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泪光》 启蒙时代 启蒙时代。 这是一个初生的位面,一个拥有着大量水资源的星球,弥散着原始蛮荒的气味。 蔚蓝瑰丽的海洋包围着一块占据了整颗星球五分之一的陆地,陆地地势波澜壮阔,原始森林,原始山脉密布,湖泽江河蜿蜒曲折,平原盆地划分了整个陆地,在边沿处散落诸多闪耀着华光的岛屿,仿佛一个顶尖画手耗尽毕生心血描绘出的一幅壮丽壁画,美得让人忍不住跪地膜拜造物主的神奇。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第一批原始人从森林中钻了出来,在一条大河岸边聚集成部落,慢慢适应了生存环境后,部落变成村落,形成了文明。 这个文明创造出最简单的计数方式,创造出表示事物的文字,创造出计量标准,一个辉煌文明的雏形渐渐浮现出来。 随着时间的增长,越来越多的古来文明在大陆浮现,各有各的精彩。 河岸边的这个文明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也渐渐衍生出属于自己的历史,他们自称是在祖先亚瑟的领导之下才能生活的如此安逸,并且他们成立了大陆上第一个城邦,而这个城邦被命名为耶路撒冷。 这个文明中出现了一系列学者,精通数学的学者阿基米德,他研究出符合文明特色的建筑和城市规格,伟大哲人的苏格拉底,创立学校开化愚民,将文明传播出去,而另一位伟大的学者祖冲之观测太空星座,研究出一套符合整个世界的农业历法,并且告诉人民,这个世界有三个月亮,还有一位英勇的战士胡夫则推演出了符合该文明审美观的金字塔。 这样一个璀璨的文明是孤独的,他们并不知道世界有多大,于是他们开始在周围探索,派出最勇敢的战士开拓黑暗,派出最聪明的学士绘制地图,战胜一个个可怕的怪物,翻越一座座险峻的高山,越过一条条湍急的河流…… 不仅仅是这支文明,其他能够幸存下来的文明都开始了揭开地图的黑雾,而他们面对的敌人也从怪物慢慢变成了人。 大路上种族林立,有喜好和平的种族,有喜好战争的种族,冲突是在所难免的,于是有了流血有了牺牲有了痛苦,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人们开始学会信仰,信仰他们心中的神。 时间继续向前延伸,大概在耶路撒冷历史一千六百年前后,一位名为墨卡托的商人公布了一份完整的大陆地图,从此解开了困扰着整个大陆的迷雾,当大多数人欢呼的同时,只有少数人明白,这仅仅是个开始。 六十七年之后,在耶路撒冷的城郊,一名年轻人成为了一个父亲,当他抱着儿子站在太阳下时,他为儿子取了一个传奇的名字,亚瑟。 亚瑟,他注定不会平凡。 随着地图的出现,战争接踵而至,耶路撒冷几番连战,几十年后终于到了兵临城下的危境。 而年轻的亚瑟,他的名字被耶路撒冷人民传颂,有意无意,他似乎就是那个莫须有的祖先临凡。 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亚瑟仿佛听见了什么,他率领军队坚守耶路撒冷,战胜了一个又一个敌人,打倒了一支又一支军队,他的名声犹如烈火烹油,越烧越旺,逐渐被推到了一个顶峰! 但是亚瑟的敌人也越来越强大,他的部下一个接一个战死,精疲力尽的亚瑟砍倒面前一个敌人,面对如云海般的敌人,他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咆哮,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他看到了无数光芒从他的身体中散发出来,而那些若有若无的呼喊成为了那些光芒的来源! 轰! 整个位面都沸腾了,位面开始升华,无数气泡从位面本身漂浮上来,从无魔位面升华为了中魔位面,直接越过了低魔位面! 那些若有若无的呼唤,那些信念凝聚在亚瑟身上,千万人的信仰,在亚瑟最绝望的时刻凝聚成了神性! 或者说,耶路撒冷的神性早已成型,亚瑟继承了这份神性。 以一己之力提升整个位面等级的亚瑟凝聚神性,点燃神火,飞升成神,他继承了英勇之神,而他的敌人也在他成神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启蒙时代因为亚瑟的成神而终结…… 接下来,辉煌时代…… 辉煌时代 辉煌时代。 耶路撒冷的转折性胜利开启了一个新纪元,亚瑟飞升后这座古城成为了大路上无数哲人朝圣之地,更像是一座黑暗中的明灯,对于那些向往神明的人来说有着致命的,他们聚集在此研究亚瑟飞升的缘由,企图解析出神的来源。 不光是如此,数年后开始有人宣称掌握了一种神秘的力量,并将其称之为魔法力量,刚开始还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控制了这种神秘力量,而那些研究神的哲人终于重视起这种力量,其中以柏拉图,所罗门两位大学者为最。 部分学者转而开始研究这种神秘力量,大量学说与理念在耶路撒冷公开,譬如以神明说为主的代表性人物薛定谔与笛卡尔,以真实说为主题的哥白尼与马克思,以人民说为主孔丘孟轲,那个时代当真是百家争鸣,文明达到了最辉煌的时刻。 时代剧烈发展必将引起无可避免的冲突,文明的交融并不是友好的过家家,耶路撒冷进入和平且热烈的发展期,其他文明也在拼命的升华,其中以一个类人族发展最为迅猛,他们选择的科技树似乎和人族有点相似,但是又截然不同。 以瓦特与爱迪生为主,却被得到魔法力量的人族所摒弃的蒸汽与科技文明! 不光是如此,在接下来的岁月中,不断有种族飞升成神,而这种飞升神明的力量却始终没有被解析,有人选择放弃,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研发神秘力量,有人继续坚持,坚信凭借人的力量可以解析神,但是他们首先要面对一个最艰难也最简单的问题。 资源。 文明升华需要资源,当他们所拥有的资源面临匮乏,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发动战争,掠夺别人的资源。 这是所有种族一个永恒不变的话题,所谓战争正义与邪恶那只是一句废话,胜利者就是正义,这个道理在过去重演了无数次,裸的掠夺资源发动战争彻底撕掉了这最后一块遮羞布。 距离上一次神迹已经过去了无尽岁月,真实发生的事情已经没有人能够说得清,于是亚瑟被当做了一个美丽的传说,他的雕像依旧矗立在耶路撒冷这座辉煌名城的中心,与他一起并列的还有其他一些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人,但是能够飞升成神的只有他一个。 先是一些小摩擦,渐渐发展为上百人的冲突,对方边境上一个马贼团入境屠杀了耶路撒冷一个村庄后,战争一触即发! 大大小小的战争不断发生,普通人的战争已经无法安抚好战的心,那旷世辉煌的战场上,魔法文明的魔法师与魔法构装骑士,蒸汽文明的黑暗泰坦与金属蒸汽骑士,魔法轰鸣,蒸汽咆哮,一时间整个战场面目疮痍,山脉崩断,河流改道,以至于当时最杰出的占星师萧伯纳坦言:这场战争没有人会是胜利者。 最辉煌时代的两个强大文明的碰撞,必将引起又一次蓬勃的文明爆发! 就在这时,一个莫名的黑点出现在了战场之上,甚至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黑点的诞生,也只是一瞬就消失了,紧接着整个位面似乎发出了阵痛般的抽搐。 也许,这仅仅只是开始 无光时代 无光时代。 当文明再一次攀上了一个巅峰,当人民得以解放初辛劳的双手,当和平再次降临这个世界,也许位面原住民需要面对他们最大的敌人了。 他们自己。 耶路撒冷在漫长的战后岁月中重新恢复甚至超越了之前的辉煌,在两边的共同努力下,魔法文明和蒸汽文明达成了某种协议,两个截然不同的文明交融,经过了无数次碰撞和妥协后,终于诞生出了新的文明产物——机械文明。 机械文明的出现是极具划时代意义的,它得到了魔法文明的能源相对无限优点和蒸汽文明的普遍化优点,摒弃了魔法文明的昂贵缺点和蒸汽文明的污染缺点,堪称是相对完美。 在机械文明得到广泛使用后,一位叫做阿莫西夫的学者提出了机械三大定律,并且在以后的岁月中更加严格的完善了这三条定律,他提出的机械公敌假设被学者们认可,制定了一系列规范的限定机械的运用,从而避免三大定律的逻辑漏洞。 于是人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没有寒冷,没有饥饿,没有绝望,一切就像那美好的远离一切的理想乡。 学者们可以继续自己的研究,孩子可以玩耍学习,大人可以通过简单的劳作得到自己的利益,所有人都处在相对自由的环境下,而这一切都来源于文明的成就。 耶路撒冷奴役了其他种族,这一点先开始被极力的反对,后来人们渐渐发现异族也有一些人族所没有的益处,反对的声音小了很多,随着时间的推移,以至于出现赞成种族论这样的说法,其中以阿道夫希特勒为主要代表人物。 万族皆奴,独尊人族! 当阿道夫在耶路撒冷大学院里对着成千上万的年轻人咆哮着吼出这句话后,那些神情激动张红面色的年轻人举起右手跟着一起呐喊,在场的几位学者面面相觑,在他们心中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一个狰狞恐怖的恶鬼张开了血盆大口! 过分的安逸会带来堕落,而堕落将会毁了所有。 当一名小学者提出这一点时,几乎被所有人嘲笑为哗众取宠,受到了极大羞辱的小学这悲愤交加,在自家书房里饮鸩自尽,除了哭哭啼啼的亲人外,没有人会记得这位小学者的名字。 就在这时,一个人站在了大地上,他的面貌英俊,目光幽深,明明是个普通人却浑然天成,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让人忍不住尊重他,他有一个不平凡的名字,亚瑟潘德拉贡。 亚瑟回望自己守护的这片大地已经如此繁荣,他的心情却没有丝毫激动,长久的岁月足以让一个热血的年轻人变成老成为重的王者,更何况亚瑟已经飞升成神,他站在耶路撒冷的中心,凝视着那座以自己为模型的雕像,反而隐约听见了无数诅咒和哭喊缠绕着。 一个老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仿若自言自语般:“时代的堕落,就连神也无法逃脱,也要与这片文明之地埋葬。” 亚瑟回头看去,已经不见了老人的踪迹,他看不到未来,漆黑如墨,死亡如歌 漆黑时代 漆黑时代。 亚瑟在耶路撒冷漫无目的的行走,到处看到的都是欣欣向荣,可在这盛世繁华背后亚瑟只感到了彻骨严寒,他听见了虔诚的呼喊,但这呼喊中却蕴含着无法掩饰的死亡,明明那么漆黑无光,依然成为了信仰! 也是巧合,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位叫做阿尔托利亚的少女,准确的说是认出了这位美丽女子所带的剑,正是他飞升之前所使用的佩剑。 和他一样,这位金发碧眼的少女有着一个高贵的姓氏——潘德拉贡。 亚瑟透过神力看到了这位少女的过去,她手中的剑正是那把传奇之剑,誓约与胜利之剑,而她的另一个称号却让亚瑟动容! 阿尔托利亚潘德拉贡,骑士之王,亚瑟王,圆桌议会首领! 犹如照镜子般的比对,亚瑟仿若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阿尔托利亚带着亚瑟在耶路撒冷游荡,她递给亚瑟一杯饮料,亚瑟只饮了一口便眉头紧锁,这并不是饮料,而是一种不知名的血液,神力解析的结果更加让他震惊,这血液中氤氲着纯粹的灵力,虽然并不多,却能带来神清气爽的效用。 未等亚瑟说话,金发少女已经一口饮尽了这杯饮料,艳红的鲜血让她的双唇看上去更加娇嫩,但是吐出的字眼却无比空洞。 “一百四十三年前,名为洪牛的种族被耶路撒冷征服,学者研究发现洪牛族的鲜血中带有极强的活性因子,能够增强人体的各项指标,最差也能延年益寿,洪牛族为了族群能够生存下去,选择了依附耶路撒冷,每年都要提供大量族人,血液成为了人族中贵族的饮料,后来洪牛族人口急剧下降,经过了一次叛乱之后,人族将洪牛族像猪狗一样豢养起来,提供其生存空间,提供吃喝居住衣服,定期抽取血液,这杯饮料需要三个成年洪牛族人的血液。” 