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也风流》 分卷阅读1 《女鬼也风流》作者:将吉 文案: 作为一只鬼, 程绘秋最大也是唯一的爱好是, 麻将! 但在遇到方肆之后, 程绘秋的爱好变成了两个。 第一个是,方肆。 第二个是,方肆的床。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绘秋,方肆┃配角:甲乙丙丁┃其它: 第1章chapter1 空无一人的茶馆里响起了麻将的声音。 “二筒!”昏暗的灯光在头顶摇晃,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女人出牌。 坐在她下家中年男人精瘦精瘦的,转着眼珠子在牌桌上遛了一圈,慢悠悠地从面前抽出一张牌,笑嘻嘻地摁到桌上,“五条。” 轮到下家。 程绘秋双手护着自己的牌,佝着身体,脸凑得近近的,皱眉沉思,大有把一手牌当成高数题来研究的架势。 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出牌,男人忍不住催了催。 “小程,到你了,赶紧的。” 本就拿不定主意该出那张牌,被人一催,更是不耐烦。 “等等!等等!”程绘秋头也不抬地挥挥手。 “在算什么呢?磨蹭这么久。”猴子佯装关心地朝着程绘秋那边探了探身。 “孙叔!不许看牌!”坐在他对面刚来一月的小姑娘义正言辞地揭发他。 闻言,程绘秋立马把牌护得紧紧的,威胁道:“再看牌我就不打了。” 猴子悻悻地坐好,抬手指向对面的小姑娘点了点,甚是痛心道:“楚楚啊……出牌!出牌!” “三万。”考虑了半天,程绘秋推了张牌出来。 “幺鸡。” 又轮到胖女人。 倾身摸了张牌,一边低头理牌一边说:“猴子,难怪你上辈子被人追债。一起打了这么久的牌,就小秋那点心思还摸不透,你混得是个什么名堂。一条。” 猴子不以为然。 “胖妈,一看你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有句话叫兵不厌诈知道不?我还就不信了,她回回凑清一色。五万。” 程绘秋摸牌,一看,正好是自己要得上的牌,暗自一喜,放牌的时候忽而抬头看了眼猴子,警告:“不许看牌。” “谁看了?你听楚楚瞎说!” “谁瞎说了!”小姑娘一脸不服气,挺直了腰杆反驳。 被呛了声,猴子语塞片刻,道:“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啊,真是……迟早要被骗。”语重心长。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胖妈斜视他一眼。 “我?我怎么了?胖妈,你还别说,我要不是被人骗了,现在家产少说也好几千万,开的起码也是许峭开的那车。” “就你?”胖妈撇嘴笑笑,“许少爷那车?当司机啊?” 其余两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着猴子吃瘪,年纪最小的刘楚银暖心安慰,“孙叔,许哥哥那种车你不合适开。像你这种商务人士,开宝马、奔驰最合适了。” 猴子一拍大腿,“诶!说得对!还是楚楚最懂你孙叔!就许峭那车,谁稀罕呐。” “这几千万的钱烧过来的车,那也不是谁都稀罕得起的。”胖妈接过话头。 “胖妈,我今儿个是碍着你了还是惹着你了?” “这话说的,虽然是打肿脸的胖子,但好歹也是胖子,我胖妈欢迎都还来不及呢。”继续开玩笑。 猴子翻个白眼,“算了算了,不跟你们女人一般见识。” 胖妈见他快急眼了,收了话,转而问程绘秋,“说起来。小秋,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说到这事,程绘秋有些沮丧。 “早跳楼了,前两天我还在红杉路那边看到她了。” 闻言,胖妈不由皱眉。 “不对啊……照理说是合适的啊。你们年纪一样,又都是大学生,也是跳楼,你怎么还是走不成了呢?” “绘姐姐,你会不会真的不是自杀的啊?”刘楚银插话。 程绘秋默了片刻,摇摇头,“我记不清了,只是觉得当时有人在背后推我……但是,如果真是有人把我推下楼,我又怎么会在这儿?早该转世投胎去了。” “我说咱们这儿死得最冤的就是你,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猴子一脚踩在凳子一角屈在身前,一只手搭在膝盖上,皱着一张面皮,“要不,你想办法去查查。不然这么拖着说不定会出事。”难得正经。 “啪!”胖妈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猴子后背上。 “哎?”猴子搓搓后背,瞪眼。 “出什么事啊,孙叔?”刘楚银眨巴眨巴眼问到。 话音刚落,其他三个人都一脸讳莫如深的神情。 “没什么事,听他乱说。”胖妈抢先道。 “……孙叔,你刚说去查,怎么查?”程绘秋犹豫了一下,凝眉问。 “我之前听人说袁老头哪儿有本东西,咱们那些事儿都在那儿记着。不过,这袁老头现在也死了。”有些惋惜为难。 程绘秋想了想,“新的鬼守不是快来了吗?那个本子是只有袁老头有?” “别打新鬼守的主意!”胖妈插话。 见程绘秋看过来,胖妈先是随意地码了码手里的牌,然后有话不吐不快般,俯低身体,低声道:“你们两又不是不知道袁老头是怎么死的,为了这个,这回上头来的可是王家人。要是还想有下辈子能好好活一次,就跟这新鬼守有多远隔多远。懂了吗?” 像是发现了新大6,猴子也凑了过来,“王家人?你听谁说的?” “可不是。谁说的你就别管了。” 看程绘秋怔怔发呆,胖妈伸手在她面前的桌上点了点,“小秋,你听到没?” “嗯?嗯。” “那个女孩既然不是你的阳面,咱们再接着帮你找就是。猴子说的那个本子也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就算有,那也不是我们能随便看的。没必要去招惹王家人,知道了吗?”再三叮嘱。 “恩恩,胖妈,知道啦知道啦。”程绘秋笑着乖乖点头。 “还有,这回这个还是个学生,就在d大,以后你跟楚楚少往那儿跑。” 虽然不知道几个大人在说些什么,但一听说以后不能去d大了,刘楚银一下耷拉着脑袋,“啊?” 忽而灵光一现—— “胖妈,如果我们知道谁是新的鬼守,以后我和绘姐姐避开他是不是就可以了。我昨天去d大的时候看到新生名单了,把姓王的学生都找一遍应该就能知道了吧。” 自觉主意极妙,小姑娘的眼里光彩动人。 程绘秋看着刘楚银眨了眨眼,片刻之后,笑出声来。 “绘姐姐,怎么了?” 程绘秋一抬头,见胖妈也弯了嘴角。 心情甚好,程 分卷阅读2 绘秋拉了板凳往刘楚银那边挪了挪,再一屁股坐下,一只胳膊直接搭上刘楚银的肩膀。 “小楚楚啊。” 刘楚银扭头看她。 “姐姐跟你说啊,这个王家人呢,不是是指姓王的人。” “嗯?” “嗯。这么跟你说吧。学过历史吧。” “学过。” “皇亲贵族知道什么意思吧。” “嗯。” “很好。在我们这儿,这个王家人和皇亲贵族,ea1。” 新生报到日。 程绘秋带着刘楚银轻车熟路地摸进作为报道处的体育馆。 在程绘秋的人生法则里,当鬼可以,但要当因为死得不明不白而要坐以待毙的鬼—— 不可以! 不管孙叔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要试试。 为了抢占观察的有利位置,两人直接爬上了观众台。 刘楚银紧挨着程绘秋站着。虽然对于大学的新生报道很是好奇,但想到胖妈之前的叮嘱,也只敢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偷瞄一眼。 “绘姐姐。”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 程绘秋双臂搁在微凉的栏杆上,稍微俯着上半身,闲闲站着。眼睛在下面的场地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发现“可疑人物”,听到刘楚银的声音,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 “绘姐姐,你别老看着下面,胖妈说了被鬼守看到了眼睛会很危险的。” 程绘秋扭头瞅了她一眼,安慰道:“放心。就算是王家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来保护我们的。再说,你看我对着下面放的电都可以撑起一场文抗了,也没见有谁往这边看一眼啊。没事的。” 刘楚银默了片刻,往前挪了一小步,双手握住面前的栏杆,小声道:“那我也多看一会儿。” 看着个子只到自己下巴的小姑娘,目光不由落在那只刻着红痕的左手手腕上,程绘秋的脸上露出一抹薄薄的笑意,回头看着下面,缓声。 “嗯。如果楚楚好好学习的话,等到上大学,报道的时候也跟这差不多。” 刘楚银忽而抬头,仰着脸,满是期待。 “真的吗?” “当然啊,绘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刘楚银皱着鼻子,“昨天打麻将的时候你就骗我了!” 程绘秋:“……” 眼珠转了一圈,程绘秋干笑道:“所以作为补偿,今天带你一起来了啊。” 听完,小姑娘赞同地点了点头,继而粲然一笑,“还是绘姐姐最好了。” 程绘秋:“……” 但笑不语。 “啊!绘姐姐,快看!快看那边!那个男生长得好好看!”刘楚银抓着程绘秋的胳膊一阵猛摇。 作为一只符合国际标准的颜狗,程绘秋忙顺着刘楚银指的方向看过去。 内心太过,慌忙低下头。 “绘姐姐,你在跟谁打招呼啊?”刘楚银张望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熟人。 程绘秋把舌头抵住上颚,“嗒!”一声响。 轻笑,偏着头,神秘兮兮道:“跟公主。” 第2章chapter2 第一次班会。 程绘秋跟刘楚银并肩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桌子上。 辅导员还没来,大家坐在一起叽叽咕咕。 程绘秋和刘楚银看着前面叽叽咕咕的人叽叽咕咕。 “绘姐姐,咱们坐在这儿干什么啊?” 程绘秋朝着坐在前排,正在跟室友说笑的女孩努努嘴,“当然是跟公主联络联络感情。” “哦。”在这儿干巴巴地坐着,小姑娘不免有些无聊。 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分卷阅读3 你要是想出去溜达溜达也可以。但!记得早点回去。要是让我出来找你,你就玩完了,知道吗?” 刘楚银双手往后一撑,跳下桌子,兴高采烈道:“知道了!保证在天黑之前回去!” 程绘秋揉揉她柔软的头发,“去吧。” “绘姐姐拜拜~” 一溜烟地跑出教室。 这边小楚楚刚走,那边教室前门被推开。 一个四十岁左右,身材微胖的男人手拿笔记本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 田韬? 程绘秋扬扬眉毛。 男人走到大家前面,“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辅导员田韬。现在也是大三的辅导员,所以以后你们要是在学习或者生活上有什么困扰都欢迎来跟我交流,如果想要向大三的学长学姐取经的话也欢迎来找我。长话短说,总之,很高兴能在d大的教室里见到你们。希望我们能一起度过愉快的四年时光。” 啪啪啪。一阵捧场的掌声。 “咱们这次班会呢,有两个任务。第一个是大家相互认识认识;第二个呢,选一下临时班委。” 程绘秋把一条腿盘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一副“我是大爷我怕谁”的架势,看着前面那个鞠躬入座的中年男人,砸吧砸吧嘴。 “啧啧啧。” 果然是头戴“正能量”小皇冠的老王子,一口气带两个年级。 不过嘛,好话只要声带正常,谁都会说。 “那我们就先自我介绍吧。” “都是大学生了,这种事情就不按花名册顺序来了,咱们自愿上去吧。” 哈? 被学号跟了十几年了,你突然说不按号来? 程绘秋坐在最后,眼见着刚才还有点生气的教室瞬间一片死寂。一个个地都像吃东西被噎着了,全收着下巴。 哦,错了。不是全部。 还有一位大哥睡得正酣。 见没人动,田韬回头扫了一眼,还没说话,就如愿见到一个女生站了起来。 “我先来吧。”坐在公主旁边的一个女生站了起来。 “好。大家掌声鼓励一下。”田韬带头。 “啪啪啪!” 所有人的目光跟着女生往前走。 “大家好,我叫冯程。是百家姓里‘冯程楚魏’的冯程,不是冯程程,跟许文强还有冯程程没有任何关系……” 底下不少人都笑了。 何其相似的一幕。 程绘秋笑得高深莫测,静静地打量着站在对面的女孩。 头发栗色微卷,挺鼻小嘴,很漂亮。 不过,却是从两年前起最不合自己眼缘的那种漂亮。 万事开头难。有了一个人开头之后,后面的也就顺畅多了。 公主殿下是第十三个上去的。 黑色长发扎了个马尾,换了一件浅色碎花裙子,干干净净的,颇有民国小家碧玉的风姿。 “大家好,我叫白迟薇。迟薇这个名字是因为,我本来应该是在蔷薇盛开的季节出生,但实际上晚了两周,错过了蔷薇花期,所以爷爷就取了这个名字。” 面带微笑,娓娓道来。 “果然是公主啊,这名字就不同凡响。”程绘秋慨然嘀咕一句。 66续续地,教室的人都上去说了一遍。 不过大同小异,听得程绘秋直打呵欠。 “还有谁没有自我介绍的吗?”田韬一边查着花名册一边侧身问道。 没人应答。 找到一个漏网之鱼。 “方肆?方肆来了吗?” 程绘秋精神头一震。 乖乖,八条跟白公主一个班?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某个趴在桌上不知道睡了多久的人慢腾腾地坐了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靠在椅背上醒了醒神,站起来,不紧不慢地上台。 “我叫方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说完顿了顿,似乎觉得还该说点什么,想了一会儿,实在无话可说,浅浅鞠了一躬就往下走。 就……这样? 完了?! 三十一,不对,加上程绘秋,应该是三十二脸懵逼。 底下的一群人不禁默默吐槽。 果然是从新生报道第一天就开始刷朋友圈的人啊,任性得飞起。 军训开始。 一年一度几千人参与的行为艺术拉开序幕,这艺术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做《小绿人攻占校园》。 早上7:5o。吃完早饭的小绿人开始浩浩荡荡地涌向训练场。而急着赶早课早饭都顾不上吃的学长学姐直接被淹没在绿色的人流中。 程绘秋站在四教二楼的阳台上,双臂撑着栏杆悠闲地看着被小绿人团团围住马上就要迟到的学长学姐们一脸苦逼样。 想起自己大二时被堵迟到结果遭专业课老师扣分的经历。犹记得,事后她还发了一条被大家踊跃转发的朋友圈—— “亲爱的学弟学妹们:操场你们的,排球场你们的,篮球场你们的,食堂你们的,澡堂你们的,d大的花花草草全你们的,但能把去教室的活路留给学姐不?” 想着想着不由笑出来,再一低头,看到一张即使在一片绿油油里还是巨高辨识度的脸,视线不禁再往下移,落在那身明明是个尼龙口袋却被他穿出1v既视感的军训服上。 程绘秋一愣。 雾草,这哪儿是八条,明明就是一张要什么变什么的万能牌嘛。 上午的训练结束,程绘秋颠颠地跟在方肆后面去了食堂。 来晚了点,食堂已经是绿油油的一片。 方肆端着餐盘找了一圈才在靠窗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位置。 程绘秋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位置。 灿烂的阳光照进来,充足的光线衬得餐盘里的饭菜看起来格外可口。自然,吃着可口饭菜的那个人也很可口。 程绘秋双手盘在桌子上,下巴放在重叠的手背上,一副沉醉得不能自已的模样,“穿这么丑逼的军训服帅我也就认了,但是吃饭也这么好看真的是没天理。” 没人能听见自己说话,发花痴就没遮没拦。 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嘟囔:“造化弄人呐。要是八条你早出生两年,再早两年上大学。我的求生意志一定会成几何增长。不会像现在是个苦逼到家的处女鬼。” “同学……” 一个轻柔的女声打断了程绘秋的感叹,循声抬头。 只见一个穿着军训服的妹纸端着餐盘满脸羞涩地问方肆,“请问你这儿……” “有人。”方大爷头也不抬地直接打断对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边上的几人都听清。 搭讪失败,妹纸有些失望地跟着站在身后的几个同学走开。 “虽然骗人不对。但这拒绝人拒绝得干脆利落,是我的菜。”程绘秋打了个响指。 又趴回去,接着打量。 “竟然是单眼 分卷阅读4 皮,笑起来应该会很好看。不过看这样子,笑的话估计会很艰难。” 一直安静吃饭任由她打量的人忽而抬起头,声线毫无起伏喊了一声,“白迟薇。” 程绘秋扭头。 只见白迟薇和室友在相距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这里没人。”耳侧又响起他的声音。 程绘秋一怔。 什么情况? 被叫到的白迟薇迟迟没动,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程绘秋身上。 白公主赏个眼神,程绘秋立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友好又热情地冲她挥挥手,“嗨!” 一如第一次见面那样,看到她打招呼,立马垂下视线,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 “啊!”轻呼出声。 没注意身后有人经过,白迟薇直接撞到别人的餐盘,放在边上的汤一下洒了出来。 一时间,这一大片吃饭的人都朝这边投来目光。 程绘秋暗道不好,起身之前不禁看了眼对面的方肆。竟岿然不动安如山,她都不由怀疑刚刚主动叫白迟薇过来坐的人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跟白公主搞好关系重要,程绘秋没空多想,赶忙起身跑过去。 一个没注意,被从安全通道里突然跑出来的人一撞,消失了。 而消失的前一秒,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很久远的名字。 徐承鼎。 明晃晃的阳光经过一上午的酝酿,愈渐泼辣,下午的训练由此变得格外的刻骨铭心。 程绘秋坐在小操场边上的树荫下,一脸纠结。 也不知道白公主中午有没有怎么样?但能照常训练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吧。 本来觉得堂堂一个鬼守怕鬼挺好玩的,但是这怕鬼怕得快要让她和世界道别了,就有点坑了。 一声长哨。 “原地休息二十分钟。” 快被烤成肉干的时候终于听到教官说休息了。笔挺地立了一个小时的队伍瞬间七零八落,各种呻/吟,叹气声此起彼伏,相继就地坐下。 程绘秋本来一直关注着白公主的一举一动,期间一晃神,眼角余光扫到一抹与周围环境形成鲜明对比的颜色,扭头定睛一看。 坐在方队最前排的方肆随手扯起衣服下摆擦了擦汗,随着擦汗的动作几块腹肌若隐若现。 注意力瞬间转移。 程绘秋直勾勾地盯着某人的腹部,嘴唇紧抿,眉头皱成川字,像是在用意念把那碍事的衣服再往上撩一撩。 结果意念还没起一点作用,对方就把衣服放了下去。 “哎一西。”捶胸扼腕。 “方肆,打球来吗?”训练结束后,一个男生一巴掌拍到方肆的肩膀上。 方肆弯腰拿起自己的包,转身淡淡道:“不了,回去洗澡。” “成,下次约。”男生笑着跑开。 程绘秋走走停停地跟在方肆后面。从训练场跟到寝室,再从寝室跟到浴池。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因为想要偷看某人的腹肌才跟过来的。 本以为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结果走到男浴池外面…… 程绘秋,怂了。 方肆刚刚进去。当然,除了他之外,还有一群男生都进去了。 自己如果现在进去的话,看的估计就不只是方肆的腹肌了。方一、方二、方三,从上到下,哪怕辣得她睁不开眼睛也全躲不掉了。 看、与不看,这是个问题。 “绘姐姐!绘姐姐!”刘楚银从大门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正在进行天人交战的程绘秋一听这咋咋呼呼的叫唤,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刘楚银一路跑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揪住程绘秋的衣袖,边喘气边道:“绘、绘姐姐,大事不妙!” “怎么啦?麻将丢了还是世界末日啊?” 小姑娘忙不迭地摇摇头,咽了咽口水,“许哥哥回来了,没见到你人,正跟胖妈他们发脾气呢,你快回去劝劝吧。” 听完,程绘秋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撸起衣袖,气冲冲地往外走,“许峭这个王八蛋,又给我没事找事!” 第3章chapter3 老远就听到许峭的声音。 “连个人都看不好,给你们钱真当白拿的啊。” 走出小巷,视野一下开阔。广场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辆极致骚包的黄色超跑大刺刺地停在广场中央。当然,向来骚包的车会有一个更骚包的车主。 许峭全身黑色,皮衣、长裤、军靴。衣服上做装饰的银白铆钉泛着点点微光,黑色墨镜反戴着,镜架搭在后颈上,配上那一头倒梳定型的头发,拽的二万五千八不解释。 此刻正气势凌人地站在车前,骂孙子一样指着胖妈和猴子撒气。 程绘秋双臂在胸前一交叉,风风火火地走过去,停在车后面,抬腿一脚踢上去。 “嘭!”一声响。 “许峭,你大爷的,又抽什么风呢?” 许峭一听声,立马回头,看到一脸不爽的程绘秋之后,不但没有因为她踢了自己的宝贝跑车生气,反而嘴角一勾,眉开眼笑。 笑呵呵地大步迎上去,“媳妇儿,你回来啦。”说着伸手就要抱她。 见势,程绘秋伸手对准他的下巴往后一推,皱眉命令道:“停!” 许峭乖乖站定。 “说了不许叫我媳妇儿!”程绘秋又烦又无奈地再强调一遍。 许峭扒拉开她的手,低头笑嘻嘻道:“那不叫媳妇儿叫什么?老婆?亲爱的?我女人?” 每次说到这个问题都会绕不清,程绘秋不禁对灰灰的天空翻了一个深深的白眼。 “媳妇儿,是不是我这次出去玩太久,你生气了?” “你还能回来,我的确挺生气的。” 程绘秋一转身,发现胖妈、猴子还有跟着自己一起过来的小楚楚全不见了。 “真是一点不讲革命友谊。”程绘秋嘀咕,抬腿就要走。 许峭,一把拦住她,“媳妇儿,你想去哪儿?我开车送你啊。” “压马路。” “哦。那我陪你好了。” 程绘秋懒得跟他较劲,随他跟不跟。 入了夜,晚风凉爽宜人。程绘秋的火气也慢慢消了下去。 “我说。” “嗯?你说,我听着。”许峭侧过身,看着她漫不经心地往前走。 “你这也是挺神奇的哈,这世界上富二代那么多,开车酒驾的数不胜数,照理说你应该呆不长啊,怎么到现在了都还在这儿。”程绘秋表示对这个问题很困惑。 显然,许少爷完全没有t到她的困惑。 “媳妇儿,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要不,我想办法让我家老头给咱两办个冥婚?”满脸期待地提议。 冥婚?! 开什么国 分卷阅读5 际玩笑!跟这哥们?不说这少爷脾气,就他这种酒驾死球的富二代指不定哪天就投胎去了。做鬼已经够心酸了,做鬼的时候还要守寡,心脏的ph值直逼233呐。 程绘秋一脚踹过去,咬牙切齿,“去死。” 许峭灵活地躲过,也不生气,理直气壮又带着一丝小得意道:“我已经死了,还能死哪儿去?不过,死你身上我倒是挺乐意的。”笑得像个拿到糖的孩子。 程绘秋脸瞬间黑了下来,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一把揪住许峭的衣服,拳脚相加。 “乐意?乐意哈?我让你乐意!让你乐意!”下手一次比一次重。 许峭并不还手,只是抱头哀嚎,“啊!啊!媳妇儿轻点!轻点!毁容了!骨折了!肾出血了!” 盛夏时节,早上八/九点,太阳已经晃得刺眼。 程绘秋依旧坐在训练场边上的树荫下。许峭双手撑在身后懒洋洋地坐在她身边。 “媳妇儿,咱们坐这儿干嘛啊?” 程绘秋已经被八条同学迷得移不开眼了,一脸傻笑,听到身边有人说话,无意识地应了声,“嗯。” 听她声调带笑,许峭一转头,看到她眼角眉梢挂满笑,直直盯着某一个点的视线,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片刻之后。 “啊!”许峭胡乱捂着一个地方叫出声。 一听他那浮夸到不行的叫声,程绘秋都懒得搭理。 “哎呦!”换个地方捂着。 还是不搭理。 “嘶~” 继续不搭理。 而许峭像是跟她杠上,直接列表循环。 “啊!哎呦!嘶~啊!哎呦!嘶~” 被他弄得又气又好笑,程绘秋收回视线,强绷着脸,“怎么了?” 达到目的,许峭笑得相当乖,咬着下嘴唇可怜巴巴地看着程绘秋。 不知道是不是活着的时候花天酒地的时间长了,和方肆那种很干净的帅气不同,许峭的长相带着一丝柔美,尤其是那双眼,狭长狭长的。只要一笑,就浑身妖气。 程绘秋把头往后撤了撤,“说话!” “我困了。” “回去睡!” “困得走不了了。” “靠树上睡!” 许峭坐直身体,拽着衣袖往下一撤,露出肩膀上被她揍出来的一块青紫,冲着她无辜地眨巴眨巴眼,不说话。 盯着那块青紫看了一会儿,程绘秋坐过去一点,大方地让出自己的肩膀,“嗯。” 本来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但在看到她想着两个人的身高差而挺得直直的后背时,许峭脸上的笑一下换了弧度,更加温柔。只不过在程绘秋看到的前一秒,一头倒在她的肩膀上。 “好舒服。”许峭闭着眼感叹道。 “睡你的觉。” “嗯。” 四周又安静下来。 许峭睡觉,程绘秋继续打望。 不过,这样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程绘秋一脸黑线地看着那双缠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忍了。 谁知,某人得寸进尺。 一朵温润落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程绘秋脑子瞬间空白。 下一秒,满脸通红,轰然炸毛。 使出吃奶的劲儿将他一把推倒在地,不管是哪儿,逮着就一通暴揍。 “媳妇儿,形象!形象!”知道自己这次做过分了,许峭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求饶了。 “这儿就你能看到我,要什么形象!”说完啪啪两下扇在许峭脑袋上。 看了半天的白迟薇在听到程绘秋这句话后,再也憋不住,“噗。”一下,笑出声来,察觉不对,立马垂下视线。 声音不大,但在四周都太安静的环境里,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围着方队巡视的教官一下看了过来,在她身上停了片刻,没说什么,又继续巡视。 中间休息的时候,站在白迟薇旁边的同学忍不住问道:“迟薇,你刚刚在笑什么?” “嗯?没什么。” “迟薇,迟薇!”身后的一个同学压低了声音叫她,白迟薇还没来得及应答,就听后面传来一句,“方肆在看你。” 白迟薇下意识抬头,却只看到方肆移开视线的动作。 今天是军训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检阅了。上午站完军姿教官就领着大家踢正步,走方队。 最后一天,虽然训练照旧。但估计因为两个教官私下关系不错,隔壁的两个连开始互逗互挑互撩。 三连踢正步,气势汹汹地踢过去,站到四连跟前,齐喊:“你是不是瓜!” “瓜”是川渝地区的方言,意思是傻。 喊完立马“向后转”,“正步走”,完全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哒哒哒地又踢回原地。 四连也不是吃素的,也气势汹汹地踢正步踢到三连的跟前,齐喊:“你是不是biao了!” 好了,东北话也来了。 下一趟,三连改走齐步,教官领头“对面的!” “来一个!”整个方队齐声接。 “来一个!” “四连的!” 你齐步我也齐步。 四连教官右手握拳往天上一举,“叫你唱。” 四连方队无缝连接,“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样?像个大姑娘!” 你来我往,听得周围的几个连队集体憋笑。 至于程绘秋嘛,大概是最自在的了,看着两个傲娇连,捂着肚子差点笑岔气。 一天的训练即将结束的时候,整个三连在教官的带领下朝四连冲了过去,团团围住,大声喊:“四连的,来一个!来一个,四连的!” 其余的连队早看得心痒痒,刚好又是最后一天了,教官们也松了口,兴冲冲地带着自己的新兵一起围了四连。 一时间,四连的场地上乌泱乌泱地围了一大群人,几百人齐声喊着要四连“来一个”。 四连的教官看这架势,立马让男生们围坐成一个圈,把女生护在里面,自己站在边上,笑着喊:“守住了哈,给我守好了。” 不管你们喊得再凶,我就是不唱。 程绘秋站在场地边缘,兴致高昂地跟着大家一起喊,正喊得起劲,忽然发现方肆好像并没有过来。 一回头,发现他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人都围到四连的场地来了,其他的场地上就只剩一排近百年的参天大树静静伫立着。 方肆弯着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程绘秋可以看清的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他周围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个人。 心里微凉,程绘秋觉得身旁的热闹一下远去,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副画面,一个人拿着笔在平整的纸上写下稍微潦草的一行字。 “热闹,是你们的。” 只不过,她却想不起 分卷阅读6 来那个写字的人是别人还是自己。 情不自禁地靠近。 忽然一个人闯入她的视野之中,停下。 “方肆,记得今天晚上院里辩论队招新啊。田导说了,咱们都必须出场。” “知道了。”淡淡地应了一声拎着包走了。 不知道究竟是他情绪低落影响到了自己,还是自己情绪低落因而觉得他情绪低落。这种同病相怜的诡异情绪,让上大学之后出观众出到吐的程绘秋鬼使神差地跑去看辩论队招新。 一进门,就看到后排趴在桌上睡觉的方肆。 在他斜后方找了个位置坐下。 大概是洗过澡,换下了白天的那身灰扑扑的军训服,套了件白t恤。 于是,程绘秋第一次看到方肆的胳膊。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的肤色偏白。 那种久不见阳光的白。 而之前缠住半个手掌的绑带已经被拿掉了,手上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疤痕。 程绘秋瘪瘪嘴,果然是装逼用的。 看他看累了就看看前面的辩论。 招新嘛,有趣比高逼格重要。所以今天的辩题是《今天吃什么》。够吸引人眼球,也够有笑点。台下笑声不断,掌声阵阵。 不过这些对于方肆来说,似乎跟他没什么关系,从开始睡到结束。 整场活动结束,旁边的同学推了推他,“方肆,走了。” 方肆慢悠悠地转醒。 “这么有意思的辩论也你能睡着,佩服。”同学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调侃。 方肆一米九多的个子,坐在按照平均身高设计的椅子里,感觉有些憋屈。塌着肩膀看了眼黑板上斗大的几个字,道:“这有什么意思?” “那你觉得辩什么有意思?” “比如。”顿了顿,“辩自杀的人该不该得到谅解。” 那个同学和程绘秋齐齐一愣。 而程绘秋在感觉到他的视线无意之间在自己身上一扫而过的时候,脸皮骤然绷紧。 “呵。”同学轻笑出声,“这有什么好辩的,命是自己的,自杀不自杀都是自己的选择,关别人什么事。” 方肆起身,单手拎起书包的一只肩带背到肩上,似笑非笑,带着淡淡的嘲讽道:“自己的事?所以是自己喝自己的血长大的吗?”说完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程绘秋愣在原地,看着他走远,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如果可以,她巴不得自己是喝自己的血长大的。哪怕死得不明不白,但至少在想到被自己吸了半辈子血的人的时候……可以少点愧疚。 第4章chapter4 为期一个月的军训已经结束一周,总算是告别了每天早上五点二十起床的苦逼日子。 早晨六点半,宿舍楼里一片安静。 程绘秋靠在窗户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对面房门紧闭的寝室。见没有打开的迹象,又将视线移向别处。 百无聊赖,一会儿低头看看自己在浅色地砖上无聊画圈的脚尖,一会儿又仰着脖子打量着白花花的屋顶。脖子仰得累了,目光就从屋顶顺着墙壁一点点地往下走。 中途看到一个拖着长尾巴的小黑点,倾身定睛细看。 原来是一只死状惨烈的蚊子。不知生前遭遇了何种酷刑,吸血吸得饱饱的身体揉成一团糊在墙上,血迹拖了长长的一路。 咦,真恶心。 程绘秋又靠了回去。 看看她,吸了那么多人的血,就算鞭尸,也休想从她身上榨出一点血星来。 “咔哒”,一声轻响。 对面的防盗门从里面被推开,吹风机“嗡嗡嗡”的嘈杂声紧接着传了出来。 程绘秋倏尔抬头。 白迟薇背着书包一脸不悦地走出寝室。出乎意料的,一抬眼和别人的视线撞了正着。 脸色微微一僵。 而后飞快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通通掩藏。不过眨眼之间,又是那个乖巧温顺的白迟薇。 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因为被人撞见了自己不愿示人的一面而扰乱了思绪。这回,白迟薇没有再像前几次那样被她吓得惊慌失措。 在门口站了片刻,无声地敛了敛眼睑,低着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合上防盗门转身离开。 知道白公主胆子比较小,程绘秋不敢太过。” 白迟薇置若罔闻,埋头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书和笔。 “做牛做马不够吗?那你说,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含糊。不对,就算我做不到的,不要命也一定尽力做到。这样行吗?” 白迟薇双手微颤地翻开书,随便找了篇文,大声念了出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分卷阅读7 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清脆的声音在早晨安静的教室里突兀又刺耳。 教室里的其余几人都不由抬头皱眉看向白迟薇。 趴在最后一排睡得正香的某人动了动。 白迟薇清楚感觉到别人不赞同的目光。虽然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她不应该打扰到别人,但她却不敢停下来。 然而,就算她拼尽全力想要忽视,依然能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公主……” “吱嘎”一声,椅子微微往前倾了倾。 有人在自己旁边坐下,那恼人的声音随之戛然而止。 白迟薇扭头,见到睡眼惺忪的方肆窝在椅子里,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呵欠之后,趴回桌上又睡了过去。 相比于方肆的自在,白迟薇却是丝毫不敢放松,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屏住呼吸凝神细听。等了一会儿之后,发现那个东西没再出现,才慢慢呼出一口气。 没多久,来上课的人66续续的到了。 画着精致淡妆的冯程牵着刘晓语手走到白迟薇旁边。 “迟薇,你给我们占座了吗?”刘晓语问。 白迟薇闻声抬头,见是室友,想到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方肆,不禁面露歉意。 “那个……” 冯程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方肆,压低声音揶揄道:“迟薇她忙着呢。走,咱们自己找位置去。这年头,还是得自食其力。”说着,推着刘晓语往前走。 刘晓语的目光在方肆和白迟薇之间来回看看,对白迟薇笑得意味深长。 看到刘晓语脸上的笑,白迟薇不禁尴尬。想要解释,但在看到冯程今天早上刚洗过用吹风机打理得很好的头发之后,所有的话又咽了回去。 看着她们两个在第三排坐下之后,白迟薇默默收回了视线,低头继续预习。 一直到上半节课下课,都安然无事。 “方肆,有人找。”课间休息的时候有人在后门口喊了声。 明明一节课都没有丝毫动静的人,在听到有人叫自己后,很快就醒了过来,慢悠悠地坐直身体,起身出去。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原因。 方肆一走,白迟薇又开始心神不定起来。只觉得坐在位置上就跟坐以待毙一样,想了想,起身准备去趟卫生间。 出教室的时候,看到方肆和一个穿着运动套装扎着马尾的女生站在窗户边。 白迟薇隐约听到那个女生对方肆说:“我看过你的比赛资料,有没有兴趣加入校队?” 四教又被叫做卷卷心。 从四教上空俯瞰,整栋楼就像一个巨型的蓝莓牛奶味的卷卷心。最外面是一圈阶梯教室,稍微往里一点是计算机教室,而在最中间的地方是…… 卫生间。 加上四教一共有三个楼梯口。是以,第一次来四教上课的人经常找卫生间找到懵逼。 上午第一大节只有三楼的两个阶梯教室有课。 课间休息,女卫生间就严重告急。 懒得等,白迟薇直接去了楼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被人撞到之后,恢复得格外慢,竟花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程绘秋一恢复就又跑回了四教。刚走到一楼的楼梯拐角,就看到白迟薇往卫生间方向走去,忙迈腿上楼。边走还边想着待会儿见到白迟薇该怎么说。 还没走到卫生间门口,乍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 程绘秋一惊。 是白迟薇。 想都没想就往女卫生间里冲。 出门不利。 和一个满身异味的人迎面撞上而消散的瞬间,程绘秋不由在心里默默比了个中指。 法克! 白迟薇脸色惨白地推开卫生间的门,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刚刚偷拍自己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一扭头,看到一个中年男老师手里拿着保温杯,悠闲地从网络中心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白迟薇立马迎了上去。见她过来,对方也停了下来。 张嘴的瞬间,白迟薇不由迟疑了一下,身体哆嗦着,抖落了嘴唇上所有的血色,强作镇定道:“老师,有变态拿着手机在女卫生间里偷拍。” 她没好意思也不愿说,自己在上厕所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只人手拿着手机从隔间下面伸了出来被吓破胆的事实。 男老师比白迟薇高一头,带着中年男人的啤酒肚,就跟父亲和家里的叔叔伯伯一样。在白迟薇的固有印象里,有着这样体型的叔叔大多很友善。 等白迟薇满是害怕焦急慌张屈辱地说完,男老师只是垂下视线斜斜地看了她一眼。然后—— 一言不发地走开。 白迟薇脑子不由懵了一下。 没有安慰、没有询问、也没有告诉她该去找谁,在扔给她一个冷漠又略带责备的眼神之后,径直走开。 白迟薇呆呆地站在从楼道窗户照进来的阳光里,四周一片惨白的冰冷。 一天两次被撞,这运气也是没sei了。 本着发扬不屈不挠优秀精神的意念,程绘秋今天第三次奔回四教。 但在看到那抹被阳光冻住的身影时,脚步陡然停下,不自觉地压制着剧烈的喘息。 像是被这种温度的阳光挑逗清醒,那些一辈子都不愿记起的人和事蜂拥而至,激得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全部堵在嗓子眼噎得喉间轻滚。 像是感觉到程绘秋的存在,白迟薇怔怔回过头,有些失神地看着她。 