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天子》 谢谢友友们的关注和支持 哈喽,大家好,我是小鹿——把第一次献给起点,却死的一塌糊涂的鹿台幽王。 新书上传已将10天啦,成绩比我想象的好得多,更比上一本现实题材家中谁寄锦书来要好更多,总之谢谢各位书友大大了。 这本西周天子呃,我只能说我是一个段子手。 里面有大量的段子合集,但有人提醒我,这是一本历史文,你这文笔——好吗? 我知道,这是一本历史文。 我也知道,文笔不好——因为文笔好的那一本,已经扑街了! 我只是想用一种逗比的方式来表现历史罢了。何况,穿越本来就很扯淡,但是历史更扯淡。 因为对白过于“段子”,友友们就当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古人们已经懂得了最流行的网络语言了吧(好像不符合他们说的“代入感”的要求)! 小鹿也会虚心接受大家的意见,在后边的更文中注意这个问题的。 但是,我的文里也有一些历史知识的好吧?嘿嘿,逗比的世界你们(不)会懂的。 在新书期,需要友友们的关爱,如果加入书架收藏了,就放着吧,别移出来呀! 如果有票票,赏一张,小鹿和姬智一块谢谢您了! 如果有更好的意见别忘了在书评区留言哦! 总之,希望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吧! 因为每天写书的时间有限,一般来说在签约前只有一更,时间在每天中午12:00。如果有时间多写,那就两更,第二更时间在晚上10:00。 我爱你们! 姬智穿越前的日记(一) (姬智同学穿越前的日记v流出,小伙伴儿们快来报销围观吧!放在“作品相关”,不影响正文故事,绝对的良心作家!呼哈哈) 大家好,俺叫姬智。在一个不入流的城市,上一个不入流的的大学,学一个不入流的专业。俺学习一般,家境一般,长相一般,连分到的班级都在历史系一班! 不过,俺也有令自己骄傲的地方,比如我的姓氏,那可是周王朝天子的姓,我的祖宗建立了统治中国八百年的王朝(不要跟我讲东周的天子都是摆设,摆设那也是我们姬姓的祖宗摆那儿!咋不摆你们马姓、牛姓呢?) 当然,更令我的骄傲的是我的名字——俺叫姬智,姬智就是俺,赶紧为俺的机智点个赞吧! 我的梦想,我知道,那永远是个梦想——就是让我当一回自己的祖宗,回到周朝当个天子! 那我一定是一个励精图治、万民敬仰的天子,我要带领我的子民征战四方,我要促进我的国度繁荣富强,我要让所有的方国都俯首称臣,我要让所有的诸侯都把我赞扬,哈哈,我要站到骊山的烽火台上,发表一番比芈月还慷慨激昂的演讲 然后,杀!杀!杀! 等等为什么我做了天子不去享用美女?天下所有的美女那都属于我呀!额好吧,其实我真的对美女没太大的兴趣呀!他们说这是病,得治! 我想想我旁边坐的这个美女,如果真是病,我宁愿一病不起! 当然,随缘吧!若果真有机会遇到一个冰冰或者青青那样治愈系的,我的病肯定马上好了,历史上长孙皇后、大脚马皇后,多好的历史佳话。 如果真有后宫佳丽三千,嘿嘿所谓弱水三千,一瓢一瓢地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足矣! 好吧,我知道这是在做梦——因为,我的哈喇子已经顺着课桌流到了大腿上 “姬智,姬智!” 我一睁眼,左大腿湿了一大滩!抬起头,睡眼朦胧地看着讲台上的老师且,什么老师,快五十岁了还是个助教!这是什么破学校?连个像样的老师都没有,整个历史系除了系主任是个副教授,其他的都是讲师和助教,真是搞不懂,他们是怎么招到生的(我是服从调剂调来的)? 并且,整个学校只有少数的几个教室装有多媒体。反正这个教室没有,黑板上密密麻麻全是板书,还有一个田字格的图! “姬智,老师叫你回答问题!”同桌是个美女——他们说是个美女,反正我觉得一般,对了,这个班就一个女生!她究竟有多美,为什么挨着我坐呢?等我回答完问题再告诉大家。 “姬智同学,请你来还原一下‘凤雏甲组’的平面图!”助教推了推他的眼镜,又抹了一把头顶的汗珠。 我也抹了一把汗珠! 头顶的吊扇,“呜呀呜呀”地叫唤,仿佛就要掉下来,可就是没有一点风! 喂,老大,这是大学呢——大学还兴叫人上讲台回答问题吗? 这个“聪明绝顶一撮毛,瓶底眼镜大话唠”的奇葩,不仅喜欢叫人起来回答问题,上课的时候还逼着学习委员叫“起立”,大家跟着叫“老师好”!要不是每堂课都点名,点名不到喊家长,我才懒得来上课! 别以为我说着玩儿的,这个破学校,学生基本都是本地的,太皇太后们随时都可能被招呼来! 其实,就算不点名,俺这么机智的名字,也会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姬智同学,你别盯着吊扇发呆,到黑板上来,把我刚刚讲几个名词的填到黑板上的平面图里!” 老助教拿着粉笔在黑板上戳的咚咚响,我好担心那劣质的黑板被他戳出一个大洞来! “凤雏甲组”?这是什么鬼?再说,我刚刚在睡觉呀,你没看见吗?为什么叫我回答问题,啊,我的梦想!全被你毁了! 其实我并不害怕回答问题,作为一个老油条,我可以像段子里写的那样,假装以为老师叫我擦黑板,然后走上讲台去全部给他擦干净,引来大家的阵阵掌声! 挂科?呵呵,如果有一科不挂,对于处女座的我,那是多么不自在的事呀!只要不喊家长,最好全部给我打〇分,多整齐! 你放心,学校在补考的时候会让我们全部通过的!要不,别说就业率,这个学校的毕业率都接近零了! 可我木在那里,没有勇气迈出左腿,谁叫我今天穿了紧身的白裤子?口水打湿的那团地方,已经蔓延出一幅地图,并且,还在不断地“拓展疆土”。 一旁的美女同桌推了推我,她已经在白纸上描好了一张建筑图,和黑板上的一模一样!我拿过来捏在手里,照葫芦画猫我还是会的,不对,画瓢! “姬智同学,你到底听到没有?”老助教已经按耐不住,恨不得把粉笔头丢过来。 我再次埋头看看裤子上的“地图”,还有很明显的痕迹! “老师,您等等!”我努力给自己争取时间。因为这是我扭转乾坤的好机会,同学们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并且,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天的课程是“先秦史”呀!先秦——那也包括我西周天子伟大的梦想。 我要征服的不是大家的目光,而是我自己! “我知道你不会,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助教自以为自己很幽默,其实他这个“梗”已经讲了无数次,现在连最后一排斗地主的同学都懒得藏扑克牌了! “不!老师,我会的!”我必须维护自己的尊严,因为,我是周天子的后代,我不能给自己的祖宗抹黑。 “那你上来标注一下!” 我“嗖”地从座位上出来,可恶的板凳脚把我麻木的腿挡了一下,一个踉跄把我送到了讲台前。想象中的英姿飒爽变成了“狗刨”,我红着脸看着他们议论纷纷。 一定是他们看到我白裤子上的“地图”,机智如我,我拿起粉笔在污渍上抹了抹,比“立白”还要洁净!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直到美女同桌后来告诉我,我才知道,从背后看我涂抹大腿的动作,是多么的不堪入目 对不起,祖宗,我给你丢人了! 不管怎么样,我按照美女同桌的图纸,完成了这个问题!谢谢助教的不杀之恩,没有戳穿我抄袭的行为。 哈,你们刚刚不是还在嘲笑我么?没想到吧?我也有一天会认真地回答问题。 至少,我态度是端正的!这是助教说的。 “这个将近一千五百平方米的宫殿遗址,就是周朝早期的宫殿” 一千五百平米?周早期宫殿?也就是我那是我的祖宅!按照现在我们县五千块钱一个平方的房价,这个宅子价值一五得五,五五二百五那就是个、十、百、千、万七百五十万呀,我的个乖乖! 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我真想跪下去朝黑板膜拜一下! 我摸着下巴点着头,一种自豪之情不禁油然而生!哈哈,同学们,羡慕我吧?佩服我吧?为我鼓掌,为我喝彩吧! “老师,这个‘甲组’在哪里?”我问出了我大学三年来的第一个课堂问题。 助教欣欣然点点头,仿佛我是一个即将获得优秀奖学金的学生。“就在这里!岐山!” “岐山?”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反问句。 “对,岐山是周的发源地之一,周太王古公亶(d)父在凤雏村这个地方刚建立了宗庙和宫殿” “那不就是我们岐县吗?”机智如我,看来我真是周天子的后代,我就是岐县人呀! “对,所以,同学们,千万不要看不起我们自己,我们学院,在全国也是响当当的名字,尤其是我们历史系,在发掘先秦历史文化上,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老助教比我还自豪,大概是因为,他也姓姬吧? 助教叫姬榭发,等我笑一会儿谐音“机械化”呀!这名字比我姬智差了不是一点点呀! 其实,除了我和姬助教,全校再也没有姓姬的了。 但是,我补充强调一下姬老师的说法,我们学院——大名鼎鼎的岐山师范学院,在考古方面确实贡献颇大,因为一旦有专家发现遗址,我和我的同学们,就会扛着锄头、铁锹到现场去挖地 那家伙、那场面,绝对热火朝天、天天汗流浃背、背上挥汗如雨、语无伦次的我呀 最后挖出来的宝贝,全都大公无私地献给了国家;至于科研成果,就和咱无关了,当然,也和学校无关! “姬智”美女同桌叫住我,故意给我竖了个大拇指。其实我知道,她是怕我再问一些“高智商”的问题。 哼!妇人之仁,她能知道我的宏图大业? 她叫林珑美,取最后一个字,又是班里唯一一个女生,所以,都叫她美女!至于长相,哎,反正挺对得起历史这个专业的!怎么说呢,你看那身材,有厚重感吧!(这下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美女”了吧?) 至于他为什么喜欢跟我坐一桌,大抵是因为我技术好吧? 叮铃铃——终于下课了! “姬智,你先回去换身衣服,我已经开好房间了,等你。”林珑美羞涩地在我手臂上捏了一把,不用看,肯定又青了一块儿。 “还去?”我捂着肩膀问道。 “去嘛,人家这几天天天都想和你一起那个。”她收好书本,急匆匆地走了。 不过我真挺累的,昨天就“那个”到很晚。但是,我确实无法拒绝那种诱惑! 她回眸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娇嗔道:“在癞子斗地主新手区9房间,我去换电脑玩儿,手机卡死了” 姬智穿越前的日记(二) 我叫姬智!是一个文能欢乐斗地主,武能联盟撸啊撸的全才! 机智如我,我喜欢网吧!那种熙熙攘攘的感觉,就像回到了小时候的集市,热闹中拾起童年的乐趣,激情中找到男人的尊严。 其实,作为农村来的我,这里和集市确实有太多相近的地方。我小时候卖菜,必须早点到,要不然集市上根本没有摊位——这里也一样,来晚了哪有机子?还有啊,逛集市你没钱玩儿个毛呀,早点回家吧!这里也一样! 好吧,我承认,只是因为我们的大多数都买不起电脑,才到这个地方来的!为啥买不起?我们都是靠着申请助学金,还有帮人挖墓勤工俭学挣钱才上了大学的好不啦? 这恶劣的网吧环境,包括卡座在内,都是满满的臭脚丫子味道呀,要不是冲100送200,谁来呀? 那个头发披肩、胡子拉碴的男人,我来这里三年了,你坐的位置就从来没动过。大叔,我可是看着你头发胡子长大变硬的呀,还有你的袜子,冬暖夏凉还是咋的?都成了化石了! 等等,让我吐会儿,他扣袜子又扣了鼻孔。要不是来得晚,我才不挨着他坐这里呢! 吐完了还得回来,我和我的队友们正在攻城,我们是无敌的“逗逼战队”。 “猴子,上!”我选的角色虽然很lo(其实是我自己本身很lo),但我绝对是这个团队的核心,尽管我不是队长,但我是“猴子”呀,他们不都是猴子派来的逗逼嘛?哈哈 我靠,我死了,逗比们,加油。 我得赶紧切换游戏界面,要不我的欢乐豆都被托管大叔输光了。 “王炸!” 炸你妹呀,人生最悲催的事情就是你以为你死了的时候,别人又拿起武器鞭尸,你又庆幸你还活着的时候,这回你才是真的死了! 这个世界上最最悲催的事情,是你死了,欢乐豆也没了,机子还提醒你“请及时充值!” “鸡翅,开始了吗?”聊天界面的弹窗弹出,林珑美问我。 “哦,已经结束了!美女!”我无心恋战了,囊中羞涩的我掏出三块钱来,不能再充值了,否则我的晚饭就没有了! 还有一分钟,我要抓紧时间看看我下载的东西,满满的都爱呀,欧耶!小雨,小雨,沙沙沙,沙沙沙;种子,种子,在说话,在说话。 哦,赶紧拔掉mp4,关网页,退出登录系统,关机盟友们,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素人。拜拜了! 一只温柔的手放在我的右手,阻止了我关掉网页。我看着他,他冲我点点头。 “兄弟,可以留下种子吗?” 我摇摇头,“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大哥,网址是巴拉巴拉” 啊!原来在集市以外还有一个叫山村的地方。走出网吧的大门,夜风扑面而来,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夜色正好,如果能和我的女神在一起,那就更好了 别笑,我确实有一个女神!当然不是林珑美这样胖乎乎的学霸,她叫申青青! 申青青是中文系的大美女,俺们师范学院的校花!不仅有貌美如花的脸蛋,还有婀娜多姿的身段;哭起来梨花带雨,笑起来春花烂漫;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总之一句话:好看! 只可惜,她或许还不认识我。 “老板,来个肉夹馍。” “三块五!” “不是三块吗?” “刚涨价,以后都是三块五,要不要?” “好吧,光馍多少钱?” “一块五!” “那一个馍,再夹一块五的肉” 哈哈,世界依旧那么美好!我的女神,等我有钱了,我给你夹五块钱的肉! 什么时候有钱?明天。 明天是星期六,院里勤工俭学的同学们要去山里帮考古队发掘遗址。这个考古队贼有钱,挖一天三百大元。 祖宗大人,请原谅不肖子孙姬智,竟然无力阻止他们来刨你的坟头,甚至,我也扛着锄头来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南无阿弥陀佛的阿訇,急急如律令的耶稣,原谅我的罪过吧! “鸡翅。”远处传来的呼声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敢这样在大晚上直呼我绰号的肯定是林珑美。 因为,其他人喊我“鸡翅”是不分白天黑夜的。 “美女,你能不能积点口德,我叫姬智,不是‘鸡翅’!欢乐豆输光了?”我游离愤怒了,几口咽下我的肉夹馍。 “没,看你下线了,下楼来请你吃饭。” “我已经吃过了!”我赶紧把mp4藏起来。不是羞涩,是怕她抢过去几天之后才还给我。 学霸呀,为什么也这么污? “吃什么好吃的?” “喏,”我骄傲地指着不远处的羊肉泡馍店,然后从嘴角撇下一块儿肉渣,“羊肉喽!” “哈哈,你这明明是猪肉渣。”林珑美指着我嘴角笑了起来,跟个灯笼似的。 “我请你吃臊子面。” “不是,大姐,你为啥为缠着我呀,我就是一纯粹213宿舍的无为青年呀!” “没啥,就觉得你好。”林珑美没理我,到店里要了两碗面。 “我不吃,回去睡觉了。”我是个有尊严的人,岂能为臊子面折腰? 等等,那里面坐的不是我的女神吗? “你不是不吃吗?”林珑美转过身,我已经在女神对面坐了下来。 “哦,我在那里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这里等我”我一甩我的偏分长发,道不尽的风流潇洒。 哦,对不起,我发如雪有头皮屑,我仿佛看到它飞到了女神的碗里。申青青冲我笑了笑,站起来欠了一下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啪!”面前重重地摔下一碗清水,“干嘛呢?”我问林珑美。 “这不是没镜子吗?给你一碗清水,照照你自己,德行。”她在我对面坐下来,“人家是白天鹅” “嘿,美女,她不是你好闺蜜嘛?咋打个招呼就走了呢?”我承认,林珑美再次用臊子面收买了我。 “人家还有事情,我告诉你,别每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爹是俺们县长,正宗官二代。所以啊,你过过眼瘾得了。要我说,你还不如和我好了算了。” “我还王二代呢!且,你是啥二代呀?” “我看你是王八代(发音不准呀亲,d不是d呀)。我啥也不是,快吃,明天你不是要去挖墓吗?” “拜托,那叫考古!” “好,考古。那可是个体力活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坏消息。” “你明天挖的正宗是你祖宗的坟墓,据说是周幽王一个儿子的墓地,可能里头还有你祖奶奶!” “我知道,好消息呢?” “我和青青都会去。” “青青?哪个青青?” “刚刚那个申青青!” 我一口臊子喷了出来!“啥?挖墓你俩去干嘛?” “为你呐喊助威呀!” “说实话。” “她让我陪她去参观许村博物馆,找些资料,她在写一篇关于甲骨文金文的论文。我和姬老师申请了,咱们坐一个车。” 哎呀,美女,这事儿你干得漂亮呀!“你到底和她说起过我没有?” “说起过。” “怎么说的?” “我说你是我男朋友!” 吐血。有你这么坑人的吗?不过不管怎么样,有一次和女神接触的机会了,三年了——我看着自己的右手——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第二天,我和几个同学们兴高采烈地上了车,他们和我一样,从没如此兴奋地准备去干活儿,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校花与我们同行。 那个大红的灯笼坐在穿着一身绿裙子的青青旁边,无疑是无私地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她们坐在最后一排。 我抢占先机,坐在了林珑美的旁边,自认为这是离校花最近的位置了,直到青青前排的周大炮冲我猥琐地笑了笑。 林珑美看着我,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地摊上买来的体恤和牛仔裤一定非常合身而帅气,“青青,这就是给你提起的姬智。” “你好,姬智,昨天,我们见过。” 哈哈,听到没有?女神和我说话了!好吧,昨晚“发如雪”丢了人,还好我今早洗头发了。 此刻我一点儿也不想静静,我想青青。“你好,青青。”我镇定地回答道,并把手从灯笼鼓鼓的腰上伸过,期待一次触电的握手。 “拿开你的爪子,青青是你叫的吗?”灯笼生起气来,腰上的弧线像正常的心电图一样跳动。 “没关系的,你跟着美美叫吧。”校花笑起来,我的天空,星星都都亮了。 不过,“美美”,我实在看不出来她哪里美?心灵美? 很遗憾的是,我的吐槽功能在校花面前全部失灵,整个路上我大脑一片空白,看着美美和青青在那儿嗑瓜子。神奇的是,我竟然抑制住了哈喇子。 憋了半晌,我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赶紧掏出手机,“青青,美美,要不,我给你们发微信红包吧?” 发红包就得加微信呀,加微信我就有了青青的联系方式了呀!机智如我,发红包这样的大招也只有我想得出来,试问,有几个女孩子能够抵挡呀? “发什么红包呀?这里手机信号都没有了,再说,你一个诺基亚板砖蓝屏手机,发哪样红包?要发你直接给现金。”美美心灵也不美,竟然戳穿我。 我只好咧着嘴,自讨了个没趣! 汽车一路向南,太阳从东边升起,火辣辣地照在我脸上,我想,此时的我一定像条咸鱼,因为我想翻个身,用我的躯体为青青遮挡这恶毒的太阳。 不过,我觉得自己想多了,有灯笼呢——正好全挡了! 许村越来越近,大山庄严地立在两旁,渭水河哗啦啦地流淌,述说着这里远古的历史 第1章 梦中人的梦中 镐京城郊,骊山,一只雄鹰在广袤的天空翱翔。 栉次鳞比的烽火台绵延西去,在山峰之间遥相呼应。随着点将台上一声令下,刹那间,烽烟四起,鼓声齐鸣,京城告急。 各地诸侯被吵醒,完全忽视这“百里加急,京城勤王”的号令,远远地看了一会儿热闹,打了个哈欠准备睡个回笼觉。 点将台上确是另一番景象。乐队用编钟和铜鼓演奏着欢快的乐曲,美丽的舞姬把这威严的高台当成了舞台,跟随着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 天子神情恍惚,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美酒佳肴。让他惊讶的不是那些可口的酒肉,而是这些古色古香的器具,青铜鼎、青铜爵、陶鬲、铜簋 不远处的舞姬们美若天仙,不时地向他抛个媚眼。他惊慌失措地摸摸头顶让人别扭的王冠,低头看看这一身奇装异服—— 我去,这特么是穿越了吗?这一身绫罗绸缎,这一副高贵皮囊,那一群美丽舞姬,那一杯琼浆玉液 天空的雄鹰突然盘旋而下,俯冲向不远处的烽火台。狼烟和鼓声响彻了大地,随即而来的是模糊不清的厮杀声,由远而近,直逼山顶。 天子颤抖着站了起来,看到穿着盔甲、手执矛戈的侍卫们准备丢盔卸甲,远处却是杀声震天,敌人像饿狼一样扑向了这点将台。 “难道俺刚刚穿越就要被杀了吗?这么悲催的穿越,真是撞了你的邪了!”天子的大脑高速运转。 不行,俺得捋一捋。俺叫姬智,是师范学院历史系的一名学生,梦想是到西周当一回天子,在这场梦之前,自己和勤工俭学的几个同学,跟着老师去帮助考古队挖先秦古墓 现在,梦实现了,可是西周点燃烽火引来杀身之祸的天子是谁?姬智,你确定你现在是个天子?” 确定!天子抬起头看看眼前的这个冷若冰霜、美若天仙的女人,高冷间透着冷艳,冷艳里渗着妖媚——这不就是一笑倾国的褒姒吗? 天子深吸一口气,一时间把毕生学到的所有关于昏君的褒义词都用到了自己身上:骄奢淫逸、祸国殃民、肉池酒林、腐朽昏聩 作为西周最后一个天子,刚刚穿越来的姬智同学的热血还没来得及沸腾就被泼了一瓢冷水。 “停!都给俺停下来,把狼烟灭了,鼓声停了!”天子咆哮着,冲向一旁的大鼓,从武士手中抢过铜戈,把大鼓戳了个稀巴烂。 “俺叫你烽火戏诸侯,俺叫你一笑倾国,俺的理想,俺的战争,俺的黎民百姓,俺的诸侯方国!” 褒姒却毫不慌乱,轻轻地走到天子身旁,把那双纤纤玉手搭在他的肩上,充满诱惑嘴唇微微上翘,只一声:“王”。 心都融化了的天子再次抬起头,看着这个传说中的妖姬褒姒。 天啊,她真的好美,尤其是上扬的嘴角,那种冷艳与高傲,那种孑然与超脱,真真是天仙下凡。 仿佛鼓声已经停止,烽火已经凝固,战争已经结束,整个世界就剩下这个美人。 “不行,反正都是要死,为什么不抓紧时间逍遥快活一下?”天子脸上紧绷的肌肉一下子得到放松,思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脑袋里涌现出一句唐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芙蓉姐姐不,褒姒妹妹,赶紧,找到俺的卧榻。俺的千军万马,就只有与你在床上共驰骋了!”天子拉着褒姒就往营帐里钻,任凭帐外响彻云霄的鼓声和厮杀声。 不过他很快遇到了难题。西周的服饰设计复杂,里里外外好几层,链接的地方还有诸如后世“裤带”之类的绳子,更可气的是,西周已经有了裤子! “看什么看?快来给寡人脱裤子呀!”天子盯着几个宫女,颇不耐烦地吼道! “臣妾来伺候大王!”褒姒恢复了她的冷峻,蹲下来为天子解裤带。天子看着褒姒头顶宛若牡丹的发髻,满脑子的邪恶画面。“这真是牡丹花上死,做鬼也风流呀!” “王呀,你就这般堕落了吗?这个时候你真有心思干那事?兵临城下了,你应该拿起武器去战斗。”天子的脑子里就像两个小人在战斗,正义与邪恶轮番占据上风。 天子菊花一紧,顺便也把裤带一紧,准备去找一件合适的武器。“对,俺要争取一把,俺的使命是去战斗!” 可是,褒姒就像发疯了一般,从袖箭抽出一把匕首,刺向了天子的心脏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俺死在了褒姒手里?泥煤,俺敢说这是史上最短时间的穿越呀!” 两个小人同时战死,天子的脑海里留下最后一句话,胸口喷出一盆鲜血,就像被宰杀的年猪,还没来得及嚎叫就已奄奄一息。随着他的视线越累越模糊,哐当倒在了血泊中 就这么ko了? 姬智猛然惊醒,惊魂未定的他晃了晃脑袋,“还好只是一场梦,吓死宝宝了!” 他赶紧从床上坐起,穿好自己的衣服不过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俺为什么会在床上?俺不是应该在去许村挖墓的车上吗?这衣服又是什么鬼?为什么跟刚刚梦里的那件那么相像?” 姬智揉揉眼睛,打量着身下的卧榻,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大学寝室那个铁架子高低床呀?麻布蚊帐,简单又不失高贵;竹席草垫,粗糙却不失舒爽 “这又是什么梦呀?”姬智苦逼的脸上写着一个大写的懵逼,一阵抓狂之后,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疼——这不是梦 “太子,您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听得姬智浑身起起皮疙瘩,不是肉麻,是害怕。 “俺到底是穿了还是没穿呀?‘太子’什么的怎么又乱入了?别特么一会儿就被先皇撸了下来,被其他兄弟乱刀砍死!” 姬智慌慌张张地下了床,一个清秀如水的女子跪在地伺候他穿鞋。 “太子,您怎么还在这里?文武百官、各国诸侯都在祖庙等你,真是荒淫无度!先王入宗庙,你却无视祖制、不遵先法,与这妖浸!”三个腰挎宝剑的官员冲进太子寝宫,怒不可揭,领头的拔剑刺向了一身白衣的女子,女子当场毙命。 浑身哆嗦的姬智已经被吓得瘫坐在地上。这特么是“悲剧三部曲”吗?无端端的怎又死了一个人? 还有,不管是梦还是真实的自己,别说“淫浸”,俺连女人也没有碰一下呀! “请太子整理衣冠,移驾祖庙,祭拜先王!”宝剑入鞘,三人匍匐跪地,请求太子。 姬智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两个脸色吓得煞白的侍女流着眼泪扶起太子,伺候更衣。 姬智像是行尸走肉,恐惧地看着那把宝剑,跟随三人到了宫门,被背上辇,一路穿梭,到了祖庙 第2章 穿越你没听说过吗 姬智努力地使自己镇定,祈祷着别出现什么谋权篡位、刺杀太子之事。他安慰自己道:“俺是太子,那俺就该顺理成章继承王位,俺就是王——只要不是周幽王就好。当了天子,一切都有机会改变!” 祖庙在王宫西侧,里面哭声一片,一个白胡子老头过来拉着姬智到了先王卧榻之侧,叽叽咕咕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又带着他祭拜一番,跪在了地上。 白胡子老头继续咿咿呀呀说了一大堆,除了浓厚的地方口音就是生涩的文言文,姬智几乎一个字儿没听懂。 姬智再次扇了自己一巴掌,还是疼,生疼! 看来,是真的穿越了,管他什么王!按刚刚宣读遗诏的最后一句话,“太子继大位”(他唯一听懂的一句)。 “俺继位了!虽然俺糊涂到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没听清,但现在俺已经是王了。”姬智刚刚的惊魂被驱散,看着灵堂上不认识的蚯蚓字,暗暗发誓要做一个好王。 什么褒姒什么美女,什么骄奢什么淫逸,统统的不要,都给俺起开;俺要努力成为一代明君,俺要创立一个新的时代, “我要改变自己,改变未来” 姬智竟然在祖庙祭祀堂里轻轻地哼唱起他熟悉的歌词,然后后悔地扇了自己几个巴掌,激动和兴奋的泪水串成线,旁人以为他痛苦难掩,唱起了这等哀乐,实在是悲伤涕零呀! 祭祀完毕便是先王的葬礼,这逼格着实很高。殉葬的除了牛马牲畜,还有锦衣绸缎,除了宫女侍卫,还有嫔妃奴隶。 姬智实在不忍直视,含着泪宣布马上继位。 目瞪口呆的官员们无奈地摇摇头,齐呼“万年无期”,天子正式继位 不过,新继位的天子稀里糊涂,宅在东宫闷闷不乐。 这莫名其妙的穿越只让他记得前世,完全不知道“太子”的身体到底干了些什么,有些什么爱好,可有什么值得信任的宠臣?关键是他连自己是谁也没搞明白! 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个懂这里官方和书面语言的翻译,凭他上辈子在二流师范学院历史系学的那些历史知识,几乎等于半个文盲。 自己是大王还是小王?万一是个小王,按照规矩,应该去拜会一下大王混个脸儿熟,请求大王多多关照。 “大王小王”的理论是喜欢斗地主的姬智自己编出来的。 姬智认为,在西周,中央的天子是大王,统领诸侯方国;方国的诸侯是小王,统领自己那一块儿地盘儿;而中央的公卿百事寮就是2和,凌驾于其他点数之上,诸侯国的官员是kqj,也算是大牌;除此之外的平民奴隶就是其他小点子啦! 昨天死去的那个侍女的血已经被清洗干净,不过依旧瘆得慌。他真想赶紧搬出这东宫,到天子的居住扶风宫里去。 姬智一个人在寝宫里踱着步,一时间找不到主意。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一个声音从庭外传来。 姬智就像接歌词儿一样,竟然不假思索地接了上去:“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这不是著名的出师表吗?高中时期可恶的“并背诵全文”让他记住了这几句话。 难道俺是刘禅?倒霉!可我这瘦弱的身材,不像呀!如果前几天崩掉的是刘备,那应该是“先帝”而不是“先王”呀! 尽管姬智还沉浸在当王的喜悦之中,但在喜悦之余却又是痛苦的。百官的奏折他一个字也不认识,很多语言也听不明白,侍卫和侍女们见了他连头也不不敢抬。 当他问他们“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先王叫什么名字,这是哪个朝代”的时候,他们全都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句话也不答,甚至还直哆嗦! 宫女们穿着非常朴素,不像电视上看到的宫女穿着那样华丽,多是些麻布衣裳,仅仅能够蔽体而已,更谈不上任何样式。 倒是姑娘们真一个个美不胜收(美得让人想收了她们)。 “大王,太史公伯阳父求见!”侍卫前来通报。 “伯阳父?太史公?”什么鬼名堂?真后悔上课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他突然好想念先秦史老师姬谢发助教呀! 总算有个人主动来和自己说说话了,管他伯阳父还是伯阴父。“宣!”姬智回到卧榻之上端坐等候。 宫外的人战战兢兢地到了榻前,和其他官员一样,跪在地上没有抬头。姬智心想,万恶的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呀,为什么非得跪着把头埋地上? 姬智突然冒出一句:“相父?” 他倒要看看,来人到底是不是诸葛亮?兴许这货是诸葛亮穿越过来的呢?他的谋略加上自己的机智,哈哈,那岂不是发达了? 姬智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准备扶这位太史起身。 太史一抬头,给姬智吓了一个踉跄。两人连爬带滚各自向后退了好远。 贴身的几个侍卫提着长戈就冲了上来,铜戈架在太史公脖子上。他一个劲儿的给姬智使眼色,姬智这才喝退这些侍卫们,起身关上大门。 姬智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走近太史,摘掉他的官帽——这不就是姬榭发助教吗?就算穿越了头顶也没多出几根头发呢! “姬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姬榭发是师范学院历史系的助教,五十岁出头,主要给历史系学生教授先秦史,是个十足的“历史狂”。他的头顶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发”已经基本“谢”了, 近视不戴眼镜加上斗鸡眼的姬老师转动了两下眼珠子,虚着眼睛问道:“你真是历史一班的姬智?” 他仓皇地戴上帽子,瞪着轱辘眼看着天子。 两个人一起点点头,再摇摇头。姬智终于找到了救星,赶紧抓着姬老师的手问道:“老师,这是哪朝哪代呀?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小子不是上课说梦话都嚷嚷着‘我是周天子’吗?恭喜你,愿望实现了。” 姬老师盘坐到地上,悲伤中透着一点点喜悦,对“历史狂”来说,到了古代还成了“太史”,比起那个“助教”,可真是了不得了! “西周还是东周?我现在是威猛先生周武王,还是潇洒浪子周穆王?”姬智没有读懂老师的笑容,继续问道。 姬榭发竟然露出一丝冷笑,完全没有把天子放在眼里? “我是伯阳父,你还能是谁?周幽王——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西周就是在你手里灭亡的。” 啥?周幽王?他那天不都被褒姒杀死了吗?咋又活了呢? “别介呀,俺宁愿是东周的傀儡王,让他们来挟天子以令诸侯吧,只要别要俺的命,咋都成!” 姬老师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姬智几乎哭着把双手搭在老师的肩膀上晃动。 “穿越你没听说过吗?我好歹也算是个名垂史册的忠臣,你呀!遗臭万年喽!”姬老师洋洋自得,颇为满意。 “那俺们是怎么穿过来的?赶紧重新穿一次呀!” “我们坐车到许村考古,在山腰上翻车了,全车人都掉到山底下来了!我醒来的时候,就穿着这身衣服,睁开眼,老婆孩子全换了” 第3章 俺是君,你是臣 姬宫湦(sēg),谥号周幽王,因“烽火戏诸侯”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为了博红颜一笑,活脱脱毁掉了一个王朝。 第一次知道这副皮囊本名的姬智,不知是被前些日那个梦境吓傻了,还是被谐音“鸡公生”三个字逗乐了,竟然笑出了声。 看到人格分裂的天子幼稚的样子,伯阳父哀叹一声,继而面露喜色,似乎这趟穿越实现了他的梦。 天子恢复了理智,严肃地说道:“老师,你能不能考虑考虑俺现在的处境,别这么猥琐地笑出声来?别忘了,现在俺是君,你是臣。” 姬智可能早就看不惯他那副自以为是的表情了。 “是,大王,臣就是来拜望一下当朝天子,看到是你姬智穿越成了周幽王我就放心了!”姬榭发轻拂他新长起来的一把胡须,完全没把天子放在眼里。 “什么叫‘姬智穿越’你就放心了,俺脸上写着‘昏君’两个字吗?你的意思是我这样的吊丝当王就注定要亡国喽?”姬智辩解道。 “哎”姬榭发用故意拖长的婉转之音叹息一声,“大王,怎么能说自己是吊丝呢?” 看他一本正经,姬智终于面露喜色,道:“先生是说我还有希望重整旗鼓,光复西周么?” “不,我的意思是大王这个样子,按你们时兴的话说,比较像sb。” 也不知道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在哪儿学的这网络热词?一次又一次地“语不惊人死不休”。 姬智实在忍无可忍,冲着门外吼了一声:“来人,把这个伯阳父给俺拖出去砍了!” 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几个侍卫再次扛着长戈破门而入。伯阳父竟然不慌不忙,站起来理了理帽子,又弹了弹身上的泥土,俨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王,伯阳父一死,周亡矣!” “矣你妹呀矣!”姬智站起来指着他鼻子大骂。 伯阳父?太史公?这老家伙话里有话呀,再说自己现在急需一名翻译。这姬助教虽不算什么历史专家,对他也谈不上什么好感,但也是科班出身,又是教授先秦史的老师。 何况他现在号称忠臣,说不定真能辅佐俺光复西周呢? “等等,都退下去,俺和太史公开玩笑呢!”姬智让几个侍卫退下去,又走过来理了理伯阳父的冠冕。 “哈哈哈,”这老家伙竟然大笑起来,“我看你真有周幽王的潜质,这么一会儿,就上演了一出烽火戏诸侯的戏码,我说小姬同学,你到底是杀我还是不杀呀?” “你别这么没大没小的好吗?”刚刚当上天子的姬智几乎央求道。 “这话应该我说才对!”老姬盘腿坐在地上,端起了老师的架子,摆摆手示意天子也坐下来。 “哎,真是奇了怪了,穿越就穿越吧,怎么还带着本体和意识一起穿?这一下子还穿了三千年,真是神奇!看来是孟婆忙着和月老谈恋爱去了,忘了让咱喝汤。” “然并卵!姬老师,俺跟你说实话吧,虽然俺和姬宫湦一样姓姬,但俺除了看了几集封神榜,对这个朝代的历史是一无所知呀!”姬智难得谦虚而委婉说了一段话。 其实他心里清楚,何止是周朝,他对哪一朝历史了解不多。 “别说你,由于史料残缺,史学家对西周的历史也了解不多,我也只是略微知晓一点,还好这伯阳父给我留下了他的记忆。”姬榭发越发洋洋自得,俨然已经把自己和史学家划归同类。 其实老姬自己心里清楚,每次带勤工俭学的学生们去“考古”,不过是给外面来的考古队打下手,自己和学生们一样,会在关键环节被清理出场。 “我靠,你居然还有伯阳父的意识,为什么俺脑子里一片空白?”小姬彻底抓狂了,“周幽王真是被褒姒弄死的?”尽管书上这么写的,那个梦里也是这么个情境,但姬智还是不甘心地问道。 姬榭发又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然后猥琐地笑了笑,可能他对这个“弄”字又更深层次的理解吧? “不是因为褒姒,因你自己作死的,别把什么都赖女人身上。”他故作高深地对摇头的动作做了进一步解释。 姬智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下好了,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也知道自己是怎么没的,毫无心情去体验这个所谓的“过程”。 “那你说,俺能不能改变历史?” 老姬有些惊恐地看着姬智,然后一个骨碌跪在他跟前,“老大呀,可不能有什么想法,你就是一个昏君。如果励精图治,上天就不会让你带着这‘惊人’的智商来到西周末世了!” “嘿,俺这暴脾气,俺的智商怎么了?俺一个共产主义接班人还玩转不了个奴隶社会?还有,你这句‘老大’吓到俺了。”姬智愤怒地站起来。 姬榭发继续说道:“所谓的穿越,不过是让人回到或者去往自己的某一个时代罢了,那个自己是特定的‘自己’,如果改变了,你就不再是你,西周也就不再是西周了,世界也不再是我们未来的世界。你听说过多米诺骨牌效应吗?” 伯阳父的这番话比那生涩的西周话还难听懂,姬智瞪圆了眼睛一个劲地摇头。 “那蝴蝶效应呢?” 姬智继续摇头。 “昏君呀,昏君小姬,我的意思是,我们回到了辈子的以前的自己,不巧的是你没有周幽王的记忆,而是带上了上一世的意识。你想想秦皇汉武,想想唐宗宋祖,是不是很牛逼?” “老头儿,你到底要说啥?你的意思是俺也能成为秦皇汉武那样的牛人?”姬智实在不耐烦了。 “好吧,我是对牛弹琴了!总之一句话,历史就是一出戏,既然穿越了,你必须按照史书写的剧本来,出不得半点差错,否则就不会出现中华民族的辉煌史。 “你现在就是男主角,虽然注定是个悲剧,但你也得演好了,万一拿个奥斯卡之类的呢?下辈子你说不定还能像小李子(奥斯卡)一样逆袭呢?” 老鬼振振有词。 姬智鼓圆了眼睛咽了一口口水,心想,姬老师你要是这样讲课,俺们至于上课睡觉吗? “你的意思是,其实俺是个演员?”姬智学着星爷的语调反问道,然后再标志性地“哈哈哈哈”几声,“那你是男二号喽?” “男配,男配”老鬼羞涩地低着头。 姬智摇摇头,说:“可是俺真不想穿越了还昏聩一辈子” 姬老师一把抓住他,说:“你别想了,欧巴,上天既然允许我们带着意识和帅气的面孔穿越,就一定有办法把我们押在历史的正轨上” “欧巴”都来了!再说,你个斗鸡眼哪里帅了? 姬智心里吐槽一遍,把愤怒吞进肚子里,然后笑着说:“可是俺现在什么都不懂” 话音未落,吞进肚子里的“愤怒”化成了响彻寝宫的“王屁”。 老姬捂住鼻子,说道:“所以上天把我带到了你身边,否则让你本色出演,用不了几天这个国家就玩完了!我会让你很快听懂他们的语言,学会和他们交流,然后你在深宫里快活几年” “那俺不成了你的傀儡?”机智的姬智很快发现了这个老鬼的“阴谋”。 老鬼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潸然泪下地解释:“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但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我是一个遵守历史规则的人,在这辈子能成为一个史官,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我会踏踏实实完成使命,著书立说,修史立传,万死不辞,给后人留下一部真实的西周历史” 第4章 剧透死全家也 “好了,好了,太史公,俺信你。”姬智没心思和伯阳父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 对姬智来说,这是一部没有剧本残缺的戏,除了姬宫湦和伯阳父,其他的可不是什么演员。 “接下来七七四十九天,大王要为先王守丧,朝廷事务可交由太师处理。我每日里来为大王补课,但愿姬宫湦的大脑语言功能区能唤醒,能不能尽快适应这里就看你的造化了。还有,你应该尽快去拜见一下姜太后,老太太现在正伤心呢!” “太史公,朕” “朕什么朕?秦朝以前的天子很少称‘朕’,都称自己为‘孤’或者‘寡人’,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你一定要记住,你现在不是姬智,是天子姬宫湦,我是太史公伯阳父!” 姬宫湦鄙视地看了一眼伯阳父。“寡人知道,明日就去。只是能不能先让寡人搬出这东宫?这里死过一个女人,寡人害怕!” 伯阳父摇摇头,拍拍姬智的肩膀道:“坚持一下吧,这个是有规定的,你是新王,年号暂时都只能用你老爹的,等明年定了新王年号才能搬进大王居住的扶风宫!” 姬宫湦的老爹叫姬静,谥号周宣王,早年推陈出新,颇有建树,晚年力不从心,比较平庸。在位46年,创造了西周晚期的“宣王中兴”,卒于公元前782年1月。 伯阳父一走,天子整个人更加不淡定了。 ——我说我是分割线你们信吗—— 当务之急,急需一名老司机。 伯阳父看样子估计是不行,这老头儿一心想做个名垂千史的史官,什么都藏着捏着,一门心思想着修书,估计也成不了什么大气。 那就只有指望姬宫湦的母亲姜太后了。 老太太用丈夫的驾崩换来了自己的全新升级,她一定不希望儿子亡国吧? 尽管伯阳父已经给天子做足了功课,但姬宫湦还是心惊胆战,毕竟除了有她儿子的皮囊,对他们而言,这货的意识完全是来自星星的你。 天子的衣服是极其讲究的。 自从成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王以后,天子有了一些时间去研究一下这些基本礼仪。(主要是太无聊,并且这里没有手机更没有f,来的时候也忘了带副扑克。) 天子有四套衣服,分别用于祭祀(冕服)、上朝(弁服)、日常(玄端)和睡觉(深衣)。 至于各样的款式,那在他看来,都和去参加追悼会的差不多。 衣服还凑合着能穿,关键是这鞋子,木板和皮革做的双层底子,外增高加内增高,让天子的身高瞬间超过一米九。 至于这王宫,除了大,并没有什么震撼人心的地方,差不多等同于他穿越前的一个集市,其他的真算不上豪华。 没有雕梁画栋,没有红墙琉璃瓦,更没什么抢镜的逗逼石狮。搁在他之前那个时代,随便在农村挑一处房子,也比这工艺精良。 脚下的地板,就是把黄泥巴夯紧了而已,哪有上辈子家的水泥地面儿平整? 这墙壁,就是在土墙外边抹了一层石灰都不如的草灰。 这大门、这柱子,也不知道用刨子推平,粗糙的就跟猪圈板一样。 还有这些不知道从哪个土窑里烧出来的陶器,和这些土里土气的青铜器,还比不上村口王麻子铁匠铺打出来的鼎锅好看。 天子憋着嘴摇摇头,哎,真搞不懂那些考古学家每天费拉巴劲的挖出这些东西做什么? 在天子看来,这里最牛逼的东西就是玉和宠物了。 他的寝宫里就有一头玉(必须用“头”这个量词),那家伙,做成和实物等大的大象,惟妙惟肖。虽然他不懂鉴别,但在这个年代,要用塑料什么的做出这么个东西来是不太现实的。关于宠物,说来话长,后边再唠吧! 不多久,天子和太史已经到了永寿宫门前。 太后的宫殿明显比东宫要豪华。门上已经有了油漆之类的东西,地面是用青石板铺平过的,连里面的家具,好像也经过了专门的打磨。 这自然让姬宫湦有些不爽,堂堂天子,睡草席也就罢了,怎么连行走的地面都不如这里的平呢? 里面大约传出了一声“太后驾到”之类的话。伯阳父赶紧再给天子理了理王冠和玄端(天子平时游玩穿的衣服),又用自己的袖子给天子擦了擦鞋上的黄土。 要不是来见老司机,姬宫湦真想把这鞋脱掉! 天子就像第一次踩上轮滑,在伯阳父和侍卫的搀扶下到了这永寿宫。 姜太后还没出来,侍卫一松手,天子一个跟头跪了下去。 几个侍卫和宫女们见天子跪下,也纷纷匍匐在地上,等待着太后的驾临。 “都起来吧!”太后徐徐踏来,脸上还挂着些许忧伤。 在几个下人的搀扶下,天子勉强站了起来,踟蹰着往母后面前走。 这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不过四十来岁,在正上方席地而坐。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襢衣,双手操在拖长的袖口里,长长的袍子罩住了双脚,不知道是不是也穿着内增高。 “孙儿” 等等,这到底是太后还是太王太后,怎么叫自己孙儿?并且夹着浓厚岐山口音。天子看了一眼一旁的伯阳父,老鬼低声告诉他,太后是叫“湦(sēg)儿”呢! 哎呀,我去,看来得推广一下普通话了。 天子毕恭毕敬地站着,行了个不知合不合规矩的礼,道:“母后,湦儿来给您请安了!” 只见她摆摆手,招呼天子说:“坐过来,让母后瞧一瞧!” 姬宫湦作为嫡长子,在“母以子贵”的时代,不仅让姜太后幸免于难(没有陪葬),还成功升级,自然是太后的心头肉。 尽管伯阳父反复鼓励天子,让他本色出演就好,但天子还是很紧张——在太史公眼里,姬智和姬宫湦那二杆子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母后,”天子坐在太后身边,大逆不道地瞄了一眼她的胸脯,道:“母后这几日消瘦了许多,可要好生修养呀!” “嗯”太后应道,接着是一声叹息,“湦儿,你年轻气盛,现在可不比以前了,宫廷礼仪、朝中事务、治国伐军,都要从头学起,且莫再意气用事!” “湦儿谨记母后教诲,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天子的“重新做人”让一旁的伯阳父差点憋出内伤。 “你父王走得仓促,几乎没留下什么话来。召公和伯阳都是三朝老臣,忠心耿耿,务必虚心讨教!” “湦儿记下来了!”天子答完话,一抬头发现姜太后已经睡着了。 天子示意几个婢女过来扶太后进去休息,无奈地摇摇头。 这老司机,看样子也是揣着荷包驾照,并且疲劳驾驶,还不如伯阳父靠谱呢! 天子一转身,发现老鬼又露出了那副贱笑。 老鬼知道,天子正一头雾水呢! “太史公,你也是当朝的大官,能不能别老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嗟!”老鬼又冒出这么一句“姐”来,气得天子吹胡子又还没长出来。 “我是你哥,你大爷!大爷的!”天子实在忍无可忍,无奈地骂起了脏话。 “大爷哦,不,大王喜怒,‘嗟’是当朝的常用语,意思是‘是’,和清宫戏里的‘喳’是一个意思!” “好了好了,别卖关子了,你上课的时候也没跟我说这个!我问你,这召公是从哪儿穿越来的?可是什么大神?” “并不是,他是当朝太师,公爵位,八代世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近日里身体不太好,根据史书记载,他也快挂了!” “那你呢?”糊涂的天子是真想知道这个太史公是个什么级别的官。 “我可还有几十年寿辰,活的比你久!哦,你说爵位呀?我也是‘公’好不啦?” “那这召公是好人还是坏人?” 老鬼再次流露出他诡异的笑道:“剧透死全家也!” “且,你丫不剧透,又喊老子演男一号,寡人看你根本就没剧本。” 第5章 怎么是你?鸡翅 伯阳父跟在在天子后边,低着头仔细在地上寻摸什么宝贝,看到刻着花纹的青铜、陶器、美玉,或者写有好似文字的石头,兴奋不已。 奇怪的是,他居然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放大镜来。真不知道这丫的是怎么从二十一世纪带过来的。 天子回过头,看到伯阳父鬼鬼祟祟的样子,怀疑这次穿越就是他的一个阴谋。 “莫非他是来盗文物的?那可不行,这是俺祖宗的东西,俺宁愿把他上交给国家,也不能落这老鬼身上。”天子心想。 “太史公,寡人记得我们去挖墓那天,车上一共九个人。其他人呢,会不会和我俩一起穿越过来?” 伯阳父手气放大镜,道:“我说群穿这样的剧情都老掉牙了!不是,大王,就算穿越了,像咱俩这样同时穿越到一个朝代还是君臣关系的也是少见呀。 “还有你,人家顶多是穿越个王爷郡主啥的,最狗血的是换了性别,但基本在历史上也找不着名儿,你倒好,成了有名有姓、年龄相仿、相貌一样、真实朝代的天子。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念着中文系那小妞子呢?” 看来这个研究历史的姬助教没少在“起点网”看穿越,并且是个超级八卦的货!天子已经气急败坏,要不是脚底下的高底鞋不听使唤,真能给他一顿拳打脚踢。 “那你说,青青会不会跟着咱一起穿越来,成了寡人的王后或者妃子啥的?”天子问道。 青青是姬智暗恋的中文系的一个女生。那天跟着她的闺蜜林珑美,乘坐挖墓的车去考察商周古文字。 “那你正好,下一道旨,在全国搜罗你说的那个妞子,反正周幽王也不是没这么干过。” 伯阳父的表情是真实的痛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然后说道:“这句话不能载入史册,因为出这个主意的人不是我。” “寡人看你就是个大奸臣!”天子愤怒地拂袖而去。 他现在最想不是青青,而是另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是度娘,曾经的不削一顾让自己现在如此痛苦,想想那才是真的女神。 至少她能让告诉自己当朝的牛人都有哪些! “大王,不去王后那里了吗?”伯阳父快步赶上天子问道。天子越是一无所知,太史公就越是兴奋。 “对了,寡人这是去王后那里呀!”姬智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在这宫里晃悠的目的。 作为生命中极为重要的女人,尽管他们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就已经传了旨意立了后,但总得看看,这立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说不定是又美丽又贤能的女人呢? 再说,姬宫湦之前贵为太子,又不是傻子,肯定不可能找个丑女来当太子妃。 就算他倒霉,碰到张芃芃那样的太子妃,是变性的穿越人,那也是个大美女呢! “太史公,你还没告诉寡人,王后姓甚名啥?是哪家王公贵族的女儿呢?”男人的好奇心在这个时候发展到最大化,在没有qq、微信传照片的年代,相亲更加神秘。 有“门当户对”这样的大前提,“见光死”的担忧是完全不必要的,不必堤防她们使用美颜相机,以及二十一世纪神奇的化妆术。 “嘿嘿,放心吧,肯定是个美女,”老鬼又开始故弄玄虚了,“其实,我也还没见过。姓申,这一点可以肯定,人嘛,应该还是不错的,有房有车,正宗的官二代,她老子是申国的国君,有的是钱!” “那家庭条件还不错,不知道人姑娘能不能看上寡人”姬智竟然有些羞涩,“等等,姓申?会不会是青青?她叫申青青呢!” 伯阳父白了他一眼,说:“大王,你还是挺幽默的,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幽默啦” “你等等,老子现在是王,别整的跟相亲大会似的,就算站到某卫视的相亲节目上去,那也是二十四盏灯齐刷刷地亮到最后,老子就一句话:全娶回去。迷死她们!” “嗟,大王果然昏君也。前头就是凤翔宫了!” 真不知道这奴才怎么想的,一口一个昏君,好像天子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他的忠诚。完全没有领悟“打狗也得看主人”的内涵——真遇上周幽王这样的窝囊的主人,他这样的“狗”,出门就让人给打死了! 侍从早早就通报了,王后已经领着一众丫鬟和奴才迎了出来,跪在和姬智老家水田差不多简陋的池塘边。 天子愈发紧张起来,远远地看着美丽的王后曼妙的身影,她和其他奴才一样匍匐在地上,头顶精致的发髻,一看就是个有心人。 哎,但愿她是个贤后吧,这样才好成为俺光复西周的老司机——前提必须是个美女。 紧张的天子感慨万千。说实话,这二十多年来,他还从来没想过走上相亲这条路,再不济,娶个林珑美那样的应该还不成问题。 不过这样高大上的“相亲”让多少人梦寐“出任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伟大梦想居然这么快就实现了。 近了,近了。 天子心跳加速,血压上升,在春寒料峭的微风里春心汤漾。 今夜,不用回东宫了,姬宫湦可是一夜七次郎的身体哟,哈哈哈!天子看看自己的右手——五姑娘,今夜对不住了! “王后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虽然越近越发现王后的身材有些魁梧,但在天子相信,颜值一定会过得去。 不过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天子脚下的滑板鞋,一步两步似爪牙,是魔鬼的步伐,把他一下子丢尽了冰冷的池塘里。 伯阳父也跟着一起跳了下去。“鬼呀,群穿呀,要死呀”他扑进天子的怀里,很快搅浑了这一池子水——真是个搅屎棍! “你特么不是说不会群穿吗?”天子掐着伯阳父的脖子反复摇晃,看他差不多出不来气儿了,几个侍卫才驾着天子瘦弱的身体上了岸。 姬宫湦把满手的稀泥抹在脸上,宁愿王后没有认出自己来。 “大王这是怎么了?”王后的步伐也似魔鬼,一把扯下姬宫湦的手。这力量,一点儿都没变。 “呀,怎么是你?鸡翅” 第6章 美女来袭 “鸡翅”是姬智上辈子的绰号。 “美女?就算要穿越,也别带着你那厚重的身体一起穿呀!你附在某个王妃身上,哪怕是宫女,也比现在好看的多。” 天子再次碰到老熟人,并没有显得兴奋。她叫林珑美,历史系的学霸,姬智的死党兼爱慕者。取名字里最后一个字,又是班里唯一一个女生,所以,都叫她“美女”, 寡人能不能把她的灯灭了呀?呵呵,真让老姬说中了,是个‘美女’——只不过那只是她上辈子的绰号而已。周幽王的这个眼光,寡人佩服! 姬宫湦再次把手夸张地举起挡在脸上,指缝张得很宽——这样才能全部看见王后的脸——她和穿越前一样胖! “寡人和你无冤无仇,你怎么在哪辈子都跟着我?” 天子平复了一下此起彼伏的内心,打量了一下一脸认真、写满崇拜的美女:嗯,她做寡人的老司机,应该比伯阳父靠谱。并且,她的好闺蜜青青说不定就在这宫里呢! “能不能,让寡人先到你屋里?噗呲”姬智话没说完,侧身看见比自个儿还落汤鸡的伯阳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姬老师,您也来了”王后也跟着笑了起来,摇着灯笼腰到了伯阳父跟前。 “太史伯阳拜见王后!”伯阳父赶紧行礼。 “太史公平身,快随大王一同进宫!”王后倒是识大体,扶姬老师起身,一同往王后的凤翔宫内走去。 