧尸统一战线就是为了现在。”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给齐归的电话,“我来筹集人手,你做你的应战准备。” 光靠他们的力量是不够的,而且也不该只由df出面。在这乱世之中,如果还有火种以为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存活下去,那是痴人说梦。大多数火种还不知道智化丧尸的存在,本来想等实验数据出来了再公布,现在也来不及了。 “你要做一场面对所有火种的演讲?” 齐归双手敲击着键盘,将手机夹在肩膀与耳朵间,“可以是可以,但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不及了,你自己联络复兴城和巴别塔吧。我马上就到通讯中心。” 安昔挂断电话,踮脚亲了弗洛卡的脸颊一口,算是回礼,“给魏琰的惩罚你想好了吗?” “原本没想好,但现在不是送上门来一个。”弗洛卡昂首挑眉,“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时候让其他火种也见识一下df的战斗力了。” 安昔莞尔,向他挥了挥手,迅速前往通讯中心。 录播室的外间,白池拉着归她照看的小萝莉米娜已经等在了那里,拎着她电话里要求的化妆包,“你确定不用先拟稿?” “腹稿已经拟了很久了,而且现在也没有那个时间——齐归,进度怎么样了?” 白池开始给她上妆,安昔闭上眼睛。 “还没有联络上复兴城和巴别塔,不过我入侵了他们的监控系统,到处都是厮杀,情况非常不乐观。”齐归的神情前所未有得严肃,“蹊跷的是根据系统记录,复兴城的防御系统除了最先发射的几枚武器,之后没有启动任何抵抗措施,极有可能是最先沦陷的区域。” “巴别塔虽然极有预见性地启动了防御网,并没有被丧尸攻入塔内,但丧尸群采取了围困的策略,并且每隔一段时间便派出一队丧尸试图突破防御,像是在试探。” 安昔竭力让自己不皱起眉头,“那他们两方就没有向附属的火种求助吗?” “有,但中远处的火种没有给予回应,临近火种派去的援军遭丧尸群突袭,不敢再派人手。”了解的信息越多,齐归头上沁出的冷汗也越多,“就像是那群丧尸什么都预料到了一样。” “因为对方原本就有备而来。齐归,现在的丧尸已经不是我们当初遇见的丧尸了。” 安昔睁开眼睛,手指在桌上敲出了节奏,“把上次严黎给我们看的数据也准备一份,得让所有的火种都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对手是什么样的。” “收到!”齐归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在他所擅长的领域尽情施展。 米娜懵懂地听着他们极快的交流,以她的知识量还无法推测出他们在忙些什么,事实上,一直被保护的她连丧尸是什么样的还没有见过。 “姐姐,我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安昔一边发短信一边转向她,笑了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将来姐姐现在做的事情,就得交给你来做了。” 米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手机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整座df基地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安昔打开手机查看了最后一条信息,来自秋珉,然后整了整衣服走进了录播室。 特蕾莎还是去世了。 齐归隔着玻璃屏幕向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录制室內间的红灯转为绿,炽热的白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安昔深吸一口气,望着镜头的目光刹那凛然。 第100章 统一战线 安昔的演讲自然是起了效果的,智化丧尸的强大压力迫使原本中立的火种转投df领导的人类抗丧尸统一战线。复兴城与巴别塔被困情况十万火急,以弗洛卡为总指挥,统一战线大军最后连夜定下沿线集合。 无人侦察机最先抵达被围困的复兴城和巴别塔,沿途丧尸粗粗估算也有成千上万,黑压压的一群令人望而生畏。 这一夜无人可以安睡。 “弗洛卡是大军的总指挥,率领主力部队迎击丧尸数量更多的复兴城。”结束了和各火种营长的通讯,安昔和弗洛卡又站在了会议室的战略地图前部署df本部军的策略,“我将率领另一部分人前往巴别塔救援。” 弗洛卡沉声面向一众负责人,“沙切尔、魏琰、白泱你们三个跟我走。我会分给你们一部分手下,具体的任务等抵达了复兴城再下达。” 沙切尔、魏琰和白泱齐齐一点头。 安昔则望向左手边的邱其风,“你跟我去巴别塔。” 邱其风立刻点头,露出爽朗的笑容,“正合我意。”她和se可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至少也有个不成器的妹妹正等着她去救。 “我也要去巴别塔!” 桌对面的齐归突然间开口,他的理由其实和邱其风一样,虽然他和齐轩的关系并不好,但血浓于水,他如何能放心得下,“巴别塔里面关卡重重,se不一定分得清敌我,有我的话行进的速度会快很多。” 安昔思索了片刻,还是允了齐归入队。 “后勤等明天早晨再出发,由严黎担任总调度,秋珉你负责和医疗部沟通。我让实验室连夜赶制实验药物了,到时候尽量给前线的战士都配上,效果虽然不稳定,但聊胜于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严黎和秋珉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 “至于剩下的,白池,基地这边就” “不,我也要出战!”白池咬紧了下唇,“我可以做医疗后勤,这一次我想和你们一起去!拜托你了,安昔。” 她恳求地看着安昔,目光毅然。 安昔沉默地想了一会,知道她是放心不下白泱,转头去问弗洛卡的意见,弗洛卡却还是交给她自己判断,“可以,但是你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谢谢你,安昔!”白池感激地连连点头。 毕竟她也不是两年前那个只会依附别人异常敏感的白池了。 “严黎,你和秋珉就不要跟去现场了,在基地坐镇吧。” 安昔目光沉重地望向严黎,他应该懂自己话里的意思。如果这一趟她和弗洛卡都没能平安回来,他作为df的第三把手就得统领起整个基地。 严黎皱紧了眉头似乎想说什么,但为了让她安心,还是勉强点了点头,“我们在基地等你们凯旋。” 安昔的心中落下巨石,转向弗洛卡。两人一同坚定地点了点头,佩戴着同志之戒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将彼此的心跳都握在掌中。 “出发吧。” 夜幕的掩映下,df本部和附近火种的联合军出发了,一路上还会不断和其他火种的援军汇合。陆空分批行军,依照这计划中的次序先后抵达战场,但最快也要等到凌晨时分才能形成战斗力。 最先抵达的弗洛卡和安昔与当地援军汇合,兵分两路,安昔率领小众部队率先前往巴别塔。 “这一次,就算你旋转戒指他也赶不来了。” 林间匆匆行军,安昔一个恍神,身侧已经多了一个黑衣人。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她到底不怎么吃惊,但他说话的语气令她微微有些侧目。 “你想说什么?” “你们应该在一起行动的,这样对你安全,对他也安全。”黑衣弗洛卡解释道,伸出自己的义肢,“你不在身边,我可是很容易兽化的。” 安昔的心被他说得一紧,但还是握着戒指冷静了下来,“我相信他。我会尽量结束我这边的任务赶到他身边,至于现在,不还有你在我身边吗?” 黑衣弗洛卡轻声一笑,“我还是说不过你。” 他轻瞥着安昔指间的戒指,目光无比怀念。一个人的戒指并没有任何意义,他将戒指随安昔落葬,竟是有三十年没有再见到过它了。 “那就专注任务吧。”安昔回答他。 巴别塔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部队也进入了丧尸包围圈,侦察兵来回禀报,丧尸的数量比远距离侦测的时候少了许多。 难道是丧尸撤退了? 正当安昔这么想的时候,原本走在队伍中后部的齐归匆匆地赶了上来,“安昔,我入侵了巴别塔的监管系统,塔里启动了紧急安全措施封闭了每一层。” “看来是有丧尸闯进去了。”