费了半天劲,程绘秋才扯出一个笑容,看着她的眼,“……还好吧?” 还好吧? 一句话,三个字。用那种很轻很轻的声音,就像再大一点就会惊醒身体里的爱哭鬼,就像……她曾在心里一遍一遍问自己的那样。 白迟薇的目光闪了闪。 明明知道站在对面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和她保持距离。但在听到那句“还好吗”的时候,在身体里乱窜的心一下就定了下来。 转过身体,面对着她。 “……嗯。”点了点头。 这是白迟薇和程绘秋的第一次对话。也是白迟薇自七岁那场车祸之后,第一次跟一……只鬼说话。 在离家2ooo多公里的地方。 第5章chapter5 傍晚时分,整座城市退去了白天的燥热。凉爽的晚风一吹,让人神清气爽。 学校操场上到处都是跑步锻炼纳凉的人。 跑完十五圈,方肆只是微微喘。一把将短袖撸到肩上,双手叉腰在绿茵地上慢慢走动。时不时一阵凉风拂过,宽松的运动裤便呼在腿上,勾勒出笔直修长的腿型。 手机仅有的几首歌已经放完,耳机里安静下来,只剩风过耳畔的呼呼声。 走了半圈,方肆就地坐下,张开双 分卷阅读8 臂往后一倒,躺在草地上。 太阳一点点往下沉,消失在对面弧形的观众席背后,抹出一片绚丽霞光。慢慢地,霞光也淡下去,留下深沉的墨蓝色夜空。 一进操场,程绘秋草草环视一周,很容易地就注意了那个躺在草坪上的人,抬腿走了过去。 这是自从上次辩论队招新之后,她第一次来找方肆。 在和他两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见他戴着耳机、闭着眼,像是睡着了。明知道他看不见也听不见自己,但当脑海中形成“他睡着了”这个认知的时候,程绘秋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学着他的姿势躺下,头刚好落在他的头旁边。 相比于方肆的自在,程绘秋显得很规矩,双手叠放在腹部,静静看着没有一颗星的夜空,并不急着开口说话。 或许是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在白迟薇遇到变态之后会想来找他。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只有一刻,程绘秋轻声开口。 “四教又出现变态了。” 知道他不会回答,继续说:“白公主中招了。”颇为惋惜,惋惜之外又有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不过只有一句,之后便开启了吐槽模式。 “老实说,不是我背着说人坏话,白公主这胆子也太小了。估计是从小太娇生惯养了。要不是她因为胆子小,一直躲着我,不然看到变态我还能提醒一下她。这么说起来,八条你也脱不了干系。” 想起来要不是他突然坐到白迟薇身边,自己也不会消失那么久。 忽然想到某种可能。 “八条,你……喜欢白公主吗?”想要扭头看他,但胸腔里的那点勇气只够看看天。 上次在食堂也是,拒绝了那么多女生,却主动邀请白迟薇坐自己对面。 问完之后,觉得自己太矫情了,程绘秋讪笑挥了挥手,“诶。又抽什么风。” 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以为睡着的人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不过,八条,你要真喜欢白公主的话,以后尽量别让她一个人了。一个人的大学,真正过起来远没有想象的潇洒。趁着白公主现在身边还没有人,你可以先下手为强,而且还是近水楼台!”说得斗志昂扬,成竹在胸。 接着一阵沉默。 “虽然忘了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命呜呼的,但想想活着的时候也挺扯淡的。为了让父母老师喜欢,要很乖很听话。听着他们说考个好大学就有好前程就发愤图强,顺带还鄙夷了一把那些初中就辍学打工的孩子没出息。再被那些什么‘现在苦一点累一点,上了大学就好玩了,自由了’的鬼话哄得一愣一愣的。” “是啊,大学是自由了。只要胆子够大,365天,天天都是假期。不过,搞笑的是,前十八年,人人都想在你的人生里插一脚。等活到十八岁零一天,拼死拼活考上大学,所有的人又都会跟你说,你们已经是成年人了,你们的人生要你们自己负责。” “这就像是家里的小猪存钱罐。怕你乱花,从小被父母控制,说等到你十八岁了就还给你。然后你就盘算着、计划着、掰着手指头数了十八年。终于等到父母把存钱罐塞到你怀里的时候,却因为从来没有花过钱而一脸懵逼。” “结果教你花钱的师傅一看你连钱都不会花,啪啪两巴掌,气得浑身发抖,‘蠢货,连钱都不会花!’当然,有时候会遇到一些更‘负责任’的师傅,看你连钱都不会花,先是啪啪两巴掌,气得浑身发抖,‘蠢货,连钱都不会花!’看到你鼓足勇气买了一根想了很久的棒棒糖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再啪啪两巴掌,‘看你买的这是什么破玩意儿!算了,还是我来帮你保管这个存钱罐吧!’” 说着说着,程绘秋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想到那些被再一次抢了存钱罐的人工作之后的场景,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没多久,耳边响起轻微的窸窣声。 方肆起身,走了。 程绘秋躺在绿茵地上,呆呆地看着像是蒙了一层烟灰色轻纱的墨蓝夜空,一动不动。 接近子夜,程绘秋才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住的地方。那是一栋六层楼高的居民楼。 走一步顿一下地摇晃着上楼。刚过三楼,就在楼梯转角看到了正在烧东西的胖妈。 “胖妈。”程绘秋打了声招呼。 胖妈又往面前的火盆里扔了一摞冥币,抬头。 “回来了,小秋。” 走近一点,程绘秋看清了胖妈手里的东西,“嗯。又在给儿子烧功德么?” 胖妈长叹一声,“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辈子有我这么个狠毒的妈,带坏了命数,最近总是不顺利。” 程绘秋没接话,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我先上去了。” “嗯,去吧。” 刚走两步,又被叫住。 “小秋。” “嗯?” “以后还是早点回来,最近不怎么太平。今天城东那边又出现了那个东西,差点出事。不过已经被收拾了。但谁说得准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还是小心点的好。” “嗯,我知道了,胖妈。” “好了,快上去吧。楚楚那丫头估摸着还在等你呢。” 程绘秋点头,继续往上走。走了几步,不由在心里犯嘀咕。 被收拾了? 话说,不是只有鬼守才有收拾那个东西的本事么?但白公主…… 想到她对自己每次都避之不及,再加上今天早上被个变态吓得脸色刷白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快。 觉得人比那个东西可怕她也就认了,但是像她这么善良、这么可爱、这么美丽的鬼难道还比那个东西可怕?! 于是,程绘秋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白公主要么是审美为负,要么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重口味。 想着想着就到了。刚进自己的屋子,一抹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身影扑进自己怀里。 “绘姐姐,你回来啦!”刘楚银紧紧抱住程绘秋。 感受到她的害怕,程绘秋反应过来,今天城东的事估计小姑娘也听说了。 拍拍她的后背,“嗯。被吓到了?” 刘楚银松开她一点,仰着头,“唔。听从城东回来的人说,特别可怕。绘姐姐,你说我们会不会也变成那个东西啊?” 程绘秋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小孩子家家,别胡思乱想。” 小姑娘捂着额头,“可是,我听孙叔说像我们这些鬼啊,要是一直找不到自己阳面,投不了胎,时间久了也会变成那个东西的。绘姐姐,要是我以后变成那个东西了,你、孙叔还有胖妈他们我都不认得了,到时候我会不会也……” “打住!赶紧给我打住!”程绘秋打断刘楚银的话。 刘楚银鼓着腮帮 分卷阅读9 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程绘秋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听说这种事的场景,也是抱着胖妈问东问西。 轻叹一声,抬手揽着刘楚银的肩。 “我们小楚楚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突然犯傻了呢?孙叔说的话能随便信吗?时间久了就会变成那个东西?孙叔和胖妈都在这儿呆了五六年了,还有上回我们在红枫路那边遇到的那个老爷爷,他都等了十多年了,有什么事吗?没有吧。孙叔那是吓唬你呢。再说了,像你这样的孩子多了去了,你一定很快就能走了。别瞎想。”说完揉了揉刘楚银的头发。 小姑娘想了想,“绘姐姐,你说的好像也对。” “什么叫‘好像也对’,是本来就对!” 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刘楚银笑逐颜开,抱着她的胳膊撒娇,“绘姐姐,有你真好。” 闻言,程绘秋心底一暖,面上却一副自恋到不行的表情,“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刘楚银相当配合地点点头。 “哎呀,困死了。走,睡觉去。”程绘秋揽着刘楚银的肩往里走。 “绘姐姐,许哥哥为什么要给胖妈他们钱啊?我今天看到胖妈从许哥哥那里拎了好多钱回来。” 刚刚在楼道里看到胖妈的时候她就猜到应该是去找过许峭了。 “因为你许哥哥钱多烧得慌。”程绘秋皮笑肉不笑。 “那胖妈为什么要把那些钱都烧掉呢?” 房间里安静了半晌。 “……因为胖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过得好一点。” “胖妈有儿子吗?” “嗯,已经走了。”不知道想到什么,程绘秋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伤感。不过很快察觉,立马勾出一抹笑,强行掩盖,“等你再长大一点就懂了。” “长大?我还会长么?” 程绘秋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找了个多麽傻逼的借口。 都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会长大。 “……嗯,会的。只不过会长得很慢很慢。”撒了个谎。 小姑娘非常满意这个回答,满脸笑容地摇晃着脑袋,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脸色陡然严肃起来。 “怎么了?”程绘秋问。 “绘姐姐,你说我很快就能走,那你呢?会比我快吗?” “放心,我一定在你后面,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刘楚银伸手抱住她,转瞬又有些担心,“我听说走的时候,动弹不了。会不会很疼?” “不会。” “真的吗?” “嗯,真的。” 然而,程绘秋没有想到的是,等到自己走的时候,今天的斩钉截铁打在她脸上,疼得连嘴都张不开。 “绘姐姐,从明天开始,我陪你一起去找鬼守哥哥吧,找到你究竟是怎么死的,这样你也可以很快走了。” 听完,程绘秋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怪异。 “鬼守……哥哥?” “恩恩,就是上次我们新生报道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哥哥啊!我刚刚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他了。就……” “慢着!新生报道?!就那个一身黑色,手上缠着绷带还被我说成是装逼的那个?” “对啊对啊,就是那个哥哥。哦!你还说他是八条来的。” 嗷呜~ 程绘秋无语凝噎望苍天。 “我听孙叔说他叫方肆。” pia叽! 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灰飞烟灭。 t的,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白公主看到她总是躲了。 “绘姐姐,你怎么了?还好吗?”关切地问。 还好。如果忽略她说八……呸呸呸!说方太子装逼、给取外号、当着他面发花痴、准备偷看他洗澡、还有今天下午跑去跟他叨叨叨叨之外,她真的挺好。 “绘姐姐?” “……我没事。只是华丽作死了一把。” “嗯?” 嗯。 很好,以后请叫她程不要脸。 第6章chapter6 周末的早晨,睡懒觉的好日子,校园里格外安静。而体育馆里的篮球场馆却很热闹。 为了迎接一个多月后的七校联赛,篮球队早早地就开始了一天的训练。 方肆打着呵欠走了篮球馆的时候,场上两队人打得正道:“很突出。” 孔真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 “不过,最大的优势随时都可能会变成致命的劣势。”目光落在那个一直主控节奏的人的身上,方肆又补了一句。 闻言,孔真一愣。 倒不是因为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出了球队的弱点,而是想起曾经有人跟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扭头看向场上的众人,快速跑动的身影像是模糊了时空的界限。 重新回到大一那年。 记得也是这样燥热的天气,体育馆外面那一排树上的蝉扯着嗓子干叫。 有人嫌教室热又嫌图书馆人多,背着包跑到篮球馆里看书。 而她,当时正帮作为球队总教练的老爸盯着队员练习。 后来因为总帮不靠谱的老爸干活,还被人取了个比宿 分卷阅读10 舍楼下的土掉渣烧饼还土掉渣的外号。 花木兰。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气得她喊打喊杀地追着对方跑了大半个学校。 结果一跑出名。强势霸占了校内论坛三天。 想着想着,孔真不禁地勾了勾嘴角。很自然地,也想起答应过某人的事,不由挺直后背,目视前方,眼里光彩隐隐流动。 “漂亮话谁都会说,有本事你就让球队的优势永远都是优势,打进全国大赛。”声音很稳,充满斗志和信心。 这句话一出来,困了半天的人终于精神了点。 眉梢稍微动了动,嘴边朝一边牵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轻蔑,又傲慢。 中场休息。 孔真领着方肆跟球队的其他成员一一做了介绍。 一圈下来,时间也差不多了,下半场开始。 虽然方肆的实力不可小觑,但是作为大一新生,最开始也只有坐在旁边看的份儿。 模拟赛接近尾声的时候,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个人。 短袖,及膝短裤,里面搭着黑色护腿,脚上是双黑色乔丹鞋。 坐在场边休息的队员看到了,远远地就挥手打招呼。 “老徐!” “承鼎!” 对面那人小跑过来,跟几个认识的队友抵了抵拳。 “好久不见。”徐承鼎说。 “甚是想念。”一人接话。 “你转专业的事搞好了?” “差不多了。”徐承鼎答到。 “他妈的,明明比老子小不了多少,当了两年兵回来硬是变成了小鲜肉,这下你小子幸福了,小学妹都是你的了。”一个身材魁梧,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笑着调侃。 说话这人叫周攀,大四,篮球队副队长。 “哪儿的话,攀哥看上哪个小学妹了?只要你一句话,绝对帮你追。” “去去去。别最后追你自己嘴巴里去了。” 几个人寒暄几句之后,徐承鼎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方肆。 “方肆?” 孔真招了个大一学弟的事儿,徐承鼎前两天刚听队友说起过。按照惯例,篮球队招新还有一段时间,唯一的一张陌生面孔,一猜便猜到了。 方肆抬了抬眼皮,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嗯。” 答完不等对方说话,又看比赛去了。 徐承鼎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还是大方自我介绍了一下,“徐承鼎。” 自报家门之后,就在方肆身旁的位置坐下,却不小心坐到了什么东西。 徐承鼎偏了偏身体,扒拉开一件随意扔在凳子上的外套,伸手一摸,是部手机。 因为被他压到,手机屏幕亮了,一张合照映入眼帘。 在看清锁屏壁纸的瞬间,徐承鼎陡然愣住,脸上的笑迅速褪去。 就在他盯着手机屏幕目不转睛的时候,手机却被人一把夺走。 徐承鼎倏尔抬头,只见孔真一脸不悦。 气氛有些尴尬。 片刻,徐承鼎讪讪一笑,“没想到你的锁屏还是这张照片。” 孔真看了看他,微抬下巴,冷笑。 “我也没想到你还记得这张照片。” 尴尬。 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几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的眼珠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见势不妙,老队员们赶紧围了上来。 队长老斑双手搭上孔真的肩膀,脸上堆满了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推着她走开,边走边道:“小孔美女教练,方肆今天算是正式加入咱们篮球队,晚上吃饭庆祝去?” 周攀走上前,拍了拍面上有些挂不住的徐承鼎的肩,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沉声道:“她俩关系你也知道,别往心里去。” 篮球队除了孔真,一水儿的男生,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打打闹闹地也就过去了。 孔真被推劝着去了一家球队经常去聚餐的饭店。 虽然看到徐承鼎多少有些不舒服,但是想到方肆,只好忍了下去。 “点菜这事,孔真姐最在行。孔真姐你来。”一个去年入队,理着板寸的男生把菜谱递到孔真面前。 坐定,一动不动。 包厢里一秒钟让人鸡皮直掉的尴尬寂静。 几束目光默默地投向徐承鼎。 “给我给我!我来!”老斑出声,起身把菜谱拿了过来,随手翻开。 翻着翻着,忽而笑得阴测测的,“终于有机会整治你们这帮小混蛋了。看看谁以后在场上还敢给我乱来。给我来份苦瓜炒蛋,清炒菠菜……” 一听菜名,几个大二的顿时夸张地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地指着老斑。 “斑队,你竟然公报私仇。” “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斑队。” 这么一闹,餐桌上的气氛总算是活跃了点。 作为主角的方肆一晚上只说了几句话,其他人喝酒划拳声音震翻天的时候,他躺在旁边的沙发上,拿本书遮住脸睡觉。 疯到九点多,吃饱喝足,一行人才打道回府。 三三两两地走着。 周攀和大二的几个走在最前面,方肆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再接着是徐承鼎和大三大四的老队员,收尾的是孔真和老斑。 距离慢慢拉开,等到脱离了今天上午两个当事人的视线之后,几个大二的围着周攀问东问西。 “攀哥,孔真姐跟徐哥啥关系啊?今天说了两句话就红眼。” “该不会是……” “旧情人吧?!” “我看不像,就孔真姐那脾气,谁敢要啊。” 七嘴八舌。 周攀听完,推了推眼镜,然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抬手对着几个人脑门就是一巴掌。 “问问问!跟个娘们似的。关你们屁事,好好给老子练球。”一张嘴,又是满口糙话。 几个人捂着脑门哑巴了一阵,没过一会儿,有人不怕死地又问。 “攀哥,这只有心无旁骛才能把球打好啊。”说完,害怕再挨巴掌,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你……”抬手作势又要打,却被人躲过去了,直接向前跨了一步,又是一巴掌。 “还敢躲!叫你躲!” 收手的时候,不经意瞥到走到后面不远处的方肆。 周攀不由一愣,回神之后却完全不知自己刚才为何愣住。 抬手指了指,“你们几个跟方肆好好学学。还是学长,丢不丢人!” 或许是因为隔太远,被立成榜样的人似乎什么没听见,目视前方,自顾自地继续走着。 “反正这事儿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别给老子瞎yy。” 一听这话,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几个人扫兴地瘪瘪嘴。 走了两步,周攀停下来,伸着食指警告道:“那什么,不许在孔真面前提‘花木兰’三个 分卷阅读11 字,谁要是敢提,哥就带你们去游泳馆泡澡。” 一听游泳馆泡澡,几个人都没来得及去细想他刚刚说了什么,全一脸郑重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周氏泡澡,那可是篮球队五大酷刑之一。 前前后后的,又走了一段。 “方肆!”徐承鼎追了上来。 方肆停下,侧了侧身。 徐承鼎跟他并肩走着,“刚来大学还习惯吗?” 作为学长照例寒暄几句。 “有事?” 徐承鼎怔然,又笑。 过了一会儿,问:“对了,听说你是工商院的?” “嗯。” “……嗯,你们院有个叫白迟薇的女生,你认识吗?” “不认识。” 第7章chapter7 自从得知方肆是鬼守之后,程绘秋已经连着五天没有出过门了。 “绘姐姐~”刘楚银扒拉着门框,声音软软地叫了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程绘秋侧躺着,面对窗户。听到刘楚银的声音,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抬起放在大腿上的手,做了个“让我一个人呆着”的的手势。 知道她心情不好,小姑娘乖巧的不再吵她,沮丧地低着头往外走。 “小楚楚?” 一双黑色马丁靴走近。 刘楚银抬头,声音低低地叫了声,“许哥哥。” “你绘姐姐怎么了?”许峭的手搭在刘楚银的头上,眼睛看向卧室问道。 刘楚银抬抬眼皮,扭头顺着许峭的视线看了看,有些委屈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前几天我跟绘姐姐说了一起去找鬼守哥哥看那个本子之后,她就这样了。不理人也不说话。” “本子?什么本子?” “就是孙叔说,以前的那个鬼守那里有一个本子,我们的事全部都在上面记着,绘姐姐就想找到那个本子看看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许峭默了一下,勾起嘴角浅笑着,揉揉刘楚银的头发,“你先自己去玩,这里交给许哥哥。” 刘楚银点了点头,片刻之后又忐忑追问:“许哥哥,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惹得绘姐姐不开心?” “怎么会?你绘姐姐向来最喜欢你了,怎么会生你的气。估计是许哥哥好几天都没看她了,跟我赌气呢。” 要是搁在半年前,如果有人跟他说,许峭你会耐心温柔地哄一个小孩子的,他一定想都不想地一脚踹过去,再跟一句,“你他妈的脑子抽风换地抽去!” “那……许哥哥,绘姐姐就交给你了。”小姑娘双手握住他的手腕,郑重道。 那神色,估计结婚的时候,岳父脸上的神情也就差不多这样吧。 许峭笑出声来,露出整齐的牙齿,扬扬眉毛,“放心。” 一大一小换成交接工作之后,一个脚步轻快地跑了出去,一个抬腿继续往里走去。 程绘秋躺在床上细细回想着自己究竟在方肆面前出了多少洋相。 越想越觉得世界灰暗。 其实发花痴什么的,忽悠忽悠就过去了,顶多丢丢脸。但是在操场上的那次…… 只要一想到那些连父母都没说过的话他全部都听见了,程绘秋就只想下床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不过,不等她下床,有人似乎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把她埋了。 “啊!”身上突然一重,程绘秋惊呼出声,慌忙扭头。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许峭整个人压在自己身上,笑得贱贱的,“媳妇儿~” “起来!”程绘秋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 谁知,不但没有起到一点威慑效果,对方更是变本加厉。 许峭双臂一收,抱住程绘秋,眯着眼一脸满足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用甜到腻的嗓音又叫了声,“媳妇儿。” 鸡皮直冒,程绘秋果断地讲手掌抵在他的下巴上,使劲往上推。 许峭死死坚持,不撒手,含糊道:“媳妇儿,打麻将去不去?” “烦着呢,不去!” “昨天我做梦,梦见你打麻将回回都是清一色。不想试试?” “不想!没兴趣!”再加了一分力气。 这下,终于让像是只树袋熊抱着自己的人松了手。 许峭一手撑在程绘秋身侧,一手揉揉自己的下巴,委委屈屈的,“媳妇儿,你弄疼我了。” 程绘秋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把将他上下两片嘴唇捏住,“许峭,我真怀疑你是个gay。” 说不出来话,许峭只是眼角弯弯地俯视着她。 像是承认,又像是得意。 不管哪种,看在程绘秋眼里,都是一副十足欠抽样。 松开捏住他嘴巴的手,趁他不备,扒在他脸侧把他往旁边一推,自己一个翻身下床站了起来。 回头一看许峭。 眨眼之间,许大爷已经优哉游哉地侧躺在她的床上。单手支颚,手肘撑在枕头上,狭长的眼睛含笑看着她,活脱脱的妖精。 “你又抽什么风?!” 每次面对许峭,程绘秋总有一种无可奈何之感。 郁闷了五天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忧郁气质,一见到他全见鬼去了。 “抽让自家媳妇儿高兴的风。”得意洋洋地回答。 听到他叫媳妇儿就脑仁疼。 程绘秋双手叉腰,“知道我怎么样才会高兴吗?” 貌似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许峭往前挪了挪,“你说。” “用胶带把你的嘴封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就高兴了。” 闻言,许峭忽然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程绘秋忽而正了脸色,警惕地往后退了退。 这略带娇羞的是个什么鬼? 就在她一头雾水的时候,许峭开口道:“媳妇儿,没想到你竟然喜欢玩s/。除了胶带封嘴还要什么?要不要把我的手用领带绑起来?可是我今天没带领带过来怎么办?”神色懊恼。 眼前泛黑,程绘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憋足了气,“许峭!”河东狮吼。 对方丝毫不介意她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笑得眼冒桃花,“宝贝儿,我在。” “轰!” 火气在他的嬉皮笑脸里轰然窜起。 程绘秋沉着脸,拉住他的手强拖到床边就是一通暴揍。 揍完了,秉承着善后的良好品德,程绘秋又胡拉硬扯地把许峭赶了出去。 “诶!媳妇儿?嘶~”许峭站在门外急急叫到,却不小心扯到嘴角上新添的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又被打了?”一侧传来一个声音。 许峭循声扭头,见刘楚银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狼狈样,想笑又不敢笑。 许峭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眼底是计谋得逞的得意,面上却故作深沉,“小楚楚,你还小,不懂。有句话叫做‘打是亲,骂 分卷阅读12 是爱’。” 不忍打破他的幻想,刘楚银贴心地不反驳,“哦。” 许峭用拇指摸了摸嘴角的伤口,忽而灵光一现,“等着。”说完,就下了楼。 程绘秋好不容易又变成了那个45度仰望天空明媚而忧伤的女子,正要44度仰望天空的时候,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顿时那个暴躁的自己又满血复活。 恶狠狠地盯着门口,等着那人走近。 意外地,映入眼帘的是一束自己最爱的白玫瑰。 玉白的花瓣上还缀着晶莹的水珠。 微微一愣。 烦躁的情绪被安抚下来。 以至于某人贱兮兮的脸从白玫瑰花后面露出来的时候,也变得没那么讨人厌了。 见她没有直接发火撵人,许峭松了口气,指了指她的床。 “媳妇儿,我能进来把花放在床上吗?放完我就出来,我保证。” 程绘秋考虑了一阵,“唔。”带着浓重的鼻音,似乎不情不愿的。 说到做到,许峭把花放好就立马退回到门边。 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程绘秋感觉自己有点过火了,缓了缓脸色,轻咳两声,“那什么,我说,许峭。你不跟我嬉皮笑脸会死么?” “啊?不会啊。只不过,我怕认真起来的样子会吓到你。” 看看,刚说完,又来了。 程绘秋不禁翻了个白眼。 “其实我认真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把你娶回家。冥婚这事我已经规划很久了。” 程绘秋:“……” “……媳妇儿,你说咱们两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这么大点的地方,为什么我就没能遇见你呢?不然,我家老头子也不会天天为了传宗接代这事儿在我耳边吵个不停了。” 不习惯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程绘秋别过脸不看他,故意把他刚刚说的话当成笑话。 “没撞见你这尊大神,那是老天爷开眼,对我格外照顾。遇到我又怎么,当你的小五小六还是小七小八?” 许峭斜靠在门框上,“有你的话,从一到十全部都是你。” 程绘秋只想呵呵他一脸!合着她还低估了他,这都排到第十去了。 一转头,看到床上那束白玫瑰,眼神一下黯淡了下来。 如果生前遇见……大抵也和从未遇见没什么差别吧。 毕竟,连自己都不喜欢的自己,谁会注意? 万恶的高数课排在周一早上第一节就变成万恶乘以1oo86了。 高数课是全校公共基础课,考虑到师资和教室,都是大班教学,一个班基本九十人左右。不仅专业交叉,还有学院交叉。 白迟薇习惯性地坐在第三排。 因为室友不喜欢这么靠前的位置,是以她身边基本都是不认识的人,唯一一个脸熟的同院同学还不出来名字。 没什么事可干,白迟薇开始翻着上节课记的笔记,看得正专注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压低声音问:“同学,你旁边有人吗?” 抬头,只见一个男生弯着腰站在过道里,气息微喘。 白迟薇想也没想,忙拿起放在旁边位置上的书包站了起来。 男生感谢一笑,侧身进去,不忘说声“谢谢”。 上课前五六分钟,高数老师单肩背着个棕色小包走了进来。 听到皮鞋踩在木质讲台上的“咚咚”声,白迟薇抬头看了一眼,见到长得圆圆胖胖、外号“高萌”的高老师后,忍不住弯弯嘴角。 做好课前准备,上课铃就响了。 高老师双手撑在讲台边沿,扫了一眼下面,道:“好了,同学们,咱们开始上课了。” 底下一片拿书翻页的声音。 按照高老师以往的讲课习惯,新课上完之后,会找两道习题提问一下,检测检测大家是不是听懂了。 听到要提问了,下面顿时低头低了一大片。 教室里安静片刻。 “那就第三排的那个男生来回答一下吧。” “我……吗?”坐在白迟薇旁边的男生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都没怎么见过你,以前应该都坐在后面吧。看来是被我的魅力吸引到前面来了。” “……我是来旁听的。” 一下,不少人投来了目光。 讲台上的人笑容更加灿烂,“旁听的啊,看来我的魅力是大大的有啊。好了,就你了。” 男生有些迟疑,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看着黑板上的那道题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手被人轻轻碰了碰,低头就看到写着整个题的解答过程的本子被推到自己面前。 心里一松,看了两眼,不算流畅地背了出来。 全部正确。 “嗯,不错嘛。小伙子继续再接再厉。” 下课铃响。 “那好,咱们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后天再见。” 白迟薇将包里。 “那个。” 抬头,看着旁边的男生,“嗯?” “刚才谢谢你。” 笑着摇摇头,“不客气。” “你是哪个院的?” “工商。” 有些惊喜,“我以前也是工商的,不过服完兵役之后就转专业了,现在是金融。” 信息量有一点大,白迟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礼貌地点了点头,“嗯。” “现在准备考研,但数学都忘的差不多了,只好来旁听从头开始学。” “考研很好啊。” “嗯。”没了话题,男生背上包起身,“那我先走了。” 这下,白迟薇才发现对方长得很高,至少也有19o。挥了挥手,“拜拜。” 男生粲然一笑,“后天见。” 第8章chapter8 又是周一。 学期过去大半,初入大学时的新鲜劲儿慢慢淡了下去。又没人管着,课堂出勤率日渐下降。排在周一第一节的高数课更是重灾区。 还有几分钟上课,教室里只稀稀落落的坐了二十来个人。 白迟薇一如既往地坐在第三排的位置上复习上节课的笔记。 翻页的时候听到有人走近,抬头。 视线交汇。 “迟薇,早。” 微笑着,“早。”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结下的革命友谊经过快一个月的发展日渐深厚。 径直在她身边坐下,把包放在桌上,拿出课本。 厚厚的高数书侧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 徐承鼎。 高萌单肩背着棕色皮包走了进来。 讲完新课,照例提问。 “唔……”高萌摸着下巴看着面前的花名册,边看边说:“让本老师找找。必须得为这道漂亮的题找出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来解答。” 闻声,底下有笑有哀嚎的,还有连忙佝着腰躲到桌子底下给室友打电话的。 分卷阅读13 “啊!这名儿不错!王侯!王侯来了吗?”像是真找到了个绝世天才一般,满是期待地看着下面。 一时间,不少目光刷刷地扫向最后一排。 半晌,才看到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生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像是被这天降大奖给砸晕了,男生面红耳赤的。 王侯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机屏幕上还是游戏界面,惊慌失措地偷偷推了推坐在旁边一直蒙头大睡的人。 “喂,方肆,醒醒!江湖救急!”咬着牙根,低声道。 推了好几下对方都没反应,急得鼻尖冒汗。 高萌深情款款地注视着王侯,看他半天不吭声,体贴地抬手往黑板上指了指,“来,王侯同学,你来说说这道题怎么解。” “嗯……”看着黑板上的题干瞪眼。 就在王侯在心里盘算着现在装晕倒下去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时候,身旁传了一个低沉慵懒的声音。 “第一题,根号a。第二题,1。” “嗯?”王侯下意识扭头想要确认一遍,然而旁边的人换了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欲哭无泪。 磨蹭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地把方肆刚刚的话用含糊的声音重复一遍。 “第一题……根号a。第二题,第二题是1。” 没想到他会直接报答案,高萌不由一愣。扭头看了看自己临时出的两道题,心算片刻,露出满意的笑容。 “bgo!虽然你这名字和外表反差挺明显的,但跟脑子成正比。不过,这间接说明我是一个看人很准的老师嘛。”顺道把自己也一起夸了。 “吁~”下面一片嘘声。 完全不受下面同学的影响,高萌依旧笑得很开心,抬手示意了一下还站在的王侯。 “王侯同学请坐。” 装作不经意地抹了抹鼻尖上的汗,王侯慢慢地舒了口气。 讲台上高萌开始讲题。 “来,我们来看看这两道题的具体解法。一看极限嘛,肯定就要想想能不能用洛必达法则。我跟你们说,强大的洛必达法则,我平时都舍不得用……” 当大家都被强大的洛必达吸引过去的时候,徐承鼎却回头看了看趴在最后一排睡觉的那人。 课间休息。 “叩叩叩。” 方肆面前的桌子被人屈着手指敲了敲。 好梦被扰,皱眉抬头。 徐承鼎面带微笑地站在他前面,见他醒过来,道:“都没看到你坐在这儿。怎么?你也来旁听?” 脸上和善,语气可并不怎么友好。 高数课是置入课,除非删课重选,不然一般都是一个专业在一起上。一个院的不认识可以理解,但同在一个只有三十人的专业里说不认识…… 方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被人拆穿的窘迫。 片刻之后,双手抱臂,往后一靠,抬着眼皮似笑非笑看徐承鼎,道:“专业置入课。” “迟薇,拜拜~” 白迟薇从钢琴培训班里走出来,一起学钢琴的女孩冲她挥了挥手。 “嗯,拜拜。” 走出大厦,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已到十月末,晚风一吹,尽是秋天的寒意。 白迟薇拢了拢外套,抱着双臂往公交车站走去。 “迟薇。”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循声看去—— 一辆单车靠放在深色的路灯柱上,徐承鼎穿着军绿色外套,里面搭着一件浅色圆领毛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头顶上昏黄灯光的关系,让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的格外的温暖,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浸着寒意的夜晚。 白迟薇站在原地没动。 徐承鼎跑过来,还没站定就开口问道:“下课了?” 他笑着,因为晚上降温了,说话间出现淡淡的白色呵气。 等他站到自己面前,白迟薇才应了声,“嗯。” 片刻之后,又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徐承鼎嘿嘿一笑,“上次聊微信的时候,听你说你在这边上钢琴课。刚好今天过来办点事,就想着顺道送你回学校。” 被他这么一说,白迟薇隐约想起自己好像是说过上培训班这事。当时因为刚和母亲通完电话,说是准备给她报寒假的书法培训班,一时牢骚,聊微信的时候就随口说了几句。 “哦,这样。那你事情办完了吗?” “嗯!已经办好了。你现在是要回学校还是……要不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闻言,白迟薇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上课之前我已经吃过了。” 徐承鼎点点头,“嗯,那我送你回去。” 说着,就去取自己的单车。 白迟薇稍稍追了两步,“其实,我可以坐公交回去。” “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高数你也帮了我不少。照理说,我还应该请你吃饭。” 白迟薇一时语塞。 