阿尔托利亚已经不似人声了,她睁大了一双原本漂亮的大眼睛,亚瑟在对方的瞳孔中只看到了平淡,更多的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绝望。 魅族女子天生有着曼妙的身躯,前凸后翘,动听的嗓音,美丽的面孔连女人都经不住**,可是亚瑟却在街边看到了这个种族,原本有着极强的魔法天赋,高傲的魅族女性被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用一条狗链牵在手里,穿着极为暴露的服装,与其说服装倒不如说是几块短小的布料,双眼空洞的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用应该吟唱魔法的嗓子发出诱人的**,羞涩的神情扭动着身体 阿尔托利亚带着亚瑟去了最后一个地方,那是一片祭坛一片斗技场——正在上演一出激烈的好戏! 亚瑟在那里看到了人族,人族面对异族,他终于看到自己不愿意想的事情,人族把爪牙伸向了自己。 人族和异族拼命厮杀,用身体,用牙齿,甚至是死前都要撕扯对方一块肉,双方惨烈的比斗只是换来看台上观众无尽的嘶吼和谩骂,肢体血肉横飞,斗技场内都是一片暗红,亚瑟耳边绵延不绝的都是亡灵的哭泣,还有就是对于神的信仰! 他猛地回身,看到的正是以自己为尊的祭坛,他刚刚见到了一位人族勇士惨烈的战胜了异族,自己也已经是无法医治的残疾,转眼间,亚瑟居然看见了那位勇士被绑在了祭坛的架子上! 耳边传来阿尔托利亚的细语。 “战胜了异族的勇士都会用自己的灵魂和信仰去祭奉英勇之神亚瑟,你看,那位勇士是那么的虔诚,那么的勇敢,他用自己的信仰去铸就神的力量,你看啊,这就是神!” 阿尔托利亚最后几乎是吼出这这句话,她站在亚瑟的前面,瘦小的身影看上去极为萧瑟,亚瑟只觉得每一个字都无比刺耳,他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他听见了那位勇士最后的呼声,他察觉自己的力量又若有若无的增强了一丝,但是缠绕在身上那虔诚的死亡呼喊却更加浓郁。 漆黑如墨,死亡如歌! 以死亡为最终归宿,以死亡为最终信仰,亚瑟默默的看着阿尔托利亚,透过神力,他看到了这位金发少女两行血泪沿着脸颊滑下,现实中她依旧笑的那么从容,那么坚强。 最后,亚瑟告别了少女,当他看到阿尔托利亚和另一名叫做格温娜维尔的少女热情拥吻在一起,相互之间的神态已经超越了友谊,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也看到了两个女子的儿子,叫做莫德雷德的男子 这就是我要守护的人族吗? 这就是当年圆桌骑士团全员战死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们拼了性命都要守护的人族? 哈哈哈哈 亚瑟跌坐在神座上,他神经质的看着一切,想要毁灭一切,刚伸出手又放下了。 亚瑟已经无法挣脱那死亡歌声缠绕,作为神,他隐约看见未来,而毁灭也是无法更迭的未来 阿尔托利亚有一个讯息并没有告诉亚瑟,而这件事情哪怕是作为神的亚瑟也无法察觉。 很多人都宣称自己见到了幽灵,那白色的虚无身影出现在荒野之中游荡,凡是靠近的人都像是失去了神智一样走过去,再也没有会来。 不光是这样,耶路撒冷得到的报告并不止这些地里长不出庄家,河水莫名的含有剧毒,长了九个头的毒蛇,半边身体都是白骨依然凶残的熊一切诡异的事情慢慢发生。 大陆上诡异不断出现,有一种褐色毒雾,生物只要吸到了一点就会慢慢变成一棵血肉树,一种只有普通人才能看见的章鱼会吃光生物的脑子,然后钻进脑子里面幻化成正常人的模样,大地开始变得像钢铁一样坚硬,就连最厉害的武器也只能劈开一点点 被这些事情吓坏的人们开始向神灵祈祷,认为这是神给他们的惩罚,而他们看到了耶路撒冷这类事情很少发生,而根源他们认为是耶路撒冷用活人祭祀神,所以才会得以保全,疯狂的人们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大陆上到处都是建造的祭坛,屠杀鲜活的生灵作为祭祀神的祭品,愈演愈烈 而诡异事情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幽灵终于出现在了耶路撒冷境内,耶路撒冷终于发现他们信赖的力量——魔法和蒸汽对于这些幽灵毫无作用,幸好这些幽灵只是游荡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只要人们集中在一起幽灵就会自动退避,人们很少外出,大量时间都是呆在家里,但是恐惧还是将人们击溃了。 亚瑟的力量已经从纯粹的信仰变成了死亡信仰,他只能看着这些事情发生,他警告那些在漫长岁月飞升的神联合起来对方这些诡异事情,也许整个大陆还有一线生机,没有神听他的意见,他也只能看着事情蔓延到一发不可收拾。 除却耶路撒冷这座古城外,其他文明已经被鬼魂摧残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终于鬼魂开始对神动手了,随着文明的毁灭,鬼魂不断侵袭之下,稍微弱一点的神直接被熄灭了神火,破碎神格,陨落凡尘,而强一点的神人人自危,他们这才想起了亚瑟曾经提醒他们要联合,只是现在已经晚了,等待他们的只有陨落一途,无一幸免,包括亚瑟在内。 耶路撒冷并没有得到救赎,鬼魂大军终于突破了耶路撒冷,一个接一个人被吞噬,其实没等鬼魂入侵耶路撒冷,疯狂的人们就已经毁灭了自己。 死亡之歌缠绕着亚瑟,他看到了耶路撒冷的城楼上站着最后一个人,那么名为阿尔托利亚的金发少女,她举起了手中的誓约与胜利之剑,最后一次呼喊出了这把剑的真名,一道冲天的金光冲破了天际,撕裂了苍穹,最后湮灭在了长空中。 一瞬间少女就被亡灵吞噬,身体完全消失在了那些透明白色身影中,只剩下那把失去了光泽、布满裂纹的锻钢剑。 “悔啊,过分的安逸就是堕落的原罪,是我们毁灭了自己,而这个也只是毁灭世界的一个模式,就像一旦达到条件剩下的只有毁灭一途” “若是有缘人注意到了这条讯息,切记,不要被骗了,它们才是真正的原罪,我们只不过被骗了,被骗了” 亚瑟陨落前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漆黑如墨的空洞,那么金发少女正站在那里对他招手,没有血肉,只有白骨,白森森的眼洞中只有两点猩红 (我的神格就送出去了,有人能看到这些信息,不要重蹈覆辙,亚瑟) 此刻,最后一个神的陨落,整个位面陷入了一片漆黑,消逝在了宇宙中,一个光点穿透了正在崩溃的位面晶壁,飞向了多次元宇宙位面 章一 命运之夜(一) 了伊芙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匆匆关上门,顿时一阵热气扑面而来。 屋子让壁炉烘的暖洋洋,桌子上摆着散着热气的烙饼,另一名少女正端着杯子朝她走来。 “先暖暖身子吧,这天气真是太冷了。”少女贴切的说。 伊芙点点头,坐在摇椅里,衣服上的冰渣被热温融化,冻僵的身体暖和起来,热水和食物让她觉得自己又一次活过来了。 这个冬天的寒冷和漫长超过了橡木村长者的认知,明明已经到了春天,天气却依然不见好转,从前天开始就飘着雨滴,昨夜居然下起了漫天大雪,到此刻也没有一点放缓的迹象,农夫至今不敢播种,虽然家家户户都有不少存粮,依然恶劣的气候让不少人心忧不已。 “别担心,爸爸去了村长家,听说哥哥来信了。” 两个女孩面对面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屋外鹅毛大雪止不住的落下。 “伊芙,你最近有没有听到狼嚎?”海流忽然问。 伊芙点点头说:“我听到好几次了,特别是在夜里,这个冬天太过漫长,许多野兽都没有食物,爸爸说山上几乎都找不到猎物,那头冻死的鹿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啦。” 说着话,女孩露出了回味的笑容。 “但愿冬天能早点过去吧。”海流祈祷道。 狼是一种可怕的生物,但狼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伊芙脑海里回想着鲁尼教她的知识,现在已经连狼都饿得受不了么? 橡木村在伊芙的记忆中就是坚强和乐观的象征,不管是碰到天灾还是**,他们总会以非常乐观的态度去面对,哪怕是这次的严冬,橡木村村民见面后都会说,这个冬天过去后今年一定能有一个大丰收。 “我们总能坚强的站起来面对一切。” 伊芙这样想着,她看着外面,天已经暗淡下来,她决定在海流这里过夜。 橡木村四周大山环绕,一条不甚宽阔的小河自村边由南往北流淌,附近树木大多以橡树居多,因此冠以橡木村之名。 橡木村的人们已经不知道祖先何时从何处迁徙至此安居,而村里最渊博的人是德高望重的村长,平日里绝大部分事情都是和村长商议后作出最后决定,村长说不行,那么此事还有待商议,村长说行,那此事就万无一失,就算失败也会觉得是天意难违。 人们对村长有一种很独特的信任,在他们心中村长就是万能的。 村长的儿子在一年前离开橡木村去往最近的城里,时常会有货郎捎带回信件,村里的少年少女是最开心的,他们迫切想知道橡木村外面的世界,就连伊芙和海流也不例外。 此刻在村长的家里,海流的父亲、橡木村唯一的医师里克正拿着海流口中的那封信,面色凝重。 “村长,你觉得我们应不应该现在撤离?”里克询问道。 村长年过半百,过度操劳和漫长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皱纹,这样一个男人坐在壁炉前,双膝裹着毯子,瞳孔中倒映出火光。 他用半沙哑的声音说:“我相信我的儿子,我也相信鲁尼,我更相信上帝不会抛弃我们这些忠诚于他的信徒,再等等看吧。” “嗯,我们先等鲁尼回来吧。”里克迟疑的说,他看着背对着他的村长,他看不见这位长者的表情,他和以前一样选择相信,因为村长做出的决定总是正确的。 里克拜别了村长,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村长孤零零的一个人,他的影子在火光下摇曳,在他手边放着那份署名为乔纳森的信。 “我应该相信你的判断,我的儿子,可这里是橡木村啊。” 村长的叹息声久久在屋子里回响。 大雪在第二天的傍晚止住了,久违的太阳挂在空中,在寒冷的季节显得苍白无力,人们忙着出来扫除积雪,几个稍大的男孩拿着冰凿去小河边破冰钓鱼,女孩们纷纷躲在家里,她们想着那个英俊的货郎小伙什么时候能领着小马车出现在村子外面,整个冬天货郎只来过一次,上次带来的生活用品已经告罄了。 不光是女孩们这么想,大人们心底也开始犯嘀咕,他们觉得可能是大雪封山路非常难走,如今雪停了,天气也好一些,货郎应该已经在路上吧? 伊芙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村口,她远远眺望过去,视线的尽头空荡荡,村口的积雪渐渐被她踩平了,太阳晒在身上,她依然觉得寒冷,只有不停的动才能让身体暖和一些。 那个男人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 伊芙这样想着,忽然有人在她身后拍了她一下,她回身一拳砸过去,拳头被对方捏在掌心。 “哈哈,你以为每次都能打到我吗?”那是一个比伊芙高出一头的少年,有着淡色发丝,冻得发红的脸上流露出快活的表情。 伊芙有些生气,使劲从对方的手心挣脱,和男孩比力气非常不明智。 “你在等鲁尼大叔对吧?”少年同样看着远方。 伊芙点点头,平淡的说:“爸爸几天前去山里打猎,现在应该快回来了。” 少年吹了一身口哨,手搭在伊芙肩头:“放心吧,大叔很厉害的,当年大叔只用一支箭杀死了三个山贼。” 伊芙眯起眼睛,眼角流露出煞气,她说:“罗格……” 少年“嗯”了一声,还没等他转头,只觉得肚子一痛,眼前一黑,腿弯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整个人立刻扑倒在雪地里蜷缩成一团,像一只煮熟的虾。 “靠近我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少女鄙视的瞪了这个轻佻的家伙,转身往村里走去。 她忽然看见海流急匆匆的走来,神色异常紧张。 海流一把抓住伊芙就跑,结结巴巴的说:“快回去吧,鲁尼叔叔在我家里。” 伊芙顿时心头一颤,头也不回的往村里跑去,背后罗格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太阳消失在地平线尽头,黑暗席卷了整片大地,寒冷的风吹袭每一个角落,夜空中回荡着凄厉的狼嚎,此刻橡木村笼罩着一丝压抑的气氛,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显得分外沉重。 医师里克的家里灯火通明,房间的床上躺着中等身材的男人,棕色短发沾染着泥沙,沧桑的脸上毫无血色,时不时发出两声咳嗽,嘴角溢出些许血沫。 伊芙坐在大厅里沉默不语,双手绞在一起,指关节发白。 最先发现鲁尼的是那些去破冰钓鱼的少年,几天的冰冻只让河流表面一层冻结,轻易破冰后,有个十岁的孩子忽然发现一支箭顺流而下,他认出那是鲁尼大叔的弓箭,孩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召集其他人,而是一个人冒险往上游巡查,终于在一个雪堆里发现了一只染血的手,他吓坏了,连滚带爬的跑回来叫上大伙儿一起去一探究竟,这才发现了掩藏在雪坑中的鲁尼,那时候鲁尼只剩下一口气吊着,里克用尽了浑身解数才把鲁尼从死神镰刀下拉回来。 鲁尼的伤势很严重,虽然看上去伤口鲜血淋漓,可大多数是皮外伤,只有胸口的那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最为致命,它伤到了鲁尼的肺叶,能保住这条命还是因为天气太冷,否则鲁尼早已死透了。 村长和里克对视一眼,退出了房间,伊芙一见两个人出来,立刻抬起头看着他们。 “孩子你可以放心,鲁尼没事,他需要休息,但是你不要进去打扰他,今晚你就呆在里克家里过夜吧。” 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伊芙只觉得一阵阵虚脱,她向里克和村长深深鞠了一躬,泪水再也止不住的留下,海流紧紧的抱着她。 伊芙从未觉得自己睡的这么香过,但她又不敢睡深,深怕一睁眼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而海流早就在她怀里甜美睡去,她看了一眼海流,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梦到了好多东西,但一切看上去都模糊极了,忽然她被人推醒了,伊芙睡眼惺忪,耳边一片嘈杂,眼前闪烁着火光。 伊芙吓了一大跳,外面叫喊声、惨叫声还有其他的声音混在一起,海流同样也是吓得不轻。 她不顾寒冷跑向了父亲的房间,那张床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伊芙顿时脑子一片空白…… 章一 命运之夜(二) 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海流把衣服披在伊芙身上,拉着发呆的伊芙就往里屋跑,对于两个女孩子来说,这个时候往外跑无疑是自杀行径。 海流拉开角落的一块地板,露出了黑洞洞的地洞,她先把伊芙推进去,拿了几样东西后自己也跳了进去,最后小心翼翼的拉上地板。 这条地道一直通往村外,除了里克和海流之外没有知道它的存在,没想到今天会排上用途。 海流点燃了蜡烛,用几样东西做了一个简易火把,火光照亮了地道,她看见伊芙正盯着自己。 海流有些脸红,她小声的说:“这条地道是爸爸挖的,他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现在你知道啦。” “我想现在爸爸一定和鲁尼叔叔协助村长,我们要保护好自己啦。” 伊芙点点头,低垂眼帘,轻声说:“没事的,我想他们一定还活着,不知道上面到底发生什么了,应该不是山贼袭击。” 橡木村附近荒无人烟,再蠢的山贼也不会选择袭击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伊芙忽然想到了鲁尼的伤。 村长一定在村里,一定会没事的。 伊芙心中这样想着。 地道里有些储藏的食物和清水,还有一些衣服和药品,似乎里克早有准备,两个人稍作整理,互相搀扶着往地道的另一端走去。 …… 夜空飘着零散的雨花,在这寒冷的冬天显得更加凄冷,橡木村中一片火光,十数个男人围在一起,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伤,他们围堵在村长家的门口,在他们的身后是女人和孩子,村长倒提着一把刺剑站在人群前面,鲜血从他的侧脸流下,仿佛他又回到了年轻岁月。 这场袭击来的非常突然,一名起夜的女人被袭击了,她发出一声惨叫后倒在血泊中,最先惊醒的是村长,他提着剑就冲出来,却只发现一具还在抽搐的尸体,刺杀者再次发动袭击,村长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刺剑猛刺过去,剑洞穿了对方的身体,村长这才看清对方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个只有半人大小的生物,浑身漆黑密集的皮毛,一双幽绿的眼镜,发出低沉的嘶吼,露出了一嘴发黄的牙紧盯着持剑男子,仰天发出了凄厉的长啸。 小狼人,黑暗生物。 村长抿着嘴唇,身体泛出淡红色光辉,刺剑挑起小狼人举起,只听见一声闷响,小狼人爆成大量血花。 此时村子里叫喊声遍起,只是一瞬间,不知伤亡多少,回过神来的人们拿起身边的武器开始反击,逐渐向村长家集中。 村长连续砍翻三四个小型狼人,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次有组织的袭击,对方很清楚橡木村建筑的结构,若非自己先前准备好的陷阱,恐怕狼人的袭击就已经杀死绝大部分人,他开始暗恨前两天下的那一场大雪,若非这样,在狼人进村子的刹那就会触发陷阱,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当活着的人集中到村长家,男人们围拢在一起,将房子大门保护起来,借着火光,他们发现在黑暗中依然蹲伏着大量黑暗生物。 里克是最先发现者之一,他弄醒了女儿后跑出来发出警报,却被一个黑影打昏在家门口,等他醒来时已经被人背到了村长家,里克心中各种情绪翻腾,他不担心女儿的安全,那条暗道没有外人知道。 这个男人双手捂着脸,微微颤抖的肩膀说明了他此刻的情绪,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开始为屋子里受伤的人做些简单包扎。 村长一定会保护大家的吧。 外面的情形并不容乐观,村长再次打退了一次进攻,有两个人倒地不起生死不明,而村长被一个小狼人划伤了背部,一条细长的伤痕一直蔓延到腰部,厚厚的布料根本挡不住对方的利爪。 村长却丝毫不在意,那淡红色的光变得更加幽深,暗红色更倾向于黑色,他的剑滴着狼人的黑血,在他身边的人都感受到一股无法抗拒的热量,纷纷远离他。 就在这时,小狼人忽然全部退让,让出了一块空地,黑暗中缓慢走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村长看着黑影,长长出了口气,举起了手中的刺剑,这一刻,村长浑身爆发出璀璨的光芒,积雪融化,狼血蒸发,冬夜的大地上仿若一颗暗红色的太阳,他看上去更像是火焰中狂怒的恶鬼! …… 伊芙和海流在地道中摸索着前进,黑暗中两人互相依偎,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尽头。 海流用力推了推前面的石块,一阵细微的风从那头吹进来,她回头看了一眼伊芙,小声的说:“伊芙你听我说,这个地方是村外的一棵大树边,就是我们经常在那里捉蝉的那棵,等下我先出去看看再回来叫你,明白了吗?” 伊芙睁大了眼睛,急切的说:“我们一起去,你开什么玩笑,我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 “所以我先去,听话了妹妹,你比我还要小两岁,我要保护你啊。”海流在伊芙的额头吻了一下,“呆在这里乖乖听话。” 海流用力推开那块石头,露出了深蓝的夜空,她把火把留给伊芙,转身重新封好了洞口。 看着海流做完一切,伊芙依然呆在洞口,她伸出手触碰到的是冰冷的石头,火把的光辉照着她的侧脸,她想起了那些和海流一起的时光。 十六年前伊芙出生在橡木村,她的母亲是一个美丽善良而且勤劳的女人,每当鲁尼出去打猎,伊芙的母亲就会带着她漫步在河边,细数河岸边的每一朵花,那段时光是伊芙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刻。 在伊芙十岁那一年,母亲说外出采集草药,让伊芙乖乖呆在家里等她回来,小女孩却再也没有等到妈妈回来,小女孩呆在门口一连几天不吃不喝,最后昏倒在门口被里克抱回去抢救,从她醒来的那时,一个活泼的伊芙消失了,一个沉默不语的伊芙出现在橡木村里,和之前相比判若两人。 鲁尼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男人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让女儿变回原来的样子,伊芙的世界彻底变成了灰色,而就在这时,一个名为海流的姑娘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温润如水的渗透进来,等到伊芙发现时她已经被海流从那个灰色世界带回来了。 也是同病相怜,伊芙和海流有着近似相同的经历,但海流是个乐观向上的姑娘,她的美丽和温柔深深感染了伊芙,除了海流外,还有名为乔纳森的英俊青年,他是村长的独子,可是村里姑娘们的梦中情郎。 “伊芙、海流,我离开后你们要好好的,我会回来的。”乔纳森说完这句话,和两个姑娘拥抱了一下,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橡木村。 时间不停的流淌,伊芙眼前的画面忽然变幻起来,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浑身燃烧着火焰,她不禁有些恍惚起来,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地道中,而是站在一片空旷的地方,天空中漂浮着灰白色的云,一轮惨白的月挂在空中。 那个小小的身影抬起双手,铺天盖地的火焰席卷了一切。 伊芙猛然从幻象中惊醒,她不顾一切的推开面前的这块石头,迎面而来寒冷的风让她打了个哆嗦,手里的火把燃烧的更加盛烈,她四下里看去什么都没看到,地上有一列浅浅的脚印,向着东方延伸过去,这是海流留下的,可为什么海流没有回来找她呢? 章一 命运之夜(三) 黑当那个黑影完全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才看清那究竟是什么,它有着人的外表,狼的头颅,一双眼睛泛出血色光芒,粗长的嘴巴里喷出白色水汽,尽管它佝偻着背也足足有两米多高,全身上下浓密的皮毛油黑发亮,钢铁般的利爪犹自滴着鲜血,呈现出晦涩的暗红。 这个大家伙站在那里,周围的小狼人全部趴在地上微微的颤抖,发出难言的呜咽声。 血统压制! 许多人心里一沉,莫名的恐惧笼罩了他们,这是一个精英狼人,高等血统让它统治这些小狼人,恐怖的战斗力足以横扫在场所有人,哪怕他们无比信任的村长也不是对手。 村长抬起手中的刺剑,一个滑步冲出去,手中刺剑犹如一条灵蛇刺向黑影,对方同样大步向前伸出爪子格挡村长的刺剑,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打击声,刺剑和爪子间迸出大量火花,村长接连后退几步,怒目圆睁,再次冲了上去。 