身后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稚嫩的声音道:“滚开,没长眼睛的奴隶!” 不远处一个熊孩子从侍卫背上掉到了地上,不哭不闹,起身就对侍卫又打又踹。侍卫趴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天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水,拉过官帽上还滴着水的伯阳父,悄声问道:“这熊孩子谁呀?这么狂妄?” 只听王后道:“姨舅,又在作甚?快过来!” “姨舅”这个称呼天子还是第一回听说,心想怕是这边风俗不一样?应该就是姬宫湦的小舅子,在上辈子那头,只有小舅子和小姨子敢这么嚣张。 熊孩子五六岁的样子,俊俏的小脸蛋儿上写着傲娇,一看就是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公子哥,穿的也和王公贵族差不多,腰上吊着的玉坠儿,比姬宫湦的还闪闪亮。 听见这边“姐姐”叫他,蹦蹦跳跳就过来了。 “原来是小舅呀!”姬宫湦昧着良心在他脸蛋儿捏了一下,以表亲近。 “什么小舅,他是你儿子,太子宜臼,便宜的‘宜’,脱臼的‘臼’”王后解释道。 姬宫湦红着脸低着头进了屋,自言自语道:“今天真足足一本‘糗事百科’了。” 姬宫湦,现在是一只落汤鸡公。 还好王后的寝宫也有天子的衣服,他赶紧洗了个澡换身衣服,独自一个人又在凤翔宫内窜一圈,凑近看了每一个宫女都没有找到亲爱的青青。 “哎,也不知道林珑美怎么想的,人家相亲都带着闺蜜,她带着一群宫女。”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次失败的“相亲”。姬宫湦忍不住要“歌以咏志”,跟着自己的节拍来了一首爱情买卖—— “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寝宫的一面铜镜让天子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 深灰蓝色的眼镜活泼多情,高挺笔直的鼻梁温柔文静,浑圆的髋颧骨、国字形脸庞,一身玄端配上王冠,天子龙威尽显。只是身材稍微有些清瘦,让本就一米八的个子看上去更加高挑。 “‘鸡翅’,快来用膳了!”林珑美的狮吼功完全不用宫女传话。 一行人整整齐齐地等在前厅,见天子出来又是一阵跪拜。伯阳父浑身还颤抖着(估计是冻的),脚底下已经积了一滩污水。 “太史公,要不您先回府上吧,这都是老熟人了,也不用你候着,美女的话我还是听得懂的。”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凑齐了三个人,吃了饭咱们还有要事相商” 三个人?斗地主?这主意还不错——可是没有扑克呀?说不定美女带着呢! 伯阳父话音刚落,眼光就被天子身旁一只青铜仙鹤吸引了。 凤翔宫的大殿有一只青铜打造的仙鹤,不仅形象栩栩如生,而且眼睛上镶着两颗璀璨的宝石。 姬宫湦嬉笑着侧身抚摸仙鹤的大腿,跟着海阔天空的旋律唱着:“丹顶鹤,它用一只脚站着,它用另一只脚下面扣雀雀” 伯阳父比姬宫湦还激动,从长袍里寻摸了半天。“靠,老子的放大镜” 老鬼一溜烟就不见了,只听得门外扑通一声,他又跳进池塘里去了。 “姬老师他没受什么刺激吧?”王后瞪圆了的大眼睛,在她臃肿华贵的脸上泛着光。 林珑美身高虽然也接近一米七,但因着实胖了些,在像根筷子的天子面前,倒像一棵竹筒。 “不知道,他现在完全就是个逗逼。美女,那个青青呢?”天子答道。 “我也不清楚,但愿她没有和我们一样命丧黄泉吧!怎么,现在还念着人家?”她一边招呼天子坐下来,一边不开心地问道。 不得不承认,林珑美确有点儿凤凰的气质,举手投足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姬宫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真该死,这个像极了赵四的怪毛病居然也带了过来——他一紧张就容易嘴角抽搐。“没,没呢!我们吃饭吧?” 因为在守丧,天子的饭菜也非常简单。熊孩子姬宜臼扒拉了两口,撂下下一句“难吃”,一溜烟跑了出去。 “‘鸡翅’,真没想到,咱们还能再见面。在车掉进悬崖的那一瞬间,我看你睡着了,还拼命地抓着你,我真希望能用这一百五十斤的身体,垫着你。” 王后真动情了,眼泪眨着泪花,“我对不起青青,我眼看着她从窗户摔了出去但愿,她真的还活着!就算投胎,也别穿越到这兵荒马乱的西周末世来!” 天子的心里默默吐槽:“我说怎么和你一块儿穿越来了呢?原来是你抓着俺。早知道俺就抓着青青,这样的话,她就穿成了寡人的王后,哈哈哈好吧,俺承认自己有点没心没肺了。” “找到啦,我找到啦!”伯阳父从门外奔了进来,手里拿着他的放大镜,头上还顶着一棵水草,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趴桌子开始吃。 “都下去吧!”王后看着惊讶不已的侍从们,示意他们都退下,然后起身关了门。 王后到柜子里取出一只烤乳猪,摆上了桌子 第7章 留下过夜吧 刚刚还没有食欲的姬宫湦眼里冒着光,也顾不上什么形象,操起一只蹄髈一边吃一边问:“姬老师,你是不是在出车祸的时候脑子让车门挤了?成天疯疯癫癫的。你是怎么把放大镜带过来的?” “我醒来的时候它就在我袖子里,这也许就是上天赋予我的使命吧!西周一朝的历史,就等着我来撰写呀!” 老鬼又开始得意忘形了,接着说道:“宣王四十六年二月乙卯,新王守孝未满,淫浸酒肉,太史公伯阳父劝谏曰不可,王” 吓得姬宫湦赶紧丢掉蹄髈。“你是不是脑残呀?老子清汤寡水十多天了,你有本事别吃!” “好了,你俩别闹了。姬老师,您喝酒。”王后又找来一壶酒,给老鬼倒酒。 “‘鸡翅’,咱们三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必须相依为命,姬老师是我们的师长,对先秦史又深有研究,我们还要仰仗您!” “还是小林会说话,”老姬拿起一个猪蹄啃了起来,“不过,历史是一面镜子,咱们现在就深处镜子里头,这就像一部电影,咱们是演给后人看的。小林呀,挺不错的,一来就演上女二号了!” “那谁是女一号?”姬智兴奋地问道。不过,其他两人完全没理这个问题。 “你激动什么?也许历史并不是这样的,如果我偏要做女一号呢?”林珑美强势起来更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姬老师,您不觉得史书上对周幽王和褒姒的叙述过于迷信,有失偏颇吗?既然是‘鸡翅’来当幽王,我相信他有这个潜力改变历史,就算改变不了,那也不该是司马迁写的那样!” 姬宫湦心里美滋滋的,笑着道:“这话寡人爱听,尽管我不知道司马迁怎么写周幽王的。” “万万使不得呀!小林,你做申后是再好不过了,形象气质、举止仪态俱在,还有太子宜臼,那将来” 伯阳父顿了顿,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咱们几个都是本色出演。再说,西周这个局面,也不是咱们三个人可以改写的,随他去吧!” 伯阳父摸了摸花白的胡须,朝着姬宫湦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因为我们来自未来,我们才有可能改变历史。我知道历史是一个轨道,稍有偏差就会影响未来。 “但就算我们真的偏离了轨道,也许就创造出了另一个时代呢?难道你们不相信在这个宇宙有很多并轨的时空吗? “或者‘鸡翅’并不是我们了解的周幽王,而是将来周‘明’王、周‘聪’王这样的褒义谥号呢? “或许他创造的这个时代,能让我们提前探索太空,兴许到了二十一世纪我们的子孙后代已经不在地球而是外星人了呢?” 姬宫湦激动得掉眼泪,好想鼓掌,真是不明觉厉呀! “一派胡言,幼稚!”伯阳父游离愤怒了,“在这个生产力极其落后,生产关系还处于奴隶社会的时代,真是异想天开!再说,你看看他这副不学无术的样子” 老鬼沮丧地看了天子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历史书上的朱元璋也其貌不扬,不照样创造了大明帝国吗?那刘邦、曹操,一开始不也是个地痞流氓吗?俺觉得王后说的有理,有王后这样的贤后,再加上您这样的忠臣,创造一个不一样的西周又有何不可能呢?” 姬宫湦开始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这一番说辞特别有才,“俺叫姬宫湦,俺为自己代言!” “昏君!”伯阳父抓起他的放大镜起身离去,留下了一滩污水。 天子起身假装挽留了一下,然后坐下来继续吃饭。 小太子突然又冲了进来,在桌子上拧了一块儿蹄髈,冲天子和王后翻了个白眼,来了一句:“你不是我母后,你也不是我父王!” 然后一块儿骨头丢在姬宫湦脸上,又跑了出去! “你别生气,这娃娃之前是让爷爷奶奶惯的,总会有办法教育过来。”王后又给天子倒了一杯酒。 姬宫湦看看“图谋不轨”的王后,怀疑这酒里会不会有春药。 “美女,谢谢你!寡人也不知道从何谢起,毕竟经历了三千年的时空还能相见,这‘猿粪’已经被屎壳郎滚成一个大屎球了。但酒我还是不要喝了。” “谢我什么?我在哪儿都缠着你,你不烦我就万福了!”申后深情地看着天子,似乎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全部。 “‘鸡翅’,我不知道你听明白我刚刚和姬老师说的话没有?伯阳父在史书上确实是敢于直言的太史公,他不过是世袭的史官,现在脑子又一根筋,只知道按部就班,一心修西周一朝的历史,以此名垂青史,但也不能怪他” 老司机就是老司机,比姜太后靠谱多了。 “那你说,寡人真的会像历史上的周幽王那样,为了个女人烽火戏诸侯吗?” “谁也说不清楚,以你现在的性格,你会!但毕竟离那一天还有十年。 “十年,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我这几天对西周的形势有所了解,你确实面临难以想象的打击,你一继位,就已经内忧外患,并且天灾人祸还会接踵而至。 “但上天把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你,你现在是天子,你不是做梦都想做天子吗?只要我们齐心协力,选贤任能,继承宣王的英明决策,一定会创造一个不一样的西周!” 林珑美的慷慨陈词让天子想起了每个期末考试前几天死皮赖脸给他辅导功课的样子。 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听讲,好像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眼前这个女人的手上一样。 她继续说:“也许是上天在帮我们,我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在太后身边,我和她交流很顺畅,和从她口里知道了很多真实的历史。”她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本书来。 “你居然能和太后交流得很顺畅?”姬宫湦问。 她没直接回答天子的话,把书递过来,问:“你看这是什么?” “不就是一本书吗?有什么奇怪的?” “你再看看,再想想?” “甲骨金文字典?定价998?吓死宝宝了!” “猪头,造纸术可是在东汉才有的!你能不能看重点?” “申青青?”天子指着扉页的几个字喜出望外,“重点是青青和你一起来了?” “哎,说你是昏君还真没侮辱你,满脑子的青青!这本青青的书让我可以看懂这里的很多文字,也就可以让你和文武大臣实现无障碍沟通,明白吗?这很重要!” 天子再次被打击,感觉脑仁已经让几杯酒泡涨,头昏昏沉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不行,我得赶紧回东宫了!”姬智站起身拿了一块儿蹄髈准备出门。 “留下过夜吧?”林珑美风情万种起来,让天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了!”天子义正言辞地拒绝。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她有些生气了。 “我怕过夜了”天子扬了扬手里的蹄髈,“会馊!” 说完,姬宫湦撒开脚丫子就跑。 第8章 伯阳父的特殊任务 姬宫湦回到东宫,脑子里一片浆糊。 林珑美的几个成语让他夜不能寐,“老司机”毫不吝啬把她知道的历史和从太后那里了解到的消息告诉了天子。这个王,姬智还没正式当,就已经头大了,有一种即将狗带的不祥之兆。 关键词一:内忧外患。 国内好几个诸侯都想着把天子撸下来取而代之,指不定这会儿都在厉兵秣马、磨刀霍霍向猪羊哦,不,向大王了;国外的蛮夷戎狄之前和他爹干了好几仗,胜败各半。 也不知道周宣王和这些蛮子是咋想的,一点儿不提倡民族团结,现在好了,儿子四面受敌! 关键词二:兵荒马乱。 周宣王在位四十六年,仗也干了四十六年,真的勇士基本已经战死沙场了,会打仗的将军们更是马革裹尸。现在留给姬宫湦的军队,也就驻扎在镐京的王宫卫队,加起来都不到五千人。 就这五千人还饿得前胸贴后背,一顿馍馍都吃不上,更别说能拉出去操练的了,战车、武器、战马更是屈指可数。 关键词三:天灾人祸。 这个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在国力如此薄弱的情况下,根据历史记载,接下来的好几年将发生估计大于7级以上的地震。 这还不算,旱灾洪涝更是常客。也不知道老天爷是咋想的,就好像姬宫湦这“天子”是后妈生的一样,想着法儿的虐。 关键词四:饿殍遍野。有了前三个关键词,再加这么个现象也没啥奇怪的。哎,苦了西周的子民呀! 经过姬宫湦深入浅出的分析,结论是:这哪里是当王哦?整个一丐帮帮主,除了穿的比洪帮主好看一点,哪儿都不如人家逍遥自在,不说老洪那一身武艺,天子现在手里连根儿打狗棒都没有。 这天子,真不想干了! 可姬宫湦实在没有勇气逃出宫去。他知道,现在镐京城里什么人都有,可能才刚出城门就让诸侯或者蛮子的奸细给绑了去,提前结束了这混世魔王的统治时代。 这让人啼笑皆非的穿越,沮丧的天子觉得,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不过机智的姬宫湦很快镇定下来,异想天开地以为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类似“时光隧道”和“时光机遥控器”的东西。 “一定有这么个东西,说不定就在这宫里。”姬宫湦的脑海里是刚刚穿越来的画面,那天他还是太子,在太子卧榻上做着春梦—— 真希望这是一场梦,可这不是呀!套用葛大爷的一句台词来形容他此时的悲伤:“你带着老婆,出了城,吃着火锅还唱着歌,突然就被麻匪劫了” 天子撅着屁股钻到木床底下,宫女侍卫们也跟着跪下往里瞧,满脸的疑惑。 突然,天子的小拇指触到一个长方形类似遥控器的东西,有按钮,触碰到的时候还嘟嘟的响。 “哈,俺就说有时光遥控器吧?你姬榭发带着放大镜,林珑美带着一本书,还是俺靠谱,带着遥控” 在他掏出“遥控器”的时候彻底懵逼了。“靠,这不是老子的诺基亚板砖手机吗?尼玛,还有电,看来超长待机200小时不是盖的!” 天子一屁股坐地上,发现手机里居然还有两条未读信息:一、恭喜你获得马桶卫视天天向下栏目二等奖,奖金98000元人民币,奖品苹果笔记本电脑一台 “就算tm这条信息是真的,寡人也领不了奖了!”这肯定是穿越之前收到的,因为现在手机显示的是“无信号”。 “d,明天我就安排人到对面山上去建个信号塔!” 等等,不是超长待机吗?一道白光闪过就这么关机了?还有一条信息没读呀,万一是亲爱的青青发给俺的表白信息呢? “来人,给寡人充上电!” 天子手上的这个“怪物”本就把宫女们吓得不轻,这会儿全都跪在地上,谁也不敢接过去。 姬宫湦失望地看着眼前的奴仆,不禁笑出声来,看来他真是气糊涂了,这宫里去哪里充电?晚上都是点着油灯。 人家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姬智这是一夜回到奴隶社会呀!哎,可惜了,无聊的天子本来还想来一局“贪吃蛇”或者“俄罗斯方块”啥的。 姬宫湦极度郁闷地把手机揣到长袖里,往凤翔宫走去。 阳春三月给死气沉沉的王宫增添了些活力,柳树低垂着脑袋,小鸟们开始唱着歌,走几步就有池塘,池塘里不仅有冒着绿芽儿的荷叶,还有游得正欢的鱼儿,配上这古色古香的建筑,还真别说,特像许村村口那个无人光顾的古玩花鸟市场。 那边的申后和姜太后稍有兴致地在花园赏花。这老太太,还真瞧得上这儿媳妇——谁说婆媳关系不好处了?这幅景象,放二十一世纪绝对也是光荣的“五好家庭”呀! “湦儿,快过来,我们比划比划”果然近朱者赤,师范学院历史系一班班花成功洗脑姜太后,老太太迅速通过现代汉语四级考试,不仅口齿清晰,而且带着浓浓的京味儿! “来吧,母后——石头,剪刀,布!”姬宫湦无心地伸出手去,本来是要出“布”的,可袖子里的手机差点滑落,手指又不经意地收了回来,恰好败在了老太太“布”手下。 关于这个“石头剪刀布”,太后之前讲了一个冷笑话—— 先王在世的时候特别喜欢璞玉,有个大臣投其所好,不知在哪儿弄来一块儿石头,献给先王说这是上好的璞玉,先王只一眼就看出那是个赝品,冷冷的说: “对不起,你捡到的这块东西只是块儿石头而已。” 大臣大受打击,仰天悲鸣:“捡到(剪刀)石头?不(布)!” ——这就是猜拳的由来。 “哈哈哈,你输了!”太后重重的一拳落在儿子肩膀,笑着说道:“你呀,总往这凤翔宫里跑,也别荒废了朝政。” “百官的奏折湦儿也还是在看的,放心吧,湦儿一定继承父王遗志,光复周室”姬宫湦一定不会告诉她,自己是抱着青青的字典,一天也就能看完半份奏章。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道:“恩,那就好,哎,我的湦儿真的长大了!我听说你最近在策划一个朝廷新声音的选秀节目?还要请我和小美去当评委?” 天雷滚滚呀,这句话的每一个字包括标点符号把天子雷了个外焦里嫩。 “小美”?这申后也算是有了个名儿了。 你能想象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婆穿着远古时代的素衣,说着三千年后才流行起来的这些“潮语”吗?这可比那些大臣到二十一世纪说“之乎者也”要喜庆多了! 不过她说的倒是真的,伯阳父前些日接到天子安排的第一个重要任务——面向全国选拔贤人,在天子服丧满之后接受一场别开生面的面试,具体可参照某卫视的选秀节目。 可能伯阳父平时喜欢看“新歌声”这样的节目,居然将“选贤大会”命名为朝廷新声音。 这倔老头儿开始是宁死不屈,还是申后有办法:不让你死,你要不干就罢了你的太史公官爵,流放边戎,永世为奴! 他最怕的就是不当太史修不成书(或者他更怕的是永世为奴,因为申后那表情是极为认真的)。 天子顺道给他个台阶下:“太史公呀,你要是能组织好了,寡人让你当主持人!” “真的?”这老头居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后在袖子里掏出竹片和刀笔来,一边写一边念念有词: “宣王四十六年,新王与申后荒淫无道,不遵祖训,扰乱官制,臣伯阳父以死相抗,愿未遂,迫从之” 没想到史书上正直的伯阳父成了十足的马屁精,居然还请太后和王后当什么评委?一个那英,一个阿妹?他这是要玩儿“好声音”呀?哎哟,不错哦! “咳咳,”天子咳嗽两声,然后扶着姜太后,“母后,不知您能否赏脸,三日之后在朝堂之上还请您秉公选贤呀!” “这个倒是没甚大碍,只是不晓得你这选贤大会有没有潜规则?我的意思是内定一些名额啥的?” 天子和王后再次被五雷轰顶,头发被炸得全部竖了起来。 与小美呆上短短一个多月,老太太居然能说出“潜规则”“内定”这样的词汇,如果不是这老太婆智商超过二百五,那她一定也是穿越来的! 还是小美懂事儿,过来拉着太后膀子说道:“母后,既然是选贤大会,那就没有什么潜规则,您说的这几个人我们一定会结合他们平时的表现,投上公正而神圣的一票。” “也好,毕竟这是面向全国招贤,总会有贤能之辈出来辅佐我周朝。年轻人,放手去干吧!我支持你!” 天子已经渐渐习惯了姜太后语言的“晴空霹雳”,甚至怀疑她是师范学院某个系和伯阳父一样不得志的助教穿越来的。 不过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一个母亲的身影留给了天子,那样孤独而沉重,在带雨的梨花下艰难地转过身,眼角是为儿子长大而感动的泪水 姬宫湦牵着申后的手就往屋里走。不要误会,他们这只是普通朋友的牵手,喝了春药也不一定要发春。 “美女,你说这姬老头儿到底要搞什么名堂,真是不干就不干,一干就是大手笔,我听说这镐京现在连个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了,这么多人来参加朝廷好声音,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她依旧很镇定地说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人出去盯着他们了,不会有什么乱子的!” “太后是不是穿越来的?” “不是,我肯定,她确实是高智商” “谢谢你” “你别老是给我客气。你最近进步挺大的,我接着给你辅导吧?” “辅导可以,你可别想把我推倒” 第9章 朝廷新声音(一) 姬宫湦,天子,业余爱好是当一个的演员。接下来他要扮演的是“小公举”周杰伦。 在天子左边的是那英大姐(姜太后饰),右边的是阿妹(从身材上看非常相似,林珑美饰),姓汪的那“半壁江山”暂时空着。 这是天子登基以来第一次和王公大臣们见面,距姬智穿越来已经快两个月了,他唯一的收获就是基本能看明白“扶风殿”这三个蚂蚁爬出来的西周字了。 扶风殿位于王宫中轴线南面,是整个镐京最豪华的建筑,地上是打磨过的青石,墙面也处理的非常精细平整,从殿门到王座有大约三十米长,还铺上了红地毯(看来这玩意儿古已有之)。 王的座椅由通体发亮的和田玉打磨而成的,上面雕刻有双龙戏珠,座椅两旁也是青铜大鼎,给大殿增加了几许威严——这些国宝级的文物确实给了穿越来的几个人大大的震撼! 这是天子第一次穿九章纹冕服,抛开里面这件儿白衬衣不说,不得不佩服咱先祖的智慧和工艺,这么一件衣服要经过十多个部门,花费一百五十多个人力,通体黄色的衣裳上绣着精致的纹路。 本来这一身长袍足以显示天子的威严,可侍女们非得给他围上一个朱红色的围裙(叫什么“蔽膝”,多不吉利的名字呀,bt),把王袍一下子降了几个档次! 还好腰间挂上这串儿碗口大的玉坠儿,才又高大上了起来。 现在最让他头痛的还不是高底鞋,而是戴头上这冕冠,前面吊着几颗毛线(旒),稍稍一动脑袋就晃得睁不开眼。 在九名举着长矛铜戈的侍卫拥簇下,随着一声“大王驾到”,天子颤抖着出了后殿,来到前殿。 说不紧张那都是假的,姬宫湦忐忑不安地看着那些攒动的人头,心想:“万一一会儿谁上来献个藏宝图啥的,穷图匕现,寡人不就死翘翘了?就算没这么倒霉,那面对的这些诸侯大臣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万一说错话了呢?当场就给撸下来了!” 当然这两个月新天子也没白呆着,东西还是学了不少的,基本能够迅速将西周话翻译成白话了。 虽然他实际上的老师是伯阳父和申后,但名义上的老师还是太后最器重的太师召公。 不过老头儿实在太过于仙风道骨,以至于说话也是引经据典、口吐“鸟语”,就算说到冒白烟,姬宫湦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最后几句哀叹“不可教也”能够感受到太师的失望。 就在这懵逼的时刻,天子竟然忘了先前学的礼仪,无意中居然学着许村的村长,把手背在背后踱步到了大殿。 咋样——关键看气质吧?可比许村暴发户郭二愣子给力多了。 另一端申后扶着太后也出来了,原来的两个大鼎跟前摆上了椅子——那是这两个大佬的座椅。 当然,三位评委老师的座椅没有旋转的功能,也未能制作成“冲锋战车”。 一方面是因为西周没这技术,另一方面,咱也不能指望一学历史的老头儿去干木匠的活儿。 伯阳父那老头估计是不想混了,这会儿居然还拿着放大镜在研究那两个大鼎,一见评委老师出来,才有模有样地参拜一番。 大殿里跪着黑压压的一片,把天子脑子里的浆糊很快就搅匀了,要不是申后过来提醒他,姬宫湦真没有勇气坐上那玉椅去。 伯阳父站起来,太后点头示意他开始。他有模有样地开始念“咒”:“受命于天,取信于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按照周礼,他胡乱地说了一通姬宫湦几乎听不懂的文言文,还真别说,催眠效果不错,这一小会儿天子就快睡着了。 终于知道这围裙的作用了——接住哈喇子——要这么上朝,打瞌睡流哈喇子也不是没可能! “下面有请今天帅气的主持人,太史公伯阳父” 龟孙!这像高音炮里冒出来的一句话差点把天子和王后吓一个扑趴,姬宫湦一下子睡意全无,嘴角不经意地抽搐了几下。 定睛一看,老鬼居然拿着放大镜当麦克风,一改刚刚严肃的样子,钻进屏风后头再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下面的王公大臣们一阵骚动之后顿时寂静了下来,然后又是一阵骚动,还真有不嫌事儿大拍手叫好的。 “欢迎收看由西周卫视、镐京卫视共同直播的大型求职节目朝廷新声音,我是你们的新朋友伯阳父。本栏目由长寿宫、凤翔宫赞助播出” 天子的青春小蛮腰,被这老鬼彻底闪断了! 王公大臣们也开始纷纷议论起来,这太史公不是被雷击了就是鬼上身。 那边的“那英姐”咳嗽两声,大殿里才算安静下来,天子斜着眼一看,姜太后居然还冲伯阳父竖了个大拇指。 闹剧既然开始了,总得继续下去吧,新年新气象,新王新模样嘛! 再说,他不这样,姬宫湦这个“周董”还怎么继续演下去? “哎哟,不错哦,继续!”看来天子还没有进入状态,“哦”字的发音没有抑到位。 “下面有请今天的一号选手——宋国公子白先生。”不知道伯阳父是按什么排序的,不过从一号选手的名字来看,应该是姓氏笔画。 这子白人如其名,不仅一身白衣,而且有一张小白脸,看样子年龄与天子相仿。 “第一关:以理服人!选手进行简单的自我介绍后,阐述个人治国理念,评委根据选手表现打分” 这个伯阳父,选秀搞得有模有样,给每个面试选手设置了三个环节:以理服人、才艺展示、一锤定音。 每个评委跟前的这个铜锣和棒槌,就是用来“一锤定音”的。 锣响一声是晋级,响两声是淘汰。 子白帅哥行了一个标准诸侯礼,接下来就要开始说话了 诸侯们的文言文功底着实了得,姬宫湦凭着这两个月学到的知识,连蒙带猜能懂了一半,另一半只能靠伯阳父大大和美女王后帮着翻译了。 (由于对话过于生涩难懂,所以本文读者大大们看到的古人对话,是经过作者君翻译和加工的大白话。) 子白的说白,可以直接翻译成一段说唱rp—— “我是来自宋国的子白,今天早朝我不请自来,哟哟,你看我帅不帅,你看我帅不帅?我就是周朝未来的主宰” 正当天子沉浸在这样的节奏里,两只手打着节拍的时候,“哐——哐——”两声锣响坏了他的兴致 敲锣的是太后,只见她满脸愤怒道:“大胆公子白,你是周朝的主宰?那天子何在?淘汰!” 她倒是干净利落,几句话之后,侍卫们准备把帅哥赶出去 姬宫湦和申后小美面面相觑,毕竟三个评委只有一个说淘汰,他俩都没发表意见呢!不过从小美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子白可能比自己还帅。 “母后,我们且听听他的治国方略,兴许有甚高见呢?”“阿妹”越过天子给“那姐”递话。 也不知为啥,姬宫湦心里竟然酸酸的,那艘友谊的小船儿说翻就翻了! “哐——哐——”天子二话不说,拿起锣敲了两声,“楼主,哦,不,太后说的对,拖出去!”d,俺最讨厌比俺帅的了——何况他的说唱才艺肯定还不如俺。 “哐——哐——”又是两声,伯阳父这马屁精也敲了两下,他蔑视地看了天子一眼,大有“二楼sb”的意思,然后宣布:“公子白淘汰出局!” 看到伯阳父的贱笑,还有小美的一声哀叹,天子知道,他可能冤枉了一个好人。 不过这大殿人才济济,天子坚信一定能选出几个栋梁之才。“下一位!”没等伯阳父开口,天子直接宣布道。 二号选手长相喜感十足。不仅个子看上去像个矮冬瓜,而且脸上挂着两块儿紫薯肉,还点缀着些雀斑。 小黑胖子穿着一身灰色朝服,粗短的脖子很有我欢哥的气质,闭上眼睛就是一曲好汉歌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呀!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路见不平一声吼哇,治国安邦数尹球哇” 第10章 朝廷新声音(二) 尹球先生这圆滚滚的身形,还真像个球,一看就是个好逸恶劳的官二代。 尹球的父亲叫尹吉甫,是西周相当牛x哄哄的人物之一。正儿八经的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辅佐过西周三代天子,南北的少数民族部落对他是闻风丧胆。 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牛,那我告诉你,许多年以后俺们读到的诗经里很多作品就是他爹的杰作。 遗憾的是,这么牛逼的人物,竟然被老来糊涂的周宣王流放了。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么高大威猛的一个爹,咋就生了这么个肉球儿呢?不过人不可貌相嘛! 姬宫湦侧过身看看太后,姜阿姨笑得跟吃了蜜糖一样,看来她对这个小尹很是满意,或者是出于对他老爹的愧疚? 再看看申后,哈,那位手舞足蹈的肉球肯定是她哥,身材相似度80 “哐”的一声锣响——太后已经投了直接晋级票。“小尹啊,真心不错,我看好你哟!” 等等,就几句“好汉歌”那里不错了?要潜规则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天子和申后静观其变,等着肉球的继续表演。 没想到这小子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唱起了小白菜: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亲娘呀,亲娘呀! 跟着爹爹,还好过呀;只怕爹爹,不要俺呀。亲爹呀,亲爹呀! 辅佐三朝,没功劳呀;也有苦劳,被流放呀。亲娘呀,亲娘呀! 很明显,这是苦肉计呀!阿妹和伯阳父已经眼泪汪汪,太后更是泣不成声。 “这是哪儿跟哪儿呀?别唱了!”天子大吼几声,根本没人理会。殿下的大臣们竟也有人跟着掩面而泣,一个个跟哭丧似的。 天子实在受不了,只好拿起棒槌敲了一下铜锣。 “哐!”这边锣声刚落,伯阳父那边以掩耳盗铃不及迅雷看看播放器之势又是“哐”的一声。“恭喜尹球先生,两票胜出!” “这什么跟什么嘛?寡人敲锣是提醒大家安静好不啦?”天子急的红着脸吼道。 伯阳父擦干眼泪,一个标准的qq偷笑表情,不听天子解释,立马宣布:“下面有请三号选手上场!” “大王、太后、王后,各位铜丝(同事),嫩们好,俺叫姬称,来自鲁国。 “一家人不嗦两家话,俺们臣子就是要为天子排忧解难,嗦丝滑(说实话),俺们周朝现在日子不好过,外敌入侵,民不聊生。 “俺今天来,主要是来跟大王和诸位告个别,给先王守丧的日子已经满了,俺们做诸侯的,要赶紧回到封地去,安抚流民、抵御外辱,做好本职工作” 说话的是彬彬有礼的姬称,鲁国国君,谥号鲁孝公。这个山东大汉,估计一只手就能提溜起二号肉球,从言语中看确实是个恪尽职守的好诸侯。 不过姬称并没打算继续参与这场闹剧,说完转身就走。 “兄弟,你别急着走呀,俺们有话好好说!”天子这边刚准备拿起铜锣,却一时找不到锣的去处了,正低头寻摸的时候,姬称已经出了大殿。 “湦儿,从辈分上来讲,姬称应该是你大爷!”太后明显也有些惋惜,她更惋惜的是天子居然不认识自己的长辈,说出“兄弟”这俩字儿来。 “大爷自愿放弃,有请四号选手”伯阳父依旧乐此不疲,履行着主持人的职责。 接下来的选手们也是各显神通,但都是泛泛之辈,天子也没心肠再找他的铜锣,坐在椅子上打起盹儿来,直到十七号选手的出现。 其实让他为之一振的不是选手本身,而是这家伙带来的两个大笼子。这玩意儿天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在东宫外头还关着一只! “虎!” “古猫!” “华南虎!” “爹!” 这是姬宫湦、姜太后、伯阳父和申后几乎同时发出的惊叹之词。 要说就姬宫湦没文化,惊魂未定也就只能冒出个“虎”字来。 伯阳父却是个百事通,一眼能认出这虎的品种!华南虎如果放到几位穿越前那个时代,那可是比熊猫还稀罕的宝贝。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从古到今,打虎是成为英雄的捷径,从司马光笔下的孔县令,到水浒传里的武松、李逵,再到国民党的将军赵登禹,那都是些靠着打虎成为了响当当的人物 可姬宫湦不想响当当,一咕噜双脚跳到了椅子上缩成一团——你现在给他一个壶,他倒是能给你尿个半壶响当当。 可恶的周幽王,竟然有这么个耸人听闻的爱好——喜欢老虎。 史书记载,姬宫湦也曾徒手打死过一只老虎,真不知道这小身板是如何做到的? “爹”——小美这是哪门子称呼?难道这美女是老虎精?嗯,也不是不可能,都够壮实的 “鸡翅,这个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申国国君,也就是申后她爹”林珑美凑过身来悄声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她说的“爹”是十七号选手。 “哈哈哈!”机智如姬宫湦,他镇定地放下颤抖的双腿,在老丈人面前可不能尿了裤子。 “申侯真是煞费苦心呀,这样的大礼寡人收了,这才是‘以礼服人’嘛,哈哈哈,申侯是否准备了个什么才艺呀?那个能不能把那两个大家伙” “大王,这两只古猫是本侯前些日子从鸟鼠山中猎来,专程献给大王的!”没等天子说完,申侯大喝一声,竟然准备把老虎从笼中放出来,诸侯王公们也吓得退避三舍。 这一回天子倒是镇定异常,没再往椅子上跳了——因为他两腿已经瘫软得不能动弹了 还真别说,这蔽膝作用真大,不仅能接住哈喇子,还能挡住尿裤子! 姬宫湦闭着眼睛连连摆手,过一会儿又因为大臣和太后的叫好声睁开了眼睛。 申侯手里握着鞭子呼呼作响,两只老虎竟然在大殿里跳上了高板凳,玩儿起了钻火圈。 靠,申侯原来是马戏团团长!早说呀,看寡人这一滩哈哈,真逗,两个大家伙钻完火圈竟然匍匐在申侯身边卖萌,没想到这大虫也有这么萌萌哒的一面。 太后对这个亲家估计也不太感冒,冒出一句“玩物只会丧志”之后,“哐哐”两声锣响投了淘汰票。 对于亲爹,申后当然不好发表意见,不过看样子她挺喜欢这个马戏团长,还不时地点头。 这最难的一票自然就落到了天子身上。 对于申侯,有必要啰嗦两句(其实全书都是在啰嗦),这老头儿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因为在史书上就是他带着蛮子把周幽王弄死的。 说大了是叛国通敌,说小了是六亲不认,对这样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ote7,天子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喜欢。 再看看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大有你不让我晋级我就放老虎来咬你的架势。这个周幽王呀,寝宫外养着华南虎,后宫里养着母老虎,也真够胆儿肥的。 要不是有那两只老虎,姬宫湦真心想给老丈人投个淘汰票,算了,看着老虎的份上,暂时让他晋级吧! 可是,俺的锣呢? “哐哐”天子座位右边突然响了两声。脑子嗡嗡作响的天子转过脑袋一看,宜臼这熊孩子啥时候钻到这扶风殿来的?竟然拿着他老子的锣在那儿瞎敲,一边敲还一边喊:“外公加油!” 天子正要起身去把锣夺过来,伯阳父那边又是“哐哐”两声。“根据规则,锣响两声以上为淘汰票,申侯被淘汰!” “昏君!”申侯两手一挥,也不管那两只还在火圈儿里钻来钻去的华南虎,转身准备离去。 “申侯,岳丈,泰山,留步啊,你听我解释呀,这锣是你大外孙敲的呀”任凭天子这边挽留,申侯也充耳不闻,径直去了,留下姬宫湦吹着王冠上的毛线在风中凌乱。 宜臼这家伙见势不妙,扔了锣撒丫子就跑了。 伯阳父继续一本正经地装蒜:“有请十八号选手闪亮登场!” 闪亮你妹!申侯就这样走了,那两只老虎也没心情钻火圈了,倒是眼睛里冒着火圈,直直地瞪着天子,路人甲带着几个侍卫哆嗦地举着长矛保护我,随时做好“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准备。 那两只大虫也不客气,表演了这么半天,总该打个牙祭啥的,这边长矛还没刺出去,那边的猛虎已经扑过来,大臣们一哄而散,太后也吓得不知去向。 申后倒是重情重义,冲过来拉着天子就跑,可姬宫湦再次瘫软的双腿哪里还能动弹。 勇猛的路人甲身先士卒挡在了前面,可他明显还没有练就武二郎的本事,一个踉跄就被扑倒在地,老虎张开血盆大口,接着就是少儿不宜的血腥画面 可怜的路人甲,连个名字都没来得及留下就一命呜呼了! 不怕死的伯阳父还在一旁镇定自若地举着笔记录这惨不忍睹的一幕。虎大哥,这玩笑开大了吧?历史不会就此改写吧——宣王四十六年,周幽王初继位,卒? 侍卫们忠于职守、前仆后继,不过那些青铜兵器在老虎面前就是渣渣,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颤颤巍巍的天子只希望申后能去给她的虎亲戚打个招呼,一会儿咬的时候能不能别撕自个儿的脸。 看样子小美也怕她的亲戚,额头上冒着汗珠子,二话不说把天子双手搭在她肩上,准备往后殿奔去 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来,嘴里念着“¥〒%”的咒语,已经冲上台阶的两只大虫龇了龇牙,转过身去怒视着那个冲出的猛人,不一会儿竟然像两只温顺的小猫咪,摇着尾巴踱着步子过去钻进笼子里——可恶的东西,竟然还舔着流着血的大嘴卖萌。 “我是十八号选手虢石父,请大王和诸位同僚不要惊慌,两只古猫已被我降服,来人,把它们抬到大王的寝宫里去” 第11章 朝廷新声音(三) 姬宫湦被老虎吓了个半死。 看到老虎被关进笼子里,姬宫湦情绪稍稍稳定一点点,才发现自己还扑在“母老虎”身上。 天子嘴角抽搐一下,说道:“那个,美女,你先放寡人下来。还有,你告诉那个谁,谁再送老虎到寡人寝宫里去,寡人就把他喂了老虎!” 申后这边传完话,太后精神抖擞地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这老太太身段灵敏着呢,你瞧,她手里还提着铜锣和棒槌,笑嘻嘻地说道“继续,继续” 大臣们也纷纷竖着大拇指又进了大殿。 保住小命的几个侍卫很快就把同伴残缺不全的尸体抬了下去,台阶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得,遇到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天子成了最胆儿小的了,自认倒霉吧!只是默默地祈求这些妖孽们,别再耍什么献宠物的幺蛾子了。 虢(go)石父果然非同凡响,让人眼前一亮。 他不仅是个优秀的驯虎师,也是个仪表堂堂的大帅锅,在大殿中央站如青松声如洪钟。 天子是越看越顺眼,要说这第一印象就是重要! “虢大侠,”这么一叫,天子觉得他就是长了胡子的郭靖呀,“谢谢救命之恩呀,啥也不说了,直接晋级!” 姬宫湦慌乱之中捡起锣来,哆嗦着敲了一下。 “别着急嘛,大王,虢富城那也是咱们周朝多才多艺的明星人物呀,老虢,快,表演一个给大王看看!”太后依旧笑盈盈地看着老虢。 天子嘴角不停地抽搐,真怀疑他俩有一呃,好像不带这么说自己老娘的。 “等等,郭富城?你这个名字吓死宝宝了!虢石父,字富城?什么乱七八糟的!”天子心中吐槽一番,再好好审视一下堂下的虢石父,还真别说,确有那么几分神似。 虢石父理了理官服,面北三叩首,然后起身唱道:“啊,啊,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啊,啊,啊,五环,你比六环少一环” “噗呲,”天子差点喷出一口盐汽水,“这哪是郭富城呀,明明就是郭师傅他徒弟小岳岳嘛,这首歌可是俺最喜欢的!” 天子瞬间不再是只会说唱的小公举,随着这节拍,跟着哼唱着穿越千年的旋律 “唱得太好了,快,有赏!来人,马上铸一个五环鼎赐给虢爱卿!”哎,有钱就是任性,遇到自己喜欢的,天子一言不合就会情不自禁地赏赐起来。 在大西周,赐给青铜鼎可谓是最高奖赏了,这玩意儿就是个纪念碑,像刚刚这一幕赐鼎,那虢石父的英雄形象就会通过文字铭刻在鼎上,然后名垂千古(也可能遗臭万年)。 这下子虢石父高兴坏了,手舞足蹈之后磕头谢恩:“吾王万年无期,谢天子恩典,臣没齿难忘,虢家愿世世代代为周王尽忠,万死不辞。 “天子实为我朝一代明君,英明神武、帅气十足,眉宇间气宇轩昂,投足里风度翩翩,走到大街一定会迷倒万千少女,王座之上散发着来自星星的光芒。 “就算是后羿在世,也比不过我朝天子的飒爽英姿;就算是夸父重生,也追不上您英俊的脚后跟。上古的炎黄大帝也不过如此呀!” 天子听完大笑起来,道:“这才是真正的朝廷好声音嘛!” 这会儿你可千万别问他“你咋不上天呢?”因为姬宫湦觉得自己已经长了一双隐形的翅膀,轻易而举就能上了天! “英姿飒爽”“气宇轩昂”“后羿在世”“夸父重生”,哈哈哈哈,这个feel倍儿爽! “人才呀,寡人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呀!”姬宫湦看看“那姐”,很显然,太后和他“英雄所见略同”,敲锣,虢石父直接晋级。 一旁的伯阳父和阿妹几乎同时发出了叹息之声。 姬宫湦处理完了老虎事件,正襟危坐地期待下一位选手出场。伯阳父大声地宣布:“大王,日中时间到了!” 虽然“日中”俩字儿里头有个“日”字,却和那事儿没有半点关系。所谓“日中”,就是中午饭的时间到了。 在礼制健全的西周,天子吃饭也有着严格的规定,不单单是吃几个菜、用什么鼎装、在哪儿吃,还有时间上的规定。 天子一日四餐:早餐叫“旦食”,午餐叫“昼食”,下午茶叫“夕食”,晚餐叫“暮食”,对应四个时间点。 正所谓“惟王者居中央,制御四方。平旦食,少阳之始;昼食,太阳之始也;晡食,少阴之始也;暮食,太阴之始也。” 总而言之一句话:到时间就得吃饭。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饿得吃,没饿也得吃;喜欢得吃,不喜欢也得吃。 伯阳父这老头儿着实可恨,每次都打断天子的兴致,也不知道谁赋予他这么大的权力,天子的吃喝拉撒就没有他管不着的。 估计从今晚开始,天子行房事他也会插一脚,和谁上床,几点上床,用什么姿势,一晚几次想想都可怕,麻蛋,整个一v导演。 天子、姜太后和王后到后宫用了餐,又回到扶风殿之上。 选手们可能早料到这一手,大多数都带了干粮,见天子出来又都藏进袖子里,开始衣冠楚楚地敬礼,等待着天子的审阅。 还别说,这万人敬仰的感觉真心不错!正待姬宫湦兴致勃勃想要剔个牙的时候,群臣中站出一位来匍匐在地,大声疾呼道: “臣赵叔带冒死谏曰:天子切莫再将这儿戏继续下去,臣本以为您是要选贤任能,却任由某些居心剖侧的人利用,甚至差点丧了性命。 “当下我周室上下民不聊生,北戎南蛮虎视眈眈,望大王继承先王遗志,休养生息,养精蓄锐,抵御外辱,强我周室,亲忠闲、远小吝” “嘿,俺这暴脾气,你是猴子派来的逗逼吗?我这不正搞选贤大会招贤纳士吗?起个名字还叫赵叔带——老子今天要你狗带!”天子被这突然跳出的家伙整的很不开心。 所以说话要讲艺术,按照“新声音”的程序,你应该先上来说说自己多么惨,死了爹娘,身残志坚,然后高歌一曲,再谢主隆恩才对呀。 你这么莽撞第跳出来指责天子,就算你是忠臣,他心里能好过吗? “臣褒珦附议!”天子正要敲淘汰锣,大殿右侧又跳出一不怕死的出来说“楼上说的对”,然后,俩说相声的一个逗哏一个捧哏,继续噼噼啪啪一大堆: 大意就是你再这么玩儿下去,和前朝的商纣王有什么区别?最好是少玩儿点老虎,不光是华南虎,母老虎、白虎统统不该碰,没事儿的时候多看看书,练练拳,别把当太子时候那些恶习带到扶风殿来,巴拉巴拉巴拉 “我勒个去,商纣王每天泡女人堆里,老子长这么大连女人都没碰过,要不要我脱了裤子你们来验明正身呀?再说,我和你们之前认识的那个姬宫湦根本就不是一个姬生的!”天子嘴角抽搐,心中吐槽,看着一侧的伯阳父,期望他能赶紧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 “顶楼上,臣伯阳父也附议!” 得,号称忠臣的历史助教姬榭发自然不愿放过这个表现忠诚的大好机,嘚蹦嘚蹦跑到殿下去和那俩跪一块儿,说道:“老大呀,老虎毁三代,白虎穷一生呀,您可得收敛点儿了” 泥煤,好声音这玩意儿不是你龟儿子整出来的?当婊子立牌坊不说,牌坊上还写着一个大大的“贱”字,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天子和太后再次达成共识,同时“哐哐”两下,赵叔带和褒珦被拖了出去,不要脸的伯阳父拍拍屁股,又爬到殿侧继续主持他的节目。 人格分裂的伯阳父就是个奇葩,纯粹一副厚脸皮二杆子的嘴脸。 因为昨晚过于兴奋和紧张没睡着觉,刚刚又被老虎那么一折腾,加之上午还挂了一个人,死的呼天抢地的,现在这几个“说相声”又在这儿“说学逗唱”,天子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也许是这会儿他才真正冷静下来,眨眼间都是老虎吃人的恐怖画面,几次忍不住要吐。 下午的几个时辰他无心再听下去,目光呆滞地坐在大殿,至于敲了几次锣,多少人晋级几乎是一无所知了。 “阿妹”也几次提出让他去休息休息,请示“那大姐”之后的答案是“不可以”。 伯阳父就像打了鸡血般激情高亢,嘚吧嘚吧说个不停,天子装满浆糊的脑子终于黏住了一团,像个木偶似的吃过下午茶又继续摆那儿了一个时辰。 当男人累,当皇帝的男人更累,当西周末年皇帝的男人,累上加累! 终于,天子再也支撑不住了,随着脑子里嗡嗡响,一个跟斗,昏倒在了工作岗位。 这大概也是先秦天子第一人了! 伯阳父这家伙似乎觉得天子这个时候还不该昏过去,居然跑过来掐他人中,终于——这龟孙把姬宫湦彻底掐晕了 第12章 不想当医生的厨子不是好营养师 此时的姬宫湦,是个名不副实的天子。 几天前还幻想自己选贤任能之后成就一番宏图大业,没想到“新声音”终究成为了一场闹剧。 最惨的是,天子被老虎吓得一病不起,躺在卧榻之上尽做些“老虎撕人”的噩梦。 昏昏沉沉的姬宫湦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的真谛,此刻真想来一杯汇仁肾宝,希望他好俺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天子终于被梦里的一只猛虎驱逐得醒了过来,胡乱抓了一通之后睁开了眼睛。 他本以为关于穿越的梦该醒了,只要让他回到二十一世纪,他愿意把自己那80t的硬盘奉献出来。 可刚刚睁开眼,她就看到伯阳父那张猥琐的脸,眼角上还挂着几颗猫尿。不用说,这老东西绝对的猫哭耗子假慈悲,恨不得天子就此挂掉。 心里明明是那样想的,口里的话却不是这样。老家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老大啊,你终于醒过来了,真是天佑我周室,要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 趴在卧榻另一侧的申后被伯阳父这么一闹也被惊醒了,看样子她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 她过来一把掀开伯阳父,含着泪水深情地看着天子说道:“鸡翅,你终于醒了。来人,快传医官来!”小美是真伤心,大脸都瘦了一圈了,眼珠子也深深地陷了进去。 天子心里想要说点啥,一时又被哽咽得说不出来,沙哑的喉咙里只冒出几个“”来。 申后紧紧地抓住天子的手,眼眶里的泪珠又掉出一颗来,“别怕,鸡翅,我已经让人把虎抬走了,以后这宫里再也没有虎了!” 这是姬宫湦第一次见小美掉眼泪,虽说不上楚楚动人,但绝对是真情流露。可他要说的并不是老虎,所以继续挣扎着摇着头说“!” 伯阳父从地上一轱辘爬起来,凑过去说道:“哎呀,王后,大王这是说的英语,他问的是o?大王,你不会真吓傻了吧?历史上也没有说周幽王是个傻子呀?老大,这是王后,以前叫林珑美;我是伯阳父,以前你叫我姬老师” 天子彻底崩溃了,跟这俩人讲话咋比和西周人说话还费劲呢?他颤抖地指着不远处的一杯水说道:“!” 申后终于反应过来了,起身把那足有一斤多重的青铜杯子端了过来,亲切地喂天子喝水。 天子艰难地吞咽之后,竟被自己逗笑了——也不晓得刚刚是哪根筋抽住了,竟然用穿越前村里的方言来给这俩外县人要水喝。 他咕噜咕噜喝下一杯水(实际上也就两口,这杯子看着大,容积却小的可怜)。申后让侍女再去盛水,那边的医官已经匆匆忙忙地进到寝宫来了。 “我去,这不是给俺做饭的芈胖子吗?”天子心里犯嘀咕,看着手里端着一锅汤的厨师,“你丫咋不掂个大勺来这儿呢?王后叫医官,你一个厨子凑什么热闹呀?再说,以往伺候俺吃饭的不都是侍女吗?” 芈胖子把那锅汤放在一边,然后跪着在天子额头上摸摸,胸口摸摸,又掰开眼睛看看嘿,这胖子还真拿天子不当干部,这是不要命了还是咋的? 他压根儿就不管天子的难堪的表情,伸手去挠胳肢窝。天子刚喝的一口水没忍住,“噗”的一口喷到了胖子脸上。 “你要干啥?”这口水终于把他嗓子眼里的东西化开了,愤怒地说了一句话。 胖子用他的长袍袖子抹了一把脸,怯生生地回道:“禀大王,不想当医生的厨子不是好营养师!” 这回终于知道为啥厨师和医生上班都穿白衣服了,原来他们是同一个祖宗! 在西周,医官叫做食医,一般由御厨兼任,主要负责天子的六食、六饮、六膳、百馐、百酱的滋味、温凉和分量。芈先生是当朝食医,既是御厨,又是营养师,近日里都是他在给天子瞧病。 天子恍然大悟,心想,俺说咋昏迷了这么久呢?你丫的一个厨子冒充医生,该说天子命大还是这芈胖子多才多艺呢? 芈胖子转过身,又跪在伯阳父跟前禀报了一阵,伯阳父朝西面三叩首,从袖子里掏出两片骨头来扔到地上,然后低下头研究了一番,这才过来禀报道: “恭喜大王,卦辞上说,您三日内必将痊愈,并且十年内不会再生病,周室之福,万民之福呀!” 十年之后呢?哦,对,十年之后周幽王就让人给灭了,直接挂掉还生个屁病! 姬宫湦对这西周分工不明的制度颇有芥蒂。 他一个史官,为什么既是又是主持司仪,既要著书立说又要占卜算卦,既知天文地理又管国家典籍?哎,在西周当个太史也够不容易的! 申后自然不相信他这一套,命令宫女把汤盛过来,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天子,伯阳父似乎还有话说,又被申后给堵了回去。 等天子汤差不多喝饱了之后,她带着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叫天子好安心修养 三天后,姬宫湦终于可以起床行走了,尽管猛虎依旧入梦,不过这头疼的毛病已经好了许多。 姜太后还是比较关心儿子的,几次三番地来探望,有时候也会讲几个冷不丁的笑话,临走时还非得比划几拳。 天子终于可以到寝宫外的花园走一走了。 花园里的树梢已经挂满了青涩果子,池塘的莲花也绽放了,时而还有几株凋了花瓣的莲子低垂着头,两只蜻蜓一边交配一边点水,鸣蝉在树荫里发出“知了知了”的呐喊,当空的骄阳映照着这充满生机的后花园 天子在申后的搀扶下欣赏这满园盎然,哼唱着可爱的五环之歌,天子唱上一句,申后就接下一句,好不欢乐! 有点扫兴的是可恶的电灯泡伯阳父比天空的太阳还要闪亮,跟在屁股后头记录着天子“荒唐”的一言一行。 哎,这就是天子的悲哀呀,人家随时随刻监控着你,你还没话说。 不知是身子还是有些虚,还是天气真的热了,唱完一曲,天子的额头已经冒出些毛毛汗。他转过身拍了一下“电灯泡”的脑袋,问道:“这是什么季节了?” “最美人间四月天!” “春季怎么就这么热了?”看来天子也没昏迷多久嘛! “这旮旯和我们那里不一样,据我推断,三千年前的黄河流域,平均气温比我们那儿高得多,前几天我去山里转了一圈,发现山里头还有大象呢,这说明这块儿至少属于亚热带气候呀!”伯阳父卖弄起学问来,那是相当的一本正经。 那砖家们说什么全球变暖,这不明摆着忽悠人嘛?几千年前就这么暖了,那该是变冷才对嘛?所以说,相信个卵的砖家! “等等,前几天你到山里去转了一圈?老姬,你不是一直号称时时刻刻守护在寡人身边吗?”天子终于逮住这老家伙一个漏洞。 伯阳父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然后支支吾吾道:“那个这个臣大王太后,太后驾到!”他一闷头跪在地上,不远处姗姗而来的姜太后成了他的挡箭牌。 姜太后拉着熊孩子姬宜臼,很快就来到天子跟前,略带愁眉地指责道:“湦儿,你这身子骨还没痊愈,怎么就出来乱跑了呢?”说完她又命令熊孩子道:“臼儿,快去给父王和母后请安!” 宜臼吐了个舌头,压根没有搭理爹妈,一阵风似地跑开了。 “不碍事了,母后,让您操心了!”天子失落地看着熊孩子的背影,然后回答尊敬的母后大人。 她满意地揪了揪天子的脸蛋,道:“那就好。哎,看来你父王驾崩对你的打击真不小,整个人都变了,以往最喜欢的古猫,竟然把你吓成那样,不过也好,毕竟那样生猛的动物当宠物养成本太高,不小心还闹出人命,都放归山林吧!我有段时间听小美唱过一首关于老虎曲子” 姜太后一本正经说完这段话,然后拉着申后,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唱着:“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直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这很“太后”! 估计他们为了实现这个笑果,已经把老虎的眼睛抠了,尾巴斩了。咦,想想都虐心呀! 唱罢,太后从伯阳那里拿出一块布帛来,道:“王啊,这是上次‘好声音’晋级选手的名单,咱们商量商量,确定个获奖名单。伯阳,你先汇报一下情况。” 他们一直说的“获奖名单”是指位列三公,成为中央朝廷权力仅次于天子的长官。 根据伯阳父的描述,经过他在全国组织海选,共推送三十四位选手参加在扶风殿举行的“朝廷新声音”决赛,三位评委敲锣投票,共有七位选手直接晋级,分别是: 虢石父、尹球、滕叔、晋仇、繁仲、吕购、祭()公。 天子使劲回忆了一下,问道:“太史公,虢石父和尹球我印象倒是非常深刻,一个胆子大一个脸皮厚,接下来的四个人是下午进行的比赛,昏昏沉沉的寡人基本也还有些印象,但最后一个我期待的外号‘济公’的祭公,我压根儿就没看到这个人呀!” “回禀大王,祭公年过六旬,在您被老虎吓得趴王后身上的时候也吓晕过去了,当时就给抬回家了!”伯阳父答道。 伯阳不经请示确定的这份名单让天子有些愤怒,他大声问道:“那他根本就没参加比赛,怎么能晋级呢?” “湦儿莫要动了肝火,这老祭也是两朝老臣,又陪着先王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本就该直接晋级!” 天子看着不可逾越的母后,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没搞懂,要真是一个见惯刀光剑影的主儿,还能让两只老虎吓晕了? 不过他们反复说起老虎,天子又开始犯晕。请原谅他还没有达到为国献身的崇高境界,捂着脑袋说:“此事再议吧” 第13章 腚大的婆姨生儿子 姬宫湦,可以说是个没落的官二代。 