邱其风的眉头紧皱,担忧地望向那座银色的高塔。 其实生活于高层的领导者和科研人员还算安全,真正危险的还是住在下层的平民家属。进过巴别塔的安昔皱紧了眉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转眼就看见有飞机飞离了巴别塔尖。 “这是什么,塔里的人逃了?”齐归疑惑地问,“怎么看都坐不下的吧?” “应该是那群老头子跑了,平民还被留在了塔里。”邱其风在一边冷笑,“这倒真是那帮冷血的老怪物会做出来的事情。” 安昔真是忿恨得牙痒痒,“估计是,那是se高层专用的停机坪。” 情况看来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危险得多,手机传来讯息,弗洛卡他们那边也正式向复兴城出发了。要得到援军的可能性不大,安昔一声令下,部队摆出突击姿态,如利剑劈入巴别塔周围的丧尸包围圈,硬生生地突围进了塔。 塔的入口很小,易守难攻,但一旦被敌人撕破裂口,通道里自然是铺满了尸体肉块。 黑衣弗洛卡和被自己亲人冷血行径激怒的邱其风一马当先杀入内部,安昔举着枪手臂早已发酸,还是咬着牙率领部队跟着冲进去。 各楼层之间被封锁了,但这群丧尸间必然也有智化领导者的存在,它们用从士兵尸体上搜刮出来的手雷等装备,硬生生地炸开了一条血路。 没有办法坐电梯,他们也没有变异种丧尸徒手爬电梯井的本事,好在安昔想起了当初潜入巴别塔作战时和弗洛卡找到了废弃通道,带着部队往高处进发。 “快快快,队和b队先上去,一切行动以保护平民掩护撤离为优先。” 安昔的体力很快就见了底,只能先让手下们上去,自己和齐归落在后方垫后。 黑衣弗洛卡杀通了前面的路折返回她身边,一手扛起她,一手扛起齐归,倒是“蹭蹭蹭”就爬上了楼。自知体力跟不上他们的安昔和齐归倒也不敢挣扎,就这么像个货物一样被提上了中层,也幸好还有这么一个体能怪物lp跟着他们。 黑衣弗洛卡连口粗气也没喘,还向安昔打趣,“没事吧?” 安昔挑了挑眉毛,忽视他的挑衅,转向一心前进的邱其风,“怎么样?” “队员都分散进去找幸存者了,但楼层内部还有数道屏障,齐归可以打开局部的门吗?”邱其风紧皱着眉头,但高压环境下她的思路依旧清晰。 齐归捣鼓了两下电脑,遗憾地摇了摇头,“这里的系统设定是整体的,我没有办法只打开一两道门。这是居民抵抗丧尸的最后防线,我也不敢冒险去试。”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第二十层。 “如果要把所有幸存者都护送出塔,最好是能把他们都击中在一起。”安昔的头脑飞快地运转着,情不自禁咬了咬大拇指,“我们往上走,顶楼是领导层,一定有联络所有楼层的方法。现在一定要和所有还幸存的居民都联络上。” 不过以她的体力,安昔苦笑地转向黑衣弗洛卡,“你还跑得动吗?” 黑衣弗洛卡向她伸出手,一手抱着她另一手扛着齐归,又开始朝上进发。 中间还是留了几次休息的时间,但能跟上黑衣弗洛卡步伐的人也确实没有几个,全是精英。抵达顶层的时候,就是邱其风也忍不住坐着休息了一会,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小队的人。 虽然过程很累,但值得庆幸的是顶层比起入口要安全得多。 齐归找到了电子地图,他们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广播室。然而刚刚转过最后一个弯,他们就听到了一声女性的尖叫,正是从他们心心念念的目的地传来。 邱其风在听到那声音的刹那便辨出了身份,连惊讶都来不及表示,她的身影真的如同疾风一般冲向了广播室。 门半敞开着,两头变异种丧尸正在屋内肆虐,唯一的人类女性蹲坐在屋内最高的柜子上,惊恐地向下扔着设备,但没有一件能够砸中威胁着她生命的敌人。 “砰砰砰”,一阵枪响,显然是没有击中行动敏捷的变异种。不待安昔下令,黑衣弗洛卡已经冲进了房间,有他在前方钳制,邱其风容易瞄准了许多。 趁着他们把丧尸引出去,安昔和齐归进了广播室。 安昔瞪着蹲坐在柜顶上脸色惨白的萧红缨,忍不住吃惊地问道,“你竟然没走?” 第101章 责任 “我为什么要走?”萧红缨虚张声势地反问她,倒有些被撞破的傲娇感,“我是巴别塔的执行长,我走了,剩下的人怎么办?” 安昔勾了勾嘴角,向她伸出手。 说实话,她是真的没想到萧红缨会留下来,但这或许正是她和逃走的那些se董事不同之处。 萧红缨犹豫了一下,还是借着她的搀扶走下了柜子。甩了断了鞋跟的高跟鞋,她赤着双脚站在地面上,狼狈无损于她天生的美貌。 “齐轩呢,他走了吗?”齐归在一旁焦急地问。 “没有。”萧红缨的神色有些异样,“他主动请求和我一起留下来,现在应该在六十四层。” “他去六十四层干吗?”齐归疑惑地追问。 安昔一皱眉,解决了那两头变异种的黑衣弗洛卡和邱其风重返室内,“你们两个是想做什么?” “我们想救被困在下面的人,需要用到实验室的一款最新发明,他去取了。”萧红缨瞥了一眼邱其风,神情有些难以置信,她还以为刚才是自己看花眼了,“你竟然还活着你为什么要救我?” 火种0378是她下令摧毁的,她当时确实是想要杀了邱其风,并一直这样认为。 邱其风因为体力的急剧消耗而惨白着脸,但这并未影响她的凌厉爽朗的气质,她咧嘴一笑,“救自己的妹妹还需要理由吗?” 萧红缨咬紧了嘴唇,“你的妹妹不是只有邱玄薇吗?” “是你一直这么认为。在我的眼里,你和玄薇都是我的妹妹。”邱其风轻抚着她的脸,“家人就是家人,你做错了事,纠正你是我的责任。”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这些责任甩给我!明明你回到邱家来继任就好了啊?”萧红缨甩开她的手,像个孩子一样不甘心地叫道,“明明是怕了!你根本斗不过那群老不死的!” 邱其风的嘴角垂了下来,眼神复杂而又锐利。 安昔旁观着这对姐妹俩的争吵,理论上来讲别人的家事她还是少搀和为好,但现在这个时机可不适合她们再纠缠下去,“你们先别吵了,萧红缨你把你和齐轩想出的对策告诉我们,我们带了些人,能帮上忙。” “我和这种背叛家门的人无话可说!”萧红缨冷哼一声,又恢复了那个冷艳女强人的形象,揉了揉太阳穴,“实验室里有一款新研制的武器,是专门针对丧尸的毒性催眠气体。紧急隔离系统启动后,各层之间相连的只有空气管道,要想救下层的所有居民,这是唯一的办法。” 安昔点点头,这方案不错。 “护卫都被那群老家伙带走了,只剩了几个亲卫队。我认为这里还算安全,就让齐轩把人都带去了六十四层,没想到这群丧尸上来得这么快。” 忆起刚才,萧红缨仍有些心有余悸。 “你确定那种气体只对丧尸起效,对人类没有副作用?”安昔沉思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项武器为什么会留在实验室而没有投入生产。 自从知道拼疫苗是绝对追不上安昔和df之后,萧红缨就将se的研究重点落在了对抗丧尸的武器开发上。 “仅从报告上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影响,但巴别塔给每个房间都配备了紧急呼吸装置。所以我才待在这里,这里的广播站是唯一能传遍整座塔的,我必须在齐轩使用气体前通知所有的幸存者。” 萧红缨取出手机,还没有收到齐轩的消息。 “那就这么做吧。”安昔当机立断,“齐归,有办法把这里连接到你的电脑上吗?丧尸进攻的速度太快了,分散兵力并不明智,我们去六十四层找齐轩汇合。” “可以,给我五分钟。”齐归手脚麻利地开始工作,好在丧尸进攻之后并没有破坏整座塔的无线网络。 “你联络齐轩确认一下他的位置。”安昔转身吩咐萧红缨。 萧红缨照做了,但齐轩并没有接她的电话,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好了。”齐归仅用了三分钟就完成了任务。 “走吧,你应该记得目标实验室的位置吧?”安昔问向萧红缨,萧红缨点了点头,“既然目标一致,我们一路找过去就好。出发。” 她率先走向门口,和黑衣弗洛卡点了个头,召集所有还跟着他们的队员。 齐归和邱其风立刻听命走向队伍,萧红缨有些跟不上她快速的领导节奏,赤着脚追了上去。望着那个镇定若常,决定果断的背影,她竟忍不住觉得有些耀眼,“安昔她一直是这样的吗?” “当然,她是df的领导人啊。”齐归回答,小心地收好自己怀里的电脑。 萧红缨忽然有些感慨,安昔果然已经不再是地下研究所那个单纯懵懂的小姑娘了。最了解安昔已有了多少成长的人其实是她。 一行人从逃生通道下到了六十四层,果然一路上遇见了不少游荡的丧尸。安昔的神色异常凝重,因为有些丧尸身上的伤口尚且新鲜,显然是刚刚才转化成丧尸的巴别塔居民,她不得不打算起最坏的情况。 “没问题的。”一直贴身保护她的黑衣弗洛卡突然开口道,语气笃定,“不要胡思乱想,我们一定能成功救出那些幸存者。” 安昔不安的思绪一顿,握紧了指间的戒指,缓慢而凝重地点了点头,“嗯。” “啊——!!!” 就在小队临近目标实验室的时候,他们听见边上的走廊传来凄厉的惨叫,急忙赶过去,正撞见一小群手无寸铁的幸存者正在被丧尸屠杀。尸体倒地,不多时又爬了起来,摇摇晃晃进攻残存的同伴。 “救人!”安昔立刻下令,队员们冲上去。 萧红缨捂住自己的口鼻,这也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和丧尸搏斗,那刺鼻的气味和残忍的画面实在是令人作呕。 黑衣弗洛卡带着队员们与丧尸群战斗,利落如影子一般的身手其实根本不需要帮助。安昔和邱其风在伤员间搜索可救助对象,却不期然遇见了一名故人。 “营营长?”一名依靠在墙角气若游丝的人向着邱其风伸出手,神情惊喜。 邱其风转过身,拨开他遮挡着面容过长的刘海才发现这名少年体型的伤员正是火种0378的幸存者乔谐。 来巴别塔救沙切尔那次没能救出他,df能够立足之后,安昔也向萧红缨索要过几次乔谐,但萧红缨漫天要价借口推托,实则将他扣留下作为潘多拉计划的实验对象。他被软禁在实验室已有两年有余,好不容易趁乱逃出来却碰上了丧尸,大概只能怪命不好了。 “太好了,营长你还活着。”乔谐咳了两声,嘴角有血迹滑落。他的衣服上染满了血迹,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沾上别人的,脸色惨白,已经无力再站起。 “乔谐!”邱其风表情同样惊喜,她甚至并不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手忙脚乱替他包扎伤口,“我来救你,撑住啊,乔谐” 乔谐止住她的手,惨淡一笑,“不用了,我自己有数,营长。”他的眼角似乎有泪滴划过,“居然能让我临死前见到你,我都不知道该感谢谁。营长,可以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吗?” 邱其风的手徒然握紧,强颜欢笑,“你说。” “我被丧尸咬了。”乔谐吃力地拉开自己的袖子,露出那个青紫泛白的伤口,“我不想死后还变成那样的怪物,请让我以人类的身份死去。” “你是我最敬佩的人。”他费力地喘了口气,似乎已经无法呼吸,“求求你,帮帮我” “乔谐!”邱其风跪在他面前拼命地叫着他的名字,然而他的目光在渐渐涣散。 “他在转化了。”安昔出声警告,清楚地看见乔谐身上伤口的转变,每一个程序她都无比熟悉。 邱其风紧紧地咬着牙关,松开握着乔谐的手,起身退后两步拔出了枪。她不忍心地别过头,眼角似乎有不甘心的泪光,还是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过,她击穿了乔谐尸体的脑部,又补了一枪在他的后颈。她杀死了火种0378最后一名幸存的部下。 “你的战斗结束了。” 黑衣弗洛卡回到安昔的身侧,对着乔谐的尸体默念。 邱其风扶住了墙壁,神情是那样悲痛却又被她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继续前进吧。”她回头望向安昔,眼神坚定,周身的气势锐利得犹如一柄出鞘的剑。 萧红缨似乎踏前了一步,又止住了脚步。 “走吧。”安昔沉声下了命令,拍了下她的肩膀,聊以安慰。 目标实验室近在眼前,如他们所预料的,齐轩他们遇上了丧尸。守卫队员全部阵亡,但好在齐轩机警,立刻从内部锁上了实验室的门。直到他们消灭了所有丧尸后,他才抱着一包压缩气体走了出来。 迎面望见自己的哥哥,齐轩的反应和萧红缨如出一辙,“你怎么会在这里?” 齐归暗松了一口气,走上前轻轻地怼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来还你人情了,臭小子。” 第102章 姐妹 带着实验品,众人转移到了最近的空气管道清理口。齐轩计算了气体扩散的时间,到达底层并达到起效浓度大概还需要十分钟,而气体的效果时间也就是十分钟。 “所有队员请注意,现在无论你在哪里,立刻赶往一至十楼的逃生通道。”安昔也做了一道计算,以他们的人数,能巩固的防线做多也就是十楼,“注意留心广播,依照里面的指示行事。” 她望向萧红缨,“十楼以上得靠幸存者自己努力了。十分钟找呼吸设备,十分钟释放气体,安全救援时间十分钟,总计三十分钟。为了安全考虑,我们可能得把这座塔的出入口都暂时封闭。” 萧红缨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齐归在安昔的授意下将电脑递给她,接通了全塔的广播设备。 “诸位巴别塔的居民,我是se的执行长萧红缨。十分抱歉眼下陷入了这样危险被动的局面,但情况已经十分危急,我们有办法护送各位安全离塔,请务必依照我接下来叙述的内容行事” 其余人在齐轩的带领下寻找附近实验室里的呼吸装置,安昔托着下巴看着萧红缨,这样谦逊担忧的萧红缨是她从未见过的。是人都会改变,还是说这才是她本来的性格? 倒计时开始了。 齐归将萧红缨的发言设置成了循环播放模式,并将逃生通道的示意图发往了每层的公屏。十分钟后,齐轩将实验气体投入了空气管道。小小的气体压缩装置喷出了灰白色的烟雾,顺着管道将传遍整座巴别塔。 “戴上吧。” 安昔将呼吸装置分给黑衣弗洛卡,自己也戴上呼吸面具,将小小的空气压缩囊别在了腰间。在这些仪器方面,se有着绝对的科技优势,不过巴掌大的压缩囊竟是可以供给半个小时的正常呼吸。 黑衣弗洛卡依言戴上,看着安昔的目光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安昔隔着呼吸面具问他,声音有些闷闷的,这可实在不像是弗洛卡的作风。 “等出去了再说吧。”黑衣弗洛卡揉了揉她的头,目光凝重,“我只是想起有别的情报已经是时候要告诉你了。” 安昔有些忐忑,然而十分钟转瞬即逝,他们还必须要往十层赶路,并没有时间闲聊下去。转身招呼队员们,众人冲向了楼梯,一路高度警惕,随时提防有丧尸突袭。 “全体队员注意,全体队员注意!我再次重申,我们这次任务的第一任务是护送幸存者离开,一切以保护幸存者为第一要务。” 从高层往下走,他们也遇上了不少幸存者,全部纳入保护范围。 “快快快,再坚持一下!”萧红缨一边奔跑一边不忘鼓励身边的幸存者,虽然她还赤着的双脚早已布满擦伤,每一脚都疼得钻心,“马上就到了,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她尖细的声音从呼吸面罩里传了出来,长发凌乱着,分明狼狈不堪,现在的她却比往常更加美丽。 当没有呼吸装置的孩子入队,萧红缨毫不犹豫就把自己的呼吸装置给了她,仅用手捂着口鼻。 “执行长。”齐轩将自己的呼吸装置递给她,依旧是那张不笑也像笑的狐狸脸,只是目光真挚,“用我的吧。” 萧红缨抬头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接,“你为什么留下来?” 她当然没有忘记齐轩的身份,是那帮老头子派来监视她的眼线。那帮老头子虽然无情,但未必会不管自己人,尤其齐轩这小子看起来用处也不小。 齐轩微怔,继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因为执行长还留在这里,身为属下的我怎么会离开?” “你”萧红缨将呼吸装置推还给他,扭过头加快了脚步,“我可没把你当过手下,也不会领你的情!”她顿了顿,“但如果我们都能活着离开这里,或许我还会重新考虑考虑。” 安昔和黑衣弗洛卡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邱其风带着队员在末尾断后,在仅剩最后五分钟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十层,大多数人的体力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你们跟着一起走吧,有走不动的幸存者就背着扶着他们。” 安昔对驻守的队员下令,示意他们归队。烟雾起效,再没有丧尸拦路,只是混沌的环境极不利于前进,仅靠直觉和记忆向前摸索,举步维艰。 既在领路又忍不住回头关照身后越来越壮大的队伍,安昔脚下一个踉跄,幸而被紧跟着她的黑衣弗洛卡提了起来。安昔本能得有些晕眩,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被他甩到了背上,“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走,你还有余力的话还是去帮助后面的人吧。” 