狼人猛的发出一声大吼,宽大的脚掌踩在地上咚咚作响,一双爪子死死夹住刺来的锋利刺剑,暗红色光芒沾染到身体,发出阵阵白气和滋滋的灼烧声,村长双眼眼角流出殷红的血流,直盯着狼人血色的眼睛。 “村长小心啊,千万不要被它咬到,这是个能传染狼人病毒的大狼人!”里克忽然出现在人群后面。 原本在几个姑娘协助下医疗伤者的里克发现虽然这些伤者都是被咬伤或者抓伤,但一点异化的现象都没有,这说明那些袭击的小狼人不具备传染狼人病毒的血统,小狼人虽然拥有智慧但更多的倾向于野兽,一定有一个能够控制它们的高血统生物!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村长的那声怒吼,下意识的感觉事情不对劲,他急忙跑出来,正好看到村长冲向精英狼人的那一幕。 村长咬着牙,单手拽着刺剑,左手运力狠狠地砸在狼人的前臂,他顿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卷而来,身体立刻一松,胸口一窒,狼人已经松开爪子,右前臂上有一个冒着焦烟的拳印。 一个趴在地上的小狼人微微颤抖着身体直立起来,狼人瞬间转身朝着那个小狼人怒吼一声,一爪子轻易撕裂了对方的身体,炙热的血肉散落在地上,其余的小狼人更加颤抖的厉害,甚至整个身体都贴到了地面。 “血统压制!这个狼人的血统非常高……但他为什么不反击?” 里克盯着村长,他是个医师,几乎没有战斗力,而面对这样一个恐怖怪物,其他人的战斗力可以直接忽视,唯一能够作战的人便是村长了。 “可是这样的力量,村长你……”里克看不到村长正面的情况,但他隐约可以察觉到那绝然的气氛。 …… 伊芙跟寻着地上的脚印,雪地里艰难前行,天空依然飘着少许雨花,女孩喘着气举高手里的火把,宛如黑夜中摇曳的星火。 那一列脚印有些凌乱,伊芙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地道里一个人发了多久的呆,她心中自责不已,海流说让自己一个人呆着,她居然真的顺从了,究竟是她听海流的话还是她害怕了? 小女孩心里胡思乱想,眼睛在雪地上乱扫,她忽然看到脚印变得急促起来,而起转个大弯往河流方向跑去,伊芙心里先是一惊,她下意识的往另一边看去,白皑皑的雪地上多了一些小坑,同样是急促凌乱,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交合在一起。 海流! 伊芙微微张嘴,心里发出一声大叫,举着火把加快速度往脚印的方向跑去,但她的速度却越来越放缓,渐渐停了下来。 (会死的吧,我只有这个火把,什么武器都没有) 她发现自己一点都挪不动步子,莫名的恐惧占据了心头,她开始退却,转身,一步两步…… (我为什么要跑啊,难道还要像小时候那样被乔纳森和海流保护着吗?我一直都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孩吗?) “你害怕吗?” 伊芙心中忽然问道。 她下意识的回答:“害怕,我很害怕。” “回头吧,不要被别人一直保护了,被保护的人永远不会获得力量,为什么从不肯面对一切呢?” 伊芙往回跑了一点距离她又一次停了下来,艰难的回头,再次向着海流的方向奔跑,一边跑一边流着泪,泪水鼻涕挂满了脸颊。 “这一次轮到我保护你们了。” 小女孩在雪地中狂奔起来,她听见了什么,仿佛是镜子碎裂的声音。 等到伊芙一直跑到了河边,她喘着粗气,她隐约看到河对岸有个女孩正拿着树枝企图驱赶一头狼,不由心中一阵紧张,她大喊道:“海流小心,我马上就来。” 说着伊芙急匆匆的寻路过河,河面还没有完全解冻,冰层恰好能够容许一个女孩走过,运气足够好的话也不会出现冰层裂缝。 而此刻的海流却是又惊又怒,她离开地道后一直往河边走,哪知道一头野狼发现了她,并且悄悄的跟上来,等她发现那匹狼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努力的踏冰过河把狼吸引到更远的地方,如果她遭遇了不幸,那伊芙还能幸存下来,紧张的海流已经做好了死掉的准备,她反而变得更加轻松,就在这时伊芙居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不由她不惊怒,自己的一切牺牲不都白费了吗? 现在再生气也没用了,原本又累又冷的海流强作精神,举起树枝奋力的抽打野狼,但狼的速度远比一个女孩快,而且还是冬天穿着厚厚的衣服,敏捷也没法比,海流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狼飞快躲过一次攻击,转到了一个海流来不及回身的角度,幽绿的眼睛瞅准了机会,猛地扑了上去,将猎物扑到在了地上。 海流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整个人重重倒在了地上,她一时情急,翻转身体想要爬起来,却再次被扑到,像是被重击了一般,胸口一窒,浑身脱力。 还在渡河的伊芙看到这一幕吓得魂胆皆冒,然而她距离海流仍旧有一段距离,她忍不住大叫起来,拼命的往海流那里奔去。 闻到了腥臭恶心的味道,海流脑海里一阵空白,四肢摊开躺在地上,瞬间觉得脖子一凉,轻微疼痛和麻痹,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离她远去,耳边也渐渐变得寂静下来,她隐约看到一个小女孩举着火把朝她跑来。 狼这种生物从来没有怜悯,对猎物的残忍昭示了整个食物链的冷酷,当它咬破猎物的气管时它觉得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挨饿了,就在此时它忽然感受到一种极度恐惧,不同于先前的臣服,如果它不逃跑就真的会死,狼毫不犹豫转身就跑,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伊芙目光呆滞的跪倒在海流面前,双手捂住女孩脖子上的血洞,但是鲜血还是顺着她的指缝流出来,海流的目光已经涣散,悲伤笼罩了她。 她慌忙的从包里拿出纱布和草药,结结巴巴的说:“在坚持一下,你教过我包扎,我做的比你好,一定会没事的。” 洁白如血的纱布贴在海流的脖子,几个呼吸就被热血染红,海流的身体一点点僵冷,伊芙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她还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女孩,还是那个没有力量的弱小女孩。 远处,一个黑点正在想她靠近,狼又转身回来了。 为什么要逃跑呢? 为什么要让海流独自面对危险呢? 伊芙恨自己的胆小,恨自己的懦弱,她恨自己的一切。 和父亲学打猎从来都是乔纳森帮她偷懒,和里克学医术向来都是海流帮她过关,她一度以为只要有乔纳森和海流就一定会没事,如今乔纳森远在城里,海流为了保护她而死,而她却只能看着一切的发生无能为力。 牙齿咬破了嘴唇,鲜血流的满嘴鲜红,伊芙看着狼的靠近,内心的愤恨到达极致,紧握火把的手关节苍白。 “你恨吗?”内心自问。 “恨!恨自己胆小懦弱!恨自己无力挣扎!我恨啊!” 伊芙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动静,视线凝聚在那头正在靠近的狼身上,她再次听见了类似于镜子破碎的声音,她仿佛在自问自答,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双手不自觉的在胸前合拢。 “是这样啊。” 忽然间,积雪融化,大股热量从伊芙身边散发出来,原本还在燃烧的火把瞬间熄灭,点点星火凝聚在伊芙双手之间,一个暗红色的火球回旋在她手中。 伊芙觉得脑海中阵阵刺痛,她有些呼吸困难,早已没有了眼泪,热量蒸发了水分,就连原本咬破的嘴唇都开始皱起反卷伤口,她盯着那头狼,双眼视线模糊了,只剩下无边恨意…… (是这样的感觉吗?海流,别丢下我) 伊芙心中默念着,双手奋力将火球推向了正前方,女孩脚下一阵晃动,她脱力的倒在地上,眼睛看着海流的方向,海潮般的黑暗笼罩了她,将她最后一丝意识吞没。 在她不远处,解冻的河流欢快的流淌,发出清脆的水声,仿佛在庆祝黎明的到来。 …… 村子的东南方向爆发出巨大的火光,大地如山崩地裂般颤抖,让所有生物战栗的力量。 村长和狼人的战斗已经接近白热化,人们惊叹村长的力量,还有那暗红色的光芒,狼人似乎更胜一筹,但它从不主动攻击,尽管如此,村长也陷入到了濒死。 没有人比施法者本身更清楚力量的代价,村长内心仿若藏着一头恶鬼,随着这种力量的时间增长而越显强大,当面对这头狼人,村长几乎爆发出年轻时候都无法企及的力量,但他的身体也即将崩溃。 就在发生爆炸的那一瞬间,狼人惊恐于这种力量的强大而呆滞,村长抓准机会一跃而起,刺剑狠狠的捅向了狼人的胸口,狼人的速度更胜于村长,巨大的爪子一下子抓住了这个苍老的男人,将他举到自己面前! 村长一手握着刺剑,伸手抹了一把全是血迹的额角,面目狰狞却语气平静,他说:“你好,老朋友。” 狼人微微有些发愣,而就在这时,它只看到一个黑影向自己的脑袋刺来! 它下意识的偏转身子,那柄刺剑已经刺入了它的左眼,一瞬间,血喷如泉涌! 嗷! 狼人发出一声痛苦凄厉的嚎叫,狠狠地将那个男人砸在地上,仇恨和愤怒在脑海中咆哮,口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它猛地伸出爪子刺向村长,一下子洞穿了对方的胸口,将对方举向空中! 热血洒向地面,村长却感受不到痛苦,缠绕浑身的暗红光芒已经熄灭,他七孔流血,目光却看着东南方向,嘴角一丝微笑就此凝固。 受伤的狼人将村长的尸体丢下,带着它的仆从,头也不回的跑进黑暗中。 此时,天色渐渐泛白。 章二 兄弟会(一) 天火,铺天盖地的大火燃尽天边,所有的一切都在地狱中,树木焚毁,万物成灰…… 一个女孩站在空旷的地上,在她的面前有一男一女互相拉着手,在烈火中焚成枯骨…… “啊!” 安静躺在床上的女孩发出一声惊叫,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她靠在床头目光呆滞的看着双手。 这是伊芙不断重复的一个噩梦,她早已习惯,但每次都无法克服在梦中的恐惧,惊叫着醒来。 此刻外面天色依然昏暗,天星闪烁,看起来好有好一会儿天才会亮。 女孩已经不打算继续睡下去,穿上衣服拿起放在枕头边的十字架将其挂在腰间,一头漂亮的棕色长发束起来扎了个马尾。 伊芙今年已经十九岁了。 三年前橡木村那场灾祸在她心中留下一个深深的伤痕,那是噩梦之源。 在狼人袭击了橡木村后,村长和她的父亲鲁尼相继战死,橡木村也陷入了瘫痪,来自兄弟会的肖恩骑士和乔纳森晚了一步,未能阻止悲剧的发生,事实上,那场大雪延缓了援兵的速度,同样也推延了狼人的进攻速度。 肖恩骑士和乔纳森在河边发现了昏迷的伊芙以及濒死的海流,如果再晚一点,他们见到的会是两具冻僵的尸体,而在那个时候狼人已经撤离了橡木村,精英狼人的进攻始终是个谜题,橡木村的人们并不愿意离开家乡,再三劝说无果后肖恩骑士和乔纳森带着依旧昏迷不醒的伊芙离开了那里,来到现在伊芙脚下这座城市,卡罗达之地。 天空和三年前一样飘着细细的雨花,这一年的冬天并不算很长,人们都在忙碌,没几天将会是一年以来最隆重的节日,春诞。 伊芙和乔纳森和往常一样在街头碰面,三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少年变成英俊的男人,也可以让一个村姑变成漂亮的大姑娘,这句话在乔纳森和伊芙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验证。 那是一个身材壮实的年轻人,一头淡金色碎发,五官整齐,一双灰色的眼睛,穿着暗红色的皮甲,腰间除了挂着的十字架外还多了一把黑色刀鞘的长刀。 “又做恶梦了?”乔纳森有着沙哑富有磁性的声音。 伊芙哈着气,慢慢踩着碎步:“我习惯了,今年最后一次任务是什么?” “先去吃东西,饿着肚子没法思考。” 乔纳森带着伊芙跑进了路边店,那是他们常去的地方之一。 