当然,如今能打上“二代”这个烙印的,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比如“官二代”“富二代”“煤二代” 像聪哥,把“女人如衣服”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天天换衣服,还不带重样的;还有别出心裁的李某一,带上兄弟们去轮流发生性关系。 当然,他们不外乎两种:一是牛逼,狂妄嚣张到了极点,敢大风天翘着牛尾巴到西班牙斗牛场转一圈;要么装逼,低调谦虚到了极点,大夏天的内裤外头套棉裤,往天桥上一躺就是叫花子。 姬宫湦虽然算是官二代(亲爹是征战沙场的周宣王,干爹是高高在上的老天爷),可他既不牛逼,也不装逼,因为这穷酸天子啥资本没有,顶多就是个逗逼。 如果是个普通的逗逼青年也会快乐多,可他偏偏是个苦逼的逗逼。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那都算是个留守儿童——在二十世纪,姬智爹丢下他出门打工;在公元前九世纪,周幽王的爹丢下他出门打仗。 不过,命苦不能怨政府,小姬同学始终坚信“搏一搏,单车也能变摩托”。何况一穿越就是个官二代,代表的就是政府,起点还是挺高的! 这政府说大不大,却是一个围城,把天子死死的困在里面,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城外究竟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刚刚能认识几个西周字,听懂几句西周话,就像个懵懂的孩子,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充满了恐惧和好奇。 除了申后,天子几乎信不过任何人。 伯阳父绝对是人格分裂的双子座。一会儿是用历史唯物主义分析问题的历史助教,一会儿是忠心耿耿的太史公,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满嘴跑的火车,谁也不知道他下站停靠在哪儿。 春天还没结束,天已经热得让人受不了了,百官的奏折也压得姬宫湦喘不过气来。 这个“压”可是真压,在没有纸,布帛也是稀罕之物的西周,大臣们写的奏章,大多在松木板、竹简、石板或者青铜上头,扶风殿的偏殿已经堆了大半屋子,他真担心哪天走进去就被压死在里头。 所以,光是奏章这一项,就能把天子累够呛。 他有时候也亲力亲为,和侍卫们一起要把这些扎实的大家伙搬来搬去,哎,这哪是当天子呀,纯粹就是丫的搬砖! 至于批阅,他只管口授(总不能让天子拿把刀子在青铜上刻字吧?),剩下的那就是伯阳父和他的下属们的工作了。 当然,这种“搬砖”的体力活自然不是天子的常态,西周的统治者们大多数时候还是用“当面锣对面鼓”的方式解决问题,上朝就成了天子的必修课。 除非像这几天一样休克过去,或者拍拍屁股跃马扬矛去和蛮夷们干仗,那还得找几个给力的助手在朝廷张罗着,否则天子每天的大多数时间都得在朝堂上度过。 “砖头”上都在呼吁赶紧公布好声音的获奖名单。虢石父、尹球和祭公呼声最高,看样子这是组团忽悠来了! 申后说,这三人在史书里是典型的反面教材。 虽然天子坚持虢石父一定是正面人物,但申后用“拍马屁”这仨字狠狠地教育了他,并以此反推出赵叔带和褒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朝中无三公,天子不上朝——这自然是说不过去的,何况现在的姬宫湦并不想只当十年昏君就去投胎。 芈胖子的食疗还是起了作用,只要别说“老虎”这俩字儿,天子的头疼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这就意味着,明天,就该上朝,并且宣布“三公”名单了。 难以定夺的天子得赶紧去找申后商量商量! “老大,你不能啥都依靠女人呀,耙耳朵!”伯阳父真是烦死人了,遇到这么个甩不掉的臭屁,每天能把人熏死。 姬宫湦想,俺不依靠女人,还能依靠你这个人格分裂的男人吗? “屁话多过废话,废话多过文化,你丫能不能别说话?再说寡人弄死你!”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天子的贴身侍卫乙都鄙夷地看了这老家伙一眼。 自从路人甲被老虎撕了之后,路人乙成功上位,成为天子的贴身侍卫。 需要声明一下,路人甲、乙、丙、丁什么的绝不是作者君偷懒不想给他们起名字,他们也绝不是跑龙套的。如路人甲,虽然只出现了几个镜头,但他绝对是忠肝义胆的英雄,在天子眼里,他就是主角。还有这侍卫乙,在今后很长的日子里,都会陪着天子。 虽然他们是奴隶(奴隶只有编号,没有名字),但该算是西周的人民——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 伯阳父又开始嘀咕着骂天子了,什么冷酷无情,什么荒淫无道,什么乖张暴戾,无所不用其极。 一进凤翔宫,天子让路人乙带着几个侍卫把门关上,将伯阳父挡在了门外。 天子赶紧找到申后,气急败坏地问道:“美女,俺要废了伯阳父的官,有没有什么办法?” 申后正拿着那本字典学习,见天子进来笑嘻嘻地迎了过来,让他无比亲切。听完他的问题,申后稍加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这个真没有!” 天子瞪着眼睛很不开心,问道:“为啥?” 申后摊了摊手,瘪着嘴说:“因为他是太史公!” 天子一屁股坐地上(没有椅子),说:“俺还是天子呢!美女,俺真是烦死他了,俺要罢了他的官!” 申后也在天子对面坐了下来,丰满的胸部几乎贴着鼓起的腹部,严肃地说道:“太史不能罢。鸡翅,太史和其他官职不一样,他是世袭罔替的,除非他有重大过错,像司马迁一样判他个宫刑,关进大牢,否则这官是免不了的。” “他想的美,想成为司马迁那样牛逼的人物,门儿也没有!再说,俺看到煽猪都怕,让俺把这老家伙阉了,还真下不了这个手。对了,啥叫世袭罔替?”天子问道。 “西周实行分封制,除了分封土地和奴隶,还要封给他们爵位,最高的是公,接下来依次是侯、伯、子、男,伯阳父、虢石父是公爵,玩儿老虎的申侯是侯爵,你叔叔姬友是伯爵 “这些爵位从他们祖宗开始,嫡长子(大老婆生的大儿子)就世代享用,说白了,只要这家人不死绝,婆姨争气能生儿子,哪怕嫡长子是个傻子(比如伯阳父),那个爵位就永远是他们家的。 “这太史公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他既是爵位,又是官职,最关键的是他们家还能生儿子” 申后说的头头是道,腹部也像青蛙的腮帮子一样一鼓一合。 可天子实在不耐烦在听下去了,打断道:“哎呀,好了好了,让他罔替吧,套路太深了。俺们姬家的祖宗是怎么想的,给别人留下了背景,给俺留下个背影美女,我来是和你商量正事的” 申后给天子倒满水,缓缓地说道:“你说的是三公的事吧?哎,这真是个难题,你也知道姜太后的意思,虽然咱也不能一句话说这三人定会祸国殃民,但不用这三人,恐怕到时候你下不来台呀” “说的是呀,美女,你读书多,可别骗俺:在你看来,这几个人里头谁最厉害?” “最厉害的要么没来,要么被轰出去了。下午我投晋级票的几个人都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齐国公吕购,他是太公望——也就是姜子牙的后代,应该很厉害!” “姜子牙?封神榜那个?哎呀我去,神仙的后代那也是世袭罔替吧?这个神仙我要定了!”天子突然来了精神,觉得有了姜子牙那样的神仙还怕个鸟。 申后鄙视了天子一眼。 “首先,姜子牙不是神仙,只能说他是西周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封神榜是神话,假的; “其次,齐国是东方的门户,正受东夷困扰,齐国需要吕购; “再次,你爹在位的时候没少收拾齐国,还得看人家记不记仇。 “反正那天退朝他就急冲冲地回去了,暂时不能入朝为官” 看来没文化真可怕。天子悻悻地说道:“你这不废话吗?说说能为我所用的!” 申后点点头,道:“咱还是说点有用的吧!目前来看,咱们还是要顺应太后和百官的意思,任用虢石父、尹球和祭公” “你兜这么大个圈子又绕回来了,”天子真有些生气了,“你是想我早死吧?你不是说这三个昏庸无能吗?” “别瞎说!你听我说完,咱们也跟太后提个要求,用这三个人可以,但必须让赵叔带也列入‘三公’”申后像个足智多谋的女军师。 不过天子很快发现了漏洞:“你又忽悠俺没文化,3和4俺还是分得清楚,‘三公’变成‘四公’,你这不符合礼制呀!再说,赵叔带都被轰出去了,根本不在这晋级名单里头” 申后微笑着摇摇头,“祭公昏过去了都可以用,赵叔带轰出去为什么不可以?你去和太后求情,就说咱们搞了个复活赛,赵叔带表现良好。 “关于‘三公’,这只是称谓,有能者当然可以并列!这是明里。但你一听要察言观色,兼听则明,只要他们碌碌无为,后面再找个机会把他们撤了。 “暗里你还得走出宫去,培养你的幕僚,这在后世叫做‘养士’或者门生。 “那天没来的还有后世所称的郑桓公,他是你亲叔叔,应该算忠诚的角色,打过仗并且在历史上陪周幽王走到了最后,你应该先去拜访一下。 “还有那天走掉的鲁孝公姬称,你都应该去重新刷个脸,让他们知晓你并不是当太子时的那个纨绔子弟了” “你太聪明了!”天子听得热血沸腾,竟然站起来附身亲了一下申后的额头,“来人,传太史公,拟旨!” 申后红着脸跑进了后寝——这大腚,难怪能生儿子呃,这古代女人有文化,也挺可怕的。 第14章 小美的亲戚来了 姬宫湦想到申后说的“出宫访贤”就兴奋得不得了,走出凤翔宫来,竟然情不自禁地吟了一首好诗:“宣室求贤访逐臣,忽闻岸上踏歌声。一对黄鹂鸣翠柳” 正待卡壳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猥琐的伯阳父,嘴角一咧咧,拍了老鬼脑袋一把,饱含深情地接上了:“两朝开济老臣心!” “大王果然淫的一手好湿呀!”伯阳父一边记录一边对天子竖起了大拇指,“能把四句不同的唐诗融成一首,还如此押韵对称,也算是天子中的奇葩了。尤其是最后一句,对太史公伯阳父的不吝夸赞,简直神来之语、点睛之笔呀!” 得,给他点儿脸他也把皮能扯下来放风筝! “什么诗?鸡翅还会作诗?”申后换了一身衣服跟上他们的脚步。几个人正准备去长寿宫给老太太请安,专门汇报一下获奖名单的事。 伯阳父腆着没皮的大脸就往上贴:“回王后,刚刚大王正在褒扬太史公呕心沥血辅佐三朝的光荣事迹!” 申后白了他一眼,快步走到天子右侧,肉嘟嘟的脸蛋儿上依然晕着一团红,羞答答地低含着头,双下巴的褶子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发型也被精心打理了一番,发髻挽在脑袋的前半部分,额头前还吊着一颗红玉坠儿,十分精致;后半部分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一直垂到腰际,耳垂上还挂着一对儿别致的耳坠 说实话,林珑美在二十一世纪完全有机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美女。 首先她身高摆那儿,其次皮肤也还过得去,花点钱去一趟棒子国,打两剂瘦脸针,把肚皮上脂肪抽掉,胸这个不用再改造了,不仅大,而且圆,典型的半碗型。 虽然穿越来的姬宫湦还没见过,但根据他多年的理论经验,应该和苍老师有一拼——要不晚上抽个时间去验证一下想到这里,天子猥琐地笑出声来 “看什么呢?”申后发现了天子游离之后笃定的眼神,在他胳膊上揪了一下,这力道,可以上山打老虎了! 这个小小的举动引来了侍女侍卫们惊恐的眼神,然后内心一定是万马奔腾的骚动。 哎,难为这些下人了,毕竟西周天子身边的男人们都不是太监(西周还没有太监制度)——从路人乙尴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夜夜陪伴他的也只有他的“五姑娘”。 姬宫湦慌慌张张地抽搐了两下嘴角,指着王冠前的垂旒道:“看个毛线小美,你是不是来亲戚了?” 她的脸更红了,难堪地点点头。 擦,机智如天子,在一阵慌乱之中居然找到了问题的根源。不过,这个问题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呢? 反正从如厕的经验来看,他们的解决方式可是说是简单粗暴但又高贵美妙。 他用来开屁股的是两片质地非常舒适的美玉,用过之后会有专人清洗得干干净净,下次接着用。刚开始的时候他非常不习惯,随手就丢进了粪坑里,可惜了那两片价值连城的玉呀! 想到有些考古砖家挖掘到玉器高兴得手舞足蹈又往嘴边嗅的情境,他又默默地多刮了两下感觉?呵呵,挺好的! 不过,小美的问题可能要复杂得多,玉肯定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她也不可能穿越还带着卫生巾吧?天子小声地提出了这个疑问。小美瞅了他一眼,随手薅了一片树叶,没好气地递给了他。 “树叶?”只有简单粗暴,完全没有高贵美妙,天子心想,哪怕你垫块儿布也行呀!以前寡人在地里头屙完粑粑,随手抓了一片树叶啥也不说了,从那天开始俺认识了一种叫“火麻”的植物,也与痔疮结下了不解之缘。 带着火辣辣的感觉,天子很快到了长寿宫,姜太后正领着一帮侍女在宫前的院子里跳广场舞,敲打编钟和铜鼓的乐队已经能够奏出最炫民族风那美妙的旋律了。 当然,这一切都拜小美所赐。 “小美,快过来,咱们正好忘了这个舞步”太后见他们进来,赶紧招手。小美过去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地比划一番之后,才拉着姜太后进到宫内。 天子把来意跟老太太陈述一番之后,又把草拟好的旨意呈给她看。 看到自个儿看重的人赫然排在前三,太后哈哈大笑道:“好啊,小姬,你终于长大了,放手去干吧,年轻人!这个建议很好,‘三公’不一定只有三个人嘛,依我看,每个‘公’三个人都行!” 英雄所见略同呀!扑克牌里头的kqj还分个红桃、黑桃、梅花、方片呢,照这么看,每个‘公’四个人最好 “母后,还有一事,大周那么大,俺想出去看看!”天子提出了第二个请求。 太后的脸马上沉了下来:“湦儿,你从小在这宫里长大,外面的事情很复杂,这个小小的港湾才是你安全的家,何况你从小就不喜欢喊打喊杀,等你再大一些,三公们治理出一个富足的天下,你再像你父王一样去横刀立马!” 嘿,给寡人玩儿rp是不是? 妈妈,其实孩儿已经长大,你刚刚还说让我放手去干吧,此刻又让我所在这笼子里任人宰杀,我不想再做温室里的花,巴拉巴拉巴拉——上述的话,天子只能憋在心里,因为老太太的脾气倔起来,驴都会害怕 翌日早朝,期待已久的“好声音”获奖名单即将公布。 内服(中央)的前朝遗老和文武百官参加了颁奖仪式,外服(地方)离镐京比较近的小王们也日夜兼程赶了过来,较远的诸侯国的小王们很快将通过诏书知晓这个消息。 激动人心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百官们似乎忘记了高高在上的天子,竟然私下里议论开来。 虢石父面露喜色、胸有成竹; 尹球大腹便便、提心吊胆; 赵叔带高傲冷淡、不削一顾; 祭公白发苍苍、微微颤颤; 伯阳父一本正经、神秘莫测 天子在玉椅上正襟危坐,抑制住激动的心情。 毕竟这是他到西周颁布的第一道旨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个王朝的命运。 他下定决定担一百斤,不仅要把那天的选贤大会丢回的面子找回来,还得重新树立威信让这帮老疙瘩知道自个儿也不是好欺负的。 可在此之前姬智当过最大的班干部是值日生,参加过讨论最激烈的会议是213宿舍卧谈会管他三七二十几,天子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讲了一番话。 “安静了!前段时间寡人得了一场小病,耽误了十来日的朝政,但也没耽搁了这获奖名单的大事,经过寡人深思熟虑,太史公又占卜请示了上天的旨意,特任命如下” 天子的心跟着大臣们一起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一宣布就丢过来一只破鞋算了,这事儿还是交给伯阳父吧,别说丢破鞋,搞他破鞋都活该,“有请太史公宣读旨意吧!” 接到这个任务的伯阳父喜上眉梢,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羊皮来,大声宣读到:“王若曰:格尔众庶,悉听旨意,顺应天命,从流民心,吾王圣明,着任虢石父为上卿,祭公为司徒,尹球、赵叔带共为大夫,皆受天子休;三事四方,受卿事寮宣读完毕!” 没想到伯阳父也会紧张,把祭()公读成了济公,明明全是文言文,最后竟然哆嗦着来了一句“宣读完毕”,差点没把天子憋出内伤! 几个获奖者听到自己名字,迫不及待地跪在地上,叩首再叩首。赵叔带惊讶地瞪着眼睛,要不是同侧的褒珦提醒,都差点忘了下跪领命。 等到宣读完毕,所有人在齐齐跪下,高呼:“天子英明,吾王万年无期!” 哎,最后两个字很不吉利,让天子想到了无期徒刑,还真不如“万岁万万岁”好听。不过从表面上来看,这个决定还是比较能服众,毕竟像申侯那样玩儿老虎的二杆子今天没来。 当然,这样的任命自有其奥妙之处,不仅将赵叔带列为大夫,相互牵制,最关键是,他们的官制根本就不是真正意义的“三公”,而是近似“六卿”,接近“三公”的任命。 “好了,以后呢,大事儿小事儿,就要仰仗几位了,虢公、祭公、赵公、尹公,”天子故意把老赵放到尹球前头,也是让大家知道,大王很器重他。 “你们多多费心。现在太师年事已高,近日又得了重病,太傅、太保二公之职也一直空着,同志们还要多多努力呀!待你们建功立业之日,就是真正位列‘三公’之时!” 这段话是小美教他说的,她说口头表扬没有实际效果,关键时候还得有物质奖励。 太师、太傅、太保在西周的职务仅次于天子,是名副其实的“三公”,在以后中国的三千年里一直延续,尤其是从有了品级开始,均属正一品。 虽没有实权,但这样的荣誉称号一点不亚于“全国劳动模范”,比物质奖励还要高层次,是为官者的终身追求。 当然有赏就有罚。天子抽搐一下嘴角,接着说道: “如若大家玩忽职守、贪赃枉法,寡人也定然饶不了你们,到时候削官为奴,株连九族,那可就怨不得寡人不讲情义了!这官爵是寡人和列祖列宗赏赐给你们的,寡人就有权利收回来,你要没那金刚钻儿,寡人自然不会让你揽瓷器活儿,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一段文白对照、夹叙夹议、通俗易懂、生动活泼的讲话之后,天子并没有等来经久不息的掌声,而是一张张煞白的面孔。 可能他们还在惊讶为什么那个孱弱的太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准备苦干实干加巧干的天子? 没想到第一个说话的竟然是赵叔带,“大王圣明,吾等定当肝脑涂地,兴我周室,效忠天子!”几句铿锵有力的话说完,引来一片应和。 当然,虢石父对赵叔带首先表态露出了不满的表情,要知道,这发言也是要有先后顺序的。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太史公又该提醒寡人日中了,给大家伙儿布置个家庭作业,退朝之后都回家给寡人好好想想,怎么解决全国上下闹饥荒的事儿?” 第15章 俺只看看,不摸 姬宫湦对自己今天在扶风殿上的表现洋洋得意,瞬间觉得放牛娃迎来了春天,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生命如此美好,天气却如此闷热。 这一天,小美比天子还紧张,汗水在她包子脸上冲出一道沟壑,然后顺着脖子,流向更深的沟 一见天子回寝宫,她就迎了上了,亲自拧干一块儿麻布,温柔地在他额头擦拭,然后款款地问道:“鸡翅,没啥异常情况吧?” 天子得意地抽抽嘴角摇摇头,道:“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美女呀,我发现你有两下子哈,这大脑袋没白长呀!” 他一边说,一边让小美伺候更衣——当天子的感觉就是好啊,起码实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初始理想。看着体态丰盈的小美,他想到了树叶 伯阳父匆匆忙忙闯了进来,这个主管礼仪的官员,绝对是是大西周最不讲礼仪的二杆子。 “大王,上卿虢石父、司徒祭公、大夫尹球前来参拜,请大王示下!” 这点道道天子还是清楚的,比如村长给他们家拨点救济款,那多少也要去孝敬孝敬的。这几个老油子,想必就是来孝敬的吧?天子看着申后,她点点头。 “喊他们偏殿等着,寡人一会儿就到。” 伯阳父“嗟”一声,退了出去。 姬宫湦知道,要这几个老家伙联合起来对付自己,他和小美加一块儿也不是个儿,现在要做的,就是顺着他们,利用他们的性格弱点实现自己的宏图。 小美也简单收拾一番,两人一起到了偏殿。 “三位功臣位列百官之上,辅佐天子,实至名归,可喜可贺!”一番君臣之礼后,细心的申后还不忘说几句恭贺致辞,母仪风范尽显。 看来,这个女人真不简单,有句话叫做: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或许,天子就是她的世界吧! 大家各自在地上找准的位置之后坐了下来。天子扫视了几位一眼,也没见带啥礼物呀! 首先说话的是老虢,这家伙高大魁梧,满脸正气,除了会玩儿老虎,估计打架也还有两把刷子。“咱哥仨儿见这天气越来越热,从宁山给大王弄了两车冰块儿过来,还望大王笑纳!” 嘿,这敢情好,那玩意儿往地窖里一放,整个一中央空调呀!要说还是在道儿上混的实在,不像伯阳父得,又在那儿记录天子的“荒淫无道”了。 申后笑着说道:“虢公有心了,宁山到这里长途跋涉,车马费用一会请太史公从后宫支给三位。” 看看,啥叫领导艺术?这叫先抑后扬,姬智老家的村长也这样,一边把两包“红塔山”往兜里揣,一边推脱说:“使不得,使不得!” 虢石父摆摆手道:“这点小钱儿咱还是负担得起,下回再说。大王,我看你忧国忧民,心事重重,可别再累坏了身子呀,有什么事儿你就放心交给小的们,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是啊,大王,有虢哥在,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内服外服,对虢哥那是没有不服的!”说话的是尹球。 这肉球跪坐在地上,要不出声,和一只脑袋卷肚子里的刺猬差不多。 不过,人老虢看着比你年轻多了,你叫哪门子哥呀?真是出来混靠的是实力,谁说虎父无犬子?老尹将军估计不是被周宣王流放的,是被这龟孙气走的。 再看看七老八十的祭公,牙也掉的差不多了,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一边打摆子一边带着颤音道:“顶虢哥,顶虢哥!” 就这俩猪一样的队友,真不知道老虢看上他们啥了。如此看来,说周幽王昏庸一点都不为过,要真把这个国家交给这几个,不完蛋才怪! 老虢大眼睛轱辘一转,极其和善地说:“大王,这宫中呆着一定烦闷透顶,我建议您有时间多到外边去转转,大家伙儿都想着能有机会一睹真龙天子帅气的真容呢!” “咦,这货是寡人肚里的蛔虫吗?咋寡人想啥他都知道。”天子心中忖度,自己确实像只笼中之鸟,被困在了这镐京的深宫之中。他也想像祖宗周文王那样,在河边找到姜子牙那样的神仙;或者像刘皇叔那样,哪怕三顾茅庐,也要请出个孔明那样的牛人。 可他娘不让他出去。可怜的周天子,还得听妈妈的话! 小美抢先一步说话:“让虢公费心了,您带着百官管好朝廷事务就可以了,大王的起居行程,太史公和我会安排好。我听说大王还布置了一道家庭作业呢,时候也不早了,几位早点回去做作业吧!” “甚好,甚好!”祭公这回先说话,哎,难为这老头儿了,一直在那儿打瞌睡。 尹球这混球居然噗嗤笑出声来,猥琐地捅了一下祭公的腰子,小声道:“咱知道你肾好,要不你小妾每天交给你的家庭作业你也完不成呀!” 天子强忍住没笑出声来,真不知道这老鬼还这么会玩儿。尹球接着对天子说:“大王放心,虢哥是做家庭作业的行家里手,他不仅自己完成,也会辅导我们保质保量完成,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哎,真不知道此家庭作业和祭公的家庭作业有什么区别? 天子这边起身,老虢又把他拉到一边儿,说了几句悄悄话:“老大,你要出宫的事儿我这就去安排,太后那边您放心,保证滴水不漏的。” 天子点点头,一个转身就发现伯阳父在偷听,没好气地吼道:“你干啥?神出鬼没的,吓死个人!” “虢上卿,这是你们拉冰块的差旅费,王后让我无论如何要给你呀!”伯阳手上捏着一串贝壳(这玩意儿能当钱使)塞给老虢。 老虢愣在那儿看着天子,天子看着申后,她说:“拿着吧,没别的意思,大王这身子寒,也不一定能用上,辛苦几位了!” 几个二杆子一走,小美就问天子:“刚才老虢和你说啥了?” 姬宫湦嘴角抽搐一下,指着正搬进宫来的冰块儿道:“他叫寡人加冰的时候记得加点糖。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小美眨巴眨巴眼睛,把肩膀上的领口往下扯了扯,道:“今晚你去凤翔宫吗?我给你看样东西!” “你亲戚走了?”天子捂着嘴笑着问道,转身发现了一旁淫笑的伯阳父,一脚踢他屁股上:道“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家里边也是妻妾成群吧?能不能别每天缠着寡人?寡人还有没有一点私人空间?” 伯阳父指了指小美,道:“我和大王差不多,又没有老祭那个好腰子,还是守在大王身边合算!” 哈哈,老姬,你也有今天,强悍的嫂子虚弱的身子!天子兴奋地唤来侍卫:“乙,找几个人,把太史公抬回太史府上去!” “嗟!”小乙办事效率就是高,一会儿就来了个彪形大汉,把伯阳父夹胳肢窝里就走了。 天子跟着小美到了凤翔宫里她的寝宫,将宫女侍卫全打发出去,把门闩上把天子按床上坐着,又去一边翻箱倒柜去了。 天子紧张地流着汗,心想,难道她穿越来还带着tt,看来寡人处男之身不保啊! 他红着脸看看周幽王这副皮囊,哎,不知道祸祸过多少姑娘了! 想到小美半碗型丰满的胸部,天子更加燥热了,咽了一口口水慌慌张张地说:“小美,那个你让寡人再想想,虽然现在你是俺婆姨,可寡人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最多最多脱了上衣,就只看看你的半碗就看一眼不摸” 天子嘴角直咧咧,汗珠子也不停地往外冒,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腰带。 她转过身来,手里捏着一张羊皮一样的东西。天子惊讶地指着它说:“这玩意儿是不是太厚了点,你那个” “厚什么厚?这是申侯写给申后的信,”她一边展开一边说:“信里头说问我上回叫我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我是找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他上回的信,估计在我穿越前申后就给毁了,他还说叫我抽时间去申国一趟,他有大事相商! “这个申侯,据历史记载,本身就是蛮夷,在周宣王时期,也就是你爹在的时候,被打怕了才归顺西周的,为了显示诚意,还把女儿——也就是我嫁给了太子,后来他处处讨好周宣王,主动带兵攻打南蛮,也算是立了功,加之我在这宫里地位也越来越稳固,取得了先王、太后、太子的信任,后来你一继位便被立为后。 “上次他为了讨好你,弄了两只老虎,你竟然勃然大怒将他淘汰了,他一定记恨在心,我怕他要谋反呀!我怀疑这申后可能是他在宫中的卧底。 “历史上记载,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时候,就是他带着少数民族部落和几个叛国诸侯把你灭了的,看来他有谋反之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咱们必须早做打算!” 谋反?通敌?卧底?我擦,寡人是该哭呢还是该哭呢?刚刚的雄心勃勃,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什么半碗大碗屎盆子,全扣俺头上了!热汗全变成了冷汗。 天子着急地问道:“那咱们该咋办?要不先下手为强,灭了他!” 她把羊皮收起来,坐在天子身边,说:“你先别着急,我是这么想的:咱们现在连自己几斤几两也没弄明白,更不知道申国的实力,先动手说不定吃大亏,不如来个顺其道而行之。 “我这边先回信告诉他王师实力尚存,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然后抽时间在去一趟申国,顺便探探他的虚实。你这边抓紧时间颁布政令,恢复生产,充实兵力,每日早朝多和百官们商议,人多办法多,比过咱俩在这儿哔哔!” “寡人跟你一起去!”听到小美要干双面间谍这么危险的活儿,天子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你不是狼入虎口——找削吗?放心吧,在他眼里,我还是他女儿,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快穿好衣服,一会儿有一个重要的人来这里,你多和他交流交流,泾河渭河这几条大河都干涸了,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旱灾的问题,要不咱都得饿死。今天那三个家伙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得多长个心眼” 第16章 天下无敌的武术 姬宫湦接下来要见的这个人叫姬友。 姬友,姬宫湦的叔叔,谥号郑桓公,郑国开国国君,西周著名暴君——周厉王的小儿子。 姬友自小练就武艺,力大无穷,一掌能劈死一头大象,早年随先王南征北战,曾大败猃狁,立下赫赫战功,周宣王将他封在郑国(最初封地在sx县附近,后迁至郑州),赐伯爵位。 猛人突然到了凤翔宫,对天子来说简直是惊喜。 对于这样的猛人,天子自然不会说“坏叔叔,我们不约”的。 和高手打交道,爽哉!姬宫湦觉得,最好赶紧和他发展成哥们儿关系,成为真正的好基友! 正直的姬友看不惯伯阳父搞的什么新声音,后来还直接被伯阳父那混蛋给黑了,没有进入决赛。细心的小美派人密函他回宫面圣,并且精心安排了这次会面。 天子穿好衣服,抹掉脸上的冷汗,和小美一道出了寝宫,等待着牛人的出现。 姬友同志果然是个威猛先生,虽然眉毛胡子一大把,年龄也在五十上下岁,但看上去精神矍铄、中气十足,是个绝对的正面人物。 他跟随两个侍女进了凤翔宫,在正殿按照周礼参拜一番,三人席地而坐,开始“吹牛皮”。 姬叔叔表情冷峻,这个酷装的绝对值100分。 “大王,你今日朝堂赐官之事我已经听说了,这个安排确实煞费苦心。虢石父在先王在位时就已权倾朝野,祭、尹二人唯他马首是瞻,又各自占有了封国里的富庶之地,一言不合真可能会闹出乱子。 “赵叔带为人正直,处处为天下黎民着想,朝野也还有些人脉基础,想他定会与其他三人抗衡,也有个牵制作用。看来你确实不再是先前的那个宫湦太子了!” 姬友很明显对先前的姬宫湦很不满,毕竟那货本来也没有什么好名声。 天子笑了笑,看看身边的小美,道:“这都是” “这都是郑伯教导得好,”小美打断了天子,“大王继位以来,劳心伤神,只为继承先王遗志,光复我周室繁荣,再创一个成康盛世呀!” 天子跟着打了个哈哈,微笑着连连点头,道:“是呀,叔叔,选贤大会的事情太史公如有得罪的地方” “谈什么得罪?太史公也是一片赤诚,只不过这方法似有不妥,大王,而今我周国上下一片凋零,连续三年的旱灾以致民不聊生,照这样下去,注定今夏又是颗粒无收,各大诸侯国真的贤能之士都自顾不暇,恢复生产,哪有时间来参加什么朝廷好声音?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大旱之灾呀!” 姬叔叔果然忧国忧民。 他理理衣袖接着道:“自先王驾崩,丰镐二京方圆三百里,已经三年不见雨露,种下去的庄稼已经全部旱死,诸侯贵族们赶着奴隶把河里的水都抬干了,国人饿殍遍野、流离失所,连口水都喝不上,很多人被渴死、饿死、热死,人口损失严重,诸侯们也叫苦连连,北方的几个部落又蠢蠢欲动,坊间都说都说”姬友顿了顿,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都说什么?”天子迫不及待地问。 姬友只是低着头黯然伤神,小美接过话来:“都说当今天子昏聩无能,沉迷酒色,这是上天在惩罚你!” 还是小美直接,不过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要真是这样天灾连年,请不来东海龙王这样的神仙,又没有人工降雨的设备,别说天子,你让来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呀! 天子嘴角的肌肉跳动了一下,道:“这不下雨的事寡人也没有什么办法呀,有一年天旱,俺们村巫婆念着咒语,叫几个壮汉抬着一条活狗绕着村儿转了一圈,结果倒是下了一场大雨,但后来再抬狗也没再灵验过呀” 小美扯了扯姬宫湦的衣襟,姬友先生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估计也没听明白天子后边几句胡咧咧说的是个啥。 姬友长叹一声,道:“而今之计,只有人工降雨了!” 天子惊讶地等着眼睛,心想:“啥玩意儿?人工降雨?有没有搞错?莫非西周人已经掌握了诸如干冰这样的高科技?要不这姬叔叔也是穿越来的,嗯,一定是,最好是个物理教授啥的。” 姬友捋了捋胡须,接着道:“大王带领百官,到东郊祈求上天,贡献牛羊牺牲,上天一定会为天子感动,普降甘霖的!” 且!这算哪门子人“公”降雨——带着几个“人”,求“天公”降雨?别逗了,看样子幽天子是老天爷他小老婆生的,就知道一个劲儿的往死里虐。 “王叔说的未尝不可,”小美若有所思之后表示同意,“大王,在中国历史上,祭天祈雨作为一种天子礼仪延续了几千年,存在的即是合理的。 “我想更重要的是,帝王作为国家首领,用自己的这份真诚向全国昭告,在感召天地的同时,更感召黎民百姓,另一方面也鼓励诸侯各国自力更生,发掘水源,这个难关一定会度过的。” 天子脸上抛出一个大大的表情包——你说的好有道理,我尽无言以对! “就按叔叔说的办吧,我明天就请老虢安排,要搞就搞大一点。还有,宫里那些池塘先别灌水了,省一点是一点。”天子突然发现伯阳父此时不在,没人记载他的英明决策。 “天子有此诚意,定会感动天地呀!”姬友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道:“大王,六年前我与先王南征归来时,曾教过你一套武术,可上山打虎,可下海捉鳖,如今练得如何了?” 武术?什么武术?俺刚适应了“老虎”这两字,你又给俺提“武术”这俩足以让俺几辈子抬不起头的字? 事情是这样的: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姬智无意中看到表哥在打飞机,就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在练武术,小姬同学信了。过了几天学校要表演节目,老师问谁会武术,于是姬智上去了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天 姬叔叔不依不饶,接着问:“这些年你一定荒废了武术,所以天子之躯也越来越清瘦。” 姬宫湦心想,俺的“武术”,那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何曾荒废过?就是因为俺太喜欢练武术了,才越来越清瘦。 天子有些不服气,既然这周幽王也曾练过几年武术,敢打老虎——这身体,总还是有些底子的。他滕地站起来,比了一个“承让”的手势,耍了一套风生水起的拳法—— 第八套广播体操! 小美捂着嘴咯咯笑,胸部跟着上下颤抖。姬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站起来想要和天子练练 天子愕然,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等等,老叔,俺搁这儿瞎比划呢,你不会以为俺真会什么拳法吧?看你这一本正经的碰瓷样,万一俺一掌打过来,你倒地上讹俺咋办?” 姬友见天子木在原地,随手操起了一只青铜大鼎举过肩头,呼呼耍了两圈又稳稳地放在原地。 那大鼎,两个路人乙才能勉强抬动,足有两百斤。好家伙,他跟拧陀螺似的。 小美体贴地看看天子,然后道:“好了,郑伯,大王大病初愈,你就不要戏耍他了。这拳法他也几年不练,估计忘得差不多了,等他身子骨好了些,你再过来从头教他。” 你想想,一掌能劈死一头大象的家伙,姬宫湦那小身板,一拳过来估计真要上天喽! “叔叔快坐,改日寡人再来讨教。你的武功我早有耳闻,你说在普天之下能与你匹敌的有几人?”天子赶紧坐下来,背上的冷汗浸得脊梁骨凉飕飕的。 “哎,空有一身武功,而今北戎扰边,南蛮入侵,如大王下令,我愿一人挡蛮戎于国门之外!” “郑伯,你一片爱国之心让大王和我倍感惭愧呀!不过这打群架不比单挑,别人群殴咱肯定吃亏,我们知道你熟谙兵法,只是苦于当下无兵可用才发出这番感慨”贴身小秘书小美同学又出来打圆场了。 “然也!想当年,我率领六师走南闯北,征讨戎蛮,何曾败过?只可惜连年来我大周四面受敌,先王听信奸人谗言,将成周八师主帅尹吉甫流放在外,殷八师中了东夷的奸计,全军覆没,南国之师也一去不复返。 “而今这二十来个师是溃不成军,龟缩在这镐京之内,斗志全无,要真是打起仗来,只怕哎” 姬友好不惋惜地连叹三口气。 “西六师”,是随周武王讨伐商纣的主力军,第一任总指挥是姬发(周武王),军师是是牛叉哄哄的姜子牙,定都以后成为拱卫京城的王师,受天子的直接指挥。 “成周八师”和“南国之师”是随着周成王时期新建的都城洛邑而组建的军队,在周穆王、周宣王征伐南蛮的时候,表现英勇,用现在的话说,绝壁不要命的“敢死队”。 “殷八师”开始是武王和周公采取以夷制夷的方针组成的“二鬼子军”,主力是殷商时期的俘虏,后来也被西周军队同化,战斗力大增,主要用来镇压殷人的反抗和东夷的叛乱。 这二十来个师都属于王师,各个诸侯国还有自己的武装力量。 当然,在西周,一个师的编制并不多,大约在三五千人。遗憾的是,这些赫赫有名的军队,早就被周宣王挥霍殆尽,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姬宫湦收拾,现在就剩拱卫镐京的八千奴隶,老弱病残、退休离休的加起来也不到两个师! “姬叔叔,不要伤心,不要哭泣,有你在,一个人就能顶这二十个师。你且附耳过来,寡人现在交给你一个秘密任务”天子抑制住扑通扑通的心跳附耳安排一番。 这回,玩儿大发了! 第17章 奔跑吧天子 姬宫湦,没有大块头也没有大智慧(王后小美都有),更没有“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高尚情操。 可偏偏啥事儿他都摊上了——天不下雨,地不产粮,人不听话。 几个月以来,新天子就像机器一样运转,成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好在今天也算完成了一件大事,小美找来的这个姬叔叔大大增加了他的战斗指数。 现在,尽管日子还很苦逼,但天子的内心又升腾起一团希望的烟火! 不管咋样,日子还得过,那句话说的好,“现实的每时每刻,都在现场直播”,加上该死的导演兼摄像师伯阳父跟着,这趟穿越整个一古代天子王宫真人秀节目奔跑吧天子。 天子有时候会想,如此悲催的日子,能不能把这轱辘掐了别播。 送走姬友,夜幕已经降临,芈胖子送来了暮食。 小美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除了偶尔给天子夹点菜,九鼎的荤菜很快被她一扫而光,看着她越来越强壮的身体,天子不寒而栗——看来伙食太好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用膳完毕,小美有些难为情地冲天子笑了笑,大眼睛跟着嘴角的猪油一起闪闪发亮。 一旁的芈胖子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又从一个容器里端出一罐汤来,道:“大王,这是您最爱的鹿茸炖鹿鞭,好喝不伤身。” 天子看着这碗大补的好东西,感慨万千! 小美起身,温柔地伺候他干了这锅壮阳补肾的汤。 大热天搞这东西,味儿真骚情。 俗话说,保暖思那啥,可是他看着眼前敦实的小美挥汗如雨,看看半碗的那点欲望都被浇灭了。 “大王,这天真热呀,你下午不就要看那啥吗?咱们安排点娱乐节目吧?”小妹突然小鸟依人起来,一听那甜美的声音就是装出来的,天子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哎,圣人曰:得到的总是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天子曰:下午俺投怀送抱你不要,现在俺对你已经没有兴趣了。 或许天子下午真的只是想看看(绝对不摸),现在连看的兴趣都没有了。 可毕竟小美一直对他不赖,也不能老打击她,娱乐就娱乐,只要不失身,有啥不能玩耍的?好不容易伯阳父不在,不用回扶风殿学写西周的作文,和小美探讨一下人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天子站起来转了一圈,问道:“咋个娱乐法?” 小美也站起来,走到他跟前:“要不咱吟诗作对吧?这西周的古诗也特别有意思,好多歌颂爱情的唯美句子,像诗经里头吟诵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还有‘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还有‘青青子佩,悠悠我思’;还有” “别还有了,这算哪门子娱乐呀?人家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你这儿又挖着坑等俺跳等等,你说啥?青青?哎哟,我这鹿茸大补汤,要遇到貌美如花的青青,那必定是一夜说不完的风流事。”姬宫湦的心里经过斗争,竟然眉头舒展。 可能小美敏锐的洞察力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天子赶紧搪塞道:“别说作诗,俺作词都会,你听着哈:枯藤老树昏鸦,空调f西瓜,葛优同款沙发,夕阳西下,你丑俺瞎!” 他故意压低了最后一句话的音量,生怕被揍。 小美戏谑地拍了他一下,笑着道:“什么跟什么呀?不过我就喜欢你的幽默,嘿嘿!” “好了,小美,咱现在连眼前的苟且都没有,你就别给我谈什么诗和远方了,寡人只想平静地度过每一天,别出乱子就谢天谢地了!”天子央求道。 小美点点头,说:“不会出什么乱子的,有我在,你每一天睁开眼,我都会给你一个美好的世界!如果你想要,我随时都给你给你眼前的苟且!” 美女,俺说的苟且不是你说的苟且之事呀! 门外的夕阳终于没能留住最后一抹红,消失在了东山的天际,侍女们匆匆忙忙点亮了灯,然后到寝宫去安排天子与王后就寝的事情去了。 微暗的灯光里,小美痴痴地看着天子。 天子的内心也此起彼伏。 小美穿越成王的女人,如果天子不待见她,那是多么可怜啊!没有移情别恋的勇气,更没有离婚改嫁的机会,就这样一辈子呆在后宫。 运气好的,儿子继位熬成老寡妇;运气不好的,被别的女人斗死;就算没被斗死,也会成为王的殉葬品。 小美不是一个故步自封的女子,一旦失去爱的机会,她的灵魂会先于躯体死去。 深知这一点的姬宫湦觉得,即便自己不临幸她,也要一辈子对她好。 “美女,谢谢你陪我走这一遭,这辈子寡人都会对你好!”不经意间,天子说出这句话。 小美眨着眼睛,低吟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鸡翅” 不是这样的,小美,俺说的不包含“牵手”这层意思。 是夜,天子夜宿凤翔宫。鹿茸汤并没有激发起他的雄性荷尔蒙,相反,它让这个男人特别镇定,或许,让他镇定的不是汤药,而是卧榻另一侧那个静静的女子 第二天一大早,天子“临幸”申后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对于这样不加考证的虚假消息,不用想,一定是天不亮就在凤翔宫外等着的“狗仔”伯阳父传出去的。 之所以说是“新闻”,是因为自宣王以来,太子同学在王后怀了宜臼之后,就再也没到过这凤翔宫里。 伯阳父一脸坏笑地领着天子到扶风庭上早朝。看这老混蛋满脸憔悴,估计昨晚没少被他老婆折腾。 “班长”虢石父果然尽职尽责,早早地在大殿点好名,等到天子入殿,齐刷刷地下跪敬礼,连问候语也改成了“吾王万岁!” 嘿,这老虢,真是天子肚子里的蛔虫。 老师早上第一节课主要是检查家庭作业。 班长第一个交作业,他说,通过他夜观天象,这数月的旱灾主要是东方有妖孽作祟,镇住了主管下雨的东海龙王,解决的办法就是请几个巫师对着东方做场法事,收了那妖孽,再由天子本人到成周洛邑拜祭天地,设坛求雨。 祭公、尹球同学和其他人等充分表现了抄作业的天赋,完全是trl+、trl+v,标点符号都不带该改的,恨不得落款都写上虢石父的名字。 让人惊讶的是,连学习委员赵叔带都有抄袭的嫌疑,让天子赶紧像上苍祈雨。 没想到伯阳父这二杆子突然跳出来表示反对,口若悬河道: “并不是这样的,大王,旱灾是因为高空气压大,水蒸气难以上升成云,东海的水汽也因为气压低不能移动到内陆高气压区的上空形成雨云,所以这几个月来一直没有降雨!” 你丫到底教历史的还是教地理的?就你能是不是?你跟这帮学渣讲这个?天子都听不懂别说他们,完全是哗众取宠! 不出所料,其他人扬了扬长袍,同时“且——”了一声,老鬼怯生生地缩了回去。 既然意见是一致的,接下来就讨论一下祈雨的地点。因为祈雨的方法和时辰在书册上都有规范的要求,天子只需按部就班就可以了。 小美说心诚则灵,昨晚还和天子举了个栗子:说明朝的万历皇帝,为了祈雨,步行三天三夜,从故宫走到了天坛,他的虔诚感动了百姓也感动了苍天,没过多久还真下了一场雨。 不管这雨是不是那位皇帝求来的,但他的精神绝对值得姬宫湦同志学习的。 冒着这大热天走上三天对这个“留守儿童”来说应该问题不大,毕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要真能搞来一场雨,顺便会会东海龙王,那也是功德无量呀! 虢石父启奏道:“臣以为,这祈雨之地应当在东方。成王时,命周公经营成周,修建东都洛邑,宗庙宫室一应俱全,成王、康王、昭王都曾到东都拜祭,况且” 班长同学,你就别“况且”了,你说的洛邑就是今天的洛阳,西周当下的都城在镐京,也就是西安附近。 这两个地方少说四五百公里远,人家天子是打算走着去的,你现在给他指这么个地儿,绝对有谋杀之嫌!就算天子坐着绿皮火车,“况且况且”(火车声响)也得摇上一整天了。 天子还没说话,赵叔带先不愿意了:“不可,大王,而今到洛邑的驰道多有破坏,且天下,成周八师也被解散,天子东巡,士气低落的王师必然出动护驾,一方面不敢保证天子安危,另一方面京城空虚,恐犬戎趁虚而入。臣以为,祈雨可在丰京宗庙进行。” “妖孽在东,龙王在东,你在西方能求来个毛线!”尹球使劲伸了伸他粗短的脖子,嗷嗷道。 老赵的拥趸褒珦跳出来说话:“龙王也得服从老天爷的命令,咱们祭的是天,又不是龙王,你懂个毛线!” 天子的嘴角跟着朝堂两旁的争论抽搐,照这么下去估计吃午饭也争不出个结果来。这时候虢石父冲殿上使了个眼色,天子很快读懂了那个眼色的含义——这就是他想到的让天子出宫的方法! 可赵叔带说的也好有道理,咱可别龙王没见着,先去见了阎王就不划算了。 正在天子纠结不已的时候,伯阳父再次跳了出来。“这事儿好办,咱民主投票吧!” 滚犊子你,他们能有民主投票这个意识? 只见他从袖子里拿出几张票(龟壳)来,往地上一扔,民主投票(占卜)的结果出来了——往东方去。 得,天子又一回让这忽悠人的把戏给“民主”了! 第18章 占卜的秘密 在镐京的最高处,有一座威严的大宅子——那是天子的家。 从穿越到今天,天子还没有出过一次家门,不是因为王宫太大,而是因为他胆儿太小。比起江山社稷,他觉得还是小命儿要紧。 访贤的事情必须得先放一放了,自打天子下令宫里的池塘不灌水,不出两天就只剩一滩滩淤泥了,可怜的泥鳅和鱼儿们,被芈胖子带到后厨变成了佳肴。 天再不下雨,别说贤人,天子用不了多久都会被他亲爹(周宣王)和干爹(老天爷)带走了。 “东巡祭天”,这几个字一直萦绕在天子脑海里,形成一个稳固的矩形,四个棱角扎得他脑皮生疼。 他知道,如果要东巡,一来一回就算坐马车也得两个月左右,抛开个人安危不说好吧,他根本就抛不开! 城南的王师大营里头,老兵残将肚子饿得嗷嗷叫的声音能传到东宫来,更别说什么练兵习武了,就这群饿殍,跟着他去洛邑——别逗了,大王被敌人剐了他们正好吃肉。 正在天子一筹莫展的时候,小美到了东宫。 她从来不让宫女给她摇扇,总是自己拿着一片藤条编制的蒲扇晃得哗哗响,不过这根本无济于事,凤翔宫到这里不到一百米的路程,她热得满头大汗,薄薄的一层衣裳被打湿,紧紧地贴住每一处凸起的地方,两座小山丘若隐若现,再往下看,腹部那座大山丘异军突起 “大王,听说你要东巡祭天?”小美包子脸上的肌肉跟随说话的节奏颤动,跟随肌肉颤动的还有惊恐。 天子无奈地点点头。 一旁的伯阳父怡然自得,自打东宫装了“中央空调”,这老鬼更是寸步不离了。 小美抓着天子的手,道:“去不得!大王,东都洛邑路途遥远,这大热天的,你能扛住,那牲畜和奴仆也得渴死,谁出的这馊主意?” 姬宫湦见小美这么着急,脑子里那几个棱角竟然旋转起来,在头皮上顶出一个个大包来。他指着伯阳父:“都是这个大奸臣,说什么忠肝义胆,寡人看他和虢石父等人就是一丘之貉!” 小美的眉头皱成了一团,看着伯阳父道:“姬老师,姬智虽然上课的时候老是睡觉,但也强过那些和你顶嘴的同学吧,念在师生一场,咱能不能别这么坑呀? “你现在是太史,非但不帮他,还把他往火坑里推,你要真这么闹下去,别说你在史册上捞不着好,在这西周你也别想好过!” 小美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伯阳父后退了几步,他不停地摇着头,道:“王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当下是一个史官,占卜是我的工作,我用这种方式询问上苍,上苍暗示东方祈雨!” 小美叹息一声,稍微缓和了一些语气:“太史公,这占卜和祈天一样,至少在二十一世纪还没找到它的科学依据,咱们也不否认其合理性。 “不过也怪我们,祈雨的事情事先没和你商量,你知道,周天子祭天,是每年冬至举行,地点在镐京南郊,位于丰京以西、西岐以东的圜丘。 “天子祭天,不过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激励黎民、告诫诸侯,众志成城应对灾难,度过这一劫,对你我都有好处,何况安排祭天,也是你太史公的职责,要真能应验了,那也是功德无量啊!” 看看,当过学生会干部的小美就是不一样,敢在老师面前讲大道理,说的伯阳父都有些老泪纵横了。 说实话,占卜这玩意儿在古代长期存在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道理的理论基础就是“统治需要”,说白了就是“忽悠”。 统治阶级先是忽悠老百姓,说帝王是上天的代言人,也就是说,普天之下能跟老天爷通话的就天子一个,具体老天爷和他说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忽悠来忽悠去,老百姓也渐渐醒水了,你丫和老天爷又不住一个小区,也没有配无线电话,和老天爷通话应该还是有难度的。加上个别虎头虎脑的天子在孤独寂寞冷的时候,还真想和老天也说说话。 咋接头呢?他们不知道伟大的科学家富兰克林,总不能拿着带金属丝的风筝在电闪雷鸣的时候,去和带电的云层搭线吧? 方法总是有的——比如占卜。 咱们也别整周易八卦那么复杂的东西,简而言之如下: 在西周,占卜就是拿两块儿龟壳或者骨片,反正能分清正面背面就行,往地上一扔,显示的卦象就是老天爷给天子的通话内容。 因为老天也无所不能,所以也没有任何问题可以难到他,但他回答问题的方式很有意思——只做选择题或者判断题,答案当然只有两个:可以、不可以。 两片卜都正面朝上是“可以”,反面朝上是“不可以”。“一正一反”咋办?再问一次呗,总有一款适合你! 这就要考验你问问题的技巧了。省略掉中间那些繁琐神秘的仪式,举个栗子,周武王当年要去伐纣,他不问要不要去伐纣,他问的是:本王帅三十万大军去伐纣可不可以? 老天爷说“可以”,好,打吧! “不可以”啊?哦,那就帅四十万大军好啦! 后把纣王抓住了,他不会问可不可以杀了他,他会问:我活埋了他可以吗?老天爷说“可以”,那就埋呗!老天爷说“不可以”,哦,那杀了他再埋! 还有,这卜片也有讲究,你要是老想让老天爷一直回答“可以”,制作的时候就把反面的那一侧做的重一点,反之亦然 姬宫湦观察了几次占卜,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恍然大悟道:“太史公,你今天在大殿说的是东方祭天是不是?” “对呀!”伯阳父一脸懵逼地看着天子点点头。 “没说洛邑对不对?” “没有啊,可东面” “东面多了去了,从镐京往东到齐国的大海边儿上都是东面,明天上朝你再问问老天爷,你先问可不可以到镐京以东五里远的地方?每问一次加五里路,给十次机会寡人不信老天爷还不回答一次‘可以’!”天子终于舒了一口气,看着同样轻松了许多的小美。 伯阳父大略听明白了天子的意思,拿着两块龟壳到一边练习手感去了。 下午补完课,天子带着小美去拜见姜太后。 因为天太热,老太太的广场舞已经暂停了,现在竟然拿着石子和太子宜臼在宫内走五子棋。看到儿媳过来,非缠着和她来上两局。 照这么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小美就会带着她学会斗地主、打麻将了。 小美故意输掉两局之后,老太太没了兴趣,拉着天子说道:“湦儿,近日里百官都在传,说你继位以来,和做太子时判若两人,颇有几分祖上成王的神韵呀!老虢和我说,你准备东巡祭天?” “那是大臣们抬举我了,母后,祭天的事情,明日早朝还需再议。”天子答道。 看来虢石父确实和太后走得亲近,这么快消息就传到这万寿宫来了。 “祭天是好事呀,我已经答应老虢了,只要保证你平平安安,出去走走也未尝不可,毕竟东都营建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去看看!” 喂,老太婆,那天天子说他要出宫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日后有机会再去吧,母后,当下民不聊生,再东游一趟劳民伤财,明日里再定在何处祭祀,您就好好在这后宫避暑吧,孩儿会处理好一切的!” “嗯,你也别成天忙着朝廷的事,太子的问题也得上上心了,教育得从娃娃抓起。还有啊”老太太把天子拉到一边,故意避开小美。 “王后固然重要,但你也不能冷落了其他夫人和嫔妃呀!毕竟现在你才宜臼这么一个儿子,在咱们这儿,要致富,你得多生儿子少种树。等到祭天结束,也该充实一下这后宫了。” 啥玩意儿?俺还有其他女人?这之前也没人告诉俺呀!天子悄悄瞄了一眼小美,还有拿着石子扔侍女的宜臼得,要都这样式儿的,一个就够了! 翌日早朝,老天爷很给天子面子,第三次问他的时候就答应了让他去十五里外举行祭天祈雨仪式,他老人家还十分善解人意地帮天子把时间也定了——九日之后! 看来伯阳父昨天练习得不错的,这祭天前可是要戒斋吃素的,大王和王后守孝那段时间吃了四十九天素,再搞下去,大王倒是不打紧,王后她肯定受不了。 