黑衣弗洛卡感觉到她试图跳下来,索性加快了脚步,一步跃下数阶楼梯,吓得安昔只得搂紧了他的脖子。他的嘴角轻轻勾起,似乎相当满意她的这个反应。 “你就负责领你的路吧。”他沉声道,带着依旧不可一世的不屑,“那些人的死活与我何关?” 安昔一阵语塞,她竟然忘了跨越过时空壁垒来到这里,他所在意的只有她一个人的生死。这样是自私的,但她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却突然感觉到了无比的温暖和安心。 周围烟雾缭绕,好像随时都会有怪物从里面扑出来,但在这个人的背上她却可以毫不害怕,只需想着自己的目标。 “谢谢你,弗洛卡。” 他们抵达底层的时候,时间其实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然后哭喊脚步声依旧从通道里源源不断地传来。安昔下令巩固住最后的通道,一定要坚守到最后一个幸存者出来,哪怕丧尸已随时可能袭击而来。 “快快快,马上就到出口了!”萧红缨也不肯先行离去,守在底层的入口,已经被烟雾呛得声音沙哑。 “姐姐!”有小女孩在尖叫。 但最后一批幸存者里,竟有人不要命地折回了。 萧红缨气得脸色发白,几个箭步窜上去拽住她,她竟然还在捡自己散落的东西,满满的一包食物,“你不要命了吗,还不快出去?” “没有吃的出去也是饿死!还不都怪你们!”那个幸存者不甘示弱地回吼道,“我还有妹妹,她还那么小,我不能让她死!” 萧红缨被她吼得一怔,冷下表情,硬生生拽着她往外走,“只要活着就还有办法,我会帮你们想办法的。” 然而两人还没纠缠到门口,阴影里忽然冲出一道影子,以巨大的力气从萧红缨的手中抢过那个幸存者,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上。 “啊——!!!” 被血溅了一身的萧红缨愣住了,木然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那个狰狞的面容。 安昔在一旁将一切看得分明,丧尸!怎么可能,烟雾的浓度明明还没有减弱多少——她的疑问在看见那些怪物脸上的呼吸装备后得到了解释,这批入侵丧尸里也有智化丧尸! “快跑!”她惊叫,近在咫尺的丧尸朝萧红缨张开了血盆大口。 萧红缨也想跑,然而全身都因为惊骇而僵住了,手上还徒握着那个幸存者残存的手臂。 腥臭味混杂在烟雾里直冲她的鼻腔,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忽然有一道大力从她侧身传来,萧红缨被推开了足有两三米远,跌倒在地面。吃惊地睁开眼睛,她却看见原本自己站着的方向,邱其风被丧尸狠狠咬住了肩胛,但她没有丝毫犹豫,反手将枪对准了它的脑部零距离打穿了它的脑子。 丧尸倒地却拖着她肩上一块皮肉一起,邱其风跟着踉跄了一下,肩膀血流如注,却勾起了嘴角。 “想吃我的妹妹吗?下辈子吧。” 邱其风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缓缓地站了起来,面向了从烟尘里缓慢走来的越来越多丧尸。 “阿风!”安昔扶起萧红缨,看着邱其风凛然的背影,心口却突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总得有人留下来断后的,何况我已经被丧尸咬了。”邱其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被咬穿的左肩胛,右手握紧了枪,“安昔,带所有人出去吧。我的妹妹就交给你了。她本性不坏,只是我当初的任性让她不得不背负起不适合自己的命运,是我的错。” “你在说什么?” 萧红缨突然愤怒地出声,甩开安昔的手,“谁允许你救我了?谁接受你的道歉了?你又在自说自话些什么!” “对不起,红缨。” 邱其风转了半个侧脸,“不过你得知道,在我心里,你和玄薇都是我最亲爱的妹妹。” 她的表情歉意,她的目光却是那么坚定澄亮,安昔看出了她眼里的视死如归,只能忍着心头的悲痛拽着萧红缨向后退。邱其风的伤势确实也已经不是可以随手治愈的程度。 萧红缨拼命挣扎,安昔只得向黑衣弗洛卡求助,“带她出去!” “姐姐——!!!” 那是安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萧红缨这么叫邱其风,伴随着痛哭流涕,以及几乎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悔恨,绝望的呼喊。 第103章 是他 齐轩启动了入口处的密码,将整座巴别塔连同留在里面断后的邱其风和丧尸都封闭在了里面。萧红缨失魂落魄地跪在门前的空地上,幸存者们彼此搀扶,茫然无措。 安昔也是神色黯然,手机一阵震动,是来自严黎的联络——后一步出发的后勤部队也已经抵达了。 “齐归,这里就交给你了。”她唤来齐归,将后勤部队的坐标报给他,“把这些人带到那里,先暂且安顿下来,具体的去路等事情结束再考虑。” “这里的所有队员也归你调配。”安昔只要走了黑衣弗洛卡一个人,“一切以安全为先。” 齐归郑重地点了点头,倒也没有问她的去向,毕竟只有一个可能。他略带担忧地望着她,“你要小心,那边有弗洛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我知道,但我还是得去。”安昔勉强笑了笑。 齐归也就不再劝她,转身召集剩余的守卫和幸存者。安昔向黑衣弗洛卡打了一个手势,走向了一旁的萧红缨和齐轩,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现在还不是我们可以悲伤的时候,不要让她死得一点价值都没有。” 萧红缨灰败的眼神似乎绽放了一瞬的亮光,她抬头看了安昔一眼,缓慢地站了起来。她的身上似乎有什么改变了,没有言语可以描述,却可以从她的气质中体会到。 “把这些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和他们一起活下去,这是你的责任。”安昔将自己的安排简短告知于她,又指向那些惶惶不安的幸存者,“是你把他们救出来的,他们能依靠的人只有你。” 萧红缨抿了抿嘴唇,理了理她那乱糟糟的头发,“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她伸手不轻不重地怼了安昔一拳,眼神坚定,走向那慌乱的人群。齐轩朝安昔感激地笑了笑,抬脚跟上了萧红缨的脚步。 安昔站起身,没有丝毫犹疑地转身走向和他们相反的方向,黑衣弗洛卡如影随形。 “你不用休息吗?”黑衣弗洛卡注视着她凌乱的呼吸和狼狈的姿态,“你早去晚去对战场都不会有影响,就现在的状态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安昔沉默着没有说话,她知道他是在关心她,但一刻不见到弗洛卡她就无法安心。 “在塔里的时候,你想和我说什么?”她转移开话题。 黑衣弗洛卡一愣,随即又沉下脸色,“是关于你们在复兴城将遇上的对手,也是我耗费了三十年才打败的对手。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不相信,但现在的你应该能听进我的话。” “是谁,我认识吗?”安昔皱起眉。 “是你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黑衣弗洛卡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吐出那个犹如梦魇一般的名字,“安培拉。” 心急如焚赶往复兴城的安昔突然停住了脚步,神情震惊得无以复加。 “你说谁?” “你的导师兼养父,安培拉。”黑衣弗洛卡眼神深沉地看着她,扶住她的肩膀,似乎是怕她因为冲击太大而倒下,“他没有死,那些智化丧尸都是他的杰作。” 安昔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得响,身体踉跄晃了几下,“他怎么” 不可能!只有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依旧清晰地记着当初自己把安培拉推进丧尸坑的每一个动作,他惊骇地望着自己的每一个眼神。她听见丧尸将他撕碎吞食,她听见他痛苦的惨叫,她不顾一切地逃离了那个恐怖的实验室。 更何况地下研究所还着火了,被困在地底下的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真的是他,你没有认错?!”