滚烫的肉汤和面饼很快端上桌,两个人谁也不理谁,用最快的速度消灭了食物,当伊芙喝下最后一口肉汤,乔纳森才缓缓开口。 这个男人一边说一边递给伊芙一个卷轴,他说:“这是一次护送任务,从卡罗达之地前往东边的希尔德港口,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在温暖的海湾度过一个美好的春诞。” 伊芙从乔纳森手中接过卷轴,将其塞进了腰间的包裹中,站起身往外走:“我看到幸运女神在微笑。” 目送伊芙离开,乔纳森一直坐在那里没动,眼中掠过一丝阴郁,细长的手指捏着刀柄。 三年前伊芙在村外陷入昏迷,拥有生命魔法的肖恩只能救活海流,面对伊芙却无能为力,当他们来到卡罗达之地,伊芙才逐渐从昏迷中清醒,但之后的岁月里可怕的噩梦如影随形,这噩梦只有一个内容,那就是铺天盖地的火,烧尽一切的火。 “父亲。” 乔纳森的面前浮现出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这个男人手握细长的刺剑,浑身燃烧着暗红色光芒,犹如从地狱回归! …… 伊芙已经整整三年没有会橡木村了,现在的橡木村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美丽温暖的小村庄了。 当初她醒来后意识一片模糊,能记起的只有乔纳森,连海流她都不记得,一个月里乔纳森帮她回忆起了过往的一切,这时她才得知她的父亲——鲁尼在那场动乱中战死,半边身体都变成碎片,人们只认出那件衣服是猎人生前所穿。 得知这个消息的伊芙并没有痛苦,她坐在椅子里,乔纳森在她的对面,她扭头看向窗外,灰色的天空被阴云笼罩,直到三天后乔纳森来看她,才发现小女孩蜷缩在椅子里轻微的颤抖,小小的脸上早已被泪水沾满。 “我要加入兄弟会。” 乔纳森听到这句话时愣住了,他加入兄弟会已经有一年光景,兄弟会大多数都是肌肉强壮或者瘦削灵活的男人,女人很少见,他所见过的女人都是拥有生命魔法的牧师,而伊芙已经被确认并不具有任何魔法力量,她加入兄弟会只能是一个低阶战士。 兄弟会所认同的力量一共有三种,增强体力和恢复能力的光明魔法,增强力量和灼烧能力的暗影魔法,拥有强大生命复原的生命魔法。 战士们分为两种,拥有魔法的精英战士和没有魔法的普通战士,后者不必多言,而拥有魔法的战士大多数只能拥有一种魔法,极少数的战士可以让光明和暗影并存,还有一些特例能把光明、暗影和生命三种魔法一同掌握,那位肖恩便是这样一位强大的骑士。 顺带一提,乔纳森本人拥有光明魔法和暗影魔法。 乔纳森最终还是没有阻止伊芙,他从这个女孩的眼中只看到了浓浓的仇恨,如果不让她去做这些事情,恐怕失控的熊熊怒火会将女孩烧成灰烬。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并不是灾难,而是人的情绪,乔纳森以为自己这样可以让伊芙好受一点,他始终没想到倔强的女孩直接找到了肖恩,那位出色的骑士破天荒的将伊芙收做学徒,亲自传教战斗技艺,尽管这位女学徒不具备任何魔法力量。 这时跟着来到卡罗达之地的海流也顺利加入兄弟会,她的导师是一位称号为蔷薇骑士的男人,海流被宣布拥有光明魔法和生命魔法,并且在蔷薇骑士的指导下开始学习光明魔法的进阶力量,冰霜魔法。 如此一来,寒来暑往,三年后的伊芙变为了一阶战士,也出过几次任务,如果这次任务顺利完成,她将晋级为二阶战士,不过她没有魔法力量也会让她一生成就止步于此。 伊芙回到自己房间,她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慢慢展开乔纳森给她的卷轴。 许久,女孩长长出了口气,将卷轴合上,开始检查的装备。 这次任务内容很简单,护送一支车队前往希尔德港口,没有更多的介绍,伊芙想,也许任务就只有这么简单,派遣的是一支二阶小队,配备骑士和牧师,看上去都是正常小队配置,但这当中多了一个二阶骑士乔纳森,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乔纳森的光明暗影并存特性并不被外人得知,理论上伊芙也不被允许,但她是肖恩的弟子,或许有些特权。 纤细的手指握住十字架,伊芙微微弯腰,左脚向前半步,做出了一个甩手的动作,棕色的马尾随着身体的摆动欢快的飞腾。 章二 兄弟会(二) 是马西姆是个商人,他在圈内的评价可谓是集齐了商人的所有特点,尖酸、刻薄、小器等等,尽管如此,他的信誉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如果没有他的物资援助,很多城镇将在这场寒冬中遭受灭顶之灾,当然,那也得是有偿援助。 马西姆是个四十多岁的地中海,剩下的头发用一根皮筋扎在脑后,穿着淡色的衣服,围着一条深蓝色的围巾,沾了泥浆的靴子不停的在地上蹭来蹭去,细小的眼睛中都是焦虑。 他所带领的车队将穿过国线,去往东方的希尔德港口,那里需要他的物资,而马西姆也会得到丰厚的报酬,所以他必须尽快出发,赶在该死的天气变得更糟糕之前到达目的地。 队伍中的最后一个人姗姗来迟,一个背着木箱的少年,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麻布衣服,只见他神情缓和,慢慢走到队伍的最后面,似乎这么多人等他是应该的。 马西姆看了一眼少年,跳上马车,车队从卡罗达的西门出发,他们需要绕个道,东方的那条大河听说最近很不太平,为了保险起见,商人选择了一条保守但更加遥远的商道。 伊芙跟在队伍的后边,和她一起的除了她的老搭档内德外,就是那个背着木箱的少年了。 这个少年足足让车队等了他半个钟头,而一向脾气暴躁的马西姆却没有发怒,车队中的其他人也是没有惊讶,看样子这个少年应该是跟了马西姆很久了,或许是马西姆熟悉的人吧。 从卡罗达的西门出发,车队会抵达一片美丽的湖泊,当然那是在夏季,这个季节只能看到一块巨大的冰面;路途期间会有五到六天不见人烟,当他们离开最后一个驿站的范围,接下来就需要面对许多未知的危险,但相比较而言,这条路已经很安稳了。 伊芙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路途中的孤独无法侵占战士的内心,她的手指时刻不离腰间的十字架,就像那个男人从来不会丢下自己的弓箭。 旁边的内德专心致志的盯着脚尖,时不时跳开泥塘,抬起头飞快扫视四周,然后继续看着地面。 背箱少年不紧不慢的走在最后面,他棕色的短发散乱着,脚步却坚定无比,就像故事中的朝圣者。 这样一个奇怪的队伍,伊芙目光放在了队伍中间和车夫坐在一起的年轻人身上,从那里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音乐,那是口琴的声音,也是乔纳森的杰作。 小时候乔纳森喜欢爬上村口那棵橡木树,坐在树梢上吹着口琴,年幼的伊芙坐在树根边静静的听着,在清澈的琴音中不知不觉睡去,一觉醒来发现夕阳早已西斜,树上的少年坐在她的身边,手里捏着口琴,脱下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夕阳照在两个孩子的脸上,那一刻是全世界最美好的永恒。 自从乔纳森离开橡木村,琴音就消失在了小村里,伊芙依然会选择在树下坐一段时间,仿若当年,渐渐的,伊芙学着爬上树梢,就像当年的少年一样,坐在树下的也不再是小小的她,而是变成了更显得温柔的海流。 跟随着口琴,伊芙的脚步开始变得轻快,如当年跟着乔纳森的那个小跟屁虫。 夜色降临的比想象中快多了,车队不得不在荒野中度过一夜,几个女人去准备食物,男人们则搭起帐篷,他们中混进一个纤细的人影,有人多看了两眼,却没有做声。 散发着热气的火堆中发出树枝噼啪的轻微爆炸声,伊芙蹲坐在人群中间,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滚烫的开水和温热的食物带来了笑语,就连地中海大叔马西姆也开始讲他年轻时候的冒险故事。 “你觉得这个大叔怎么样?”内德贴近几分问道。 内德是个年轻的战士,比伊芙稍早一点获得战士荣誉,比起战斗技艺他不如伊芙,但比起斥候,内德是当之无愧的新人之王。 伊芙下意识的说:“马西姆是个商人,年轻时候走南闯北,有些奇特的经历也很正常……你问这个做什么?” 内德笑了笑,喝着饭盒里的水,一双眼睛却飘向了人群之外的两个人。 伊芙顺着内德的视线看球,发现乔纳森和背箱少年站在一起,两个人嘴唇蠕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也许每个人都有秘密,伊芙将目光从两人身上挪开,恰好马西姆大叔正说到精彩部分,周围一片人鸦雀无声,都在静静聆听。 “……当时我都吓坏了,我还是个年轻人,大概也就十七八岁,我只想到了逃跑,于是我就这么干了。” 马西姆喝了口水,很满意其他人的表情,更加压低了声音:“你们都知道黑暗生物的恐怖,杀人喝血是家常便饭,我只想逃跑,刚跑出去没几步就听见背后一阵猛烈的风声,然后我就飞出去了,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我想我死定了。” 他当然没死,如果他死了,就不会在这里给别人讲故事了。 伊芙心里这样想着,但马西姆的故事确实很吸引人,讲述他参加一次商队,为了快速到达目的地,商队的领头人选择了一条危险的路线,显然上帝并没有眷顾他们,刚进入黑暗地带没多久便被黑暗生物包围了,兄弟会的十字架和圣水起到了一定程度的作用,但对方硬是顶着圣光攻破了商队的防御,接下来就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朦胧中我听见了一个男人在说话,他的声音很好听,让我忍不住去相信他,然后我就昏过去了,等我醒来时我发想我就躺在耶路撒冷的一家旅馆内,有人告诉我是一个神秘的人救了我们,不光是我,商队中也活下来几个人,可他们都和我一样没有看清对方长什么样。” 在马西姆的描述中,那是一个浑身冒着漆黑气息的人影,有着很好听的声音,那些黑暗生物都畏惧他,对方只说了几句话,原本红眼的黑暗生物纷纷退散。 故事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众人三三两两开始谈论起刚刚的故事。 耶路撒冷是兄弟会的总部所在,也是大路上最繁华的城市,那位肖恩骑士便来自于那里。 马西姆打着哈欠进帐篷休息,明天还要赶路,众人也纷纷躲进了温暖的帐篷。 伊芙对于兄弟会的理解很少,它是一个抵抗黑暗生物的组织,有着很神秘的力量,在人们心中有很深的的印象,但它却从未要统一整个大陆,也未曾将自己的信仰强加于别人。 当所有人都进入了沉睡,乔纳森依然站在那里,背箱少年坐在他的不远处,时不时的往火堆里丢些树枝,让火不在这个寒冷的夜晚熄灭。 章三 斯威湖(一) 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车队的前进速度变得奇慢无比,好运始终没有眷顾他们,幸好距离春诞还有一段时间。 这是车队离开卡罗达之地的第五天,马西姆捧着一杯热茶站在营地帐篷的前方,他看着这场大雪一阵头疼,如果没有这场雪,至少车队已经到了尼斯湖,不过这场雪也不是毫无作用,经过一天两夜的大雪冰封,车队可以横渡尼斯湖而不是绕道。 在山坡的另一边,两个矫健的身影来回飞动,伊芙甩起手中的十字架,一条银链虎虎生风,宛若一条银蛇不断向乔纳森发动攻击,而面色淡然的男人毫不畏惧,挥舞剑鞘,只两三下就完全挡住了马尾少女的攻势。 乔纳森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其实内心已经不住的赞叹对方的力量,从战士的角度而言,一阶女战士能做到如此凌厉的攻势已经少见,伊芙展现出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一阶的顶峰,如果能开启本源,那么第二阶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想到这里,这个男人内心的火热渐渐冷却,伊芙成为战士已经很久了,不论这个女孩怎么努力都无法开启本源,光明暗影生命三种力量都没有青睐她。 