虢石父相当失望,当即抛出了一个问题:“祖制有云,祭天的地点只能在圜丘,而今圜丘建有两处,一处在西岐祖庙以东,一处在成周东都东郊祖制不可违呀!” 天子镇定自若道:“虢公说的很有道理,祭天只能在圜丘,寡人自当遵循祖制。来人,马上传寡人旨意,镐京以东十五里的‘弥’(古地名)即日起更名为‘圜丘’。” 哈哈,小美早就料到会有人来这一手,连改名这招都想好了,实在是高! 天子接着发布命令:“大夫赵叔带,配合太史公伯阳父准备祭天事宜,即日到圜丘找一处土丘设坛,一切从简,不可扰民,不可大兴土木。卿事寮百官及五百里内诸侯,九日后到圜丘参加祭天大典” 这感觉真是棒棒哒!天子退朝下来,一下子清爽了许多,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他得抓紧时间把祭天的基本程序给弄明白了,可不能把脸丢到老天爷面前去 第19章 舌尖上的祭祀 (第二更啦,昨天的那点存货,怎么都忍不住要扔出来!友友们,看小鹿如此一本正经地扯了这么久犊子,从来没在正文中求过收藏拉过票票,今儿个豁出老脸去了,大大,点个收藏,给点票票吧!) ——以下是正文—— 今天是公元前782年仲春之月,日在奎,昏弧中,旦建星中。 天气晴好,咱们通过西周电视台和镐京电视台并期为大家直播周天子祭天祈雨的盛况。 前方高能!随时可能让你掉一身鸡皮疙瘩。 你可你拿出祖母传下来的铜壶,煮一壶滚烫的水,当黄色的鸡皮掉进白色的开水里,白水的清甜加上鸡皮的软糯,恐怕是最普通又最美好的家常滋味了 好吧,如果你已经受不了了可以跳过。 欢迎收看舌尖上的祭祀,以下解说词如有雷同,纯属抄袭—— 西周的疆域,大约在黄河和长江之间,东到大海,西至唐古拉山脉,在多样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下,奴隶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春种,秋收,夏耘,冬藏,四季轮回中,隐藏着一套严密的历法,历经千年而不衰。 相比信息化时代,人们与自然更加亲近,他们作为人类的祖先,无时无刻不在探索着生活的智慧,并以此安排诸侯贵族们的饮食,无论是贵族还是奴仆,他们都对自然有着特殊的依赖。 而主宰这一切的,是昊天大帝,他藏在浩茫的苍穹里,威严而神秘。能够与他进行心与心对话的,只有我们尊贵的天子。 这是关于时间的故事,是周天子与上天相处的秘密。 镐京,地处渭水之滨,泾河也静静地汇入这里,形成了一片富庶之地。以往的这个时候,太阳越来越接近北回归线,太平洋吹来的暖湿季风遇云变成了雨露,让植物疯长,本来再过几天,黄灿灿的小麦就该成为大自然最好的馈赠了。 而今年,雨露消失得无影无踪,潺潺的泾渭河水也停止了流动,黄土高原的边沿退去了初夏的颜色,干旱的夏天提前到来了,都城到城郊没有一点点生机。 子承父业,被认为是最顺理成章的事。 父亲老芈教会芈厨师如何获取自然的馈赠,也告诫他要敬畏神灵和天子。在这座巍峨的宫殿深处,芈厨师正在尝试突破。 牛、羊、豕、鱼,膳、馐、珍、酱,天子的食材都在青铜鼎中相逢,并化腐朽为神奇。 这些丰盛的美食并不是要呈给我们高贵的天子,因为他已经连续八天每餐只喝一杯素羹,这是要奉献给更加尊贵的上天的祭品。 与此同时,给王室供应原材料的诸侯国,已经从各地选取了最为上乘的牲畜,正在王宫外等待着天子和天父的检阅。 东边深邃的天空才刚刚泛了鱼肚白,东宫里的天子已经穿好了最为隆重的礼服,做工精细的黄色章纹、绘有龙图的朱色蔽膝、十二旒坠的冕冠,还有腰间晶莹剔透的玉圭,无不述说着他的非凡。 太史伯阳父是这次祭祀的组织者,他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仰望着浩瀚的星空,试图读懂天空的秘密。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他最多根据北斗星的变化计算出时辰,一刻也不敢耽搁天子的行程。 天子说服了王公大臣,坚持要从王宫步行到目的地。那是一个叫做圜丘的地方,九天前,天子用最巧妙的办法维护了祖制,也捍卫了一名天子的尊严。 看得出来,第一次祭天的天子还有些紧张,嘴角微微地抽动了几下。去年冬至的祭天仪式,是已经离世的父亲拖着病弱的身体前去的。 想到父亲,天子露出了一个难以捉摸的表情。 大约凌晨四点半,一切准备停当的天子就要出发了,华贵的王后目送夫君离开扶风庭。由于这几天正巧来了月事,根据周礼,这样的祭祀活动她就不能参加,尽管她贵为王后。 这样来看,伯阳父无疑是幸运的。 等在扶风庭外的是直接效命于天子的几位公爵。公爵们和天子一样,也进行了最为严谨的装扮,服饰同样是平常难得一见的高级礼服。 天子下令,公爵们起身,天子最忠诚的侍卫小乙带着卫队走在了最前面,宫廷的大门缓缓打开。 其他诸侯百官在门外稽拜天子,浩浩荡荡的护卫队和乐队分列布阵,钟鼓齐鸣的响声划破了长空。 六位大臣在最前方引路,随后是举着十二面周旗的事寮,紧接着是若干举着矛戈长戟和弓箭的武士。天子信守了承诺,自如地驾驭着底部很高的双底鞋,大踏步地往东方走去。 与先王祭天时不同,天子不乘车、不坐辇,随从们自然也只能跟着步行。镐京的老百姓早已听说了天子要到圜丘去祭天,天刚蒙蒙亮,道路的两旁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围观者不管是奴隶、平民还是贵族,大多嘴唇都已经皲裂,因为天旱干涸的缘故,水对他们来说变得异常奢侈。天子的出行,让他们凹陷的眼睛里闪出了一丝光芒。 不远处那个瘦削的年轻人,就是他们梦的希冀,用不了多久,他将带来甘霖。 这身厚重的礼服捂得天子透不过气来,但他并没有打算放弃。 作为一个黄土高坡农村里穿越来的孩子,天子并没有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而路旁那一双双寄托希望的眼神,给了他他走下去的力量。 太阳还是无情地冒出了脑袋,就像老天爷派出来的信使。信的内容就是那一道道灼眼的光芒,没有人能够读懂。 火辣辣的太阳让天子的内心近乎绝望,尽管不远处的芈先生带着随从们为上天准备了丰盛的礼物。从戒斋的那天开始,他无时无刻不在祈求着上天能够下一场雨。 光着膀子的奴隶们跪在路旁,头也不敢抬。 从一个奴隶的头顶看过去就是渭河,宽阔的河床已经裂开了许多缝隙,曾经的大浪滔滔变成了涓涓细流,宫里的奴隶在他们上司的皮鞭下劳作,似乎要把最后一滴水都运到王宫里去。 水,是大自然给人类最珍贵的礼物。汗流浃背的天子值得为它走这一遭。 第一次见天子步行祭祀的人们,已经为他的这份虔诚所打动,纷纷跪地,高呼“天子万岁”,而这一切,并不是一位叫做虢石父的上卿提前排练好的。 沿着蔓延的渭河,专供天子行走的驰道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建好,它本可以承载六乘马车的通行。 可这位年轻的天子奉行了一切从简的作风,伞盖也被他下令收起。太阳直射着他的脸庞,透过肌肉,我们看到的是一份执着和坚强。 真诚的汗水一路挥洒,享受惯了的王公贵族们连连叫苦,却又不敢停歇,跋涉近两个时辰,向东十五里,祭祀的队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块儿圆形的土丘,没有任何华丽的修饰,在焦灼的日光下,枯草已经失去了生命,只有几颗顽强的松柏巍然不动,告诉人们,这里连一丝风也没有。 伯阳父引着天子走向前方,将一块儿精美的镇圭交到的天子手里。天子站在东南侧,面向西方行礼。 他像一个乐队的指挥,一挥手,南侧的钟鼓乐队奏响了祭祀的伴乐。他们相信,这古老的旋律,一定会传进老天爷的耳朵里。 老天爷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等待着来自人间的敬奉。在它看来,这一切理所应当。 天子亲自从一位随从手里接过拴着黄牛的绳索,娴熟地牵到了土丘之上——这对一个农村娃娃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土丘的高台上供奉着无数做好的美食,不到五米的地方,架起了高高的柴垛——那是老天爷家的临时厨房。 芈先生早早地等在了土丘之上,从天子的手里牵过黄牛。在白案江湖行走多年,芈先生身怀绝技,随着鼓乐的节奏,刀起刀落,力道与工具的合作恰到好处。 不到十分钟,刚刚还活蹦乱跳的黄牛变成了蜕了皮的祭祀品,摆放在了柴垛之上。 天上的信使倾泻来一道道更加绚丽的光芒,牺牲也在接受阳光和空气最后的塑造。 伯阳父激动地带着随从将玉璧、玉圭、缯帛等祭品摆放在牺牲一侧。 同样激动的还有天子,他的手中握着希望的火种,看着万丈光芒的金乌,颤抖着,颤抖着,点燃了最后的希望——柴垛燃起了熊熊烈火,在激昂的鼓乐声中跳动。 他多么希望上天尽快下一场雨! 浓烟在阳光下袅袅升起,上天已经嗅到了这熟悉的味道,触动着他的味蕾,告诉他,在黄土高原上有你虔诚的子民,等待着你的润泽。 不多久,一个天帝的扮演者登上了土丘,接受天子和西周子民的馈赠。 “天帝”被请上了几案上方的高椅,天子屈下他的九五之尊,将刚刚接好的牛血供奉给“天帝”。 热血被太阳逼出香辣气息,释放出活性酸性物质,不远处柴火的炙烤让牛血更加细腻。 “天帝”点点头,这久别的细腻一定让他想起了妈妈的味道。天子继续献上了第一碗醇香的美酒。 天子对“天帝”的照顾是那样无微不至,待他喝罢第一碗美酒,那边的烤全牛在明火的眷顾下已经散发出浓厚的香味。 侍从取下一块递给天子,天子再献给“天帝”。接着又贡上第二碗酒,“上帝”饮罢,又献上了一碗肉汤 如此循环,在上帝又饮下三碗酒,喝了一碗菜汁,吃了五谷杂粮之后,他站起身来,又用三碗美酒反馈给了我们的天子。 一切完毕,鼓乐的节奏更加激昂。王宫的舞队一齐登上了土丘,和天子一起跳起了云门之舞——相传那是黄帝时的乐舞。 这欢腾的一幕,在土丘之上上演,随同的大臣们匍匐在地,接受天子的洗礼,分享了“天帝”和天子吃剩的美食。他们也期待着,上天尽快履行他的承诺——普降甘霖! 但天子的心里依旧是忐忑的。 和天子同样忐忑的是那个“天帝”的扮演者,因为如果七天之后还没有降雨,他将和那头牛一样,成为馈赠给天帝的“礼物” 第20章 皮裤衩子诈尸了 今天是姬宫湦从圜丘回来的第五天了,他的干爹“老天爷”依旧不搭理他。 东海龙王估计也还在南海串门儿没回家,只有劳动模范太阳公公以身作则,践行着延迟退休的政策,坚持每天按时打考勤。 那天祭祀结束,天子已经给重灾区的诸侯们召开专门了会议,也在郊外亲自示范如何判断水源,如何打井取水(这是姬家祖传下来的手艺,在没有打井技术的西周,绝对是最伟大的创造)。 就这么几天,地球属于西周的这一块儿,已经被挖的千疮百孔,稍让天子欣慰的是,每天总会接到一两个诸侯国或者城邑来报,说他们挖出了水,然而不到第二天,他们接着报——水没了!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他永远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来。上辈子曾经多少次他总说,“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 这辈子,他只想说,“我就是我,寡人看自个儿都上火”! 失望至极的天子手里握着他的板砖手机,努力重启,它依然开不了机。 他并不奢求像别的穿越主角一样,可以get新技能,指望这个从未来带来的“高科技”给他开个金手指,拨通老天爷的电话——他只想玩一局俄罗斯方块或者贪吃蛇,打发一下这苦闷的时间。 “别按了,大王,重启键都让你给扣掉了!”一旁的伯阳父瞪着他的斗鸡眼提醒大王。 在这闷热的天气里,天子烦躁的心情终于被引爆,把手机往几案上一拍,冲着伯阳父大吼道: “你丫别tm每天道貌岸然装什么太史公!每天除了像个跟屁虫恶心寡人之外,你到底做了点什么?赵叔带还知道带着家仆到附近去找水源,你丫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腐蚀堕落的蛀虫!祭天不是你组织的吗?有本事你丫让天下场雨呀” 天子这边还没骂完,小美就进来了,看着一脸委屈的伯阳父,过去宽慰了几句,又责备天子道: “你无端发这些火有什么用?你是天子,祭天是你的职责,要错那也在你,不在太史公。但效果总还是有的,我听说很多地方已经找到了水源,缓解了燃眉之急” 小美话没说完,守城的侍卫来报:“大王,镐京的嬴任人(任人,古官名,相当于地方行政首领,暂且称他为市长吧)来报,说关在镐京大牢的那个‘尸’嚷嚷着他能有办法下雨,嬴市长没办法定夺,特来请示!” 天子一听火不打一处来,道:“啥玩意儿?诈尸?老嬴这个市长是不是不想干了?这破事都来请示!传令” 被骂的老脸挂不住的伯阳父拉住了天子,带着颤音说道:“大王,不是诈尸,他说的那个‘尸’是那天祭天在圜丘上扮演天帝那货,按照律例,要是七日之内不下雨,他就得掉脑袋!” “掉你妹呀,用你的话说,他就是个演员!下不下雨关人家啥事?什么破律法”天子这个火气呀,被这老鬼越浇越旺。 他原本还想表彰一下那个扮演天帝的小伙子的,那天脸上抹的花里胡哨,就下边穿一花皮裤衩子,干得挺卖力,没想到竟让这帮混蛋给抓起来了。 小美走上前去扶起侍卫,问道:“小伙子,你说那个‘尸’说啥了?” “说他有办法下雨!”侍卫怯生生地答道。 厚脸皮的伯阳父好像又找回几分胆儿,嬉皮笑脸起来:“哎呀,你们就别信了,那就是他们在街上临时随便找的个摆摊算卦的怂货,他会下雨,我还会打雷呢!” “你会打屁!”天子捡起手机往伯阳父脑袋上砸。 小美再次阻止了天子,对伯阳父说:“太史公,这事儿儿戏不得,不仅关乎人命,而且在史书上记载,古代却有许多奇人异事,兴许他真能呼风唤雨呢?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呀!不如麻烦你走一趟,去会会这个‘尸’,看他有什么高见?” 伯阳父就像猪八戒被逼着去化缘一样,极不情愿地跟着侍卫出去了。 小美转过身来,用手中的蒲扇给天子扇了扇,道:“鸡翅,你这暴脾气真该改一改了,别总是动不动就发飙,像个刺猬一样,大热天的把自己蜷起来,自己捂得难受,扎得别人也疼。我们知道你心里难过,但困难总会过去的,这不是事情已经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了吗?” 天子点点头。 小美接着说:“真正的强者,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自个儿把受伤的心掏出来缝缝补补,完事儿了再塞回去,睡一觉醒来又是信心百倍。相信自己,办法总比困难多,上帝给你一个天下的同时,还给了你压力,我们不畏惧,一起努力,还上帝一个奇迹!” 对于小美这些永远灌不完的“鸡汤”,天子也只能“呵呵”了,脑补一下掏心出来补的画面,能不能别这么血腥呀? 有时候她以为是鸡汤,对小姬来说却是砒霜。 用过午膳,伯阳父慌慌张张地回来了。“大王,王后,你们猜你们猜我见着谁了?”老鬼上气不接下气地奔了进来,脸上的惊恐变成了惊喜。 “丫的,不会真诈尸了吧?”天子同样惊恐地问道。 “不是,那个‘尸’是赵昊!哈哈” “寡人的铁哥们儿赵大炮?艾玛,这货和咱们一起去挖墓,摔到山崖底下,咋也和咱一起穿越到这西周来了呢?” 赵大炮,姬智的好基友,巴蜀人,大二的时候从物理系转到历史系,平时神神叨叨,不是拿着罗盘晃悠,就是拿本易经研究,逢人就说:“来,赵某给你算一盘儿,不准不要钱噻!” 可没想到其他几个穿过来好歹也算王公贵族,这货还干老本行?天子觉得,要他能下雨,伯阳父还真能打雷! “就是他!哎呀,我一进大牢,就听见他在那儿用方言骂人,叽叽咕咕根本没人听得懂,脸上还敷着那天的牛油,半天才认出来!” “你告诉他俺现在是天子了吗?他说啥了?” “我说了,他说‘龟儿子,给老子那天穿得周正得很嗦,老子还没认出他个鸡儿噻’!”伯阳父学赵大炮说话,惟妙惟肖的。 “哦,那还是把他杀了吧,太不尊重寡人了!”天子刚刚兴奋的脸一下沉了下来,开玩笑道。 “好了,别闹了大王!太史公,赵昊他人呢?”小美问道。 赵昊是赵大炮的大名。他说,‘昊’者,日天也,日天者,赵大炮也!所以,有时候也称他为赵日天。 “在外头等着呢,没有大王的命令,守城的二愣子不让他进来呀!” 天子赶紧从腰上取下一块儿玉圭交给小乙,“去,把那个扮‘尸’的赵大炮带到这儿来!” 嘿,这下一桌麻将都齐活儿了! “哈哈,鸡翅,安逸哦,龟儿子,那天真没把你认得到噻”还没进门,大炮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刚进门槛,小乙一脚踹他小腿上,“休得无礼,见了大王还不跪下!” 天子并没有阻止小乙,理了理衣服,准备在好基友面前显摆一番。 赵大炮还穿着那天祭祀的穿的那个皮裤衩子,上身赤果,浑身画着彩,在牢里呆上几天也没了那天的精气神,头发蓬乱地遮住了眼睛,活脱脱一野人! “起来吧赵昊。小乙,你们先出去”小美从地上站起来,温柔地吩咐道。 “美美?”大炮抬起头看到了他的女神,一下子捂住裆部,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起来——没错,大炮喜欢小美,喜欢得不要不要的,就因为这才从物理系转到历史系来,小美呢,偏偏喜欢姬智。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小美是天子的大老婆,西周的国母,小姬可不愿意给自己戴一顶绿帽子。 再说,就算他有心把她许给大炮,估计这俩也只有往西天重逢去! “真的是你哇?美美,我总算找到你了”大炮跪着就往前冲,不过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兴奋变成了伤心,“龟儿子,鸡翅,你个豁皮,还说帮老子追美美,抓子成了你婆娘了呢?” 一旁的伯阳父发出“咯咯咯”猥琐的笑声。 小美尴尬地看看天子,道:“赵昊,这事儿说来话长,咱们先说说下雨的事儿吧,我们知道你之前是学物理的,又对古代的这些玄学深有研究,下雨的事情” 大炮站起来,深情地看了一眼小美,“放心吧,美美,为了你,我愿意。你给我一场爱的期许,我还你一场滂沱大雨” “够了!”天子大喝一声。这个神棍他太了解了,他脑袋里装的那些五行八卦、星座血型,忽悠忽悠女孩子还行,下雨?别逗了! 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有这些忽悠的本事,放着其他学院那么多美眉不去勾搭,偏偏看上了这个对他油盐不进的“美女”,作孽呀! 天子极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太史公,给大炮找个住的地儿先住下吧,下雨的事情哎,听天由命吧!” 第21章 我要给你生猴子 赵大炮跟在伯阳父的车辇后头,往城东的太史府走去,心中百感交集。 他觉得人生四大喜事突然一下子都让自己摊上了,只不过加上一个后缀,又成了悲喜交加。 久旱逢甘露,不过——技术还不成熟。 降雨这事儿他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从穿越到现在,他一直在琢磨怎么下场雨,没有干冰,没有大炮总不能他赵大炮嘣个屁,把自个儿发射到天上去吧?但是为了美美,拼了! 他乡遇故知,不过——是当朝天子兼情敌。 穿越三千年,赶上这兵荒马乱的西周末年,本打算在镐京算卦找点钱,然后周游列国,毛遂自荐到某个诸侯哪里当个士啥的,帮助诸侯提前一统天下!可偏偏算命的没算好自己的命,起个大早让人抓到圜丘来扮演什么天帝,还好天子是睡在上铺的兄弟,要不在直接可以在大牢里度过余生了——时间是三天。 洞房花烛夜,不过——男主角不是自己。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懂美美的美,那就是我赵大炮,为了她我愿意放弃最喜欢的物理,为了她我愿意练就一身胸肌,为了她我可以不顾最好的兄弟,可她,偏偏对我置之不理,飞蛾扑火般扑到鸡翅的怀里,哎,可惜,可惜! 金榜题名时,不过——需要出卖灵魂。 基于多年的基友情,只要这回雨下成了,并且愿意自己坦然放弃美美,不与天子作对,拜将封侯、加官进爵也不是不可能,何况姬老师这样神神叨叨的都能成了太史公。不过,要出卖自己的灵魂,赵大炮说,“臣妾做不到呀!” 这个“臣妾”与后世宫廷戏里的“臣妾”不同,在西周专指从事农业的奴隶。 伯阳父命抬辇的奴隶慢下脚步,招手让步行的赵大炮过来,“小赵呀,你觉得老师变化大吗?是不是比以前帅多了?”伯阳父挤兑着他的斗鸡眼,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赵大炮。 赵大炮仰着头上下打量老师一番,点点头道:“是呀,带上这顶官帽之后,秃顶那块儿就看不到了!” 伯阳父尴尬地摘下帽子。赵大炮继续道:“嗯,头发长也有好处,往上一挽,揪出个发髻来,也可遮住谢顶的部分。” “和小姬一样没大没小!”伯阳父没好气地让奴仆加快脚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镐京街道并没有随之冷清。镐京城里,住的多是没有封国的王公贵族、在中央任职的官员、守护王室的专职军人,还有一部分被称之为“国人”的平民。 白天,有了主家的奴隶们在城外的地里劳作,没有主家的奴隶和牛马牲畜一样,被当成商品在市场交易。夕阳西下,随着主管市场的官员“司市”一声吆喝,集市打烊,接下来的热闹属于另一部分人。 王公贵族们在家里窝了一天,天凉的时候要出来窜窜门,带着各自的仆役侍女到别家去炫耀一番,唱唱歌、跳跳舞、斗斗鸡、打打虎娱乐活动相当丰富。 所以,一到傍晚,镐京白天热闹得到延续。 由于周礼繁琐,这京城里大官又多,一个小小的子爵封臣,即便可以乘车出行,他也不会坐车的。因为见了比他级别高的官员都要下车行礼,从城东头到城西头,上下车的动作反复下来都累个半死了。 太史公没有必要担心这个,整个镐京城里,除了天子和姬姓王公他需要下车行礼,其他官员大多都得乖乖地向自己参拜。 当然还有几个人是例外的。比如打西边也来了个石父。 伯阳父赶紧叫停,主动下辇,快步走到虢上卿的车前,行了个大礼。奴仆们纷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虢石父停下车来,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太史公吗?今晚不用在天子身边画‘春宫图’啦?” 一旁的尹球也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太史公呀,难得有时间,走,到祭公家里喝酒去,听说你最近腰子不好使,他正好泡了一壶上好的虎鞭酒。” 伯阳父只是笑笑,道:“二位公卿的好意伯阳心领了,下回吧” “对了,太史公,你现在忙得很,下雨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吧?”虢石父抬头看看天,“哎,东巡祭天你不听呀,下不了雨,估计你也脱不了干系啰” 话音刚落,虢石父和尹球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尹胖子的笑声停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站着不动的赵大炮。“你丫的不想活了?见到上卿竟敢不跪咦,这不是那个‘尸’吗?快来人” 脸色深沉的伯阳父赶紧走到赵大炮身边,按着跪了下去,转过身对尹球道:“尹大夫,这‘尸’是天子命我带回府上,研究降雨之事的,一介平民,不懂规矩,不要往心里去!” “老尹,让他们去吧,别坏了咱们喝酒的兴致,反正只有两三天活头了,咱们也看着太史公把他领回府上的,到时候降不来雨,就让太史公去向天帝求情吧!哈哈哈”虢上卿说完,带着他浩浩荡荡的仆役队伍往祭公府去了。 伯阳父没了心情乘辇,抓起赵大炮就往家里走。 一进气派的太史公府,伯阳父就着急道:“小赵,你可害苦我了。哎,算了,我给你点盘缠,你快逃吧,有多远跑多远!” 赵大炮并没有认真听伯阳父讲话,而是瞪圆了眼睛看着这府里堆得满满的青铜器、陶器和玉器,随便一样,如果放在穿越前那个时代任何一家博物馆,都堪称镇馆之宝。 “太史公,我想先去洗个澡。”赵大炮没有接太史公递过来的贝币,而是提出这么个要求。这满身的彩油实在让他浑身难受,何况镐京水资源匮乏,从穿越到现在他都没找到个能洗澡的地儿。 “去吧去吧,来人,带赵先生去洗个澡,然后准备一匹快马!”太史公说完,掏出放大镜去研究那些“镇馆之宝”去了。 不多久,赵昊出来了。 小伙子脸上没了油彩,看上去甚是俊俏。 剑眉不浓不淡,眼眸狭长深邃,鼻若悬胆,唇如温玉,墨黑的发丝一半轻束,一半散披,随风而动。又穿上了一袭深衣,白色的束带扎在腰间,魁梧的身姿玉树临风,只一笑,侍女们便红着脸低下了头。 “琐兮尾兮,流离之子。叔兮伯兮,裦如充耳”一个清脆的声音轻轻吟唱着,由远而近。 发出声音的姑娘十六七岁,瘦的跟根竹竿似的。 大炮自然不会为之所动,在他眼里,美美才是最美的,包子脸、灯笼腰才是他的最爱。 “大哥哥,你真帅,我要给你生猴子!”怀春的少女冲了上来,一把揪住大炮,吓得他一下子跳到柱子上。 在西周,女孩子们都是超开放、真性情,从诗经里的很多句子里就可以看出,比如“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来啊啊,快活啊,不要掀起我的小短裙啊,免得惹起小狗叫啊啊!) 所以,她提出“生猴子”这样要求是极为正常的。 “这啥子鬼?刚从动物园跑出来么?”大炮一跃而起,死死地抱住柱子,冲着伯阳父大喊。 伯阳父吩咐下人把姑娘拉住,道:“小女伯阳莹莹,年方二八,待字闺中!” 伯阳莹莹?话说,这名字起得如此好听,为何长得如此不搭配? 大炮慢慢滑了下来,勉强冲姑娘笑笑,把伯阳父拉到一边道:“一看就是亲生的!咦,你怎么会有这个?”大炮一把夺过伯阳父手中的放大镜,如获至宝般叫道。 “那头带过来的,你小心点!”伯阳父双手从下边接着,生怕大炮给摔坏了。 大炮晃了晃,又看看繁星点点的夜空,道:“哈哈,有了这家伙,三日之内,必定降雨!” “你胡说八道什么?马已经准备好了,快拿着这些钱,逃得远远的!”伯阳父抢过放大镜,催促道。 姑娘一听心上人刚来就要被爹撵走,哪里愿意?赶紧一把挣脱,冲过来拉着大炮:“大哥哥,我要给你生猴子,不许你走!” 本不想走的大炮看着死死揪住自己的莹莹,无奈地摇摇头,一边挣扎一边道:“太史公,你去禀报天子,三日之后,派五百鼓乐手给我,我在骊山烽火台施法,全国必然普降大雨!” 太史公以为自己的学生疯了,也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准备将放大镜塞进袖子里去。 大炮一把将那物抢了去,甩掉死缠着自己的伯阳莹莹,快步冲出门外,跨马扬鞭,飞驰而去,身后传来两个声音—— “小赵,小心我的放大镜” “欧巴,我要给你生猴子” 第22章 算命先生赵大炮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公公追赶着奴隶们的脚步奔跑,誓要把赤地千里的西周大地烤成铁板烧。 朝会结束,伯阳父把赵大炮准备降雨的消息告诉了天子。姬宫湦在原地蹦了三蹦,汗水洒了一地。 他咧咧嘴角吼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真相信他能降雨?他是有大炮还是有干冰,问我借五百个打鼓的?打鼓的能打炮还是咋的?” 伯阳父道:“反正话我是带到了,派不派兵是你的事,那小子和你一样不靠谱,估计这会儿都跑回他老家蜀国了!”老鬼说完,想起自己心爱的放大镜,心中阵阵绞痛。 “谁跑回蜀国了?”小美王后准时出现在了东宫,可能是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这段时间倒是瘦了一些。 “还能有谁?你的梦中情人赵大炮!”姬宫湦没好气地回答,然后把赵大炮打算施法降雨的事和小美说了一遍。 小美没有理会天子,转身对伯阳父道:“太史公,平日里你也夜观天象,应该懂些天文地理,你看这天气,三日之后有没有可能下雨?” 伯阳父打了个寒颤,打算从袖子里掏出那两块龟壳来算上一卦,不过他很快发现天子那愤怒的眼神,拍一拍脑袋,道:“下毛” 他又伸出脑袋看看门外恶毒的阳光,接着说:“下毛毛雨都不可能你看这清空万里,万里无云,晴转多云,多云转晴其实我也不懂这天气预报” 伯阳晃晃脑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 天子脱掉一只高底鞋就往他头上扔去,“你够了!滚” 小美拉住天子,又俯身接过伯阳父递过的那只鞋,道:“鸡翅,现在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你再不下令,估计你的好基友会被骊山的守将乱箭射死!” “对呀,我差点忘了这茬,大王,骊山有精兵把守,小赵没有天子的命令贸然闯入,怕是小命不保哎呀,老子的放大镜”伯阳父也急得跳起来。 骊山的守兵和东门外的王师相比,虽然人数不及其十分之一,但绝对高了几个档次,毕竟那里是西周的国门和中央“信号塔”。 天子可没打算让好基友送了命,听两人这么一说这才慌慌张张穿上扔掉的那只鞋,把腰间的玉圭摘下来递给小乙,命他百里加急赶往骊山。 “大王,我觉得赵昊真有可能会人工降雨,你为何不让他试试”伯阳父心心念念着放大镜,又想到虢石父对他的冷嘲热讽,竟然突然改变了主意,和申后一起奉劝起天子来。 天子坐下来,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指着伯阳父道:“叫你找地方给他住,你丫给匹马让他跑,这笔账咱们另算!你说他会下雨,那寡人就派你就去协助他,这雨要是降不下来,老子弄死你!” 伯阳父脸色大变,吞吞吐吐道“我我”他知道,这回,自己摊上大事儿了。 小美走到他跟前,道:“太史公,大王说的也是气话。你这边赶紧拟旨,命五百鼓手准备,你先行赶往骊山,我们相信,你和赵昊师生二人齐心协力,上天一定会普降甘霖。” 伯阳父抬起袖子揩揩额头上的大汗,指着王后怯生生地说了一句:“小林,你学坏了!”然后准备车马往骊山去了 骊山点将台,位于镐京东北五十公里左右,绵延的大山自东向西,环抱着镐京城。骊山南面缓斜,北面陡峭,易守难攻,在京城北面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星罗棋布的信号塔(烽火台)在山峰高高耸立,凝视着北方的恶狼,一旦边患入侵,便将烽火四起,边鼓齐鸣,发出信号,四方诸侯来援。 天子守国门是西周的传统,开国天子可谓用心良苦。 原本郁郁葱葱的大树因为干旱,此时就像斗败的公鸡,蔫皮搭脑地立在那里;灌木和草丛早已旱死,山上露出青一块黑一块的补丁;鸣蝉被渴得只能发出一点儿嘶哑的声音,飞鸟躲在树荫丛中,翅膀都懒得扑腾一下;只有偶尔几只不怕热的华南虎和发情的金钱豹,还在山中“巡逻” 伯阳父一边祈祷小赵同学没被乱箭射死(就算射死也别丢了他的放大镜),一边乘坐马车赶往骊山。 刚到骊山脚下的驿站,他就被一个摆摊算卦的吸引去了,那边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小子是勇敢坚强的白羊座,对朋友两肋插刀,性格直来直去,绝对的大男子主义,爱憎分明不吃回头草,爱情是你一生中最大的课题呀!还有你看你这掌纹,生命线倒是挺长,可爱情线太短呀,你是不是喜欢一个姑娘又不敢开口呢?你这性格,长伴君侧”天子贴身侍卫小乙似懂非懂连连点头,算命先生当然是赵大炮。 伯阳父咳嗽一声,小乙赶紧跪在地上行礼,其他人也跟着匍匐在地,赵大炮乐呵呵地看着伯阳父,手里摇晃着刚刚给小乙看手相的放大镜。 原来,“勇敢”的赵大炮昨晚被野兽的叫声吓得直哆嗦,只好在骊山脚下的驿站住了下来。他庆幸自己出门之前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又骑着这么一匹高头大马,才不至于让人误认成奴隶。 昨夜的星象让他更加坚定了降雨的信心,西南侧的乌云渐渐凝聚,东北的天空依然星云密布,若是运气好,降雨还可以提前一天。 他在驿站美美地睡上一觉,早上起来就在驿站外摆起了算命的摊子。小乙赶来的时候,正好算上一命。两个人东拉西扯,竟然臭味相投,忘记了各自的使命。 “你丫不是要上骊山么?这就是你说的降雨?”伯阳父指着地上画得乱七八糟的图案,冲过去抢自己的放大镜,却被大炮迅速地藏了起来。 “人在做,天在看;雨要下,命要算!”大炮晃着脑袋振振有词,“太史公不在镐京修书,带着这些人是要来打猎?” “打你妹!咱俩要是下不来雨,早晚被天子打了猎。你到底要不要上山?” 太史公这边发完脾气,那边又揪住小乙:“天子叫你来传令,你跑这里来算命?把玉圭给我,滚回王宫复命!” 大炮坐到一块儿石头上,翘着二郎腿,道:“谁说我要上山了?这么说你也是来降雨的?哈哈,那真是太好了” 话没说完,他看到上马的小乙,起身吆喝道:“乙哥,下次再来哈,这回先记账上记得把那块石头带回去给王后!” 伯阳父急得直跺脚,咬着牙道:“你真要害死我!”又转身叫过驿站的“站长”,吩咐安顿食宿,打算在这里住下来。 至于算命的赵大炮,他才是降雨的主角,他要真这么疯疯癫癫的,到时候也死不足惜——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命和放大镜就好。 到了晚上,大炮看看天,满意地点点头,抱着放大镜睡大觉去了。 伯阳父也跟着看看繁星点点的天空,哀叹几声,回到卧榻,辗转反侧也没睡着——毕竟天子的性情他也把不准。 第二天,赵大炮继续摆起了摊子算命,仿佛把降雨的事情忘了个精光,只是到了中午,才拿出放大镜到太阳底下晃了晃,又继续到摊位上干他的营生去了。 伯阳父唉声叹气,饭也吃不下,终于熬到了第三天。 天还没亮,他就被外面的马嘶声惊醒了,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赵大炮已经骑在马上冲他招手:“太史公,走,上山降雨去!” 伯阳父本打算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却被镐京赶来的鼓乐队吓了个踉跄,赶紧整理衣冠,下令驱车上山。只不过从这闷热的天气和东面的太阳脑袋来看,要下雨,真是痴人说梦! 驿站上山,绕过十二道弯弯,颠簸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骊山点将台上。 上百年历史的点将台,似乎还记录着武王征战的风采,记录着周公、太公点将的英姿,记录着穆王西行前的背影,记录着宣王北伐的誓言! “小赵,这大热天的,能下哪门子雨?你别搞着好玩儿了!”伯阳父仰望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吧唧着两片干裂的嘴唇,看着给乐队列兵布阵的赵大炮。 “太史公放心,今日午时三刻,雨水不落地,赵大炮人头落地!”赵昊扔下一句话,指挥着点将台下的乐队,恍如临战的大将在点兵。 “点兵”结束,大炮又登上最近的一个烽火台,站在最高处晃动着放大镜,仿佛在给天庭发射信号。 看着身影越来越短的太史公心乱如麻,干脆躲到行宫里去喝酒——眼不见心不烦,要死也是他赵昊去死! 赵昊也自顾自地在烽火台上玩耍。他掏出一个形似罗盘的东西比划一番,凝望着西南侧的镐京、山下的渭水和劳作的奴隶,他们就像嗷嗷待哺的孩子,在等待着一滴甘露。 他抬头看看天,西面的云渐渐凝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与东边的烈日分庭抗礼。 他右手攥着放大镜,期待着这场“爱的期许” 黑云越来越近,他低头看看罗盘和墙根的八面铜镜,右手紧握着放大镜旋转,左手缓缓地举起鸣鼓的令旗,局促的呼吸明显加快。 突然,他令旗一挥,五百大鼓齐鸣,响声震天;太阳并没有被这架势吓退,卯着劲儿发着刺眼的光芒,直射在铜镜上;放大镜的晃动速度加快,铜镜反射的光芒被凝聚,透过这凸透镜直射西边的云团,黑云也跟着一起旋转。 买醉的伯阳父不胜酒力,竟然喝得酩酊大醉,昏睡了过去 第23章 哗啦啦啦下雨啦 姬宫湦被这烦闷的天气和扶风殿的那帮大臣们搞得心烦意乱,不时地望望殿外炎炎的烈日,手心里的汗捏了一把又一把。 因为今天是祈完雨的第七天,要是再不下雨,扮演天帝的好基友赵大炮就要被用来祭天,当然,伯阳父明目张胆地把“祭品”带回家,还两天不上朝了,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虢石父在宣王时期就和伯阳父有间隙。尽管这太史公现在疯疯癫癫,跟换了个人似的,但也没对老虢表现出什么好感,偶尔还当面参他一本。 这是个报仇的绝好机会。 所以,从朝会开始,虢党的几十号官员不依不饶,非逼着天子惩罚祭天的“尸”,最好把组织祭天的太史公也收拾一顿。 天子一时惊慌,灵机一动,竟然来了一句:“往年这个时候,井田里的男男女女难追逐着插秧、收麦,一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吧?虢上卿,你见识多,给咱讲讲!” 天子这一招果然高明,王公大臣们竟然一下子忘了下雨的事情,听虢上卿有声有色地描绘起田野间男男女女野合的“黄段子”来。 这也并不奇怪,朝会本就和咱上个贴吧论坛差不多,大到世界风云,小到吃喝拉撒,任何一条新闻都可以引起网民的对骂,唯独上黄色论坛的网民素质高,从来没见过骂人的,全部是:楼主辛苦了,谢谢楼主,楼主好人一生平安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尹球先生一边咧着嘴嘿嘿笑,一边把那些段子总结成诗,故作风雅。 这一点上,小尹还是继承了老尹的优良传统,只不过老尹对诗经的贡献是“雅”和“颂”,小尹作的却是带着些颜色的“风”。 这些色彩分明的段子,加上闷热的天气,“网友们”很快感觉到了“镐京热”。连上朝打瞌睡的祭公也像打了兴奋剂,开始闲聊怎样解锁小妾的新姿势。 当然,不上黄色论坛的大夫赵叔带没有被这些腐朽的思想浸蚀,看着探头张望、饶有兴致的天子,一副“痛其不争”的哀怨,鼓起勇气启奏道:“大王,朝堂之上,岂可议论这等羞耻之事?咱们还是说说下雨的事吧?” 得,好不容易不提这茬儿,这个不上道的二杆子又绕了回来。 正对老祭养身秘方充满兴趣的天子被打断,气急败坏地指着赵叔带道:“天不下雨,娘不嫁人,还不能讲讲黄段子不成?” 老赵显然没听懂天子在哔哔什么,继续道:“我听说扮尸的小臣到骊山设坛施法,太史公奉命督办。祈天降雨,匹夫有责,我等岂再次可在此坐视?” “啥玩意儿?伯阳这老家伙真去降雨去了?我说他怎么这两天没来上朝,”虢石父回头看看门外的太阳,大喜道:“哈哈,这要是降不来雨,伯阳该当何罪呀?” 天子嘴角抽搐两下,恶狠狠地瞪了赵叔带一眼,对虢石父道:“现在还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伯阳父和那个小臣也是一片赤诚,想必定有办法让上天普降甘霖!” 虢石父看天子一般正经地胡说八道,稍微收敛了一点,道:“就算普降甘霖,那也是我朝天子恩泽四方,感化神灵。”话音刚落,又是一片“万岁万万岁”的歌颂! 天子笑笑,准备散朝。大臣们却不干,打算搬个小板凳,架锅烧水来看热闹。 无奈的天子只好先去用午膳,准备吃过饭再来继续陪着这帮闲人人耗时间。 刚刚用膳结束,申后小美突然来了,手上握着一块儿石板,上面是简体字写着的四句话——天一生水,地六成水,三日之后,水来女美。 “啥意思?”天子一看就知道这是赵大炮写的字。 小美拉着天子到花园里,指着西边凝聚的一块儿黑云,道:“再过一会儿,一定会下雨。鸡翅,他做到了,他是西周了不起的天文学家!” 天子惊愕地看着闪电在云下忽隐忽现,拉着小美往扶风殿走去。 官员们三四人一团,盘坐在地上吹牛,一个个热得汗流浃背,却并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看到天子出来,赶紧跪在地上叩首。 “都别讲究这些了,走,寡人带你们淋雨去!”天子没有坐上宝座,而是拉着申后往殿外走去。 “淋雨?”虢石父差点憋出内伤,和尹球、祭公面面相觑,然后极不情愿地往大太阳底下走去。 当空的烈日张牙舞爪,使出浑身解数准备把西边的乌云赶跑;小燕子们在低空盘旋,湿热的空气形成一个大大的蒸笼,仿佛要把这些自以为是的上等人包了饺子,然后一股脑儿的蒸熟了。 “包子”王后一面抬头张望着西面的凝聚成团的黑云,一面祈求南无阿弥陀佛的阿訇,急急如律令的耶稣,保佑赵昊赶紧下一场大雨。 白白净净的天子皮囊哪里经得起这暴晒,站出去不到五分钟就被晒秃噜皮了,咧咧着嘴角,在心里把赵大炮咒骂了一千遍。 侍女们不顾自己额头上的大汗,使劲地给天子摇着扇子,她们恨不得把那团黑云也摇下来,变成一场大雨。 大臣们穿着捂住全身的朝服,汗水浸了个里外通透,刚刚还咬着牙说千万别下雨,这会儿恨不得拿半条命换来一滴雨,哪怕一丝风也好! “风”虢石父拿长袖当风扇,却突然停了下来,他第一个感受到了自然的风,惊喜地吼道。 很快,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烈日下的凉风,天子竟然拉着申后唱了起来:“风,没有方向的吹来;雨,也跟着悲伤起来” 风越来越大,和黑云一样形成一个个漩涡,在殿外的空地上肆虐,惊慌失措的燕子冲向浩瀚的天空,准备与可恶的烈日搏斗一番。 “轰隆隆”响彻云霄的鼓声从北面传来,强烈的信号让王后很快连上“f”,她紧紧握住浑身湿透的天子的手,指着相反的方向,问道:“大王,你信不信,那云层背后住着雷公电母,赵昊能把她们都给引出来!” 天子嘴角微微一动,道:“寡人信,要不然他赵日天第一个不服,雷公电母包括海龙王,这回必须得给赵日天一个面子,否则,我不热死渴死,也得让这帮混蛋唾沫星淹死!” 话音刚落,雷声大作,鼓声与雷声交织,共同为电母伴奏。电母就像被激怒的母夜叉,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把雷公吓得乱了阵脚。天空成了他们两口子的擂台,太阳公公也被吓得缩回了脑袋。 不知是做了亏心事,还是故意显得低调,百官们竟然抱着脑袋低调地蹲在地上,生怕装逼遭雷劈。 天子和王后欣喜若狂,竟然跳起了探戈。 尽管电母如此暴力,但破锅自有破锅盖,电母自有龙王爱。在“隔壁老王”海龙王的眼里,电母这简直就是在用生命跳舞,婀娜多姿的身段早已让他欲罢不能,一下子跃到了黑云之上,给雷公戴了顶绿帽子,与电母滚床单去了。 翻云自然是要覆雨的! 黑云终于战胜了烈日,在赵大炮的遥控指挥下,云化成了雨,洋洋洒洒,降在了干涸的西周大地上。 一滴、两滴,这不是汗水,是夹杂着渴望的甘露。刚刚还抱头鼠窜的官员们伸出双手,捧住这日盼夜盼的恩赐。然后齐齐地跪在地上,高呼:“天子万岁,万万岁!” 由点成线,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都抬起你们的头,仰望这深邃的天空,感谢天帝的馈赠吧!”天子下令,眼泪与汗水、雨水混杂的官员们这才抬起头来,享受这一年最美的时刻。 从中午到晚上,雨自顾自地下个不停,只有歇斯底里的雷公,偶尔嚎上一嗓子! 而不远处的泾水、渭水,也渐渐唱起了欢腾的歌,奔向黄河的怀抱,终于又汇聚成奔流不息的激流。 奴隶们、平民们、贵族们,在短暂的骚动之后都出奇的安静,他们在用心聆听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伯阳父这一觉却一直睡到傍晚,雨小了许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咯咯地冲自己笑。 他慌慌张张地问道:“小赵,咱这是在哪儿?是不是都到阴曹地府了?” “骊山呀!太史公,你这一觉睡的是昏天暗地呀!”赵大炮晃了晃手中的放大镜。 “哎哟,我的个宝贝呃!”太史公赶紧穿上鞋,跑到行宫外头,抬头看到月明星稀的天空,又看看地上那一滩滩水洼,俯下身子蘸了一点往嘴里一舔,确定不是尿液之后,才手舞足蹈,唱起了歌:“哗啦啦啦,下雨啦” 第24章 走近科学之人工降雨 这是一场胜利的降雨、团结的降雨、求实的降雨,更是一场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降雨。 上天还给了大地本来的温度,西周的子民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初夏,在这美好的季节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空气里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骊山上、泾河里,大动物和小动物们都扭动着身子开始发春——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哎呀,鸡翅,你别着急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凤翔宫里传出小美发嗲的声音,寝宫外的奴隶们捂着嘴偷笑。 “你倒是给寡人讲讲,这石块儿上的几句话是啥意思?”天子不依不饶。 “吃醋了?我都说了,这都是他一厢情愿,我爱的是你”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天子因为这场雨,火气也小了许多,“小美,你说赵大炮是不是开了金手指?” 天子兴奋得睡不着,半宿也没想通这降雨的原理,大半夜的非跑过来缠着小美王后讲个清楚。 “咱们能不能先困觉,下雨的事儿等赵昊回来给你讲?” “不能,你知道我有点事儿就睡不着的你不爱我了!”天子突然变得娘炮起来——没想到天子也会撒娇。 小美伸出右手挡住天子微动的嘴唇,“不许你这么说,我的真命天子那你答应我,我讲完了,今晚,就不要走了!” 天子咬咬牙,鼻子里发出一声“嗯”,准备“卖身求真相”。 小美红着脸转过身,把铜灯挑拨的亮了许多,又眨巴着眼睛转过来看着天子,脸色骤变,一本正经道: 八旬老太为何裸死街头?数百头母猪为何半夜惨叫?小卖部安全套为何屡遭黑手?女生宿舍内裤为何频频失窃?连环强奸母猪案,究竟是何人所为?老尼姑的门夜夜被敲,究竟是人是鬼?数百只小母狗意外身亡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这一切的背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是丑恶的爆发还是现实的无奈? 敬请收看v年度巨献——走近科学之西周人工降雨。 尚书大传?五行论曰:“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地六成水,天七成火,地八成木,天九成金,天五生土。”古书河图又云:“天一生水,地六成之。” 这里“地六”的意思是说如果天上下雨的话,地面上必须有六种要素相配合。那么,究竟是哪六种要素呢? 下面有请西周著名气象学家、天文学家、物理学家赵昊先生,为咱们揭开这个千古之谜 凤翔宫外一阵骚动,小乙带着赵大炮进到宫中,还真别说,正好赶巧了接受现场采访。 天子拉着小美来到正殿,命令宫女们挑亮了油灯,霎时间大殿灯火通明,真真亮瞎了一脸蒙圈的王后的眼。 原来,傍晚雨一停,天子就着令小乙率领天子卫队迎接降雨功臣赵大炮和伯阳父连夜回宫,揭开这降雨之谜,只不过天子过于心急,才跑到这凤翔宫来想问个究竟 满身是泥的伯阳父顾不上回家换身衣服,跟着卫队进了宫,看着兴奋的天子穿着睡衣就出门迎接,不禁老泪纵横。 赵大炮同样两眼迷离,看着眼前穿着睡衣的两个老熟人——天子紧紧攥着心上人的手,心如刀绞,悲从中来,一个猛回头,夜空又开始飘雨。 “快,赵昊,我正给鸡翅科普你的‘人工降雨’呢,可以接受一下现场采访吗?”其实王后心里也不好受,强颜欢笑——这群人一来,“侍寝”的事儿算是搅黄了。 大炮不敢再看小美,悲痛地转过身,不远处是他的忠实拥趸小乙,还有一双双渴望知识的眼睛,他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道:“八旬老太为何裸死街头?数百头母猪为何半夜惨叫” 他刚一开口就被一个踉跄的天子拦下来了,“大炮,这轱辘已经播过了,接下来是你接受采访” 大炮微微一笑,理了理白色衣襟,那些溅上去的泥点成了别致的掌纹,侍女们抑制住荡漾的春心,脸上泛着红晕,期待着偶像接下来的讲述—— “降雨六要素,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那是缺一不可! “其一,云。含水云层的高度与厚度,决定了降雨是否可能。从古至今再到未来,没有含水云层谁也请不来‘海龙王’。万幸的是,老天真给了我赵日天一个面子,这一个月来,含水云层一直存在,并且在昨日午时达到极致。 “其二,距。就是与云层的距离,纵观方圆五百里,骊山的烽火台绝对是离含水云层最近的地方。” “其三,器。”赵大炮扬了扬手中的放大镜,又看看伯阳父,“多亏了太史公的这玩意儿,它与几面铜镜构成了绝佳的引雨器。 “其四,光。所以咱们的人工降雨必须在‘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时候进行,光通过反射再经过这凸透镜聚光,正对‘坎’卦的方向,做顺时针方向旋转,刺激含水云层产生摩擦,沉睡的云层被唤醒。 “其五,声。五百鼓手,这是天子的英明决策,鼓声大噪,声波刺激云层产生摩擦,光波和声波同时刺激,云层中产生了第六个要素——电,正负电荷又产生了水 “引雨效果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而与云层厚度、光、声、电等成正比。请看公式”赵大炮竟然在地板上用石子画了一长串物理公式,一群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奴隶们围了上来,以为他画了一道鬼符,全都纳头就拜。 得,全都在对牛弹琴。 连刚开始还兴致勃勃的天子也快睡着了,只有满脸崇拜的小美和不明觉厉的伯阳父一直在竖着耳朵听,趁大炮不注意,伯阳父一把夺过自己的放大镜揣在袖子里,说了一句: “你们别听他胡咧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挡都挡不住!他去不去骊山,这雨都要降的”伯阳父说完,手舞足蹈地出宫去了。 嗯,老鬼的解释很“走近科学”! 天子见伯阳父走了,也起身一把抓住赵大炮的手往东宫奔去,“走,给寡人在好好讲讲你这道‘鬼符’” 小美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跺了一阵脚,没好气地回寝宫睡觉去了 翌日早朝,天子威严地坐在御龙座上,俯视着扶风殿里满脸崇拜的百官,天子的威望空前,徒步求雨成效明显。 在这个时候,如果天子不提,没有人会认为那场雨是赵大炮求来的。 “吾王英明神武,诚意感天动地,天降百福,昨日的及时雨挽救了我万万周室生灵,实乃我周室之福,大地之福,万民之福!” 虢石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拍马屁的好机会,带领百官叩首叩首再叩首,高呼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正色道:“这是老天爷眷顾我周室,尔等更要励精图治,大兴农业,恢复生产,只要诸位齐心协力,内忧可解,外患可除,周朝盛世指日可待。” “降雨之事,人人有功,”天子本想全国放三天假的,可想想作为打工皇帝,这实在不太现实,“寡人一向赏罚分明,这次定当论功行赏,太史公督雨有功,赐太公鼎,可铭天子文,永传后世,万年受用!” 伯阳父得意地冲虢石父一笑,叩首领赏,好不得意。 天子继续道:“传赵昊!赵先生晓天文,懂地理,实乃我周朝不可多得的人才,即日起去平民之身,赐官” 天子的脑袋一下卡壳了,他行赏心切,完全没有和太史公商量,本就对官职不熟悉的他干脆想到哪儿说哪儿:“赐官太仆,享男爵位,伴天子侧!” 刚刚进入大殿的赵大炮听到自己的封赐简直哭笑不得。好不容易得了个爵位,竟然是最低级别的“男”,这也就罢了,“太仆”,真就只能“呵呵”地领赏谢恩。 天子顾不上看赵大炮难堪的表情,继续封赏——上卿虢石父、司徒祭公、大夫赵叔带、尹球各赐铜爵六尊,其余官员及诸侯可自行铸鼎纪念。 论赏结束,百官奏本。 虢班长开启了今天的话题:圣明的天子必须充实一下后宫了。因为根据周礼,天子的后妃制度是这样的:“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位世妇、八十一御妻。” 天子瞪大眼睛,掐着指头计算自己应该有的老婆:六宫娘娘6个,夫人3个,嫔妃9个,世妇27个,御妻81个,俺的个亲娘呃,加起来就有126个各种级别、各种名称的老婆,俺怎么只见到申后小美一个呢?太孤陋寡闻了,太井底之蛙了,太太不像话了! 赵叔带看着天子体虚又兴奋的样子,站出来道:“天子,你有贤德的申后相伴,远远抵过了六宫九嫔妃。我们听说自从先王西去,你就再没到过陈妃和焦妃寝宫,天子圣明呀!” 等等,申后凭什么就抵过了六宫九嫔三夫人,还有这个陈妃和焦妃是什么鬼?俺到这里三个多月咋从来没听说过?天子气愤地盯着埋着头的伯阳父,还不知道这老鬼和申后有多少事儿瞒着自己! “大王继位以来忙于朝政,这是我们的福气,可生儿子也是天下大事呀,申后自从诞下太子再无生育,为天子充实后宫,龙种天下,也是我们臣子的责任呀!”尹球鼓着腮帮子,捶胸顿足地表忠心。 “好了,这些都是寡人的家事,寡人自有安排,散朝”美好的一天变得不美好,天子没好气地往凤翔宫走去。 第25章 莲湖宫里的小妖精 太仆,俗称“老司机”,是专门主管天子车辆、马匹的小官儿。在赵太仆看来,这个官职和“弼马温”没什么区别,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戏谑。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他也不是小心眼儿,只要能每天见着美美,给自己的“好基友”当司机,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赵大炮跟在天子后头往凤翔宫去,沿途的宫女们跪在地上偷窥这个帅气十足的太仆哥哥。 “大炮,不好意思呀,寡人刚刚才听伯阳父说这‘太仆’是管马车的小官,寡人一直以为带个‘太’字的就是大官了”天子真心地道歉。 “嗨,我两弟兄还说这些,啥子官不官的,只要能每天见着你就行了!”大炮亦真亦假地答道。 “你别打埋伏,寡人晓得你每天想见谁。不过这事儿你还真干不成。第一,天子不是宝宝,你这个经纪人有胆儿,这绿帽子寡人也不愿意戴;第二,就算寡人有心成全你们,你也知道,马容易骑,大王宝宝不易欺,你俩在一块儿,寡人不用顾水军,你俩分分钟都会被人给碾了!” 其实天子也愁这事儿,他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给小美什么。 听到基友这么说美美,大炮心里难受得紧。 “浩南,恭喜呀!”太史公屁颠屁颠第赶上来,拉着大炮的衣角打招呼。 “什么玩意儿就浩南?太史公,别寡人给你点阳光就灿烂!”天子转过身看着满脸堆笑的伯阳父。 “大王,赵昊封男爵,按照字号加爵号的习惯称呼,我叫他昊男没错呀!总不能叫他日天男或者大炮男吧?”太史公抬起头看看天,蓝蓝的云朵中间出现一团白色的空洞。 “泥垢了!伯阳,你给我说说,陈妃和焦妃是怎么回事儿?”姬宫湦一把抓住太史公领子问道。 太史公咧着嘴委屈道:“别介呀,我和你一样是新来的,史书上又没有记载,我哪儿知道呀?不过我刚刚打听了一下,那是姬宫湦当太子的时候最喜欢的两个妃子,原是陈国和焦国的公主,入宫后住在莲湖宫,绝对的美女!” 天子一把把他甩开,道:“美女?老子信你才怪!” 