徐承鼎又往前走了两步,而后忽然折身走了回来,脱下外套披在白迟薇肩上。 “嗯?”白迟薇满脸惊诧。 徐承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压住她想要挣开的动作,“穿上吧。小心感冒。” “你……” “我是男生,比你抗冻。再说,军/营两年的训练可不是说着玩的。” 沉默片刻,“谢谢。” 徐承鼎把单车推了过来,抬腿骑上去,顺势将单脚踢了起来,对站在旁边的白迟薇道:“上来吧。” 小心翼翼地侧身坐在后座上,抓住他的坐垫,轻声说了句,“要是我太沉了,你说一声,我可以自己走的。” 徐承鼎没有回头,咧嘴一笑看着前面,脚下一踩踏板,喊了句:“坐稳了!” 徐承鼎把她送到宿舍楼下。 “好了,到了,尊敬的公主殿下。” 白迟薇松开之前有点颠簸而抓住他衣服的手,下车,垂着视线,抬手抓了抓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叫我公主殿下。” 声音很轻很柔。似乎被这个称呼弄得有些难为情,而纠正他也同样难为情。 徐承鼎并不觉得尴尬,笑答:“哦。本来是想借着夸你随便夸夸自己长得像个骑士的,虽然我骑的是自行车。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夸自己了吧。” 白迟薇看了看他,耳根微红,慌忙别过视线,憋了一会儿,轻声道:“其实你比骑马的骑士更帅。” “是嘛,我也这么觉得,谢谢。”漫不经心的一句自恋,将白迟薇害怕说错话的紧张打消了。 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他,“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也谢谢你的外套。” 徐承鼎接过外套穿上,“说了不客气。时间也不早了,你快上去早点休息吧。” “嗯。那你也回去早点休息。” “好,我看着你上去之后就走。” 白迟薇拎紧 分卷阅读14 了包往宿舍走去,刚推开玻璃门。 “迟薇!” 回头,看他。 笑笑,“晚安。” 从他嘴里听到那两个字的一瞬间,不知为何,白迟薇忽然想到高一的时候流传的关于“晚安”的一个说法。 说其实晚安的拼音是另一句话的拼音缩写。 怔愣了一会儿,嘴唇轻动。 “晚安。” 白迟薇上楼,站在宿舍门口掏钥匙。 隔着防盗门都能听见门里面的笑闹声。 开门进去。 就看到刘晓语手里高高举着一只白玫瑰花被冯程追着跑。 “白迟薇,你回来啦?”刘晓语扭头看到她,问了声。 “嗯。”白迟薇反手把门关上。 趁着刘晓语跟白迟薇说话的空档,冯程一跳,想把花抢回来。刘晓语,把手往后一撤,躲过了冯程的偷袭。 “晓雨!把花还给我啦!”强的不行,冯程拽着刘晓语的手撒娇。 “不给!就不给!有本事咬我啊!”刘晓语左右扭着脖子得意洋洋。 “我求你行不行?姐~”冯程软着声道。 “现在知道叫姐了?刚刚是谁拿个破玫瑰花跟我得瑟?” “我错了还不行嘛?姐,你把花还给我吧。嗯?嗯~” “下辈子吧。”刘晓语强憋着笑。 “啊——”冯程卯足了劲,突然抱着刘晓语往后一推,把她压在书桌上,在刘晓语惊慌着去扶东西的时候,一把将自己的玫瑰花抢了回来,压住仰躺在书桌上的刘晓语身上,耀武扬威。 “叫你跟我横!说,还抢不抢我的东西了?” 身体拧的难受,刘晓语连忙应道:“不抢了不抢了。” “那谁是姐?” “……那还用问,当然是我啊。” 冯程又抱着她往下压了一分,“你说谁?” “白迟薇!快救我!帮这个野蛮人给我拉开!” 不等白迟薇回答,冯程就抢了先。 “就白迟薇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打得过我?你还是乖乖叫我姐吧。” “哎呦喂!我的腰!腰!姐姐姐!快起来!腰要断了!” “这还差不多。”冯程终于松了手。 刘晓语揉着腰站了起来,跟白迟薇抱怨,“你不在,冯程她又欺负我。” “你们两刚刚在干什么呢?” 刘晓语忽而笑起来,敞开嗓门大声道:“不就是刘泽把玫瑰花放在某人的桌上,某人得意忘形了呗。” 刘泽和她们是一个班的,长得挺帅,从开学女生缘就一直不错。 “谁得意忘形了?”冯程当即反驳。 白迟薇听着两个人斗嘴,目光落在冯程手里的那朵白玫瑰花上,想起之前在辅导员办公室无意间看到的国家助学金的名单上有刘泽的名字,喃喃:“刘泽还在勤工俭学吧。” 一听这话,冯程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白迟薇着急想要解释,“我是想说……” 冯程也感觉自己刚刚说话有点冲了,缓下声色,抢先。 “也不是你这样说的吧。方肆还有那个每节高数课都和你坐在一起的学长不都对你挺特别的嘛。再说了,勤工俭学怎么了?也不一定就说明人家家境不好啊。” 这种情况下,越说越容易吵起来,白迟薇干脆不接话。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就没有胜利的快感,冯程也闭上嘴。 下一秒,转身就把玫瑰花扔进了垃圾桶里。 白迟薇看着那朵刚才还被争来抢去的白玫瑰此刻和一堆垃圾躺在一起,默然。 寝室里一片怪异的安静。 第9章chapter9 入秋之后,一天一天的冷起来,天亮得也越来越晚,睡懒觉的诱惑与日俱增。 早上七点十五,校园里还只是零星地有人走动。 程绘秋蹲在方肆的寝室楼下的花坛边,埋着头,百无聊赖地隔着鞋面摁自己的脚趾头。 俗话说,有求于人矮一截。虽然一眼就知道方肆比白公主难相处,但谁叫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自己死因的人,所以就算之前自己挖是个天坑,哪怕把自己拿进去埋了她也要把这坑填上。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程绘秋倏尔抬起头,看到方肆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连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笑呵呵地迎上去。 “早上好……” 对方视而不见从她面前走过,于是程绘秋一句话说了半截就打住了,脸上的笑僵了片刻之后散开去。 没有再像前几次那样追上去,程绘秋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握了握。似失落又似给自己打气。 方肆走上台阶,走到几步,像是察觉到什么,眼波微动,徐徐抬头,看到站在台阶尽头的又一只鬼,目光一沉,刮去了所剩无几的温度。 收回视线,抬腿,继续走。 许峭站在最高处,冷眼看他一步一步走近。 一如对程绘秋的视而不见,方肆的动作神色和之前没有丝毫差别,不急不缓地从许峭面前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许峭冷不防地开口。 “如果换到半年前,我一定断了你的腿。” 狭长狭长的眼看着不远处的那抹身影,唇边挂着温柔的笑意。 某个一直无视他的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脚步终于有所停顿。 方肆目视前方,蓦然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却森森然的牙。 在许峭耳边缓声道:“可惜你现在是个死人。” 到教室之后,方肆径直走向最后一排,包随手往桌上一扔,坐下,脸往手臂间一埋又开始睡。 慢慢地,教室里的人多了起来。 冯程和刘晓语手挽手地走到常坐的位置上。还没坐下,冯程就先弯腰看了看课桌里。 果不其然,又有人放了一朵白玫瑰在里面。 一旁的刘晓语看到之后起哄般长长“哦~”了一声,引得坐在周围的几个同学听到刘晓语的声音都往这边看了一眼。 看着课桌里的玫瑰花,冯程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手上拉了拉刘晓语的衣袖。 刘晓语会意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夸张,冲着刘泽的背影挤眉弄眼。 冯程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坐在前排的刘泽,而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佯装生气。 见状,刘晓语立马软下声来,抱着她的胳膊,小声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这还差不多。”冯程冲她皱了皱鼻,然后把白玫瑰花拿出来,捏在手里细细打量。 上半节课下课,冯程有些困,准备去自动贩卖机那儿买杯咖啡回来。 刚把硬币投进去,听到有人走近,转头看了一眼,是刘泽。 “嗨。 分卷阅读15 ”刘泽跟她打招呼。 “嗨。” 纸杯落了下来,冯程正要选口味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问:“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咖啡?” “嗯?嗯,摩卡。” 拇指摁下了写着摩卡的按钮。 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转身,冯程却并没有离开,一边把咖啡递到刘泽面前一边又往自动贩卖机里投了一个硬币。 刘泽一头雾水,看着她没接。 “嗯,你的摩卡。”冯程端着咖啡的手又往他面前靠近一分。 有些受宠若惊,刘泽稍稍迟疑,接过,说了声,“谢谢。” 刚好冯程的也好了,端起来,“不客气。” 一起往教室走。 进门之前,冯程忽然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刘泽道:“那个……谢谢你,很漂亮。” “嗯?什么?” 冯程只是浅浅一笑,没回答,进了教室。 冯程端着咖啡走回自己位置的时候,意外地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方肆竟然没有在睡觉,一脸认真地盯着手机屏幕。 真难得。 抿抿嘴,收回视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和刘晓语窃窃私语。 “看什么呢?”游戏刚玩通关的王侯发现方肆在看手机,一脸好奇地凑过来。 方肆手腕往下一沉,避开王侯的视线。 收到他不悦的目光之后,王侯立马坐直身体,忙道:“我不看我不看。” 片刻之后,沉下的手腕又抬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是一条聚餐通知短信。 下周就是七校联赛的第一场,篮球队明晚要一起出去吃饭。 懒得回复,方肆将手机塞回包里,继续睡觉。 饭店。 方肆坐在包厢最里面角落的位置,双手抱在胸前,闭着眼休息,全然不受周围的吵嚷声影响。 “孔真姐,快点菜快点菜!饿死了!”板寸边嚎边用筷子敲着桌子。 坐在旁边的周攀抬手冲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丫的饿死鬼投胎啊。” “啊!” 打完,周攀搓了搓手心,讪讪道:“没想到你这小寸头还挺扎人。” 男生捂着后脑勺低着头闷笑。 听到这边的动静,正跟老斑商量着下周比赛的孔真,抬头看了看。 “还有谁没来?打个电话催催。” 说完,视线就从自己左手边挨个看过去,一个个对人。 “那个,孔真姐,徐哥还没到。不过,刚刚已经打过电话,说马上到!” 孔真点点头,“嗯,那先把菜点上吧。徐承鼎到的时候似乎估计就刚好。” “孔真姐,菜单!”小板寸殷勤地双手奉上菜单。 时间果然刚刚好。菜刚上全,包厢的门就被推开。 “兄弟们,来晚了。”徐承鼎开门就冲里面喊了声。 “徐哥!” “老徐,快快快,就等你一个人了!” 大家都热情地招呼着。 然而在看到被他牵进来的白迟薇之后,不大的包厢里瞬间被画出了一条楚河汉界。 几个老队员心照不宣地缄默,齐齐扭头看向脸色微变的孔真。 而其他人跟赢了比赛一样又嚎又叫,还附带热烈掌声,就差没脱了衣服拿在手里乱舞了。 “哎,攀哥?”板寸发现周攀目不斜视地拽了拽他的衣服,扭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片刻之后,顺着周攀的视线看去,登时闭了嘴。 在整个包厢变得鸦雀无声之前,老斑站了起来,依旧满脸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朝着还站在门口的两人走去。 “老徐,你这带人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看这帮猴崽子跟野人一样。” 说完转而又看向周攀,“攀儿,再去搬个椅子进来。” 周攀起身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好了,先坐。” “迟薇你先坐。”徐承鼎把白迟薇安置在原本留给他的位置上。 白迟薇垂着头地低声说了声:“谢谢。” 徐承鼎站在白迟薇身后,一副保护的姿态,“不用太紧张,这都是我篮球队的兄弟们。而且方肆也在这儿。”看向对面。 因为刚才气氛冷热交替,方肆已经醒了过来,静静地靠在椅子上,听到徐承鼎提到自己,抬眼。 刚好白迟薇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 明明是同班同学,却莫名有些尴尬。 “方肆你们认识吗?”板寸问了句。 “唔。同班。” “哦~难怪徐哥跟你关系那么好。”板寸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话音刚落,席间两声冷笑。 “啊!这个攀儿搬个椅子也这么磨蹭。”老斑及时出声,将那笑声压了下去。 方肆和孔真对视一眼。 男生多,食物战斗能力相当可观。 孔真又加了几道菜。 然而,一向记得大家口味的孔真这次却破天荒地点了好多人都避之不及的姜丝炒肉,一下还两盘。 “噢,我的妈,这是什么?”有人闻到姜的味道就皱了眉头。 板寸夹了一点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两秒后,哀嚎:“姜!孔真姐~” 周攀和老斑默默交换个眼神,双方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不妙”二字。 徐承鼎举着筷子不动,嘴角微僵。 像是桌上所有的菜都染上了姜的味道,所有的筷子都不往桌上伸了。是以当白迟薇伸筷去夹那盘姜丝炒肉的时候,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你竟然吃姜?!”看到白迟薇吃姜丝跟吃土豆丝没差,板寸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 白迟薇被吓了一跳,蓦然抬头,惊恐地发现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怎……怎么了?” “没事。”老斑回答,然后把姜丝炒肉往她面前推了推,“喜欢就多吃点。” 孔真目光微微波动,端起面前的饮料抿了一口。 一顿饭吃得跌宕起伏。 回去的路上,白迟薇被老斑和周攀护在中间,其他人围在四周七嘴八舌地八卦着她和徐承鼎的事。 方肆依旧不远不近跟在大部队后面。 而收尾的这次变成了孔真和徐承鼎。 “孔真,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深深无奈。 “我怎样?!”当即反问。 “就不能让过去的过去吗?好像就只有你一个人难过,因为你难过其他人都不能有新的生活,全世界都理所当然地应该沉浸在你的悲痛之中。难道不觉得很幼稚吗?” 不为所动,一脸无辜摊手耸肩,“我有要求过你不能开始新的生活吗?我能要求你不开始新的生活吗?你的新生不是在她去世后不到两个月就开始了吗?” 讥讽、嘲弄,在她略带笑意的声音里被凸显得无以复加。 徐承鼎深吸一口气,“孔真,小秋已经死了。一年前她就死了,你还要拿这事儿绑架我 分卷阅读16 多久?” 被戳到心里最深的伤,坚硬的外壳碎成片,孔真眼眶泛红,硬着声音道:“我知道,我知道她已经不在了!我什么都知道!可是你呢?你知道什么?!对你来说,她只是死你的新闻里、你的手机通讯录里。而对于我!她是死在我眼前!所以你大可以问心无愧地往前看,大可以在她走后不到两个月就跟她那群恶心的室友打得火热!” “恶心?”徐承鼎冷笑,“孔真,你可比她们恶心多了。” 不怒反笑,眼眶微红,下巴却扬得高高的,“徐承鼎,不要轻易说我让你恶心,不然我会很有成就感的。” 徐承鼎静静地看着她良久,眼里闪过一丝痛惜,缓声,“孔真,我知道你针对我是因为我和袁柳的事,我知道你是为小秋抱不平。但是心有所爱的人怎么会自杀?如果她心里真的有一点点我,怎么会自杀?!” 夜雾很凉,模糊了路上昏黄的灯光。孔真眼里是乌黑的光亮,似哭似笑,似炙热深情又似无边仇恨,嘴边噙着笑。 “你相信像小秋那样乐观开朗的人会自杀?” 呼吸一窒。 第1o章chapter1o “有时候我真是受不了白迟薇。为什么她睡觉我就不能说话?再说我都是压低了声音说的,那么小声了。谁规定的她睡觉我就要保持安静?寝室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冯程愤愤然。 刘晓语挽着她的胳膊走在去教室的路上,耐心听完,“谁知道呢?从小被宠惯了吧。” “谁在家不是被父母宠的啊!”忿忿不平,“一大早上起来就摆脸色,搞得我心情都不好了。上次也是,我早上吹个头发,她也不高兴。” “……其实这就是一种变相的‘多数暴/政’。一大群人说别人睡觉的时候你要保持安静,所以每个人都理所当然觉得‘我睡觉的时候你就不能说话’。” 冯程一口气在胸口憋了半天,破罐破摔地说了句,“就这样吧。” 刘晓语冲她笑笑,“好了好了,别想这些事了。想想那朵放在课桌里正等着你的玫瑰花。” 说到这个,冯程脸色慢慢缓了下来,神色有些得意,“你说得对。” 见她不纠结于白迟薇的事情了,刘晓语又趁热打铁说了两句,“我说,你和刘泽赶紧在一起噻。” 冯程看着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那不是他还没什么表示嘛,难道我去说啊。” “也是。你说,真是奇怪哈,他都连着送你一个月的玫瑰了,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冯程想了想,扭头问:“他该不会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花是他送的了吧。” 刘晓语一边的眉毛高高挑起,夸张的意外和淡淡的怀疑,“不会这么迟钝吧?” “万一就这么迟钝呢?”漂亮的脸蛋上流露出一丝着急。 “别自己吓唬自己。估计是在等待时机跟你告白呢。你就等着吧。”安慰地拍拍她的胳膊。 说着说着,就到教室了。 冯程满面春风地绷着上半身小跑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弯腰一看—— 愣住没动。 见她表情有些不对,刘晓语加快速度走了两步,到她身边,“怎么了?” 冯程没答话,伸手把课桌里的那张照片拿了出来。 刘晓语立马踮着脚凑过去看。 照片里是一朵白玫瑰,跟之前出现在课桌里的白玫瑰一模一样。被人放在深色地砖上,加上明亮的光线,愈发衬出玫瑰的洁白。 “这是什么?”刘晓语轻声问。 冯程摇头,随手将照片翻了过来。 竟然有字。 定睛一看。 脸色陡然齐变。 可爱的玫瑰花/ 愿你将我的思念带去天堂/ 也将擅自占有你的人拉下地狱/ “这是……”刘晓语担心又有些害怕地看向冯程。 冯程脸色极为难看,嘴唇紧抿。 刘晓语问道:“要不要问问有没有人看到是谁放在这儿的?” 冯程收了收脸上的怒意,摇摇头,拿着照片的手在下垂的瞬间五指一收,揉了那张照片。 跟了方肆一整天,还是一句话没说上,程绘秋垂头丧气的回了郊区的废楼。 “小楚楚,我回来了~”穿过大门,有气无力地拖长声音喊了一句。 不过,这次小姑娘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听到她回来就兴冲冲地从卧室里跑出来。 程绘秋心里纳闷,径直走向卧室。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床尾坐了一个人,像是一直在等着她走近,正抬着头笑吟吟看向这边。 “媳妇儿,你回来了?”许峭右手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拖着下巴。 程绘秋在门口站了站,“唔。”心情低落不想说话,用鼻音应了一声。 几步走到床边,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闪!我要睡觉!”说完身体一歪就往床上倒。 许峭脸上笑意不减,翻身跪在床上,身体往上挪了挪,单手撑着下颚,侧躺在程绘秋身边,“媳妇儿,我有个东西给你。” “放边上就可以闪人了。”程绘秋都懒得睁眼。 许峭献宝似的拿出一对符纸,在程绘秋面前晃了晃,“媳妇儿,你确定不看?” 好奇心连猫都害死,更别说程绘秋这种意志不坚定的鬼了。 不情不愿又不甘心地抬抬眼皮,在看清许峭手上的东西的一瞬,程绘秋寒着脸慌忙往后撤,“嗯!” “怎么了?”许峭被她的过况的样子,程绘秋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许峭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良久,笑。 “媳妇儿,我都快想死你这么元气满满的样子了。” 闻言,程绘秋微微一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段时间光顾着和方肆搞好关系,都忽略了身边的这些朋友。 都快忘了有多久没跟胖妈他们一起打牌聊天了。 程绘秋正沉浸在对身边的人的愧疚之中,余光瞄到许峭往自己这边走了一步,陡然醒神,急急往后连腿好几步,抬手对着他,“别动!” 许峭迟疑一秒,乖乖停下。 见他没再往前走,程绘秋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又板着脸命令道:“马上把这个拿出去烧掉!” “不行!”许峭当即反驳,却在程绘秋要爆发的前一刻,缓下声道:“要烧你去烧,我可是花了好多钱才弄来的,舍不得。” 急于将 分卷阅读17 那可怕的东西销毁,程绘秋也没多想,迈着大步走向许峭,“败家子!”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看到他嘴角忽而漾开的一抹笑意,程绘秋直觉不妙,想要逃却为时已晚。 后颈被人贴上了一张符咒,微微的刺痛向全身蔓延。 程绘秋身体僵住,下一秒,着急忙慌地抬手就要去撕。 许峭先她一步抓住她的双手。 “放手!”死命地挣扎。 “媳妇儿,你乖,忍一忍就好了。”柔声细语地哄着。 “许峭!你他妈的给我松手!”对于到现在还拎不清的某人,感觉到后颈上的痛越来越清晰,程绘秋急得快要背过气去。 许峭不松手,不说话。 “你到底知不知道扣魂符是干什么的?!它会要了你的命的!”眼眶微红。 如果说那个东西是所有鬼都最不想说起的,那么扣魂符就是第二不想说起的。说是扣魂符,实则是换命符。拿自己下辈子的阳寿换另一个现在难以找到阳面的鬼早日投胎的机会。 “我知道。”许峭浅浅笑着,将她的双手压到她的后背用一只手锁住,另一手将她拥进怀里,她耳边用从来没有有过的带着笑意的温柔语调轻声说到。 “我问过很多人。可是,我就是舍不得你因为转世的事情每天都要看别人的脸色,就是舍不得你不开心,就是舍不得你这么累。其实,知道有这个符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一直都很遗憾没有早点遇到你,有了这个,我就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下辈子怎么样下辈子再说吧。说不定会因为你对我心怀愧疚,下辈子还能陪我一段时间。不过,不用陪到最后,因为据说会死得很难看。” 滚烫的泪悄然盈满眼眶,程绘秋喉间轻滚。 许峭低头看她,程绘秋当即把脸一别,避开他的目光。 看着她别扭的样子,许峭笑着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冷不防地,许峭往她手心里塞了一个东西,程绘秋怔了一下,避如蛇蝎地想要甩开,但手和那张符咒却被他一起握住。 “许峭!”泪光盈盈的眼里满是惊恐。 许峭微微俯身看着她笑得温柔,眼里是程绘秋从未见过的温柔,把她的手往自己后颈牵。 程绘秋瞳孔一缩,“我不要!许峭,松手!”潸然泪落,大喊着挣扎。 “乖,别怕。” “放手!我不要!如果你敢让我欠你一辈子,我就恨你一辈子!” “好。恨多久都行。”笑容不变。 眼看着手离他越来越近,程绘秋双目瞪圆,呼吸都凝滞了。 “等、等一下!”程绘秋突然颤着声音叫停。 感觉到她浑身发抖,许峭敛了笑,有些担心,“怎么了?” 程绘秋直视他的眼,“……你真的不后悔吗?” 用沉默代替回答。 “像我这样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的人,如果用了扣魂符跟你一起走,一定会折你很多阳寿的。下辈子或许你还没有遇到我就死了,而且我也根本不记得你,也没关系吗?” 忽而勾唇一笑,“我家老头总说,祸害才遗千年。死的早证明我是好人。” 程绘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能不能让我自己来?我想自己来。” 目光直直地探进她的眼里,半晌,许峭慢慢松了手,“好。” 程绘秋把手往回收,刚退一分,就被许峭一把抓住。 抬头解释,“我们两个人的命就要交到它手上了,我想看看。” 许峭犹疑片刻,松开了她的手。 程绘秋低头仔细打量着手里的符咒,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许峭感慨,“就这么一张薄薄纸,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作用。” 说完,深深地低下头撩开自己头发,露出后颈,问许峭,“怎么样?已经消失了么?” 许峭伸手摸了摸,短短几分钟,整张符纸已经融进了皮肤,只剩淡淡的痕迹,“嗯,已经消失了。” 程绘秋站直身体,脸上是轻松的笑,“准备好了吗?是会疼的。” “迫不及待。”嘴角微弯。 程绘秋绕到他斜后方,道:“低头。” 许峭依言照做。 程绘秋看着那裸/露的后颈,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脸的笑消失得无影无踪,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两步,对着那抹还期待着她将符咒贴上去的背影低声道:“许峭,对不起。”说完拔腿就跑。 许峭猛然回头,脸色陡变,“媳妇儿!”大步追上去。 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程绘秋心跳逼近极限,脑子已经无法思考,只知道往前跑、往前跑! 从一栋房子里穿出来的瞬间,眼前一道黑影一晃,躲避不及! 程绘秋盯着白迟薇那双盛满惊恐、通红的眼直直地,直直地撞了上去。 有一瞬间,程绘秋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等好不容易找回知觉的时候,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眨眨眼,还是什么都看不见,程绘秋心慌地抬手使劲儿揉了揉,揉得眼睛发热微疼,视线里才隐约出现几个五颜六色的光晕。 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好一会儿,终于能模糊地看到了,随即清明,程绘秋满心欢喜地抬头—— 寝室楼门前的路灯大亮,里面的灯没有开。 于是,程绘秋清楚地看到寝室的玻璃门上折射出一个人影,目光上移,落在那张和白迟薇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上,颤抖着看向眼睛—— 视线交汇的一瞬,心,陡然漏跳一拍。 第11章chapter11 程绘秋目不转睛地看着倒映在玻璃门上的影子,难以置信地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倏尔抬起手,却在贴上脸颊的前一秒顿住。片刻之后,指尖微颤着,小心试探地触上自己的脸。 属于……人的温度。 呼吸一滞。 骤然收手死死握拳,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开白迟薇的身体,但试了好几次都无果。 转身,“许峭?许峭?”惨白着脸,张皇地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而视线里除了路两旁遮天蔽日的小叶榕、几辆隐藏在夜色里的车还有用异样眼光看她的活生生的人之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那些已经习以为常的东西通通消失不见。 程绘秋顿时慌了神,脑子也已经不转了。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如果她不赶紧从白迟薇的身体里出来,很有可能会当一辈子的野鬼。 被这个认知压得呼吸不畅。犹如行走在沼泽地里,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沉重。程绘秋不得已停了下来,定定看着笼罩在前路的茫茫夜色,万籁俱静,耳边只剩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记忆中那种几欲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 — 分卷阅读18 —“我觉得恶心。” ——“你跟那么多男人睡过……” “嗯~”眉头紧锁,痛苦地轻哼。 程绘秋不由自主地伸手攥着宽松的衣领往下拉,好让自己能呼吸顺畅,但却毫无用处。因为喘不上气,耳朵里开始充斥着嗡嗡的声音。 “迟薇!”接到白迟薇电话,匆忙赶来的徐承鼎远远地就看到她一脸痛苦的样子,疾步跑了过去。 因为耳朵里尖锐的嗡嗡声,程绘秋难以忍耐地抬手将耳朵捂住。但越是想要阻挡,那些声音就越是清晰。 ——“她竟然是这种人。” ——“你还想怎么样?” “迟薇!”徐承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几欲要摔倒的她扶了起来。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徐承鼎上下打量着她,急声询问。 隐约听到一个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充满关心、焦急的声音,飘渺无法听清,但却打断了脑子里那个犹如魔咒一样的声音,程绘秋捂着耳朵从双臂之间缓缓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但又和记忆中的样子略有不同。 程绘秋的目光硬挺挺地下移,落在快速张合的嘴唇上,心跳竟然慢慢地平复下来, “能听见我说话吗?你别吓我啊。迟薇!?” 目光黯淡的眼睛在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陡然闪过一丝清明,程绘秋满是抗拒地挣开徐承鼎的手。 看着她脸上的厌烦,徐承鼎心里一刺,视线不由移到被她挣开的双手上,停留几秒,抬头。 声音缓了下来,“迟薇,到底出什么事了?刚刚在电话里我就听出你在哭。” 程绘秋置若罔闻,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那坡台阶久久,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喃喃一句之后冲了出去。而徐承鼎却因为她那声充满坚定与信任的“方肆”怔愣在原地。 方肆的寝室程绘秋早已轻车熟路。 因为这栋楼是男女混合寝室,四楼以下是男生,上面是女生。所以程绘秋跑进来的时候,门口的大妈并没有将她拦下。 “噔噔噔”地冲上了三楼,气喘吁吁地站定在走廊尽头的寝室门前,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抬手敲了敲。 攥着拳头等了好久,门“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推开。 方肆穿了件白色高领毛衣,看到站在门口的白迟薇,讶异一闪而过,转瞬又微微皱起眉头,“你来这儿干什么?” 程绘秋仰头直视着他的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毛衣的质感太过柔软,衬得他的眼神看起来比平常柔和很多。 “我……” 刚说完一个字,就见对方忽而沉了脸色。 方肆的眼底又浮起她所熟悉的漠然,冷声,“是你。” “那个,你……”话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拽了过去,程绘秋摔了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头就被人压了下去,后颈露了出来。 程绘秋吃痛,想要挣开他,却动不了他半分。 “喂!”气愤地喊了一声。 还不等说下一句话,就嫌弃地推开。 一个趔趄又摔回了原来的位置。 刚站直身体,就见对方正准备将门关上,程绘秋一把抓住门框,“等一下!” 方肆眼睑微敛落在扒在门框上的手,声音再沉一度,“松手。” 话音未落,走道里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迟薇?!” 王侯拎着刚买的宵夜站在楼道里。一张娃娃脸上满是惊讶,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目光在站在自己寝室门口、气氛诡异的两人之间飘来飘去。 程绘秋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扭头看了王侯一眼,没接话。 王侯踩着毛绒拖鞋,乐呵呵地小跑过来,“迟薇,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察觉自己扒拉着门的姿势有些奇怪,程绘秋不动声色地收了手,顺势搭在因为刚刚跑太急岔气抽痛的肚子上,低声说道:“我找方肆有点事。” “哦。”王侯应了声。 虽然之前方肆和白迟薇的多种版本在院里疯传,不过自从白迟薇和外院的一个学长在一起之后,这些八卦就淡了下去。但现在这氛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啊。 王侯抬头瞥了眼方肆,低头的时候视线一下落在程绘秋抚在肚子上的手,再加上两人异常的举动和表情,恍然大悟,一惊,“哦莫!” 继而伸着食指在两个人之间暧昧地晃荡一圈,“你们两该不会是……” 看到王侯脸上那贼贼的笑意,方肆懒得搭理,转身往里走。 眼见他要离开,程绘秋一着急,冲着方肆的背影就道:“我们是要在这儿说闹得所有人都知道,还是出去聊?” 这句话无疑佐证了王侯的猜测,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嘴巴张得都能塞得进去一个鸡蛋。 方肆倏尔回头,定定地看了程绘秋两秒,抬腿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也不管愿不愿意拽着就往外走。 看他那么毛手毛脚的,王侯在后面大声道:“方肆你温柔点!那个……”声音陡然小了下去,“我要当干爹啊。”一副中了五百万又不敢让别人知道的兴奋样。 天台。 寒风灌进鼻腔的一瞬间,方肆甩开了她的手。 程绘秋吃痛握住揉了揉,扭头看去。 再不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只不过嘴角浓浓的嘲讽简直比带着腥味的风还要锋利。 方肆抱臂站着,俯视着她,“怎么,来跟我炫耀你拿到扣魂符了?” 被他这么一,方肆挑了挑眉。 说完似乎觉得不妥,语气稍缓,“你以为是自己把符咒贴上去的吗?如果是我自己贴上去的,来找你不是自投罗网吗?” 方肆嘴角朝一边牵了牵,“怎么?难道还有人拿着自己下辈子的阳寿来强迫你?那真是不择手段,处心积虑。” “……” “不说话?看来真的是被强迫的。真无辜。” 听到他语气忽而缓和下来,程绘秋不由抬头看他,却在还没来及的看清任何东西的时候,又听他道:“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极其轻蔑和讽刺,扎得程绘秋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 见她哑口无言,方肆抬腿朝着楼梯口走去。 程绘秋慢腾腾地转过身,看着他一点点走远,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起来。过了片刻,高声说道:“也对,手里拿着武器的人总是可以对赤手空拳的人任意妄为。”因为冷风不断往嘴里灌,声音变得有些急。 方肆闻声止步。 唇边染上一丝丝笑意,继续道:“作为一个鬼守,你明明知道我在 分卷阅读19 人的身体待的时间长了会是什么后果,但你还是可以因为你自己的偏见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 冷眼回头。 “是!我们这些人都是吸着家人的血长大的。不仅吸了家人的血,还吸了你们的血,吸了全社会的血!因为那一口血,你们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杀的人懦弱、不负责任,无限鄙视,竭力唾弃。但因为一口血就耿耿于怀的你们却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会选择放弃所有!走上绝路之前冷眼旁观、推波助澜的是你们,死了之后一无所知、肆无忌惮评判的也是你们!怎样,站在高处俯看我们这些人蝼蚁一般的人生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方肆静静注视着她被凌乱长发遮掩住的双眼。想起人生第一次被打,是因为自己和一群野鬼成了朋友。 ——“方肆,你记住,虽然你是鬼守,但如果对这些野鬼太宽容,你就是在变相地鼓励人们自杀。做错事不负责任的人不值得被原谅。” 半晌,方肆收回视线,回身迈步往前走,走了两步之后停了下来,“扣魂符你只用了一半,等到你脖子上的印记消失后自然就可以出来了。你们,还是会和之前一样。”寒风将他的声音刮拉得有些微弱,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彻骨的夜里,程绘秋张张嘴,没说出一个字。 心头的大石头落下,这么折腾一趟,程绘秋已经是筋疲力竭。下意识地往自己住的地方走,但走了几步之后,却发现本该熟记于心的路线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恍然惊觉,因为这副身体,她彻底失去了和那边的一切联系。 现在,又剩她一个人了。 “哈~”看着茫茫夜色长舒一口气。 无奈之下,只好乖乖地回白迟薇的寝室。 穿过一片光秃秃的樱花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循着声音稍稍走近。 透过稀疏的枝桠,看到那个从第一眼就不合眼缘的冯程和一个男生相对而站。 “这是你放在我桌子里的吗?”冯程拿出皱巴巴的一张照片。 刘泽疑惑着接过来看了看,“不是。” “不是?” 被她不相信的语气刺我已经知道了。” 刘泽皱起眉头,“什么玫瑰花?” 见他的表情不像是装傻充愣,冯程忽然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迟疑了一会儿,“桌子里的白玫瑰不是你放的吗?” “白玫瑰?我从来没有放过什么白玫瑰啊。” “怎么可能?课桌里第一次出现白玫瑰的时候,刘晓语亲眼看到过你手里拿着一支一模一样的。如果不是你还会是谁?” “刘晓语?”刘泽努力回想。 冯程急切地看着他,补充道:“就在国庆之后不久,早上第一节上课之前。” 突然想起曾经把三教看门的大爷扔过一支白玫瑰,“啊!我想起来了!” “嗯。”睁大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那朵白玫瑰……”想到什么,刘泽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怎么了?” 