止住了心中不断的惋惜,乔纳森随风摆动的淡金碎发慢慢被暗蓝色气焰包裹住,右手握住剑柄,剑刃缓慢出鞘,一股慑人的气势从脚下迸发,大量积雪被吹飞,这个男人手中的剑指向地面,明明是冬天的清晨,蓝色气焰却如同火焰一般炙热,此刻他才收起了懒散,和他剑一样锋利。 如今的乔纳森已经是一名三阶战士了,运用到炉火纯青的绽放出光明力量璀璨的光芒,锐利的目光扫遍前方的少女,缓缓的说:“尽力抵挡这种力量。” 说着,持剑的男人动了,他的脚步不算快,每一步都会令积雪纷飞,手中的剑也一直向下,可就算是这样,伊芙依旧是难以忍受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她只得举起手中的战斗十字架,默念烂熟于心中的咒文,一股热流从胸中流向四肢百骸,她慢慢挡住了这种气势。 乔纳森依旧在步步逼近,当他看到少女举起十字架并且默念咒文时,这情景打破了他平淡如水的心境,一股莫名的烦躁笼罩了脑海,手中的剑几乎尽全力挥舞过去。 “不要用别人的力量来抵抗啊!” 乔纳森大吼一声,暗蓝色的剑刃砍在了少女手中的十字架上,两者之间爆发出一道白色的光,只听见一声痛呼,当他回过神来时,伊芙已经重重的倒在雪地上,十字架飞的很远,女孩的双手流出殷虹的鲜血,毫无血色的双唇紧紧抿着,强忍着伤痛而不住的深吸气。 女孩默不作声的从地上爬起来,步履阑珊的捡回十字架,一个人神情低落的走回营地。 当她走回营地时,营地里不知何时忙碌起来。 大多数人都已经开始准备新一天的行程,按照原定计划他们今天走到斯威湖湖畔,需要花点时间测试一下斯威湖冰面厚度来确定第二天是不是要横越湖面,因此今天每个人都睡了个懒觉,这一路上提心吊胆的日子总算有个头了,尽管路程才走到一半,每个车队成员都很清楚,一旦过了斯威湖,真正意义上的危险地带就已经过去了,他们可以在目的地享受一个美好的春诞。 在车队的大多数人眼中,伊芙是个坚强的女战士,从不顾忌粗活重活,完全把自己当成事男人,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步履艰难、虚弱的走回来,神情麻木,没有往日的洒脱,不免引起了一些人的猜疑,很快乔纳森也回来了,他的神情很尴尬,似乎还有后悔的情绪在里面,这就更引起一些人的怀疑。 于是三五个“有脑子”的人将这些“线索”在脑子里进行了一番“深加工”,勉强组合成一件“说得过去”的事情。 也许这个年轻的兄弟会成员和之前的女战士发生了一些不是很美好的事情,甚至车队中有人想要去安慰伊芙,对乔纳森也是恶言恶语,甚至怒目相视。 这件事的两位当事人却并不知情,伊芙婉言拒绝了一部分人的帮助,听了一些人的劝导后深感意外,她觉得也许是什么地方发生了差错,至于人们的言外之意,她是一点都没听出来。 但另一位当事人就很尴尬了,在这件事中他的情绪波动很大,当他看到伊芙用兄弟会的圣光抵抗他的力量时,不免有些气急,所以才下了狠手。 当初他觉醒光明力量时的处境可谓是凶险至极,若是晚几十秒他肯定已经身首异处,哪怕是爆发出本源,晋升为二阶战士,那场战斗依然要了他半条命,脱出战斗后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肖恩为他找来了当地最好的医生也没能让他痊愈,最后愣是依靠一小瓶经过红衣主教赐福的圣水才恢复过来。 那时的乔纳森因祸得福,光明力量的掌控更上一层楼。 经过这件事之后,乔纳森明白只有自己的力量才是最可靠的,非在生死关头不能激发自身的潜力,如今看来,似乎并不能刻意营造出生死处境,也许是他操之过急了。 这些都是乔纳森的心里话,他的苦心或许伊芙能理解一二,但外人是万万不会知晓的,而他先是惊讶有人对他冷眼相对,更有人恶语相向,当他为了这些事情去找马西姆大叔时,马西姆的一句话让他茅塞顿开。 “乔纳森先生,你对你的女同伴似乎并没有表现出绅士风度,如果给她造成了一些创伤,为何不自己去负责呢?” 面对大叔的“好言相劝”,乔纳森明白为何从早上之后就有人对自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这个有些香艳的误会似乎是解不开了,他深知已经给伊芙造成了痛苦,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 看到乔纳森纠结的表情,马西姆大叔心领神会的一笑,他拍了拍苦恼的年轻人的肩膀,带着轻松的语气说:“每个男人都会在年轻的时候犯错,对于你这样的事情,我只能说,‘干得漂亮,小伙子’,同样也是作为男人,必须要学会面对一切,她是个不错的女孩,你需要这样……” 乔纳森目瞪口呆的听着马西姆大叔给他支招,开始有些无奈,慢慢转变成惊叹,最后深深钦佩这位行商大叔的手段。 看着乔纳森有所领悟的走出去,马西姆似乎心情很不错,哼着小曲喝着茶,然后对着搬东西的劳工吆喝起来,不过谁都看的出来,老板看上去是完成了一些值得开心的工作,至于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乔纳森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面对伊芙,他们之间需要一点时间来处理,车队的出发正好为两个年轻人带来了最好的借口。 “哦,伊芙,你还好吧?”内德关切的问道。 作为伊芙的老搭档,他在人群中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言论,但他始终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身为局外人也不好过多的问及此事,以免真的触及到可怕的伤口。 “不,没事,我很好。”女孩一如既往的微笑回答。 但是这抹微笑被更多的人当成是遮掩痛苦的坚强,反而让他们对于这件事的另一位当事人加倍反感起来。 伊芙的行动仍旧不便,她惊叹的是乔纳森的光明力量非常强大,兄弟会的圣光是借助十字架中残存的圣力进行攻击,据说圣光的力量和使用者的虔诚有很大的关联。 乔纳森是一名二阶战士,光明力量已经觉醒,这样都能崩飞圣光十字架,恐怕伊芙并不是虔诚的信徒吧? 少女心中这样自嘲。 看到少女步履艰难,有人想要在马车给她让一个位置,不过被对方婉言拒绝了,她伤到了左腿骨头,应该是被震伤了,这样的伤势还不能让她接受一个舒适的帮助。 车队顺利抵挡了斯威湖湖畔,巨大光洁的冰面如同一面镜子,一丝积雪都不曾落在湖面上,惊叹之余人们开始在湖畔驻扎,他们将在这里度过一天两夜,然后乘着第三天的天明就开始穿越湖面,期间必须马不停蹄的赶路,否则在寒冷的冰面上过夜是会冻死人的。 乔纳森被人群分离开来,他有些尴尬,当他看向伊芙的时候,那个女孩总会有意无意的避开他的目光,他忍不住想要去找少女交谈,却不得不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女孩冰冷的态度让他感受到一股难言的滋味。 “也许我要去找她谈谈。”乔纳森自言自语,他站在树梢上看向远方,目光总是不自觉的落在那个女孩身上。 忽然他的身体动了一下,一抹淡蓝色从他的手掌一闪而过,他刚刚扶着的树干露出了一片焦黑。 “光明波动,不是幻觉,怎么回事?”乔纳森向下看去,在忙碌的人群中间,他和那少女的目光对上了。 章三 斯威湖(二) 检冰面的检测显然没有兄弟会成员的事情,隔行如隔山,就算站在旁边看也是一头雾水。 此刻乔纳森和伊芙正坐在一间小帐篷内,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男孩挠挠头发,目光闪烁,神态很是局促,不知道把手放在那里好。 而女孩倒显得很平静,坐在那里摆弄着十字架,一道裂口几乎将十字架一分为二,那是早上乔纳森砍的一剑。 “伊芙今天的事很对不起啊。”乔纳森大感头疼。 伊芙侧过头看着面前抬起头的乔纳森,这样的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少女不免有些心头发笑:“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乔纳森支支吾吾,不好意思的看着伊芙手里的十字架,他使劲抓了抓头发,将一样东西丢在伊芙身旁,然后大步跑了出去。 直到乔纳森离开,伊芙才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动作似乎牵动了伤口,发出了一阵似笑似哭的声音。 …… 内德坐在树梢上检查装备,他仔细询问过车队中很有经验的老人,他们不是第一次从斯威湖畔路过,在这附近并没有听说过有人遭到袭击的传闻,可能也是因为荒无人烟,就连野兽都很少在这里出没。 即便如此为了以防万一,内德还是在营地周边设置了暗线,他们只要在这里过一晚上就完事了,何况车队商人都是老道的旅行者,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车队中也许有人注意到了那个背着箱子的少年,他一直站在距离乔纳森不远的地方,少年一直背着有他一半大的木箱,休息吃饭都未曾放下,有人猜测也许那对于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吧。 内德看着乔纳森和伊芙都钻进了营地中的帐篷,嘴角不免泛起一丝笑意,兄弟会护送成员一共十一人,男性成员八人,女性成员三人,大多数成员都是战斗系,只有两个女性是辅助性牧师,剩下的那个战斗系女性便是伊芙了。 在兄弟会的历史中并非没有强大的女性成员,当初闯会的兄弟会三巨头便有一位女性,但伊芙始终未能觉醒力量,就算她是肖恩的弟子也不会有特权,低阶战士的地位永远都无法和高阶战士比拟。 内德看着布满老茧的手掌,指尖闪烁着淡绿色的光芒,他今年二十七岁,两个月前晋级为一名二阶战士了,生命力量让他在战场上具有极强的恢复能力,也是因为伊芙是裁决骑士的弟子才会和他搭档那么久,事实上他也十分认可伊芙的实力,这个女孩的眼神中看不到少女应该有的美好希望,只有如钢铁般的灰色。 没有人天生就是如此,如此灰暗的色彩毫无生机,隐藏在背后是汹涌的愤怒和悲哀,越来越浓烈的情绪已经快将那个少女吞没了。 内德想着想着,他忽然看到乔纳森从帐篷中跑了出来,看上去似乎是松了口气,他笑了笑,这个男人从树上滑了下去,很快他的身影就出现在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身边。 车队的人们很喜欢这个年轻人,他总是带着阳光的笑脸,总能出现在需要帮助的人身边,他的手臂很有力量,手掌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让原本疲惫不堪的人感受到温暖和放松。 天色还很早,车队已经开始为夜晚的事情开始忙碌,他们需要早点休息,因为第二天天不亮就要出发,湖面的冰非常坚固,即便是用铁锤猛烈锤击湖面也不会出现裂纹,这很方便人和马匹在上面行走,但他们必须为了防滑做准备。 乔纳森很郁闷,别人看他的目光依旧很奇怪,其中也包括了那两名女牧师。 (解释不清的,不过也无所谓了……之前的异动应该是我的错觉) 时间慢慢的溜走,冬天的日头走的很快,很快到了开伙时间,伊芙看着蹭过来的乔纳森别过脸强忍住笑,身子往后缩了缩,让出一点位置给对方。 “最近有海流的消息吗?” 火堆旁一干人大声小声的聊着天,有人拿出纸牌来消遣,周边人吆喝着下注,就连那背箱少年也在内德身边坐下。 乔纳森看似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伊芙靠在一起:“我没有听说海流的消息,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卡罗达的驿站,她似乎去执行一个很神秘的任务,你就不要担心了,我们都会好好的。” 