天子转眼看着小乙:“乙哥,你说,陈妃和焦妃是什么货色?”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准备直接去莲湖宫看个究竟。 小乙哆嗦地跪在地上不敢答话,好半天才站起来在前头带路。 “姬哥,你可不带这样的哈,虽然你是天子,但也不能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吧?美美她”天子自顾自地走,根本不管赵大炮在后面哔哔什么。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摇一摇”发现的两个美女,竟然就住在我隔壁。 莲湖宫离姬宫湦住的东宫并不远,就在东宫北面不到20米。因为东宫正门在南,并且天子前世本身就喜欢宅,所以自从穿越来,这么近的莲湖宫姬宫湦却也从来没有踏入半步过。 雨过天晴,莲湖宫里干涸的莲湖终于水满了,水面上却没有莲的影子,只剩下几根漂浮的干草。 湖边的小径,也因为久不打理,加上几个月的干旱,枯草丛里因为近日的雨,才冒出些新芽儿,只有偶尔顽强的几株鸭舌草,还在绽放着幽怨的小蓝花儿。 小乙举着长戟清理路障,天子跟在小乙后头,觉得阴嗖嗖的,“这里有人住吗?多久没人来了?” 宫内正殿的门里探出一个侍女脑袋,狡黠的脸上透过一丝兴奋,掉着泪儿奔向寝宫禀报:“娘娘,是大王娘娘,大王来了,大王终于来看你了!” 卧榻上躺着的女子一袭白衣,披头散发地蜷缩成一团,听见侍女的呼号马上惊坐起来。 憔悴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瘦削的身子形容枯槁,深陷的眼眶布满血丝,夺眶而出的泪水划过脸颊,在瓜子脸的末端悬挂着,微微一动,便是覆水难收。 “真的是他?翠儿,快快给我梳妆打扮,宫湦他没有忘了我,他不会忘了我!”慌慌张张的女子靸上鞋子坐到梳妆台前,心里一阵阵酸楚。 悲催的穿越主角停住了脚步,这副皮囊竟然没有给他留下一点点记忆,这个破落的院子充斥着戾气,阴森森的让人瘆得慌。 “大炮,把你罗盘掏出来看看,寡人咋觉得这里不对劲儿呢!”天子抓着赵大炮的左手,竭力让自己冰冷的手别颤抖。 小乙见天子没再往前,转过身,双眼迷离地看着他的偶像赵大炮。 大炮压根儿就没兴趣来这里,没好气道:“有啥不对劲儿的,你就是做贼心虚。老大,你看这杂草丛生的,根本就没人住嘛,什么莲湖宫,就是个柴房!” 伯阳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住天子:“小姬,你还记不记得你穿越来那天晚上,在东宫死了一个女的?” 天子被老姬这一抓吓得不轻。他怎么会忘了那晚的场景?赵叔带带着两个官员冲进东宫,一言不合就杀人,清理完现场又跟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把他带到祖庙去继位,后来他再也不敢住东屋。 被杀的女人,莫非 天子毛孔里不断往外冒冷汗,透过窗户,突然看到宫里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像极了刚刚穿越来那天被杀的那个女子,失魂落魄地吼了一声“鬼呀!” 他顾不上什么天子礼仪,转身撒腿就跑。 其他侍卫赶紧跟上天子护驾,小乙被赵大炮拉住问了个究竟。 原来,在姬智附体姬宫湦之前,莲湖宫几乎成了太子自己的寝宫,因为这里住着两个他最爱的女人。那时候的莲湖宫可不是这般凋零,而是夜夜笙歌、花天酒地,好不热闹! 莲湖宫的女主人陈氏,是陈国国君献给太子的大礼,陈氏有沉鱼落雁之貌,外表清纯却深得房中术真谛,每每让太子欲死欲仙。 后来焦国又献上美女焦氏,同样有闭月羞花之貌,娇艳欲滴的她很快俘获了太子的心。荒淫的太子为了方便自己,竟让两位“绿茶婊”同住莲湖宫。 没想到她二人竟然一拍即合,共同研究床上功夫,往往二女共侍一夫,不断解锁新姿势,让原来的姬宫湦爽上了天。 “贱男春”太子爷在先王出殡期间,让陈氏和焦氏轮流扮成侍女到东宫侍寝。太子荒唐的行为被赵叔带发现,一怒之下带着两位诸侯闯入太子宫,把刚刚逍遥结束的陈妃送上了西天。 另外那位姓焦的姑娘,听说姐姐被杀,在莲湖宫里吓得魂不附体,不敢迈出寝宫半步,成日装疯卖傻才逃过一劫。此后的几个月日日以泪洗面,翘首以盼新继位的大王能够来看看他。 可怜的姬智同学,睁开眼就看到一滩血,这具躯体之前的快活与他无关,毫无记忆的他哪里知道什么莲湖宫。太后那边,也早就对那两个妖女不满,一来二去,莲湖宫也就成了冷宫。 赵大炮被这个血腥的故事逗得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小乙,你跟着太子的那几年没少看片儿呀!你说你一个武士,就你说这点事儿,咋还把你自己吓成这样呀?” “赵先生有所不知,这莲湖宫里还有一件怪事”小乙欲言又止,“快走吧,大王已经走远了!”侍卫乙拉着赵大炮就走。 大炮一个回头,莲湖宫的大门口站着一个身材曼妙却面如死灰、怨气深重的女子。他打了一个哆嗦,快步赶上了小乙。 宫门的女子正是焦氏,她凄凄地问道:“他走了吗?还是你根本就在骗我,他根本没来!” 侍女跪在地上,眼泪滴答滴答滴流:“娘娘,翠儿不敢,大王刚刚确实是大王” “那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焦氏咆哮起来,刚刚挽起的发髻被抓的披散下来,她一把抓住翠儿的衣襟,“他是不是嫌我丑了?是不是嫌我老了?他一定又去凤翔宫那个胖女人那里了!是不是?你说,你说我会不会像陈姐姐那样,被大王处死?” 翠儿的脖子被掐的青一块儿紫一块儿,喘着大气回话:“娘娘您美若天仙,天下无人能及陈妃娘娘被刺死也并不是大王本意,只是那凤翔宫里的女人使了什么妖法罢了,大王今日踏进莲湖宫,说明他心里还有你” 焦氏这才放开手,瘫坐在地上,望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翠儿道:“一定是施了妖法,一定是大王是爱我的,大王是爱我的” 翠儿缓了口气,小眼睛转了转,道:“娘娘,婢女听说那申后近日要回申国,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何日动身?” “五日之后!” 焦氏兴奋地站起来,到寝宫找到一块儿玉瑁包好交给翠儿,低语道:“你出一趟宫,到城西林苑找一个人” 而在东寝的暗室,一个蓬头垢面、双腿瘫痪的老妇人正透过墙缝,监视着这里的一切 第26章 你是我的小苹果 (又是周一啦,小伙伴儿们给点力,早早地更一章,中午十二点还有一章,小众题材实在有些惭愧,能在历史新书榜上待一会儿都开心的不要不要的。嘿嘿,再厚着脸皮求一回票票和收藏。) 毛孔悚然的天子没有心情欣赏这雨过天晴的蓝天白云,踩着碎步奔向了凤翔宫,在宫外的小院里碰到了姜太后和太子宜臼。 宜臼冲这个伪老爹挤了个白眼,拉着小乙到旁边练剑去了。 天子慌慌张张地行完礼,额头上还冒着冷汗。 “湦儿,这下了雨天凉了,怎么你还冒汗了?”太后说完拉住儿子,被他冰冷的手心吓了一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天子躲躲闪闪道:“没有,母后,刚刚差点摔了一跤,吓的。” “没有摔到哪儿吧?你这孩子,继位以来在宫中就不愿意乘辇坐车,这下雨路滑,可要小心一点。听说你今日封赏群臣,大受褒扬呀!天子果然不负众望,缓解了连年的旱灾,老天爷终于被你感化了!” 姬宫湦连连摆手,并隆重介绍了自己新聘用的司机赵大炮先生——称这才是我周室的福星。 这边还没通报,那边聪敏的小美王后已经迎了出来,一番叩拜之后,挽着太后的手往偏殿的餐厅去了。 原来今天中午是王后请客。小美让芈胖子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早早地就亲自去长寿宫发了请帖。 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家宴,外人当然是不能参与的。伯阳父识趣地打道回府了,赵大炮站在一旁看着心上人大块儿吃肉,大口喝酒,心中百般滋味。 乐队用编钟敲击着周礼规定的音乐,太后带来的歌姬们翩翩起舞,芈胖子在一旁笑嘻嘻地报菜名。 “难听,”太后被那编钟敲出的催眠曲绕的昏昏欲睡,“换小苹果!” 乐队的小队长如履薄冰地答道:“禀太后,这小苹果的韵律不好掌握,暂时还没有谱出音律来” 刚刚端起一豆汤的天子被惊得差点把汤洒倒,“母后,用编钟演奏最炫民族风已经让人大吃一惊了,不过听起来总不是那么个味儿,要不还是算了吧?” 小美刚刚咽下一块儿乳猪肉,指着赵大炮道:“让他唱,他唱歌好听,他还会边唱边跳!” 尴尬的“电灯泡”赵太仆被吓得一个趑趄,但王后的命令不敢违抗,何况美美这么看得起我,隔了三千年还能记得自个儿唱歌好听,便没有推辞,自顾自地唱起来—— “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摘下星星送给你,拽下月亮送给你”情到深处,大炮还不时地给自己的“小苹果”暗送秋波。 宜臼这熊孩子可能也有点儿音乐细胞,居然撂下餐具,过去拉着赵大炮一起唱唱跳跳。 小美和天子第一次见熊孩子这么开心,和老太太一起呵呵大笑笑得合不拢嘴。 “小赵呀,看来你真是个人才呀!卖得了萌,耍得了二;扮得了正太,演得了天帝;晒得了下限,红得了脸颊;玩得了小清新,咽得下重口味!”太后又开始天雷滚滚,“臼儿,你喜欢这个大哥哥吗?” “喜欢,超级喜欢!”难得熊孩子会对穿越来的人感兴趣。 太后端起一尊酒,道:“天子,王后,要不我做个主,太子也到了该上学的时候了,要不让赵先生来做个老师,专门教臼儿‘乐’!” 天子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冲他扮鬼脸的宜臼。喂,那是寡人刚刚请来的司机好不啦?再说,他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不把太子带沟里去才怪! “再好不过了,”小美兴奋地站起来,“母后,赵先生不仅能教‘乐’,礼、书、数那也是高手呀!” 哎妈,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美是宜臼的娘亲,我是他的父亲,哈哈哈哈——的大炮竟然情不自禁地唱起来:“我们三个就是吉祥如意的一家” 宜臼没打算再继续用膳,抓了一只猪蹄髈递给赵大炮,拉着他往院子里玩儿去了。 太后洋溢着笑容让小美坐下来,问道:“小美,你真打算回一趟申国?” “嗯,自打上次丢下两只古猫,父侯久不来朝,上回又来信说母亲身体不好,我也想回去看看!”小美说完,又侧过身看看天子。 她从天子一进门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空洞的眼睛里就像丢了魂。 天子的脑海里还浮现着那一袭白衣,“要不你过些时候再去吧?这刚刚下了雨,路也不好走!” 太后见儿子说话有气无力的,道:“湦儿,你今天是怎么了?这天降祥瑞本是一件好事,为何还心事重重的,你要不愿意司机给臼儿当老师,那就把他还给你” “不是,母后,那莲湖宫” 姜太后听见最后那三个字,吓得手中的筷子滚落在地,怒气冲冲地转过身看着侍卫乙,“小乙,大王去见那妖女了?” 小乙跪在地上不敢答话。天子和小美王后异口同声道:“妖女?” 太后看着王后,心想你就别在这儿装了吧?那妖女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这天子回心转意不嫌你胖,能天天到你宫里来还不是因为那两个妖女死了一个疯了一个,谁知道赵叔带杀陈妃是不是你指使的呢?怎么这会儿还装上了? 小美确实不清楚呀!每天忙着适应新环境的她,更多的是在考虑这西周的天下大事,竟然把情敌这茬儿给忘了,再说,穿越来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夫人嫔妃来参拜过自己呀! “即日起天子搬出东宫,住到扶风宫里去,太子搬到东宫,正好东宫旁边就是辟雍(天子为王室贵族子弟设立的学校)。王公大臣那边我会让虢公去交代,从今往后不得迈入莲湖宫半步!”太后说完,转身出去,拉着宜臼回万寿宫去了。 这顿家宴不欢而散。 “不会真有什么妖女吧?”天子看着小美——他没指望从小乙那个闷葫芦那儿问出个究竟来。丫的,这西周也太难混了,不仅有天灾人祸,还有妖魔鬼怪咋的?难道还要修个仙才能继续玩儿下去? 小美没有答话,拉过身后的贴身侍女英子(王后新近给这些奴隶们赐了名)。侍女战战兢兢地讲述了一遍陈妃和焦妃的事。 靠!闹了半天是妃子争宠失败的故事,吓得寡人差点尿裤子。这个姬宫湦,还不知道欠了多少风流债等着自己还呢! 小美可没这么想,毕竟女人是天生的食醋动物,两眼怒火地质询:“鸡翅,你看到那个焦妃了?美得把你魂都丢了?” 其实听完故事,天子的魂已经捡了一半回来了,“寡人能为了一个女鬼背叛强壮的你吗?再说,寡人连莲湖宫的门都没进,就被吓跑了!” “哼,你随时都可能背叛我,因为你心里压根儿就没我!” “这是古代!哪个男人没个三妻四妾?寡人是天子,啊油盎得儿斯丹德?什么叛逆、背叛的?” “叛逆就是瞒着爸妈去开房,背叛就是瞒着老婆去开房!”刚刚跨进门的赵大炮正好接上话,“美美,你瞧他这副样子,不知道你看上他啥子了?” 天子没好气地锤了赵大炮后背一把。 小美很快冷静下来,示意下人都出去,然后对天子和赵昊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蹊跷?如果真像英子说的那样,焦妃装疯卖傻,太后根本没必要大动肝火!” “蹊跷什么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赵昊抓起一块牛肉咀嚼起来,还真别说,芈胖子手艺实在不错。 天子道:“太后不让去,再说,那鬼地方真是瘆得慌!” “那是不让你去,又不是不让美美去,”大炮看着小美,“要不我陪你去一趟,王后问候一下生病的嫔妃本就无可厚非。从小乙的口气里看,那里面肯定有问题,这个小乙,打死都不说!” 尽管想到那一脸幽怨会不寒而栗,但赵大炮总觉得那个女人会给自己最好的朋友带来威胁——这是他决不允许的。 说走就走,小美叫来英子,把吃剩的饭菜打包,准备往莲湖宫里走一遭 天子也没闲着,趁着搬家的空档,亲切会见了号称幽王朝第一忠臣的赵叔带 第27章 咱们还是谈谈世界和平吧 让我们重新来认识一下西周大夫赵叔带先生。 和赵大炮一样,姓赵的都是从“司机”开始发迹(后来还有个忽悠人家自行车的司机,把范厨师都忽悠瘸了),周穆王西游泡妞的时候,老赵家的先祖造父是周天子的御用司机。 但给天子当司机必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仅会开普通车,还得会开挖掘机和战斗机(带兵打仗)。 造父同志就是这么一个全面的司机,在开车的同时,还因兼职带兵平定了徐偃王叛乱,被封在了赵城,从此以赵为氏,世世代代辅佐天子。 造父传了几世,到了周幽王的爸爸周宣王的时候,宣王和大将尹吉甫在一个叫“千亩”的地方被猃狁围困,差点儿被灭。赵叔带勇猛的爸爸带兵杀入,救了天子一命,也因此被封为伯爵。 家庭条件优越的赵叔带属于比较成器的官二代(尹球应该属于不成器的),算得上文武双全,简直低调奢华有内涵,有时候还跟着奴隶一起下地干点活儿,在朝中人缘儿也还不错。 当今天朝中自成三派。正方主辩赵叔带,副辩姬友、褒珦等众;反方主辩虢石父,副辩祭公、尹球等众;还有一方冬瓜派——屋檐上的冬瓜两边滚,代表人物伯阳父(自打姬榭发附体之后)。 在朝中以正直敢谏著称的赵叔带,在史书上只留下了几句大实话,惹怒了昏庸的周幽王,罢官之后流落晋国,他的后人赵氏孤儿留下了一段佳话,三家分晋之后,成立的赵国更是敢和秦国叫板的战国七雄之一。 这都是后话。 此周幽王彼周幽王,白捡了个天子的他并没打算当个败家子,更不愿意“春秋战国”的乱世悲剧重现。 小乙带着老赵到扶风偏殿的时候,姬宫湦亲自起身迎接。因为小美多次强调,这个人才是朝中最靠谱的老司机之一。 一番君臣之礼后,天子赐座(一块儿草席)。 “赵公呀,寡人继位以来,你老人家日夜为国操劳,内服外服运转有序,真乃国之栋梁呀!”小姬穿越这小半年来,渐渐掌握了当天子的套路。 老赵欣慰地轻拂青髯,对这个“痛改前非”的年轻人十分满意,微笑着说:“大王言重了,这些都是臣子们的分内之事。昨日普降甘霖,连年的旱灾得以缓解,今日各地纷纷来朝,赞颂天子仁德,顺应民心,都说你是成汤在世呀!” 成汤,商朝的开国国君,为了祈雨,“翦其发,磨其手,以身为牺牲,用祈福与上帝雨乃大至”。老赵一不小心竟然拍了个马屁。 天子却不以为意,谁知道这擅长讽刺的老赵头最后一句是啥意思——小姬压根儿就不知道成汤是谁。 “老赵呀,咱也别整这些虚的了,寡人叫你来就想问问你,那次你冲到东宫里杀死的那个女的是什么来路?还有那莲湖宫的女人是谁?没别的意思,自从上回被老申那两只老虎吓晕了之后,好多事儿寡人都忘了!” “陈妃的事也怪老臣一时冲动,陈侯至今还对我怀恨在心。大王若要怪罪,老臣自当受罚,即便如此,我依旧要冒死奉劝天子,切莫沉迷酒色呀!” 老赵说的陈侯是陈国的一把手,献上去的美女被你一刀宰了,不恨你恨谁? 天子听到这个“侯”那个“公”就头疼。 这西周大大小小上百个诸侯国,“公”也好,“伯”也好,人家多少也是地方上的扛把子,地头蛇们压根儿没把这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放在眼里,各自发展势力扩展地盘,似乎都在盼望着乱世春秋快点儿到来,一个个好去大显身手捞一把好处。 按照周礼,诸侯们是要定期来镐京朝觐的。可从周厉王之后,朝觐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陈侯自从新天子继位起,从来也没来报个到。天子知道,这也不能全怪老赵,陈妃不死,说不定又是一个间谍呢! 老赵继续道:“那焦妃是焦国的公主,焦侯倒是老实巴交,偶尔找老虢打听一下女儿的消息,可怜天下父母心,只要她别再勾引大王沉迷莲湖宫,也并非罪不可恕!” 焦国当然老实巴交了,他一个弹丸之地,最擅长的就是逃亡,在历史上被各种欺负,郑国打了祭国打,最后还被陈国给吞并了。 “那莲湖宫里除了焦妃,可还住有别人?”天子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赵叔带严重略过一丝惊恐,匍匐在地道:“咱们还是谈谈世界和平的事吧” ——俺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小美在去往莲湖宫之前,心中还是非常纠结的。 自从知道自己是西周王后开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再看看自己这毫无变化的身材,简直死的心都有了。 可后来发现自己的夫君竟然正好是上辈子的心上人,她是拼了命的让自己好。勤学苦练不到一个月,她已经能熟练地西周文字,通畅地和西周人交流了。 她不断地讨好太后,偶尔还会召见一下大臣,没事儿就去找太师召公唠嗑儿,加上她的专业素养,西周天下的版图她已经胸有成竹了。 朝廷好声音、姬友的秘密任务、巧设“三公”、人工降雨这个不简单的女人已经在幕后导演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戏。 她甚至爱上了“王后”这个职业,期待着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去履行一个历史人的使命——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可她却忽略了一点,自己身处这王宫之中,宫斗才是她生存的基本技能 莲湖宫里的女人——哼,至少那是个曾经占有过自己男人身体的女人!管她真疯还是装疯,丑媳妇总得见情敌! “美美,没必要捯饬了吧?你天生丽质,甩那个女鬼几条街了!”赵大炮站在一旁看着小美梳洗打扮,心里别提多美了。 小美插上天子赏赐的玉笄,转过身道:“你别美美、美美的叫,就算你叫我美的次方我也是个大胖子。算了,就这样吧!英子,提上饭菜,咱们走。关键还不得看气质?” 小美挺了挺胸前的两座大山,命令宫女侍卫开路,往莲湖宫去了。 午后的莲湖宫照样阴气笼罩,奴仆们似乎也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恐惧,迟迟不敢踏入宫门。 经常“掘墓”的赵大炮壮了壮胆,冲着里面通报了一声:“王后驾到!” 正端着一盂稀饭用餐的焦妃被这一嗓子吓得不轻,赶紧丢下筷子,把盂举过头顶让稀饭倾泻而出,浇在头上又用手在脸上糊了一把,然后发出怪异的“哈哈呵呵”之声。 这个怪异的行为并没有吓到她的侍女,因为这个“疯婆子”只要听到有人来,都会搞这么一出。 “她不会咬人吧?”小美抓住大炮的衣襟,心中也有些畏惧了。 在美美面前,大炮是不会畏惧的。他挺了挺前胸,道:“会叫的狗不咬人,上午咱来都不是这样的,肯定有鬼,走!” “有鬼你还走?” 大炮没理会这个冷笑话,一个人进了宫门,再次通报:“焦妃娘娘,王后来看你了!” 焦妃双手高高举起,手舞足蹈起来,“呜哈哈哈王后陈姐姐,快那个杀你的人来了!” 小美也蹑手蹑脚地进来了,看着和乞丐差不多的焦妃,顿时心软了下来——这哪里是情敌,分明就是一个可怜的怨妇,憔悴消瘦得身型还不及自己的一半。 “焦妃” “我不是焦妃,我是陈氏,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快偿我命来!”焦妃张牙舞爪一番,猛扑了过来,被大炮一脚踢飞了两米。 倒在地上的焦妃捂着肚子,眼中的幽怨不断加深。 小美焦急地跑过去想要扶她起来,又被她疯狂的咆哮挡在了一米开外。 从大炮的眼神里她已经断定,这个女人就是装疯。 别问大炮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他是靠这个吃饭的!要说装疯卖傻,他赵大炮绝对是祖宗——连老天爷都敢装!那幽怨的眼神,哪是一个疯子能够有的? 王后蹲下身子,真诚地说:“焦妃,我知道你是在这儿装疯,这当中肯定有什么误会,陈妃的死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已经吩咐按照嫔妃礼仪厚葬,你在这莲湖宫里受苦了,如果你愿意,我想办法恢复你的自由身?” 看到这个镇定自若的后宫之主,焦妃再也装不下去了,坐在地上抽泣起来,“自由身?你这蛇蝎心肠的妖后,想撵我出宫就直说,少在这里假慈悲!” 王后吩咐英子把饭菜摆放在几案上,再试探着往前走一步。大炮充当起了王后的贴身侍卫,随时准备护驾。 平时享福惯了的焦妃挨了半年饿,看到那一桌子美食不禁咽了咽口水,然后猛冲过去抓起一只羊腿就大口啃起来。 小美在焦妃对面席地而坐,焦妃侧过身继续狼吞虎咽,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滑到了嘴角。 “嗷”一个真正恐惧的声音从屋后传来,随后是轰隆隆一声,宫外的莲湖里荡漾着层层涟漪。 王后的随从们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跪在地上打哆嗦 第28章 不要疯狂的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非常感谢书友旭日中华、江南绿衣、柠檬、天天、立立之之、沐枫、竹中雨以及尾号8455、mk和鹿台幽王(也就是有点小不要脸的本人)等等,还有大神雨雪紫冰辰的支持,小鹿感激不尽,一定倍加努力,绝不太监!) ——正文来了—— 众人被那个恐惧的声音吓得魂不附体。大炮掏出他的罗盘比划一阵,又掏出一把短剑,弓着身子朝后院走去。 就在此时,一个慈祥而严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美,你怎么这么调皮,都说了不让你们来这里,咋的?老太婆的话不管用了?” 说话的正是姜太后,她满脸不悦地站在宫门,身后是全副武装的王宫警备队,还有白发苍苍的太师召公。 召公颤颤巍巍地踏过门槛,往莲湖里望了望,然后俯身跪拜,嘴里念念有词。 焦妃发现又来一泼人,赶紧把一只羊骨头塞进嘴巴里,继续装疯卖傻,哽得气儿也回不上来,急得在地上打滚儿。 小美起身迎驾,跪到太后跟前扣头谢罪——她可不想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乖乖女形象被破坏,并且,她还有点儿恻隐之心。 “母后,我来看看焦妃,这么长时间她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王后细声细语地禀报。 “哼!”太后朝那个疯女人憋了一眼,“她不容易?往日与太子寻欢作乐没觉得自己不容易,这些年来,是给我姬家添了个公主还是生了个王子呀?” “母后说的极是,那主要也是陈氏从中作祟,而今陈氏已去,焦妃也在此思过半年,现如今也知道自己错了,何况她年龄尚小,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只要给她机会”小美说的自己也哽咽起来,心中隐隐作痛。 毕竟,给她机会就得牺牲自己。尽管那个男人可能还并不爱自己,但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只会百爪挠心般疼痛。 太后扶她起身,看着申后真诚的眼神。她不知道身边这几个老熟人都是怎么了,一时间全都性情大变。从自己的儿媳妇到儿子,再到大臣太史公,真是撞了邪了,顽皮的变得温顺了,忠厚的变得滑头了,连口音也变得怪怪的! 哎,人啊,永远那么善变。 先王在位四十六年,这个老太太在宫中摸爬滚打,什么样的架势都见过,一路打怪升级,才熬到了人生巅峰。 要说她对眼前的这个胖妞有什么好感,那完全出于自己守寡以来带来的这些娱乐节目,还有她突然生出来的那种真诚和善良。 不过,在老太太的心底,那申国,依旧不过是刚刚被降服的野蛮部落而已,那申戎的首领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周王室的侯爵,指不定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 倒是焦妃可见犹怜,她本与姜太后同姓,又是焦国的公主。老实的焦侯逢年过节的也没少给太后送东西。 要不是小姑娘没有生育,又被吓疯了,食医无治,她也不至于让自个儿亲戚被冷落在这莲湖宫里。 被天子碰过的女人疯了,实为不祥之兆,这是宫中大忌。能让她继续活在这宫中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焦妃好不容易把骨头呛吐了出来,趴在地上一个劲的咳嗽。没想到太后竟然第一次跨进了莲湖宫的大门,走到了她跟前。 太后俯身叹息道:“这莲湖宫是个不祥之地,太子当年糊涂,受了这些妖媚之术,才执迷不悟夜夜到这宫中,现如今你魔怔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当今天子醒悟,没再入莲湖宫半步,周王朝也渐渐步入了正轨。天子以仁德治国,感天动地,昨日终于普降甘霖,十四年了,这莲湖水终于满了,只恐白鼋苏醒,祸福难断。 “如若你真的疯了,就陪着那白鼋,继续守护我周王朝千秋万世吧!” 说道“白鼋”,焦妃突然站了起来,奔向莲湖宫的后院。赵大炮正站在一堆废铜旁边,手上拿着一串粗大的铜链发呆。 焦妃吓瘫到地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被巨铜鼎压住、铜链锁住的那只巨石龟已然消失不见,铜鼎、铜链也被震的粉碎。 看来那个传说是真的! 焦妃再疯狂地奔向莲湖边。太后领着一行人跪在宫门前,从石壳里挣脱出来的白鼋探出了脑袋,在水面上搅拌出一个巨大的漩涡,那丑陋的白肉头颅直让人恶心。 湖水涌成一股猛浪,把一个宫女卷入了湖中,瞬间消失不见。 这大家伙俗名老鳖,可它不在江河里怎么还在这宫中的小湖泊里来了?这时候赵大炮想起西游记有一回里,讲的就是这白鼋精驮着唐僧师徒过了通天河,也曾掀起过惊涛骇浪。 虽然这是一千多年以后的事儿,但此时的大炮,真希望自己是猴子派来的逗逼,赶紧把那妖精降服了。 警备队的勇士们全副武装,冲在了最前头,可谁也不敢再往前半步,因为那大家伙早已没了踪影,谁也不知道它会从哪儿冒出来。 “快请太史公”太后虽然见过这老鳖一回,但也惊慌起来,吩咐下人去把那占卜的老头儿请来,打个电话问问老天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小美也被这一幕吓得不轻,好好的一趟穿越,怎么突然被笼罩了一层神话色彩?大炮将她护在身后,把易经木经金刚经、圣经佛经古兰经念了个遍。 “不必了!”太史召公突然站起身来,这个佝偻的老头儿仿佛突然高大了许多,“这白鼋本是神龙,世世代代保佑我炎黄子孙,奈何商朝的昏君们糊涂,得罪了神灵。 “而今我两朝天子励精图治,新王也开始顿悟,老夫愿舍了这条老命,陪同神灵沉于湖底,以此打破诅咒,保佑姬姓王朝永世昌盛!” 言罢,召公又念一道咒语,待白鼋再次探出鳖头,他抽出腰上长剑,往自个儿脖子上一抹,残阳和鲜血一起染红了湖水。 只见他抱着白鼋,扑腾几下,烈士连泡都没有冒一个,就随同那怪物就沉入了湖底。 侍女们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有的还被吓昏厥了过去。太后伸出右手僵硬在那里,泪眼婆娑,她终究没有挽留住这个四朝老臣。 这个孤独的老人,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如果白鼋真的有灵,愿它就此陪他沉睡! 天子和赵叔带闻讯赶来,太后却把他们拦在了宫门外,下令封锁莲湖宫,从此列为王宫禁地,无人可跨入半步。 至于暗室的那个妇人,还有那个可怕的传说,如果历史还有巧合,我们再让它悉数登场。 暂且,让这一切都封存吧! 接下来让我们抽一点点时间,纪念一下这个永垂不朽的召公,因为历史欠他一场追悼会—— 召(so)公,既是人名,又是官名。 第一代召公是周文王的儿子,周武王的弟弟,封国在“燕”。但他长期陪伴在天子左右,到周成王时,出任太保,位列三公,是大周国的高级领导人。 他的后人,一支在燕国继承爵位,守护边疆;一支在中央继承官位,辅佐天子。 在中央的这一支都叫“召公”。今天我们要哀悼的这位召公,叫做召虎。 召虎先生在周厉王的时候就已经名满天下,说出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千古名言。可姬宫湦那个不靠谱的爷爷根本听不进去,继续残暴无道,终于引发了“国人暴动”。 周厉王逃出镐京,流亡彘地;太子姬静也被满城追杀,虎哥将他藏在了府中。杀红了眼的国人冲进召公府,准备杀个太子出出气。 虎哥再一次大义凌然,把和太子年龄相仿的独子推了出去,告诉他们:这就是太子。“小召公”卒,从此召公无传人! 老年得子又丧子的虎哥擦干眼泪,既没僭越篡权,也没撂挑子不干,在公元前841年担当大任,与周公(周公姬旦之后,周定公)一道,把这个风雨王朝拉上正轨,开启了十余年的“共和行政”,王朝中兴的曙光冲破层层阴霾,照耀在西周大地上。 流浪在外的周厉王终于嗝儿屁了,已经成年的太子姬静被召公拥戴登基,他就是姬宫湦的爸爸周宣王。 四面楚歌的宣王时期,虎哥再次临危受命,南征北战,叱咤沙场四十余年,大败淮夷,与尹吉甫、大师皇父、程伯休父、郑伯姬友并称“王朝五将”。 几个月前,周宣王奄奄一息,望着八十多岁的虎大叔,把二杆子太子姬宫湦托付与他。让临危受命的太师稍稍欣慰的是,姬宫湦继位以来能够“痛改前非”,励精图治。 在失去生命的最后那一刻,虎哥依旧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在整个王宫,只有他知道那白鼋的来历,从厉王到宣王,但愿这一次那些诅咒和传说,能够随着自己的舍生取义,就此灰灰湮灭。 纵观他的一生,召虎同志绝对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召虎,谥号召穆公。 周书谥法注:布德执义曰“穆”! 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灵堂里响起悲壮的哀乐—— 不要疯狂的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第29章 送你送到小村外 初来乍到的姬天子和召公算不得有多熟,有时候甚至会厌恶这个“食古不化”的老太师。 但斯人已去,他才发现,这个德艺双馨的老头儿,完全可以称得上千古帝师。穿越来的天子之所以能够这么快适应这里,召公功不可没。 翌日,天子颁布召令:天子恩师召穆公,鞠躬尽瘁,以身殉国,名垂千古,举国上下不分贵贱,素食祭丧七天,中央及各诸侯方国降半旗哀悼。并将每年六月一日定为“召公节”,公务员放假三天。 这种与周礼不符,夹杂着现代意识的纪念方式,没有任何人反对,连平时桀骜不驯的虢石父都在家痛哭三天,赵叔带更是因此病了一场。 西周天空的明星从此陨落,但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天子也以此为借口,暂时推脱了后宫选妃之事。 焦妃从莲湖宫里搬出来,疯病竟然一下子好了,住进了紧挨着万寿宫的蓝田宫。 毕竟是太后的本家亲戚,只要没真疯,那她就还是大王的妃子,虢石父还常替着焦侯来求情,太后也犯不着去得罪谁,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 何况这姑娘打扮一番,还照样水灵着呢!至于心肠呢?那就只能“呵呵”了! 申后没时间去料理后宫的事情,尽管一下子冒出七八个情敌,但那都是太子时候留下来的,只不过自个儿之前不关注,也就没有安排过侍寝天子之事,再加上天子暂时还没那个贼心,所以这事儿也正常,由他去吧! 一切都已经准备停当,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申后就要回娘家! 太子新认的“老大”赵大炮主动请缨,保护王后安全,随同前往申国。宜臼手舞足蹈举双手赞成,打算跟着昊哥去姥姥家散养一段时间。 天子正抱着一册竹简对着字典看书,被眼前这一大一小气的拍桌子,大吼道:“去你姥姥!你当寡人傻帽儿呀,经纪人和寡人老婆去旅游,等你们回来老子脑门心都绿了。还有,那申侯不是什么善茬儿,太子去了,他万一扣押人质,老子还怎么玩儿?” “可你不怕那申后扣押美美当人质呀?万一他发现乙哥,麻烦你先带太子出去一下” “大炮,亏你还号称西周的新星,寡人看你就是个白加花。寡人们不是告诉过你了吗,申后可能是申侯安置在王宫的间谍,哪有把自己的间谍当人质扣押的!” “什么是白加花?” “白痴加花痴!赵日天,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教育好太子,自己也多读点书,别把孩子给寡人带坏了!” “那谁陪美美回去?” “寡人自有安排,你不必再操心。这西周玄乎的事情多得很,你喜欢易经,你没事儿多研究研究。那白鼋,寡人是百思不得其姐,这回是召公,下回可能就是你了,你可长点心吧!” “好了,大王,这事儿翻篇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人家穿越主角都是种马渣男或者寒门屌丝,然后发愤图强、剽窃诗歌,顺便酿点烈酒、制点肥皂赚钱,一路打怪升级成为至尊。你一穿越就是至尊,完全不按套路!” “至尊毛线!你丫说的主角是你自己吧?” “得了吧,作者写了快三十章了,很明显主角是你。渣男和屌丝的气质与你还是相符的,何况你是天子,种马也不是不可能!” “好了,大炮,咱别损了。讲真,这西周末年,各地诸侯蠢蠢欲动,马上就是春秋乱世,寡人可不想就这么完蛋!” “这就对喽!乱世出英雄,你能在大厦将倾之际,挽救于危难之间,那才是真正的英雄。咱们就当来打‘撸啊撸’,号召各路英雄,组建最强联盟,将周朝的历史改写,再让他辉煌个五百年!”大炮意满志得,仿佛已经成为饱经风霜的符文法师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两个的家伙竟然异口同声地高歌起来。 “符文法师”幻想着自己和天子的这次对话可以载入史册,当然这不能靠“老冬瓜”伯阳父,实力才是见证奇迹的基础 但是,很明显,现在他们的基础约等于零,因为王后启程返乡省亲,竟然连几个像样的武士都选不出来,连天子的贴身侍卫小乙和小丙都派了出去! 申国位于镐京以西五百里的西周边陲,在渭河上游,鸟鼠山麓,原属姜姓少数民族部落(和姜太后不是同一支),虽自立为国,在归属周之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又是犬戎的附属国。 宣王时,申戎再次降周,天子赐申国首领姜献“侯爵”位,称申侯。 姜献在申国的日子并不好过。 因为他的地盘儿北有猃狁、昆夷、犬戎,西有羌戎,南有氐戎,这些本就都是生猛的大国,没事儿就来找点茬儿,抢个劫啥的。 作为周朝的西门户,申侯现在往前一步是炮灰,退后一步是叛徒。 现在召公死了!申侯率先知道的这个消息并不是从西周传来的,而是犬戎送来的。犬戎王说:“往前一步是幸福,退后一步是孤独!” 召公一死,申侯不但没有降半旗,反而手舞足蹈、欢欣鼓舞,因为那个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害得自己当了“叛徒”的老东西召虎死了,西周的台柱子终于垮了一根! 可自己现在毕竟还是周室的方国,昨天刚刚收到犬戎的信,周天子谕旨也跟着到了。 天子说:“天降祥瑞,万民安康。申侯镇守边关,功不可没,赐申侯象尊,铭天子谕,以饷万世。赏青铜餐具十二套,世代享用!” 这次天子祈雨成功还不忘给自己吃颗糖,老不死的召公仙逝,又赶上诸侯朝觐的日子将近。 尽管在“朝廷好声音”选秀失败心有不服,五年前的朝觐装了一回大爷,但听说这回远在齐国的吕购都准备派太子动身往京城述职,自个儿还端着架子似乎说不过去。 正当申侯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申后归宁启程的消息通过驿站从镐京传来,这给他的叛徒之路带来了新的曙光。 “老爸,犬戎王这次可是开出了大价钱,氐戎的信使也在外头等着,现在召虎一死,咱们正是时候呀!二妹这回回来,肯定带来了好消息。” 说话的是申国太子姜宁。 这家伙今年二十六岁,典型的少数民族汉子,长得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络腮胡子从耳垂一直蔓延到脖子,腰间别着一对重近百斤的铜锤。 上回申侯带到镐京去的两只老虎,就是他从太白山里猎来驯服的。他本来指望着老爸去中央做官,自己好在这申国当土霸王,没想到申侯官没捞着,反而受了一肚子气回来。 “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你和二妹已经六七年没见了吧?这次回来让她多住住,咱们这儿可比镐京凉快多了!” “嗯!”姜宁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腰间的铜锤跟着肚皮一起震得当当响。 说起这个二妹,那可是兄妹十多人里头和他感情最深的一个。当年申侯决定把二妹送到王宫给太子当小老婆,姜宁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他把两个铜锤晃得叮当响,大吼道:“老爸,这么多眉清目秀、知书达理的妹妹你不选,为什么要选最不好看的二妹?” 申侯道:“这就是我选二妹的原因呀!姬静那小子根本就没安好心,所谓的联姻不过是牵制咱们罢了!” “是,二妹长得是太壮实了一点,抗揍!可她也是这些妹妹里头最聪明的一个呀!” “这是我选二妹的第二个原因,她的聪敏,一定会给她自己和咱们姜申带来无穷的好处!” 姜宁这才把铜锤收起来,含着泪送二妹去往镐京。 “燕燕于飞, 差池其羽。 之子于归, 远送于野。 瞻望弗及, 泣涕如雨” 翻译成白话的大概意思是:妹妹你走西口,大哥哥我实在难留,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 七年前那首依依离别的歌谣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在镐京的郊野,吟诵者:赵大炮! 王后启程,天子带着几个亲信送行,一直送到镐京西郊。 姬宫湦的此时的心里也是百般滋味,毕竟申后这一行前途未卜(伯阳父倒是带着卜,让他来占一卜?估计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他只求那申侯,暂时还没有谋逆之心。 王后归宁,并且带着天子御赐给申侯的象尊,本可以享受“天子驾六”的最高规格。 因为她提倡节俭,再加上王宫的马厩里也找不到几匹像样的马来,所以这次出行的降低为“士”的规格,“驾二”(也就是两匹马拉的马车)。 但随行的警卫班却算得上是周国最强阵容了—— 天子贴身侍卫小乙和小丙亲自驾车,骊山烽火台第一武士贞子单、王师虎臣西门夷护驾。这四个人随便出来一个,徒手撕十个奴隶基本没问题。 但王后觉得,这几个人还没有两个贴身侍女顶事。这俩姑娘是申后从申国带到王宫的丫鬟。 关于申国的事儿,现在小美的脑子里除了还隐隐约约有点儿马戏团团长申侯的轮廓,其他人等,她一概没有印象。 “英子、丫蛋,我在宫里疼不疼你们?”刚离开天子视线,小美就把俩侍女叫道了车里,指望着临时抱抱佛脚。 英子和丫蛋对视一下,使劲地点头。 在她们看来,可怜的王后娘娘生了太子就被冷落,久郁成疾得了失忆症,一觉醒来就这般模样了。 “那你们可得给我好好讲讲我的家人和申国的风俗” 第30章 爸爸的姐姐叫姑姑 看到浑浊的渭河水,好不容易出来放次风的英子和丫蛋用申族特有的韵律(其实有些像西北民歌“花儿”),和着渭河欢快的节奏唱起了民歌——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 宴尔新婚,不我屑以。 毋逝我梁,毋发我笱。 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穿越之后第一次出远门的小美,心情也美到了极点。因为这场大雨和这首古朴的民歌,小美终于知道什么是“泾渭分明了”。 不过,唱着唱着,小美的眼睛竟然抹起了泪儿,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因为这几句出自诗经谷风歌词,翻译成白话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你/赐给的自卑/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我也知道/那不是因为爱/从此/分开手/再没有/没有以后 丫蛋发现主子的眼泪,一边自责一边问道:“王后,你这是怎么了?” “没有什么,”王后擦擦眼角答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英子伸出脑袋看了看,“前方就是犬丘了,王后,要不要歇息一下?” “不用了,早些赶路吧,趁天黑之前赶到犬丘,你不是说我的姑姑就在犬丘吗?” “是呢,王后和夫人也有些时日不见了吧?小乙哥,麻烦开快点儿!”丫蛋想到那个超有爱的老太太,不禁兴奋起来。 王后探出头来,望着不远处的城堡——那是秦国的早期都城。 那座新兴的城市正在孕育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再过五百年,它将成为华夏的雄师,让一个真正的帝国屹立在东方。 然而,现在它还只是一只病猫,连诸侯国都还不是。 对于这个后来很牛逼的国家,咱们还是得从“老司机”说起。他们家和赵叔带(赵国的祖先),有着非常深的渊源。 周穆王的老司机造父的父亲也很会造人。自从造父当上御用司机,这个家族就开始发达起来,因为他们很快发现了一个产业链——有开车的就得有开加油站(养马)的。 造父的大侄子大骆就是专门给天子养马的,到了他的孙侄子辈,终于养出了点儿名堂,成为了“石油大亨”。 大骆的大儿子非子被周孝王封在了水草肥美的秦地(甘肃天水),非子以封地为氏,号为“秦嬴”,也就有了后来的“嬴”姓;大骆的二儿子封在了犬丘。 很不幸的是,老二刚到犬丘不久,在他北面的西戎(犬戎的一支,一度是西周的属国)听说有个养马的,带了上千匹良马到自己眼皮底下,抢劫惯了西戎王,一狠心一跺脚决定反水,跑到犬丘烧杀抢掠。犬丘被占,大骆家的老二,卒! 此时的秦地这边,非子的儿子秦仲当政,听说二叔被杀了,复仇之火熊熊燃烧。刚刚继位的周宣王一听西戎叛变,也火冒三丈,命秦仲为大夫,带领一群养马的去收拾西戎。 不过,养马的并不擅长骑马,秦仲很快成了西戎的炮灰。 宣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当即派出七千兵卒给秦仲的五个儿子。秦仲的五个儿子吸取教训,采用突袭战术,大破西戎,收复犬丘。 周宣王好不开心,立即封秦仲的大儿子嬴其(谥号秦庄公)为西垂大夫——胜利属于你们,秦地和犬丘也属于你们 美美每每想到这些,再想想多年以后的“长平之战”(秦赵之间的一次大战,秦国坑杀四十万赵兵),心戚戚然。 正所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但愿历史会因为不同的周幽王,不再发生这样的惨剧。 犬丘城的最后一道斜阳落幕,嬴其带着夫人在东城门三里以外,翘首以盼王后的到来。 远远的看到秦君和姑姑出城迎接,小美自然也没有再乘车,而是带着侍卫宫女们步行。 嬴其已经年过花甲,申夫人也已经快五十岁了。申夫人是申侯姜献的亲姐姐,对这个大侄女儿王后疼爱有加。 小美远远的看着申后的姑姑,内心竟然有说不出的酸楚。 “姑姑!”她不自觉地唤了一声。 刹那间,申夫人老泪纵横。秦君率领众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行礼,高呼:“王后千年无期!” 小美箭步上去,俯身扶起两位老人。贞子单和西门夷也跟了上来,贴身保护着王后。 “姑姑、姑父快起来,你们这精神看上去还不错,最近没闹心了吧,姑父?” 嬴其摇摇头,满脸愁容道:“闹心!咋不闹心?嫡长子坚决不当太子,成天到边陲去打打杀杀,嚷着要给爷爷报仇;老二嬴开也不想当这个国君,成天抱着一把大宝剑练武。哎,都不知道咋整了!” “王后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别搁这儿磨叽了,”申夫人紧紧地攥着小美伸过来的手,“二妹这皮肤还是这么好,不过这几年,你消瘦了!” 二妹是申后在申国时候的小名。 艾玛,这还消瘦了,二妹以前是得多胖呀! 一行人说说笑笑,终于到了西垂大夫府。 这里俨然一座小宫殿,在犬丘城北的高地俯视渭河西去。 犬丘是西周晚期的军事重地,曾经无数次被犬戎洗劫。几代养马的终于赶走了骑马的,甚至还有放着太子不当的猛人,带着一群敢死队去和西戎叫板。 西垂大夫嬴其,已经在位四十余年,现在早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华的将军了。这犬丘城在他的治理下已经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贵族与平民杂居,大夫与万民同乐。 可他依旧连诸侯都算不上。 尽管是亲戚,但毕竟是上级领导,嬴其自然不敢怠慢,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招待中央下来的贵客。 在等级制度森严的西周,吃饭和现在大不相同。比如王后作为尊尊贵的客人,可以与天子同享九鼎;而大夫和他的夫人只能享五鼎。 西周贵族用餐,按东西南北分尊卑贵贱。人们席地而坐,单人单桌,餐桌是一个小小的几案,膳食也因人而异,根据地位规格摆上了饮食。这种吃法倒是干净卫生不交叉,和咱们现在吃小火锅有些相近。 王后坐在南方,这是最尊贵的方位,摆在她面前的是“天子九鼎”。 嬴其和他的儿子和贵族们依次敬酒。 小美最在意的不是姑父嬴其,毕竟这老头天命已定,再过三年也就驾鹤西去了,倒是她的表弟嬴开(秦庄公嬴其的次子)引起了她的注意——据史书记载,这是个改写周朝历史的人物。 现在的嬴开不到二十岁,因为大哥要去给爷爷报仇,所以他白捡了个太子。不过养马人的后人并不打算当种马,这个太子好像对当官和美女都不大感兴趣。 和哥哥一样,此时,“幽并游侠儿”才是他的理想。 一脸傲娇的嬴开被父亲带着过来敬酒,他对这个王后表姐谈不上什么好感。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些繁文缛节着实让他疲倦。 小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微笑道:“嬴开,都说你擅长舞剑,可否在席间给大伙儿舞一段助助兴?” 嬴开躬身饮酒毕,将酒杯递给侍女,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左手轻抚腰间长剑,右手顺势撩了撩青色衣袂,只冷冷地“哼”一声,便转身离去,准备回自己席间去了。 一束从月光天井倾泻而下,照在嬴开冷峻的脸庞。 这个逼装的,我给100分! 要知道与王后一起吃饭,并且允许你佩戴武器,可能嬴开算是周朝第一人了。 一脸尴尬的老嬴满脸堆笑地给王后赔罪。 小美倒是大度,没有责怪什么,因为他知道,越是牛掰的人物越高冷。 但一旁同样喜欢耍剑的西门夷却不干了,一个跃身,剑也跟着出鞘,大喝一声:“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作为骊山统领的虎臣,大夫的儿子他并没有放在眼里,何况西门夷现在是王后的贴身侍卫,哪允许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在此放肆? 小美也没有制止,她倒想看看这俩打起来到底谁厉害。 装深沉的嬴开头也没抬,伸出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夹住了西门夷刚刚刺出的剑,右耳微动,道:“好剑!此剑产于西平,取平山之矿,经金乌冶炉,淬龙渊寒水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嘿,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 西门夷不愿和他啰嗦,剑刃一收,径直往嬴开腰间去了,他本想用剑尖挑起嬴开的剑镡,没想到那小子一个转身竟然躲了过去,如凌波微步般坐到了席间。 留下西门夷独自在风中凌乱。 受了奇耻大辱的西门兄哪肯罢休,准备再去挑衅,却被小美喝住了。 西门夷红着脸退了回来。贞子单在一旁捂着嘴咯咯笑。 “王后,他” “还不把你的龙渊宝剑收了去,你的剑一出鞘,就已经输了” 第31章 剑人比剑 耍剑的西门夷遇到高冷的嬴开,碰了一鼻子灰。 等到王后休息了,警卫班开了个小会,一致认为嬴开那小子是在装逼,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他撕逼。 众所周知,装逼是一门艺术,装好了就是套路,装不好就是死路。不甘心的西门兄觉得,就算那小子是套路,那也得用套路破掉他的套路。 都说城里套路深,喝酒一口闷。老子们都城来的,玩儿套路,你小子还嫩了点。 会轻功的小丙很快探来消息,小嬴同学大半夜的还在大夫府后的竹林里练剑。 “啾!” 几个身影出了大院,往屋后窜了去。 月明星稀,竹影斑驳。 嬴开浅青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伴随着幽幽的风声,玉手抻出剑鞘里的青剑,手腕轻轻旋转,青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与竹林那抹青色柔弱的身影融为一体。 毋需质疑,这家伙绝对是练家子。 那手中的宝剑也绝非池中之物。 “玄黄宝剑!”懂剑的西门兄很快认出了那满是戾气的玄铁,不禁打了个寒颤。 贞子单将信将疑地注视一阵,一个巴掌呼在西门的后脑勺,道:“真假?你丫一天想宝剑想疯了吧?你真相信剑还能生儿子?” 玄黄,顾名思义,吸天地混沌之气,铸阴阳无质之剑。 玄为阳,黄为阴。周宣王时,南楚铸剑名匠干将莫邪铸雌雄双剑,楚王得雌剑,杀干将莫邪。 其子赤为报杀父母之仇,找到雄剑,连同自个儿头颅一起交给一名义士,义士提着血淋淋的脑袋和充满仇恨的雄剑,与楚王同归于尽。 据说,至此雌雄双剑合璧,生出这玄黄宝剑。 剑是好剑,武功也是上乘的。 那青衣嬴开点剑而起,嘶嘶破风,如游龙穿梭,又如青蛇吐信,一个优雅的转身—— “嗖!” 只见寒光一闪,宝剑入鞘。一棵手腕粗的青竹被拦腰斩断,直直地朝着四人倒了过来。 “我擦!”小丙第一个蹦了起来,一跃三步到了一棵树梢。 西门夷用右臂把青竹挡在了一边,站起来指着嬴开吼道:“小子,你腰间的剑怕是见不得人吧?” “见不得人的是你们吧?别告诉我你们四个人约好了跑这里上茅坑!” “少废话!”西门兄懒得再啰嗦,他早就想领教一下这玄黄宝剑,“你丫是想单挑还是群殴?” “哼!”嬴开只是冷笑一声,便仰望心空去了。点点繁星眼睛眨呀眨,在长空中嘲笑着准备玩儿套路的西门夷。 因为他早就知道,“群殴”是四个人打一个,“单挑”是他一个人打四个。 套路失败,西门夷只好苦笑一声,尴尬地看着月光下那张冷峻的脸庞,唱到:“别那么骄傲,我随时可能走掉!” “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嬴开清唱两句,转身准备离开——这样的套路他早已厌烦了。 小丙像猴子一样从树梢蹦到竹梢,又跳到嬴开跟前,张开比猩猩还长的双臂拦住了小嬴的去路,道: “小样长得挺俊呀!干嘛老板着个脸?来,给大爷笑一个!” “笑你妹,让开!”嬴开右手成掌,准备把小丙掀开。 练轻功的人往往以速度见长,小丙的右手已经伸到嬴开腰间,玄黄宝剑被拔出鞘了一半。 嬴开左手出掌,右手回旋,将剑镡收了回去。 小丙摊了摊他的长臂,脖子一缩,道:“好尴尬呀!”话音未落,手背已经飞驰过去,重重地落在嬴开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小嬴因为护剑心切,被扇了巴掌。 他终于怒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剩下的交给你了,西门兄,我只会耍萌,不会比剑!”眨眼间,小丙已经闪到了西门夷身后,拍拍他肩膀笑道。 嬴开转过身,怒目圆睁,没有多余的话,剑已出鞘,直直地朝这边刺了过来。 西门夷本来也想伸出两个指头夹住剑刃装个逼,不过他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嬴开的速度并不比小丙慢多少。 小乙、小丙和贞子单很仿佛成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退到了三米开外的大石头上看热闹去了。 看来单挑是真的! 龙渊宝剑也不是盖的。西门夷拔出剑来,准备大战三百回合。 玄黄剑和他的主人一般冷漠,尽管是炎炎夏日,却像冬日的一颗冰柱,让人不寒而栗。 龙渊剑却像西门夷一样逗逼,仿佛夏天里的一把火,在黑夜里跳动,让人吹胡子瞪眼。 黑夜在竹林里比武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且不说光线暗淡,单是这这密密麻麻矗立的竹子也够让人头疼的。要是近视眼就更麻烦了。 别以为挥着剑,斜着身子、踩着竹子在竹林里绕上三圈就高大上了,搞好了能势如破竹,搞不好就粉身碎骨。 但两人都算个顶个的高手,几十个回合下来,谁也没伤着谁。