刘泽有些犹豫,“没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的你是,花不是我放的。而且,如果你收到的白玫瑰和我拿的是同一支的话,以后再收到就直接扔了吧。” “什么意思?”看他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再联想到照片背后的那几行字,冯程脸色白了白。 程绘秋偷听得正起劲,不知从哪儿忽然窜出一只白猫,吓得她猛地往后一退,惊呼出声,“啊!” 一抬头,果不其然,被偷听的两个人齐齐扭头看着自己。 注意到冯程脸上的阴沉,程绘秋干干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的动作。 只不过在亲眼见证了有人自作多情之后,笑得再灿烂也掩盖不了四处弥漫的尴尬。 第12章chapter12 脸都笑僵了,程绘秋只好换了个表情,讶然之后耸耸肩,指了指猫跑走的方向,“刚追着大白过来。没想到能碰见你们。” 欲盖弥彰。 冯程目光地深深看了她一眼,甩手转身就走。 正主走了一个,程绘秋也赶忙撤退,跟刘泽挥了挥手,“那个,我再去找找大白,先走了。” “嗯。”刘泽点点头。 刚拐进一个僻静处,程绘秋整张脸就皱成一团。 偷听竟然被抓现行! 习惯了鬼无拘无束的生活,突然回到人的世界,还真是各种不适应。想到待会儿回白迟薇的寝室还要看到冯程,程绘秋顿感头大。 “啊~”长叹一声,懊恼地挠挠头发,蔫头耷耳地往宿舍区走。 都怪许峭整出来这些幺蛾子,等回去了她一定要好好跟他算这笔账! 回到寝室却发现冯程并不在。 “回来啦?”刘晓语站在穿衣镜前调整着脸上的面膜,听到开门的声音,扭头。 “……嗯。”还没有完全适应白迟薇的生活,程绘秋慢了半拍答道。 程绘秋边关门边问,“就你一个人吗?” “冯程刚去隔壁寝了。周雪在床上。”刘晓语冲靠洗手间那边的床扬了扬下巴。 程绘秋抬头一看,床上果然坐着一个人。脸被抱在怀里的笔记本电脑遮住了一大半。带着耳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 之前因为误以为白迟薇是鬼守,程绘秋跟了她不少时间,所以她的同学朋友也认识得七七八八。但惟独和她住在一个寝室的周雪,一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天第一次看到,程绘秋走近几步抬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圆圆的脸上架着一副深棕色的圆框眼镜,看起来肉嘟嘟得很可爱。 像是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周雪扭头,用有些无辜的眼神往下看,对着程绘秋道:“看我干嘛?” 看着那张小小的嘴巴可爱地动了动,程绘秋忍俊不禁,走过去坐在白迟薇的椅子上,坦然回答:“看你长得可爱啊。” “哎呦。”周雪开心又似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转过头继续看电脑了。 程绘秋坐了一会儿,冯程还是没回来,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烦躁。于是干脆想着不要照面好了,起身麻利地洗漱完上床。 如此波澜起伏的一天,程绘秋躺上床没多久就睡死过去,连冯程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结下的孽缘,回归寝室生活的第一天,一大早程绘秋差点火山爆发。 六点左右,就有人起了。拖鞋在地板上嗞来嗞去的声音吵得人心烦,正困得厉害,程绘秋都懒得睁眼,皱着眉头把被子一拉蒙住半个脑袋。 然而像是跟她作对一样,厚厚的被子刚让她安静片刻,寝室 分卷阅读20 里就6续传来塑料袋被各种折腾的声音、铁皮的抽屉被拉开又关上关上又拉开的咔哒声,等到洗手间里不断地传出来哗哗水声的时候,程绘秋烦躁地一把推开被子,抬起上半身,眯着眼四下看了看。 周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门了。刘晓语还在睡,似乎完全不受影响。而斜对着自己床位的洗手间里,冯程正站在盥洗台前刷牙。浅黄的门大敞着,让洗手间里面的声音没有丝毫阻挡地传出来。 “啧!”在冯程挤洗面奶洗手间安静片刻的时候,程绘秋表示不满地啧了一声。 冯程边用洗面奶搓着脸边回头看了程绘秋一眼,不过真的只是一眼。回头将水龙头一开,继续旁若无人地洗了起来。 程绘秋直勾勾地看着洗手间里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无语地吐出一口气。 有那么一瞬,程绘秋恍惚觉得这一年多的时光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长长的梦,梦结束之后,她依旧在能把人逼疯的氛围中醒来。然而,当洗手间里的人转过身之后,看着那张和想象中不同的脸的时候,程绘秋清醒过来,身体往后一倒,阖上眼强忍着火气,仰躺在床上。 听着冯程从洗手间里出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咔哒咔哒”抽屉不知道被第几次拉开,动静小了片刻,紧接着是吹风机顷刻盖住其他一切的动静的呼声。 这嘈杂的声音一下像是一把火燎过心头,怒火中烧,程绘秋忍无可忍地掀被坐起。 然而一句“你没看到还有人在睡觉吗?”的质问刚要脱口而出,她却清楚地感觉整个人飘忽了一下,最后竟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惊诧扭头,却发现自己的上半身已经脱离了白迟薇的身体。 白迟薇皱着眉头,一脸隐忍。 程绘秋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回事,就听到冯程在下面问:“你在梦游吗?” 声音里带着笑,那种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的笑。似乎全然没有发觉在别人休息的时候吹头发会打扰到别人。 “……没。”白迟薇垂着视线应了声,说完又躺了回去。 还有一半停留在白迟薇的身体里,她忽然躺下,程绘秋冷不防地被她突然一带,也倒了下去,再一次合二为一。 不过和之前不同,程绘秋这次能清晰地感觉到白迟薇的存在。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她只能听着寝室里嘈杂的声音憋得满头大汗却发不出来半个音。 两个灵魂在一个身体里相互较劲,程绘秋感觉自己就像躺在一片湖水里,时不时地被荡出去一点。 在这种飘忽不定的处境里,程绘秋突然灵光一现,想到刚刚因为白迟薇的意志太强自己的灵魂直接被挤出去,想着说不定自己再加把劲儿就可以提前离开她的身体了。然而,这个想法刚在脑子里成形,和她较劲的另一个意识陡然消失。 原本因为对抗而紧绷的肌肉一下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落到实处,程绘秋愣了愣,气恼捶床。 马丹,这会儿跑得倒挺快。 因为冯程和刘晓语都报了双学位,周六周天也要上课。虽然双学位的课第一节是早上九点半,但冯程都是七点不到起床,洗头化妆,一直要到九点多寝室里才会安静下来。于是自从上了白迟薇的身之后,程绘秋就没睡过一天好觉。 早上又被吵醒,程绘秋觉得自己手撕活人的心都有了。但还不等她下床,白迟薇就会跑出来,强制这副身体乖乖躺回去。 程绘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抓狂地跟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发狠话。 “要么你就再加把劲儿把我从你身体里撵出去,要么你就给我好好呆着!每次都在这种关键时刻跑出来,你是想逼死我吗?” “……我们还要在一起住四年呢,闹翻脸不太好。” “哼!你觉得不太好,人家觉得不好了吗?!每天早上一大早就开始吵人睡觉!她有没有顾忌一下其他人呢?!” “周雪要出国,每天走得很早。刘晓语也不会被她吵醒。总不能为了让我一个睡好,要求大家的作息跟我保持一致吧。” 程绘秋被噎了一下,“雾草~靠靠靠靠!我说,你干脆改名得了。叫什么白迟薇啊,叫白圣母玛利亚最合适了!” 话音刚落,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又消失了。 程绘秋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实在是太困,程绘秋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折腾,好不容易等到冯程出门了,终于安静了,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然而没睡多久,半醒半睡之间想起一件事。 今天周几来的?昨天周六,不对,昨天是周天。那今天……周一! 猛然惊醒! 今天早上第一节有高数课! 连忙看了眼表,七点五十,还有十分钟上课! 现在临近期末,各科老师都爱点名当做平时成绩。 程绘秋连滚带爬地从床上“叮叮咚咚”地跑下来,麻利地换好衣服,刷个牙,拿冷水抹了把脸,抓起书包就冲了出去。 一路飞奔,结果却还是迟到了。 为了不影响大家上课,程绘秋勾着腰钻到后排的一个位置上。 小心翼翼地从桌子底下探出头来,再慢腾腾地把屁股挪到椅子上,刚坐好。讲台上原本讲得正投入高萌突然看向程绘秋说:“微微,你今天怎么坐到最后一排去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成为焦点的程绘秋登时僵住,不知该作何反应,片刻之后,咧着嘴傻笑。 “哎,果然方肆的魅力太大了。睡王子把我们微微都吸引到后面去了。”高萌一脸“女大不中留”的惋惜神色。 轻轻的笑声在教室里此起彼伏。 坐在方肆另一边的王侯看着手机小声嘟囔:“都是为了胎教。” 闻声,程绘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但碍于大家都看着自己,不好发作,将已经僵到尴尬的嘴角又往上提了提。 眼角余光瞄到坐在旁边的人稍稍动了动,程绘秋微微扭头看去。方肆幽幽睁眼,面无表情地定定看着她。 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程绘秋瞪大眼睛,气势汹汹地顶了回去。 “嘁~”趴在桌上的某人发出嫌弃的声音,把脸面向另一边。 看着直对着自己的后脑勺,程绘秋当即翻了个白眼,正准备好好说教一番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束情感强烈到不容忽视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不由抬头看了过去。 教室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头顶上的一排排灯大亮。白色的冷光,让徐承鼎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吓人。 程绘秋心里咯噔一下,慌忙别开视线。 第13章chapter13 后面的课,徐承鼎虽然都没有再往这边看一眼,但程绘秋却觉得他的后脑勺像是 分卷阅读21 长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如踩蚁窝,坐立不安,程绘秋只好将书本打开立在面前,将自己的脸严严实实地挡住。 不知道是不是受存在感爆棚的徐承鼎的影响,身体里另一个灵魂的存在感也越来越强。和之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不同,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慌。 程绘秋不由抓紧了手里的课本,咬牙问:你要干什么? “……” 这几天两个人相处得还算愉快,除了每天早上因为室友的事情会在床上较会劲儿。但那是在床上,就算动弹不得出点状况也没什么关系,但现在可是在这么多人在的教室。 还不等她说下一句话,忽然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挤到角落里,别说动弹,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后颈也火烧火燎起来。 “哒”一声,原本被握在手里的课本倒在桌上,程绘秋先压了压自己的胸口,然后又慌乱地捂着后颈。 然而没有丝毫好转,还愈演愈烈,脖子像被人掐住,生疼。 “唔~”程绘秋偏头栽倒在桌子上,闭着眼难过轻哼。 身边不停的动静吵得方肆有些心烦,皱眉抬头,看到她发青泛黑的脸时,陡然正了脸色,抬手就捂上她发红的后颈。 感觉到后颈上沁骨的凉,那双神色和程绘秋全然不同的眼“唰”一下看向方肆,冷不防地陷进了对方深沉如墨的眼湖之中。转眼之间,那湖便拧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只把她灵魂往里吸。 意识昏沉之际,白迟薇恍然听到一个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你想害死她?” 瞳孔一缩,全力张开的羽翼一下收了起来。 “好了,这节课我们就先上到这儿。下课。”高萌说了声下课,低头收拾着自己的教案和书。 “哈!”掐在脖子上的力道倏尔松开,程绘秋一手攥紧胸前的衣服埋着头急促地喘息,周围的声音又重新变得清楚。 教室里闹了不少,刚好将最后一排的异常掩盖了过去。 王侯起身背上根本没有打开过的书包,准备走人的时候,发现坐在旁边的旁边的白迟薇脸色很糟糕。不由联想到前两天晚上方肆从外面回来之后,除极力否认外一言不发的表现……不由猜想是不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出什么状况了,神色一变,前倾着身体,越过方肆,着急地问:“迟薇你还好吧?” 程绘秋缓缓抬头,看了眼方肆,再将目光移到王侯脸上,点了点头,“嗯。” 得到她的回答王侯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没事吗?不用去医务室?”说完,又凑近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不是肚子难受吧?” 看他那意味深长、欲言又止的模样,程绘秋恍然大悟,干笑着,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方肆站了起来,单手拎起包,居高临下地对程绘秋道:“让开。” 这态度转变得太快,程绘秋愣了一下,“……哦。”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 一侧身,却发现徐承鼎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程绘秋被吓了一跳,还未缓过神来,手腕就被他握住往过道一拉,一个趔趄,差点跌进他怀里。 方肆毫不在意,看都懒得看两个人,径直往外走。 王侯见势不太对劲,深深看了眼程绘秋,想了想后,一声不吭地跟上方肆。 程绘秋的视线跟着方肆的背影往外走。 刚刚他是帮了她吧?是吧! 昂比利喔博,方肆竟然会帮她! 两人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王侯一惊一乍的声音传来。 “方肆,你手怎么了?” 没有听到回答,只有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见她一直看着门外,徐承鼎忍无可忍,沉声道:“看够了吗?” 注意力被他声音里浓浓的不悦拽了回来,程绘秋扭头看他,却在看清那张脸的时候,下意识地挣开了他的手。随即惊觉她又将自己的意志加于白迟薇身上了。想要挽回,又怕显得太过刻意,于是干脆站着不动。 徐承鼎看了看自己空落的手,脸色微僵,早就被挑起的一腔怒火濒临爆发,脸转向别处重重地舒了口气,而后道:“我们聊聊吧。” 和徐承鼎有关的事情,程绘秋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一个“不”字还没说出口,身体里的另一个人立马否决了她的拒绝。 默默垂下视线,想到一向温柔顺从的白迟薇一见徐承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应该是很喜欢他的吧。 抬头,应道:“嗯。” 白天很少有人来的小花园里。 两人相对而站。 “……我做错什么事了吗?”徐承鼎压低声音问。 “没有。”毫不迟疑地回答。说完,发现自己回答得太果断,似乎起了反作用,忙补充道:“你没有做错什么。” “呵~”徐承鼎干笑,“那你为什么这几天不回我微信,也不接我电话?” 他生气的样子不期然地和记忆里的某一幕重合。程绘秋忽然有些好奇,他究竟为多少人这样生气过? 也是在这个瞬间,她有了新生的感觉。一种一切可以从头来过的庆幸油然而生。 程绘秋轻弯嘴角,“……只是遇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想要一个人消化消化。” “什么事?什么事不能跟我说?我是你男朋友,你难过、不开心,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一脸抓狂。 难过,不开心为什么不说? 忽而想起曾经自己像个祥林嫂一样四处倾倒苦水的傻缺模样。 “这不是男不男朋友的事情,有些事如果不自己消化就会一直在。” 看着他愈发难看的脸色,程绘秋有些无奈地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道:“徐承鼎,你只要记得白迟薇真的很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就好了。” 徐承鼎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太对,隐约感觉还有重要的事情没问,但脑子却因为她一句“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已经不转了。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她喜欢自己。 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徐承鼎转怒为喜,情难自禁,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勾着嘴角在她耳边道:“我也是。很喜欢你。”他的喜欢从拥抱的力度就能感觉出来。 程绘秋替白迟薇感到高兴。 他喜欢她。 喜欢白迟薇。 周末冯程有约会,程绘秋又是一早就被吵了起来。 懒得再和白迟薇较劲最后只能在床上生闷气,程绘秋这次干脆从床上爬了起来,麻利地洗漱完就出了门。 正愁不知道去哪儿,就接到徐承鼎的电话,“邀请”她去篮球馆看他们训练。 还没说话,程绘秋就感觉到身体某人的雀跃之情,考虑一下,只好答应。 上周比赛首战告捷,但下一场比赛在即,是以所有人都 分卷阅读22 不敢松懈,一切训练照常。 程绘秋到的时候,场上正打得故事,但越往下看越觉得不对劲。 “……大约从一个多月之前,三教后门的台阶上每天早上都会出现一朵白玫瑰……白玫瑰的花语是纯洁、天真,也许是指一年前在这里消失的那个女孩如白玫瑰一般……一年过去,不知是谁在怀念。” 冯程凝着脸色翻到文章开头—— 在《最是那一朵白玫瑰的温柔》这个题目下是一张图片。 一朵白玫瑰被人放在深色地砖上,加上明亮的光线,愈发衬出玫瑰的洁白…… 第14章chapter14 “扑扑扑——扑扑扑——” 程绘秋坐在图书馆里一个靠窗的位置上,一只手的手肘撑在桌上,手掌包住半边脸,另一只手捏着四百多页的高数书翻过来又翻回去。 满身颓废。 “嗯~”无奈又烦躁地哼唧了一声。 都说鬼上身不是什么好事,古人诚不欺她也!自从上了白迟薇的身之后,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而且还要随时应对徐承鼎放过来的各种大招。好吧,这她也就忍了。但是,让她上考场这件事真的是不能忍!不能忍! 想她已经不碰课本好多年…… 啊,虽然只有一年,但一年可是三百六十五天,上千个小时,n多分钟!大一学的那点东西早就着祭饭吃了。 “啊~”一头倒在桌子上。 不管了!不管了! 反正挂科的是白迟薇,跟她也没什么关系。等着符咒一消,她就继续回去过她的神仙日子去,白迟薇挂不挂科、重不重修、毕不毕得了业跟她有半毛钱关系!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考试的时候她高兴就写个解,不高兴就只写个名字。 麻利地将课本、笔通通收进包里,拎着书包带起身,往肩上一甩—— 刚眉飞色舞了几秒钟的脸又皱成一团。 话是这样说,但是……现在她占据着白迟薇的身体,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根本就做不到。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在这个身体里带得时间太长,最近白迟薇的意志越来越弱,连早上都不跟她较劲了。也因为这样,前两天她终于跟冯程吵上了两句。 虽然差点让她被两句话噎死在床上。 之前还指望着考试的时候让白迟薇自己来,但看现在这状况,几乎是不可能了。 眼睛一闭,认命地又坐回椅子上。把刚刚收好的书、笔又一个一个地拿了出来,翻开。 正襟危坐。 “呼~”伸出食指撩了撩额前的碎发。 好吧,算她程绘秋倒霉。不就期末考试嘛,高考都过来了,这个算什么。 果然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好少年。这爆棚的责任心真是让她欲哭无泪。 1gb! 瞪大了眼睛,目光直勾勾戳着书本,像是要在书上戳出一个洞。然而眼睛都瞪干了,也没想出来这种题型怎么解。 嗯……估计是自己学习学太久,用脑过度导致的。休息休息再看吧。 拿出手机刷了刷新闻,没意思。 刷了刷微博,没意思。 刷了刷某乎,还是没意思。 算了,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程绘秋待的是图书馆东馆,因为新建不久的西馆开放,这边的人就明显少了很多。 不过,她还是喜欢来这边,尤其喜欢一楼的露天阅读区。 推开走廊上的玻璃门,冷风灌 分卷阅读23 了过来。程绘秋捏了捏衣领,缩着脖子走了出去。 露天区里没有灯。一到就晚上黑漆漆的一片,加上又是冬天,除了小情侣一般人打电话都不会来这儿。 运气不错,今天不用看人秀恩爱。 雪地靴踩在木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程绘秋在一个长椅上坐下,双手揣进棉服口袋里,伸直双腿,透过面前的一面玻璃墙看通亮的走廊。 这边只有室内照过来的微弱光芒,而一面玻璃之隔的那边却是亮如白昼。 时不时地一个人从走廊里或急或缓、或面无表情或笑容满面地走过,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程绘秋恍然感觉又回到了做鬼的时候。 做鬼…… 仰头长舒一口气,呼出一团白色雾气。 明明是个大活人却感觉比做鬼的时候还要孤单? 以前还有小楚楚像个小跟班一样跟着,闲来无事还有胖妈、孙叔陪着打麻将,还有许峭天天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也不知道大家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人已经等到自己的阳面离开了?有没有人来看过她? 略微心酸地阖上眼睛,放缓呼吸,专心感受着周围,良久,还是只有凛冽的寒意。 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也失去了找到他们的能力。 像是憋不住,程绘秋抿了抿唇,目视前方,微微摇晃着身体,自言自语道:“虽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也什么都看不到。但我想我的身边肯定有人陪着。如果是小楚楚,嗯……不要因为姐姐看不到你而难过,等符咒消失之后我就会回去的。要乖乖听胖妈他们的话,如果可以,希望回去的时候还能再见到你。如果是胖妈,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想着儿子,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啊。如果是孙叔的话,不许去招摇撞骗!等我回来再一起打麻将。如果……是许峭你的话,趁着现在赶紧去潇洒几天吧,等我回来你就死定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也没人说话,而且啊,还要期末考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学习!” 方肆在走廊的一侧,透过玻璃墙,静静地看着外面坐在长椅上的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而不舍时而难过时而又怒气冲冲。 而前不久说会废了他的那鬼单膝跪在她面前,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停在她的脸颊边,脸上是比夜色更浓郁的心疼。 “哧!”嘴角一勾,冷笑一声。 真是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野鬼。 迈开腿的一瞬,不经意看到那只老是跟在她后面的小鬼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朝她扑过去—— 毫无意外地扑了个空。 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经过通向露天区的玻璃门时,外面的冷风将门吹开了一个缝,寒风呼呼地往里涌,也将一些杂音带了进来。 “绘姐姐,抱抱就不怕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扫了过去。 明知道对方什么都感觉不到,但小鬼还是一遍一遍地朝着那个占了别人身体的人张开手臂扑过去,结果依旧是一次又一次地扑空。 “小楚楚,好了。”许峭起身将刘楚银抱住。 被拦下的刘楚银“哇”一声就哭了出来,揪着许峭的衣服喊:“许哥哥,我不想绘姐姐一个人!一个人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好!”在他怀里又哭又跳。 许峭脸色微凝,安慰道:“我们都陪着她呢。乖……” 一只白到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手搭上了玻璃门的门把,下一刻门被推开。 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方肆,程绘秋蓦地一愣,而后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方肆的目光落在有些防备的程绘秋身上,片刻之后,又往她身旁移了移,停了一秒,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程绘秋咽了咽口水问道:“有事?” 沉默良久。 缓缓开口:“看你有没有被冻死。” “啊?!” 像是确认了她还活着,对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程绘秋瞪着双眼看他离开,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起身,气恼地一甩手“咚咚咚”地回了室内。 昨天看了十……七八分钟的高数,毫无进展。无奈之下,程绘秋只好寻找外援。 第一个目标就是班里的知识多多身材瘦瘦的大学霸李卓。 程绘秋在八楼的一个空闲教室里找到他。推门而入的时候,扫了一眼,发现教室除了李卓,只有靠墙的角落里有个人趴在桌子上睡觉。人少讨论会比较方便。 听到开门的动静,原本在看书的李卓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她,憨憨一笑。 程绘秋冲他挥了挥手,轻手轻脚地关好门走进去,将包他斜对面的一个桌子上,把高数书、笔记本还有笔拿了出来,坐到他前面。 “就是几道高数题不会,想问问你。”声音压得低低的。因为之前在微信里说过了,程绘秋就开门见山了。翻到做好标记的那一页之后,把书推到李卓面前。 “我看看啊。”一只纤瘦的胳膊压在高数书上。 然后就见那又细又长的手拿着一支水性笔在草稿纸上演算。 程绘秋静静地坐着,拧着脖子认真地看着他的解题步骤。 答案出来之后,李卓看了眼参考答案,确认无误之后,才把课本放到两人之间,“这个题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洛必达法则。” “嗯。” “首先你看这个分母,当x趋于无穷大的时候,分母趋近于零……”边说边重新给她在草稿纸上演算一遍。 有个学懂了人在旁边解读,果然比自己看参考答案来的容易。听了几道题型差不多的题之后,程绘秋慢慢想起来大一学的那些知识点,终于找到一点做题的感觉了。 “李卓,你好厉害啊,听你讲比听老师讲还听得明白。”程绘秋捧着写满演算过程的草稿本,一脸崇拜,赞叹。 李卓有些不好意思,但因为程绘秋并没有看着他说,又稍微自在一点。 程绘秋抽回自己的高数书,翻到习题页,“你先做你的,我自己练练。如果还有不懂的,我再问你。” “嗯,好。” 半个小时之后,刷到微积分,程绘秋又被卡住了。 程绘秋停下笔等李卓有空。过了一会儿,李卓发现她坐着没动,也停下笔看了看她。 “你写完了吗?你先写,我不急。”程绘秋忙说。 “没事,你问吧。” 程绘秋灿然一笑,把书又放到他面前,“就是遇到这种题型之后解题思路是什么样的?” 两个人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越是安静的环境,越低的声音就越是显得嘈杂。 为了睡个好觉,方肆专程爬到八楼,结果还是被人吵醒。 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地睁开眼——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两抹身 分卷阅读24 影,看了片刻,目光不由自主被那个离自己更近一点的人吸引过去。 冬阳清冷,笑却很暖。 方肆怔了一瞬,片刻之后,再看过去的时候,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 “声音能不能小点。”相当不客气。 程绘秋和李卓齐齐抬头看了过来,发现坐在角落里睡觉的人竟然是方肆。 程绘秋转了转眼珠,正衡量着自己要是接话会有什么后果的时候,就见方肆已经站了起来,带着一身莫名的火气地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程绘秋不由小声嘀咕一句,“以前天天追在你后面喊也没见过有什么反应……” 灵光一现! 对啊,现在她是活生生的人了!要是再缠着方肆,碍于别人的眼光,他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自己视而不见。而她刚好就可以利用这一点找到她的死因! “噌”地起身,程绘秋抓过自己的包,把东西胡乱的塞了进去,边塞边跟李卓说:“那个,李卓,谢谢你给我讲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嗯。” 程绘秋背着包风风火火地追着方肆往楼下跑。跑了一楼之后,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方肆双手揣在衣服口袋里,慢悠悠地下楼。 程绘秋深吸一口气,“噔噔噔”跑下去,然后在方肆身边停了一瞬,恶作剧般地冲着他的耳朵喊了一声,“嘿!” 方肆绷着脸蓦然转头,却只看到一抹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扭头看去—— 只见某个跟小学生一样惹完事还蹦跳着下楼的人。 程绘秋跑到楼梯转角停下转身,看向方肆。转角的窗户紧闭,却拦不住外面的阳光。她站在阳光里,从头到脚都是得意。 方肆站在原地没动。 耳边又像是有微风拂过,耳朵上细小的绒毛都在那个得意洋洋的声音里轻轻颤动。 第15章chapter15 拿下方太子的第一步——不错过他的任何一场比赛! 虽然第一场比赛她已经错过了…… 第二场比赛在隔壁的g大。程绘秋本来是算好了时间过去的,结果上辈子的零方向感带到了白迟薇身上,愣是在g大校园里转了半个多小时,问了十来个人才找到体育馆。 比赛已经开始了。程绘秋摸着在观众席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视线扫向场上的途中,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人。 孔爸。 这么久不见,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没有快要五十岁的人的样子。作为校队总教练,看比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比喜剧演员还要丰富。反倒是站在他身旁的孔真,双臂抱胸,面无表情地紧紧盯着场上。 看着这父女俩,莫名反差萌。 程绘秋会心一笑。 目光看向场上。 这次上场的阵容以新人为主,老将只有周攀一个人,作为中锋镇场。板寸是小前锋,方肆则是得分后卫,其他两个人程绘秋没什么印象。 本来就是为了方肆才专程跑到g大来的,程绘秋的注意力自然主要是在他身上。 作为新人,方太子却一点没有作为新人的谦虚觉悟,火力全开,跟队友配合默契,不到半场,两队的分数已经拉开十几分了。 程绘秋看了一会儿,不知是自己看的时候太长眼睛有些花,还是怎么。每次看方肆投篮的时候莫名觉得有点别扭,但一下又说不上来哪儿别扭。 不由看向孔真和孔爸。两个人挨得近近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色都有些严肃。 只见孔爸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放在两人面前,转了转腕。 一怔,继而恍然大悟! 程绘秋视线又转到方肆身上,不由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他再次投篮。 接球,运球,起跳,投篮。 果然…… 她就说哪儿看起来不太对劲。 这次程绘秋没有因为再次进球而欢呼,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方肆垂在身侧的右手。 方肆运球、传球的时候都是右手,唯有投篮的时候会换到左手。换手的动作很娴熟自然,但看多了还是会看出端倪。 不知怎么地,一下想起高数课差点迟到的那次,下课的时候王侯貌似问过方肆的手怎么了。 该不会……是手受伤了吧? 像她这种门外汉都察觉不对劲,那g大的球员、教练肯定也发现了。方肆势头这么猛,如果对方针对他手不方便对他严防死守的话,说不定会拖住整个队的一条腿。 程绘秋不禁皱了皱眉。 但在察觉到自己担心的人是方肆之后,猛地一个,拉近一下两人的关系。 一声哨响,中场休息。 程绘秋抱着包下了观众席,追着离场的队员跑去后场。 快走出狭长的通道,跟方肆撞了个正着。 程绘秋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定定神之后,又上前一把抓住方肆的手,满脸担忧的翻来覆去地查看,“这么好看的手是怎么了?” 方肆甩开她,不悦,“你干什么?” 程绘秋睁大眼睛,满是真诚,“我关心你啊。你……”话说一半,立马抿紧嘴唇,四下看了看,凑近压低声音问:“你手是不是受伤了?” “什么?” “我说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方肆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嘁”了一声,抬腿就要走。 程绘秋立马伸手拦住他,“在我面前不用逞强。你一投篮就换手太明显了。是受伤了吧?还能不能打?痛不痛?需要我去帮你买什么药吗?”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自己能想到的最贴心温暖的话。 然而对方丝毫不为所动,冷眼看她说完,凉凉道:“好啊。把你的手割下来给我熬汤喝就行。吃哪儿补哪儿。” “……嗯?”一秒钟被不留情面地戳穿的尴尬。 不等她缓过神,方肆已经擦着她的肩膀走了过去。 下半场马上开始,队员们66续续地回到场上。 程绘秋正准备出去,一扭头,竟看到徐承鼎拉着孔真从走廊尽头匆匆走过。想要打招呼,却迟了一步。 不免好奇,程绘秋放轻脚步跟了过去。 体育馆后面的小花园里。 “三教门口的白玫瑰是不是你放的?”程绘秋躲在一簇塔松后面听到徐承鼎气冲冲地质问。 “……什么白玫瑰?”孔真明显状况外。 静了片刻,“这个!难道不是你故意放在这里的吗?” 这次安静的时间更长了一点。 好一会儿,才听到孔真的回答:“不是我。”声音镇静坚定。 “呵~除了我和你之外,还 分卷阅读25 有谁知道她最喜欢的花是白玫瑰?” 程绘秋心头一凛。 白玫瑰? 那不是她最喜欢的花吗?难道在说她? 侧耳细听。 “谁知道?鬼知道。”不屑一顾。 “上次你就说你不相信小秋是自杀的,不是你,还会是谁在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又把它翻出来?” 静默,良久。 就在程绘秋准备扒开细密的枝叶看个究竟的时候,又听到孔真的声音。 “徐承鼎,你这么生气干什么?”答得不急不忙,声音里还带着笑意。 “什么?” “我说你现在这副跟被抓了个人赃并获的样子是为什么?不过一朵花而已,值得你这么慌张吗?还是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所以现在心虚了?” “……随便你怎么说。我再问你一句,这花是不是你放的。” “我也再回答你一次,这花不是我放的。不过我倒想问问你,难道不是你放的吗?毕竟曾经跟她说过那么多喜欢的人可不是我。” “……” “噢。还有,对于一个学校极力压下去的事情,如果我能不顾我爸在她坠楼的地方放花的话,我不会等到你回来才开始,你还没有重要到可以为我证明什么。而且,我也不会放白玫瑰。” 停顿一下,声音陡然低沉。 “我会放白菊。” 因为听了别人的墙角,程绘秋下半场球也没心思看了,甩着包晃荡回了学校,一路上都在想刚刚孔真和徐承鼎的对话。 越想眉头皱得越紧,等到寝室的时候都快打成结了。 开门进去,发现竟然三个人都在。 看她进来,原本似乎在商量着什么的三个人齐齐转过头来。 “回来了?”刘晓语语气有些沉重地打了声招呼。 程绘秋往里走,“嗯。” 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随口一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三教白玫瑰的事。”周雪想也不想地答到。 再一次听到“白玫瑰”三个字,程绘秋一下绷紧了神经,犹疑地问道:“什么白玫瑰?” “啊?难道有人每天在三教门前的台阶上放玫瑰花的事情你不知道吗?”刘晓语表示很惊讶,毕竟随着一年前的自杀事件被扒出来之后这事在票圈里已经传疯了。 “嗯……我知道一些,但具体怎么回事不太清楚。”为了不显得自己太out,程绘秋打了个小太极。 听她这么一说,刘晓语主动担任起了解释的工作。 “就是一年多前有人从三教跳楼自杀了。这事你知道吗?” 程绘秋点点头。 嗯,她知道。不仅知道,而且跳楼的那个人就是她。 “然后前段时间突然有人她坠楼的地方放玫瑰花。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放的。大家现在都在讨论这件事。” “最主要的是之前还有人把给死人的玫瑰花放在我桌子里!”冯程愤愤然。 “啊?”又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想了想,程绘秋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放你桌子里的花就是放三教门口的花?” “因为后来有人在桌子里放了这个。”