说这话,乔纳森伸手在伊芙的头发中揉了揉,被少女拨开,映着火光,少女脸红扑扑的,眼眸中闪烁着火光,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是这样啊,我们都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女孩心中似乎下定了某些决心,她回过头看到乔纳森正注视着她,不免脸上有些发烫,忍不住去推对方,哪里知道却被对方轻易躲开,身体一下子重心不稳被乔纳森抱住。 就在这时,原本在不远处的内德忽然站起身来,转身往黑暗中走去,脚步虽然不开,却让伊芙心中产生了一丝异样。 女孩一下子挣脱了乔纳森的手臂,手按在十字架上,尽管脸上还是火辣辣的发烫,她依然毫无犹豫的追了上去。 看着伊芙的背影,乔纳森发现马西姆正朝着自己使眼色,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 内德此刻心中满是怀疑,几分钟前他发现自己布置的陷阱被破坏了,不,应该说有一处被触发后接下来连续几处陷阱都被破坏了,这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虽然说他们一路上没遇到危险,但不意味着可以在地图上的黑暗地带放松警惕。 很快他发现少女已经追了上来,透过身后微弱的光,他看见少女的脸很红。 “你发现什么了?” 伊芙并不在意内德的目光,眼睛在周围扫了扫,立刻提升了几分警惕:“看样子应该是个有趣的家伙。” “的确是个有趣的家伙,破坏我的陷阱手法很僵硬,但基本上是有迹可循。”内德摸着下巴说道。 这是一个了解兄弟会斥候的家伙,内德一开始还很意外是不是某个走错路的兄弟会战士破解了这些,但他连续检查了两个被破坏的陷阱后就不这么想了,一般的兄弟会战士也懂得一些陷阱的手法,但比不上斥候精通,在不改变太多陷阱规格的情况下进行破坏,恐怕这也只有同为斥候的家伙才能做到了。 这个人是谁? 破坏外围陷阱很是不错,面对核心却直接暴力破坏,又能看懂连环陷阱,又是斥候又是战士,队伍里面绝对没有这样的人。 内德收起了惊讶的表情,重新布置几处后带着伊芙回到了营地中,一切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不同,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没过去多久,除了守夜的外,大部分人都进帐篷休息,毕竟第二天还要赶路。 夜色越来越浓,吹起轻微的风,依旧燃烧火堆中发出噼啪的轻微爆裂声。 章八 海难 大量海水像山一样压在身上,挤压肺里的空气,伊芙被埋进海水里无力抵抗,四肢摊开面朝海面向下沉,从海水深处向上望去,灰蒙蒙的天空失去了光彩,耳边归于寂静,连水流声也消失了,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少女开始做出上浮的动作,咸涩的海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视力,拼尽力气浮上水面,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潮湿的空气,在她不远处那块棺材板正随波逐流,棺材主体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努力游到木板边,筋疲力尽的伊芙趴在上面喘息着,有很短的时间她认为自己死定了,但视觉提醒她其实她绝不可能被那种深度的海水淹死,她发誓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入狱之前那肯定是死定了,第一个浪头压下来就能把她淹死,到现在为止她虽然两眼发黑浑身发冷,但潜意识告诉她还有一定的余力。 伊芙努力的不去想在布莱克浦的遭遇,她感觉到周边的风速似乎在减弱,视觉的尽头有一个小黑点,这个情况给了她无限的动力,手脚并用的划桨,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只希望快点找到那条失事的船只。 一道接一道波浪推着她前进,花了很多力气划船却发现毫无作用,伊芙只好躺在木板上靠双腿去蹬水,原本穿的那双旧布鞋早就丢了,最后干脆耷拉着腿任凭水流流淌,强烈的困意不断冲击意识,她强迫自己不能闭上眼睛,至少现在还不能休息。 风暴来的快去的也快,狂暴肆虐的海浪逐渐平和下来,仿佛先前的狰狞都是骗人的,一抹斜阳横在天边,金色的光芒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伊芙不知该哭该笑,她分明已经能看清那个黑点的轮廓,正是一条停滞在海面上的船,伊芙猜测是它出现了一定的破损,但损伤程度不至于立即沉下去,说不定还有幸存的船员在抢救船只,这反而是她不愿看的情况,因为很有可能对方勉强能让船能航行后就头也不回的走掉,到那时候她才是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铁定会葬身汪洋大海了。 太阳一点点的沉下去,当只剩下小半个时那条失事的船依然没有动,伊芙怀疑船上的人都被风暴卷走了,反正应该是都死了,她有些紧张,入夜之后不能肯定水流一定会将她带到那条船附近,此时正好又起了一阵微风,这一点让她心安了一些,这股风逐渐的增强但又不是先前那样的狂暴。 太阳终究还是落下海面,伊芙浑身有些打颤,她距离那条船已经很近很近了,大约有一公里的距离,她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等这块尽力尽职的棺材板将她送到那条船附近。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彻底黯淡下来,伊芙觉得距离目标已经近在咫尺了,只能模糊的看到一块黑色的挡板,她确信了自己的想法,从木板上翻进水里,右手触摸到潮湿的木板时她心中无比喜悦,黑暗中摸索了一阵,她摸到了半截从船上悬挂下来的绳索,抓住半截绳子攀爬上去,双脚踩在水汪汪的船体上,伊芙有种想哭的冲动,干涩的眼睛眨了眨,海风吹得双眼酸疼。 摸了一阵子,伊芙发现她登船的地方是船尾,那半截断掉的绳子弄不好就是原先船锚的绳子,她跑到船的另一边看了看,发现一艘半挂在侧舷独木舟,天太黑也分不清破损情况。 船长室里一片狼藉,大部分东西都泡在水里,伊芙找到一个上了锁的柜子,她在水里摸索了半天,摸到一根木棍,举起木棍狠狠打在柜子上,也许是泡了水的缘故,出乎意料又轻而易举的将柜子门敲出一个大洞,伊芙又努力了两下,终于弄出了一个足够将头探进去的洞。 将手探进去摸了摸,伊芙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她摸到了几件干燥的衣服以及一个包裹,这些东西原先属于船长,但是现在都是她的了,黑暗里她迅速换掉自己湿透的衣服,套上干燥宽大的衬衫,在船长的包裹里她还找到了几块饼干,幸福来的如此突然,伊芙迫不及待的把饼干塞进嘴里,砂糖和面粉让空空如也的胃得到了满足,忙完这些事情后她决定爬到船长室顶上去过夜。 第二天的晨阳来的如此快,伊芙睁开眼看到的并非岩壁,也没有铁栅栏,更听不到狱卒的叫嚷,只有连绵不绝的波涛声,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四仰八叉的躺在船顶上,原来她已经离开了地狱。 把口袋里仅剩的两块饼干吃掉,伊芙决定再对船舱搜索一次,兴许还有更惊喜的发现。 船上的水已经退去了,伊芙注意到昨夜发现的那条半挂的小艇还算完好,斩断船头固定的绳索说不定还能航行,她决定晚一些再去做这件事,先去船舱搜寻一番,她几乎可以肯定这条船没有幸存者,她只不过是路过。 伊芙将昨天砸开柜子的木棍拿在手上,扒拉开虚掩的舱门,一阵水流涌了出来,原先淹到膝盖的水位立刻下降到小腿,一具男性遇难者遗体露出水面,这人的身边还有一个皮箱,伊芙捡起这只箱子就丢了出去。 她绕过这具尸体往里走,每一间舱门里都有积水,伊芙没兴趣一间一间搜这些泡过水的房间,最里面的厨房里她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也许厨师已经被冲走了,在高处的橱窗里发现了两块浸了水的面包,除此以外还有两瓶酒,这也是伊芙所需要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过酒了。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正处在夏天的尾巴上,阳光狠辣,伊芙拎着那只皮箱进了船长室,她咬开酒瓶喝了两口,再啃了一大口面包,哼着不知名的曲调,随手打开了皮箱,里面是几件衣服,箱子地下放着一些钱币,铜银金都有,伊芙数了数,钱币分为两个种类,不列颠钱币的额度约莫是二十四金币,此外还有两根金条。 “看来还是个大款啊,现在你也用不到啦,这些钱我就先替你收着。” 伊芙脸不红心不跳的自语,她摸了摸箱子底部,果然发现了夹层,夹层里只是一些书信,伊芙想这也许是这位贵人生前与哪家夫人偷情的情书,那些有钱人都喜欢这样,尽管这样她还是将这些潮湿的信件拿出去晒一晒,等待救援时无聊也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少女对船舱内依旧不死心,又进行了一次较为彻底的搜索,收获颇丰,从水里找到了一把短剑用来防身,找到了一条连衣裙包括胸衣,一条淡色的纱巾,一把不知道用来开什么锁的钥匙,两只铜勺,最让她惊喜的是还发现了一个用来发出警报的焰火! 由于找不到生火的道具,她只好把焰火丢到太阳下暴晒,希望它能自燃,更希望能有一条路过的船发现了警报,否则她就真的只能驾驶那条独木艇来碰碰运气了。 百无聊赖之下,伊芙拿出那些信件仔细翻看起来,连外面的焰火噗的自燃都没有发现 距离这条失事的船并不远的地方,一条来自北方的货船发现了求救焰火,大副向船长发出讯息是否靠拢。 船舷边站着一名金发青年,他正拿着望远镜眺望,嘴里念叨:“老福尔,让船长先生靠过去吧,我们在布莱克浦呆了一天,原因嘛,这片海域发生过一场飓风” 章九 信与船 致亲爱的女儿 亲爱的伊莉莎,我们已经有八个年头没有见面了,我至今还记得我离开格拉摩根时你拉住我的衣角泪眼婆娑的画面,我的心都碎了,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伟大的英格兰国王征召士兵加入诺森伯兰的战争中,我真希望万能的神能用霹雳杀死那些该死的海盗,杀死该死的维京人。 我们在前线吃着粗糙的食物用生锈的武器,我始终在想每年贵族老爷们征收的税都用到哪里去了,还有那些在军营中读两句经文的教士,万能的神并没有保护他的信徒,士兵照样会在战斗中牺牲,他们失去手臂失去腿在战场是哭喊妈妈时,可一点都没有国王陛下所说的英勇,每天都会死人,我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战争的尽头。 我知道这封信不可能寄出去,不会通过审查,如果我战死了,那这封信会由杰克逊带回去,还有我对你们的爱。 落款是永远爱你们的马维斯。 伊芙放下第一封信,她忽然起了兴趣,跑到船舱里去搜索那具尸体,从那个男人的衬衫口袋里发现了一个铭牌,她小心的将铭牌塞进那封信里。 铭牌上有几个符号,但那是杰克逊的缩写,这就意味着马维斯已经死了,后面的几封信都是马维斯写给他的妻子,伊芙没有继续往下翻看,她将东西都放进了那只皮箱里,愁容满面的望着因为疏忽大意而点燃的焰火,但愿真的有船只发现了。 她把身边的重要财产看了又看,然后把大部分武器都丢进了船舱里,身边只留下一把短剑,做完这些后她坐在甲板的阴凉处努力的向远方张望,蔚蓝色的海面连接到天际,金色炙阳无情的释放能量,最后烤的她实在受不住,只好躲进船长室里。 伊芙不知道这条失事的船已经被海水带的偏离了航道,而她也不知道在晴空里,一条赤色的烟柱就像在白纸上划了一道黑线那样醒目 呆在船舱里看书的青年合上书本,揉捏着鼻梁,他大声叫道:“老福尔,我们距离那条船还有多远?” 船舱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须发灰败的老者,哪怕在轻微摇晃的船舱里都站的像旗杆一样笔直,他说道:“现在外面没有一点风,船长已经努力的让船靠过去了,在您用过下午茶之后就会抵达,不过因为您的话,我们晚上要在船上过夜了。” 