安昔失态地摇着黑衣弗洛卡的肩膀。 黑衣弗洛卡确切地点了点头,“是,我和他交手了三十年,谈判也不止一次。” “怎么可能” 安昔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一瞬间竟然有些惊慌失措。安培拉还活着,他为什么成为丧尸的统领,他是来找自己复仇的吗? 往昔与他相处的父女片段在此刻涌现,平稳而欢乐的回忆现在却只剩下酸涩。 她该怎么做? 她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他? “虽说他是安培拉,但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人类了。等你见到他的时候,你就会明白。”她的动摇显而易见,黑衣弗洛卡轻声安慰,“这一次来的也不一定是他。在我的时间里,因为你的死,s和se的这次遇袭df都没有插手,我也没有来过这里,并不清楚战场的形势。” 他所知道的只是s和se在此战中全灭,复兴城和巴别塔从此沦为丧尸的大本营。但现在,他们刚刚解救了被围困的巴别塔,只是因为安昔还活着。 她还活着,改变了整个世界。 黑衣弗洛卡望着安昔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复杂,有什么念头在安昔的一再坚持下正在逐渐改变。 “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黑衣弗洛卡蹲下身,示意由自己来背她,“走吧,我带你去复兴城。” 安昔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背脊,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理性的判断伏了上去,倒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要把我送到弗洛卡身边?” 他不是一向都只想带着她私奔,撇下这些乱摊子不管的么。 “我改主意了。我想看看这个世界会因为你变成什么样子。”黑衣弗洛卡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轻笑着,飞速地奔向复兴城的方向,“只要你不拒绝我的帮助,你的安全由我负责。” 耳旁风声呼啸,安昔低下头贴近他的脖颈。 恰就在此时,复兴城的方向突然传来几声巨大的爆炸声!整个大地似乎都为之晃了几晃! 发生了什么事? 身处复兴城中心的弗洛卡及其率领的大军也想问。击败了复兴城外圈游荡的丧尸,刚刚解救了一部分居民,突然间就有导弹落在了他们的头顶上。 爆炸近在咫尺,气浪滚烫剧烈,将毫无准备的队员们掀翻在残垣脚下。一时之间哀嚎声遍地,全副武装的队员、手无寸铁的幸存者残骸混杂,沦为丧尸的食粮。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被瞬间打破,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丧尸和变异种借着爆炸的掩护肆意屠杀,转化人类为同类。 弗洛卡原本亲自领着中军,沙切尔和魏琰一左一右担任双前锋,小将白泱在队伍的最后断后兼护送幸存者。 中军是导弹的首要目标,命中的地面被炸出了一个大坑,里面的建筑和人员瞬间湮灭。翻滚的气浪和烟尘中,队员们的尸体几乎都堆积起来。沙切尔从死尸堆里爬出来,杀出丧尸的包围圈,抹了一把脸上黄土和血液的混合物赶回中军,却怎么也找不到弗洛卡。 “弗洛卡!!!” 不仅仅是弗洛卡,他方圆几里之内只有零散幸存的队员,找不到一张熟识的面孔。 除了手臂上正在汩汩流血的大伤口,沙切尔的脸上也被碎石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豁口,暗红的血迹凝结着皮肉,看上去格外狰狞。他放声喊了好几声,始终没能得到弗洛卡的回应,只有零星的哀嚎声与他呼应。 “沙切尔队长!”残存的左路部队终于跟上了他的脚步,还有一部分侥幸躲过一劫的中军残员,“攻击似乎来自复兴城本身的战略部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沙切尔瞪着他们,“还能怎么办,继续往前走啊!我们来这里的任务是什么,你们都不记得了吗?” “但指挥他” “你特么的废话真多!他肯定还活着!”沙切尔粗暴地打断他,“没有他又怎么样,你当本大爷是死人啊?跟着我往前冲!我就是新的指挥!” “是!”残存的队员被他激得大吼一声,重新燃起斗志。 “这还差不多。”沙切尔嘟囔了一句,握紧掌间的武器,却是藏起了眼底那抹深深的担忧。 四周的残骸尸体触目惊心,弗洛卡又身处爆炸中心。 “走!”他大吼一声,似乎是迫使自己不去想任何不愿意面对的可能。 “等等,沙切尔!” 熟悉的女声令他一皱眉,沙切尔转过身,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浑身狼狈连滚带爬跑到自己身前的沈希,“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求了安昔,和白池一起进了随行治疗队。”沈希抹了把身上的尘土,此刻倒也顾不上形象,连忙拿出绷带替他手臂上的大伤口止血,“刚刚的爆炸吓死我了,还好你没有事。” 沙切尔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尘土蒙着她的脸,身上也有不少擦伤,衣服也烂了。 “你回去!”他突然一皱眉命令道。 “我不回去!”沈希头也不抬一口回绝,“就像安昔会和弗洛卡并肩作战,我也要和你一起作战!” “你碍手碍脚” “才不!只要我想做,总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沈希立刻打断他,指着才包好的伤口得意一笑,“这不就是我能做的!” 沙切尔竟无言以对,安昔怎么就不教她些好的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嘴角却在此刻轻轻勾起,“随便你吧,要是掉下队伍了,我才不会管你!” 沈希看得有些发怔,这或许是她第一次得到沙切尔的认可?她眯了眯眼睛,正想再露出一个笑容,却看见有一个穿着队服的人向背对着他的沙切尔举起枪。 她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来不及有任何的思考时间,她一把抱住沙切尔。 第104章 决战复兴城〔上〕 与此相距不远的地方,魏琰率领的队伍同样陷入了困境。虽然因为远离爆炸中心而未受到波及,但行进在队伍最前方的他们遭到了丧尸的重重包围,前后被阻击,他们几乎被围困在了城市的街道上。 更意想不到的是,在这样举步维艰的情况下,他们还遇见了一群幸存者。 “哇——” 懵懂的孩子被紧绷的气氛吓哭了,孩子的父母都已和他失散,只剩下好心的幸存者轮流照顾他,此刻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魏琰松开握枪的手走了过去,身上倒是没溅上什么血污,只是冰冷的气质实在也是骇人,反倒让孩子哭得更厉害了。他伸到一半想摸摸孩子头的手收了回来,转而打开了胸前的口袋,竟然是取出了两块糖果。 孩子吸了吸鼻子,突然不作声了。 周围的队员倒是被吓了一跳,执行这样高危的任务他竟然在最重要的口袋里装上了糖果? 魏琰依旧没有说话,张开孩子的小拳头,将糖果放在了他的掌心。沉默地看了孩子的小脸两眼,他转身走回队伍的前方领路。 “谢谢谢哥哥!” 怯生生的声音自他的背后传来,为这战场中短暂的几秒停歇点上温暖的印记。 魏琰的眼帘微微垂下,算是露出了半个温柔的目光,手臂转而一挥,“队随我冲开缺口,b队和队掩护幸存者返回大部队。” “是!”队员们齐齐高呼,士气高涨。 围着他们的丧尸间混着变异种,背后还有智化丧尸指挥,实在是不好对付。枪声呼啸,枪林弹雨间魏琰犹如影子般穿梭着,远方传来了不断的爆炸声,他训练有素的头脑却未因此而产生片刻的迟疑和担忧。 他的眼里现在只有任务,而他的任务就是掩护所有遇见的幸存者平安撤离复兴城。 “走!” 包围圈终于破开了一道缺口,魏琰厉声下令,跃上废墟顶端。队队员折损将半,全部抱着必死的决心以火力掩护b、两队带着幸存者冲出去。那个孩子被旁边的大人抱在怀里,满心崇敬地仰望着魏琰高大的身影。 魏琰扔下用尽子弹的,召集所有残余的队队员准备垫后冲出去,炸弹忽然就飞向了他们。 区域炸开,站在高处的魏琰首当其中。