竹叶飒飒作响,飞鸟四处飞散,偶尔还掉下一两个鸟蛋。 不管是玄黄还是龙渊,剑刃所到之处,倒霉的植物们还没来得及大战僵尸,就已身首异处。 吃瓜群众在一旁拍手叫好。毕竟这样的高手对决是难得一见的。 竹林很快一片狼藉,只剩下中央一棵碗口粗的柏树还屹立不倒。二人皆以此屏障,左一剑右一挡,你来我往不可开交。 说时迟,那时快! “唰”的一声,一直左右开弓的嬴开后退三步,剑指老树,快如流星。 “呲——呲——” 剑尖从树干中间刺破盆口粗的柏树,直抵西门夷的喉咙。 这老树万万没想到,自己遭天打雷劈、挨了千剑都没事儿,最终竟然是让人给刺穿了。 “哈哈哈!你四不四傻?纵使你的玄黄再厉害,在这大树中央卡死了,还能把我怎样?” 西门夷并没有躲闪,尽管他暗自佩服嬴开的内力和玄黄剑的锋利,但依旧信心十足地笑了起来。 正待西门夷挥剑,准备绕开大树结束这场比试的时候,本以为不能进退的对手手持剑柄,快速地转动起来。 玄黄剑变成了电钻,木屑夹杂着火花四溅,亮瞎了西门夷的眼。 还没反应过来,树腰已经开了一个大洞,握剑的手伸过树洞,发烫的剑刃落在了西门夷的脖子上。 “哐当!” 龙渊剑掉在地上。西门兄败了! 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赶紧拥了上去。 “闹着玩儿呢,嬴哥,你赢了!”贞子单过去劝嬴开收起剑来。 乌云没过星星和月亮,天黑了下来。 “噌!”宝剑入鞘,刚刚愤怒的脸回复了平静,一如既往的高冷。 西门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绕过大树走到嬴开身边,“嬴哥,刚刚那一招我服了,心服口服,你还缺小弟不?” 嬴开没有理会,转身看着不远处的家。 西垂大夫府若隐若现,屋顶的青瓦和茅草夹杂,那里的人已经进入了梦想。 一个黑影从屋顶闪过,直奔王后下榻的南屋。 “有刺客!”嬴开惊呼。 身轻如燕的小丙一个下蹲动作,连环立定三级跳远,朝南屋疾驰而去 第32章 刺客的祖宗 刺客这个职业由来已久,并且很好地诠释了“机遇与风险并存,光荣和梦想同在”的深刻内涵。 这位在西垂大夫府屋顶飞翔的刺客,没有在史书上留下任何名字。 先秦以前著名的刺客朋友们,几乎都以英雄的形象载入了史记-刺客列传,简直一个比一个正能量。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傻大个儿荆轲算是古今刺客第一人,不过这都是几百年后的事儿了。 当下,还没有一个刺客够格入驻“司马迁刺客蜡像馆”。 但眼前的这个人,是荆轲的亲祖宗,名叫荆不换。 和我们看到的电视剧没有什么不同,不换同志也是一袭黑衣,从屋顶飘过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嘿,兄弟,干啥呢?”小丙不愧为轻功高手,同样不声不响,并且快速地赶上了荆不换,从他身后拍了一下。 刚刚揭了一块儿瓦片的荆不换惊了一下,转身问道:“我去杀个人。你是谁?” “别问我是谁,请和我面对。我和你一样,也准备杀个人!” 荆不换左手握着一把匕首,右手捏住一块儿瓦片。此时已经感觉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他的腰上,双手乖乖地举起来。 “唰!”刺客故意让瓦片滑落。 小丙眼疾手快,伸手去接瓦片——他不想惊醒正在熟睡的王后。 荆不换趁机摇身而起,往南面逃去。 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他一头撞进了贞子单的怀里——所以,眼神不好最好别出来当刺客。 “兄弟,对不起!”荆不换佯装撞了路人,从容地往左转。 耍枪的贞子单手持长矛,大喝一声:“一声对不起就完了?” “那你要咋?还要赔钱吗?”手持匕首的荆不换虚着眼睛看到了差距,眼前这人不仅个头比他高,手上的武器也比自己的长了十倍。 “为何夜闯秦君府?”长矛阻在了荆不换眼前。 “我走亲戚你管得着吗?” “谁家走亲戚还蒙着面?” 小丙轻轻地盖上瓦片,几步快闪,到了贞子单的身边。 “你是哪家亲戚?”嬴开怒吼一声。他到的稍晚一点,在他身后是满脸崇拜的西门夷,不知啥时候找来了一盏灯提在手上。 很明显,荆不换同学被包围了。 他看看手上的匕首,再看看四个人的武器——一杆长枪、一枝铜戈、两柄长剑——蒙面下的那张脸绝对拧成了苦瓜。 刺客是有尊严的。为了维护他的尊严,现在两个选择:奋战到死,或者抹脖子自尽。 荆不换摆好架势,右手握住匕首旋转一圈,道:“几位英雄好汉,在下是有尊严的,要么你们杀了我,要么”他迅速地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要么我杀了我!” 把自杀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也没谁了! 贞子单的长矛一个飞旋,匕首被挑在了地上。又是一个上挑动作,脸上的黑布被掀开,露出一张苦逼的脸。 “大表哥?”冷峻的嬴开眉头紧皱,从西门夷手上抢过灯笼,照在荆不换脸上。 “二表弟”被认出来的荆不换掩面侧过身去。 西门夷拔出剑来,收起脸上的崇拜,道:“哦,原来真是来探亲戚的呀?你们俩老表搁这儿给咱演戏呢?我说下午耍完酷,大半夜的跑竹林里练剑呢,看来是策划好的呀!” 嬴开没有理会一旁的嘲讽,一把抓住荆不换的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 荆不换“噌”地站起来,大声道:“不关秦太子的事,要杀要剐随你们,一人做事一人当,刺杀王后与秦太子无关!” 得,越抹越黑,嬴开的脸上露出一丝愁容。 要真摊上刺杀王后的事儿,别说这秦地的太子,就是跑边疆去和哥哥一起跟西戎叫板,都是不可能的了。 “大表哥,别胡说八道,到底是谁叫你来的?”嬴开问。 “没谁叫我来!我知道自己是死罪,你们杀了我吧!”表哥答。 “头儿,你倒是说句话呀?”愤怒的西门夷冲小乙大吼。 小乙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儿,“我看此事必有蹊跷,要不先把这二人捆绑起来,明日请示了王后再做定夺!” 看看,在天子跟前混过的,说话就是不一样! “不必了,都到府里说吧!”王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刹那间,那边的灯亮了起来,嬴其老两口陪着王后已经出了院子,把这事儿瞧了个明白。 原来,也在天子跟前混的小丙刚刚看出端倪,就回府通报了此事。 嬴其两口子急的团团转,出来一看还真是从卫国赶来“瞧亲戚”的大侄子——荆不换。 只不过他的出场方式实在太过诡异,大半夜的上房揭瓦不说,还一身黑衣准备行刺王后。 嬴开没有再多说什么,解下腰带撕成两截,把大表哥绑了起来;再把玄黄宝剑丢给了西门夷,又把自己也绑了。 一行人进了府里。正殿灯火点亮,秦君嬴其颤颤巍巍在中央踱步,一副痛其不争的样子。 王后坐在东侧,小乙、小丙站在身后,贞子单、西门夷押着两个“刺客”在堂下听候发落。 申夫人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堂下,祈求地看着小美。王后几次去搀扶,她也不愿起来。毕竟这嬴开是她亲生的。 王后凝视了荆不换一阵,又把眼光放到嬴开脸上。从他们的表情来看,说这俩是杀手肯定有人信。因为根本就冷漠到读不出一点信息。 “你们四个给我跪下!”王后猛然起身,大喝一声,吓得在场的所有人都跪到地上。 “我说的是你们四个!”王后迅速地指完警卫班的同志,“天子派你们来保护我,大半夜的你们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四个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事儿呀?不是审刺客吗,怎么咱们几个先被点名了? “那嬴开使了调虎离山之计,俺们几个上当了”贞子单鼓起勇气顶了一句。 “混账!”王后怒气冲天,“秦太子夜舞宝剑是十多年的习惯,分明就是你们几个自以为是,因为下午的事情耿耿于怀,跑到竹林去挑衅!” 贞子单还准备顶嘴,被小乙拉住了。“禀王后娘娘,我等有罪,请王后发落!” “这账先记着,这归宁去来路还长着,再出什么乱子我再收拾你们!”王后说完,走到嬴开跟前给他松了绑,又将他扶起身来。 嬴开脸上略过一丝复杂的表情,继而消失不见,依旧坚持跪在地上,看着视死如归的大表哥。 王后又走到荆不换面前。 “你从哪里来?” 荆不换看看这一屋子亲戚。我来自哪儿,这还用说吗? “叫什么名字?” “呃荆不换!” “卫国姓荆的有几人?” “就我一个!”(他爹不姓荆) “为何杀我?” “没有原因!” “现在还想杀吗?” “想!” 王后俯身从小乙腰上取下一把短剑,丢在他跟前。 愤怒的荆不换挣脱绑他的布条,准备拾起地上的短剑。 右侧的嬴开一脚将短剑踢开,右手扼住荆不换的脖子。警卫班迅速行动,歹徒再次被制服。 “你疯了?”嬴开一个巴掌扇在大表哥的脸上。 被这一幕吓呆的嬴其赶紧唤来来武士,准备大义灭亲。 王后并没有被吓到,制止了姑父,又走到被押住的歹徒面前。 “你不愿意说我不强迫你,”王后摘下一块美玉,挂在了荆不换的腰上,继续道: “拿着这个。如果你已经娶妻,回去带她离开卫国;如果还是单身狗,赶紧找个女朋友吧!还有一句话你要记住,并且告诫你的子子孙孙:秦君和你是亲戚,并且今日对你有恩。放开他,让他走吧!” 押他的两人又一次蒙了,只好警惕性的放开。 羞愧的荆不换低着脑袋,朝大门去了。 这时所有人都蒙了,包括冷冷的嬴开,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惊讶。 “此事到此为止,大家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对谁也不许再提起!”小美扶起姑姑,又从西门夷手上拿过玄黄剑递给嬴开,再拍拍这个表弟的肩膀,“小伙,好好干。” 四个人放走荆不换,又跪在地上,贞子单再次鼓起勇气问道:“那我们呢?” “天儿也不早了,都干点正事儿吧,回去歇息!”王后说完,往寝宫去了。 第33章 遥控妹 奈何爱色 申后的睿智与豁达,让嬴其一家感激不尽。尤其是高冷的嬴开,突然对王后表姐刮目相看,自告奋勇要保护王后安全,陪着表姐一路向西,顺便去舅舅家串个门。 这可急坏了警卫班的几个同志,虽然这姓嬴的武功高强,但毕竟刺客的事儿没头没尾的,万一又钻出几个亲戚来,使出什么幺蛾子,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王后却高兴的紧,一路上给大家伙儿讲起了西游记,听得英子和丫蛋惊恐不已,生怕半路杀出个妖精来,晚上觉都不敢睡。 几个男同胞却兴致高涨,纷纷对号入座: 小乙和小丙纷纷争当男一号孙猴子,但以轻功为技能,长臂为特征的小丙胜出; 西门夷摸摸腆着的大肚子,自告奋勇当那猪八戒; 贞子单看看双手拧着的行李,嘿嘿一笑,自诩了个“沙和尚”的名号; 小乙前思后想,只好捡了个大便宜,给三个人当起了师父唐僧。 “那他呢?”西门夷把手从肚子上拿下来,指着不远处的那个剑客。 嬴开总是快他们一步,冲在最前头探险。确定安全了之后,才发出信号,让这边跟上。这倒是给警卫班省了不少麻烦。 贞子单看看嬴开的坐骑,回道:“充其量就是个白龙马!”看来这帮家伙听故事是听得够细致了。 小乙冲车后的王后招呼一声,准备加速。然后策马扬鞭,“驾!”马蹄与车轱辘在夏天的午后扬起一阵阵尘埃。 王后看着英子和丫蛋,竟然笑出声来。如果自己这是被这帮逗逼保护的“师父”,那这俩貌若天仙的姑娘算什么?真是罪过罪过呀! “王后”嬴开的白马慢下脚步,走在了王后的车旁,“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警卫班马上警惕起来——这家伙一路上没有多少话,怎么这会儿主动过来搭讪来了?肯定是猪八戒给嫦娥姐姐拜年——没安好心。 小美掀开车帘,伸出脑袋,看着极其认真的嬴开。 嬴开下马,毕恭毕敬问道:“你故事里的佛是真的吗?西天真的有极乐世界吗?” “那个首先那只是一种宗教传说,就算有,那也是几百年以后的事儿;其次,认真你就输了!” 小美被嬴开问蒙了,或许她并不曾想过,这样一个跨越千年的故事,对眼前的这几个人会带来什么影响,尤其是这个脑袋不一般的嬴开。 “宗教?”嬴开似懂非懂,“如果真的有佛,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成佛?” 小美本想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可她看到嬴开捉摸不透的眼神,不敢再接话。 毋需质疑,这是一个有着崇高精神境界的男人。乔达摩?悉达多在成佛前不也是迦毗罗卫国的太子吗?或许,秦庄公现在的烦恼,和几百年后印度的那个净饭王(如来成佛前的亲爹)一样一样呢! 西门夷目睹了这一切,作为未来的“净坛使者”(居然和净饭王一个姓儿),八戒的智慧并不比其他师兄弟差。“看看,这就是境界,小乙哥,快去拜你的佛祖去” 小美轻摇蒲扇,看着不远处的奴隶主正挥动皮鞭,奴隶们正在劳作,不时有坚持不住的老人或者小孩在烈日下昏厥。 嬴开的眼睛也注视着那边,眼角的泪花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嬴开,我那些故事都是瞎掰的,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佛陀,你呀,好好经营秦地,莫要辜负了姑父的一片苦心!”小美并没打算塑造一个更早的释迦牟尼,更不想拿这个去抢了阿三的风头。 “哦,”嬴开握了握腰间的宝剑,又冲西门夷莞尔一笑,跨马先行探路去了 前面就是黎国了。 黎国以治安混乱而闻名西周。 在黎国和犬戎之间,有一个叫做塟艾的游牧民族小小部落。 这群二杆子长期游走在犬戎和西周的黎国之间,干的尽是些抢劫掠夺的勾当。 因为这个部落实在是太小(能骑马打仗的男丁不过几百人),也没有什么野心,除了到南下给西周找点儿麻烦,从来不给犬戎添什么乱,饮血茹毛的犬戎懒得搭理他。 这就苦了西周的黎国(也实在是太小),黎国的头头黎子(名字,子爵)养活自己都难,现在还得养活塟艾那伙擅长马术和游击战的麻匪。 看来又到了吃梨的季节,塟艾王带着他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南,准备免费“帮助”黎国收割农作物去了。 他们很快发现了比农作物更诱人的“果实”——从东面来了一群当官的! 王后归宁,消息是对外封锁的。 尽管王后已经非常低调地开着低油耗的“两驱”了,但车身华丽的装饰和随身携带的大量行李,依旧掩饰不了小美的贵族特征。 在道上混的二杆子们很快就断定,这是块儿“肥肉”——运气好的话,把那车里的主子抢回来当人质,说不定接下来好几年的粮食都不用愁了。 塟艾头子的推断是对的,只不过有的“肥肉”太肥了,很可能还粘在硬骨头上,他不一定拿得下。 管他拿得下拿不下,先拦下来再说—— 遥控妹/奈何爱色/妹妹有自然/强大美腿/像朵云/哥有/空抱着猎色 (杀马特音乐越南版错错错音乐起,塟艾出场)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披头金黄散发,耳朵上挂着耳钉的塟艾王长期受西周文化影响,抢劫之前总会先吟唱几句诗歌,这和后来的“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处过,就下买路财”差不多。 在塟艾老大看来,这几句话翻译过来大意如下: 前面几个骑马的,穿的这么体面。龟儿子到了我的地界还这么嚣张,老子是猃狁派来收拾你们的! 亲自出来抢劫的塟艾头子,从来都是打着猃狁的旗号来干坏事儿。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小美轻轻地吟诵,承接了塟艾老大诗句的最后几句。 “吃俺老孙一棒!”小丙懒得和他们啰嗦,举起长矛飞身而起,这就干上了。 你妹呀!这文明的西周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老子这么大架势,你也不先谈判谈判? 小丙的轻功果然了得,不仅会往前冲,还会空中旋转拐弯往后退。 因为他很快发现,那群塟艾人数着实不少,并且个个骑在马上,手上提着石棒槌,冲进去估计会被剁成肉渣渣。 “猴哥,咋又退回来了呢?”贞子单和西门夷骑在马上,做好战斗准备。 因为他们已经被近百塟艾蛮子包围了。 “敌人太多,我要去天庭搬点救兵!”小丙红着脸尴尬地说。 小乙勒住马车,和退下来的小丙一起迅速用铜框把王后的车子包裹起来,启动一级戒备。 拉车的两匹马被卸下当做战马,车轱辘被刹车固定。 小美和两个侍女吓得不轻,刚刚吟诗的兴致全无,只求警卫班的小伙伴们个个都成为战无不胜的孙猴子,赶紧结束这场遭遇战。 很明显,这是群殴。 并且,最能装逼的嬴开此时竟然不知了去处。 这架势并没有吓到警卫班。尤其是话语不多的贞子单和小乙,两人是茅坑里拉屎脸朝外的汉子,前些年在战场上和蛮戎真刀真枪干过,毫不虚火。 曾随尹吉甫西征的贞子单很快辨认出,这伙人不像是猃狁或犬戎的军队,虽然跨在马上,却毫无阵法,倒像一伙山贼。 四人迅速分工,上马守住王后车的四方。 这打架讲究的是个方法,一般来说在打之前都要相互问候一下:首先是是问问你混哪儿的,老大是谁?接下来是问候一下彼此的母亲,最后再问候一下八辈祖宗! 刚刚蛮子老大来喊话,被小丙破坏了规矩,蛮子自然不高兴。 那就不用问候了,打完了再说! 抢劫头子说了一句鸟语,喽啰们一拥而上。 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错了,青铜长兵器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木棒槌和石头武器在戈、戟面前简直就是渣渣,从南面和西面进攻的几个喽啰,被贞子单和小乙挑下马来。 使剑(和矛、戈比起来算是短兵器)的西门夷稍微吃亏一点,但他是个御马的高手,在马背上跳舞的西门兄,让这些一辈子在马上玩耍的蛮子们自愧不如。 倒是以轻功见长的小丙打的比较吃力。一方面自己的坐骑是拉车的马,不怎么听使唤;另一方面,自个儿确实不太有实战经验。 蛮子们围攻上来,这家伙竟然掉下马去,眼看着被几个呲牙裂嘴的家伙围攻,挥舞着棒槌往自己头上砸的时候 “嗖!嗖!嗖!” 三箭齐发,手持棒槌的三个小塟艾倒在了血泊中,受了惊吓的战马飞踏而来,小丙长矛点地,飞身而起,一个扫腿,又踢下两个小蛮子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蛮子们乱了阵脚,不仅遇到的这几个家伙都是铜墙铁壁,而且后边有杀出个射箭的。 射箭的是嬴开,这边干仗的时候他也没闲着,你问他干啥去了?且看北面—— “老大,俺们的老巢着火了!” 又一个小塟艾的这句鸟语不需要翻译,因为他手指的方向燃起了熊熊烈火——那是塟艾们昨晚刚刚搭建的大营。 “草!娘希匹!”蛮子头子终于还是问候了嬴开的母亲,仓皇地往北逃窜。 “嗖!”最后一支箭飞驰而去,自称“塟艾王”的抢劫犯头子嗝屁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嬴开收起良弓,继续往前探路去了 第34章 等你走后心憔悴 “等你走后心憔悴,白色油桐风中纷飞,落花随人幽情这个季节,河畔的风放肆拼命的吹,不断拨弄离人的眼泪,那样浓烈的爱再也无法给,伤感一夜一夜” 申后离开镐京已经一月有余。赵大炮抬头望着天空的月亮,吟唱着这伤感的寂寞沙洲冷。 太子已经熟睡,只剩下几个如花似玉的宫女,花痴般地看着这个男人神魂颠倒。 “最后一次了!”大炮再次提醒自己,她是西周的国母,是王的女人,她爱他!他需要她,她也只有以这种身份,才能在这个时空完成她的使命。 尽管心中依旧阵阵绞痛,但他知道,无情的历史不会怜悯任何一颗多情种子。 你越是情感泛滥,它越是冷眼旁观。 所以,他该欣慰。美美配得上母仪天下,她的智慧与才华,她的端庄与雍容,不输于历史上真正的申后。 倒是自己,一个泼皮算命先生,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太子的老师。他庆幸自己读过很多先秦的书——华夏先祖无穷的智慧呀,让自己成为兵家诡道、百家争鸣的集大成者吧! “哎!”大炮长叹一声,算是和那段莫名的爱情彻底告别。 从此,她只属于天子,而自己的使命,是和王的女人一起,辅佐自己的兄弟,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继往开来的时代,缔造一个千古天子! 大炮再次回到书房。在幽暗的油灯下,几张羊皮缝制而成的图纸上,西周全域图已经完成一半。镐京的位置格外醒目,在泾渭河畔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而在东边的黄河之畔,洛邑同样熠熠生辉。这两座在中华历史上举足轻重的城池,此时已经是历史的宠儿。 大炮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毕竟人的记忆的有限的,在没有度娘的日子里,智商被不断发掘,大脑也趋于枯竭。 尽管以前也学富五车,可现在,他只是个会开车的老司机。 “大炮,为何还不歇息?”天子轻轻地推开门,走进这不久前还居住的寝宫。 虽然已经搬去扶风宫,天子也常回家看看。一方面,儿子住宿上学都在这里;另一方面,这也是他和好基友赵昊探讨国家大事的秘密会所。 “果然牛逼!”看到那副巨大的西周全域图,天子竖起了大拇指,“知道你有才,没想到这么有才!” 大炮抬起头,看着曾经睡在下铺的兄弟。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这个学渣屌丝,居然能穿越成天子。 大炮心中的感慨并不是嫉妒,好兄弟能飞黄腾达,他心中自然高兴。 “鸡翅,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睡不着,出来转转!路过东宫听见你在唱歌,就走了进来。” “还在为那事儿闹心呢?” “哎,寡人心中是真没谱,现在小美走了,一切就靠你了!” “放心吧!不管结果怎么样,都不是什么坏事儿!如果真是咱们预想的那样,我们也好早做打算!” 再过一年,便是各地诸侯朝觐的日子。自宣王三十年来,许多方国已经几代诸侯没有到中央来述职了。 周朝诸侯朝见天子有三种形式:每年派大夫朝见天子称为“小聘”,每隔三年派卿朝见天子为“大聘”,每隔五年亲自朝见天子为“朝觐”。 诸侯朝见天子,“春见曰朝,秋见曰觐”,此为定期朝见,史书上称之为“朝觐”。 不久前,周室的最大功臣召公殉国,天子号令各地哀悼,并致函各方国诸侯,明年九月初一到镐京举行秋觐。 这是西周开国以来,第一次强制号令诸侯进京朝觐。 开国时期的周王们,根本不需号令,各地诸侯纷纷带着土特产,主动来京走动。 自游手好闲的周穆王开始,这种风气开始被打破,有些诸侯夜郎自大,甚至叛国通敌。到了周厉王的时候,很多诸侯更是到死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周天子长什么样! 不是天子们不敢发号施令,而是实力实在有限。这就好比有的老师,布置家庭作业学生们不按时完成,后来他干脆不再留作业了。 直到体育老师周宣王继位,谁不听话就体罚谁,朝觐的风气有才渐渐恢复。 但毕竟此时的少数民族部落也开始强大起来,面对内忧外患的局面,叛变的诸侯国也逐渐增多。 到了周宣王晚期,体育老师也力不从心,军队匮乏,学生们故伎重演,各自为政,积蓄力量,都准备反过来揍老师一顿。 就算是宣王驾崩和“好声音选秀”,参与到中央活动的诸侯也不到一半。现在天子发出号令,愿意来京城的诸侯们又能有几个呢? 天子闹心的正是此事。 “寡人们预想的是他们不来,可万一他们来了呢?”天子伸出食指,在华北和华东的位置画了一个圈圈。看来他早已做好了尴尬的准备。 圈圈里是当时比较强大的几个诸侯国:齐国、鲁国、燕国、繁国和卫国。 “来了说明他们还把周天子放在眼里。并且自你继位以来,也并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民间对你也是一片好评,你担心什么?” “可这是一个奴隶主说了算的时代,寡人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万一他们带着军队来怎么办?”姬宫湦把食指落在了燕国的位置。这正是他所担心的。 其实燕国已经二十多年没到过镐京朝觐了,这回本也没打算来。路途遥远不说,主要是近年来,他和东北那旮瘩的山戎国交好,差不多已经忘了西周还有个天子这茬儿了。 但现在燕侯改变主意了! 燕侯姓姬,和姬宫湦也是隔了八辈的亲戚。可我们之前就说过,和人家更亲的是召公。 听说老当益壮的召公前阵子还活蹦乱跳,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何况他也没个子嗣,燕侯有这个义务来为长辈守灵,顺便继承个爵位,再要点土地和奴隶。 “你别去想那么多了。燕国路途遥远,况且驰道处处是关卡,诸侯朝天子不允许携带大量武器和军队,你放心吧,这事儿赵叔带会安排好的!” “你的这个本家呀,也真是鞠躬尽瘁了。大炮,你说这当天子为什么这么累呀?” “知道累就好,说明你不再是周幽王!”大炮继续绘图,在渭河的上游标注了“申国”的位置。 “哎!”天子叹息一声,“真后悔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念书了,幸得穿越过来是个天子,要是个贫民百姓,估计寡人早就嗝儿屁了。” “当天子不正如了你的愿呀?”大炮放下笔,把一旁的几案当凳子,招呼天子坐下来,又从一旁取出美酒和酒器。“记得那个时候,你说梦话都在当天子。” 天子唤来宫女,伺候二人小酌起来。 姬宫湦放下一饮而尽的酒爵,怅然若失地一笑,道:“那时候别人都笑话寡人,就你和小美拿我当哥们儿,寡人着实是幸运,穿越了还有你俩陪着我” “嗨,我和你都是班里的穷渣渣,算是同病相怜,倒是美美,人家是真喜欢你,倒贴给你的,所以呀” “放心吧,大炮,上辈子没能帮到你,这辈子我又对不起你,下辈子”天子想到已经出门一个多月的小美,竟然还有些感伤。 “得,下辈子的事儿下辈子再说吧,你呀,只要对得起美美就行了,”大炮又喝了一杯酒,“不过你也是想干大事的人,不能太儿女情长。美美也是识大体的女人,你要中兴一个时代,她也会伴你乘风破浪的!”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派出的警卫队已经是西周最强了,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但愿那申侯还没有谋逆之心,美美能够完成咱们的计划。” 酒过十来巡,两个人却没有一点醉意。倒不是这俩货酒量大,而是这西周的“杜康”实在是没什么酒劲,连伯阳父那样喝半瓶啤酒就醉的穿越体,能喝下小一斤。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穿越要酿酒了,”天子晃了晃,差不多五斤装的罐子已经见底了,“要真能弄出二锅头那样的酒来,不赚钱才怪!” 大炮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道:“酿酒的套路在你身上不合适。一方面你是天子,按理说不差钱儿,盘活经济才是你该考虑的;另一方面,周人的饮酒之风相比夏商时期又差了许多,甚至把饮酒作为商人亡国的罪名之一,所以国家明令禁止国人不得聚众饮酒。” 说到钱,天子的脑子里又开始犯迷糊。 在西周,通用货币是贝壳。但这玩意儿受地域限制,沿海的诸侯们到海边随便“晃”一圈(沿河被夷人占据,要晃也得靠实力),马上就能诞生一个“全国首富”。 当然,“首富们”也别指望用这些贝壳在内地换点牲畜和粮食,因为各诸侯国都自给自足,换来的贝壳也不能当饭吃。至于诸侯国内嘛,以物易物似乎还更实在一点。 但贝壳依旧有它特殊的地位。因为在西周,天子的赏赐除了青铜器就是贝币——在这个社会,天子说什么贵重就什么贵重! 姬宫湦让宫女打开第二坛酒,亲自给大炮斟上一爵。 “大炮,你上回和寡人说的统一货币这事儿我想了想,还真不好推行。” “何止是货币!咱们的宏图大业是让你成为始皇帝,自上而下的中央集权,让一统中国的时代提前五百年!” “可是你也知道,经济改革的前提是政治稳定,现在这烂摊子,天子说了都不算!” “就是因为你现在说了不算,历史才会变得有趣!鸡翅,你看看这幅地图,其实历史上的春秋时代早已来临了,”大炮端着酒爵站起来,指着地图上的齐国和楚国,“他们,已经在这块版图的东方和南方写下了‘称霸’二字,拿下了他们,咱们就稳住了政局” “他们会来朝觐吗?” 大炮摇摇头,表示没有答案。 天子思索片刻,坚定地点了点头,“大炮,谢谢你,你一定会成为这个时代的英雄” 第35章 叔叔,我们不约 “老爸,老爸,你要去哪里呀?” “宝贝,宝贝,我是你的大叔!” 在伯阳府,伯阳父和他大女儿正在对话。 古灵精怪的伯阳莹莹,自从见了赵大炮,成天神魂颠倒,强烈要求老爹找个媒人去提亲,非嫁给赵大炮不可。 伯阳父实在不耐烦了,跺着脚告诉她,老子不是你亲爹呀,最多算你大叔。 不是老鬼不愿意攀这门亲事,而是他自知这闺女的外貌实在配不上赵大炮! 倒是另一个藏在深闺的女儿伯阳燕燕,长的眉清目秀,也知书达理,绝对是这西周的惊艳女子,可他又不想便宜了那愣头青。再说,这姑娘还小,说不定将来另有用处呢! “大叔,我求你了,你要实在开不了口,你帮我把昊男哥哥约出来,我自己去搞定!”伯阳莹莹还真就叫起了大叔。 “他哪有空呀?白天要给太子上课,晚上要陪大王聊天。我的宝贝女儿,你放心,爹一定尽快给你寻一门亲事!” “我就要昊男哥哥!” “你看看你这闺女,”伯阳父只好拉过莹莹的生母,自己的大老婆来劝导,“女子无非无仪,无父母诒罹,你快好好教育教育吧,这样子成何体统?” “嘿,你惯了她十多年,现在还赖上我了是吧?”看来伯阳夫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拉着女儿就往外走,“走,逛街去!” 总算打发走了这对冤家。伯阳父收拾一番,准备上朝去。 出门几步,就看到老婆和女儿蹲在一个算命摊前,听一个老头忽悠。 “小姐,你的姻缘并不难求,只要你愿意花十朋贝币,我可助你达成心愿!”老头儿十足的地痞样,和赵大炮一比,简直是在侮辱算命这个职业。 莹莹喜笑颜开,赶紧让侍女掏出钱来,准备一听高见。 “女儿,别听他的,你长这么丑,花多少钱都不可能嫁给昊男的!”伯阳父下车拆穿了骗局,拍拍屁股几步跨上车辇,往王宫去了。 “呜呜(\>\<)” 身后是女儿的哭闹声和大老婆的咒骂声 自从赵大炮出现,伯阳心中一直忐忑不安。 这个历史上从未记载或者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的人物,只怕是这夏日里的一股浊流,带着无尽的洪荒之力,把这历史搅浑了。 尽管他们曾经都是自己的学生,可自己并不了解他们。祈雨的成功本就是桩怪事,只怕这西周已不再是历史上的那个西周。 这个赵大炮,绝非等闲之辈! 伯阳父决定,朝会结束找小赵谈谈。如果有那个可能,帮莹莹完成心愿,顺便拉拢一下这个捉摸不透的家伙,也未尝不可。 小赵作为天子的司机兼太子的老师,尽管爵位极低,但也有了到朝会旁听的特权。 今天朝会的主题是安排各诸侯国明年朝觐事宜。 班长虢石父汇报了西周目前封国的基本情况:自武王始,普天之下天子共封地二百六十五处,称国者一百二十八处,新国主继位到中央备案并由中央赐封的仅有三十六国,其余九十二国的新君都是野路子,不被中央认可。 “那朝觐函可曾都送到?”天子听完汇报不寒而栗。 其实天子和群臣心里都清楚,不是人家路子野,而是这九十二个方国根本没把他周天子放在眼里。 赵叔带答道:“都已送到,只是”赵叔带滑到嘴边,又瞟了一眼虢石父。 虢石父抢先一步,禀报道:“只是有些小国不懂规矩,扣押了使者,还有些吃了豹子胆的,竟然杀了咱们送信的人!” “混账!”天子勃然大怒,突然站了起来,“是谁还杀人了?” 朝廷顿时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天子和老虢身上。 “楚子小儿若敖,”老虢和天子一样义愤填膺,“但请大王喜怒,那若敖不过是荆蛮莽撞,小小子爵不值一提。待郑伯归来,再去打他个落花流水。” 芈若敖,楚国的国主,也是提着板砖就敢上战场的主儿。他的祖宗曾是周文王的老师,被封在河南丹阳,周成王时赐子爵,建立楚国,而后一路南征,国土扩大到今湖北境内。 长期以来,楚国对周王室是心不服口也不服。周王朝多次南征,胜败过半,周昭王还蹭亲自攻打楚国,倒是被楚国打了个落花流水,命都给断送了。 “不用郑伯归来,老虢,你现在就去,给他打个落花流水!”天子早先了解了这段历史,也就是说那楚国早就不在控制范围内了,这帮龟孙,给敌人送邀请函,那不找死吗? 老虢红着脖子“嘿嘿”两声退了下来。别看他人高马大,要让他去打仗,还是算了吧! 天子接着道:“你们送邀请函也不动动脑子,那若敖本就不是善茬儿,早晚咱得收拾他,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暂且不提!赵公,有多少方国回话了?” “已有二十八国回话参加朝觐,具体的名单在这里”赵叔带说完,把一捆竹简递给了太史公。 “很好,辛苦各位了!虢公,你且按照我周室最高规格准备这次峰会,就算只有一个方国来,咱也要把事儿办的亮堂堂的!”天子展开竹简扫一眼,坐了下来。 他心中清楚,站着的官员就有十六位有封国,那肯定百分百支持。也就是说,实际上回话的也就十二个诸侯。 “现在离朝觐还一年有余。有些诸侯路途遥远,切勿耽误农事。还有在这儿的诸位,你们也是有封土的主儿,国内的奴隶少则几千,多则上万,农事之余也不能疏于军事训练,朝觐期间的治安维护就靠你们了!” “姚尹氏(尹氏,西周官名,相当于将军长,),”天子眼神坚定地看着百官中唯一佩戴武器上朝的姚程。 姚程是王师军队的总指挥,世袭公爵,父亲是著名的程伯休父。 “在!”大嘴巴姚程的回答铿锵有力,响彻大殿。 “前日里吩咐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百名趣马(武将官职,和‘旅长’差不多)已经准备就绪,只待大王一声令下,便吩咐内服各地,帮助列位公候训练军队!” “好!明日的朝会咱们就在王师大营里开,寡人要亲自为旅长们践行!” 话音刚落,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 “没想到动真格的呀?” “这个姚程,真不讲情面!” “嗨,谁知道呢,说不定也就摆摆样子!” “只怕是趣马们有去无回哟!” 原来,因为王师实力薄弱,为进一步增强军事力量,天子决定从王师派出精英到内服各国组织军事训练。一方面防止各地军事懈怠,另一方面也想起到控制军队的作用;还有一个,下派干部,也不影响各地农事。 不过,这些官员们肯定不愿意。虽然在镐京俯首称臣,但在镐京之外,谁都有自个儿的小王国,就算哪一天不做官,回到自己地盘儿,那也可以继续作威作福。 现在倒好,你天子搞这么多“天眼”到寡人们家去搞监控,谁还没个小秘密呀?除了极个别老古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观念早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了。 牢骚归牢骚,天子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百官们“欣然”接受命令之后,朝会也就结束了。 一散会,班长老虢又在府上组织了一半以上官员参加的小会。 来吧,趣马们,虽然咱们老家在农村,但套路可不比城里浅。 赵叔带同志从不参加和组织小会。一散朝,他提交了会谈申请,准备和大王谈谈心。 本要参与谈心的赵大炮被伯阳父拉住了,笑嘻嘻地道:“小赵,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想想你的终身大事了。” “太史公,有事儿你直说!你这样笑的我起鸡皮疙瘩。”大炮手执马鞭,轻轻地拌开伯阳父的手。 伯阳父继续满脸堆笑:“那我就直说了,小女莹莹自从见你一面便对你念念不忘、茶饭不思,反正你也是光棍一根,约不约?” “莹莹?呷——那竹竿才是光棍一根!叔叔,我们不约!” “约了你又不吃亏,约了你又不上当!就当我这把老骨头求你了,见一面吧?” “可是” “哎呀,大男人磨磨唧唧,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到城南的小树林,莹莹保证不会缠着要给你生猴子!”伯阳父说完,撂下赵大炮往偏殿去了。 “喂,太史公,伯阳父,老姬” 第36章 流氓不看岁数 看着踌躇满志的天子,赵叔带却是一脸焦虑,虽然下派军事干部的事情他预先知晓,可没想到天子这么快就准备动手了。 “大王,百名趣马何日动身?” “嘿,老赵头,莫非你上课也开小差?寡人刚刚不都说了,明日朝会之后,他们就分赴各地了!” “老臣听得清楚,只是这事儿是不是太急了点?” “是有点急,老赵,可眼看着明年就是朝觐之年了,总不能让各地都来看寡人这个光杆司令吧?” “可是咱事先讲好的,先征求大伙儿意见” “征求意见?老赵,比如征求你意见,你咋说?” 赵叔带突然跪在地上,额头点地,口中大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那你觉得我问他们,他们又会怎么说?” “他们” “他们也会和你一样!”天子扶起赵叔带,“只不过你是心服口服,并且全力支持寡人练兵;而他们口服心不服,说不定还会处处给咱惹麻烦!” 赵叔带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征求意见和付诸实践完全是两回事儿。 “天子英明!臣等一定肝脑涂地,全力配合大王练兵。” 天子一声叹息,欣慰之情油然而生。他知道,只要赵叔带点头,加上早先安排的另一件事,练兵之事他已胸有成竹。 老赵的封地赵城虽然还不是一个诸侯国,但赵叔带的影响力足以让数十个封地首领死心塌地地让天子练兵。 赵叔带刚表完态,伯阳父也进来了,他先行一礼,道:“太史公也愿意献出所有家丁奴隶,为明年朝觐尽一份微薄之力!” 天子席地而坐,道:“得了吧你,前些日你不还反对朝觐和练兵之事吗?” “我那也是出于和赵公同样的考虑,恐朝中有人阻挠”“老冬瓜”做啥都喜欢拉个垫背的。 天子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对于昔日的老师,他开始心存戒备。赵大炮去过伯阳府,这个穿越来的太史公绝对不只想修史那么简单! 但现在赵叔带在这儿,并且之前的太史公人气尚在,也不能一味打压,面子还是给一点的好。 他望着二位老臣,拍拍胸脯道:“二位公卿忠肝义胆,寡人甚慰。现在离朝觐的时间越来越近,个中事宜还望两位大人多多支持!” 赵叔带心中豁然开朗。 天下朝觐、练兵诸侯,这两招本就是险棋,绝非等闲戏弄之辈能够提出来。 如果成了,天下归心、四海合一,兴盛周室指日可待;如果败了,他还年轻,有机会重头再来,东山再起;即便是败得一塌糊涂,史书上也会为这位年轻的天子几下重重的一笔! 而今的天子胸有成竹,继位初年就有此远见,实乃华夏之福!所以,老赵嘴里的“天子英明”,绝非恭维之语。 倒是伯阳老鬼,心里用犯着嘀咕:“o-o-o-de,-o-tr?” 打发走二位,姬宫湦急匆匆地赶往东宫,因为在那里,他还要会见一位重量级客人。 伯阳父悻悻地出了宫。 单从处理君臣关系上来讲,现在的伯阳父是失败的。 如果真的伯阳父还活着,看到当今天子如此励精图治,他会是欣慰的,也一定不会因为周幽王而告老还乡。 当历史可以重来的时候,捉摸不透的姬榭发成了伯阳父,一切都变了。那个未卜先知的太史公不见了,那个洞悉万物的哲学家消逝了,那个果敢直言的伯阳父已经死了。 现在,这具正直的面具之下,住着一个贪婪的魔鬼。 一回府,伯阳就钻进了书房。他在柜子里找出一卷羊皮,上面是扭扭曲曲的古老文字。老鬼从袖子里掏出放大镜,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 “老爸!”伯阳莹莹突然推开门,伯阳父赶紧把羊皮和放大镜藏了起来。 “干什么玩意儿?” “你见到我昊男哥哥了吗?” “见到了,我帮你约他了,一会儿让人先去城南瞧瞧,他不一定来!就算来了,你也做好心理准备” “嗯啊,老爸真好!”莹莹跳起来,不等老爸说完,在他脸上啵儿了一下,蹦蹦跳跳回去梳洗打扮去了。 夏天的白昼真长! 太仆先生先是陪着天子老大在东宫会完客,然后开着车去了一趟城南的王师大营,陪即将下派的军事干部们喝了个下午茶。 “昊男哥哥!”莹莹在食坊门口蹲了一个下午,终于看到开着豪车的赵大炮了,几乎跳起来挥着手冲这边大喊。 “那谁呀?”天子伸出脑袋,看到一张撒了芝麻的饼子脸,配上竹竿身材,特像一颗棒棒糖。 “那个我的一个粉丝!”大炮回过头说完,准备轰一脚“油门”快速闪过。 “等等,”天子笑了笑,“你小子品味总是这么独特!” 副驾驶的另一个太仆踩了刹车——天子说等等,咱就等等吧! 伯阳莹莹也是见过世面的,她知道那车里坐的是谁,自然不敢造次,只在不远的地方使劲的挥手。 “老大,要不咱走吧?那是太史公家的大小姐,我惹不起!”赵大炮几乎央求道。 “太史公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还是当朝天子的兄弟呢!去吧,寡人支持你!”天子说完,从车帘里伸出一只手,把好兄弟给推了下去,然后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命令另外几个太仆驾车回宫去了。 大炮好不尴尬,西边的夕阳映红了他的脸,汗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妹妹,快来,这就是昊男哥哥!”莹莹牵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快步跑到了大炮跟前。 那小姑娘即便是小跑,步调也比莹莹轻盈许多,头微微地低着,跟在姐姐后头——那便是传说中的伯阳燕燕。 到了赵大炮跟前,燕燕微微抬头,便又低了下去。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昊男轻轻地赞叹,没想到在这镐京之内竟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不过他很快谴责了自己的罪恶。 小萝莉还未成年,岂可有此邪恶的心理?何况,自己应该是唐朝(以,美美的胖为美)的审美观,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见异思迁? “这个是我妹妹,叫燕燕。昊男哥,你今天真帅!”莹莹的眼里满是崇拜和爱慕,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就是她的全部。 昊男的心跳却在加速,再次“很不礼貌”地瞟了一眼燕燕姑娘,口中轻诵道:“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是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接下来的约会竟然非常顺利。燕燕一直陪着姐姐,只是偶尔被儒雅的昊男哥逗笑,那也是笑不露齿,双颊晕红,整个过程也没有答话。 倒是莹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尽管最后也没有谈到婚姻大事,但整个过程还是比想象的愉快得多 ——昊男心中不可描述的分割线—— 公元前782年最热的一天,太阳早早地冒出了脑袋,潺潺的渭河水奔流不复,灾后的华夏大地孕育着勃勃生机, 西周中枢机构的官员们到镐京南郊的王师大营集中办公。开完小会的虢党吃了秤砣跌了心,准备给不懂事的小天子点颜色瞧瞧。 “好了,大家伙儿也都到齐了,咱就开门见山,趣马练兵的事儿今儿就定了,叫大家到这里来,主要是大家都和下派干部们见见面,这以后呀,还承蒙各位多多照顾!” 天子说完,示意姚程将军把整队完毕的旅长们都带过来。 这近百整装待发的将士,绝对是王师的精英,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在宣王晚年的时候,东奔西走也吃了不少败仗,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怒火,近日已被年少的天子点燃。 他们的脑海里,是戎狄蛮夷杀人不见血的残忍,是父辈兄弟马革裹尸回的仇恨,是大周大片国土沦丧的耻辱! 天子说:“凝聚一切力量,让敌人血债血偿!” 趣马说:“杀!杀!杀!” 所以,在他们闪烁着怒火的眼神里,是坚定和不屈。 但这并没有让大臣们畏惧,毕竟他们不是敌人。 简短的阅兵仪式结束,有封地的官员靠前站,旅长们通通退后稍事休息。 天子站到点将台上,大声说道:“百名将士意气风发,个个身经百战,列位大可放心地将军队交给他们训练。有的人和他们中的一些还是老相识,打过不少交道,现在就由你们挑选,每人最少挑选三个。”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异口同声说道:“全凭大王做主!” 看来都是滚了几锅油的老油条了。你小子不是能耐吗?那你就接着表演呗! “列位真是给我面子呀,那好,就从老蔡开始吧,您老人家年龄大了,眼睛看不清楚,蔡国地盘不小,奴隶也多,我给您挑选四个得力的” 蔡公就和没听见一样,继续打盹儿。直到天子点好四名旅长,齐刷刷的站在他老人家跟前,老蔡才微微睁开眼,捋捋胡须看着四个后生小辈。 “啪!”一个耳光抽在一名趣马脸上。“你爹都得管我叫一声仲叔,你要去给我蔡国练兵?” 趣马昂着头,既不答话也不愤怒,眼中依然是坚毅。 还真是流氓不看岁数。 老蔡继续伸出手,故伎重演地将巴掌落在了第二、第三名趣马脸上,全然不给大王一点儿面子。 “住手!”正当蔡公第四次抬起手的时候,一个饱经沧桑,却又铿锵有力的声音喝住了他。 一旁洋洋得意的虢石父突然大惊失色,匍匐在地。尹球更是连滚带爬,把头磕在地上。 来人是西周当之无愧最牛逼的人物(没有之一)! 第37章 我看你骨骼惊奇,必是练武奇才 虽然流氓不看岁数,但英雄还是要问个出处的。 这位老当益壮、声如洪钟的老先生叫尹吉甫(尹球同志的亲生父亲),男,现年七十三岁,曾任成周八师右师氏(军长)、西六师右师氏、王朝内史(大官),封尹国,赐公爵,诗经的主要作者之一。五年前,因言获罪,被周宣王流放到房陵。 ps:内史不是史官,权利远在史官之上,掌爵、禄、废、置、杀、生、予、夺之法(不明觉厉吧)。 “内史大人!” 百官先呼后拥地跪下,将士们振臂高呼,赵叔带等人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看来这老头儿的粉丝是真不少! 陪在尹吉甫身边的是郑伯姬友。请回被流放的尹吉甫,便是先前天子和王后交给他的秘密任务。 天子迎上前去,恭敬地行上一礼——尹老先生正是他昨天会见的重要客人。 “吾王万年无期!” 老泪纵横的尹吉甫恭敬地跪下,紧紧地握住天子的手,抬头看着曾经少不更事、荒诞无稽的太子已经成人,联想一路听闻的民间流传——天子步行祈雨、重朝务远后宫等等,倍感欣慰。 天子命人搬来木墩赐坐,尹将军摆摆手示意撤掉。 “大家都起来吧!罪臣厚着脸皮又回来了,如果让各位闹心,那你们也暂且忍着吧!”老将军的话振聋发聩,现场万籁俱寂。 虢石父颤抖着双手,在尹球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内史大人哪里的话?能把您请出山来,是臣等的福分呀!” 天子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列位,召公殉国,是一颗明星的陨落,举国上下无不悲痛欲绝。古人云,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好像并不是什么古人云的)。但内史康健,伟大的启明星依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这确是我周室之福。 “老先生在本该退休颐养天年的时候被请出山来,寡人心中也有愧疚。但内史公说,老当益壮,不移白首之心——太公吕尚,百岁平叛;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天子在心中为自己的演讲点了个赞,接着说: “尹公吉甫听封:先生早年南征北伐功不可没,而后奋笔疾书诗赋等身,现官复原职,加封太傅,列百官之首!” “郑伯姬友听封:因拜请尹太傅有功,且深通兵法,军功显著,封大司马,执掌军法,指挥仆射!” 尹吉甫、姬友领百官将士叩头拜谢,帅百官齐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回头看看赵大炮,满意地笑了笑。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册封两位前朝遗老当然是众望所归,除了极个别,其他人自然不会有半点怨言。 比起世袭罔替的召公,自己打出一片天地的尹吉甫更有实力。 伯阳父在一旁记录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心中暗自忖度,历史已经不再是那个历史,姬宫湦不再是那个姬宫湦,姬智也不再是那个姬智。如果伯阳父的灵魂还活着,下一个册封的应该是他! 看来,天子真的要去做一个历史的弄潮儿。 不过,对太史公来说,还是随波逐流的好,这朝的名利,与他无关! 虢石父此时就像变色龙,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尹球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看到老爹红光满面,心中还有些隐隐作痛;蔡公继续打盹儿,他要用实践证明,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昨天虢党小会的精神自然得不到任何贯彻落实。趣马们开开心心地挂职锻炼去了。 他们带着天子的使命,快马加鞭,就像一颗颗锋利的钉子,迅速插到了王畿内服诸侯各地 大会一结束,姚程将军陪着新任上司和天子参观军营。 姬友问天子:“大王,最近武功练得怎样了?” 天子看看自己的右手,自顾自地笑了笑,道:“不练了!” “大王政务繁忙,可以理解,但你天赋异禀,生来就力大无穷,荒废了实在可惜呀!” 天赋异禀?老小子你少来,接下来你该说: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必是练武奇才,将来维护宇宙正义与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我这有失传已久的武林秘籍,看在咱们有缘,只卖你五百朋币一本 不过话说回来,到这里小半年,从来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要说力气,还真没试过,倒是很多时候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说不定姬宫湦那个二杆子还真有点儿武功? 脑子里没有套路,不表示身体里没有力气呀! “这对铜斧是先父使用过的,重二百斤”姚程走到一堆武器跟前,隆重介绍了烈士父亲使用过的武器。 天子的脑子里迅速用伯阳父教给的公式换算铜斧的重量,好家伙,就是放到上一世的时代,那也得一百来斤。 “呼!呼!” 天子还没反应过来,姬友已经抡起了两把长了铜锈的大家伙舞了起来,嗖嗖地从天子头上飞过。 喂!别到处显摆你力气大好不啦? “好!”一旁的一个副师长拍手叫好,“除了程老将军,也只有郑伯司马能够轻而易举拿起来了!” 姬友看到一脸鄙视的天子,把两把斧子收拢,递到天子跟前。 副师长舒展的眉头一下子紧蹙起来。倒不是紧张天子拿不动这对儿斧子,而是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他早就听说眼前这个看上去精瘦高挑的二杆子,三年前徒手打死一只四百多斤的老虎,并且能扛着走了二里地。 天子咽了一下口水,很久没抽搐的嘴角不自觉地动了两下。 接还是不接?天子伸出右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脯,嗯,瘦是瘦但是有肌肉,这么多人看着呢,姬叔叔这么信任咱,咱也不能丢了范儿是吧? 天子嘿嘿地笑笑,双眼在武器堆里瞅了瞅,顺手操起一个面相丑陋、看上去质地很轻、个头却又不比铜斧小的干戈,并且有模有样地挥动了几下。 姬友和众军官大眼瞪小眼,一齐跪地叩拜,口中大呼:“大王神力,堪比武王在世,天子执神戈以卫社稷!” 喂!喂!喂!没必要这么不给面子吧?这马屁都拍到马脖子上去了,这面儿上的事儿,糊弄一下就翻篇了好吧?天子心中掂量,这塑料做的干戈,顶多也就三十来斤! 天子有些愤怒,随手把干戈丢给一旁的伯阳父,伯阳父还没反应过来,“咚”干戈重重地滑落在地上,伯阳的双手就像脱了臼一般。 “喂?过了哈!太史公,你也跟着演!”天子没好气地看着表情痛苦的伯阳。 “快请军医!”姚程一边扶住太史公,一边让人去大营请医生。 “好像没开玩笑,”赵大炮附身用力提了提把地砸了个坑的干戈,武器纹丝不动,“看来你开金手指了!” 一旁的伯阳父已经疼的嗷嗷直叫唤。 副师长叫来两名壮汉,把那个其貌不扬的干戈抬到原处,转身对天子说:“大王神力果然名不虚传,收复失地,打败蛮戎,四海归附,指日可待!” 天子一脸懵逼地看着地上那条深深地裂痕,又附身掂了掂伯阳父的手,看着满眼泪花的老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寡人特么真有神力呀!姬叔叔,快告诉寡人,这家伙是什么做的?”天子激动地指着摆回去的干戈,又轻松地接过两柄铜斧,乱舞了几下。 目瞪口呆的姬友止住兴奋的天子,把斧子也放回去,生怕他伤及无辜,这才缓缓道来: “先祖武王讨伐商纣前,天帝赏赐神石于孟津郊野,姜太公命百人将其运回西岐,唤千余工匠日夜冶炼铸造,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终于造出神器,武王顺天而为,挥师东进,枕戈待旦,讨伐殷商,大战牧野,直击朝歌。武王就是用这神戈,取了商纣王的项上人头,开辟了我姬周的万世伟业!” “说人话!”天子东一掂量,西一比划,把那些看上去不可能提起的武器耍了个遍,没大听明白姬友的意思。 赵大炮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又走近神戈去观摩一番,道: “那应该是一块儿巨大的陨铁铸就而成的,很有可能来自中子星,主要成分是铁、铜、镍和不知名的金属,连手执的柄都由金属制成,很难想象姜子牙是用什么办法把他锻造出来的,工艺之精、密度之高古今罕见。周武王要真能拿得动,那必定和你一样,开了外挂!” “好吧,虽然你说的也不是人话,但我基本听懂了!”天子非常轻柔地拍拍兄弟的肩膀,转身道:“姚将军,这神器可否运倒寡人宫里去?” “来人,给大王打包” “不用,寡人一会儿顺带就拿走了!” 一旁的伯阳父恐惧地看着洋洋得意的天子,嘴里还在嗷嗷叫唤——军医正在给他接骨。 “太史公,寡人刚刚真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看你这样寡人心里也难受,回去好好养伤,朝觐会务的事情,暂时让赵大夫一人张罗着” 尝鲜了姬宫湦这身体留下来的神力,天子兴致高涨,决定到大营的校场骑骑马、射射箭。 