刘晓语从冯程的桌上拿了一张皱巴巴的照片递给程绘秋。 程绘秋低头看了一眼,照片上是一朵孤零零的白玫瑰,迟疑地接过。 “看背面。”冯程提醒。 程绘秋依言将照片翻了过来,定睛一看,愕然,“这个……” “更诡异的是这张照片还出现在了d大助手发的那篇文章上。”刘晓语双手抱臂倚靠在冯程和程绘秋桌子中间的扶梯上。 信息量太大,程绘秋脑子有点乱。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也就是说,有人在三教门口放白玫瑰是为了纪念那个跳楼的学生。然后,不知道怎么的那朵白玫瑰又出现在你的桌子里。”看向冯程,“而那个放花的人觉得是你拿走了花,为了表达不满,放了这张照片?” “对。”刘晓语点头。 程绘秋总算是勉强理清了整件事,但是这太……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发生在她身边的事。而且,貌似事情的起因……是她。 然而她却完全想不出会是谁。今天听孔真的语气,不是她。而徐承鼎,现在已经有了白迟薇这样完美的女朋友,也不会是他。但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她想不到还有谁会去做这种事。尤其现在搞得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件事,等于引起了校园骚乱。一旦被抓到的话,全校通报都算是轻的。 谁会为了她去冒这样的大的风险?又或者……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传闻的那样? 程绘秋想了想,“对了!晓语,你刚刚说这张照片你还在哪儿看到了?” “d大时报公众号的推送文章里。” 程绘秋急忙从棉服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 坐在一旁的周雪开口,“我社团部长认识d大时报的负责人,刚我打过电话了,正等着他把那个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发过来呢。这样,我们待会儿就能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了。” 因为冯程被牵扯了进去,无形中让寝室的几个人突然变得格外团结。 程绘秋忽然抬头,欲言又止地看着三个人。 “怎么了?”冯程问。 “……d大时报上的文章已经删掉了。”程绘秋把手机递了过去。 一听文章没了,刘晓语最。哪怕只是想问推送文章里的那张照片是哪儿来的,也被断然拒绝。不知道是不是吞了炸药,最后还因为给他打电话没有事先征得他的同意,言辞激烈地把周雪教训了一顿。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几个人也隐隐感觉到了这件事的不简单。 周雪挂了电话之后,寝室里就没人在说话。或坐或站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绘秋瘫在椅子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点。过了一会儿, 分卷阅读26 吐了口气,站起来。抓上自己的外套拿着手机、钥匙就往门口走,“我出去一趟。” 北方的冬天黑得很早,加上刺骨的寒意,校园里都没什么人,不过七点多已经像是深夜。 因为风向的原因,放白玫瑰的那个门在整个冬天都是不开的,少有人来。此刻只有不远处的昏黄路灯兀自亮着。 程绘秋双手塞在棉服口袋里,一步一步地从阴暗的树荫底下走到光亮一点的地方。在那不到十级的台阶前停下。 这是她死后第一次来这里。 毕竟,重游亡故之地和重游故地还是有些区别的。 忽而一阵寒风刮蹭着面皮呼啸而过,帽子边沿做装饰的绒毛扑在脸侧,微痒。程绘秋不禁缩了缩脖子,将已经拉到头的衣服拉链再往上拉了拉。 深吸一口气,抬腿迈上了台阶。 一级、两级、三级、四级,停下,转身。 如果没记错,她死后唯一一条只有不到三十个字新闻里的配图上,她就是躺在这几级台阶上的。 那是隔着较远距离拍的一张照片,没有狰狞的死相,只有大体的轮廓和一小滩从身体里漫出来的鲜红血迹。 至今她都想不起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从这里跳了下来。 更想不到是谁会在这儿放花。在这么特别的地方,实在无法不让人往她身上想。 “嗡嗡嗡~”手机响了。 程绘秋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上写着:妈妈。 这不是第一次接到白迟薇母亲的电话,不再慌张,从容地把中间闪动的圆钮滑向接通。 “喂。” “喂,微微啊。” “嗯。” “在干什么啊?吃饭了吗?” “吃了。现在在教室这边呢。” “微微啊,最近学习压力大不大?我刚给你钢琴老师打电话,她说你好久都没去上课了。” “呃……嗯。马上要期末考试了,一直忙着复习,都挤不出时间去上钢琴课。”程绘秋扯了个最有说服力的借口,心里却不禁默默吐槽。 有个期末考试要她应付已经够悲催了,还钢琴课?铁定一去就露馅!绝不屈服! “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学业这边负担太重了。你现在还是要以学业为重,钢琴课那边就暂时放一放,先专心复习吧。”白母满是欣慰。 “好。” 北方的冬夜,手一从口袋里掏出来就跟插/进了装满冰块的铁桶里,没有风,干冻着发疼。程绘秋受不了,踮着脚尖踏着小碎步下了台阶,往回走。 “对了,微微啊,你现在跟室友关系处得怎么样?” 第一次跟白妈妈谈到室友关系,也不知道白迟薇之前是怎么跟她说的,程绘秋只好含糊道:“还行吧。”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挺好的。” “是嘛,那就好。上次你打电话回来又哭又说的,吓死妈妈了知道吗?女儿啊,你看你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也没个人在你身边照顾你,有什么事我跟你爸也帮不到你什么。凡事就看开一点。你再烦你那个室友,也就还跟她住一起住三年。三年之后你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你跟她闹翻脸了,她一个本省的,欺负你怎么办?”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程绘秋却听得莫名烦躁。 皱着眉不耐烦地应了几声,“嗯嗯嗯,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程绘秋蓦然侧身抬头。 她站的地方正对着楼道里窗户,七楼楼道里的灯开着,将站在窗户里前的一抹黑影勾勒得十分明显。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恍然感觉自己的目光和那人的目光在茫茫夜色中交汇了一秒。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心头一紧,连忙转过身准备定睛细看,却只看到对方离开的背影。 因为三教没有阅读教室,所以经常有人在走道里背书练口语。 程绘秋慢腾腾地收回视线。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临近期末考试被告知还有一个小组作业,并且还是去其他学校随机拦截学生做问卷调查,这简直和晴天霹雳相差无异。 尤其是被老师硬性把她跟这尊大神分到一组…… 程绘秋拿着七八十份问卷,偏头偷偷瞄了眼身旁一脸没睡醒的方肆。 她要怎么跟他说一人负责一半问卷呢?或者她应该跟他说:“啊,你去找个地方睡觉吧,这个我来做就好了。” 但是……这么多问卷可不是闹着玩的。 天啊,让晴天霹雳来得更猛烈吧,直接把她劈晕过去吧! “昂~”仰头闭眼,准备迎接这神圣的一刻。 眼前忽而一暗,“嗯?”惊地睁眼,结果却发现不过是某人往前走了一步,将阳光挡了一下。 隔得太近,程绘秋看他还要仰着头。一时不知道哪儿的好胜心,小跑两步,挤着方肆,跑到他前面去了。 “啧!”被撞到的某人表示不满。 程绘秋扭头,“你挡到我的阳光了!”理直气壮。 说完立马就转过头去,完全不给对方任何反驳的机会。 看到一个面善的女生朝着这边走来,程绘秋拿着问卷小跑迎了上去。 “同学,能帮我填一份问卷吗?”笑得甜甜的。 女生迟疑了一下,点了头,“嗯。” 程绘秋立马把问卷和笔递了过去,“谢谢你。” 好在问卷的题目并不多,很快一份就填完了。 “谢谢你。”拿回问卷和笔的时候,程绘秋再次道谢。 女生微笑着答了声“不客气”。 程绘秋将填好的问卷收好,一扭头,又看到一个目标,立马拿着问卷快步走过去。 冬日清冷的阳光从旁边的那栋楼照进来,在屋顶边沿凝成一颗光芒璀璨的钻石,透着水润光泽,仿佛下一刻就有晶莹落下。 方肆就这样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一个一个地找人,小跑、微笑、道谢、等待、再道谢,一遍遍重复。像是不知疲倦,每次走向下一个人的时候,都笑容满面。 没一会儿已经解决了十份,程绘秋在心里给自己鼓鼓劲,正要走向下一个人的时候,后脑勺一沉。有人跟托篮球一样单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往另一个方向带。 程绘秋踉跄一下,“干哈?”无意识地蹦了句东北话。 方肆目视前方,“废话。” 程绘秋瘪瘪嘴,不说话,乖乖跟上。 和他并肩站在到处是人的篮球场边上,看着满屏的boys,程绘秋再一次默默吐槽了一下d大失衡的男女比例。 不过,打望、吐槽完之后,她又开始忙自己的问卷了。 于是,方肆转头正准备跟她说自己的计划的时候,却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抬头四下张望,最后在右边的人群里找到她。正捧着一沓问卷,笑得跟个礼仪小姐似的 分卷阅读27 ,弯腰等着一个刚打完球在场边休息的男生填问卷。 真是求人帮忙求上瘾了。 方肆径直朝她走过去。 忽然,眼角瞄到一个黑点,扭头一看—— 一个跑偏的篮球直直飞向某个笑了半天也不嫌累的人。 程绘秋边将填好的问卷收好边道谢,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篮球朝着自己砸来。这天上飞的玩意儿也不知道它下一秒就往哪儿跑,程绘秋一懵,当即转过身,双手抱头,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嘭!”一声像是拍在大西瓜上的闷响在耳边炸开。 程绘秋心头一跳。 等了两秒,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好奇地回头,竟发现方肆脸色有点难看站在自己身后。 程绘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方肆,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实际上,脖子上的这颗脑袋已经被这瞬间发生的一切惊脱了线。 方肆垂眼扫了她一眼,抬腿走向往球场边滚去的篮球,弯腰,一只手将球捡了起来。 “嘿!”球场上的几个人已经没有篮球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高马大,见方肆捡了球,远远地喊了一声,示意他把球扔过去。 见状,程绘秋当即就不爽了。 难道没看到他们的球差点砸到人了吗?没有道歉还不说,还对着别人大呼小叫。 心里的小宇宙“嘭!嘭!嘭!”地跟除夕晚上的烟花一下不停爆炸,但是惧于对方不仅比自己高还比自己壮,又怂了。 抿着唇看向方肆,目光刚落到他身上,就看到他手里的篮球“嗖”一下飞了出去! 那种高度的抛物线显然不是朝着那个人高马大的哥们去的。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追着那个篮球过去。 “呼!”球带着的风擦过篮筐。 这边的球场安静了片刻。 程绘秋张着嘴巴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看方肆站的位置,再看看篮球架。 马丹,这是开了外挂吗?侧投飞了大半个球场,竟然还能空心! 场上那个大高个似笑非笑地看向方肆,片刻之后,挑衅般说了句,“来一场?” 方肆往这边走了走,“有个条件。” 话音刚落,程绘秋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 他该不会说条件就是如果他赢了的话,对方就要道歉什么之类的吧? 默默地把问卷举起来挡住自己的脸。 “说。” “如果我赢了,找点人填个问卷。” 啥? 程绘秋猛地回头。 大高个爽朗一笑,“成!不过,问卷多半还是要你自己找人填了。” 合着根本就没她什么事啊。 出神之际,方肆把外套脱了下来,扔给她,“拿着。” 程绘秋回神,手忙脚乱地接住,“哦。” 第17章chapter17 球之于男生大概就像衣服包包之于女生,摸到了就不会轻易放手。 程绘秋抱着一沓在大高个的帮忙下早就填完的问卷,站在篮球场边上愣是等了方肆两个小时。 等到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站在公交车站边,程绘秋有些不耐地将身体重心在两条腿之间不断移动,因为站太久膝盖已经有些僵硬。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看着公交车来的方向。 反观身边了那个在篮球场上蹦跶了好几个小时的人,完全没有疲惫的样子,双手抄兜,一派悠闲。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从这儿去学校的公交只有一路,好不容易把车等来了,看着那乌泱乌泱的一车人,程绘秋只想大喊一声:我走还不行嘛,非要这么逼我! 不过,心里想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将腿迈了出去。 “嗯~”程绘秋耷拉着脑袋,小声哼唧地跟着人流上了车。投完币,想着别把方肆给弄丢了,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差点撞到方肆身上。 “看路。”头顶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程绘秋回头,撇撇嘴,往前挪。 什么嘛,跟训三岁小孩一样。 因为是冬天,所有的车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坐着的人,优哉游哉。站着的人……比如程绘秋,已经满头是汗。 过了两三站,不少人下车,车厢里终于松动了些。 “呼~”差点被憋晕过去的程绘秋借着车门打开的那一小会儿,深吸一口那凉凉的新鲜空气。 后门口的人刚都下去了,这边便空了出来。 程绘秋抓着门边的柱子而站。对于车厢上挂着的那总是晃来晃去扶手她表示万吨嫌弃。 人少了,舒坦了,瞌睡就来了。 公交车慢悠悠地开着。随着车厢轻微的晃动,程绘秋的头开始往前一点一点。 最后,实在扛不住周公大美男对她的威逼利诱,抱着细细的柱子,额头往上一抵,睡了过去。 因为身高太高,方肆只能看着车厢里的行车路线牌发呆。一回头,看到程绘秋抱着柱子像是睡着了,微怔。 换了个扶手,靠过去。站到程绘秋旁边,弯腰凑近看了一眼,末了又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 点头,站直。 人才!站着都能睡着。 又到一站,没人下车。前面66续续地上来十几个人。车里一下又显得有些拥挤。方肆被挤到另一边。 一位拎着花布包的阿姨穿过人山人海走到后面,发现后门边上的柱子被人给霸占了,登时气不打一出来,冲着程绘秋的耳边就大声道:“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也不懂得为别人着想!” 一车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被这乍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程绘秋惊醒,倏地看向旁边说话的人。 那阿姨见她醒过来,火气丝毫不减,直接指着她的脸教训道:“你一个人扒拉着这杆,其他人都挂着吗?” 程绘秋眼睛虽是睁开了,但脑子却还处于睡梦状态。蒙里蒙登的,见对方很生气,就下意识地说了声“不好意思”,松开了那柱子。 突然,一个急刹车,反应不及,程绘秋只觉得整个人直直地往前栽去,吓得她闭上了眼,双手乱抓。 倏尔,肚皮上一沉一紧,整个人被稳稳地捞了起来。 “呼~”有惊无险,不由松了口气。 程绘秋在司机的咒骂声中缓过神来,正要道谢,抬头一看,竟然是方肆,于是本就不转的脑子干脆全面罢工。 看她一副痴呆的模样,方肆不由嫌弃,手臂一收,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让她站在自己前面,松手,“站好。” “……哦。”程绘秋想伸手去抓头顶的扶手,结果因为站得离他太近,整个人都处在他的压制之下。于是,默默收手,抓着旁边的座椅背上。 没多久,还没清醒过来的神经又沉了下去,眼皮开始打 分卷阅读28 架,各种拳打脚踢、拽头发、撕咬,简直难解难分。 半醒半睡间,程绘秋被人一挤,撞到了车厢壁上。 靠到实处,悬着的心忽而就定了下来,程绘秋也懒得睁眼,靠着车厢就睡了过去。 看着靠在自己胸口上的人,方肆的第一反应是往后退,结果却被身后的人墙死死挡住,撤退未果。扫了眼靠在自己的身上的脑袋,然而一声已经到嘴边的“喂!”被鼻间淡淡的发香压了回去。 “呼~”舒气平火。 车速陡然一快,所有人齐齐往后晃,程绘秋什么都没抓,方肆下意识地单手揽了她一把。稳住之后又跟嫌弃什么似的立马松开。 因为靠着个高度人性化的“车厢”,程绘秋全然没有受到晃动的影响,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起了小呼。 听着从胸口传来的声音,方肆一脸震惊,低头看了好久,确定不是自己幻听,仰天无语。收回视线时跟坐在旁边位置的一个小女孩对上眼。 小女孩张着大眼睛冲他眨了眨,又看了看靠在他身上的程绘秋,再看向他。 相视两秒,默契一笑。 嗯……嘲笑的笑。 考试安排出来,第一场考试竟然是高数。 于是,程绘秋只好加油吭哧吭哧地啃高数题,逮着机会就去问李卓题。 历史课课间,程绘秋拿着笔和本又坐到李卓前面去了。 坐在后排,游戏刚打通关的王侯拿手肘碰了碰旁边睡大觉的方肆,“喂喂喂!” 方肆眉头紧皱,沉着脸色抬眼。 王侯却看都不看他,望着前面,像是跟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发现那谁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知所云,方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 王侯扭头,兴冲冲道:“你没发现白迟薇跟开学的时候很不一样了吗?”说完,冲着坐在窗边的两个人扬了扬下巴。 方肆慢腾腾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老实说,以前我都没发现白迟薇笑起来这么好看。”王侯感叹一句,看了一会儿,又说:“我要是跟白迟薇走近一点,你不会生气吧?” “……关我什么事?”方肆反问。 闻言,王侯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不过,好神奇……”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忽而小很好。”顿了一下,满脸疑惑地偏头看着身边的方肆,“你这脸皮是铁皮吗?跟白迟薇经常在一起,也没见你有舒坦的时候。你……” 后面的话在方肆不耐烦的目光里乖乖咽了回去。 方肆起身,懒洋洋地径直走向那个笑得快要晃瞎人眼睛的人。 “叩叩叩!”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屈在程绘秋身侧的桌子上敲了敲。 程绘秋扭头,抬眼。 方肆转头,扔了一句,“出来。” 看着那往教室外走去的背影,程绘秋跟李卓打了声招呼,狐疑地跟了出去。 楼梯通道外的阳台上。 “有事?”程绘秋将外套领口捏紧,缩着脖子,头也不抬地问了句。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他说话,程绘秋才好奇地抬头,又问:“怎么了?” “三教门口的花是给你的吧。知道谁放的吗?”面无表情问道。 “嗯?” 突然聊到这个话题,程绘秋着实意外。片刻后,点头,“唔。但是不知道是谁。我能想到的人都不是。”表情严肃,难得郑重。转念想到一件事,“对了,你是鬼守,能不能……” “叮——”上课铃声打断了她的话,程绘秋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等她回头准备重新说的时候,眼角余光只抓到方肆离开的身影。 “喂!”程绘秋出声想要叫住他。 “上课了。”淡淡一句,头也不回。 冲着那抹背影扯了扯嘴角,要不要这么浪费她感情? 期末简直就是噩梦多发季。 程绘秋刚把高数弄得个七七八八,军理、历史、各种全校公共基础课像雪花……不,像冰雹一样砸向她。 抱着一本《中国近代史》在图书馆从早上八点默背到中午十二点,明明没有出声,却还是口干舌燥。肚皮快要贴到后背,但看到那一整页一整页的字,程绘秋直想吐。 “嗯~”重重地躺了口气,整个人往下滑,瘫坐在椅子上,后脑勺枕在椅背边沿,拿书盖住自己的脸。 活这么些年,她听不少人说过:哎呀,文科嘛,又不用动什么脑子,背背书就考过了。 现在她只想扔说这种话的人一百本《中国近代史》! 想着想着,身体又往下滑了一分。脸上的书跟着往下滑了一点,刚好露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浅灰色天花板,脑子里不禁响起一句歌词。 “你永远不懂我伤悲,就像理科不懂文科的难背。” “咕咕咕~”肚子终于发出悲催的哀鸣。 一秒后,程绘秋抖擞精神,双手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撑,麻利地坐了起来,把桌子上的东西通通塞进书包里,拎包走人。 本来还想把最后几页背完再去吃饭的,但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她现在天都要塌了,期末考试暂时靠边站! 拎着小书包风风火火地出了图书馆,一下台阶,和正往这边走的孔真迎面撞上。 程绘秋条件反射地冲她夸张地挥手打招呼,“嗨!” 被她过头的热情弄得一怔,孔真虽然不怎么乐意,但还是回应了一声,“嗨。” 听到她的回答,程绘秋简直是喜上眉梢。然后才注意到她身边还有一个人。老同学,于是敛了敛笑,冲着拿着单反的男生点头示意。 对方也点头回应。 “孔真拜拜~”擦身而过的时候,程绘秋又喊了一句。 听着她那亲昵的口吻,孔真竟莫名觉得高兴,但同时又很烦躁。最后,干脆当没听见。 “家丰,你看在这里拍怎么样?”孔真站到图书馆外面的那面墙前面。 因为联赛中篮球队战绩不错,所以学校一个社团想要做个采访,需要一张生活照,孔真便把班里王牌摄影师王家丰拉过来帮忙。 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孔真扭头,只见王家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着白迟薇离开的方向。 孔真疑惑地走近,“家丰?” “嗯?”王家丰猛地回神。 看他被吓到的样子,孔真不禁笑了出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王家丰回头。 过了两秒,王家丰犹豫地开口,“孔真。” “嗯?” “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那个女生笑起来的样子很像……绘秋?” 孔真愣了一下,而后唇边的笑意瞬间枯萎,斩钉截铁道: 分卷阅读29 “不像!” 第18章cu1iao/ 文字首发无弹窗 随着期末一天天临近,程绘秋每天起床的时间越来越早。哦,准确地说是每天被吵醒的时间越来越早。 不到六点半,程绘秋在寝室里此起彼伏的磕碰声、拖鞋在地上噌来噌去的声音里不情不愿地醒来,烦躁地仰躺在床上回神。 半晌,抬手把已经窜到脑门上的眼罩抓了下来塞进枕头底下。坐起来的时候眼睛被被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明亮光线晃了一下,眯着眼一看,窗帘被拉得开开的,堆在右边的角落里,那架势恨不得直接把窗帘卸下来。 虽然早上叮叮咚咚的声音不断,但只要还有人在睡觉,寝室的大灯还是不会开的。但冯程和刘晓语基本每天早上要化妆,寝室光线不好,于是不开灯就拉窗帘。 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叠被、下床。人还在楼梯上挂着呢,就听到已经准备出门的刘晓语在门口说:“你们待会儿走的时候也带点门口的垃圾啊。” 觉没睡醒,程绘秋不想说话。只听见抹脸把脸拍得啪啪直响的冯程爽快地应了声,“好!” 虽然不喜欢高数,但程绘秋还挺喜欢高萌的。所以高数课基本没逃过。看时间还早,便不紧不慢地洗漱,然后随便抹了点水乳,收拾完正好跟冯程一起出门。 程绘秋走在前面,一出门,看到门口那跟幼儿园里“排队队,吃果果”似的靠墙摆的一排垃圾。扫了一眼,挨个过去的是冯程的饭盒、冯程的饭盒、冯程的快递盒、冯程的垃圾、冯程的水果皮,最后才是厕所和寝室的垃圾。 上辈子费力不讨好的事干得太多,程绘秋第一反应是去拎放在最远处的公共垃圾。不过转念一想,白迟薇一直都想跟室友搞好关系,自己做得太介意,以后会可能会让她难做。于是从门边挨个往外拎。那个快递盒又长又扁,手里已经拎了几个带汤带水的饭盒,不好拿,程绘秋就跳过拎了下一个垃圾袋。最后双手拧得满满当当,就剩寝室的两袋垃圾和那个快递盒。 冯程站在门边对着镜子,头转过来转过去、身体左侧一下右侧一下打量,确认三百六十度完美之后,抓着单肩背着的水桶包包带朝程绘秋这边走来。 程绘秋就亲眼看着她失明般,双手空空、目不斜视地从门口的那垃圾旁边走过。似乎心情不错,还冲双手拎满垃圾的她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 不过程绘秋可笑不出来,脸一下就拉了下来,但还是竭力保持着好语气,说:“剩下的一点垃圾你拿一下吧。” 似是没想到她会开口,冯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条件反射般地“哦”了一声,回神弯腰准备拎,结果手还没碰到垃圾袋,又直起腰杆,笑着说:“垃圾下次拎吧,我待会儿还要吃饭。” “轰!”一股火从程绘秋的脚底直窜脑门,小说里走出来的ang1e啊! 而现在,一个许峭已经让她对霸道总裁的所有幻想通通成了幻灭。 66续续地有人进来,教室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临近上课,高萌单肩背着他的棕色小皮包走上讲台。 “同学们,这是我们这学期的最后一门高数课了……” 直到高萌开口说话,两个妹子才抬头看了看前面。 “今天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我还有点适应不过来。”高萌扫了整个教室一眼,笑道。 底下响起“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笑声。最后一节课很多老师都会划重点,当然要来。不过高萌的下一句话,就让打着小算盘的孩子们心碎了一地。 “我知道你们来肯定是因为我长相,不是因为期末重点。所以,咱们不划期末重点。”笑得灿烂。 “啊~”一片哀嚎。 高萌抬手压了压,“淡定淡定。今年教务处三令五申不许老师划重点。但是只要你们好好复习,我不会让你们挂的。咱们可是有浓浓的师生情啊……” 听到没有重点,坐在程绘秋前面的两个女生戴上耳机继续看剧。 不知道是因为这节课来的人多,导致基数变大,放眼看去,不少人都戴着耳机看视频,任高萌在讲台上讲得声嘶力竭。 学生听讲的质量好不好,老师是最先感觉到的。讲了半天,发现没几个人跟他互动,高萌干脆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讲台边沿,看着下面,面带微笑道:“看手机的都是在追那个,那个叫什么……《我的抑郁先生》?” 耳朵捕捉到感兴趣的信息,不少人都抬了头。 “老师你也在看吗?”不知道是哪个女生问了一句。 分卷阅读30 “啊?”声音有点小,高萌没太听清,张大眼睛看下下面。 “高老师你也在看这部剧吗?”女生拔高音调重复了一遍。 高萌笑笑,“上一周上课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在看。我当时就在想是什么剧能给你们这么大的勇气连期末考试都不怕了。别说,我昨天还真看了。” “老师你觉得怎么样?”有人兴冲冲地追问。 “嗯?怎么样啊?我没看完,都没怎么看懂。你们给我解释解释。那个男主角是不是童年遭受过巨大创伤啊?总是处于‘我不听!我不听!’的暴走状态。”说着还用手捂着耳朵,摇摇头。 “那是因为男主太在乎女主了。” 这种话题女生最喜欢也最擅长,高数课堂瞬间变成了偶像剧讨论课。 “哪部偶像剧的男主不在乎女主?你们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剧?来,跟我说说。” “设定里男主是有轻微抑郁症的,所以才这样。老师你往下看就知道了。”程绘秋看着前面一个妹纸摘下耳机,直起腰杆说。 “抑郁症啊。” 妹纸继续说:“这部剧不仅是颜值很高,而且它还是想引起公众对抑郁症的关注。所以它不单单是部偶像剧,才有这么多人喜欢的。” 即使看不到那个女生的脸,程绘秋也能从她的语调猜出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眉飞色舞。 女生正儿八经地说完,高萌却像是听到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东西,直接笑出声。 “对抑郁症的关注啊?” “嗯!”坚定点头。 高萌走下讲台,站在第一排课桌前,笑得温和,道:“那我问问咱们班现在有多少人因为看了这部剧而关注了抑郁症?举手我看看。不是说对抑郁症就是随时随地发火的了解哈,而是了解抑郁症的成因、症状、治疗或者生活状态。任何一个方面都可以。有吗?” 前一秒还有十分活跃地课堂瞬间鸦雀无声。先是前后左右张望,然后默默低头不语。 高萌满脸期待、含情脉脉地看着下面。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举手。于是又问了一遍,“有吗?有吗?” 还是没人举手。 “其实你们这些小朋友喜欢偶像剧、帅哥美女都特别正常。谁还没追过星啊。不过……来来来,最后一节课,我也给你们灌点鸡汤。”顿了一下,“作为一个教高数的老师,我只会熬毒鸡汤。” 有人轻声笑。 冷掉的气氛被他三言两语暖了回来。 “我个人觉得吧,这电视剧就跟咱们数学一样,就是要有偶像剧、历史剧、动画片、文艺片才能满足下到两三岁上到七八十岁的人的需求。就像要求你们这些已经经历过高考的高材生上大学来学1+1=2这种简单的算数题吧。现在都说演技不够情怀来凑,你们都是学管理的学生,要学会辨别什么是真情怀什么是噱头。这次是抑郁症,下次可能就是艾滋病、尿毒症、说不定还小儿麻痹症呢。” 笑声一片。 “跟你们说一点我这十八年的感想哈。” “切!” “好了好了,我二十。感想!感想!”语调变成轻缓起来,“像得了某种疾病,尤其是罕见疾病的,我们可以称之为边缘人物。而边缘人物和边缘故事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是对人性,人的本质以及世界本质的打捞。就像咱们高数里的极限题。当x不趋近于无穷的时候,它可以取任何值,每一个值代进去得到的结果可能都不一样。但当x趋近于无穷的时候,答案就越来越趋近于唯一。边缘人,就是把一个人放到一个趋近极限的环境里去探讨最本质朴素的问题。比如,世界末日,为了活下来能吃人吗?能吃陌生人?朋友呢?父母呢?都不可以、陌生人可以还是都可以?如果都可以,那人为什么叫人?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如果部分可以,那为什么另一部分不可以?答案,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每一个经过审慎思考的答案都有价值。” 每双眼都目视前方,或微笑、或深思、或严肃地沉默着。 高萌接着说:“不要觉得选了个不常见的人群就是关注现实。你们将来都是要进入企业管理层的人,噱头是你们的武器。要想学会用这个武器,就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而不是被花里胡哨的表面牵着鼻子走。看了一个报告,说考上一本的学生智商起码是12o,所以别让你们脖子上那智商12o的脑袋只是个摆设。” 程绘秋静静地看着站在前面的人,满是感慨。然而就在感也随着学生的离开一点点消失,直至面无表情,一脸呆滞地靠在门边看着里面的方肆。连走廊里时不时传来的欢呼声都全然没有注意到。 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倒数第二个交卷的学生起身离开,这下教室里只剩方肆一个人了。见他动了动,程绘秋立马打起精神,正准备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太子大驾,却只见他将脸别向另一边,又睡了过去。 程绘秋看着某人的后脑勺,嘴角轻抽。 监考老师 分卷阅读31 也是尽职尽责,硬是等到考试结束之前一分钟才去叫方肆起来提交答卷。 等到方肆打着呵欠出来的时候,整层楼除了监考老师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虽然等了一肚子火,但是有求于人,程绘秋深吸一口气平复好情绪,面带微笑地等着他走近。 “有事?”方肆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瞥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刚打完呵欠,一双眼睛透着清澈水光,看得程绘秋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急吼吼道:“嗯,有事有事!” 方肆继续往前走,程绘秋就跟在他身后,跟倒豆子一样把要回白迟薇家的事以及将会产生的一系列严重后果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走到楼道口,方肆看着窗外,稍微停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唔。” 自己都快急死了,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程绘秋当即来了脾气,“我说……” 说话间,不自主地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了一眼,却在看清的瞬间,脸色陡变,满是欣喜雀跃,蹦跳着跑下楼梯。 程绘秋站在窗边,手兴奋地不停指向窗外,献宝似得地扭头跟身后的人道:“看!看!下雪了!” 作为一个南方孩子,长这么大唯一见过雪还是零八年的那次。不过,因为气候比较温暖,不到半天雪就全化掉了。是以看着窗外那白茫茫的一片,程绘秋的乐得跟个学前龄儿童一样。 对于她这种情绪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技能,方肆一直不是很能理解,神色淡淡地往下走。 “诶!?”看他竟然对雪不怎么感冒,程绘秋疑惑又不舍地跟上。 一出教学楼,视野顿时开阔,真的是“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这是程绘秋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鹅毛般的大雪。 “哇!”连帽子都不戴,雀跃地冲进雪地里。听到雪地靴在洁白的雪上踩出“扑哧!扑哧!”的声音,开心大笑。 看着那个在雪地里蹦跶的人,方肆抬手在眼角挡了挡,避之不及地转身就走。 程绘秋仰头,让雪落到自己脸上,轻轻一片,冰冰凉凉的。扭头,看到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方肆,猛地想起正事还没有解决,忙追了上去,“喂!等一下!” 穿得有些多,稍微跑两步就累得轻喘。程绘秋从方肆身侧探出头,边走边道:“刚刚说的事还没说完呢。快帮我想想办法吧。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个扣魂符抹掉的?我现在真的是火烧眉毛了。” 方肆不接话,继续走。 程绘秋又小跑两步,“嗯?我连白迟薇的家在哪儿都不知道。真的是很急啊。拜托你好好想想,拜托拜托!” 半晌,方肆才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坦坦然。 “呃?”程绘秋被噎了一下,“因为你是鬼守啊。” 闻言,方肆偏头用那种“你在搞笑吗”的眼神扫了她一眼,“你还是**接班人呢。” 程绘秋:“……” 白眼翻了又翻,嘴角瘪了又瘪。 她咋就这么憋屈呢?! 身为堂堂鬼守,不仅袖手旁观,还对她……恶语相向! 四下看看,路上的雪都被人扫到两边的树下堆着,程绘秋弯腰抓了把雪,团在手里捏紧,往后拉开一个大步—— 瞄准,发射! “咚!” 本来就是耍耍假把式,没想到竟然砸中了。 看到那个雪球砸在方肆的后脑勺上后散开,程绘秋都替他疼。 下一秒,方肆停下转身。 程绘秋暗道不妙,机敏地跑到一棵银杏树后面,双手抱着树干,赔笑道:“那个……我就是想说……嗯,你看这雪下得多好,打雪仗应该不错。”说完,嘴角扯得开开的。 方肆拉着一张脸,迈着大步就往程绘秋走去。 见势不对,程绘秋赶忙往后撤。无奈,腿长差得太多,刚跑两步,脚下突然一空。 “妈呀!”程绘秋惊叫出声。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方肆抱着她就走到树下的雪堆前,双手一松,就听到一声闷响。 “噢~”被人毫不留情地扔进雪堆里,程绘秋吃痛出声,气恼地抬头,却发现对方还一脸嫌弃地拍了拍手。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程绘秋下意识地抬腿就往旁边那棵大腿粗的银杏树树干上猛地一踹。 树梢的雪扑簌簌直掉。 两个人齐齐中招。 虽然人还坐在雪地里,但看着头上顶着一团雪的方肆,程绘秋大仇得报般仰天大笑。结果,笑声却在他越来越黑的脸色里渐渐弱下去,最后嘴唇一咬,戛然而止。 程绘秋手脚利索地从雪地里爬了起来,也不敢再说符咒的事,以最快地速度离开了某人要喷火的视线里。 …… 符咒消不了,又惹毛了方太子,程绘秋只得硬着头皮回了白迟薇的家。不知道是不是天可怜见,虽然整个假期她都过得提心吊胆,但是总算是安然度过。 白迟薇家境不错,过个年程绘秋拿了不少红包。于是回学校的时候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一个行李箱装的是自己的衣物和一些日用品,另一个…… “嗡嗡嗡~”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 躺在床上玩手机的王侯看了一眼,然后冲卫生间喊了一声,“方肆,电话!” 方肆也是刚到校,正洗手就听到王侯的声音。 洗完出来,走到书桌旁,便用毛巾擦干手边偏着身体看手机。来电显示上是一串奇怪的符号。 拿起来不急不忙地接通,“喂。” “喂!”电话那头传来程绘秋兴冲冲的声音,“是我。” “嗯。” “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一件急事想让你帮下忙。” 急他没有听出来,不过高兴倒是很明显。 明知不是什么危急的事,却还是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什么事?” 一听他这么问,感觉有戏。程绘秋趁热打铁,“你先下来吧,你下来就知道了。我在你楼下等你!” 