即使他反应够快,及时跃下了高地,还是被爆炸的气浪掀飞了出去,撞在了旁边的残垣上。额头尖锐得疼痛,鲜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尝试了好几次,然而左半边身体都麻痹得无法动弹。 硝烟味弥漫,他已无法分辨周围还有几个队员存活,哪些尸体属于他们而哪几具烧焦的尸体是丧尸。 魏琰艰难地翻了一个面,仰面对着蔚蓝的天空,粗粗地喘了几口气,肺部隐隐有些疼痛。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任务了吧。 他伸出唯一还能动弹的右手,摸向胸口的另一个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块半融化的巧克力。 “你为谁而战?” 魏琰突然扯动了嘴角,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剥开包着巧克力的纸,将巧克力送入嘴中。 他的意识如同那逐渐弥漫在口腔里甜意般融化,在最后的时刻,他听见了一个焦急的女声,模糊但却熟悉——“白泱白泱,你在哪里!?回答我!” 一个白点出现在他最后的视野里,但没等他看清,一切就已陷入了黑暗。 安昔突然打了一个寒噤,黑衣弗洛卡正背着她从后门潜入复兴城。边界处虽然有丧尸游荡,但建筑物还算完整,越往中心走,眼前的景象便越是触目惊心。残垣之中满是残骸,分不清哪些属于敌方哪些是己方。 通讯已经全面瘫痪,她找不到被冲散的部队,更找不到弗洛卡。 “我们去哪里?”黑衣弗洛卡带她登上最近的高处,俯瞰城市里的一片残破,低声问道。 安昔抚摸着指间的戒指,远眺着硝烟上升爆炸如同焰火的四处,微微眯了眯眼睛。 如果她是弗洛卡,她现在会在哪里不,是她会去哪里? 只有一个地方。 “我们去总统府。”安昔揪住了黑衣弗洛卡的袖子,指向了硝烟背后那栋依然完好无缺的建筑,“战略武器指挥部也在那里。” 真正对整支队伍造成威胁的不是丧尸也不是变异种,而是提供远程火力支援的人类自己的武器,显然是由智化丧尸在控制。以弗洛卡的性格断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就算只剩下他一个人,他都会想尽办法来完成任务。 黑衣弗洛卡背起她,以近乎玄幻的方式在屋顶间行进,跳跃疾奔,风声凌冽。 安昔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就算如此,这样的速度还是让她有些吃不消,只能咬紧牙关忍耐。 “丧尸越来越多了,如果要闯进那个地方,我不一定能护你周全。”黑衣弗洛卡观察着形式,告诫道,“我可以开路但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你必须自己保护自己。” “嗯,没事。”安昔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算弗洛卡不在那里,从他们的脚下掠过的凄惨而荒凉的景象也足以她去冒这次风险。绝不能再让这群丧尸为所欲为,就算弗洛卡不去做,她也必须去消灭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安昔的目光前所未有得坚定,刚一落地,她就拔出了腰间的枪,贴着黑衣弗洛卡的后背进了了无生息的总统府。 “保护好自己。” 黑衣弗洛卡抖开衣服,左手握着枪,右手义肢切换刀具模式,冲进了盘桓着大量丧尸的通道。 “吼——”红着眼睛的丧尸飞快地扑了上来。 安昔灵活地在后方闪避着,瞅准它们的攻击空挡,翻身跃入了底层前台,匆忙地翻找着目的地的准确位置。找到了!她抓起一本内部联络的号码簿,向黑衣弗洛卡拼命打着信号。 黑衣弗洛卡横刀斩了一圈,趁机踏上某具丧尸的脑袋跃出重围,一把拎起前台的安昔就往楼梯的方向跑。 “七层西走廊!”安昔高喊着,回头看了一眼拼命追着他们的丧尸,忍不住头皮发麻。 楼梯的前方也扑来了丧尸,他们被困在了五层和六层中间。安昔挣扎着要落地和他并肩作战,黑衣弗洛卡却将她往空中一抛,跃上楼梯扶手再将她稳稳接住扣在肩膀上,直接踏着楼梯扶手跃上了最后两层。 安昔被颠得七荤八素,差点把早饭都呕了出来。到底是亲男友,玩起特技来连个招呼都不打。重新站到楼层地面上,她的双腿还在打颤。 “你” 黑衣弗洛卡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反倒是非常不要脸地笑了,“还有最后几步路,还要我背你过去吗?” 安昔实在是没力气和他斗嘴,尤其是身后还有丧尸追了过来,急忙拉着他往后撤退。 西走廊西走廊 两人逃过大厅,终于看见了目的地指挥部,追着他们的丧尸终于也暂时被甩掉了。安昔松了一口气,黑衣弗洛卡却突然眼神一凛,拉了她一下手,身影骤然消失在了她的身边。 “怎么” 安昔讶异地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却有人迎面给了她一个拥抱。熟悉的气味和温暖,她闭上眼睛,回抱住他的腰际,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弗洛卡。”她的呼唤如同叹息。 弗洛卡轻抚着她的长发,紧绷的表情忽然一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猜你大概会来这里,就到这里来和你汇合了。”安昔松开手,细细打量他,眼神忽然一紧。外套装备上遍布血迹和爆炸的痕迹,他的手上也有多处擦伤,更别提只被潦草包扎过的小腿。 她还未曾见过弗洛卡如此狼狈的模样,眼神倏地一沉,“你遭到伏击了?” “情况紧急,等回去后再和你说吧。”弗洛卡轻轻吻了她额头一下以作安慰,携着她走向目标中的战略武器指挥部,松开她将她保护在身后,“先停止这里的攻击。” 安昔略有些不安地往后望了一眼,并不知道黑衣弗洛卡到底藏在了何处。 弗洛卡抬起脚,反身重重地踢开了门。 室内一片寂静,充斥着想象中的丧尸恶臭,但却没有一道腐烂可怖的身影。窗帘被拉着,日光灯也没开,当各大屏幕的光芒足以照亮整个房间,还有伫立在数间仪器间背对着他们的人影。 宽松的衬衫整齐笔挺地贴着他的身体,深色的休闲裤加皮鞋,整洁但并不一丝不苟的短发,纵然脱下了实验服,也遮掩不住他那一身严谨学究的气质。 安昔突然抓紧了弗洛卡的衣襟,不顾他的阻拦走进了房间。直到亲眼见证的这一刻,她才真正相信了黑衣弗洛卡曾向她透露的事实。 喉咙紧得她发不出任何声音,然而恳切的目光已经充分体现了她激动而焦急的心情。 那道身影转过身,看清楚他容貌的瞬间,安昔的脸色却是一白——依旧是那熟悉的五官,书卷气的长相,举手投足翩翩风度,然而他的每一块皮肤间都有着狰狞而恐怖的疤痕,整个人就像是被拼凑的破布娃娃。 她的目光转为惊疑,但仿佛是为了打消她那一瞬间跃上脑海的怀疑,眼前的人缓缓地开了口: “怎么,两年不见,连自己的养父都不记得了吗?” 第105章 决战复兴城(中) 安培拉微笑着,面容似和蔼似狰狞。在这如同噩梦般的场景前,安昔战栗着不知所措。 弗洛卡从背后牵住了她,温暖在两人交握的手间传递,安昔忽然间镇定下来。她深吸了口气,目光真挚地望向安培拉,“太好了,您还活着” 安培拉愣了愣,随即向她伸出手,温柔地呼唤道,“过来,安昔。” 弗洛卡收紧了手,安昔也没有动,只是朝着安培拉弯腰深鞠一躬,“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害你!我当时只是太害怕了,随手一推,却没想到会把你推进丧尸坑里。” “那都过去了,安昔。”安培拉的态度异常宽容,轻松地一挥手,“我没事,而且因祸得福,我从没有比现在活得更好过。” 如果,这也叫活的话。 安昔低垂着头,鼻子一阵酸涩,“对不起,爸爸” “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好孩子。”安培拉再次伸出手,“过来,安昔。” “停手吧,爸爸。”安昔擦了擦眼睛,抬头望向安培拉,“你还记得我就应该也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名为人类进步努力一生的科学家,而不是一个摧残人类的刽子手。” 安培拉的手无声垂下,他的表情似笑非笑。 墙上悬挂着的是监控系统,桌面上的计算机控制着全复兴城的战略武器。整座城市已经在炮火的洗礼下变得满目疮痍。安昔壮着胆子朝桌子移动了些许距离,阴影里突然窜出的数头丧尸却将她吓回了弗洛卡身旁。 “爸爸!”安昔颤抖着叫着。 安培拉被丧尸们簇拥着,两头突变成兽型的变异种匍匐在他的脚边,他就是这所有丧尸间的无冕之王。 “安昔,你还没有意识到这场末世的真相吗?