不过他很快发现,力量和技巧是两回事。马还能勉强驾驭,这射箭嘛,就“呵呵”了! 虚发两剪之后,卫兵们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大王瞄的那叫一个“准”,对着中间的红靶心,能把靶子五米开外的士兵射成重伤 第38章 驯马高手西门夷 “老爸,我越看二妹越不对头呀!她不是和我六年没见了,倒像是几千年不见了,咋变了个人似的?”在申国的侯爷府里,姜宁问他老爹申侯姜献。 “王室规矩颇多,在那镐京住上几年,性情自然变了,”姜献压低了声音,“我听侍女讲,今年年初她又生了一场重病,醒来也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次回来,还能认出我是她爹,你是她哥就不错了!” “嗯,”姜献抹一把络腮胡子,“可我见她比之前还精明了许多,只是把你交代的事情忘得个一干二净,并且处处为周天子说话,哎,那真是中了周王室规矩的毒了!” 在姜宁看来,周室的条条框框,和传销洗脑没什么区别。 “那正是他们的高明之处呀!一部六韬打天下,一部周礼治天下,宁儿,这就叫做有文化。欲成大事者,必须先学文化呀!” “我知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可这文化,我实在学不来!” “学不来?二妹女流之辈,尚且有这般本事,以前就粗中有细,现在更是知书达理,你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这般没有志气?也罢!也罢!” “我没志气?老爸,只要你答应犬戎王,他派给三万骑兵,我今儿个就杀到镐京去,把那天子砸碎,也给你个天命所归 “嘘!” 申侯起身到门口张望一番,又把门闩上,回到姜宁跟前,压低声音怒道:“那姬宫湦的警卫班就住在隔壁,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真以为那犬戎的三万骑兵是白给的?胜了他坐收渔利,败了算谁的?” “可是” “你别自作聪明,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把那犬戎使臣留在城中,而今之计,不回话就是最好的回话,明天你就给我把他打发走。你没听二妹说,那姬宫湦的天子六师已经重振旗鼓,内服从军的奴隶超过十万,成周八师也在养精蓄锐,我等切莫轻举妄动!” “你真相信我二妹说的话?要不就是她病还没好,要不就是袒护她男人。反正我觉得她吹牛!” “好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第二天,申后小美起了个大早,站在申侯府遥望这片神奇的土地。 申国的天气确实比镐京要凉爽许多。渭河的源头清澈见底,龟鱼虾蟹翔游其间;阡陌里的桑麻豆菽长势茂密,农夫农妇辛勤劳作;鸟鼠山的古树郁郁葱葱,飞禽走兽自得其乐——好一处塞外江南! 昔日的荒蛮之地,在商周的文明熏陶下,早已成了姜申贵族的乌托邦。 “二妹,这么早?”姜宁在军营耍完锤子回来,远远地和小美打招呼。 小美笑道:“大哥,又去练武了?看你这身体,真是越来越棒!” “必须的!二妹,今天天气这么好,叫上嬴老表,咱们狩猎去!”姜宁把两把铜锤别在腰上,回去更衣去了。 其实大哥用错了一个词,应该是而不是。 接下来,咱们划划重点—— 咱们从中国古代最牛逼的微说起:“断竹,续竹,飞土,逐肉”(吴越春秋-弹歌),八个字,瞧瞧,这狩猎场面,多生动! 奴隶社会的狩猎和原始社会的“捕食”不同,在畜牧业和农业发展到一定高度后实现了全新升级,实乃王公贵族休闲娱乐、招兵买马、军事演习之必备佳品。 西周狩猎,那可不是开着越野吉普,带几只猎狗不上山放两枪那么简单,而是王师军队的高规格演习。一般是由天子在农闲的时候担任总指挥,组织大队兵马外出射猎,练习武事。 周礼中记载天子四季狩猎,分别称作春嵬、夏苗、秋狝、冬狩。周王室就是通过这样大规模的狩猎活动来训练军队,增强士兵的格斗技能以及整体配合行动的默契,以保证一旦发生战争,可以迅速进入状态。 有时候,狩猎的规模闹得太大,还会引起邻国猜测。史书记载,战国时期,有一回赵国在边境上集结了大批军队。魏王以为是赵军要进攻魏国,便要调兵遣将进行防备。魏公子无忌的情报灵通,得知是赵王狩猎,这才免去了一场惊慌。 因为军事演习是狩猎的重头戏,并且一般的天子都是射杀没什么攻击性的鹿(猛人除外),所以“逐鹿中原”这个词儿也就好理解了。 天子狩猎的习俗从奴隶社会延续到封建社会,并且牛逼的帝王都是狩猎的高手,汉武帝以驰逐野兽为乐,唐太宗狩猎也是弓不虚发、箭不妄中,努尔哈赤更因为狩猎狩出个清王朝。 当然,也有给狩猎抹黑的帝王,比如宋徽宗、宋钦宗两个窝囊皇帝,明明被金国俘虏了,还非的说“北狩” 哦,差点忘了,狩猎还有些你意想不到的功能。比如乾隆皇帝,一箭射出个私生女(真实性有待考究) ——咳咳,扯远了,咱们继续说说申太子姜宁的“狩猎”—— 根据上文,狩猎本应由天子组织。而现在,小小的申国太子也要“狩猎”,可见,这二愣子野心着实不小。 小美并没有责怪这个文盲大哥,反倒是对申国狩猎充满了兴趣。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 嬴开和警卫班的小伙子们在这异国他乡闷了十多天,早就想出去放放风了。一听见要去打猎,纷纷找来了最好的装备,准备出去显摆显摆。 姜宁也派人送来了二妹出嫁前穿的盔甲和用过的弓箭。英子和丫蛋伺候王后穿上,还真别说,正合身! “眼前不见尘沙起,将军俏影红灯里。”小美本就高大的身材一下子变得更加伟岸,丝毫不输后来著名的花木兰。 一出府门,申太子的狩猎队已经列阵完毕,近百战士立在战马旁,一个个精神矍铄,眼里却像是几个月没吃肉了,充满了杀气。 “请王后下令出发!”在外人面前姜宁还是要给二妹一个面子的。 小美不仅是第一次戎装狩猎,而且从来没有骑过马,张望了一圈不见备车,心里七上八下没底儿了。 “王后,”嬴开将自己的白马牵了过来,“大表哥说鸟鼠山山路崎岖,又没有车道,这小白性情温顺,你只管大胆骑上去” “要什么性情温顺?”姜宁摆摆手,又指着不远处的一匹形如野马的家伙道:“我早已备好了炽烈青马,那可是王后之前最喜欢的一匹马! “大哥,其实我也是个小白我还是喜欢小白。”王后说完,让嬴开扶着,踩着小乙上了白马。 小白果然温顺,并没有因为陌生人骑在背上而惊恐,而是静静地等待着新主人发号施令。 “这”姜宁尴尬地指着炽烈青马。 西门夷早就相中了“炽烈”,不等申太子说完,已经走到了青马跟前,“果然是匹好马,这个交给我吧!” “西门将军小心” 青马果然是个烈性子,西门夷一跨上去,它就开始狂嘶乱蹦,誓要把这自以为是的家伙摔下去。 西门夷并不慌张,只将头紧贴青马的脖子,与它耳语两句,又用右手轻轻怕怕马屁股,“炽烈”冷静了下来,侧过头有些凄凉地看着小白背上的王后。 小美打了个寒颤,或许青马的那个眼神里有太多他们曾经的故事,而那一切,她已经无从可知。 一切准备就绪,嬴开和其他警卫班的同志们也都找好坐骑,王后接过大哥递来的令旗,用力一挥,战士们整齐划一地跨上马背,十二名先遣队战士开路,狩猎队伍向鸟鼠山出发。 “嘿,西门兄,可以呀,你刚刚和这青马说什么了?”刚走不远,嬴开就问西门夷。 论剑法,嬴开技高一筹;论驯马,那老嬴家也是祖宗呀!可要这么快驯服这匹炽烈青马,他嬴开自叹不如,不得不服。 西门夷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双眉一挑道:“你猜!” 嬴开耐着性子,又看看侧耳倾听的王后,“你莫不是和它说了它的老主子王后吧?” “且,”西门夷白了一眼,“我和它说,你要是听话让我骑,我一会儿介绍那匹白色的母马给你认识” “哈哈哈!”警卫班的小伙伴儿们同时大笑起来,弄得嬴开好不尴尬。 再看看那青马,真就是一路含情脉脉地看着小白 “大哥,那是什么?”小美指着蓝格莹莹的渭河水,本该水流收窄的渭河上游竟然比下游还要宽阔。 姜宁被二妹的这个问题问蒙了,老实地答道:“王后,那是水呀!” “我知道那是水,我从散国(西周诸侯国)一直往西,也不见渭水如此宽广,为何在最上游的申国境内反而这河水还更多了呢!” “哈哈,这都是他们华夏人的祖先大禹教给咱的,老爸管这叫‘文化’。咱们在快到国境的地方修了个大坝,把上游的水都给屯起来,要不你以为这些禾苗咋长这么青秀!”姜宁好不得意,终于充当了一回文化人。 小美勒住马,往下游远眺,“意思是举国大旱,渭水几乎断流的时候,你们都还拦着大坝?” “对呀,为这事儿散国还让咱给揍了一顿呢,那散子,都快被咱打成了筛子” 嬴开握了握手中的剑,压制住心中愤懑。因为秦地,也在渭水下游! 第39章 熊出没 山不在高,只要你能在古书里找到点儿说道则名。 鸟鼠山绝对是有说道的山。 山海经曰:西山又西二百二十里,曰鸟鼠同穴之山,其上多白虎、白玉。渭水出焉,东流注于河 水经注又曰:渭水出陇西首阳县渭首亭南鸟鼠山 姜宁同志到鸟鼠山上狩猎,猎物当然不是鸟鼠,而是白虎。 镇西之兽,中国远古时代神话传说中最令妖邪胆战且法力无边的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一;战伐之神,象征权势和尊贵。 山海经本来是本不靠谱的书,也就是说,白虎这玩意儿按理来说应该是不存在的。但小姜为什么又非得以此为目标呢? 因为它是权势和尊贵的象征。 神气的姜宁坐在高头大马上,转身问道:“二妹,你见过白虎吗?” 大哥,你这话要搁咱们那个时代,是要被揍得你晓得不? 二妹道:“听说过,那不过是传说罢了,难不成这世上真有白虎?” “这山上就有,二妹,如果今天能见到那祥瑞神兽就好了!”姜宁话音刚落,从箭袋抽出两只箭来,“唰”,不远处一只小野猪倒地,“呼呼”两声就一命呜呼了! “好!”战士们鼓掌欢呼。这是跟班们的有一大作用——渲染气氛。 “申太子好箭法!”西门夷夸赞完,也迅速张弓搭箭,“唰”,一只飞驰的兔子被射穿,紧紧地钉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好!”王后警卫班的同志们也开始渲染。这技术和力量,可不是盖的。 姜宁并不服输,再次搭箭,在马背上一个后悬下腰,“唰”,马后的一只野鸡被射中,鸡毛鸡毛满天飞。 “好!” 天空飘来五个字儿:“嘎—嘎—嘎—嘎—嘎—”那是一群南飞的雁。 小乙头也不抬,利箭离弦,少顷,“啪”,一只被射中的大雁掉了下来。 “好!” 咬牙切齿的姜宁环视一周,实在找不到猎物,下马揪住一个小战士,随手摘了一个野果子,让他站到十米开外把果子顶在头上,自己取来一块儿黑布蒙上眼睛,小战士瞬间吓尿了 “大哥,咱还是抓紧去找白虎吧!”姜宁正欲张弓,被刚刚下马的小美拦住了。 小美已经被这几位的箭法吓得目瞪口呆,并且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再这么玩下去,一会儿真从’m佐罗变成’msorr了。 估计姜宁自己也不太有把握,顺杆儿爬地摘下黑布,上马继续往深山中去了。 “报,太子,我们包围了一只黑熊!” “黑熊?”刚刚上马的小美心里咯噔一下,再环视一下四周,这里像极了熊出没里的那片森林。 “哈哈哈,好,咱们打熊去!”姜宁瞬间变身光头强,带着愤怒找黑熊撒气去了。 小乙没打算让警卫班再参与进去,下令:“保护王后!”然后跟在队伍的最后小心翼翼地前行。 等到大部队赶过去,山岭上的一块平地上已经围了一小撮人。与其说是熊被包围了,不如说是人被那大家伙吓傻了。 十来个人几乎屏住呼吸蹲在地上,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紧紧的撰着手中的武器。 再看看那团黑不溜秋的大家伙,它显然没有熊大的可爱,更没有熊二的呆萌,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还撒发出一股说不出来的臭味。 它双手正捧着一个蜂窝,聚精会神地在哪儿掏蜂蜜呢! “嗷唔!” 一下子窜出这么多人,估计是来跟咱抢蜂蜜的。大熊发出警告,把蜂蜜扔到一旁,准备教训一下这帮愚蠢的人类。 根据就近原则,大熊先给了它正面的两个战士几巴掌,咆哮几声,张着血盆大口准备开个荤。 “嗖!”箭还是那支箭,可这熊皮实在太厚,不好意思,箭折了。 姜宁彻底愤怒了,“我强哥可不是好惹的!惹我光头强,揍你没商量!”他操起两个大锤,准备去和大熊肉搏。 毫无疑问,徒手格斗是人类最没有竞争力的项目之一,这是人类进化的代价。 一般来说,体型越大力量越大是动物界的铁律,然而在跨种族对比中,人类绝对属于最弱的bg。一个成年人去徒手搏斗,基本上会被同等体型和体重的野生动物秒杀。 但姜太子不是一般的成年人,面对体型比自己巨大的黑熊,他毫不畏惧,抡起两个锤子迎头冲了上去。 那两个锤子引起了熊熊的兴趣,一场力量悬殊的肉搏开始了。 大熊也猛扑了上来,不过它很快尝到了铜锤的力量,还没近身,腹部已经被猛烈撞击。 “好!” 大熊退了两步,俯下刚刚直立的身子,再次猛扑过来。它动作迅猛,打了姜宁一个措手不及。姜宁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撞到五米开外,腹部也受了伤。 第一回合打平。 黑熊再次直起身子,拍拍双手去捡他的蜂蜜去了。 太子受了伤,其他人也不能再看着了,都上吧!众人操起藤条做的绳子和笼子,三下五除二把黑熊捆起来装进了笼子里。 气急败坏的太子猛然起身,高举重锤狠狠地砸向黑熊头部 黑熊的眼神投向白马背上的王后这边,一颗眼泪顺着它的眼角掉在了满是灰尘的土地上,“卟”,小美的心也跟着碎了。 “大哥” 终究没有制止住,铜锤重重地落在了它头上,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小美侧过身,眼泪滑过脸颊。 “哈哈哈!”姜宁大笑几声,挥挥手让手下把猎物捆绑结实抬上,“二妹,今天晚上加餐,吃你最爱的黑熊肉!” 曾经的申后爱吃熊?看来,真是吃什么补什么! 嬴开策马过来,看着伤感的王后,道:“如果有佛,他一定会责罚大表哥” “白虎出现了!”一个声音从山的另一侧传来。 所有人的屏住呼吸,看看神情凝重的王后,又看看面漏喜色的姜宁。 “莫非这世上真有白虎?”小美侧过头,期望从睿智的表弟那儿得到答案。 嬴开淡淡地答道:“那只是一个传说,白虎现身,或祥瑞,或灾祸。但愿是前者,让天下众生都普度吧!” “你真有慧根,”小美笑了笑,扬鞭随姜宁等人去了。她倒要看看,那白虎究竟是什么模样? 兴奋的姜宁捂着肚子,大呼:“兄弟们,都操练起来,谁要是活捉白虎,我给你们加官进爵,封地赏奴隶” 最后一句话果然是兴奋剂,连刚刚那两个被黑熊抓伤的战士都纵身上马,往山岭那边去了。 小乙是在天子跟前混的,太师讲课也算耳濡目染,白虎的出现凶吉难料,联想到莲湖宫里那个传说,小乙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不可能,不可能” “什么玩意儿不可能?”贞子单问他。 “不可能有白虎!”小丙知道小乙在想什么。 不幸的是,当他们越过山岭,那边传来“白虎被抓住了”的消息。 当小美等人赶过去的时候,白虎已经被囚在笼中。一个巫师模样的申国人正在围着白虎作法,嘴里嗡嗡地念着咒语! 哇塞,它果然很白,除了通体白色之外,和其他老虎并没有什么不同,倒是眼中少了几分野性,多了几分温顺。 警卫班的小伙伴们惊呆了,等凑过去一看又有些失望:它为毛跟传说中的不一样?它后背的神珠呢?传说中的那对翅膀呢?这么神通广大的神兽,怎么被几个连黑熊都怕的小喽啰给逮住了? 姜宁下马,毕恭毕敬地上去跪拜一番,起身道:“哈哈哈,真是了不得了,小的们,把这神物给我请回去。天佑我西申,我要将神兽供奉祖庙!” 姜宁说完,战士们纷纷匍匐在地,高呼申太子英明神武,千寿无疆! 回到申都,已是下午。 为了迎接王后和丰收的申太子,申侯早早地率领方国内的文武百官在山下迎接王后,看到那白虎,也惊得赶紧下车跪拜,小心翼翼地亲自扶笼,一路到了姜申祖庙。 针对白虎,申太子在祖庙发表了一番深情并茂的演说。大致意思是说西申出现了祥瑞,上天赋予了他们特殊的权利,无论是强大的犬戎,还是自以为是的昆夷,很快都会前来臣服。就差没直接说要将周天子取而代之了。 随后,主持人申侯又有请贵宾王后发表讲话。 “白虎出现,是天降祥瑞、上天恩赐,说明申国国君治国有方,各位大臣贤能有德,举国百姓安居乐业,是天子之福。古人云:天子德政皆备而现白虎。白色代表西方,所以白虎为守护西方之神祇,这也表示天帝和天子信任我申国,神兽与我父侯以及诸位一道,共同守候这祖国西部的边疆,终有一日会像我大哥说的那样,蛮戎皆臣服于我周室!” 申后说完,百官叩首,高呼:“天子仁德,吾王万年无期!” 姜宁尴尬地看了父亲一眼,也捂着肚子跪下了。 申后朝小乙使了个眼色,一尊高约半米的象尊被抬了出来。 “吾王英明,早料到西申会天降白虎,命人铸象尊,饷上天之浩德,感申侯之忠厚,铭文流芳百世!”小美用震撼人心的象尊结束了她的讲演,卿士大夫们感恩戴德,面东叩拜。 仪式结束,除了白虎,其他猎物被做成了佳肴,摆上了几案。在西申,周礼贯彻的并不是非常彻底,哪怕是王后来了。 所以王后、申侯以及大臣们吃的东西也都没有太大的差异。但因为有黑熊肉,小美根本没有任何胃口,胡乱吃了些,便带着小伙伴儿们回宫了。 “那白虎真是神物?”一进门,西门夷就把门关上,迫不及待地问申后。 “此事咱们莫再深究了,小乙,你们出一趟宫,咱们还有些要紧事要办” 第40章 马戏团的小把戏 打发走警卫团,王后带着侍女在院内踱步,那一弯悬在天空的明月,平添了几分惆怅。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遥望着来时的路,她轻颂着这优美的诗句,眼角眨起了晶莹的泪花。镐京的人啊,此时是否和我一样在顾盼远方? “王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说话的是喝的微醉的申侯姜献。 “父侯,卿士们已经散了吗?”王后迎上去,扶住父亲止住了他的叩首礼。无论怎样,这个老人,算是他在这一世的亲人了吧! 申侯长叹了口气,道:“王后,你大哥是个粗人,今天的过错还望王后恕罪。” 申侯在祖庙就发现白虎的事情有蹊跷,王后不过是顺杆爬罢了! 王后心里当然清楚在马戏团工作过的父子俩搞的把戏——那哪里是什么白虎,不过是古猫刷了一层白染罢了。 “父侯喝多了!”小美打发走下人和申侯的随从,把老爷子扶到屋里,关上门转身跪了下来。 “你这是作甚?折煞老夫了!”老爷子崇尚周礼,自然已经把女儿视作九五之尊的王后了,他赶紧站起来扶起小美。 “父侯,小子于归镐京,一别就是十年,未曾有半分孝敬父侯的机会,心中有愧。此次大王恩典,允我归宁,向父亲叩首再叩首,也只略表心中些许感激!” 情到深处,小美想起了上一世的亲爹,不禁泪从中来。 申侯竟也泪眼婆娑起来:“王后快快请起,说起来是为父的不是,你在那镐京也没少受罪,年初还大病了一场。” 王后和父亲一道坐下来,道:“倒是这场病,让我忘记了先前的许多事,连这西申话也不会讲了!哎,不要再提那些了,父侯,现在一切都挺好的,我是天子恩宠的王后,臼儿现在也贵为太子,一切都值了!” “而今回来了,就多住些时日,一方面养养病,另一方面也给我们这些蛮子传授些周室文化” “怕是住不了几日了,父侯,明年就是五年朝觐大会了,大王已经号令天下诸侯,按期朝觐,我定是要赶回去的父侯,这朝觐” “我正是为了此事来的,王后,这朝觐之事,我一时也没了主意,要说这侯爵,也是先王封赐,可这几年西申动乱,犬戎扰边,大聘小聘都误了时日,上一回的‘好声音’我又一时冲动,愤愤离开” “父侯别再为此事纠结了,我来时不已经传授了大王的旨意吗?大王真是没有淘汰你的意思,不过是臼儿胡乱敲了一下锣。大聘小聘没派人朝见,那也是事出有因,我回去和天子解释解释,情有可原的!” “王后费心了,我再与姜宁商量商量吧!按理说我是该去的,只是这犬戎” “我知道父侯的顾虑,边陲之国,历来在夹缝中生存,从父侯的来信里我也略知一二,父侯的不易我感同身受。可但现在大王继位,正重振王师,先王先前在犬戎那儿丢的面子,早晚得找回来。也就是说,大周与犬戎的这一仗绝对免不了,西申的态度,几乎决定了两国的成败” 听到这里,申侯眼里闪过一丝惶恐,随即匍匐在地,高呼:“王后明鉴,小侯身为大周臣子,忠心耿耿,与那犬戎有不共戴天之仇!” 申后拉住父亲的胳膊,道:“天子知道父侯的衷心,所以才赐了这象尊。父侯,有一事女儿不太明白,抑或是我生病忘却了,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后太过拘于礼节,反倒让老夫有些不自在了!”申侯抬起头,试图从这个趋于陌生的女儿眼神里读出些什么。 申后笑了笑,道:“先王曾在谢邑(今河南南阳)赐给父侯一块封地,二十年来,父侯也未曾东迁。我知道父侯历来崇尚周礼,那谢邑恰在中原要地,土壤肥沃,正好大兴农事,假以时日定可富甲一方,你又与那谢邑旁边的曾侯(曾国老大)交好,搬到那边与他喝喝酒、聊聊谈,也不必在这里担惊受怕哎,兴许是我在中原呆的久了,倒是认为河下更好住些!” “王后的这场病真是不轻,我记得上一会你还来信告诉我,切勿东迁。”申侯开始警觉起来,看来这女儿的脑子是被那大周洗得彻彻底底了。 “哦,那是我多年未见大哥,总觉得他还是那副不懂事的样子,而今来看,他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父侯又何必操心国事。女儿有个不情之请” “请王后吩咐” “我过两日回京,想请大哥护送,还请父侯恩准!” “我也正有此意。刚刚你说的谢邑,那确实是天子对我姜申的恩赐,只是我在这里生活惯了,怕是适应不了新的环境呀!” 小美突然高兴地站了起来,拉着父亲道:“那你让我大哥去呀!你看,我大哥身强力壮,既能打猎驯虎,又懂得筑坝拦水,到了那边还有老曾罩着,离镐京又近,我们兄妹又可以相互帮助,多好!” “这我也不是没想过,那么好一块儿地方,荒废几十年了,实在可惜只是你大哥他” “我知道我大哥不愿意去,你也是太惯着他了,他现在是太子,就该出去锻炼锻炼。我大哥每天在你跟前肯定没少惹祸,过几天你让他送我到镐京,顺被去谢邑看看你那块儿富饶的土地吧” 申侯微闭眼睛,怅然若失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分割线算字数吗— 不知赵日天是不是和海龙王攀上了什么交情,自从上次降雨成功之后,干旱了数年的大周竟然风调雨顺了,城外的农田里一副“稻花香里说丰年”的祥和景象。 太后率先垂范,带着宫里的女眷们采桑养蚕织布。虽然老太太只是象征性的去了一趟田郊,但这样的示范带头作用确是极大的——全国上下的妇女同志迅速掀起了一股“劳动光荣”的热潮。 哪个诸侯夫人每天没有织出二尺布来,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周人! 天子心情也美到了极点。原本以为只能靠智慧吃饭,没想到老天爷还给了自己一身神力。哈哈,还是古人会玩儿! 自从把王师大营里的神戈带回来,天子是爱不释手,每天朝会结束前后都要舞弄一番,因为缺乏技能,力道控制得不好,侍卫们见他比划总是躲得的远远的,更没人敢和他较量一番了。 刚刚温习了一遍大司马姬友教给的技法,天子出了一身汗,侧身将神戈交给侍卫,一盆冒着热气儿的水呈在了面前。 “大王,累了,洗洗手!”这一声娇娇滴滴的莺声燕语,让天子不寒而栗 说话的是焦妃。她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伺候天子,头上团髻斜插一根镂空骨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美,一颦一笑绝对是宅男的福音——网红脸。 “怎的又是你?寡人说过几回了,现在正是农忙之时,母后也没你这般娴静!平素里没事,到西宫布坊搭把手。”天子夺过水盆放在一旁的石头上,胡乱洗了一下。 这样的美女,对于曾经的宅男几乎是无法把控的。可想到莲湖宫里那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姬宫湦却不能接受。 天子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刚刚穿越那日发生的杀人事件,让自己失去了那方面的能力——不会的,自己偶尔也会想起小美的那两只半碗,下面还是有些反应的。 焦妃抑制住心中的疼痛,莞尔一笑道:“正是太后差遣奴婢来伺候大王的。大王近日里苦研武功,甚是辛苦” “谢谢母后的一番好意,你先回宫里去吧,这边有侍女们在,不劳操心了!”不知是害怕陷进那温柔乡,还是看惯了网红脸,天子没有再多看一眼她,径直往扶风宫去了。 焦妃狠狠地咬着下嘴唇,端起那一盆脏水泼到了侍女翠儿的脸上 第41章 大炮有三宝 赵大炮跟在天子后头,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别嬉皮笑脸的,太史公的伤如何了?”天子一进屋,命人把门关上,转身问大炮。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还好我早年跟着外公学了些医术,过来又带了药,要不凭这些庸医,没个一年半载,估计是好不了。”大炮扬了扬他的宝贝,满脸的自豪。 天子把大炮手中的半瓶白药接过来,细细揣摩一番——这玩意儿,别说在这遥远的西周,就是在上一世,也绝对算灵丹妙药。 “真是奇了怪了,咱们每个人穿越都带着些东西,还是你的‘大炮三宝’最实在!” 挖墓神棍赵大炮,随身携带有三宝,云南白药、风油精,马应龙牌痔疮膏! “不过剩的也不多了。我那些宝贝疙瘩可都是中医的精髓,要能研制出来一些,可真是利国利民呀!何况,即将到来的自然灾害和以后的战乱,有了这些,绝对大有用处!”大炮从袖子里拿出几样宝贝的说明书递给天子。 天子激动地看着久违的简体字和洁白的纸张,真是活久见呀!比起那些歪歪扭扭的金文,以及镌刻金文的简片,简直比亲妈太后还亲。 “有啥启发没?”大炮看着情绪激动的天子,兴奋地问道。 “寡人决定,发明造纸术!”天子站起来,大声宣布。 噗,吐血! 大炮被天子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思维吓了个踉跄。让天子看说明书是指望他投入人力物力财力研究这神药的配方,没想到他 “你看着寡人干嘛?你看看这说明书,痔疮膏在周朝估计没啥用(没有辣椒,人们不是跪着就是站着,怎么会有痔疮);风油精的配方简单,你可以试试;那白药的配方就写着俩字——保密!这大周的医药事业就靠大炮你了,我会让芈胖子全力支持你的。寡人还是先关心一下文化事业,造纸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天子想要造纸的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炮拿过说明书,也没捉摸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他倒是对造纸有了兴趣,因为上一世他们家就是在村里酿草纸的,虽然用竹子造出来的纸粗糙发黄,用途也只是用来焚烧的纸钱,但比起那些简牍,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 嗯,在医科和工科之间,大炮选择了后者。 “老大,我还是和你一起关心文化事业吧,这白药的事儿,我一会儿去找找芈胖子,毕竟他是神农氏的后代,兴许舔一口就尝出配方了呢!毕了,我写一本天工开物,他写一本本草纲目。” 天子笑而不语,把剩下的白药交给他,又唤来小史官草拟王旨,命赵叔带派人支持赵大炮搞发明创造,顺便锻炼一下小太子。 哎,时代不同了呀!上辈子只管抽烟喝酒挖墓打dot,这辈子却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大炮领了旨意,先去了一趟王宫后厨,给厨师长芈胖子筛了一点白药粉末。 芈胖子小心翼翼地把它装在一个陶爵里,轻轻地臭了臭,脸上表情凝聚,板着脸喝到:“赵太仆,你丫怎么搞些毒品来害我?” “何为毒品?”大炮被搞蒙了,这死胖子居然知道毒品?难道上辈子他是禁毒大使?再说这也不是呀! “这粉末中含有剧毒的穿肠草,你是要本胖胖的命是咋的?”厨师长把陶爵端到厨房外头,生怕洒出一点到食物上。 “好小子,果然是神农氏的子孙”大炮如此云云地交代一番,哼着小曲儿去太子读书的地方了。 宜臼小朋友今年六岁了,刚刚启蒙就在大呼减负,除了学习基本的书(语文)、术(数学)之外,还被逼着报了好几个兴趣班,同事得上驾校,礼(礼仪)、乐(音乐)、射(射箭)、御(开车)一样不落下。 先前他还有六个老师,自打赵太仆被聘为音乐家教,其他老师就基本等于下岗了。 “太仆,我给你背一遍九九乘法口诀吧?”一见到大炮,宜臼就狂欢起来,完全不理会正在给他上课的数学老师虞成庆。 虞老师摇摇头准备离开,一路上还在念叨“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却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咒语到底有什么用。 大炮听宜臼摇头晃脑背的丝毫不差,满意地点点头,道:“孺子可教也!太子果然天资聪慧,比你那老爹不知强了多少!” “嘿嘿,太仆,今天咱们做什么游戏?”宜臼笑起来,露出一排缺了俩门牙的小白牙,脸上的婴儿肥微颤,一脸人畜无害的天真烂漫。 太子与太仆,可能都是“太”字辈吧,而今的感情已经亲密无间了。 “今天不做游戏,收拾一下,明日太仆带你出宫!” “真的?父王答应让我出宫了?要去哪里,骊山还圜丘?打猎还是祈雨?” “去渭水之阴,砍竹子、剥树皮!” 一听要出宫体验生活,宜臼兴奋地跳起来,招呼宫女和侍卫回去整理行头去了。 毛头小子,别高兴的太早,变形计看过吗 镐京西,南山北,渭水南。 南岸成片的竹林翻滚出翠绿的热浪,竹笋因为这几个月的降雨卯足了劲儿长,已经剥离出亭亭玉立的模样,藏在淤泥的泥鳅和鱼卵保住了小命,上涨的河水又让它们快乐地在水中徜徉。 “啊”宜臼第一次亲近美丽的大自然,尽管已经汗流浃背,但他依然兴奋地对着南山呐喊,稚嫩的声音在山的那一边回应。 赵叔带遵照天子的旨意,将太子护送到这里,便带着侍卫们撤回城中,太子的车马锦衣也被带了回去,只留下一包新近缝制的粗布衣服,以及两个伺候他们起居的老妪。 不远处,一座废弃的土城即将变成造纸厂,以及近百奴隶和厂长赵大炮、厂长小助理姬宜臼的宿舍。 这艰苦的条件,让太子一下从天上掉到了人间。可他的新鲜劲儿还没过,拉着大炮就往厂房里冲 ——*—— 傍晚,长寿宫,一群女人。 伺候完太后暮食,焦妃满脸的委屈,惹人怜惜的面庞挂着两行泪儿。 不远处跪着一排花枝招展却久未滋润的嫔妃们,也都同样哭成了泪人儿。 太后在焦妃的搀扶下站来起来,往前踱了两步,一脸的波澜不惊:“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哭起来了?” 自从小美回娘家之后,这八九个儿媳妇逮着空子就往这长寿宫里跑,想着法儿逗老太太开心。 嗯,先把婆婆哄好了,不愁老公不待见。 可姜太后根本就不是那么好哄的,这些不谙世事却深知宫事的乖乖女们,个个看上去都是规规矩矩,可老太太偏偏不太喜欢墨守成规,倒是小美那样突然冒出些新鲜玩意儿,会让她乐不可支。 但这些小妮子心里的苦她是知道的。从儿子登基,他就没正眼瞧过这些妃子们一眼,更别说临幸侍寝了。作为女人,个中滋味太后心里跟明镜似的。 姜太后一问,嫔妃们哭的更厉害了。焦妃更是呼天抢地,仿佛要死过去一般。 “都够了!大王初登基,忙于政事,马上又该五年朝觐,你们要做的是安心伺候大王,而不是在这儿哭哭啼啼!”太后厉色道。 焦妃第一个止住哭声,起身扶住太后。“太后,为妇们都想好好伺候大王,更想为这大周社稷添些小王子,也好让你老人家早些子孙满堂” 听到“小王子”三个字,姜太后心中隐隐作痛。姬宫湦在做太子时沉迷焦妃陈妃,焦妃肚子不争气,陈妃也只生了个公主。登基之后,他又清心寡欲,除了宜臼还没有其他子嗣。 现在宜臼又搬去辟雍上学,一个月见不上一面,原本热闹的长寿宫一下子冷清下来了。 何况对一国之君来说,生娃与处理政事同等重要。先王那么忙,一边打仗还一边生了十六个儿子呢! 嗯,这事儿不能再拖了,这一批夫人嫔妃不行,那就换一批。生娃还不简单,那还不就是茶余饭后休闲娱乐一下的事儿? 第42章 装病是门技术活儿 自从天子派驻趣马到各诸侯国练兵,上卿虢石父竟然一病不起,已经大半个月不上朝了。 “上卿大人,太子师虞成庆求见!”守门的奴隶来报。 “葛优躺”的老虢嘴里含着一块儿冰糖雪梨,懒洋洋地道:“就他一个人吗?” “嗯,仍然不见天子和太子!” “让进来吧!哎,也就这些老朋友还把老夫当朋友了!”成天盼着天子能来探病的虢石父有些失望。 不过,看老虢红光满面,一点儿也不像是病了。口上说谁也不见,可过了傍晚,拜访的客人依旧络绎不绝。 虞老师拉着苦瓜脸,闷闷不乐地进来行了个礼,在一旁蹲坐下来,心情稍微好了些——这大热天的,还是上卿府凉快! 虢上卿呷了一口冰水,半闭着眼问:“虞老师不用给太子上课么?” “回上卿的话,小虞已经失业了!”虞成庆比老虢小不了几岁,因为是伯爵位,所以非常自谦地答道。 “失业了?”老虢惊坐起来,“莫非大王连太子的老师也要全换了不成?” “大王恩典,是小虞不才,做不了当今太子的老师呀!”说话间,小虞竟然流泪起来。 虢石父看着小虞,大概明白了一二。 自己是过来人,姬宫湦登基前,他和尹球、蔡公也都是太子的老师,作为实力雄厚的太子党,老虢三人熬到了太子登基,成了大周响当当的人物。 本以为抓住太子的口味就可以稳坐钓鱼台,故伎重演让自己的党羽再次成为新太子的老师。 可一夜间天子的口味全变了,原来不问国事的纨绔子弟竟然想要复兴大周,本以为召公挂了自己就是新朝的扛把子,哪晓得半路杀出个尹吉甫? 不光是尹吉甫,连自己安排在小太子身边的五个老师,也快被那个小神棍赵昊取而代之。 “真是岂有此理!”越想越气的虢石父突然站起来,“周公、太公一生呕心沥血,这跳梁小丑莫非要坏了周礼国制不成?” “谁说不是呢?”虞成庆的价值观赢得上司认同,突然兴奋起来,“礼不成礼,乐不像乐,连数理也乱了套,我大周礼仪都快被那混小子破坏殆尽了。上卿,近日他竟然带着太子出宫,说什么理论要与实践相结合。真是疯了!” “太子出宫了?谁允许他这么做的?” “他有大王的谕旨,赵大夫亲自护送的!” “哎,大王一定是受小人蛊惑,这老赵也是,竟然与小人为伍!看来是时候奏他一本了!”虢石父命人取来刀笔,继续道:“伯阳的伤怎么样了?” “太史公依然没有上场,怕是和上卿一样”老虢瞪了小虞一样。虞成庆本打算说“装病”二字的,但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了顿,“小人的意思是,太史公一定也看不惯当朝小人的种种劣迹!” “伯阳这老混蛋心里难受着呢,他想必以为召公仙逝,那‘三公’里会给他留一把交椅太子去了什么地方?”老虢假人言志,若不是有客人在,早已捶胸顿足了。 “京城南郊,与那赵太仆一起,据探子来报,那小人打算带着太子在那儿呆上一个月。” “贴身侍卫都有哪些人?” “据说没带侍卫队。太子出宫的消息是对外封锁的。” 老虢会心一笑,奴仆已经取来刀笔竹简。 “想必卫队也派不出什么认了。你先回宫里,想办法见见焦妃,将太子在南郊历练的事与她说一说。老夫还有些国事要处理,就不远送了!” 虞成庆站起来行完礼,出门。 虞老师这边刚出去,就碰到浩浩荡荡的队伍往上卿府来,他赶紧抄了小路,往王宫去了 守门的一看这架势,几步踉跄进去通报:“太后驾到!” 老虢话没听完,一轱辘躺倒卧榻上,嗷嗷嚎叫着。奴才们忙碌起来,食药很快熬好抬了上来。病人看上去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一个宫里的人。虽说太后刚死了男人不久,现在又是更年期,可她好歹还能想到自个儿,想当初,他们也是青梅竹马呀! 众人卑微地跪着。太后看上去风韵依旧,毕竟才四十来岁,华贵地进到上卿府来,出来跪地迎接的是二公子虢海。 姜太后唤起虢海,直直地看着俊俏的二公子,像极了年少的虢石父。直到里屋的哀嚎声传来,太后才问道:“你父亲好些了吗?” 虢海毕恭毕敬地答道:“承蒙太后、大王关照,已经比往日好了许多,只是见不得风、光,整个人没有力气,头还疼的厉害!” 哀嚎变成了喘息,离前厅越来越近,颤颤巍巍的老虢穿着一身病号服,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正欲下跪行礼,被太后上前扶住了。 “虢公不必多礼,见不得光就不必出来了。上卿为国操劳,身心疲惫,理当好生修养!”太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老虢头发散乱,面容憔悴,嘴皮也干巴巴的泛白。 装病是门技术活儿,老虢技术相当娴熟。 虢石父找一处草垫,盘腿坐下,又咳嗽两声,道:“太后亲帅侍女在西郊采桑取茧,亲民当如斯!怎的有时间往寒舍来?” “我那也就是做做样子,希望为这秋收起个垂范。倒是大王平时日理万机,嘱托我来瞧瞧你。怎的病成了这样?一会儿请宫中的食医过来瞧瞧。你是大周的栋梁之臣,得注意身体呀!” “吾在家一日就不安一日,心却是在那庙堂之上,时时想着国事。近日已经好了许多,明天就坚持上朝!” “如此甚好!虽然现在内史大人回朝,可这王朝的大事,还要仰仗你老上心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哎,即便是青梅竹马,也要这般虚假客套。他们走过最长情的路一定不是心路,而是——套路! “老虢啊,上回你们提到的选妃一事,搁置了这么久,也该提上日程了吧?”姜太后终于说到重点来了。 老虢一听这事儿,瞬间来了精神,看看,这西周最大的事儿还得靠咱! “太后这是有人选了?”老虢试探性问道。 太后接过仆人递来的一杯水,缓缓道:“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这宫人自有祖上留下来的规矩,关键还得大王喜欢。倒是听说褒国有个丫头是个可心的人儿” “明白了!太后放心,臣下正在草拟奏章,明日上朝与太子读书、匡扶朝纲等事一道启奏天子。”老虢咳嗽两声,又喘息起来。 太后起身,不敢将目光与老虢深邃的双眼对视,将头扭向一边,故做淡然道:“上卿费心了。快些歇下吧,多多保重” ——*—— 蓝田宫,翠儿跪在地上看着一脸怒火的焦妃,弱弱地禀报:“娘娘,卫公子那边失手了,申后已经到达申国” 其实她只说对了了一半,因为时间差,实际上现在申后已经在返回镐京的路上了。 “没用的东西,都是些没用的东西!”焦妃咆哮起来,仿佛又疯了,“那女人定是有什么妖术,要不然卫公子手下的人,怎么会失手?公子还有什么话带来?” “没没有了” “不行,只要她回来,我就完蛋了,翠儿,快取笔墨布帛来”焦妃失望的眼神变得惊慌,双手竟然颤抖起来。 翠儿也瑟瑟地跪在地上,壮了壮胆抬起头小声道:“奴婢听东宫那边传来消息,说太子被赵太仆带出宫去了,在南郊土城住下了!” 焦妃惊慌的眼神略过一丝惊喜,猛地抓住翠儿的肩膀,“随行的谁在贴身保护他们?” “和王后归宁一样,消息是封锁的,据说没人保护” “你先去打探清楚,不可能没人保护,还有那姓赵的小子,也不是什么善类” 焦妃说完,转身走向几案,修书一封,准备在作死的道路上勇往直前。 第43章 没图你说个XX 扶风殿偏殿,一幅八张羊皮拼接的大周全域图悬挂在墙上,西周的最高领导人正在探讨国家大事。 太傅尹吉甫激动地抚摸这幅震撼人心的地图,面西三叩首,“先王在天之灵欣慰耳!赫赫周宗尽收眼底,威威浩德激荡四海。老朽今日真是开了眼界,原来在我周宗之外,天下还有如此广阔的天地!大王有此雄心,普天之下终有一日尽归附我大周!” 大司马姬友、大夫赵叔带齐刷刷地跪地口呼:“吾王万岁!” 天子瞬间觉得自己真正高大上起来,彻底摆脱了“没图你说个xx”的尴尬! 当然,他还不敢抛出“地球是圆的”这样的“异论”,没有对地图做过多的解释,俯身扶起三位老臣,道: “三位公卿快快请起。太傅归来,寡人感激涕零,作图自勉。哎,即便有收复四海之志,奈何当下国力微弱,连这朝觐之事都力不从心呀!” 姬智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环境,现在他就是雄心四海的周天子,对几位忠肝义胆的老臣用了真情,也寄了希望。 “大王切莫过分焦虑,臣等定会全力以赴。十二方国、十万兵马正在训练,听说已经士气大振,他日皆来王京接受天子检阅,维护朝觐安全,显我周室神威。假以时日,我大周定然横扫蛮戎,平定天下!”大司马看着强壮起来的天子,振振有词。 天子转过身,看着三位务实的牛人,心中感慨万千。加上赵大炮,他的高层架构已经初步形成,这样的整容已经足以与虢石父为首的奸臣集团像抗衡。 天子示意大家坐下,微笑地看着面容稍显憔悴的赵叔带:“赵公近日准备朝觐事宜,日夜操劳,辛苦了!对于此次朝觐,有什么高见?” 赵叔带起身抱拳,跪而进言:“臣以为,朝觐是在匡扶祖治,大王圣明。然当下举国内乱,旱灾数年,民不聊生,方国采邑有二心者众,复函来觐之国不出四十耳,实在让人痛心疾首啊!” 姬友紧握拳头,重重地砸在几案上,“真是岂有此理!自厉王起,方国诸侯争权夺利起内讧,众多公侯国君,不经天子授权擅自继位,更有甚者乱了周礼朝纲,篡国称王。要我说,内服练兵完毕,我和老尹各带一路,通通平了这些乱臣贼子!” 天子没有点评两位重臣的谈话,看着表情凝重,举首观望地图的尹吉甫,问道:“太傅以为呢?” 尹吉甫轻抚髯须,娓娓道:“老臣以为,天子致函诸侯朝觐,不过是对方国采邑的试探。来的不一定是朋友,不来的也不一定是敌人,朝觐是礼仪,震慑才是目的。等到内服诸侯各国兵力齐聚王师,天子可效仿武王牧誓,阅兵布阵。方国采邑诸臣见到这阵仗,一定会打消疑虑,一心跟随天子。继而口口相传,有二心的诸侯大夫也会主动来朝,蛮狄戎夷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太史公还在病中,这样的重要会议就由赵叔带在一旁做记录记录。他时而点头,时而颔首,时而挥动刀笔,时而抬头看图。 “知寡人者,尹太傅也!”天子频繁点头——看来,咱和古人还是可以很好沟通的嘛! 但很快,太傅就面露愁容:“只是恕老臣直言,十万兵马,虽有高素质的趣马排练,但各地兵奴底子不一,训练难度很大,时间又很紧;况且将士们寓兵于农,白天耕种收割,晚上练兵,怕是体力也不一定跟得上呀!还有,到时候这些兵奴全部涌进镐京,只怕粮草难筹呀!” 天子右手托住下巴,沉思少顷,起身道:“听太傅大人一席话,寡人胜读十年书。虽然粮草寡人倒是已经安排筹备了,但太傅说得对,十万乌合之众,不敌一万精兵良马!明年春狩,寡人要从各地抽选精兵随练;朝觐前三个月,各地选派一百兵奴,到王师集中训练” “吾王英明,万岁万万岁!” “既然如此,练兵选人之事就有劳几位了。寡人还有一些事情与三位商量寡人近日太公六韬,对尚父是顶礼膜拜,五体投地。而今内忧外患,寡人虽有练兵,但绝非穷兵黩武。太公著书,其一为文韬,其二才是武略!只有富国民强,以德治民,教化子民,方能万众一心,同仇敌忾!” “太子英明,如此年少竟已熟读六韬,不枉武王、尚父百年苦心!”尹吉甫竖起大拇指给大王点了个赞。 天子接着说:“但在寡人看来,当下对万民的教化不过是口口相传,像这样的书册也只在卿士大夫人家。太公著书,是想当兵的都懂得兵法;周公制礼,是想万民都遵守礼仪。可这礼仪和兵法都生涩难懂,寡人读起来都费劲。几位公卿,寡人想麻烦大家,把这写生涩的文字都做些注释,让万民也能懂得其中的奥义!” “这”几位臣子面面相觑,不置可否。 这也不难理解,放在中学思想政治课本里,这几位都是奴隶主,代表的是统治阶级的利益,他们秘籍就是这几册只有少数人读的懂的竹简。 现在要翻译成大白话,并且要万民知道其中的奥义,那还了得? 天子当然知道他们惊讶的原因,微笑着道:“寡人的意思是,几位可以在祖训的基础上,再写一些书,树立统治权威的同时,让大周的子民都明白,他们不仅要服从于天子和卿大夫,而且要知道如何服从?” “哦”几位恍然大悟。天子不是要放权,而是要加强统治。这么说的话,咱就明白了,操作起来也就有谱了。 “兵有兵法,礼有礼仪,国有律典,农有农书。几位公卿可曾想过,有朝一日,我大周可以‘度同衡,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天子今日兴致高涨,期望眼前的几位可以帮助他完成那个梦。 赵叔带紧握刀笔,在竹简上重重地写下最后那十二个字! 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次会谈了,最后几句话让三位重臣对当朝天子彻底刮目相看,再次激动地抹泪。但愿有一天,他们的名字,可以和这“十二字”一起,在华夏的史册上熠熠生辉 天子起身,转身看着辽阔的华夏大地,方国、城池、民族,山川、河流、湖泊尽收眼底。北到贝加尔湖,西到帕米尔高原,东面和南面到达大海。 他知道,现在周室实际控制区域在这地图上不过弹丸耳,但终有一天,它们会属于寡人! 小姬同学稍稍平复一下激动地内心,踮起脚尖在用手指地图上的晋国和虞国一带画了个圈。诸位这才发现,地图上还有很多小小的三角形、矩形、梯形等图标。 “列卿,寡人近日把玩先祖武王干戈,晓得那神器的厉害,心想如果用将士作战的武器都用它铁铸造,奴隶使用的农具也用它来打磨,兵可血刃蛮夷,农可提高效率!”原来天子是在铁矿聚集区画了一个圈。 对于绘图的赵大炮,不得不说,厉害了ord哥!这幅图不仅仅是地图,更是一副完整的矿产分布图。 列卿再次色变,纷纷下跪呼号:“大王万万不可,那神戈护佑周室江山社稷,岂能予普通人操之,做了兵戈农具?” “诸位莫要惊慌,寡人怎么会拿江山社稷开玩笑?前日里武王给寡人托了个梦,说天帝仁怀,在晋国的地下三尺恩赐了许多神物——也就是铸造干戈的玄铁,允许寡人将它们掘出,命工奴铸造武器和农具。战,无往不胜;农,五谷丰登;王,万民敬仰;民,五谷满仓!” 天子说的头头是道,但列卿依旧是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玄铁”是什么鬼?但既然武王都托梦了,那就玩儿呗! “天护大周,祖佑天子,吾王万岁!” 对于赞溢之词,天子已经习惯了。但他脸上反而挂着愁容:“只是不晓得那晋侯好不好说话?毕竟咱要去他的地盘儿动土。” “这前日里晋国复函,晋侯病入膏肓,连明年的朝觐也打算由晋太子姬仇代拜,晋侯生来体弱多病,搞不好熬不到明年秋天呀”赵叔带回道。 大司马姬友先急眼了:“老赵你这话说的,大王要去挖掘玄铁,和他晋侯病不病没什么关系。某以为,天子下令,晋侯不得不从,他本就是咱们姬家的人,武王都托梦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挖!还有,我看我家那块封地(郑国)上写画着稀稀拉拉的小图标,某没意见,先去挖!” 高层就是有觉悟! 尹太傅道:“此事不可莽撞。老朽以为,天子过几日可秋狝(秋天狩猎)晋国,探望晋侯。届时召赵太仆同去,这小赵小小年纪,竟然懂得食医之术,对症用些食药,兴许晋侯的病也就好了!” “好,就这么定了,散会!”现在的姬宫湦就是这么果断简洁。 赵叔带收好刀笔竹简,与太傅、大司马一起用赞许的眼光膜拜新天子渐行渐远的背影 第44章 大王也该考虑考虑纳妾生娃的事儿了 这一天,是扶风殿这一个月最热闹的了。 太史公伯阳父右手夹着木板,小手臂被一根布条子搭拉起来挂脖子上,挤弄着斗鸡眼站在大殿左侧,行使着后来太监们的职责——主持朝会。 上卿虢石父依旧“病病哀哀”,在二儿子虢海的搀扶下进到大殿。同僚们一哄而上,好像很久没见的样子(其实昨晚才刚见了面),一阵嘘寒问暖、歌功颂德。 圆滚滚的尹球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站在昏昏欲睡的祭公身后,时不时偷瞄一眼殿前右侧红光满面的老爹,接连叹了几口气。 姬友、赵叔带、褒珦等人站在虢上卿的对面,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调皮的褒珦还不时地朝尹球秃噜下嘴,惹来一整怒目。 在一阵诸如“起立、老师好、同学们好”的仪式之后,朝会进入了正题。天子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 “各位公卿大夫,今儿个是个大好的日子,太史公、伯阳父终于大病初愈,又回到了这个温暖的大家庭。各位积极配合趣马练兵,方国采邑都传来了好消息,不仅战斗力大大提高,不少地方已经在有序地组织秋收了。” 虢石父将微微颤抖的双手并拢,缓缓地举过头顶,鞠躬大呼:“天子仁厚,吾王英明,才有我大周五谷丰登、仓禀殷实、丰衣足食呀!” 天子理了理敝膝,站起来大声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列位爱卿切莫忘了礼节荣辱呀!” 小姬同学一不小心又装了个逼,因为那两句文言文是猛然冒出来的,鬼才知道五十年后还会不会冒出个管仲来呢,现在他的版权属于姬宫湦。 “大王说得对!”一直不爱发表意见的蔡公,突然睁开眼睛侧身一步,看样子不像来拍马屁的,“所谓礼节,祖上周公认为,天子当发扬‘男主内女主外(佐后使治外内命妇)’的优良传统。老臣听闻,天子在后宫独宠王后一人,空着夫人、世妇和御妻的编制不用,即便是立了几个嫔妃,听说大王也不常与他们交心谈心。再说这荣辱,天子膝下仅太子一子,现在大王身心正当年,应当以多生儿子为荣,以不生王子为耻!” 靠,这货是来砸场子的吧?谁能更你比呀,六十来岁还能生儿子。 选妃的事儿拿到朝堂上来说还过得去,生不生儿子是老子的私生活,你丫管得着吗? 这帝王真是太难当了!你天天后宫转圈儿,撩个妹纸逗个宫女,臣下说你骄奢淫逸;你不在后宫出去转悠,顺便找个姑娘,臣下说你好逸风流;你每天待在书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又说你冷落后宫,不生儿子,扣个“不知荣辱”的帽子,甚至觉得你那方面有问题。 “那个蔡公呀,你还是打瞌睡的时候可爱。”天子心想道。他有些难堪地盯着虢石父,真想问问你这“小弟”是怎么管教的? 虢上卿并不以为意,一个劲儿的咳嗽,然后默默地给蔡老头儿点了个赞,又给尹球递个眼色。 尹球也壮壮胆站出来,吞吞吐吐道:“顶楼上!臣下还听说,太子刚刚启蒙,就被灌输了很多很多不合规矩的知识,连几个老师也被气走了,如此下去,恐” 天子肺都快气炸了。看来这又是组团忽悠来了,boss就是他虢石父,他们针对的不是什么讨小老婆生儿子,也不是礼仪荣辱,而是重得恩宠的申后和新来的赵大炮。 这事儿确实得捋捋了。 申后还好说,毕竟她还是有点儿背景来头的。关键是赵大炮,你一个司机不好好开车,跑去给太子当老师,凭着所谓的“人工降雨”突然有了爵位,人家当然看不惯。 “第一,选妃的事儿寡人上次说了,旱灾刚过民不聊生,现在要与民休息,不可大肆扰民,选妃之事待明年朝觐之后再议;第二,生儿子的事儿,寡人身体各方面都没有问题,也正在努力,争取尽快有所突破;第三,太子教育的事儿” 天子话没说完,太傅尹吉甫站了出来:“老臣以为,赵太仆降雨有功,理应封爵;太仆不仅会开车,还精通乐律、医食、数理,给太子当老师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看看,还是老司机靠谱。 “但老臣觉得,倒是前两件事儿确实兹事体大。大王政务繁忙是因为做臣下的无能,不能替大王分担国事。现在很多事情都理顺了,文武百官恪尽职守,大王也该考虑考虑纳妾生娃的事儿了” 天子刚刚上扬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木在了那里。 其实也可以理解。 老尹再牛,他也是奴隶主阶级的代表,在他看来,讨老婆生孩子是王室的头等大事。想想自己讨的大老婆,生那个不争气的大儿子(尹球);再想想那幅广阔的周全域图,老大不多生点儿子,将来的土地分封给谁能放心了? “天子宽厚仁慈,万民皆知。天下女子能来伺候大王,岂可说是劳民伤财,若能诞下龙子,那简直是功不可没呀!”大司马姬友再来补个刀。 “臣附议!” “臣附议!” 哗啦啦一片,纷纷出来支持楼主。 这下天子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眼巴巴地看着用左手费劲刻字的伯阳父,指望这老头儿出来讲讲计划生育的大道理。 伯阳父扭了扭脖子,慢慢的站了出来。 “太史公曰:天子应当作万民的表率,多生儿子多种树。自宣王料民于太原起,我大周百姓奴役不过两千万。发展人口就是发展经济、发展农业、发展军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天子咬住嘴唇,遏制心中的怒火。百官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自己也没打算“举世皆浊,唯我独清”,只是现在申后没有回来,要是她回来知道选妃纳妾的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估计能劈了自己。 “臣下以为不妥!”说话的是赵叔带,话音未落,他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连他的好朋友褒珦都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角。 老赵只好又退了回去, 能有这样觉悟的人,在西周不多呀!当然,断袖者除外。 “好了好了,怕了你们了,选妃的事暂定在明年春天,到时候由王后安排组织,其他人都别插手了!”在高压态势下,天子只好妥协。何况,从内心里,他对选妃也并不是排斥的。 选妃的问题解决了,生儿子也就好办了。至于太子老师的事儿,人家大王又没有真给那五个家伙撸下来,咱也没有必要深究了。 朝会结束,用过“日中”,闷闷不乐的天子准备出宫一趟,去看看还在南郊土城的儿子和赵大炮,却被虢石父拦了个正着。 “大王,近日朝堂之上,虢多有得罪,还望恕罪!”虢石父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天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虢石父深埋着头,跟在天子车后头,大声嘟囔着:“虢听说,褒国突然来了一个自称青青的姑娘,简直美若天仙,可却是成天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前些日被那褒太子给带回了褒城,准备纳为小妾。” 祸国殃民的家伙,不愧是拉皮条的,这么快就忍不住要介绍那个妖精褒姒给寡人了?看来史书上说的对等等,青青? 天子叫司机停了车,“老虢你过来,刚刚你说那个姑娘自称什么?” “青青!” “她都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成天嚷嚷什么‘师范学院、林珑美’之类的胡话” “快,传褒珦!”天子一边命司机掉头,一边安排虢石父立即带褒珦入宫。 第45章 褒国有个褒倾天 褒珦接到命令,一刻也不敢怠慢,匆匆地赶往王宫。 咱们先来介绍一下这个反复出现、台词很少的小诸侯吧! 老褒是个十分干瘦的老头儿,倒三角脸,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配上一撮小胡子,就像一头营养不良的山羊。 此人为大禹后裔,祖上封国在褒(今汉中以北),主管西周一朝水利建设,大夫,侯爵位。老褒和赵叔带是绝对的好基友,为人刚正不阿,十分看不惯虢石父等混世魔王。 在史书上,关于他的记载不多,并且多与一个女子有关。 在那个空间和时间,伯阳父还和赵叔带、褒珦等为伍。周幽王也还是个混蛋,对女人的欲望是无穷的,一点儿不必担心后宫缺编的问题,第一年,就把后宫的编制给用完了。 刚正不阿的褒珦在朝堂上发了个帖子,结果被虢石父等人给“五毛”了,老褒也因此入了大狱。 