一下楼,方肆就看到她挨着一个大号行李箱站着。见他出来,笑逐颜开。 程绘秋拽着行李箱迎了上来。 “说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拜托你帮我填张快递单。我想寄个东西。” “你不会自己填吗?” 很正常的反应,却让程绘秋敛了笑,沉默了片刻,有些勉强地勾起嘴角,缓声道:“有些东西我想寄回我家。可是我的笔迹,我爸我妈一眼就能认出来。除了你……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帮忙。” 方肆看了眼半人高的行李箱,默然片刻,伸手,“拿来。” “嗯?”程绘秋茫然。 “快递单。”有些不耐烦。 “呃……我来得太着急了,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在跑过去拿?” “算了。我跟你一起 分卷阅读32 过去。” 因为自己没考虑周全,让他非得走一趟,程绘秋有点抱歉,“嗯,辛苦了。” 看惯她张牙舞爪、嘻嘻哈哈的样子,突然这么礼貌斯文……方肆不由疑惑又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程绘秋拽着大行李箱跟着他走。出寝室区的那段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行李箱的轮子动不动就被卡主了,几乎是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抬一次。 像是被她磨光耐心,方肆折身,从她手上拉过栏杆,嘴里不住嫌弃,“麻烦。” 而程绘秋真的跟吃错药一样,不气不恼,一声没吭,乖乖地听他安排。 走了一段路,方肆像是自言自语,“箱子里都是些什么,这么沉。” “嗯?沉?那我来好了。” 方肆手往后一撤,“你理解能力是不是有问题?” “嗯?” 懒得答话,方肆干脆沉默。 方肆先写了收件人姓名、地址和电话,问:“寄件人写谁?” “写孔真的名字,电话写我的。” 写孔真,最不容易引起怀疑。 闻言,方肆微微皱眉,不过还是依言写好。 填好快递单,程绘秋找快递小哥要了个大的纸箱子,把行李箱里的东西转放到纸箱子里。 这下方肆才看到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基本都是吃的,各种各样的点心、糖果。 “这些东西你是要寄回家?” 程绘秋抬头,“嗯。怎么了?”见他不说话,又埋头整理自己的东西去了,边整理边说:“这个是我爸最爱吃的花生,必须是这个牌子的。这是奶奶最爱的牛奶糖,只有它家的牛奶糖不特别硬也不粘牙。啊!这个、这个是给老妈的,她一直说想尝尝江南的点心……” 看着她如数家珍般地说出家里每一个人的喜好口味,方肆不禁想起她曾无意间说过的那句话。 ——“虽然忘了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命呜呼的。” 察觉到他停留在自己身上过久的视线,程绘秋不解地问:“怎么了?” 方肆别过脸,“没什么。” 封装好,贴上快递单,弄完之后,两个人又拖着空箱子往回走。 “假期怎么样?”方肆冷不丁地开口。 程绘秋愣了下,“还算顺利,虽然有些小状况,但白迟薇家里的人并没有太生疑。” “嗯。” “不过,有一件特别神奇的事。我问你啊,你觉得白迟薇活泼吗?”不等他回答,程绘秋又道:“看起来应该是比较安静的一个女孩对吧。所以在她家,我就秉持着少说话的原则,不过也会经常管不住嘴,时不时地噼里啪啦说一大堆。但是,你知道吗,就算是这样白妈妈竟然还说我比以前文静了。是不是特别神奇?!” 兴致勃勃地说完,却见方肆忽然停了下来,程绘秋一扭头—— 只见徐承鼎站在不远处。 第2o章chapter2o 不等程绘秋还没反应过来,徐承鼎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去哪儿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笑着问。 “……有什么事吗?”程绘秋不答反问。 因为以前的一些破事,程绘秋对于徐承鼎只想敬而远之。但又不得不顾忌到白迟薇,只好做做样子。不过毕竟是伪装善意,总时不时地破功。 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徐承鼎嘴笑得更开,“没事。关心你而已。给你带了好吃的。”说着拎了拎手里装满水果零食的袋子。 手被徐承鼎牵着,程绘秋浑身不自在。看到他手里的袋子,灵光一现,摆出一副很是开心又期待的样子凑过去从他手上接过袋子,“是么?我看看!”顺势成功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都是你的。”徐承鼎笑着把袋子交给了她,然后这才转头跟一旁的方肆打招呼。 还没听到方肆回应,程绘秋就插话,“待会儿田导要开年级会,你不是说要回去拿东西吗?再晚可能就要迟到了。”眨巴眨巴眼。 年级会是真的,拿东西……自然是假的。 方肆瞥了她一眼,没揭穿,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急着把方肆支走,是怕不小心说到快递的事情说漏什么。但等到方肆真一走,只剩她和徐承鼎两个人的时候,程绘秋又觉得别扭的不行。或许是一个假期没见,原本就不多的熟悉感早就消失殆尽。 “那个……东西我就全拎上去了。” “不说声谢谢什么的吗?” 程绘秋转转眼珠,“嗯,谢谢!” “就这样?” 一听这话,程绘秋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套路浅得让人尴尬症都要犯了。 只好堆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这样够了吗?” 徐承鼎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凝住。 那样带着一丝小狡猾和得逞的神情还有把“谢谢”复制粘贴以示强调的表达方法…… 他曾经看过听过很多次。 “嘿!”看他发呆,程绘秋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嗯?!”回神。 “那我就先上去了。还得赶去三教开年级大会。”说完就往寝室楼走。 刚走两步,胳膊一紧,整个人被拽了个趔趄,最后撞进一个环抱里。 借着的他的力道堪堪站好,程绘秋正要推开他,头顶就传来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和些许委屈,“真是狡猾的小姑娘。拿了好处就脚底抹油闪人。这些水果可以专门从家那边给你带过来的。” 听着他十分亲昵又过于熟悉的口吻,程绘秋一愣,而后浑身汗毛直立。等缓过神来之后,有句话在胸口滚了又滚,逼人开口。 程绘秋脸贴在他的心口,用缓慢且平静的语调,似自言自语,又似在问他,“你认识一个叫程绘秋的女生吗?” 因为他刚刚抱得有些紧,程绘秋清楚地感觉到他肌肉的瞬间紧绷。 沉默了片刻,徐承鼎松开她,低头,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执念,程绘秋直视着他的眼睛,尽量用平淡的声音道:“前段时间三教玫瑰花的事闹得挺大的,跳楼的那个女生是叫程绘秋吧。听说她和孔真是同学,你和孔真之前不也是同班同学嘛。” “……嗯。”含糊不清地应了声,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不过后来我参/军去了。” “参军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吧?”话尾换了个语气词,将一句质问变成了征询。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徐承鼎一时语塞,片刻之后,笑笑,“差不多吧。”顿了顿,问:“是不是孔真跟你说了什么?” 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脸上,程绘秋只觉得以前手机里的通话记录这一刻都变成了对她肆无忌惮的嘲讽,倏尔勾唇笑了出来 分卷阅读33 ,问:“孔真应该跟我说什么吗?” 徐承鼎:“……” 见他又哑然,程绘秋像是安慰,道:“我跟孔真的关系一般般,她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我只是好奇而已。好了,再磨蹭待会儿真的年级会就要迟到了。”再不给徐承鼎拒绝的机会,折身快步进了底楼大厅。 进大厅的一瞬,看到正对面那面大的落地镜里面的身影,一瞬间像是突然走出了白迟薇的身体,留下了属于她的本来面目。 遇歌学姐说得对,徐承鼎喜欢的不是她的人,甚至连她的脸他都不喜欢,他喜欢的不过是让他自己不寂寞而已。 因为徐承鼎,年级大会程绘秋几乎是踩着点进去的。 田韬站在第一排座位前,手里拿了个棕色笔记本,听到教室门被推开的声音,和几个坐在底下玩手机的同学一起看了过来。 程绘秋默默接受着几个人的注目礼,迅速地走到周雪帮她占的位置上坐下。 转身把书包放在身后,一抬头,发现隔着个过道,方肆坐在自己旁边,条件反射开心地挥挥手。 大概是也刚到一会儿,方肆还没睡着。没回应程绘秋,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的右手,一直盯到程绘秋疑惑地低头看自己手上是不是沾了什么的时候,才脸色不变地收回视线。 趴下,开始睡。 程绘秋大一的辅导员就是田韬,对于他的风格再熟悉不过了。没有哪次年级大会不是谆谆教诲、耳提面命。 “……你们现在虽然才大一,但毕业之后的打算现在就应该想好,是出国、考研还是工作。不要等到大三甚至大四才来考虑这个问题,那个时候就晚了。你想你考研再怎么需要大半年的时候来复习准备吧。如果你们现在不好好考虑以后的出路的话,等到大四毕业的时候你就只能被迫或者随大流去做一些事。还有我一直在跟你们强调的,要多读书。你们刚来的时候我就说过的吧,大学四年你们起码要读完一百本书。” 下面有人笑。 “你们不要觉得多。一本三四百页的书,每天抽出一两个小时,看三十几页,两周足以看完。两周一本,一年二十五六本,大学四年就是一百本了。读书很重要啊,同学们!你们以前高中学的那些,为了应付考试,很多是片面的。总不能大学四年学完,你的思想还是跟高中毕业的时候差不多吧。大学教育的核心是什么?知道吗?” 或忙着玩手机或忙着背四级单词,没人回答。 “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好好记住,大学教育的核心就是培养‘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意志‘。你们自己可能还意识不到,你们是被集体主义严重洗\脑的一批人。从小就被教育说要舍已为人、无私奉献,这些都是屁话!人的天性就是自私。哪个人不自私?说这种话的人估计自己都做不到。所以现在趁着大一的时候有大把空闲的时间,多想想毕业之后的打算、多看点书,争取做个独立的‘人’……” 要换在大一的时候,程绘秋听这些一定是听得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现在嘛…… 不如睡觉,听教都不如睡觉。 全国大赛在即,忙过了开学这两天,篮球队的训练开始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分开时候的气氛不怎么好引起了徐承鼎的在意,程绘秋现在只要一没课就会被他拉到篮球馆坐着。 每每这时,程绘秋就在心里把许峭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问候上八百遍。 不情不愿地跟在徐承鼎后面走进篮球馆。大家忙着训练,程绘秋便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进去之后自顾自地坐到观众席上的评委桌后面。前面挡了一张长桌,只要他们不抬头看,根本就注意不到这里还有个人。 “攀哥,孔真姐呢?”板寸一边扯起球衣擦汗水一边问坐在旁边喝水的周攀。声音在空荡的场馆里能听得一清二楚。 “去拿照片了,有事?”老斑走近问。 “斑队,咱们上次的喝的那个柠檬水是孔真姐泡的吧?怎么办,好想喝。” “想喝不知道自己拿个柠檬切去?多大点事还要赖着别人。”周攀一个白眼甩过来。 “我这手打篮球还行,弄吃的喝的我还不如饿死算了。” “那你就饿死吧。” 板寸:“……” 程绘秋走了下来,“那个,我会泡柠檬水。不过可能没有孔真弄得那么好喝。” 摄影活动教室里。 王家丰开着投影仪快速过着上次给篮球队拍的照片让孔真选哪些要做成相册。 忽然一张再熟悉不过的照片从屏幕上一闪而过,孔真一惊,急忙喊停。 “等一下!” 王家丰依言停下。 “往后退一张。” 不对。 “再往后。” 还是不对。 “再退。” 几张照片之后,偌大的投影仪上出现一张女生的照片。 一笑就弯弯的眉眼、眼睛里好看的光亮,露八颗牙的笑容、还有面对镜头时那份难得的自然,孔真都再熟悉不过,只不过那张脸…… 却是白迟薇的脸。 看着孔真脸上的表情都期许变为失落,王家丰看着投影仪上的那张照片,开口:“是不是差点就以为是绘秋了?这是那天给你们拍照的时候抓拍的。” 孔真没说话,只是神情微沉地别过脸。 孔真拿着照片回到篮球场馆的时候,看到一个个地心满意足地坐在木凳上休息。 这是跟篮球水/乳/交/融了么? “干啥呢这是?” “孔真姐,你回来啦!”板寸开心地打招呼。 “嗯。” “孔真姐,我跟你说,你需要有危机感了。” “嗯?”孔真一头雾水。 “小薇薇泡的柠檬水比你泡的还要好喝!” “小薇薇?” “板寸你叫这么亲,小心承鼎揍你丫的。”周攀笑着开玩笑。 这下,孔真算是明白了那个“小薇薇”是指谁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个姓白怎么总在自己眼前晃? 孔真看了一圈,“人呢?喝完就把人赶走了?” “没呢!小薇薇去洗杯子了!” 孔真把相册扔给板寸,“相册样本做好了,你们看看吧。”说完就往洗手间走去。 “哇,看我长得真帅!”板寸自恋地嚎了一声。 “是啊,帅得p图都卡电脑了。”孔真毫不留情地泼了盆冷水。 其余人哈哈大笑。 好久没泡过的柠檬水这么受追捧,程绘秋心情大好。开着水龙头一遍哼唱着小曲一边洗杯子。 从《蓝精灵》哼到《两只老虎》再唱到改编过的《蜗牛与黄鹂鸟》。 “……斑队背着那重重的壳啊/一 分卷阅读34 步一步地往上爬/阿树阿上两只小阿攀/阿喜阿喜在笑他/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呐……” 听到洗手间里隐隐约约传来的歌声,孔真边走边凝神细听,就在听清楚歌词的瞬间,一脸震惊! 记忆一下回到某次打比赛赢了出去庆祝的晚上,周攀喝得酩酊大醉,老斑就扛着他走了一路。小秋说两个人看起来好有cp感,还专门编了一首歌。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斑队背着那重重的壳啊/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阿树阿上两只小阿攀/阿喜阿喜在笑他/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呐……” 心跳像是停止又像是在快到逼近极限。 孔真屏住呼吸,慢慢、慢慢地走向洗手间。 程绘秋洗完所有的水杯,再洗了洗手,一抬头。 看着镜子里面孔真脸色发白僵硬地站在自己身后,程绘秋吓了一跳。感觉到她那恨不得在自己身上盯出一个洞的视线,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蠢事,脸色也陡然一变。 两个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半晌,孔真声线微颤地问:“你究竟是谁?” 第21章chapter21 程绘秋心里“咯噔”一下,后背发凉,面皮紧绷地转过身,嘴角僵硬地往上扯了扯,“孔真。” 孔真眼睛一眨不眨地锁在隔自己几步之遥地方的程绘秋,嘴唇紧抿,将呼吸放得极慢、极慢。 气氛不太对,程绘秋连放在盥洗台上的水杯都忘了拿,一心只想着赶紧从这儿出去。就在她迈开腿的时候,孔真也动了。 快速逼近,程绘秋下意识向后退,“孔真?” 冷不防地,孔真伸手一推。 “啊!”程绘秋撞到墙上,吃痛轻呼。 还不等程绘秋回神,孔真已经将她逼在角落里,紧接着就是一声衣服被大力扯开的声音—— “噗拉!”外套拉链被粗暴地拽拉开。 程绘秋一惊,忙抬手去挡,“孔真!” 而孔真却像是着了魔一般,瞪圆了眼睛,完全不顾她的反抗,一意孤行地想要将她的衣服扒开。 她记得的、她记得的,小秋的胸侧有一个一角钱硬币大小的胎记! 有一次洗澡的时候她看到了,还开玩笑说有了这个胎记就不会把她弄丢了。 阻止不了孔真,程绘秋靠着墙一点点往下滑,想要蜷成一团来自保。然而等她坐在角落之后,孔真居高临下,瞬间占有了更加有利的位置,手上的动作又快了一分。 “孔真!孔真,不要!”程绘秋死死地揪住自己衣服的领口,双眼泛红。 越是反抗,对方的力道就越大。 程绘秋的外套一边被拽到臂弯,毛衣被扯下肩膀,衬衣扣子崩开的一瞬间,程绘秋的呼吸骤然一滞! 视线突然变得模糊,眼前人影憧憧,男的女的都有。有人在笑,无数双手在拉扯着自己的头发、衣服。 ——“让你横!扒了你的衣服,你他妈的再给姐姐横啊!” 懒得跟一群人抢着看照片,加之对照片本身就没什么热衷度,方肆准备去趟洗手间。刚刚喝柠檬水的时候,不小心洒了,手上黏黏糊糊的。 刚走进侧边那条去洗手间的狭窄过道里,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 老斑扬了扬下巴,算是打招呼。 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走着。 “啊——”洗手间那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方肆和老斑齐齐一愣。 “救命!救命!救我!孔真!救我!” 听出来是谁的声音,方肆脸色一凛,拔腿就冲了过去。 冲进女洗手间的一瞬间,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的程绘秋。衣衫凌乱,满身狼狈,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被深色的衣服一衬,白的扎眼。 方肆几步上前,一把将孔真拉开,蹲在程绘秋面前。 看着那连一颗痣都没有的皮肤,孔真愣住,低声喃喃:“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会没有……” 见程绘秋泪流不止,浑身发抖,想着还有老斑在,方肆手上麻利地将她的衣服拽了上来,末了忍不住问了句:“还好吗?” 程绘秋只是哭。 “孔真?!”老斑也跟了进来。 孔真不甘心,气势汹汹地又要上前,脚还没迈出去,就被身后的老斑拦了下来。 “孔真!” “放开我!放开我!” 除了小秋走的时候,这是老斑第一次见孔真这样。皱眉喊道:“你冷静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要我怎么冷静!她是小秋啊!她是小秋!”歇斯底里,潸然泪落。 老斑怔住一秒,继而面露不忍,虚虚地揽过孔真的肩,安慰地拍了拍,“好了好了,孔真。好了。” 孔真下巴抵在老斑的肩头,边哭边说:“我没有疯。小秋没有走!那首歌只有小秋会唱!只有小秋会唱!” “嗯。嗯。”老斑没有纠正她,轻拍着她的后背。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方肆当即脱下外套将程绘秋包得严严实实,打横抱起往外走。 听到动静的其他人都跑过了来。和抱着程绘秋的方肆在洗手间门口迎面遇上。 看到方肆怀里的人,徐承鼎疾步上前,“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孔真和老斑从女洗手间里走了出来。一见孔真脸上的神情,徐承鼎顿时怒火中烧,“孔真,你又发什么疯?” 眼泪已经止住,但孔真双眼也是通红,面对徐承鼎的质问,面不改色道:“我看个东西。” 徐承鼎脸一沉,抬手就要上去揍人,被其他人连忙拉住。 “承鼎,冷静!” “徐哥!徐哥!” 奋力挣扎,“放手!孔真,我告诉你,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要吵架麻烦让让,我们急着去校医院。”方肆淡淡一句。 一句话让徐承鼎当即冷静了下来,不再跟孔真较劲。注意到程绘秋身上还裹着方肆的衣服,伸手就要脱下。却因方肆接下来的一句话,手僵在半空。 “你确定你要在这儿把这衣服拿下来?” 反应过来一圈围的都是男的,徐承鼎作罢,伸出双手,语气不善道:“我女朋友我自己会带她去医院。” 方肆扫了眼他伸出来的手,抱着程绘秋没动。 见状,徐承鼎尽力压着火气,直接把程绘秋从方肆手里抢了过来。 看着徐承鼎离开的身影,老斑说了声,“板寸,跟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好。”快步追过去。 校医院的二楼一片安静。 一个房间里传出隐约的说话声。 徐承鼎和板寸站在门口。看到医生拉开帘子走了出来,徐承鼎忙问: 分卷阅读35 “朱姨,怎么样了?”在篮球队小伤小痛都是家常便饭,和校医院的医生都混熟了。 被叫朱姨的中年女人露出一个放心的笑,“没什么大事。就是受惊吓过度,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谢谢朱姨。” “嗯。那我先去忙了。” “好。” 出来的太急,手机一个没带,估计球队那边还担心着,板寸跟徐承鼎说了声先回去报告一下情况。 “嗯,我在这儿守着就行。” “行。我待会儿把你们的东西都送过来。” “对了,把方肆的外套带回去吧,顺道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放心吧,绝对带到。那我就走了。” “去吧。” 板寸一走,整个房间显得愈发安静。 徐承鼎走到帘子后面,搬了个凳子在程绘秋的床边坐下。 病床上的她脸色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睡得很沉。抬手帮她理了理头发,而后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她醒来。 程绘秋足足睡了两个小时才慢悠悠转醒。外面已经是霞光漫天。 “醒了?感觉怎么样?”见她醒来,徐承鼎忙问。 程绘秋回了回神,看清自己在哪儿之后,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了。”声音还有些虚弱。 徐承鼎本来还想让她再多休息一会儿的,但程绘秋执意要回去,只好送她回寝室。 寝室楼下。 “要不我给你室友打个电话下来接下你吧,你这样我不放心。”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我自己上去就行。” 徐承鼎深深地看着她,像是在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可以,好一会儿才开口,“如果觉得吃力,不要硬撑,你还有我。” 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浮上一丝笑意,“嗯。” 徐承鼎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她,低头在她耳边道:“如果觉得哪儿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好。” 松开她,“那你先上去,我看你进去之后再走。” 程绘秋依言转身进了寝室楼。 等她的背影在视线里消失一阵之后,徐承鼎掏出手机,转身的瞬间脸色一沉,拨通了孔真的电话。 “你在哪儿?” 确定徐承鼎已经离开之后,程绘秋将外套上的帽子戴上,从寝室楼里走了出来。 就她现在这副样子,她宁愿去找孔真都不愿意回到寝室。她甚至只要一想到回到寝室会见到冯程,就直恶心。 没带身份证,住不了宾馆,程绘秋想了想,去了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快餐店。24小时营业,至少让她今天晚上不用露宿街头。 孔真也是不怕事的主儿,明知道徐承鼎现在在气头上,接到他的电话直接报了自己的位置。 太阳落下,夜色四合。徐承鼎带着一身怒火走近。 见她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徐承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拳头忍不住高高扬起,最后在孔真的脸颊边停住。 不能动手打女人,徐承鼎忿忿收手,咬牙切齿,“孔真,你真该庆幸你是个女的。” 孔真不语。 “因为程绘秋你要是还有什么怨气,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当初追袁柳的是我,跟迟薇没有丝毫关系!” 程绘秋? “跟你没关系。”冷声。 “哼!跟我没关系?那跟迟薇有什么关系?孔真,你当真以为自己跟了不起吗?你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这样去践踏一个人的尊严?!”厉声呵斥。 “我只是想找个东西。” “找东西找到人身上去了?找东西要扒别人的衣服?!你这样的行径就不怕你最好的朋友在天上看到了觉得可耻吗?” 眼神陡然锋利起来,孔真抬起眼皮,定定瞪着徐承鼎,“我这样要是就算是可耻的话,那袁柳和她的男朋友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被她眼里浓烈的恨意惊住,徐承鼎一时失语。 “你以为就你的宝贝白迟薇受过这样的伤害吗?你以为我仅仅是因为你太快遗忘生气吗?徐承鼎,我告诉你,该庆幸的是你。庆幸在小秋最艰难的那半年你没在学校。庆幸你自己是个男的,不用见识到女生之间的恶毒和肮脏!” 这一刻,徐承鼎才发现,她不但用小秋的死绑架了他,连她自己也没有放过。 夜色渐深,快餐店里也慢慢冷清了下来。 程绘秋趴在角落里的桌子上休息。手臂压得太久,发麻,不情不愿地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靠在身后的墙上又继续睡了过去。 越睡越沉,失去意识的瞬间,头往斜前方一栽,在惊醒之前被一只白到没有什么血色的手稳稳接住。 第22章chapter22 方肆单手拖住程绘秋的脸,弯腰偏头看了看,见她似乎没醒,默默坐到她旁边的位置上,难得体贴地让她枕在自己肩上。 像是不满意这个姿势,程绘秋伸手抓住方肆的衣袖把他往下拽了拽,脸还在他肩上蹭蹭。 方肆被迫稍微倾斜着身体,不由低头瞅她。 这还真是一点不客气。 落地的玻璃窗外,一大一小两抹身影紧挨而站。 看了餐店里面的两个人,刘楚银又抬头看了看身边的许峭,他此刻也看着窗户那边。夜色正浓,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许哥哥……”刘楚银轻轻牵住那只戴着各式戒指的手。 许峭收回视线,低头,没说话,只是冲她浅浅一笑,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最后一节课下课,孔真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在教室里坐了一会儿,等到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才拎着一只牛皮纸袋下楼。 走到地下一楼走廊的尽头,推开一扇虚掩着的崭新的灰色防盗门。 明亮的灯光和说话声迎面而来。 “那你先填下这个报案的单子。” 看到门被推开,房间里的几个人齐齐转头看了过来。 看清来人,屋子里一位坐着的中年大叔笑逐颜开,道:“真真,你怎么来了?” 说话这人是孔爸多年的好友——蒋天明,前段时间刚调到学校的监控室上班。 孔真笑得乖巧,进屋之后折身将防盗门又虚掩上,“我妈叫我带点东西过来。”看了眼正在填写东西的女生,“您有事就先忙。” 蒋天明点头,“成,那你先坐会儿。” 孔真走到靠门边的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边看手机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屋子里几个人的对话。 大概就是一个女生的手机被一个骗子设计给骗走了,现在想来查查监控,顺便报案。 “我说你们这些小姑娘怎么就这么好骗呢?手机怎么能随便给陌生人呢?”一个不到三十岁穿着校警制服的男人哭笑不得 分卷阅读36 道。 “我看他一直坐在我旁边上自习,而且跟长得就像是个学生。他说他手机没电了,借一下我的手机出去打个电话,我就没想那么多。” “你们学生用的尽是些好手机,又经常放在外面,露了眼,骗子自然就盯上你了。想我们用个诺基亚,摆着那儿都没人要。” 女生干笑,然后将填好的报案单推到蒋天明面前,“填好了。我现在能查查监控吗?” “我们这个点已经下班了,你明天再来吧。反正这手机找回来的希望是不大。” 闻言,女生愣了一下,“我没想着说一定要找回来,但是我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我可以指认,以免其他同学再受骗!” 房间里一阵透着轻蔑的沉默,莫名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蒋天明开口:“小魏啊,那让她看看吧。” 那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看了眼蒋天明,对女生说:“那你跟我过来吧。” 两个人推开墙角的一扇门,走进了隔壁的一间房,接着蒋天明和另一个校警也跟了进去。 也许是看出蒋天明和孔真关系很亲密,几个人进到装满屏幕的监控室之后,并没有把门关上。 孔真看着那扇敞开的门,起身,轻手轻脚地走近,探头小心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几个人都在查监控,全背对着这边,胆子又大了点,走得更近。 “你当时是在哪层楼?”小魏问。 “四楼。412教室。” “那个教室没有监控,调下走廊右边的监控。”蒋天明道。 很快,监控视频就被调了出来。 那个女生的声调忽而拔高,“就是这个人!” 孔真踮着脚张望,发现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走廊上。女生指着还没上完楼梯的一个黑色身影,只有大概的轮廓,看不清脸。 “就是他是吗?” “对,就是他。我跟他照过面。我现在都还记得他的样子!” 另一个校警说:“这个人我们知道。应该就是他了,这个人是个惯犯。”或许是太过成熟又或许是司空见惯,看到惯犯再次犯案,声音听不出一些愤慨不忿。 “好了,你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了。你就先回去吧。”不等女生答话,小魏已经将监控视频退了出来。 也许是没想到在监控里找到那个骗子就是终结了,女生跟着其他三个人走出监控室的时候还一脸茫然。 “如果以后你再看到这个人,千万不要自己上去拦,立马给我们打电话。也多长个心眼,不要轻易把贵重的东西借给别人。最近失窃案件很多,你也跟你的同学说一下注意保管自己的东西。”女生离开之前,小魏嘱咐道。 女生似乎还没回过神,好一会儿,才愣愣道:“谢谢。” 等女生离开之后,孔真将牛皮纸袋拎过去放到蒋天明的办公桌前。 “蒋叔,这是我妈昨天刚做好的醪糟,知道你爱吃,让我赶紧给你送点过来。” 一听这话,蒋天明笑得合不拢嘴,拿过袋子看看,跟宝贝一样抱在怀里,“啧!这无论哪儿买的、多贵的醪糟都没你妈做的好吃。记得回去替我谢谢你妈!” 又说了几句话,孔真就出来了。 上到一楼,碰见了刚刚查监控的那个女生和她的同学。 路过两人旁边的时候,孔真听到女生在抱怨。 “……我的内心简直是崩溃的。你说都已经知道是惯犯了,人还在楼梯上没上来,就已经知道是谁了,为什么学校一点提醒警示都没有?就算是说没有抓到现行,那至少也提醒一下吧。我刚刚报案的时候,看到有好几个人报案了。你说这学期才刚刚开学就已经这么多了,不该重视一下吗?再说了,他们作案就是教室里,教室里又都没有监控,那是不是等于说就让他们偷啊骗的?” “好啦好啦,不气。可能是学校觉得我们都满十八岁了,这些东西不用提醒。” 身后安静了一会儿,在孔真即将走出走廊的时候,隐约传来女生的声音。 “……以后连在教室里一起上课的同学都要提防着了。”疲惫又无奈。 天气一天天地暖和起来。因为明媚的阳光,校园里也比冬天的时候热闹不少。 王侯拿着早餐跟在方肆后面,边吃边往四楼走。 “诶!”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王侯差点撞方肆身上。 确认自己的豆浆没洒,顺着方肆的视线往上看。 只见程绘秋神情严肃地站在楼梯的尽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哦,不。准确地说是看着方肆。 停了片刻,方肆继续往上走。还有几步阶梯就到头的时候,听见程绘秋沉声道:“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方肆闻声抬抬眼皮,眼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走完台阶,经过程绘秋身边的时候,轻声:“过来。” 程绘秋依言跟了过去。 王侯急忙小跑两步,追到楼道出口边,一手扒在门框边,嘴里咬着吸管,一副“有大事”的表情看着方肆和程绘秋离开。 走到另一条楼道外的阳台上,方肆顺手将阳台的门关上,顺势双手抱臂往栏杆上一靠,“说吧,什么事?” 程绘秋咽咽口水,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方肆轻扬下巴,示意她继续。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在你看来可能有些好笑,但我是认真的。”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唔。” 程绘秋一愣。 他知道? 继续说:“这一年多的时间,我见过很多跳楼自杀的大学生,但是都不是我的阳面。我想过很多原因,但……都不是。关于当时的事,我唯一记得的就是后面好像有人在推我。但是如果我真的是被人推下楼,又为什么至今无法转世?而且,前两天,因为孔真……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我感觉我之所以忘记了自己的死因,是因为跟这个有关的一些很重要的事我也忘了。” “所以?” “……我听说你们鬼守手里有一个本子,记录着每一个鬼的生前死后,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究竟是为什么会跳楼?” 方肆扭头静静地看着她,半晌,语调平稳。 “你被骗了。或者告诉你这件事的人被骗了。” “嗯?” “你说的那个本子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失望和无助,巨大的失望和无助。 不甘心般追问:“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是王家人所以不用那种东西呢?” “如果鬼守当中真的有,那你觉得王家人可能会不知道吗?” ……不可能。 程绘秋低下头看着脏兮兮的水泥地面,喃喃:“也是。” 阳台上格外安静,安静到好像空无一人。 分卷阅读37 忽而,方肆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安静,“不过,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死的,也不是没有办法。” 眼前一亮,豁然抬头,“什么办法?!” “不过要冒险。” “只要能知道我究竟是为什么会自杀,什么险我都愿意冒!” “那就看你能不能记得大概的死亡时间和楼层。” 程绘秋仔细想了想,继而皱眉,“时间我大概还记得,不过楼层我想不起来了。” “那就做好冒大险的准备。”方肆勾了勾嘴角。说完,转过身从阳台上眺望着三教。 如果他记得没错,三教前的一个能通向地下一层的天井这两天正在维修,不锈钢做的网盖被拆了,只用一圈黄色警戒线围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教室走,刚到门口,就听到教室里面闹哄哄的。 程绘秋狐疑地推开门,只见几乎所有人都在右边的座位上围成一团,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正准备过去一探究竟,就看到老师从另一边的门走了进来。 “干什么呢,这是?”女老师把包放在讲台上,一边开投影仪一边问。 听到老师的声音,原本闹哄哄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不少。没人回答老师的问话,一个个默默走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人群散开,程绘秋看到原本拥挤的过道里静静地躺着一朵白玫瑰花。 而同样白的还有坐在一旁的冯程的脸。 第23章chapter23 程绘秋愣了片刻,走过去,在冯程的注视下弯腰将地上的玫瑰花捡了起来。坐在附近的几个人也纷纷看过来。 察觉到教室里气氛有异,女老师看着还站着的程绘秋道:“怎么了?” 程绘秋捏着花茎转身,微笑,“没什么,就是别人送我的花被弄掉了。” 一时间,教室里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 程绘秋笑容不减。 看什么看?这花就是送给她的啊。 大学里恋爱再常见不过了,女老师笑了笑,道:“快坐好吧,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嗯。”程绘秋点头,不过却并不急着入座,而是等到站在门口的方肆走进来坐下之后一屁股坐到他的旁边。 方肆拿眼角余光瞥她。 程绘秋目视前方,低声道:“现在我拿了这花,保不准那个送花的人就在这教室里,万一对我痛下杀手怎么办?” “放心,我会替你收尸的。” 程绘秋转头,瞪他,“真有义气。” 这下换方肆看着前面,“对于太平洋警察,我一向义气。” 太平洋警察,拐着弯说她多管闲事呢? 撇撇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想啊,能几乎天天一朵白玫瑰的人,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不然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现在我拿了这花,说不定他一火大就现身了呢?再说……”停下看向脸色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的冯程,“我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吧,把别人吓成这样简直是败人品,期末考试会挂科的。” 方肆转头若有所思地扫了身旁的人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程绘秋最不喜欢撞上上下课时的人/流高峰,但为了能让那个放花的人看到玫瑰花被她拿了,她硬着拉着方肆挤在下课人/流中在校园里晃了大半圈。怕不够明显,还时不时地逆行,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玫瑰花别在耳后。 回头率成直线嗖嗖往上涨。 方肆几乎一路上都是都用手虚挡着脸。看着前面那个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脑子进水了的人,他只想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拉开。 感觉到身后又没人了,程绘秋回头,看着已经落后好远的方肆,皱着眉,跟个大姐大似得招招手,“跟上!” 依言加快脚步往前走了两步。 看来他的脑子也被水泡得不轻。 为了尽量不放过任何一个人,程绘秋一直到寝室还别着玫瑰花。 掏钥匙开门,边把门拉开边把耳朵上的花拿下来准备扔在门口的一个垃圾袋里。 