这不是自然给予人类的考验,这分明是一场进化。”他平静地叙述着,眼神中流露的光芒已不属于人类,“就像亿万年前恐龙灭绝,人类诞生。人类已经活到了尽头,只有进化才是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你认为丧尸是人类进化的方向?”安昔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看不见它们在屠杀人类?它们连知觉都没有,连动物都不如,只是行走的尸体!” “你说的那些是失败品。”安培拉摇摇头,“但你看看这些孩子,你还不那么觉得吗?” 安昔扫了一眼他周围的丧尸,身体上没有明显的腐烂,看着他们的目光也冷静正常,显然是最近才出现的智化丧尸,“他们不过是你成功的实验品。” “没错,但这世上第一具自主进化成功的人就在你的面前。”安培拉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痕,“你还记得在那座地下室发生的一切吗?我为复活你母亲所付出的所有努力。向你坦白之前,我注射了最新型的试验药剂,而它竟然可以和丧尸病毒产生共鸣。” “濒临死亡,我被丧尸一口一口撕咬,却突然间焕然新生,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活力。你不曾经历过,你是不会明白的,就好像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仿佛自己就是神。” 安培拉微笑地看着她,安昔这才发现,那个微笑里已经没有了身为她父亲的安培拉所特有的温柔,只剩下冰冷而虚伪的神性。 “我没有丧失理智,我记得身为人类所有的一切。但这具身体充满了力量,就算当时已经支离破碎连心脏都已受损,所有的能量还是在我的胸口结成了新的结晶。”安培拉毫无顾忌的说道,“我活下来,就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看看这些孩子,他们就是最好的证明。” 安昔怔怔地注视着他,野心的膨胀一览无余,“你想要把所有人类都转化成丧尸吗?” “对,而且这颗结晶还赐予了我控制所有丧尸的能力。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了,包括你,我亲爱的女儿兼徒弟。”安培拉又笑了起来,早已胜券在握,“你不必担心,爸爸会保护你的。我已经派丧尸在挖掘地下研究所的废墟,迟早能把你母亲的尸体找出来,等我将她复活,我们三个人就能永远生活在一起了。” 永远地生活在一起。 安昔忽然也笑了起来,无比悲凉,安培拉的思想荒唐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生物学,不,人类的所有研究最高的是生与死,但她不愿意承认这就是所谓的答案。这只是一个人死前的执念,成为他复活之后唯一的目标。 “弗洛卡,我们必须阻止他。” 她松开了弗洛卡的手,眼睛泛红目光却无比坚定,“哪怕要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光。” 始终默不作声的弗洛卡看着她,浅茶色的眼眸在漆黑的环境中折射出更加深邃的光芒,他转头对向安培拉和他身边环绕着的智化丧尸和变异种,杀意初现。 “你真的想阻止我吗,安昔?”安培拉失望地看着她,“你终究还是无法跳出人类这个身份的桎梏。”他低头叹了口气,“也罢,反正就算你死了我也能把你救活转化。” 安培拉眯了眯眼睛,挑眉望向弗洛卡,显然也不是对他一无所知,“神派来拯救人类的天使别担心,我知道你很重视他,我也会将他一并转化来陪你的。” 弗洛卡和安培拉周围的丧尸几乎同时骤动,变异种扑向了弗洛卡,他侧身躲开同时抽出腰间的枪,弹跳起来向后排射击。智化丧尸的身体也已经过强化,反应速度和力量强度也并非人类水平,彼此之间还有协作,躲避着激光散开却也抽出了自己背后的武器。 安昔紧张地注视着一切,也知道自己无法插手这场非人类级别的战斗,她现在所能做的唯有相信弗洛卡。 “你还有机会反省,安昔。”安培拉依旧站在原地,像个绅士一样对她建议,“父母永远都会原谅自己的孩子,无论他们做了什么。” “但我却不能对你犯的错视若无睹!”安昔握紧了自己的手,咬牙反驳。 那个悉心教导她,一点一点扶持她进入科研殿堂的安培拉,绝对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类杀手。他的笑容曾经那么温柔,她有多想拯救这个世界,曾经的安培拉就有多喜爱这一个世界,她就是最好的证明。 两年前,流星雨来的那一夜,她没能来得及阻止他,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错过。 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安培拉目光微收,转向与弗洛卡缠斗的众丧尸,心念微动,战斗局势又发生了改变。 智化丧尸转用起牵扯战术,突变种主要负责进攻。弗洛卡虽然是唯一受过专业战斗训练的,但双拳难敌四手,孤身一人依旧深陷阵中。 安昔指间的戒指开始发烫,弗洛卡显然陷入鏖战,她也焦急起来。 不,冷静下来,想想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 那些丧尸的弱点——是安培拉。 安昔的头脑突然冷静下来,缜密的思考再次运行,她深吸一口气,再一次缓缓朝着安培拉的方向走去。还有一名智化丧尸留守在安培拉的身边,看到她靠近摆出了防御攻击的态势,但安培拉抬手阻止了他。 “你决定改注意了吗?”安培拉戏谑地看着她。 “弗洛卡还没有输。”安昔执拗地回答,脸上却故意露出了几分迟疑和摇摆,“我的母亲” 她也知道安培拉的弱点是什么。 安培拉果然被她吸引了注意力,静候着她的下文。 “地下研究所已经变成了废墟,母亲的遗体就算被保存在冷冻库里,冷冻库应该也早就断电了吧?”安昔问他,“你怎么能保证还能让她复活?” “我说能,当然就能。”安培拉的脸上泛起温柔之色,他伸手捂上自己胸前的口袋,“你忘了我也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吗?我为她建了一个特别的冷冻库,电源和研究所也是独立的,她的身体绝不会有半点损伤。” 安昔注意到了他那微小的动作,“你口袋里放的是母亲的照片吗?” 安培拉低头微笑,取出了口袋里那张已经微微发黄却保存得完好无缺的照片。里面的女人微笑着,黑色长发如瀑,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安昔的眉眼和她很像,五官只是清秀但气质温婉,戴着细细边框的眼镜,显得别有风韵。 老实说,安昔对她已经没有印象了,这张照片也不曾见过。 “她真美。” 安昔假装看入迷地靠近了过去,衣服底下的手偷偷一摸,攥紧了腰间匕首的把柄。鱼骨头蓄势待发,和她以往的任何一次攻击一样,她只需要一瞬的时机。 只要破坏了安培拉胸腔里的那颗内核,他就无法操控那些智化丧尸。而那些丧尸陷入混乱的瞬间,就是弗洛卡将他们逐个击破的最佳时机。 她已经杀了安培拉一次,这是第二次。 安培拉的神情温柔得仿佛变回了人类,然而眼底深处却依旧冷静,冷静到观察到了安昔的所有小动作,压抑着那一闪即逝的精光。 他在将计就计,这何尝也不是他俘获安昔的最佳时机。 但他也没想到的是,安昔的腰间还挂着一枚,是出发前特意取来的。弗洛卡教过她使用方法,只为应对不时之需。安昔同样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父女两人各怀心思地靠近,然而没等距离近到安昔可以出手,一道黑影突然从门外掠进,将安昔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我终于知道了!”黑衣弗洛卡紧紧地拉着她的手,突然神情激动。 第106章 决战复兴城(下) 和他时空里安培拉的决战依旧历历在目,三个月前,那一刀是他亲手刺下去的,但安培拉的胸腔里并没有所谓的结晶,而是一颗精密的人工心脏。也就是说,有人在他之前破坏了安培拉的结晶。 是他的安昔,做出了和眼前的安昔一样的决定。 在这个时空里,医院之行,安培拉和他们擦肩而过。而在他的时空,由于没有他的干涉,被丧尸群冲离队伍的安昔提前遇上了还没离开医院的安培拉。两人之间也许经历了和刚才一样的对话,然后对安培拉心怀歉疚又一心想要拯救末世的安昔,做出了同归于尽的选择。 “你为什么这么自私!