后来,好哥们儿赵叔带给褒珦的大儿子褒洪德出了个主意,仿效“散宜生救文王出狱”之计,将褒国的绝世美女褒姒献给了昏聩的周幽王。于是有了历史上荒诞不羁的“一笑值千金”“烽火戏诸侯”的故事。 至于这褒姒是哪儿来的,史书上的记载和咱们的穿越一样扯淡。 更扯淡的是,这俩故事竟然因为一个叫“青青”的女子重合了。 老褒赶到扶风宫的时候,天子已经恭候多时了。 “褒侯,寡人听说褒城来了个奇女子,你可知晓此事?” 褒珦抹了把汗,一脸懵逼地看着天子。我每天起早贪黑的在镐京帮您治理国家,已经大半年没回家了,哪儿知道什么奇女子呀? “没听说过呀!大王,如果你想通了马上选妃,臣下府里的二姑娘也长得俊俏,献给大王倒也没什么不可!”褒珦赶紧回复。 能和天子攀个亲戚,也算不上什么坏事儿。 天子哪想什么选妃的事。虢石父说的那个“青青”,很明显就是师范学院的校花,和自己一道掉进悬崖的申青青呀——她不仅是小美的闺蜜,更是姬智暗恋的对象! 总不能自己和小美在这王宫里享福,让校花在民间吃苦受罪吧?再说,那褒洪德都快纳做小妾了。妈蛋,褒洪德——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要真敢碰一下青青,老子砍了你丫的! 天子努力使自己镇定,问道:“你家二姑娘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听说过这半年有什么异常?比如突然间就忘了之前的事儿,或者嘴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褒珦的山羊眉和胡子皱成了一团,心里相当难受——我尼玛,我这把老骨头每天起早贪黑、鞠躬尽瘁的,你竟然在这儿诅咒我女儿得了失忆症和神经病。 “大王有什么就直说吧!小女褒倾天,虽然算不得美倾天仙,但也没有别的毛病,若是要臣下在褒国搜罗美女,请恕褒珦做不到呀!”老褒的回答很符合他的性格。 不过,包青天?这名字也太霸气了!天子插田喷出一口盐汽水,使劲憋住不笑出声: “寡人不是这个意思,褒侯,寡人是听说褒太子收留了一个流浪的姑娘,名唤青青。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这就是个鸡毛蒜皮的事儿。只是那个叫做青青的女子却是个奇女子,寡人想让你回去一趟,如果真有这么个人,你就问他认识林珑美和姬智吗?如果她点头称是,就马上带回王宫!” 天子说完,又扶起跪在地上的褒珦,还俯身拍了拍老褒的膝盖。 老褒受宠若惊,又跪了下去。“老臣这就起身,赶回褒城,完成使命” 交代完此事,天子终于松了口气。如果小美回来,看到她的闺蜜青青在这里,一定会兴奋得蹦起来 还有,包青天哈哈哈哈 ——分割线来了—— 申后小美一行现在已经在返回的途中。 因为姜宁一路护送,王后返京的规模也大大提高,马车换成了七驱,随行也从六个人变成了近百人。 有了上回塟艾部落被灭的先例,再加上那申太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小部落们都收敛了许多,一路上相安无事。 终于又到了秦地犬丘。 秦大夫嬴其激动不已,杀牛宰羊大肆庆祝。 嬴夫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原本就性格内向的儿子嬴开,去了一趟西申,回来竟然更加少言寡语,原先最爱吃的肉也不吃了,嘴里絮絮叨叨什么“阿弥陀佛”,连那把心爱的宝剑也赠给了西门夷。 还有这大侄女儿,突然间也不吃肉了,一下子还瘦了二十来斤,看着就让人心疼。 在姑姑的眼里,瘦点儿虽然好看,但还是胖点更健康。 歇息两日,王后继续赶路。嬴开也不能再护送了。因为再往东,就是王畿之地,没有天子的号令,诸侯大夫卿士不得跨入。 姜宁却是得到了天子的许可,护送王后入京,并且听说大王还要亲自接见他。 这是姜宁第一次到镐京,申太子不削中带着一丝傲娇。尽管他打心眼儿里瞧不上中原的什么狗屁礼仪,可小农意识的他又对神秘莫测的天子充满了仰望。再说,他正想瞧瞧能把小美变成这样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小住两日,申后作别姑姑姑父。准备回京,这一去,已经三月有余了。 离别之际,嬴开骑马送到城郊,与表姐道: “王后,一路上聆听教诲,嬴开受益匪浅。菩提无树,明镜非台,下次相见,愿众生普度,善满人间。” 完了,这娃魔怔了! 小美心中一阵酸楚,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表弟,莫非真有慧根,要真能顿悟出个什么佛陀,倒也算功德无量。 只不过,苦了姑姑姑父这对可怜的老人啊!还有,几百年后秦国一统六国,估计是没戏了。 “师父,”西门夷不知啥时候拜的师,看着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嬴开,握了握手中的宝剑,竟然眼泪汪汪,“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了!” “万世轮回,生生世世。举首即是菩提,闭目佛在心中,你见与不见,我都在那里,不离不弃!”嬴开说完,转身策马而去。 “艾玛,咱这次去西天,经书没取来,竟然带回个如来!”逗趣的小丙拍拍西门夷的肩膀,上马开路去了 第46章 非洲土著 镐京南郊,一座废弃的土城被唤醒,成了赵大炮的天堂。 新挖的池塘里泡满了腐竹和树皮,徨桶、蒸锅、石桶、棒槌、水槽、木板、土坯、夹巷一应俱全——赵大炮的造纸厂已经初具规模。 时间过去大半个月,太子宜臼的“三分钟热情”早已过去,与三百奴隶同吃同住不说,还得一起下地干活儿(因为隐瞒了身份)。 堂堂的太子之躯,现在连个监工都没捞着,白天干完活儿,晚上还得跟着赵太仆研发“三无产品”。 赵太仆倒是兴致高涨,上辈子的农民经历和穿越来几个月的苦日子都熬过来了,这点儿苦头算个啥?何况现在还有了自己的厂子,摇身一变成了“赵老板”,并且是国企的一把手,不愁吃不愁穿,这酸爽! “太仆,咱们还是回去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太子黑黑的脸蛋上“凿出来”两个大窟窿(眼睛),盯着太仆乞求道。 赵太仆围在两个大炉子跟前,不停地指挥奴隶们添火,手上、脸上凡是露出来的地方,都被黑烟和锅墨的黑色覆盖了,俨然一位非洲土著。 “想回去了是吧?太子,咱们开始可是说好的,起码在这儿呆到仲秋,如果你现在回去,那就是你认输了!”太仆坐下来,掌心向上,手心中央显出一点肉色。 太子刚来的时候还觉得好玩儿。赵大炮先把困难摆在前头,苦口婆心分析了接下来两个月的艰苦。娇生惯养的宜臼学着大人拍拍胸脯,打了包票保证能坚持下来的。 要说这娃也算坚强的了,大热天的操起愚钝的石斧、铜斧砍竹子,徒手撕树皮,熬了几天咬咬牙硬是没喊一句疼,满手伤痕累累贴个太仆的创可贴没几天也就好了。 大太阳底下还能坚持,好不容易竹子和树皮锤烂泡到池子里了,赵太仆这货又要研制什么石灰,不知在哪儿搞来两个大陶罐,卯足了劲儿的添火,还说什么要烧到一千度。 赵大炮在山上搞来一些硬质的石头,尽管他也不能断定这是不是石灰石,但实验总是从尝试开始的! “一千度啊,太仆大哥!你说现在咱们感知的温度是四十度。”太子背诵着乘法口诀,计算出那陶罐里的温度要达到室内温度的二十五倍。 我的个乖乖,芈胖子那灶孔里也用不了这温度。 虽然太子很少来这“锅炉房”,可他实在可怜自己的老师。 “我真的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吾与汝就成了烤乳猪了!”太子一边挥动着一片近乎干枯的大树叶子扇风,一边嘟囔道。 大炮看着这孩子也心疼。这十来天,名义上是跟着干活儿,实际上也就是跟着闹腾。即便如此,锻炼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这西周二百年来,王室吃过这苦的,除了那几个名字刻在太庙的祖宗,就是这个小祖宗了。 “也行,既然太子愿赌服输,我这就安排接驾,殿下明天就先回去,别忘了咱们的赌注,回去好好向几位老师学习。”大炮用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手指经过的地方迅速出现一道道肉色的指印。 天子眨巴眨巴眼,企图在老师黑黢黢的脸上找到一点儿表情,可那黑不垃圾一团,加上这呛人的浓烟,啥也看不见。 “太仆,你和我一道回去吧,你不回去,我也没有老师呀!” “你先回去,我把这石灰造出来了就回来。太子听话,谁说你没有老师,你还有五个老师呢!” “那也能叫老师?再说,你造这石灰有毛用啊?” “用处太大了,我之前不是讲了吗?没有这石灰,纸就造不出来,咱们讲的高楼大厦也建不成了”大炮不想再啰嗦这些,也真心的想把这“一千个为什么”送回去,毕竟这小鬼将来要做的是君王而不是工匠。 太仆唤来两个和他一样的“非洲土著”,把太子弄到澡堂子去洗个澡,再带回居室去,自个儿又围着炉子忙活起来了。 夜幕终于降临。 大炮和往常一样,带着太子在渭河里洗了个澡,两个人在清清的河水里畅游着,直到累了,才到岸边的石头上赤条条的躺下。 季夏的天虽然很闷热,但在这山清水秀的南山下、渭河畔,听着虫鸣鸟叫,沐着习习凉风,抬头就是眨眼的星星,低头就是潺潺的流水,疲惫的身体和心归附自然、全然放松,神清气爽。 天幕上的星月就像在黑纸上的白描,那一轮明月也比赵大炮前一世的大了、亮了许多,如此纯粹而亲近。 他想家了,想爷爷那破旧的造纸厂,想爸爸那那几窟砖窑,想妈妈的老式缝纫机,还有她最拿手的水煮鱼片了。 在那幅西周全域图上,巴蜀并不远。可现在,一切已经超越了空间和时间。或许,再也回不去了。 在大炮身边,是曾经暗恋的人与最好的兄弟的骨肉,至少在伦理上应该是这样的。他还小,如果他父王成功了,未来的路会平坦的多。 “太仆,我不想回去了,我舍不得你,这里的一切都好美!”太子先开口说话。 太仆坐起来,在腰上简单束了一块布,叹了口气。“憨儿,”以前爸爸也这样叫自己,在这里他也不担心大逆不道,“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危险,我和你呆这儿的每一天都是提醒吊胆的。回去了好,太子也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不能总出尔反尔吧!赵大夫明天来接你。” 小孩子无辜地憋着嘴,眼泪马上就下来了。虽然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可咱也不过才五六岁呀! 太子并没有哭出声,猛地扑倒大炮的怀里。 十来天的锻炼已经让他成长了不少,“变形计”是成功的。 大炮伸出双手,也紧紧地抱住孩子。太子没有再说话,在太仆的怀里,轻数着天上的星星,缓缓地睡去。 悄悄是别离的笙萧,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渭河 此刻,没有什么太子与太仆,没有什么朝纲与周礼,他们,像一对父子。 “唰”,三个黑影闪了出来 我尼玛,刺客呀! 赵大炮吓得不轻,但并没有慌乱,轻轻地把太子放下,徐徐的站起身来。 该来的,早晚得来。可你为啥不明晚再来呀? 因为今晚来,你们会死的很惨,知道不? 黑影们没有说话,趁着月光递了个眼神,挥舞着长剑就过来了。 唰,又一个黑影挡在了太仆面前。“赵太仆,你带太子走,这里就交给我吧!” 靠,你非得让刺客接近了再出来呀? 这个保镖,不合格! 赵大炮骂了一句,叫醒太子,提上鞋撒丫子就跑了。 太子迷迷糊糊上了一段小坡,又被迷迷糊糊塞进了车里,往王宫去了。 三个人正要去追,眨眼间,已经挂了一个——“扑通”,倒在了血泊里。 保镖使的是短剑,很短,却很锋利。 剩下的两个面面相觑,纷纷向保镖扑来。 保镖一个分腿侧空翻一周半,同时转体90度前滚翻,右手的短剑上已经粘上鲜血,“啪”,一滴,再一滴,掉在了发白的石板上。 最后一个见势不妙,准备逃跑,没跑几步,嗖嗖两声,短剑变成了飞镖,在黑衣人耳边响起。 “啊!”惨叫一声,ko! 不怪情节太快,也不怪刺客太lo,因为这个保镖是刺客们的老大,他的名字叫—— 荆不换! 第47章 再练一次武功 打完一套拳,夜已经深了,天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已经七个多月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越来越亲切,时代就像母亲一样包容了他的一切。现在,他就是天子,是大周朝的主宰者。 他相信自己有异乎常人的力量。除了姬宫湦留给他的神力和小美带来的那部字典,在自然之外,一定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否则,他又怎么会这么快融入这里,实现无障碍的交流呢? 对于这里的一切,他既喜欢又害怕。如果自认为的那股力量不存在,他将会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他希望自己强大,除了至高无上的权利,还有无人能及的能力。 而这一切,靠他自己,显然是不能实现的。 姬智第一次觉得知识的可贵,哪怕是加减乘除那样简单的数学运算,在这里都会变得很牛逼。他害怕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的忘记了曾经的一切。 现在,他又和所有的平凡人一样,有自己的亲人、朋友,当然,还有敌人。 能够冷静而清晰地思考这些,说明,他既不再是上辈子那个逗逼,也不再是姬宫湦那个二逼了。 根据通报,再过两天,小美就要回来了。那个曾经最好的朋友,现在是他的妻子之一。 想想都觉得可笑,自己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而且,还有那么大个儿子了。 除此之外,让他魂牵梦绕的青青,也和他们一道穿越到了西周,并且就在不远的褒国。 想到女人,天子笑了笑。这个“骄奢淫逸”的身体呀,不知祸害过多少姑娘——这宫里的嫔妃侍女们,个个美若天仙。 至于申后,或者,六七年前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也美过;再或者,那个十四岁的太子还分不清美丑,被政治婚姻绑架,然后稀里糊涂有了宜臼。 不过,天子宁愿相信,那时的太子和小美还郎才女貌,情窦初开的他们出入了爱河 想到这里,天子叹了口气。吓得不远处的侍女赶紧上前,以为她的主子有什么吩咐。 拨亮了油灯,天子睁着眼睛看着两个战战兢兢的侍女。 那是两个打扮一模一样、宛如双胞胎、干净如水的女子。乌黑的长发绾起,插一支白色的簪骨,柳叶眉下,黝黑明亮的星眸随着油灯的火星跳跃,凝白的皮肤光滑如丝,那透视的麻纱衣服让两个垂涎欲滴的胴体呼之欲出。 天子咽了一下口水,脑子里全是不可描述的画面,额头挥汗如雨,心中万马奔腾,某一处,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两个不知所措的侍女赶紧快摇蒲扇,不远处的星火在风中摇曳。 原本没有名字的侍女因为申后的恩赐,都有了自己的称呼。略高一点的唤作“豆儿”,另一个叫做“麦儿”。 这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是新天子即位后新入宫的丫头,自然也还没有被姬宫湦祸害过。她们正是含苞欲放的年龄。 “男女授受不清”的规则对天子是无效的。若是姬宫湦的灵魂还活着,这俩姑娘早已收入囊中。 可现在的天子,从灵魂深处来说还是个处男。 对于女人,他既想又怕。上一世,他阅素人无数,但还没有真正处过女朋友。 虽然天很热,天子为了掩饰两腿之间的尴尬,扯过一条麻布搭在身上。 “豆儿,麦儿,寡人不热,你们一旁歇着吧!”天子抹了一把汗,不敢抬头,生怕撞见那几处雨后春笋。 可越是不想见,它们就越映入眼帘。一抬头,便是一夜星空。豆儿和麦儿跪在地上,胸前的花蕾若隐若现。 天子再咽一口口水,如果真的收了她们 豆儿抬起头,看到大王的大汗珠子,紧张地从一侧盆中拧来抹布,上前给天子擦拭。 “大王,您是不是龙体欠安?麦儿,叫门外的传芈食医过来看看”豆儿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被天子鼻孔的粗气弄得更加紧张。 天子紧紧的攥住拳头,闭上眼睛,经过几秒激烈的思想斗争,准备顺势抱住这个散发着清香的侍女 此时天子脑子里想的内容随便到哪个网站一搜索,结果都是根据相关法律法规无法显示。 “不必了,”天子的手终究没有伸出去,猛然睁开眼,“你们快去休息吧,寡人没什么大碍!”说完,天子夺过毛巾,侧身过去。 天子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不能再想下去了,他知道自己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毕竟没有第一次,万一刚提枪上阵就败下阵来多丢人!更重要的是,那俩小姑娘还是孩子,有这贼心都禽兽不如了! “把灯吹灭了!”天子吩咐完,又抹了把汗,把手放到某一处,准备再练一回他的无敌神功 正要走火入魔的时候,寝宫外传来一阵骚动 “太仆大人,大王已经入睡,你和太子先行回宫,有什么要紧事明日再来!”侍卫小丁尽量了压低声音。 赵大炮背着被路上又睡着了的太子,故意提高了嗓门,道:“丁哥,咱们都是道上混的,你咋这么不上道儿呢!现在不是要紧事,是天大的事。” 一听天大的事,天子哪还有心思“练功”,腾地坐起身来,吓得两个侍女又是一阵忙碌,伺候更衣这才开门出来。 一看昏昏欲睡的儿子,天子突然紧张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天子一边说,一边把他们带回屋里。 太仆上气不接下气,把太子放在一旁的卧榻,这才气喘吁吁地道:“遇上了刺客!” 天子看到儿子没什么大碍,又见大炮健硕的肌肉上也没有伤痕,这才放下心来,缓缓道:“荆哥呢?” “还好有荆哥在,要不就完蛋了,”大炮随手把天子没喝完的半杯水一饮而尽,“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王后和太子的遇刺都是机密泄露,要把这人给找出来,否则你随时都有危险。” “这些人会不会和荆哥是一伙儿的?”天子没有正面回应。 “喂,老大,你答应过我的,信任小美,不怀疑荆哥的哈!”大炮对这个刚刚跳槽来的保镖深信不疑,尽管他知道天子的怀疑可能是对的。 天子无奈地点点头,心中却不寒而栗。虽然小美也有秘信对这个刺客的祖宗作介绍,荆不换带着小美的信物突然出现在镐京,嚷嚷着要直接效命天子。 可天子问他为什么要刺杀王后的时候,他的回答简直装逼到了极点——“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但我保证会誓死效忠大王!” 虽然这个回答很符合刺客们的行规,但万一要是他来玩儿个无间道,进而卧底在天子身边,到时候 大炮站起来拍拍天子的肩膀,道:“你别瞎想了,有一天,荆哥想通了,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切,说的你好像知道似的! 天子看看熟睡的太子,心中平复了一些,道:“也罢,你们平安无事就好。那造纸厂的事儿怎么样了?” “别提了,我都快熏成烤鸡了!造纸厂倒没问题,老子现在再给你发展产业链——建一个石灰厂,将来再给你搞几个砖厂。”大炮说完,才发现一旁还站着两个侍女,红着脸偷瞄自己赤裸的上身,他赶紧套上长衫。 这小子,晒晒太阳、烤烤烟火,肤色竟然成了古铜色,煞是好看! 第48章 真正的美女 从季春到夏末,申后小美归宁这一去足足三个月。 现在,镐京越来越近。走的时候,沿途并没有因为春天而繁花似锦,倒是回时,沿途一片欣欣向荣,绿色覆盖了黄土高原本来的颜色。 不知不觉,这里已经成了她的故乡。 比起西申,这里要亲切得多。 警卫班的小伙儿伴儿们也开始兴奋起来,一扫前几天的疲惫,一路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跟着这样的领导出差,基本没什么心理压力。何况现在到了王畿之地,安保工作也基本可以放松许多。 要说还是大城市好,不仅房子建的比西申精致,连路上的女孩子也比那鸟鼠山下的姑娘漂亮。 还有,这农作物和食品更比申国要丰富得多。终于不用再喝羊奶,吃半生不熟的牛肉了。 姜宁第一次进京,虽然沿途没什么新鲜事儿,可快到天子脚下了,他心中反而紧张起来。 毕竟自己手下就带了这么几十号人,虽然个个看上去都健硕强壮,可不论武功还是长相,比起警卫班的都差了一大截。 再加上自己心中有鬼,万一周天子翻脸不认大舅子,到时候拿下自己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想到这里,他反而有些打退堂鼓了。 “二妹,要不,我还是别进镐京城了?”姜宁抹了一把络腮胡子,策马到小美车旁。 小美抬起头看看大哥的屠夫脸,笑着问道:“大哥,你怕大王吃了你呀?” 这一问,让姜宁一怵,随即哈哈大笑道:“笑话,能吃了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我是个粗人,这西周规矩繁琐,我是怕自己毛手毛脚,给你惹些麻烦。” “不打紧,大王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放心吧,有二妹在呢!”小美挤了一下眼,笑嘻嘻地道。 姜宁耸了耸肩,会心地笑了笑。二妹刚刚的那个动作,还有说话的神态,终于让他找到了几分亲切。 七年前,他最疼爱的二妹就是这样,喜欢调皮地挤眼睛。 “二妹,哈哈,这才是我的二妹!行,嬴表弟说得对,送佛送到东!”姜宁抚了抚腰间的铜锤,哈哈笑着往后边去了。 “玉皇大帝大!” “如来佛祖大!” 在队伍前面,西门夷和甄子丹两人争论起来,驾车的小乙和小丙也时不时地插一句嘴。 “玉皇大帝是天子的干爹,你丫敢说如来佛祖比他大,回去大王不砍了你!”甄子丹终于找到将理论与现实相结合,抬出了天子。 “那先祖穆王还驾车西游,去拜见佛祖呢!玉皇大帝也得给佛祖点儿面子,起码,他俩是平起平坐的!”西门夷不甘示弱,极力辩护,并且还偷换概念(周穆王西行拜见的是西王母,并不是佛祖)。 “好了好了,前面就到丰京,你俩别扯这些没用的了,让外人听见,怕是不想要你们项上人头了!”王后实在听不下去了,伸出脑袋阻止了争吵。 毕竟这样的民主和辩论,在这块儿还不流行。 丰京是镐京的陪都,位于镐京以西。到了丰京,也算进了半个镐京城。在这里,周礼的卫道士们绝对还不允许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出现。 “小乙,那边好像是褒侯褒珦大人的车!你去看看。”快进城门的时候,小美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车牌号”。 她宁愿那是大王的车。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男人,如果这个时候出现,她一定顾不得什么周礼,指不定会疯狂地扑上去。 小乙停好车,快步走过去。嘿,还真是,这不是褒大人的司机褒小三和褒二娃吗? 褒珦听到动静,伸出头来,看到是天子的贴身侍卫小乙,再抬头看看那边,心中一惊,赶紧刹车,匆匆下来跪在地上恭迎王后。 他是少数几个知道王后归宁的官员之一。 小美一看果然是褒珦,也在英子和丫蛋的搀扶下下了车,款款地走到褒珦面前。 “褒侯快快请起,这是从哪里来?” “臣下眼拙,刚刚没有认出王后座驾,请王后恕罪!”褒珦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褒珦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哎,形式主义害死人,这古人要是少一些套路,交流起来都会节约出很多时间。 小美一抬头,看到褒珦的车后还有一辆小一点的车,心中正犯嘀咕。 褒珦突然站起来,走到车前:“青青姑娘,还不出来参见王后,怎地这么没有规矩?” 青青姑娘?王后心中咯噔一下,两条腿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迟迟不敢往前迈上一步。 车帘掀开,一个美妙的脸庞从车身探了出来。即便是侧面,也是那般清秀甜美。 脸庞轻轻地扭过这边,果真是一位美貌佳人: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端鼻樱唇,颜若朝华;秀眉皓齿,脸如白玉。 左腿轻轻地迈出,那修长的美腿拂过脚下的青草;右腿紧紧地跟来,在一旁丫头的搀扶下屏住双脚地站住。 真真是美若芙蓉绽雪,神如香蕙披霜。 凹凸有致、婀娜曼妙的身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在阳光的照映下亭亭玉立,光彩照人,不卑不亢地站在车旁,似乎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与她无关。 方才还神气的小乙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出的热气融化了对面的仙女。 刚刚下马的西门夷和甄子丹也定在了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时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小丙伸出右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又在脸上抹了抹。 申太子姜宁瞪圆了眼睛,又扯了扯衣角,准备上去做个自我介绍 “青青?”小美终于还是迈出了那一步,泪水夺眶而出,心中像针扎一般疼。 除了她的闺蜜青青,这世间哪有这么美的女子——在上一世的胖妞小美看来,青青是比大明星还要美的大美女。 小美终于泣不成声,这个她上一世最好的朋友,师范学院的校花,竟然真的和她穿越到了同一朝。大半年了,谁又知道青青在这陌生的世界受了多少苦? 女子依然冷若冰霜,眼中的泪光一闪而过,见小美过来,才缓缓地跪下身来,没有任何的回应。 “青青,我是小美——林珑美,你受苦了,快让美姐看看!” 小美正要伸手去扶她,这听得那个熟悉而动听的声音婉婉道:“民女拜见王后,王后可能认错人了,民女无名无姓,得褒太子恩德,赐姓取名,唤曰褒姒” “褒姒”申后一个踉跄,差点倒在了地上 第49章 二妹,这王京咱不去了 (大过年的,咱放个毒,什么乱七八糟的?) “放肆!”褒珦见王后的心情一下子失落成这样,过来将那姑娘数落了一番,又跪倒申后跟前。 “王后切莫伤了身子,这姑娘不懂规矩,神经可能受了些刺激,听犬子说,她刚被松紧府上的时候,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叫青青,满口师范学院、美美之类的胡话,府上照料数月,才唤了这么个贱名儿前些时日,大王听说此女子,才叫臣下回褒国将她接到宫中来。” 小美站直了身子,丫蛋给她擦了擦眼泪。 王后强颜欢笑地看着青青:“叫什么都无所谓,活着就好,能见着就好。青青,等到了宫中,用些食药,调养好身子,一切都会起来的。” 小美说完,拉着青青的手,准备让她与自己同乘一车。 青青轻轻地挣脱开,依旧没有一丝笑容,冷冰冰地道:“褒姒岂敢僭越,请王后先行。” “青青,你听我说,你叫青青,不叫褒姒,也不能叫褒姒,那段历史绝不可以重演!”王后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你先和我回宫,过去的事总会想起来的,就算想不起来也不打紧,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姐妹。”小美又伸出手准备去拉青青。 青青缩回手,一个转身,踏步往车上去了 王后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痴痴地呆在原地,伸出的手僵了一般。 “真是岂有此理!”褒珦实在忍无可忍,起身拔出腰上宝剑,冲向前去。在他眼里,这褒姒已经是死罪。 “褒侯!”申后叫住了褒珦,抹了一把泪,“一路上好生照料青青姑娘,出不得半天闪失。记住,她不叫褒姒,叫青青,和我同姓,申青青!” 褒珦叹了口气,看着一脸认真的申后,只好作罢。 “原来是一家人呀,我也姓申,是申国的太子,你可以叫我申宁,也可以叫我姜宁!”姜宁在一旁,半天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竟然也没可怜自家二妹受了气,伸长脖子准备上来泡个妞。 那青青姑娘头也没回一下,一阵风地钻进了车里头。 小丙打了个寒战,“太高冷了,不是我的菜。” 小乙回到副驾驶的位置,开始吟唱那个时代最流行的情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申后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撂下一句:“马上进城,收起你们嬉皮笑脸的德行,记住,这里是王京了!” 几个人马上一脸严肃,脸色如守城门的侍卫一样冷峻。 王后再叫过褒珦,耳语一阵;转身吩咐丫蛋,跟着褒珦大人先行一步。然后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褒珦急匆匆地上车,随从到城楼下比对了玉瑁,风尘仆仆地去了。 骑着高头大马的姜宁,屁颠屁颠跟在青青的马车后头,准备找个机会搭讪。 “站住!”守门的几名侍卫一声怒喝,冷冰冰的铜戈交叉架在了姜宁面前,“什么东西?” 我尼玛,这么大个人你问什么东西?“吾乃申国太子姜宁也!” “什么生太子死太子,滚下来,交出玉瑁核对身份!”侍卫看这莽撞的家伙发型和装饰都不像周人,懒得和他啰嗦,一声令下,城楼上的弓箭手已经箭在弦上,城门“轰”的一声被关上。 我靠,不就是泡个妞吗?至于吗?这么大阵仗! 至于! 因为在他身后不远处,浩浩荡荡出现近百人,这架势,和西戎某个小部落来奔袭差不多。 西门夷策马扬鞭,飞奔过来,掏出玉瑁,与守门将士的玉圭核对准确身份,又短暂交涉之后,城楼上的弓箭手们才收起家伙。 玉瑁和玉圭,是西周的身份证。相当于各种型号的螺丝钉和螺丝帽,只有拧上了才算有效。就算诸侯来京向天子述职,那也是要通过这种方式与天子核对身份的。 “小的有眼无珠,原来是西门虎臣!”侍卫终于醒悟过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马上的那个蛮子。 姜宁冷哼一声,把头偏向一边。 “这位是申太子,护送”西门夷顿了顿,“奉天子之命前来京朝贡。” 城门打开,里头出来个将军模样的人,一看就是这丰京的军事一把手。出来的人与西门夷似乎还是故交,这般礼遇一番,又见马上高傲的申太子和那后边的小队兵马。 “申太子行了远路,怎地脚麻了下不得马?”那出来的将军看着不可一世的姜宁,“来人,帮帮咱们的客人!” 两个士兵二话不说,真就准备上去把姜宁掀下来。 奶奶个熊,姜宁哪里受过这窝囊气,刚要发作,抬头又看到弓箭手们蓄势待发,只好跃下马来。 将军过来行了个礼,问姜宁:“那后边也是西申的军士?” “那是我的贴身卫队。”姜宁终于说了句话。 将军道:“烦请申太子安排卫队到西郊安营扎寨!” 姜宁彻底愤怒了。我尼玛,跑了几百里路,就为带兄弟们来城里看看热闹。现在你让我把他们撂外头? “什么狗屁规矩。这王京,我不进了!”姜宁说完,还真就起身准备上马。 王后在车里听到这些喧哗,也俯身下了车。她抬头看看巩固之后的城防,又看看士兵,军容军纪果然与先前有了明显变化。 小美在犬丘就听说尹吉甫被召回,姬友也被封为大司马。 那将军认得小乙和小丙,又见出来的女人气度不凡,心中大致了然了。赶紧带头下跪,高呼“王后千岁!” 到这儿了,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二妹,这王京咱不去了!”姜宁说完,准备上马。 “大哥且慢,只怕你误解了曹将军的意思。”小美记忆惊人,在来开镐京前就能把内服的地方官和外服的诸侯姓名记个十之八九。 “狗屁误解,这周天子根本就没把咱放在眼里。且不说出城迎接,带几个侍卫还不让进了?”姜宁挥舞着手上的铜锤,唾沫星儿满天飞。 王后无奈地摇摇头,看来这个大哥,也真就是一介武夫。 小美这边劝着姜宁,又给小乙使个眼色。 小乙过来扶起曹将军,道:“将军辛苦。申太子此次前来,一方面是送王后回京,另一方面确有天子密诏会见。那随行的军士,也都是他的贴身侍卫,你且放他们进城” “可是大司马有令” “曹将军令行禁止当然没错,那七八十号人进了城确实可能成为危险分子。可毕竟申太子既是王后的哥哥,又密诏在身,并且是个一根筋的二愣子,我们又何必招惹麻烦。” “那依乙总的意思呢?” “放他们进城,但不得度过渭水,他们也进不了镐京城。在渭水西岸找一处安置,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安排足够人手看管好,谁也不得罪。” 曹将军前后思量,勉为其难道:“就依乙总的。” 小乙顺利完成任务,屁颠屁颠跑过来汇报。 姜宁一听能带士兵进城了,也就不再耍性子了。 毕竟这男人好面子,周天子能让他带这么多人进京,兄弟们也可以到城里见见世面,这要出去吹牛逼,别人还不得刮目相看? 何况,刚刚还进去了个大美人儿呢 第50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丰京,周文王时伐崇侯虎后自西岐迁都于此,周武王即位后,都城由丰京迁至镐京,二京隔河相望,而丰宫不改,仍为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 作为华夏最早统筹规划的城市,丰京纵横交错的街道已经有了近代城市的雏形。虽然居住区与商业区混杂,倒还有点商住楼的感觉。 申太子头一回见这么大城市,心中的震撼不言而喻,“抱布贸丝”的繁荣景象、高大气派的瓦房建筑、花枝招展的水灵姑娘,还真有点令人向往。 国人见这一群蛮夷打扮的西申军士进到城中,个个侧目而视,以为那西蛮子又来抢劫了。倒是西门夷和贞子单有耐心,骑着马一前一后吆喝着解释,人们这才知道原来是王后回了趟娘家,赶紧跪在地上,呼啦啦赞歌与哭声一片。 人群中甚至已经有人在以讹传讹了,说王后微服领兵讨伐西戎,那些散着头发的家伙是王后抓来的俘虏。 呃这牛吹的好像有点过了,不过那人又加上一句——咱们宽厚的王后娘娘优待俘虏。 申后虽是西申人,在王京的口碑却很是不错。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那都是宅心仁厚、母仪天下的典范。 小美从车窗伸出手,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若是以往,她必定是要下车的,可今天因为青青的事,他心情坏到了极点,再加之最近奔波疲惫,自己又因黑熊事件闹得吃不下饭,浑身也没了力气。 即便如此,小美依旧保持着最美的微笑,在夕阳的映照下,清风拂过,瘦了一圈的王后成了整个丰京城的焦点。 呼啦啦一阵尘土飞扬,十来名威武的侍卫策马而来,人潮涌动的街道马上被开出一条道,随即是几十个身穿盔甲的步兵一拥而上,整齐划一地把守街道两旁。 少顷,钟鼓齐鸣,乐队姗姗而来,演奏着天子出行的音乐。卫队、华盖、龙辇西周最强礼仪整容亦步亦趋,簇拥着天子来到丰京正中央。 那龙辇上的少年最近伙食应该还不错,看上去面色红润、精神抖擞,身体也强壮了许多。 新做的弁服通体绘龙,仿佛贴在身上一般,十分合身,与悬着玉旒的王冠、朱红色的敝膝、腰间玲珑剔透的玉坠浑然一体,更显出他与生俱来的威严。 天子犀利的眼睛直直地往城西眺望,好像在夕阳的余晖里找寻他最美的新娘,那红霞好似新娘的盖头,笼罩着神秘与希望。 将头伸出车窗的小美终于看到了他的真命天子。 “英子,快进来”王后赶紧将侍女唤到车内,简单的梳洗打扮一番,携着英子一起下车步行。 丰京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刚刚还在为王后歌功颂德,这会儿的焦点又都集中在年轻的天子那边,人们深深的将头埋在地上,跪拜至高无上的国家统治者。 姜宁终于被这近乎凝固的气场震慑,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一丝畏惧,回过头去,那些随从早已低着头,像一群温顺的绵羊,踌躇地迈着步子。 天子的眼神略过一丁点儿落寞,随即,兴奋涌上心头,脸色也舒展开来。 西门夷和贞子单已经来到跟前,天子赶紧下辇,忍不住要伸出双手去紧握这两个西周勇士的手。 可他终究没有,因为成千上万双眼睛在盯着应该高高在上的他。 天子快步跑向王后的座驾,“唰”地掀开了帘子——车内空空如也——只剩下王后的一身衣服。 两个侍女低着头跪在车旁,急促的呼吸站着也能听见。 “英子,丫蛋,王后呢?”大王有些着急了。 没有回应。 “王后呢,你们贴身保护的申后呢?”大王快步走到小乙和小丙跟前,一把将小乙抓起来。 这力道,倒是把小乙吓了个魂不附体。 “刚刚还在车里与英子说话。”小乙哆嗦着回答。他真害怕几个月不见,天子变成了原来那个暴戾的姬宫湦。 天子一把掀开帘子,指着车内吼道:“在哪里?”然后又一把抓起英子。“我问你王后呢?” 那恐怖的力量触过英子的双臂,钻心的疼,眼泪也夺眶而出。 “王后怎么了?美女林珑美”天子近乎疯狂了,围着马车胡乱找了一番。 “别给寡人躲迷藏了好吗?小美,我知道你藏在这里头,”看到英子的眼泪,天子心里已经没了底,有些泣不成声了。 一定不是真的,前些日还收到犬丘的信函,说王后平安返京。这小美喜欢捉弄人,指不定玩儿什么花样。 他又冲到车后的申国侍卫队里,挨个儿找了一遍,直到汗流浃背、一无所获,一下子瘫到了地上。 姜宁见妹夫竟然对小美这般用心,心中稍感欣慰。呵,这周天子对二妹还真是一片痴情,什么天子,也不过是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 只不过,若是二妹以前的身材的话这周天子的眼光还真别致呀! “大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刚刚跪在地上的另一个侍女站起身来,眼泪还挂在嘴角。 “鸭小美?”天子转过身,将王冠的玉旒掀到冠顶。 天啊,那真的是小美吗? 她穿着侍女的衣服,长长的双腿直直地站在那边,灰白的裙摆还没盖过脚踝,深色的腰带束在纤细的腰间。 大饼脸变成了鹅蛋脸,弯弯的眉毛浓密修长,大大的眼睛含着深情的眼泪,浸湿了长长的睫毛,薄薄的嘴唇欲说还休,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也跟着瘦下去的脸蛋儿缩小,轻轻地镶在苍白的脸上,倒显出了几分腼腆。 那真的是小美,因为那傲人的双峰正高高挺拔。 难怪自己没有找到小美,谁能想到相隔三月,她竟然瘦成了一道闪电。如果说以前的申后是小美ps,那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小美se。 原来小美之前随身携带的衣服因为瘦了不少已经显得太过宽大,刚刚在车内觉得穿哪一件都不合适,突然冒出了假扮侍女戏弄一下大王的想法。穿上侍女的衣服虽然短了一截,倒也贴身。 没想到天子还真上当了。 se同样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天子,短短数月不见,这货也实现了全新升级,可能自己减下去的肉都转移到他身上去了(这是她做了三年的梦),之前那个弱不禁风、嬉皮笑脸的鸡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身材健壮、不怒自威姬宫湦。整个一三星ote7——简直帅炸了! 天子脸上紧张的神情松弛下来,眉间也舒展开来,大步跑到小美跟前,四目相望,道不尽的思与念。 不远处的阁楼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投向这边,张弓搭箭,“嗖”,一只冷箭飞驰而来,直奔天子要害。 “小心!”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小美刚好与那刺客目光正对,不做多想,冲到了天子身侧。 “啊!”不偏不倚,利箭扎在了小美胸前。 疼,扎心的疼,受伤的小美全身麻木了一般,顺势倒向了天子身上,惊慌的天子伸手抱住小美。 只见小美嘴唇微动,说不出一句话来,汗水与泪水同时涌出,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 “小美!”天子将她拦腰抱在怀里,双手颤抖,小乙赶紧弛车过来,一些人保护天子,另一些人往那发箭的方向缉凶去了。 愤怒的姜宁也被丰京这混乱的治安吓了一跳,望了一眼二妹,带着兄弟们往阁楼那边去了。 天子拦腰搂抱着小美,钻进车里,吩咐人手去城南请赵昊,绞痛的内心让他呼吸变得沉重、声音变得哽咽。 “小美,没啥事儿的,没事儿的,寡人带你回宫,赵大炮有神药。”天子顾不上胡乱的场面,在侍卫的保护下往宫中奔驰。 车速加快,车身也抖动的厉害。胸口的受伤处鲜血直流,天子单手扯下白色内衬的袖子,颤抖着堵住伤口。 “鸡”小美呼吸微弱,声音被萧萧的车马声掩盖。 “你说,你说,寡人听着”天子将耳朵凑在小美嘴边,依旧什么也听不见,“小乙,你他娘的开车能不能不发出声音!” 说完,他又俯下身子。 “生死”终于听见了,天子强忍住眼泪,紧紧地捂住伤口。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王后,寡人与你生死不弃,今生与共。从此——战,带你驰骋天涯;安,与你共赏繁花” 第51章 到底谁是男主角? “美美王后”赵大炮跟着侍卫赶回城中,又一路狂奔,终于到了扶风殿,汗水浸透了全身。 可他却被守门的士兵挡在了大王寝宫外。因为王后受伤的部位特殊,屋里忙碌的都是些女性,不时又传出一盆发红的血水。 着急忙慌的他正准备与侍卫理论,看到一旁同样心急火燎、来回踱步的芈胖子。上去问道:“芈膳宰,王后受伤,为何你不赶紧进去医治?” “王后千金之躯,臣下岂敢?我只能根据女食医传来的信息判断,在一旁出些主意。”芈胖子扬起袖子擦擦汗,从他的表情看得出来,病人现在的情况不妙。 “简直迂腐,现在救人要紧,哪还顾得了这些?”大炮说完,拉着胖子就要往里闯。胖子哆哆嗦嗦闭着眼睛,把手挣脱。 “嘎吱!”门再次打开,一个侍女满手是血,有往外递水。 大炮从门缝里看到天子抱着小美,坐在卧榻之上,怀中的女子微闭着眼睛,一只长箭还扎在胸前,流血已经染红了衣襟。 “我尼玛,愚蠢之极!”大炮一溜烟钻了进去,侍卫也不敢再往里追。芈胖子面露惊色,赶紧叫过侍女问候伤情。 “赶紧把她放平,”大炮几步冲到天子跟前,“叫人快去多取些干净的抹布过来。” 惊慌失措的天子终于看到了希望,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这样横抱着小美,只会让她失血加速。 “美美,我是赵昊,没事儿的!”他伸出手探了探小美的呼吸,又看了看伤口的位置,稍微松了一口气。 “大王,你喊着王后,和她说些话儿,千万不能让她睡着了!”稍微平静一点的大炮看看满脸惶恐的天子,又看看瘦身成功的小美,简直是天作之合。 尽管心中还隐隐作痛,但她终究属于不会属于自己——在尊贵的天子面前,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男爵。 现在要做的,是要抢救曾经爱过的女人。 大炮取下挎在肩上、穿越带来的“百宝箱”,从里头取出一瓶酒精和消毒棉。“大王王后,臣下臣下冒犯了!” 看着微微睁眼的王后,大炮勉强地上扬了一下嘴角,又命侍女褪下浸湿的衣襟,裸露出血糊糊的伤口。 他蘸了酒精,在箭头的周围轻轻擦拭,小美紧闭牙关,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子。 “小美,不怕,大炮有神药,一会儿就没事儿了。还记不记得,有一回你和我们几个去爬山,你欺负我去给你摘山茶花,结果我摔了下去,几个男同学都吓傻了大呼救命,你二话不说顺着坡滑了下来,背着我就往医院跑也是我那时干瘦,要是现在,你还背不动我呢!” 尽管侍女在一旁不停地伺候喂水,小美的嘴唇依旧干得起了褶子。她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着认真的天子,嘴角微微动了动。 她何曾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男人可以这样深情地看着自己。即便是申后还活着,也一定为回心转意的天子迷离的眼神满足。 酒精侵蚀着伤口,但她确忘了疼痛。 伤口很深,血肉已经淹没了箭头。还好伤在右侧,不会伤及心脏。 大炮抬起头,看到消瘦下来的小美依旧那么美——她一定从来没有如此幸福过。 趁着分神的空档,天子迅速将箭拔出。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小美大叫起来,天子也吓了一大跳,慌乱地将手伸进她嘴里。 伤口又涌出一股鲜血,疼痛难忍的小美紧闭玉牙,死死地咬住天子的手。天子也咬住下嘴唇,看着痛苦的王后,心跟着手一起绞痛。 大炮沾满血的左手从一侧取来麻布捂住伤口,几个女医官大约也看出了大炮的治疗方法,在一旁取来酒精棉消毒。 血终于止住了,大炮再次对伤口进行了消毒,又洒些白药粉末,这才松了口气,命女医官过来包扎。 王后终于还是疼昏睡了过去,不过这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天子小心翼翼地将手从小美的口中取出来,一排红红的牙印已经浸出了血渍。 大炮无奈地摇摇头,从百宝箱里取出几个创可贴递给天子。 “不用了,没什么大碍,这些宝贝还是留着吧!”天子接过侍女递来的抹布擦了擦手,示意医官和侍女好生伺候,拉着大炮出了寝宫。 夜幕已经降临,阵阵微风带着丝丝凉意——季节已是初秋。 芈胖子还在门外焦急地徘徊,一见天子出来,赶紧下跪行礼。抬头看着还能活着出来的赵大炮,心中暗想,这俩哥们儿关系还真不一般。 “芈膳宰辛苦了,王后已经脱离危险,你去开些调理身子的补品炖好,让厨房的每天按时送来。”天子吩咐。 “臣下这就去办!” “等一下,”赵大炮叫住转身离去的芈胖子,“我记得厨苑还养了几头齐国进贡来的漠骊(驴),应该还在的吧?” “在的,臣下明白,这就去宰了炖肉!”芈胖子回过头答道,心想这货还真是神人,不仅能求雨,而且懂医术,居然懂得这养生佳品漠骊肉能够益气补血。 “炖肉可以,只是别把那驴皮扔了,明天送到南郊,我有用处!” “遵命!”芈胖子应了一声,忙活去了。心中还想,哎,今年的驴皮大衣只好让一件给赵大炮了。 天子也有些疑惑:“你要这驴皮干什么?” “做补血的阿胶!”大炮回答很简短。想到刚刚天子与王后的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心中又一阵酸痛。 “谢谢你,大炮。”天子找了一处台阶坐了下来。 “假客气。”大炮也准备坐下来,稍作思索,往下走了两步,才捡了比天子低的阶梯坐下来,扭过头道:“射箭的人抓到了吗?” “死了。” “死了?太便宜他了,怎么也得千刀万剐。不过,没有提审一下就行刑了吗?” “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自杀了。” “阴谋,绝对的阴谋。不过你天生神力,最近又在练功,怎么还让王后受了伤?” 大炮说完,看着一旁站着的小乙悄悄伸出大拇指,表示炮哥说得对,然后又自责地低下头。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射箭的人在寡人身后,小美是为我挡箭。” “照你这么说,这次的目标不是王后,而是你?” “极有可能。大炮,你在南城要十分小心,虽然有荆哥在,可人家在暗处,并且处处针对我们几个穿越来的人。” “我不打紧,贱命一条。倒是你的九五之尊和王后的千金之躯,玩笑不得。刺杀当今天子和王室,这是死罪,是何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天子突然站了起来,紧紧地拽着拳头。他知道,这已经不是能解决的问题了。“大炮,如果我让你去调查这个事,你有把握吗?” “我靠,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既要开车又要教书,既要降雨又要造纸,完了还得当医生,现在你又让我搞私家侦探,别人会以为我是男主角的。” “只要能保护小美,你是男主角也无所谓。” 天子噌地站起来,瞪圆了眼睛,故做为难地叹了口气,又佯装无奈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去看看小美,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天子终于笑逐颜开,准备回房去。 “我也”大炮欲言又止,“你好生照料,我与小乙哥在这吹吹牛,有什么事招呼一声!” 第52章 雨下整夜 蓝田宫里,侍女翠儿匆匆地跑进焦妃寝宫禀报。 “娘娘,王后王后在丰京被人杀了!” 正昏昏欲睡的焦妃惊坐起来,额头的汗直往外冒。翠儿见状,赶紧递过麻布和茶水,焦妃双手颤抖,嘴唇也变得煞白。 “娘娘是怎么了?”翠儿压低声音,“那妖后终于遭了报应,奴婢听凤翔宫里的人说,那刺客简直胆大妄为,竟敢行刺大王。妖后真以为自己有妖法,竟然用身子去挡箭,没想到” 焦妃站起来,鞋也没穿,在屋里跺着脚。一时心乱如焚,汗如雨下,心中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气也喘不上来。心道这卫公子莫不是因为太子的事昏了头,怎的在这王畿之地动手?兀地又刺杀天子? 心乱如麻的焦妃好半天才问了一句:“她她死了吗?” 翠儿面露惋惜,悻悻道:“听凤翔宫里说,那太仆昊男有什么神药,硬是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要奴婢看,这赵太仆兴许也是什么妖人,他” “刺客抓住了吗?” “听说自杀了,死了贼拉惨,面目全非。” “你确定死了?” “绝对,奴婢听大王近侍说的,应该错不了。哎,不知道是谁,要是给揪出来了,定会被株连九族!” 焦妃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慌慌张张回去找到鞋子,“株对株连九族。翠儿,快,收拾一下,咱们去凤翔宫看看王后。” “王后王后她在大王寝宫。” 焦妃使劲地咬了一下嘴唇,煞白的脸上爆出阵阵青筋,转瞬即逝,扔下一句:“那就去扶风宫!” 扶风宫里,天子寝宫外,小乙正绘声绘色地描绘王后一行西去的惊险和有趣事儿,大炮时而心惊胆战,时而开怀大笑。 小乙这小子真心不错,倒也符合白羊座率真有激情的性格,吹起牛来一套一套的,有时候让自诩为吹牛大王的赵太仆都自愧不如。 “我跟你讲,西门夷和贞子单这俩挺够哥们儿的,改天介绍给你,下回你去骊山,让他俩请你喝酒咦,那不是焦妃娘娘吗?怎的大晚上的来这边了?”小乙拍拍屁股站起来,一脸严肃地站到门边去。 “娘娘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到这里来所为何事?”小乙对这个主子以前的姘头并没有什么好感。 焦妃今日倒是一改以前的骄横,笑眯眯地道:“乙侍卫,好久不见了,我过来拜访一下王后,听说她刚从外地回来。” 小乙还没说话,大炮先上前一步,简单行了个礼,道:“娘娘拜访王后,应该去那凤翔宫才是,如何到了大王这边?” 焦妃白了这个下人一眼,心中满是不悦。别说大王宫里,就是大王的床,老娘以前也没有少上,还轮不到你一个司机来质问我。 “哦,原来是赵太仆呀,你不在南城喂马,怎么到了大王这边?”焦妃冷嘲热讽一番,又与小乙说话去了。 我尼玛,老子虽然爵位低了点,可也是当朝第一老司机兼太子老师兼御医兼“工部尚书”,虽然你长得的确很美丽,可一个被人唾弃的怨妇敢这么和我说话? 大炮正在吹胡子瞪眼,准备予以还击。只听得那焦妃莺莺细语:“小乙哥,如果不便打扰,我这就回去,只是父侯近日托人从焦国带回些鹿参,特地送给王后补补身子,烦请你转交一下。” 小乙正要拒绝,大炮却上前一步。“鹿参,好东西,乙哥,先收着吧,待明儿让人给王后送去。” 小乙看那焦妃面露难色,收了礼盒,也没有多余的话,目送主仆二人去了。 大炮冲那背影竖了个中指,转身对小乙道 : “这女人没少欺负你吧!” 小乙尴尬地笑笑 : “倒也奇怪,往日里骄横跋扈的,疯傻了半年,性情还变了。” “狗改不了吃屎,”小乙拿过鹿参,让小乙去后屋叫过两个侍女过来,交代一番便又躲到屋檐下敞开话匣子吹牛去了。 夜渐渐深了,天也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鸡翅”屋内的小美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睛,轻声地唤着爱人的诨号。看到油灯下张熟悉的脸庞,心中波涛阵阵,伤口的剧烈疼痛却让他不得不闭嘴。 已经是后半夜,有些疲惫的天子并没有睡着,蜷坐在地上半打着盹儿,一旁不停掉泪的英子正凄凄地盯着主子。 “王后”看到申后醒来,英子抹了把泪来到跟前,有序地伺候主子吃药膳。 “小美,”天子猛地抬起头,看到申后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点点,从英子手里夺过药膳,小心翼翼地伺候起来。 小美眼角泪珠溢出,划过憔悴的脸庞,嘴角微微上扬,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不知所措,就如好多次姬智生病住院,她在床前伺候那般,天子的眼里温暖而饱含深情。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下午那一瞬间,他只想让灵魂刹一脚,或者,再穿越回来。 一切如愿,记忆也尤新。活着,并且什么都还清楚的记得,比什么都好! “还疼的厉害吗?小美,你别动,”天子也有些情不自禁,想到了上一世那个胖胖的美女,无数次照顾孱弱的“鸡翅”,“好好调养,过几天就没事了!” “我” “大炮说你得少说话,乖,把这药膳吃了,静心休息”天子说完,又用手绢轻轻地擦拭小美嘴角。 看着小美,天子感慨万千。世事轮回,爱情也一样,上辈子她的苦苦追随,这辈子的上天注定,即便没有这容貌的脱胎换骨,就凭上一世的无微不至和这一世的义无反顾,那也该不负江山不负卿。 小美几次想要说话,都被天子止住。 他终于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体弱多病的瘦高个,不再是那个浑浑噩噩的傻小子。除了他深入骨髓的幽默乐观,现在还有成熟稳重的坚强。这一世,你输,我陪你东山再起;你赢,我陪你君临天下。 雨越下越大,雨声掩过了屋外赵昊哈哈的笑声。 喂完药膳,天子又亲自给王后洗了脸,然后唱着她最喜欢的歌,看着她睡去 “雨下整夜 /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 窗台蝴蝶 / 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 我接着写 / 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 你是我 / 唯一想要的了解” 一旁的众侍女,第一次发现原来天子如此多情,简直帅到骨子里去了,一个个感动得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