刚弯下腰就听到寝室里一声惊叫,程绘秋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寝室的门就被人一把拽回去关上了。 “……干什么啊?”莫名其妙的,程绘秋站在门外有些不高兴地问。 “你别进来!”里面传来冯程的声音。 不是不方便开门的语气,而是正儿八经排斥的口吻。 “凭什么我不能进去?” “你刚刚拿了那个玫瑰,你去洗一洗再进来!” 程绘秋:“……” 深吸一口气,好好好,看在她今天也被吓得不轻的份上,她就不跟她一般计较。 “你不让我进去,我去哪儿洗?” “你去别人寝室洗呗。” 程绘秋:“……” 懒得伺候! 拿出钥匙准备再开门,结果钥匙刚插/进钥匙孔,就听到“咔哒”一声。 门从里面被反锁了。 程绘秋顿时来了火,还不等她说话,冯程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你去把手还有只要碰过的花的地方洗洗我就让你进来。” “这是我的寝室,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这也是我的寝室啊。” 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之前看到她被吓得不轻,自己还觉得有些抱歉,现在这么一看,真t的是日了狗了。 想着在楼道里大吵大闹不太好,程绘秋把窜到嗓子眼的火气忍了又忍,憋了又憋。她还就不洗手就还要进寝室了,今天打不开这门,她拿家伙撬都要把这门撬开! 跟这种人没有道理可讲,程绘秋正要下楼去找楼管阿姨,就和刚从外面回来的周雪在楼道里撞见。 见她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周雪边掏钥匙边问:“咋的啦?” 被气得不轻,半天才蹦了一句话,“冯程她把门反锁了,不让我进。” “为啥?” 一说就来气,忽而想到一个好办法,程绘秋对周雪说:“你回去开门,待会儿要是冯程问你我在不在,你就说我下楼去了。” “你们两怎么了?”圆圆的镜框后面一双杏眼眨巴眨巴。 “你待会儿自己去她就知道了。” “好吧。”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门口。 周雪开门,门依然反锁。 “有人吗?” 听到不是程绘秋,冯程问:“白迟薇在你旁边吗?” 程绘秋冲周雪摇了摇头。 “没在。她刚刚下去了。” 不一会儿,门里又响起一声“咔哒”声。周雪把门拉开刚走去,程绘秋紧随其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钻了进去。 “啊!你出去!”冯程跟见了鬼一样看着程绘秋大叫。 分卷阅读38 程绘秋一脸淡然,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我为什么要出去?” “这是我的寝室,你就是要出去!” 因确丝汀! “这也是我的寝室,我想待在这儿就待在这儿,你要觉得待不下去你出去好了。” 冯程被这句话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涨红。 微笑jpg 这才对嘛,撕逼嘛就要当面撕。 见她不说话了,程绘秋也不纠缠着不放,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程绘秋几乎没跟冯程说过什么话,在寝室也很少见到她。连带着周雪和刘晓语也见得少了。三个人常常快熄灯了才回来,似乎在筹划着什么,神秘兮兮的。 不过再神秘,程绘秋也没有那个闲心去管了。因为方肆上次说的或许可以找到她死因的办法开始着手安排了,一堆事。 四楼的窗户前,程绘秋探出头往下看了看,然后扭头问站在身边的方肆,“就是那个天井?” “唔。想要知道你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情,现在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查监控。我看过了,那个天井直通地下一层,我们到时候可以从那儿下去。”方肆压低声音道。 “那里挺高的吧?” “怕高?怕高那就算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诶?诶!”程绘秋忙伸手拉住他,“毕竟第一次嘛,迟疑一下还不行啊。又没说不去。” 方肆盯了她一阵,道:“明天下午的时间留出来。” “干什么?” “自然是有事。” “……哦!” 到第二天程绘秋才知道他所谓的“有事”就是买作、案工具。 从杂货店里出来,程绘秋拎着一堆杂七杂八、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东西跟在双手空空的方肆身后往回走。 “嘿!”程绘秋吃力地又把手里的袋子往上拎了拎,眼神怨念地看了眼优哉游哉的方肆。 这还真是一点不介意哈。 不过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事,他肯帮忙已经算是义气了。所以一路上程绘秋也没有开口让方肆帮忙。 刚进校门,程绘秋已经累得不行。实在是扛不住了,把东西一下放到地上准备缓缓,休息休息再走。 吹一吹被勒出痕迹的双手,一抬头,见已经走出好几米远的方肆也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 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上话,就看到一个女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朝着方肆跑去。 d市今天微风。 风不断地将几米远的说话声吹过来。 “方肆,你好,我是国贸三班的林雯!” 不知道是风的缘故还是怎么,妹纸的声音微微抖。 这架势是要告白的节奏啊。 程绘秋也不管地上的东西了,飘到路边挨着树站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嗯。”毫无情绪波动的应了声。 “那个……那个,能把你的微信号给我吗?” “我没微信。” “嗯?” 始料不及,妹纸愣住。 一时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妹纸红了脸,正手足无措之际,就见另一个女生走上前去,直接问:“没有微信,那手机号总有吧。”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惊叹到一半就被方肆打断,“不好意思,我穷。” 后来的女生一脸懵逼。 程绘秋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牛逼! 见两个女生走远之后,程绘秋才拖着自己的东西走近。 站到方肆身边,看着快要消失的两抹背影,感慨,“啧啧啧。你说我刚刚要是给你打个电话会怎么样?”说完,扫了一眼他放着手机的衣服口袋。 方肆扭头,看着她淡淡道:“就说是你给的嫖/资。” 一秒,脸涨得通红。 “……你少血口喷人!” “你少多管闲事。” 程绘秋:“……” 这简直是“一句话噎死人“之王! 第24章chapter24 篮球队今天的训练结束。 程绘秋也终于得以解放,不用强撑着呆在篮球馆里看他们练球。 “薇薇,晚上去看电影怎么样?”穿好外套,徐承鼎问坐在一旁的程绘秋。 程绘秋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方肆,后者正收拾着自己的包,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徐承鼎的话。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冲徐承鼎摇了摇头,“今天好累,不想动。” “行,那改天再一起去。” 一群人前前后后的走出体育馆。吃饭的吃饭,上课的上课,见女朋友的见女朋友,最后只剩下方肆、程绘秋、徐承鼎和孔真四个人往寝室方向走。 谁也说话,一路上走得静悄悄的,气氛有些尴尬。 程绘秋忍不住,准备跟孔真找点话题聊,刚一回头,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袁柳。” 身体一僵。 “嗨。” 程绘秋和孔真齐齐看过去。 一个学校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快两年的时间,这是程绘秋第一次遇见以前的室友。 两年不见,袁柳的变化不大,依旧是身材纤瘦、挺鼻小嘴,一头披肩长发配着精致妆容,比以前多了一分女人味。 袁柳看到徐承鼎,稍微往这边走了两步,结果还没开口,就看到站在程绘秋身后的孔真,顿时面露不自然。 徐承鼎没有察觉到她神色的细微变化,问:“上自习?” “嗯。那我就先走了。”说着不等徐承鼎回答身体已经转了过去。 因为大三基本都是选修课,选到一节课的几率比较小,加上孔真和袁柳都相当排斥和对方上一节课,选课的时候相当注意,所以两个人几乎是从大三开学以来就没有见过面。 一直到两个人擦身而过,孔真都没有开口说话,袁柳正要松口气,却听到耳后传来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 “都保研了还这么努力,真难得。” 闻言,袁柳停下,程绘秋一愣。 原来死人保研的传闻是真的。 死人保研这个渊源还要从保研路说起。据说d大西门那条僻静的小路上曾经死过一个女学生,被人谋杀,校方为了平息这件事,承诺女生的室友只要不乱说话就直接保本校的研。从此之后那条路就被叫做“保研路”。传闻之后只要学校里出现命案,那个学生的室友都优先保研。 程绘秋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袁柳还开玩笑说虽然死了人挺可怕的,但是可以直接保研好像也不错。没想到现在因为自己,竟让她之前的笑言成了真。 听出孔真言语间的嘲讽,周遭又有这么几个人在场,袁柳的脸有些挂不住,抿着嘴唇装作什么 分卷阅读39 都没听见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像是不甘心般,停下转头,看着孔真道:“孔真,其实我们两谁也别怨谁。” 孔真没应,目光凌厉了一分。 袁柳扯扯嘴角,“程绘秋走之前似乎是跟你吵过架吧?”虽是问句,但却是肯定口吻。 程绘秋猛然扭头有些担心地看向孔真。不出所料,一听这话,孔真的脸上僵住。 见孔真不说话,袁柳脸上的笑自然了些,“没事我就先走了。” 之后的路,四个人似乎是各有心思,还是谁都没说话,一路上走得静悄悄。 刚走到寝室区,孔真接到家里的电话,又匆匆忙忙地折返回去。 因为晚上行动,程绘秋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纠结孔真那边。趁着寝室里没人,赶紧把该准备的准备好。然后守着表,等到和方肆约好的时间,拎上装着工具的布袋子出了门。 夜已经深了,校园里除了篮球场和几栋教学楼之外,几乎到处都很安静。 程绘秋和方肆一路走过来,都没见到什么人。 拎着东西走累了,程绘秋便把布袋子抱在怀里,闲来无事随便找了个话题,“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理问题,总感觉今天晚上好像好多事都不太对劲。” “比如?”方肆低头看了她一眼。 “比如说我刚刚出门的时候,她们三个一个没回来。你说要是冯程,不回来我都不觉得奇怪。但是像周雪和刘晓语都是晚上十点左右就要躺床上的人,第一次这么晚还不回来的。” “嗯。” “嗯?” “挺了解你自己的。就是你心理有问题。” 程绘秋:“……” 拜托!心理问题和心理有问题不是一个概念好伐?好伐! 三教的正门晚上八点半之后就会关掉,因此这边基本上就不会有人来。 程绘秋抱紧了怀里的袋子紧挨着方肆穿过了黑漆漆的过道。正门关了之后,路灯也不亮,只剩从没拉窗帘的教室里透出来的光亮。放眼望去,除了他们两,半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感觉有点渗人?”程绘秋压低声音道。 “没有人渗什么人。” “……也是哈。” 说话间,两个人走到黄色警戒线边。默契地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 程绘秋把怀里的布袋子扒拉开,准备把买的绳子拿出来。 “什么人?!” 平地一声喝,程绘秋吓了一跳,“啊!”惊叫出声。 “学生。”方肆循声看去,声线平稳回应。 听到他的声音,程绘秋登时回过神,立马把东西塞回袋子里。眼角余光瞄到方肆挡在她身后,灵光一现,把袋子整个塞进衣服里,而后深吸一口气强做镇定地转过身。 校园巡逻的保安大叔晃着电筒走近,毫不客气地就把电筒往两个人脸上扫,见两个人的确是学生模样,将信将疑地问了句:“你们两这么晚了在这儿干什么?没看到这儿拉的警戒线吗?” 程绘秋一手手腕压住衣服下摆,手掌拖着衣服里的东西,一手挽住方肆的胳膊,笑得温柔,“晚饭吃多了,散步消食。我们也是走过来之后才看到这里有警戒线的。” 保安大叔这才注意到她小腹隆起,看她一点不慌张,轻轻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下来,“嗯。研究生吧?散步去操场上多好,这边黑黢黢的,小心摔着。” 方肆将被她挽着的胳膊抽了出来,然后将她揽进怀里,“这边安静。谢谢您提醒,我们一会儿就回去了。” 跟保安说话的时候,手从程绘秋后腰绕到前面,不经意地拖住她的“小腹”。 “嗯。早点回去啊。” “嗯,好的。”程绘秋答。 保安晃着电筒又走开了。 看着保安的背影,程绘秋不由舒了口气。结果脑子绷的那根弦一松,连带着手上的力道也小了,塞在衣服的东西顿时往下掉。 “啊。”轻呼出声。 听到动静,原本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保安又回过身,扫着电筒看了过来—— 只见那个小伙子把姑娘紧紧地抱在怀里。 保安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的这些年轻人啊。 转身走了。 也不嫌膈人,两个人就这么相拥而战,一直等着保安大叔的身影完全消失。 程绘秋先反应过来,瞥了眼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嘴角轻扬,故作成熟地拍了拍还盯着远处的方肆的肩,“好了,孩儿他爸,已经没人了,可以松手了。” 方肆豁然回头,一下收手。 黑夜中,程绘秋恍然觉得某人好像脸红了,偏头细看。觉得有趣,勾着唇一边把衣服里的东西拿出来一边像是自言自语道:“宝宝啊,有没有看到爸爸刚刚多么紧张你?” 方肆:“……” 沉着脸一把拎过程绘秋怀里的袋子,看都不看她,长腿一抬,直接迈过了黄/色的警戒线。 “诶,爸爸,你还是等等我啊。”程绘秋spy上瘾了,弯腰钻过警戒线跟上。 忍无可忍,方肆停下看她,“我说。” “嗯?” “脸是个好东西,你还是要一下的好。” 喔唷!? 程绘秋敛着下巴,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乖乖地点点头。 作为一只符合国际标准的颜狗,为了他这张脸自己的face不要就不要了! 就在程绘秋在心里叽叽歪歪的时候,方肆已经把绳子拴在了天井旁边的护栏上,拽了拽,够牢。 “你先下去。”把绳子递到程绘秋面前。 这种情况下,程绘秋一向都是服从安排,二话不说接过绳子就准备往天井下走,却被一把拉了回来。 “嗯?”不解地看着方肆。 方肆扫了眼她光光的双手,蹲下身在放在地上的袋子里翻,“买的纱布带了吗?” “嗯,带了。” 找到纱布之后,麻利地用纱布将她的双手缠了起来。 明白的他的意图,估计是怕她下去的时候手被绳子勒破皮。 一股暖意从心里蔓延开,抚平了她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焦躁的心绪。 借着微弱光亮中看着他认真的眉眼,程绘秋情不自禁地说了声,“谢谢你。” 方肆一怔,看向她的眼里有明显的意外。 对他的目光不避不躲,程绘秋笑容暖暖。 这大约他们自从认识以来她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话吧。 缠好纱布,程绘秋抓着绳子走到天井边。 “我确认过了,这边的地下一层因为有监控室晚上不开,管监控的人下班之后就没人了。如果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无论多慌张,没落地之前都不能松开绳子。” “……你再这么婆婆妈妈,我就要亲你一下再下去了!” 方肆:“… 分卷阅读40 …”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我会注意安全,你也是。” “……唔。”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待会见!” “待会见。” 第25章chapter25 程绘秋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滑到底,抬头看看上面,见方肆已经抓好绳子,忙靠墙站。转身正要跟他说可以下来了,却见他跟学了瞬移术一样,已经快到落地了。 目瞪口呆。 方肆站好之后,把绳子扯到墙角收好,扭头透过天井通向走廊的窗户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手往窗台上一撑,双腿顺势一收,直接跃了进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冲程绘秋做了个“跟上”的手势。 程绘秋默默走过去,看了到自己胸的窗台,又看了眼方肆的背影,咬咬唇。 麻痹,这绝对是带了主角光环! 而她,也就是个十八线小配角…… 无语凝噎,45度仰望天空。 还是认命吧。 程绘秋整个人往窗台上一扑,手脚并用,扒在窗边,扑腾了好一阵,才翻进去。 跳下窗台的一瞬间,重心失衡,程绘秋踉跄一下,慌忙扶住墙才没摔倒。庆幸地呼出一口气,站直,发现方肆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小声问:“怎么了?” 方肆顿了一会儿,道:“……看你可爱。” “……嗯?”眼睛一亮。 “唔,可爱得像个翻不过栅栏的短腿猪。” 程绘秋:“……” 算了,她不跟长得帅的人一般计较! 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凑到方肆身边,说回正事,“接下来怎么走?” 方肆稍稍正了脸色,往后一退,贴墙站着,偏头,抬手,定睛看着手表。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看他的神色严肃,程绘秋识趣地不多问,只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手腕上的那只表。 盯了半天也没盯出什么来。 程绘秋不由纳闷,难道这个是柯南的手表,下一面就要射出麻醉针来?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方肆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快步走到走廊里。程绘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又被他拽进了靠天井的第一间教室里。 教室门关上的刹那,程绘秋才反应过来,刚刚他们应该是在躲走廊的摄像头。地下一层走廊的监控器是这学期监控室重新装修后装上的,所以她老是会忘了这茬。 就在她恍然大悟之际,方肆已经松开她,径直朝着教室的窗户走去。程绘秋忙跟上。 再一次翻窗户,从教室翻到教室外面的狭窄的通道里。 通道的尽头就是监控室。 而在那里还有最后一道关卡等着他们—— 翻过重新装修过后距离地面三米多高的窗户。 教师宿舍楼。 “老蒋,慢慢吃哈,吃好!”孔爸招呼着。 “放心,在你家我是不会客气的。” “不客气才好呢。”孔妈端着盛好的汤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边说边往饭桌走,把汤放好之后,在饭桌旁坐下,又问:“对了,你调到监控室那边了,怎么样?” 蒋天明夹了片凉拌牛肉,仰着脖子吃下,嚼了嚼,“还行,挺轻松的。就是这个。”搓了搓手指,“少了。” “啧!你这儿子都工作了,要赚那么多干什么?”孔爸接话。 “说是这样说哟。老孔啊,你是不知道啊,我有多羡慕你们两口子,养了真真这么乖个女儿。我那儿子不成气候。” 孔妈眉开眼笑,瘪瘪嘴,“我家这丫头也不是个听话的主儿,就你这个叔叔整天夸她。” 说起来,孔妈才想起来吃完饭在房间里忙的孔真,偏头喊了声:“真真,你最喜欢的冬瓜排骨汤好了,出来喝点。” “哦!来了!”孔真的声音隔着紧闭的房门闷闷传来,没一会儿就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见孔真出来,孔妈正要起身去厨房给她成汤,却见她眉头紧皱,不由问:“怎么了?” 孔真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回应,“妈,我刚回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我手里拿着u盘?” “没注意啊。怎么了?u盘找不着了?” “嗯。里面有小组作业,今天晚上必须发到老师邮箱里。我是放哪儿了呢?” 闻言,蒋天明折过身,“u盘?什么样的u盘?刚刚你去我办公室的时候手上好像是拿了个u盘。该不会是落那儿了吧?” “是个银白色的。啊!蒋叔,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今天过去的时候u盘还在手里,但我后来应该是拿走了啊。”愁眉不展。 “你这孩子,整天丢三落四的!”孔妈板着脸。 “你这急着用。那我跟你去我办公室找找。”说着蒋天明就放下筷子起身。 “诶!老蒋!”孔爸孔妈齐齐出声叫住他。 孔妈说:“我去吧,你两好好吃。” 孔真看了眼准备穿外套的老妈,些许无奈道:“算了,妈,你也别去了。蒋叔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就在家跟我爸好好陪我蒋叔聊天。我自己去就行。又不是三岁小孩,再说也不远。” “这天都黑了。”孔妈还是不放心。 “让孩子自己去吧。这么点事,也该自己处理好了。”孔爸劝了一句。 孔妈看看两父女,让步,“行行行,那你自己去吧。把手机带上啊。” “嗯,我知道了。” “你啊。”孔妈伸手点了点孔真,“也不枉你蒋叔天天夸你。” 蒋天明笑,起身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把监控室大门的钥匙拎了出来,递给孔真,“下面的走道里的门要是关上了,你就找大爷给你开一下。” “好,我知道了,蒋叔。” 孔妈把孔真送到门口,看着她下楼梯,忍不住又叮嘱一句,“路上小心点啊。” “知道了,妈!汤给我留着啊,我一会儿回来喝!” “嗯!” 踩在方肆的肩膀上,程绘秋拉开了监控室的窗户,好不容易才爬上去坐在窗沿上。正准备往下面的跳的时候,被那高度吓住了。 乖乖,这跳下去不会直接摔个半身不遂吧? 见她没动,方肆在下面问:“怎么了?” 程绘秋回头看他,“……没事。我下去之后,你自己能上来吗?” “嗯。” 程绘秋点点头。想来以他的身高和弹跳力应该是没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自己怎么下去。这个窗户估计就是作通风用,不大,如果她坐在这里,方肆根本上不来。 咽咽口水,一咬牙,扒在窗沿上,小心翼翼翻过身,双手死死扣住窗沿,慢慢往下滑。整个人直直地挂在墙上之后,再往下一跳。 “嗷~ 分卷阅读41 ”老腰僵硬,转身的时候没转过来,程绘秋“咚”一下摔在地上。 想到方肆马上也会过来,程绘秋忍着痛,扶着腰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出所料,方肆过来得很顺利。 两个人环视了一眼监控室,和上次假装失窃来报案踩点时看到的一样,两排工作用的电脑,满墙的屏幕上是校园里各个地方的画面。 不过不知道是因为新装修过没来得及还是觉得不必要,监控室里依旧没有装摄像头。 “开始?”程绘秋压低声音问。 方肆不答,直接挑了面对门那排电脑中的中间一台打开。 “时间?” “14年12月26,大约晚上九点左右。” “地点?” “七楼或者八楼右边的楼梯口。” 然后监控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打字声和点击鼠标的声音。 两个人一坐一站。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映出两人凝重的神色。 刚调出七楼的监控视频,就听见“轰”一声。 外面走廊里那道铁门被打开了。 程绘秋和方肆脸色齐齐一变,下意识看向门口方向。一阵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着向这边靠近。 方肆当即关掉电脑和主机,匆匆扫了一眼,拉着还在发愣的程绘秋,躲进了对面墙角里的一个用来存放资料的大柜子里。 方肆靠里,在程绘秋进来之后,立马将柜子的门关上,“咔哒”的轻响淹没在那边开门的声响里。 那人的脚步声从门口一路响到监控室里,“哒”一声,监控室的灯被打开了,有光透过柜门上细长的一排缝隙照了进来。 程绘秋尽量放慢呼吸。 那人不知道为什么忽而站定,一会儿过后,脚步声直接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闷闷的,很快靠近。 程绘秋的心一下悬了起来,隔着柜子她似乎都能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边,准备把他们抓个现行! 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逼近极限。程绘秋下意识地攥紧了方肆的衣服,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发抖的瞬间,咬住牙根死死地闭着眼睛。 “哗啦~” 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程绘秋脑子里空白了片刻,缓神之际,发现那人似乎坐下了。接着就是熟悉的打字声和点击鼠标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听着对方用电脑的动静,感觉似乎不像是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尤其是用鼠标的时候,显得有些慌乱。 背对着外面,什么也看不到,程绘秋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因为空间限制,只能看到方肆的下巴。一点讯息都还没来得及传达,就被他单手托着后脑勺一把摁在胸口。 陡然急促一分的呼吸扑在他身上,然后带着他身上的味道变本加厉地反扑回来。刹那间,他的心跳还有胸口微微的起伏仿佛都被无数倍的放大,最后直接在她的脑子里“嘭嘭嘭”炸开。 程绘秋只觉得柜子像是变成了大蒸锅,越来越热。她呼出的气都热得发烫,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细细的汗珠。最后,耳根发红地把脸深深地埋在方肆怀里,一动不动。 方肆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某人的异样,透过柜门上的几条小缝,目不转睛地看着孔真从电脑里调出监控视频。 黑白的监控画面里6续出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而画面最终定格在他只见过一面的一张脸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女生叫…… 袁柳。 而监控视频上显示的时间是—— 2o14年12月26日。 第26章chapter26 “哒!”一声,监控室又暗了下来,外面的门再次被打开又关上。 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程绘秋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急忙打开柜子的门,冲了出去。 “呼!”站在边上一手叉腰一手给自己扇风。 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憋的,脸颊绯红。 喘了两口气,心跳总算是缓了下来。一回头,发现方肆还在柜子里站着。整个人静静地隐在阴影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看了他两秒,想到查监控更重要,程绘秋道:“咱们加快速度吧。”边跟他说话边坐到之前的那台电脑前,开机,准备重新调视频。 “这个怎么弄啊?”看着电脑屏幕,程绘秋有些懵。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方肆的声音,程绘秋心里不由嘀咕,疑惑地回头,只见一道黑影极快地朝着自己逼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对方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程绘秋扶住椅背站稳,一头雾水,“怎么了?” 方肆沉着脸色,倾身直接关掉电脑。 “诶?你干什么?”程绘秋想要阻拦,但慢了一步。 “先出去再说。”不由分说,方肆拉着她就往窗户边走。 “出什么事了?” 方肆不说话。 “你要不说我就不走了!”程绘秋反拉住他。 虽然知道以他的性子,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但调监控是目前唯一一个能查清她死因的方法,就这么空手而归,她不甘心。 方肆停下,看着她,欲言又止。 “轰。”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走廊的那扇门再次被打开。 有人去而复返! 程绘秋面色一凛,听着外面急促的脚步声,直觉不妙,“我们被发现了?” 听那脚步声,来人气势汹汹,方肆凝眉,“应该。”说完在窗下半蹲,伸出手。 紧要关头,不管是不是被发现了,先出去比较保险。 程绘秋二话不说搭着他的手,正要迈腿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个东西,不禁扭头看去。 挂面屏幕的墙上,靠窗的角落里的一个屏幕显示的是三教后门口的监控画面,但角度似乎有些奇怪,整个画面看起来很别扭。 登时,程绘秋隐隐有种预感,那个白玫瑰君…… 见她盯着监控屏幕发呆,方肆握住她的手拽了一下。 程绘秋猛地回神,惊觉现在的处境,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快到门口了,当下踩上方肆的腿,借着他的力气,爬上窗户。 她这边刚落地,那边就传来开门的声音,而方肆还在里面。 心,顿时悬在嗓子眼。 焦急无措之际,看到方肆出现窗户上,程绘秋稍微缓了口气,立马往旁边让了让。 来人像是带着满身怒气,走进监控室的时候,脚步落得很重,“咚!”一声。刚好和方肆跳下来的声音重合。 孔真一把拍开监控室灯的开关,一时间,房间里大亮。 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摆在墙角的那个柜子。刚刚她进来的时候就隐隐觉得 分卷阅读42 哪里不太对劲,但一心想着小秋的事,又担心大爷下来,没细想。等上楼梯,看到自己的衣角时候,她才恍然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那个柜子的门缝里卡了一个衣服小角! 现在监控室是蒋叔在管,以蒋叔做事的风格,是绝对不会让人把衣服放在专门用来存放资料的储物柜里的! 孔真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柜子,最后在柜子前面停下。 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储物柜。此刻,那衣角已经消失不见了。但自己离开这个房间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而且如果要从这里出去,只有一条路,所以,人一定还在! 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头,身体进入备战状态。 “哗~”孔真一把拉开了柜门。 然而,里面除了几份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什么都没有。 孔真讶然,愣住。 “出啥事啦?”刚刚接到孔真电话的大爷也下来,一进门看孔真杵在柜子前面,问。 “……大爷,您下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出去吗?” “没有啊。” 听着房间里面的说话声,方肆和程绘秋对视一眼,贴着墙放轻脚步往回走。 程绘秋从天井里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累得直接瘫在了地上。 这天井好下不好上。 为了死得明白她也是蛮拼的,差点又走一遭黄泉路,有去无回了。 等程绘秋喘过气之后,方肆已经善完后。 看着拎着东西跟个没事人一样的方肆,程绘秋瘪瘪嘴,抱着双臂慢腾腾地站了起来,估计是刚刚出来的时候太着急了,伤到手了。 “现在怎么办?”程绘秋问。 “回去。” “回去?” “你要在这儿过夜,我也没意见。” 想了想,现在监控室有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而且看那人回来的速度,他们两多半是暴露了什么,要是再下去,很有可能是自投罗网。 知道他的决定是比较明智的,但费尽周折,什么都没查到,心里不由堵了一口气,一听他这语气,程绘秋小声嘀咕:“一天不呛我是会变成矮穷挫?” “我认真的。” 程绘秋抬头看了他一眼,这表情……的确不像是开玩笑。 噢,心更塞了! 为了不让自己更更心塞,程绘秋赶紧换个话题,“对了,你是怎么知道他会回来的?” 知道这个问题躲不过。方肆迈腿往回头,沉默好一会儿,头也不回淡淡道:“直觉。” 直……觉?! 这个回答还真是,好有道理,竟然让她无言以对! 程绘秋加快脚步跟上,“你说,会是谁呢?我感觉不是在监控室里上班的人。对了,你有没有看到是谁?” “……是孔真。”坦诚相告。 其实他并未料到孔真会折回来,但她去而复返,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他们三个人平常交际也比较多,避免到时候处于被动地位,现在跟她说清楚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程绘秋惊住。 方肆继续往前走,语调平稳,“你没有听错,是孔真。” 这个消息太过爆炸性,程绘秋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消化过来,看到方肆已经走远,才急忙小跑着跟上。 “那你有没有看到她在查什么?”急吼吼地追问。 “你觉得呢?” 程绘秋一噎,继而脸色微变,迟疑开口,“跟我们想要找的东西是一样的……对吧?” “嗯。” “那她查到什么了?” “……画面太模糊了,看不清。” 失落顿时从头浇到脚。 程绘秋垂下眼帘。照孔真的脾气,加上她对白迟薇的态度,想要从她那里知道什么,尤其还是跟自己有关的,简直太难。 良久,轻轻应道:“嗯。” 接下来的路两个人没再说话。 方肆今天难得体贴,一直把她送到寝室楼下。 或许是因为今天出门的时候忘看黄历,回来得太晚,寝室已经关门了。程绘秋一看表,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快十二点了。 看门的大爷估计也休息了,在外面大喊大叫把人吵起来开门? 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犹豫了一会儿,程绘秋回头看着站在台阶下的方肆,“你寝室关门了没?要没有你就赶紧回去吧,我今天晚上出去住。”说完,才想起来学校所有宿舍楼关寝的时间都是一样的。 果然是精神恍惚了。 转身准备下台阶,一不小心,胳膊受伤的地方撞到门把上,疼得程绘秋直抽凉气。 见状,方肆忽而想起来,刚刚回来的时候,她一直抱着两只胳膊,“你手怎么了?” 程绘秋握着撞到门把的胳膊,下了台阶,“……没什么,估计就是脱力了。” 显然,这个说法放方肆这儿没有什么说服力。 几步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掐住她的手肘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 “嘶~”他动作太大,程绘秋被弄疼了。 摸到关节出的凸起,方肆道:“脱臼了。” “脱……啊!” 冷不防地纠正关节,程绘秋疼得直接叫了出来,脸色一白,泪花直转。 不等她缓过神来,方肆已经牵起了她另一只手。 刚痛得狠了,程绘秋条件反射地往后躲,却在半路被方肆抓了回来。 “别动。”皱眉命令。 “你说得倒轻松,又不是你疼!” 语气软了下来,“……尽快处理对伤口好。”末了又补充一句,“我轻点。” 感觉到他的手已经掐住了自己的手肘,程绘秋吓得别过头去,“你行不行啊?一定要轻点啊。”声音都开始颤。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动手,程绘秋扭头。 方肆放下她的手臂,“这只手没事。” “呼~”不用再遭一次罪,程绘秋不由松了口气,一抬眼见方肆把外套落了下来。 还没张嘴问,对方将外套简单地折了一下,宽的地方托住她受伤的那只胳膊,然后倾身,将两只衣袖在她后颈处打结。 这天晚上,夜深,雾浓,寝室楼前的灯光昏黄,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味道,心跳近乎消失。 因为程绘秋的胳膊上又冒出几道细长细长的淤青,于是两个被关在寝室外面的人,大半夜又去逛了药店。 从药店里出来的时候,方肆手里拎了一堆东西。 “找个地方先处理一下你手上的伤。”说着四下看看,有没有可以坐的地方。 好不容易在一处花坛背后找到一个长椅,刚好旁边也有路灯。结果刚坐下,天突然开始下起雨来。 看着他一脸无语,程绘秋却不禁笑了出来,心情顿时也轻松了不少。 见这雨势暂时是不会停了。程绘秋站了 分卷阅读43 起来,抬起右手搭在额前挡雨,因为疲惫,脸上的笑容浅浅,“咳咳!方同学,本人诚邀你一起去住宾馆,不知你意下如何?” 方肆没说话,像是第一天认识她一样,只是坐在长椅上静静地打量着她。 觉得有趣,程绘秋也不避不躲,坦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 黯淡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像极了透着莹光的黑玉,眼神很定很静。程绘秋不由看入了神,片刻之后,又笑出来,忍不住跟他开玩笑。 “不过,你要说成是开/房也没问题。” 闻言,方肆一愣,继而一脸“无可救药”的表情摇了摇头。 第27章chapter27 深夜,大雨。宾馆里大厅里安静得连墙上的钟分针转动的声音都隐约可闻。 前台服务员查询完,有些抱歉地对方肆道:“不好意思,我们只剩一间单人间了。” 方肆手里捏着卡在大理石的台面上敲了敲,然后转身走向坐在门边沙发的程绘秋,“把你身份证给我。” 程绘秋抬头看着他,没动。 那个,这架势是要同住一间房?而且还是单人间?老天爷,要不要这么迅猛?她有点承受不来啊。 “身份证。”见她不动,方肆又说了一遍。 “哦!哦。”稀里糊涂地,程绘秋拧着腰从左边的衣服口袋里摸出身份证递给方肆。 方肆走回前台,把程绘秋的身份证和卡推了过去,“办下入住。” 前台拿起身份证和卡,犹疑一秒,面带微笑道:“先生,您的身份证没给我。” “我不住。” 程绘秋一愣,连忙起身,走过去,“你去哪儿?” 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大雨。 方肆示意前台办理手续,头也不回道:“我另外找地方住。” 程绘秋一噎,眼睛盯着方肆一眨不眨。 这种情况下还考虑这么周全,她是该说他体贴呢,还是说榆木脑袋呢? 不一会儿,前台已经办完手续把她的身份证、卡、收据和房卡一起递了过来。 