你这么做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安昔莫名其妙地被黑衣弗洛卡吼了一通,想要挣脱手,却为他目光中的悲伤所震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安培拉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安昔!”还在于丧尸群缠斗的弗洛卡却误以为安昔被黑衣人所擒,愤怒和焦急令他突破压制,终于再一次陷入兽化。疯狂之中,他双目赤红,凌厉的动作配上非人的气力,一步一步向安昔靠近。 指间的戒指滚烫得仿佛能灼伤皮肤,安昔同样心急如焚,终于甩开黑衣弗洛卡的手,“弗洛卡你别过来,我没事,他是” “我是另一个你。”黑衣弗洛卡突然主动掀下兜帽,露出那张和弗洛卡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超越常识的现象,就连安培拉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笨蛋,你想做什么?!” 安昔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想替他把帽子重新戴上,黑衣弗洛卡却捉住她的手,低声温柔地说道,“不用了。”他将她用在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已经知道该怎么救你了。我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时空,也的确到了该消失的时候我的安昔已经死了,竟然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 他在安昔的额头落下轻如羽毛的一吻,手顺着拥抱的姿势伸进了她的腰间,取下了那枚,“你们要好好地活下去。” “不要!”换安昔紧紧地拽住了他的手。 “我(他)会保护你的。” 黑衣弗洛卡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她的钳制,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安培拉。安培拉轻轻抬了抬眉毛,留护在他身边的智化丧尸迅速扑了上去,但被黑衣弗洛卡弯腰侧避过他的突袭,反身一脚将他踢飞在显示屏上。 两人的身形一瞬间重叠,安培拉却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科研人员。像模像样拆解过两招,但仅仅凭借身体素质战斗的他当然无法抵挡黑衣弗洛卡的攻势,只是就凭黑衣弗洛卡手上的装备,他也不觉得对方能杀死自己。 正与弗洛卡战斗的两头变异种突然接到命令回扑,黑衣弗洛卡却瞅准这个机会将自己右手化作的刀刃刺进了安培拉的胸膛。尖锐的刀锋抵在了那颗所谓的结晶上,坚硬的触感并非寻常刀具可以切割。 “呵呵。”安培拉发出轻蔑的笑声。 黑衣弗洛卡却也勾起嘴角,“当啷”一声拉环落地,他对安培拉附耳道,“虽然早了三十年,你还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在注意到拉环的瞬间安培拉大惊失色,原本扑向黑衣弗洛卡的两头变异种瞬间改变方向,冲向了他。 “弗洛卡!!!” 安昔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瞬间泪眼滂沱。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伸手将她保护在怀里,兽化的弗洛卡全身滚烫理智几乎已经不存在,却还是在听到了她呼唤的刹那即突破变弱的防护来到她的身边。强健有力的臂膀拥抱着她,两颗心脏紧贴着跳动,安昔反手抱住弗洛卡,哀怮痛哭。 “跨越浩瀚星际,穿越时间空间,我来到你的身边。” “我会保护你的。” 耀眼的强光与灼热的气浪翻滚而出,安昔和弗洛卡终究还是站得太近,被爆炸发出的气浪掀飞至屋外。半间屋子在爆炸中化为废墟,包括那几台指挥着战略武器的电脑。 乱石飞沙被弗洛卡挡下,尽管如此,安昔的周身还是有部分擦伤。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模糊间看到人影晃动,不知道是因为身处爆炸中心还是时空规则令他消失,黑衣弗洛卡彻底消失了。 但还有人影站着,是身受重伤的安培拉和两头因为离得远而幸存的智化丧尸。 安昔抱紧被爆炸震晕的弗洛卡,跪着挡在了他的前面。 被智化丧尸从地上搀扶起来的安培拉对她露出一个极其骇人的微笑,他的身体几乎被炸得粉碎,只剩下大半截躯干,也许是托了那两只变异种的福。凭他的恢复能力,痊愈也不是不可能,但那颗他赖以生存的结晶也在爆炸中损坏,只剩下些许残末。 就算能够复原,他也不再是无坚不摧。 也许是忌惮随时可能醒来的另一位弗洛卡,亦或者是尚有心愿未完成实在不甘心就此死去,安培拉没有选择对此刻的安昔下手,而是借着那两头智化丧尸的帮助迅速从他们的面前逃离。 强弩之末的安昔松了一口气,坐倒下来,吃力地扶起弗洛卡。 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就像是那一天在野外发现他,小心翼翼却又饱含着快要满溢出来的感情。她将自己沾满灰尘的脸贴在了他同样狼狈的脸上,感受着他的气息,泪水滑落,温热而又冰凉。 “安昔”弗洛卡睁开眼睛,浅茶色的眼眸在硝烟弥漫中显得格外清澈。 “嗯,我在这里。”安昔扯出一个笑,埋首于他的胸前。 那之后,失去了战略武器的支援和安培拉的统率,群龙无首的丧尸们很快被幸存的队员们消灭,但在这之前,救援队已经折损了太多太多的人——这就是末世中人类与丧尸进行的第一场战斗,以复兴城的覆灭两败俱伤告终。 与大部队脱离的安昔和弗洛卡在经过短暂的休息后,来到了不远处的总统办公室。 奥赛罗已经死了,仰面躺在专属于他的座位上,两只眼睛不甘地睁着。一刀断喉没有被转变成丧尸,不知道是安培拉杀的还是自杀。 办公桌边,沾着鲜血的地毯上,勃朗宁气息奄奄却依旧忠诚地守护在他的尸首旁,流血至死是另一种可怕的刑罚,但能等到安昔和弗洛卡现身,独眼的男人在临死前竟然还露出了些许笑意。 “有的时候,不得不相信命运的存在。” 勃朗宁低声对俯身为他检查的安昔说道,沙哑的声音气若游丝,牵连了肺部的伤口咳出两口血沫。 他和奥赛罗自小认识,看着他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一步步走上政坛,又陪着他郁郁不得志。他也曾在末世来临之时惊慌失措,奥赛罗却看出了其中隐藏的机遇,趁乱而起,建立了s,实现了他的理想。 安昔回头望向弗洛卡,遗憾地摇了摇头。 “这是我的记事本,最后一页夹层里记着保险箱的密码。”勃朗宁抽出怀中带血的小本子,“去我家,地下室隔层,保险箱里记录着s存放所有资源的位置和密码,拿去用吧。” 安昔接过记事本,握在掌心。 她的表情悲伤沉痛,勃朗宁却连咳带喘笑了两声,颤抖着用最后的力气取出烟盒,倒了一根烟出来。谢绝安昔的帮助,他试了几次,终于将烟叼在了嘴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然后就在这满足中沉沉睡去 安昔伸手阖上了他唯一的那只眼睛,弗洛卡则阖上了奥赛罗死不瞑目的双眼。 安昔起身走到了窗边,这曾是俯瞰复兴城繁盛景象的最好位置,如今却只看得见遍地硝烟,满目疮痍。她轻轻开口吟诵—— “opestetgtfeters(希望长有翅膀)/ttperestesol(栖于心灵之上),/totteords(吟唱曲调,无需言表),/tll(天音袅袅,始终环绕),” 安昔叹了一口气,她曾经只是一个单纯的科研者,她对拯救末世最大的期待就是研制出克制丧尸的解药。无论幸存者们是缺衣少食,她都相信凭借科学的力量补足。 为此,她怀揣着资料从地下研究所逃了出来,一心想要找到可以继续研究的地方。然而两年过去了,她终于发现,仅仅这样是无法拯救这个末世的。 幸存者们所最需要的,仍是希望。 弗洛卡来到她身后,伸出手揽住她的腰际,让她可以倚靠在自己的身上。 “我们要建立一个国家。” 安昔握着他的手,十指交扣,她想起了黑衣弗洛卡曾经给她描述过的未来,“联合所有的火种,建立抗丧尸统一战线,一起开拓未来。” 这将是末世后的第一个国家。 弗洛卡在她的头顶轻笑着,“你以前不是很讨厌这个想法,认为我疯了吗?” 安昔怔了怔,转过身抬头看着他,踮起脚吻了上去。 有的时候,不得不相信命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