自觉忽视了老管家话里的抱怨,青年靠在椅子里,他小声嘟囔:“在海上多漂流几天也不是坏事,老福尔,其实我等于是被绑架了啊。” 老管家微微弯腰,他语气平和:“您怎么会被绑架了呢,谁敢绑架一名帝国伯爵呢?!” 青年把书丢在桌案上,叫嚷道:“让船员们加速前进,我要在那条船上喝下午茶,这是伯爵的命令!” “遵命。” 仿佛没有听出青年赌气般的情绪,老管家面带微笑的退了出去,忠实的传达来自一名伯爵的指令。 原本在海面上爬行的蜗牛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狂奔不止,而船头的甲板上站着一名青年,旁边老管家站在火辣的太阳里的撑着遮阳伞,所有人都无视了他眼中的烦躁,一切都随着他的心意 该死的伯爵,快来一场风暴把这条船也摧毁吧! 青年脸上毫无表情,心中却无比愤恨的诅咒。 两个小时后,他如愿以偿的在下午茶之前来到了那条船近前,脚下的船正在减速,他的心情却毫无好转的迹象,正在这时,失事船只的侧舷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孩,她犹豫了一下,拎着一个皮箱跳进海水里,努力的游过来。 老管家挡在青年的面前,阻住他的去路:“少爷,您要当心,失事的船只经常有水鬼出没。” 青年没好气的叫道:“你见过那么好看的水鬼吗?!” 在旁边水手的帮助下,跳海的女孩被救上船,她的手里还抓着那只皮箱,大副指挥水手前往失事的船只上寻找幸存者,一时间甲板上乱成一锅粥。 “你叫什么?” “来自哪里?” “还有什么朋友亲人吗?” 一连串的问题堆到女孩面前,令她后退两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完整的句子,这时旁边的青年出来打圆场,他说逃过一死的人需要一些热气腾腾的食物外加好好休息一下,于是仆人忠实的准备好了一杯热可可、一小块三明治,享用完这些后还有一张舒适的床。 伊芙在监牢里呆了整整十个月,她几乎忘了怎么与人交流,见到那么多人紧张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但总归来说他们是友好的,还有看上去具有身份地位的青年,他几乎自作主张的安排好了伊芙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孩不顾仪态的三口两口吞咽完那块三明治,又一口气喝光了热可可。 青年满意的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慢慢多了些淡红,他起身准备离开房间,走到门口时他转身询问道:“还有什么需求要等到晚上了,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 伊芙望着青年离开,食物进入胃里,手脚逐渐变的暖和起来,她望着床上放着的一套男性衣物入了神。 另一边,青年离开房间后立刻返回自己的书房,老福尔已经在那里等候,青年很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说道:“有什么发现吗?” “少爷,那条船上没有除了那位女子外没有任何生还者,并且有很多搜索的痕迹,应该是她的行为。” 她代指的伊芙,青年自然清楚老管家的意思,他合上摊在书桌上的那本书,小声的说:“这也符合当时的情况,作为唯一的生还者她肯定要寻找求生的物资,那条船是基于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失事的,大副怎么看?” 老管家面不改色,缓缓说道:“据大副推测,当时飓风从这条船侧面经过,卷起像山一样的海水将这条船深深埋进海水里,船上那些可怜的人不是被海水卷走就是被闷死” 青年说:“她还真是命大,全船的人都死了,偏偏她还好好的活着,她一定是个虔诚的信徒!” 老福尔的腰更弯了些:“少爷,您乐观的心态让人称赞” 章一〇 卡尔·道森 伊芙在舱门被敲响的一瞬间警觉,手下意识的摸向里侧的短剑,门外传来老者的声音,她的手指又悄悄缩进掌心,应了一声打开门,正是老福尔在门口候着。 “我家少爷请您去用餐,您的身体恢复些了吗?” 伊芙打量着这位老者,寸许的银色发丝紧贴着头皮,额角几缕皱纹,蔚蓝色的双眸如水般平和,高挺的鼻梁和深深的眼窝,这是个标准的帝国人模板,他看上去年龄并不算太老,但苍老的声音总会让人忽视掉外表。 伊芙点点头,让出一些距离,跟在管家的后面。 “我只是北方一个落魄贵族的儿子,连封地都没有,爵位很可能到我这一代就取消了,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当这个伯爵?” 没有人解答青年的愤怒,他瞧着面前的食物:一块橙黄的面包,半根散发着香气的肉肠,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这样的食物在航行在海上的船来说已经是极为丰盛了,舱底的船员们只能把半磅黑面包和烧开的淡水当做晚餐,运气好能分到一点水果干。 吱呀一声,舱门开了,老福尔让伊芙独自走进去,他随手关上门守在外面。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伊芙重获自由后第一次与一个陌生人独处,面前这个长相英俊的年轻男人不知不觉中帮她对付了许多潜在麻烦,她呆呆的站在桌前,望着摆放整齐的餐具食物,再看看正襟危坐的青年,不由的有些不知所措。 “请坐。”青年的脸上露出一些笑容,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伊芙依言坐在对面,真诚道:“谢谢你救了我,我还以为会死在大海里。” 青年却摆摆手,他说:“先不说这些客气的话,趁现在风平浪静快用餐吧,前几天在海上飘着时,我可不敢用碗喝汤。” 这顿晚餐非常丰盛,至少是伊芙遭难以来最享受的一次,她认真的吃掉自己的这份食物,胃口奇佳,当她咽下最后一口肉汤时,对面的青年也恰巧放下汤碗。 他问:“还想要吗?” 伊芙摇摇头,报以一个自认为不错的微笑,青年递给她一条手帕,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你叫什么?” 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而伊芙心中也有了答案,她说:“伊莉莎,我的名字叫做伊莉莎。” 在她叙述的经历中,她是一个从威尔士某处的小城镇出发去寻找父亲的女儿,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应征加入到国王陛下的战争中,然而她只找到了一名退伍归乡的老兵,得知她的父亲已经在数年前战死,他们乘坐返回威尔士的那条船遭遇了飓风 青年听完伊芙的叙述,微微低垂着眼帘,他细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过了一会儿他这才反应过来,他首先对于伊莉莎(伊芙)遭遇的不幸表示抱歉,并且恳切希望少女能振作起来,称赞少女的勇敢,还有非常好的运气。 青年坐直了身体,他说:“我是来自北方的卡尔道森,前往威尔士的一个旅行者,很荣幸与伊莉莎小姐一路同行,现在看来天色也不早了” 伊芙尽量去理解,但听得不是很明白,不过至少她听懂了这位先生说了几个句段,首先他的名字叫做卡尔道森,同样是去往威尔士的,然后就是晚安,她立刻起身告辞,临行时卡尔送给她一小块玻璃,据说这就叫做镜子。 伊芙仅仅在皮克斯的小教堂里见过一面落地镜,当时她终日奔波于后山和小教堂之间的路上,灰头土脸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个在地里刨食的小农夫,哪里有空去打扮自己,因而这方面的经历完全就是一片空白,哪怕后来在布莱克浦的监牢里海流替她梳过几次头发,她依然一窍不通。 伊芙离去后,卡尔仍然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知在沉思什么,他叹了口气,老福尔从外面走进来,恭声道:“少爷以为如何?” “一个可怜的女孩,遭遇了如此不幸,正好我们也顺路,一并带她走吧。” 老福尔微微弯腰:“少爷目光如炬” 卡尔漫不经心道:“亲爱的老福尔,你就不要再用这种奇怪的语调了,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明天我会邀请小伊莉莎共进早餐,替我多准备一杯热水,不,半杯就好。” 伊芙回到舱室,先是摸了摸床下的手提箱,又检查了藏于里侧的短剑,她这才一屁股坐在床上,她还没想好等到了地方该怎么解释,那位叫做卡尔的人看上去并不坏,大不了赔他一些钱就是了。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老福尔如昨天那样来请伊芙,敲门半天才有回应。 伊芙老早就醒了,她拿出昨天卡尔送的那面镜子,借着晨曦的霞光打量着自己的模样,因为她总觉得登船时那些水手看她的目光有些异样。 只见镜子中倒映出一张女性的面容,一头苍灰色长发披肩,肤色白皙,琥珀色的双眸,小巧的鼻子,淡粉色的双唇,正露出一个惊疑的表情,她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 “这是我?” 看着镜子中那张脸同步的唇形,伊芙终于明白这就是她现在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与一年前有什么相似之处,哪怕是熟人面对面也认不出。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她想起了自己的新身份,一个来自威尔士叫做伊莉莎的少女,从前的一切都已经毁了,随着从前的那个伊芙一同沉入海底了,她现在只是伊莉莎。 以革命党的罪行论处,不需审判,不需调查,立刻处以绞刑 心脏加速的跳动着,将血液输送到全身各处,伊芙的呼吸也逐渐变得沉重。 过往的一切如连环画那样不断浮现在眼前,伊芙记起了那些人,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摸到了短剑,但随着记忆愈加深远,她自己都没发现手指在剑柄上留下了浅浅的指痕,她暗暗发誓要弄清这中间的秘密。 正当这时,门外传来了老管家的声音,伊芙这才平息下翻涌的气血,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恢复平静。 “早上好,还未问过阁下的称呼” 老福尔轻声道:“少爷习惯叫我老福尔,那我就叫做老福尔吧。” 伊芙在心中记下这个名字,她跟在老管家后面,出门时她束了一个马尾,路过船舱时倒是引起不少船员的注意,甚至有人吹起一声口哨,大声的问伊芙需不需要一个男人来陪着,但是很快周围人就捂住他的嘴巴,把他塞进床底下。 很快传来一个粗壮男人的吼叫声,船员们鱼贯而出,开始他们今天的工作,伊芙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这条船的大副。 卡尔早已在等着她了,伊芙道了一声早安,再三感谢救命之恩,当她路过卡尔身边时,船体忽然摇晃了一下,放在桌边的一只杯子翻到了,热水流淌出来,溅在伊芙的手腕上,卡尔见状迅速从上衣里抽出一条手帕,包住了伊芙被烫红的右手手腕上。 “实在抱歉,我真是不小心,你没有受伤吧?” 面对卡尔那张平静的面容,伊芙低头看着包扎在手腕上的手帕,遮住了手腕上的那个倒三角的标志! 她的心猛跳了几下,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 他认识这个标志!卡尔知道它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