方肆正伸手去接的时候,左手忽而一空—— 程绘秋趁他不注意将他的身份证抢了过去。 笑吟吟地把身份证递了出去,“两个人,麻烦重办一下。” 前台没马上接,眼里带着询问看了眼方肆,然后又落到似乎很是急切的程绘秋身上,片刻之后,目光暧昧地接过程绘秋递过来的身份证,“好的,您稍等。” 方肆皱着眉准备拿回来,结果手刚抬起来,手臂上一沉,被人挽住了胳膊,硬是将手拉了回去。低头,见某人一脸讨好的笑,于是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停在了嘴边。 “还生气呢?”程绘秋撒娇道,恰像是两个闹别扭的小情侣。 方肆:“……” 手续办完,方肆拿着房卡,被程绘秋“挽”着走进一条铺着地毯的走廊里。 见四下没人,方肆不由垂眼看了看几乎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某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 “嗯?”程绘秋还在注意着那个一直看着他们离开的前台,听到他的声音,注意力又被拉到这边。 见他盯着自己缠在他臂弯的手,表情别扭又有点小害羞,程绘秋登时只觉得心脏上开的花都可以撑起一家花店了。 明白他的意思,却故意装疯卖傻,问:“我?我怎样?” 看穿她的故意捉弄,方肆直接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往前走。 程绘秋甩了甩空落的手,抿唇扬了扬眉毛,单手背在身后,一步一顿地跟上,站在他身后之后,像是自言自语道:“我要是再不表示点什么,前台那个姑娘估计就要以为我是应/召女,结果却被你退了货了。” 方肆猛然转头,脸色微沉,“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唔……作为一只鬼还要有女孩子的矜持么? 好吧,你帅你说了算。 嘴巴抿得更紧了,眼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一遍,最后看着方肆眨巴眨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见状,方肆像是终于满意了,轻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去。 程绘秋赶忙跟上。 进了房间之后,方肆径直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薄毯和一个靠枕,扔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然后将摆在墙角的一个圆凳拖到沙发前。 为了不碍手碍脚,程绘秋乖乖站在门口。 看这架势是打算这么过夜啊。但这也太憋屈了吧,尤其是……抬手比了比他的个子,对他这种身高的人。 “你晚上准备这么睡?”程绘秋看着转身进了洗手间的方肆问。 方肆握着里面的门把,半掩着门对程绘秋道:“要不,你现在给我再变一张床出来?”说完,直接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我……诶?”程绘秋面对着那扇门瘪瘪了嘴。 今天天井、水沟都钻了,虽然已经凌晨,但程绘秋等着方肆洗漱完进去简单清洗一下再睡。百无聊赖,就坐在床尾盯着那张单人沙发发呆。 所以,这意思就是今晚把这一整张床都让给她了呗。 “嗯~”放松身体往后一倒。 虽说这男生照顾女生好像也没那么不可思议,不过还是接受得好有歉疚感。 “啊……”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半圈,一睁眼,却发现原本在洗手间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还站在她眼前。 程绘秋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眨巴着眼,定定地看了他两秒,而后匆匆忙忙钻进了洗手间。 等她出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大灯关掉了,只剩灯光柔和的床头灯和一盏落地灯。方肆还没睡,坐在摆在床尾的圆凳上,面前是刚刚从药店买回来的外伤药。 “把你手上的伤处理了再睡。”见她出来,方肆开始拆包装。 “……哦,嗯,好。”不知道是自己太困还是房间内的灯光太柔和,程绘秋莫名觉得此刻的方肆看起来比平日里温柔很多。 挽起衣袖,露出手臂。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手臂上的淤青已经开始泛紫。细细长长,几乎横穿手臂,估计应该是翻窗户的时候在窗沿上硬生生膈出来的。 方肆上药的动作很熟练,整个过程很快结束。 药水没干,程绘秋就抬着手臂吹吹。而方肆已经将用过的棉签,药水收拾好,在自己的“床”上躺好了。人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脚放在圆凳上,把薄毯放在身上。 过了一会儿,感觉药水不会蹭到衣服上,程绘秋关掉落地灯爬上/床,爬了一半,忽而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方肆的脚说:“我发现你脚好好看诶。” 皮肤很白,脚背上青筋和骨头都比较明显,看起来很舒服。第一反应就是把这双脚跟黑 分卷阅读44 色的东西搭在一起。 方肆闻言一愣,而后竟有些慌忙地将身上的薄毯扔过去直接将脚盖住,窘然,“你是不是有病?” 程绘秋偏头看他,一脸不赞同道:“看到好看的东西没反应才是有病好吗?” 说完,继续往前爬了两步,身体一歪,坐在床上,将被子拉过来,拍拍。“再说,我只说好看而已。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方肆似笑非笑,有些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你,对我做什么?!” 听出他话里的嘲笑,程绘秋仰着下巴,表情坚定应道:“嗯。” 方肆只是眉梢上挑,没再接话。 程绘秋躺好,“那我关灯了?” “嗯。” “晚安。” “哒”一声,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也安静下来。窗外的雨声一下变得更大了,雨珠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 黑暗中,程绘秋的声音响了起来,“喂,你睡着了吗?” 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回答。 “有事?” “你睡沙发真的可以吗?嗯……要不,要不你上来睡吧。” “不用,我不习惯跟人睡。” “哦。”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又听到她问。 “你真的能睡着吗?” 有些无语,干脆道:“那我们换吧。” “……我是伤员诶。”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纠结。” “我一个人睡床上,觉得过意不去不行啊?” “……你是明天就要去投胎了吗?” “嗯?” “知不知道有个词叫礼尚往来。凡事算这么清楚,就这么着急跟人撇清关系?” “我跟你讲,斤斤计较的人要么是天性使然,要么就是干了太多狗拿耗子的事,结果被当成耗子打。” 黑暗中,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 方肆沉默。 “你呢?”程绘秋问。 “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一有空就睡觉,感觉多看一眼这个世界都是在浪费精力。” “……不知道。” “嗯?” 半晌。 “因为从来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程绘秋:“……” 雨点打在倒映着不远处店招上的光的窗户上噼里啪啦,再沿着玻璃蜿蜒而下,像是一道道丑陋的伤疤。 凌晨四点多,外面的雨小了些。方肆被一阵手机震动声吵醒,起来一看,发现是程绘秋的手机,来电显示上写着“徐承鼎”。 借着微弱的光,方肆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香的人,手指摁在屏幕上准备滑向挂断,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换了静音模式之后将手机放回原位。 睡了不到五个小时,程绘秋就被人硬从床上拉了起来,以至于回学校的时候,打了一路的呵欠。 天色还早,路上的行人稀稀落落。 “哈~”一个呵欠打完,眼睛里水光点点,程绘秋眨了眨眼,强做出一副有精神的样子。蒙蒙登登地,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觉得那个白玫瑰君快要现真身了。” 方肆走在她旁边,“你怎么知道?” “唔,昨天出来的时候看到三教后门口装了角度特别奇怪的摄像头,感觉就是为了逮那人装的。” “那你希望他被抓吗?” “他……”程绘秋刚说一个字,就被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不禁暗自嘀咕。 一大清早的,谁会给她打电话? 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徐承鼎,接通,“喂。” “喂,薇薇,你现在在哪儿?” 程绘秋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看方肆,“呃……怎么了?” “听说你们昨天晚上出去抓那个放白玫瑰花的人了?我今天早上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担心你出事。” “什么?!” 第28章chapter28 接到徐承鼎的电话之后,程绘秋才知道昨天晚上不止她和方肆彻夜未归。 冯程大约是被吓得太狠了,立志要抓住那个在教室放白玫瑰花的人,于是拉了刘晓语、周雪还有其他三四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同学昨天晚上在四教蹲守,就为今天早上能一举人赃并获。 现在已经七点多,如果今天那人还会在教室里放花的话,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因为这个认知,程绘秋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d大助手的那件事之后,她就很肯定,在三教后门口放花的那个人和在四教教室里放花的不是同一个人。但从冯程收到的那张照片来看,两个人拿的花却似乎是同一朵。那么也许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却存在着某种联系。 这对于昨天晚上从监控室里空手而归的她来说,很有可能就是一个新的转机。她或许可以通过这个人早点找到白玫瑰君。 而她的直觉告诉她,关于她的死,那个白玫瑰君一定知道些什么。 挂了徐承鼎的电话,程绘秋就赶忙给周雪打了个电话。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在行动中避免暴露而调了飞行模式,还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信号太差,三个室友的手机通通是无法接通。 程绘秋匆匆忙忙跑到四教去,也没见到人。 今天就上午第一节有课,虽然时间大把,但对于她们会去哪儿,程绘秋却毫无头绪。无奈之下,只好回寝室乖乖等她们回来。 回去的路上,程绘秋心不在焉,被人跟了一道丝毫没有察觉。 到了寝室楼下,正要迈台阶,头顶忽而一沉,程绘秋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轻呼出声,“啊!” 方肆把装着药的袋子放在她头顶上,手也顺势压在袋子上,“把你用过的东西拿走。” 这人在手掌下不得不低头。程绘秋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哦。”抬手扶住头顶上的东西,感觉方肆松了手之后,才将袋子拿了下来,“谢谢啊。” “嗯。”一脸不屑地应了声,双手抄兜,扬扬下巴,“衣服给我洗干净了再送回来。” 程绘秋低头看看抱着手臂的外套。 这话说的……她看起来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么? “知道啦!” 方肆打了个呵欠,“回去补觉。昨天晚上因为有人不懂事,觉都没睡好。”说完转身往回走。 留下程绘秋干瞪着他的背影,“我……” 昨天晚上明明是他自己坚持不在床上睡的好吗?这一转眼,就成她的不是了! 拎着装着药的袋子对着他的背影在空气中比划了两下,然后忿忿不平地进了寝室楼。风风火火,全然不见刚才从教室回寝室的低落。 接近中午,三个人才回来。 分卷阅读45 程绘秋正在发呆,听到开门声,忙扭头看了过去,“你们回来啦。” “唔。”刘晓语站在自己的椅子旁边,边换鞋边含糊地应了声。 刚刚因为着急,没注意到三个人的表情。现在一听刘晓语的声音,程绘秋才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不由转头看看其他两个人。 周雪一屁股歪坐在椅子上,在往后一倒,脖子仰在椅背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而冯程紧挨着书桌站着,低着头,愣愣出神。 见状,程绘秋把心里的一堆疑问硬生生地压了下去。现在这种气氛不适合问问题。 没人说话,寝室里安静到逼人开口说话。 之前急着想要知道她们那边的情况,程绘秋回来之后也没心思补觉。现在神经稍微放松了点,就感觉瞌睡铺天盖地而来。但饿着肚子也睡不好,就准备下去买点吃的,填饱肚子再睡。 “我下去买饭,你们有要带的吗?” 瘫在椅子上的周雪软绵绵地举了举手,“我要。一个煎饼果子,少辣。” “嗯,好。” 刘晓语转身,“那你帮我带份烤肉炒饼好不?” “嗯,有什么要求吗?” “啊……多加点醋吧。” “好。冯程你要吃什么吗?”虽然跟她平时关系很一般,但帮两个室友都带了,于情于理都该问问她。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她回答。看得出她心情不好,程绘秋也没那么傻拿自己去撞枪口,准备下楼。结果刚走了两步,还没开门,就听到身后“咚!”的一声。 程绘秋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去。 冯程拿着一罐面膜重重地放在桌面上。 “我天,吓死我了。”见没事,刘晓语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 “我还是觉得不甘心!”冯程咬牙。 “……哎,的确是。但是他打死不认有什么办法。”刘晓语也一脸无奈,“要不,干脆告诉田导,让他去调查?” 冯程没立马接话。 “出什么事了?”程绘秋问。 “就玫瑰花的那个破事!”刘晓语去饮水机那儿接了杯水,道。 “玫瑰花?玫瑰花什么事?”程绘秋假装自己现在才听到这个消息。 “就是……哎呀!我懒得说!” “嗯?” “算了算了,我跟你说吧。”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周雪毛遂自荐。 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是这样的。 为了找出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她们两个还有几个院里的同学陪着冯程一起去四教蹲守。运气倒是不错,在四教的教室里等了一夜之后,早上大概六点左右,四教楼底的大门刚开没多久,就听到有人上来。 当时天还没大亮,加上教室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光线昏暗。教室里没什么隐蔽的地方,大家就躲窗帘背后的躲窗帘背后,躲桌子底下的躲桌子底下,为了防止他逃跑,离门口最近的讲台底下也藏了人。 等看到那人拿出玫瑰花放到桌子里的时候所有人一涌而上。走在前面的两个男生直接把那人摁倒在地。结果拉开窗帘一看,却发现竟然是自己院里的同学,叫魏峰。不跟她们一个专业。但在大一开学没多久的时候追过冯程,被直接拒绝。 问了几句,发现魏峰一直在跟他们打太极。眼看着上课的学生就要进来了,为了不把这件事张扬出去,几个人拉着魏峰去了学校前门一片少有人去的树林。 不过,换了地方情况也并没有好转。对于为什么要在冯程的桌子里放白玫瑰花这件事,他坚持说他只是觉得花很好看,放在桌子里,收到的人就当做是惊喜,但是他没想到冯程天天都往那个位置坐。 这话一出,冯程当场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他有没有说那花是从哪儿来的?”程绘秋忍不住问了句。 刘晓语靠在桌沿上,喝了口水,道:“跟我们之前猜的一样,在三教门口捡的。” 魏峰家境貌似不是很好,从大一开始就一直在做兼职。不仅在外面的快餐店做临时工,还在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勤工俭学。每天早上六点十几去三教打扫教室卫生,拖拖地、擦下黑板、倒个垃圾,每天有十几块钱的工资。这样的情况,要时常花个十来块钱去买玫瑰花……的确不现实。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就算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吧,是为了制造惊喜,不是为了故意报复我。但现在谁不知道三教门口那花是给死人的,还说什么给人惊喜,我真是……真是……”冯程气得不行。 “所以我说嘛,直接把他交给田导,我就不信问不出真话来。” 冯程皱皱眉,摇头,“不行。田导那人太那啥了。我们昨天可是夜不归寝,别到时候事情没弄清楚,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刘晓语想了想,“也是哈。” “那他知道他捡的的玫瑰花是谁放在三教后门口的吗?” 刘晓语瘪瘪嘴,“不知道。”说完觉得不太对,重来了一遍,“据他说他是不知道。但几乎是每天一朵,他早上一去就有了。”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骗人啊?”程绘秋确认一遍。 周雪偏头看过来,“我感觉他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他能供出来是谁,我们就不会为难他了。” 闻言,程绘秋眉头微锁。 线索好像又断了。 魏峰平时在院里的存在感极低,而且听她们这样一说,似乎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现在的说法是他真的不知道是谁放的花。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知道,这事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如果被人发现他知情不报,怕是挨导员一顿批是没跑了,甚至比这更严重的处罚。对于他这种太没存在感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程绘秋垂着头,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在后颈。 如果不通过魏峰去找的话…… 那就从花身上入手。 三教作为主教学楼,每天晚上大概十一点半才会关门,但是晚上并没有人看到过门口有白玫瑰花。就算有,大爷那时候还没下班,看到了也会直接扔掉,不会留到第二天早上。所以那个放花的人应该是在半夜或者早上。但半夜的话,寝室那边是出不来的,加上不是一天两天,天天住外面的几率比较小,所以时间应该就是早上。但魏峰他们这些参加了勤工俭学的人,已经算是学校里起得很早的一批了。他到的时候就有了…… 谁会起得比他们还早呢? 会不会放花的人就在参加了勤工助学的那批人里?他每天都要来三教打扫卫生,时间、地点都很便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要想办法去观察观察那些在三教做卫生的人了。 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每天也要五点多就起床了? “嗷~”幽怨地趴在桌子上。 “咕~”磨蹭了半天,肚子饿得咕 分卷阅读46 咕叫。在没人说话的寝室里格外清楚,逗得刘晓语都笑了出来。 程绘秋摸着肚子坐了起来。 算了,先吃饭。 “好了,这件事待会儿再说,我下去买吃的。” “诶!白迟薇!”冯程叫住她。 “嗯?” “你帮我带份馄饨吧。” 楼下煮份馄饨要十多分钟,想到自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程绘秋迟疑了一下,答应了,“嗯。” 第29章chapter29 程绘秋左手不方便,只能一只手拎东西。又是饭又是馄饨的,手指被塑料袋勒得生疼。爬楼爬到一半,直接小跑起来。 不知道她们之后又聊了什么,等她进门的时候,寝室里已经没了先前的压抑。冯程跟刘晓语说笑着,周雪在跟男朋友打电话。 冯程把椅子拖到屋中间坐着,程绘秋感觉手上的东西要掉了,赶忙喊:“让一下!让一下!” 冯程正跟刘晓语说到兴起,听到程绘秋急吼吼的声音,一边继续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起身给程绘秋让路。 看她这一点不着急的,程绘秋快急得跳脚,“快点快点!要掉了!” 站在边上的刘晓语看她要拎不住了,赶忙放下手里的杯子,接了一把。 “呼~”东西安全着6,程绘秋不由松了口气。 刘晓语把午饭放在自己桌上,“辛苦了辛苦了。”然后分发一下各自的午饭。 “你应该分两只手拎的。”冯程一脸诚恳地建议。 闻言,程绘秋那只从她们一进屋就无力垂在身侧的左手手指不由抽了抽。面无表情地看着冯程。 真是抱歉,面对这么诚恳的建议她真的说不出来感谢呢。 倒是刘晓语察觉到了她的手有点不对劲,问:“你手怎么了?”边问边把馄饨递给冯程。 冯程从刘晓语手里接过,笑得甜甜的,“谢谢。” “是谢谢白迟薇才对。” 于是冯程又转而看向程绘秋,“谢谢。” “嗯。”语气淡淡地应了声。 “对了,白迟薇,你椅子上的衣服是方肆的吧?”冯程把馄饨放在自己桌上,冲程绘秋笑得暧昧。 班上的同学都知道她现在和徐承鼎在交往中,当然,冯程也知道。 看着她眼底说不清的情绪,程绘秋忽而觉得心底有些憋闷,正要回答,却被周雪抢了先。 “刚刚你们在说啥?你手怎么了?”周雪再一次慢半拍。 看她一脸关心的样子,程绘秋心里稍微舒坦了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昨天晚上出去跑步回来不小心摔了,手脱臼了。遇到方肆,他帮我简单处理了一下。” “脱臼?!”刘晓语一脸惊恐,“那你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吧,这可不是小事!” 程绘秋吃了一口饭,“唔,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嗯~”刘晓语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这都伤到骨头了……” 竟然忘了刘晓语的脾气,程绘秋忙解释:“这两天早上都有课,去晚了排队太麻烦。” 这样一说,刘晓语的语气也缓了下来,“也是。不过我真觉得你还是去趟医院比较保险。” “嗯。” 虽然有千万个不愿意,但程绘秋手受伤这事,还是很快传到了徐承鼎耳朵里。 前天晚上忙了一晚,在宾馆也没怎么睡好。今天早上冯程又在寝室磨蹭了一个多小时,吵得她差点一大早狂躁症发作。下午趁着她们都不在,程绘秋赶紧上/床补个觉。大白天的,竟然做了一个梦,正梦到精彩的地方,却被烦人的手机震动声吵醒。 闭着眼在床边胡乱摸了摸,找到手机之后,把眼罩往上一推,眼睛虚了个缝,皱眉一看,是徐承鼎。 “唉~”叹了口气。 这别人家的男朋友还不能随便给人得罪了。 程绘秋把电话接通,“喂。” “喂,薇薇,听说你手受伤了!怎么样,严重吗?”电话那头传来他急切的声音。 “唔。就是脱臼了,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别担心。”程绘秋抱着被子慢腾腾地坐了起来。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在寝室……” 后面的“睡觉”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他说:“等我一会儿,马上到。” 看着已经挂掉的电话,程绘秋欲哭无泪。本来还想着接完电话继续睡的,但看现在这个架势,还得接~见一下才能继续了。 “啊……”一边轻嚎一边下床换衣服。 徐承鼎也算是说话算话,等她下楼的时候,他已经等在楼下了。 见她下来,徐承鼎忙迎了上去,“哪只手受伤了?” “左手。” 徐承鼎皱眉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左手手腕,轻轻抬了抬,“疼吗?” 看他紧张的样子,程绘秋忽而觉得他其实真的对白迟薇挺上心的,默默摇了摇头。 “看过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嗯。看过了!说多休息养养就好了。” 听到没什么大碍,徐承鼎也像是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怎么会把手弄伤呢?” “摔了一跤,起来就成这样了。” “这么大个人了,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佯装生气,却亲昵地揉了揉她没来得及扎起来的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和他的亲密接触比较少了,程绘秋被他揉出了一身鸡皮。干笑着把他的手拿开,“嗯。” 前一秒刚把他的手拿开,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他拥进怀里,“我稍微一不跟着你,你就给我出各种状况。” 直觉不妙,程绘秋忙道:“这次是意外,主要是当时光线不好。” “嗯。下次我给你当电筒。” 程绘秋嘴角轻抽。 马丹!套路太深! 经过几天徐承鼎几乎是形影不离的照顾之后,程绘秋的手终于争气地好得七七八八了。 上完今天的最后一节课,走出教室,发现往常等在门外的人没在,程绘秋差点振臂欢呼。心情舒畅,正准备去食堂吃个饭,结果一出教学楼就被徐承鼎拦了下来。 果然,不能高兴得太早。 被徐承鼎往篮球队活动室带,程绘秋不禁疑惑,问:“去活动室干什么?” 徐承鼎折身牵起她的手,满面笑容道:“去了就知道了。” 被他笑得心虚,程绘秋往墙上一靠,“你不说我就不去了。” 徐承鼎看着那个赖在墙边耍横的人,无奈笑笑,“真的?” “嗯。真的!”一脸坚决。 话音未落,眼前的人影一晃,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置于他的身体和双臂之中。 壁咚?! 程绘秋本想表现出一脸不屑的,结果唇 分卷阅读47 边的笑意却在他忽然将脸靠近的动作中僵住。 一时间,他的身体和双臂像是变成了三面无形的墙,把她逼在一个小空间里,周围的空气都稀薄起来。 眼看着他的脸就快贴上自己的脸的时候,程绘秋后背紧贴着墙面,整个人往下滑,然后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去,讪笑着,“哎呀,咱们先忙正事!先忙正事!” 目的达到,徐承鼎扬扬眉毛,点头,“同意。” 走到篮球活动室,程绘秋正要去开门,却被徐承鼎拦下。 “等一下。” “嗯?” 徐承鼎一只手蒙住程绘秋双眼,一只手去开门。 “慢慢往前走。”徐承鼎轻声指示。 程绘秋依言慢慢往前走。感觉走了有一段距离了,又听到徐承鼎的声音。 “好了,停下。慢慢转身。” 等她转身站定之后,覆在眼睛上的手也慢慢松开。睁开眼的一刹那,眼前忽然亮了起来。程绘秋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缓缓,才发现是教室里的投影仪打开了。 周围一片漆黑,只剩投影仪的光影。抒情的背景音乐配的是白迟薇和徐承鼎的各种合照,最后还有一些同学朋友的祝福。当他们的声音传出来的时候,程绘秋才发现今天竟然是白迟薇的生日。 最后是徐承鼎的视频,面带笑容形态放松地站在镜头前面。从两人的初遇说到昨天一起吃的午餐。最后—— “亲爱的薇薇,生日快乐!” 尾音落下,投影仪也再一次暗了下去。 程绘秋的眼前黑了一瞬,而后又被身后温暖的烛光吸引了过去。 一转身,房间里就响起现场版的生日快乐歌。徐承鼎捧着插着蜡烛的蛋糕朝她走来。 借着蜡烛的光芒,程绘秋才发现篮球队的人也过来了,站在教室的最后面,正给她唱着生日快乐歌。 程绘秋下意识地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因为徐承鼎不停走向自己,还没看清,那边就又变得黑漆漆一片,只听到歌声从那边传来。 分神之际,徐承鼎已经走到她面前了。捧着蛋糕站定,语调温柔道:“最近事情好像太多,你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生日快乐歌停了下来。 程绘秋附和着笑笑,“嗯。” “薇薇,生日快乐!” “嗯,谢谢。” “吹蜡烛吧。”前所未有的温柔。 程绘秋掉一地的鸡皮疙瘩。 白公主啊,这都搞得这么浪漫了,你怎么还不表示表示啊?快冲破符咒出来啊! 站了会儿,发现没动静。只能自己上了。 “……嗯。” 看着蛋糕上插得满满的蜡烛,程绘秋想了想怎么吹会比较好。算了,简单粗暴,直接上! 吸了口气,脸凑过去正要吹蜡烛的时候,蛋糕突然被移开了。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唇上忽而一软。 “喔——”活动室里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程绘秋懵住。 黑暗中,原本双手抱臂闲闲靠坐在桌子上的人忽而站直了身体。 第3o章chapter3o 因为待会儿还要去吃饭,程绘秋得以躲过一场蛋糕大战。 从活动室出来的时候,刚好赶上最后一抹霞光,远远地在天边铺开。浓墨重彩,亦有轻描淡写,相得益彰。 “等等!”板寸站在楼梯转角的落地窗前连忙掏出手机,一连拍了好几张。 下了楼,一群人前前后后地往订的饭店走。 “嗯,这张拍得不错。”板寸边走边开始挑刚刚拍的照片。 走在他旁边的孔真把手伸过去,“我看看。” 板寸点出自己最满意的那张,把手机递给孔真。 “嗯,是拍得挺好看的。” “对了,孔真,有空你把上次给我们拍照的那个人给板寸介绍介绍。咱们d大,唯一摄影让我服气就只有他。尤其是他拍的日出和日落,一绝!”周攀一手搭在板寸的肩上,插话。 “没问题。” 到了饭店,大家找位置坐下。 屁股还没坐热,板寸就嚷嚷着要换座位,结果程绘秋就被调到老斑旁边。她刚坐下,老斑就站了起来,硬跟周攀换了座。 程绘秋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老斑。 曾经跟着孔真在篮球队混的那一年,跟队里的人关系都不错,尤其是最好说话、向来与人为善的老斑。以他的性格,很少会这么不顾身边人的感受强换座位的。也或许是她太敏感,但程绘秋的直觉告诉她,老斑似乎对她有意见。 位置坐定之后,大家开始点吃的喝的。 一群男生在一起肯定是少不了酒和肉的。 “那需要果汁饮料吗?”服务员见桌上还有两个女生,问了一句。 孔真看向程绘秋,“可乐?” 程绘秋对于喝什么一向没有什么特定的要求,“可以。” 转而看向服务员,“再加一瓶可乐。” “好的。” 酒水先上来。没有菜,光喝酒没劲,男生们就开始聊球等菜。而程绘秋和孔真则一人倒了一杯可乐,听一群人聊球聊得慷慨似乎都变成了尴尬喷雾。一提,秒尴尬。 桌上忽而安静。 稍稍一扭头,果然。徐承鼎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哎,当一个长着白迟薇的脸的程绘秋,她表示心有点累。 不过,一年一次,这庆生饭还是要好好吃的。 程绘秋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冲孔真眨了眨眼,夸道:“有品位。” 孔真微微一愣,继而也笑了出来。 气氛顿时缓和下来,刚好菜也上来了。 “来来来,开吃了!开吃了!”板寸吆喝着 见大家的关注点终于从自己身上移开,程绘 分卷阅读48 秋不由松了口气。一抬头,视线和坐在斜对面的方肆撞上。 对方正喝茶,杯子和手挡住的鼻子和嘴巴,露出的眉眼略带笑意。只不过那笑从左边眉毛的眉尾到右边的眉尾,都在传达一个讯息—— 挺谦虚的,夸自己都不带磕巴的。 程绘秋不服气地皱皱鼻子,“唰”地一下别开视线。却不知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一点不落地落入了另一个人的眼中。 吃饱喝足,一群人又转战游戏城。 板寸吃太多,孔真懒得动,两个人就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等他们。 “孔真姐。” “说。” “嘶……其实,迟薇她人挺好的。” 孔真一脸无辜地看着板寸,“我有说过她不好吗?” “哈~哈~”板寸干笑两声,继而一本正经,果断摇头,“没有!” 表示很满意这个回答,孔真轻轻点了点头,继续看手机。 酝酿了好一会儿,板寸把凳子往孔真身边拖了拖,“咳!孔真姐。” “又什么事?” “就是……就是关于……小秋的事我也听说了……”说完,赶紧打住观察孔真的呃表情。 孔真脸色照常,只是沉默了片刻,“唔。” “其实那件事发生的时候,迟薇还没来呢……”说到一半,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周攀?还是老斑?” “嗯?” “谁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的?” “呃……”板寸眼神开始四处飘。 “不说算了,反正是谁也不重要。就是觉得我太不分场合了呗。” “哎呀,孔真姐,没有。大家都知道你和小秋的关系,没责怪你的意思。就是想说迟薇人也挺好的,大家就好好相处,给大学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说完双手比花捧脸。 “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见她表情有松动,板寸急忙趁热打铁,“孔真姐,我跟你说一点我个人的感觉啊。我觉得迟薇特别喜欢你。” 孔真偏头看他。 “你看啊,就今天来说吧。你说可乐的事她一点没介意。还有上次啊,你在厕所扒了她衣服的事儿,你也没去看她也没跟她道歉什么的,她也没跟你生气。这种事都不介意,真的是要喜欢到一定程度才能这么纵容的。” 孔真垂下眼睑,似乎在思考什么。 “说到这个,有件事我一直挺纳闷的。” “什么?” “就是当时你那什么的时候,我们正在场馆里看照片呢,突然听到有人喊救命。静下来一听,发现是迟薇的声音。但是奇怪就奇怪在,明明是你在扒她的衣服,她却喊的是‘孔真,救我!’难道是着急喊错了?” 瞳孔猛地一缩。 “孔真姐?”见她呆住,板寸不由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孔真有些僵硬地转过头,“你确定?” “嗯。确定。因为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你们两怎么了呢,结果是你把人怎么了。”瘪瘪嘴。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这……我……” 孔真抓起包起身就走。 “孔真姐,你去哪儿?” “有事先走。” 一群人玩到快十点才回学校。 借着白公主的光,程绘秋今天玩得很尽兴,进门的时候嘴里还哼着歌。 “回来啦?”见她进门,刘晓语问了一句。 “嗯。” “干什么去了?这么高兴。” “打游戏去了。”程绘秋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放包换鞋。 “对了,你回来得正好,我们正商量着冯姐生日去哪儿吃饭呢。你说呢?” 程绘秋闻言愣了一下,忽而反应过来,原来白公主没跟室友说自己的生日是哪天啊。呼~还好,刚刚说的是打游戏,没说过生日,要不然就尴尬了。 “啊,都行。我没意见。” “白迟薇,你上次说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记得跟我好像挨得挺近的吧。”冯程躺在床上扒着栏杆道。 这…… 白公主究竟是说了自己生日还是没说啊?她都快被弄糊涂了! 想了想。 算了!不管说没说,都不说。她要是说今天就是她生日,寝室里必定迷之尴尬。 “啊,还有一段时间呢。”打了个马虎眼。说完怕她们再问,程绘秋忙钻进卫生间里洗漱去了。 刚洗漱完出来,就看到手机亮了。一看,是班里一个特别可爱的妹纸打来的。 “喂,杨叶。” “喂~白白~你在哪儿啊?” “在寝室。” “那你现在能下楼一趟不?” “下楼?干什么啊?” “我有点事找你啊。” 估计是有什么东西要搬上来,平时两个人的关系不错,程绘秋穿着睡衣套了件外套就下楼了。 “怎么了?”程绘秋一下楼,就看到她站在底楼大厅里。 杨叶上来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干什么去啊?”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走了一段路,发现竟然是往学校里的那家蛋糕店去的。 “诶诶诶!这么晚了去蛋糕店干啥?”程绘秋反拉住她。 “买蛋糕给你过生日啊。我刚刚下班回来。” 程绘秋愣了一秒,“不用了!不用了!” “走吧!生日一年才一次!”妹纸开始拽着她往前走。 想到学校里的蛋糕也不便宜,再加上买回去室友看到了也不太好,于是程绘秋坚持,“没事。我不喜欢吃蛋糕。” 两个人就开始在路上相互较劲。 最后看实在是说不过她了,程绘秋松口,“那你给我买杯奶茶吧。我想喝奶茶。” “行,买完蛋糕再给你买奶茶!” “蛋糕买回去吃不完就坏了。给我买杯奶茶吧,真的!” 拗了半天也没拗过她,杨叶妥协了,“行行行,换奶茶!” “爱你~” “但我还是觉得生日该吃个蛋糕。” 程绘秋忙抓着她的肩膀推着她离开蛋糕店,“哎呀!生日该吃最想吃的!” 买了奶茶出来,程绘秋忍不住问了句:“对了,你是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 “你忘了,咱们大一刚开学的时候每个人都写过个人信息表然后互相传阅过的啊。” 个人信息表? 程绘秋做恍然大悟状,“啊!你一说我想起来了!” 原来,不是没有说过啊。 第31章chapter31 生日过后,程绘秋就开始着手三教的蹲守工作。 在闹钟响起的时候,程绘秋以巨大的勇气和决心从床上爬了起来。本以为只要克服了床的诱惑,其他都好说。但事与愿违,几天之后,在楼下看门的大爷那一关就 分卷阅读49 被卡住了。 因为她住的这栋寝室楼比较老旧,早上开门的时间比其他寝室楼要晚个十到二十分钟。平时不觉得晚个十来分钟有什么差别,但当有事忙的时候,真就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了。 第一天还好说,大爷随口问了她两句就帮她把门开了。后面大爷发现她连着好几天都要求提早开门,就不干了。 硬是要早开门啊,可以,写申请通过导员那边之后再拿过来。没有申请,就乖乖等着正常开门的时间。大爷反复强调这是对她的安全负责,说得程绘秋也不好意思胡搅蛮缠。 但要去找田韬开申请,按他的性子,铁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而且他是属于那种没事就看哲学书的人,逻辑能力好得让人在他面前连争辩都不敢,更别说说谎了。 再来就是因为这事,她从寝室里最晚起床的那个变成了最早起床的人。第二天冯程就开始表达不满了,觉得她每天早上要在寝室里忙活十几分钟才出门太吵。 听冯程说她被吵到的时候,程绘秋的第一反应是有一种以牙还牙的快感,但过了那个当口,又忍不住觉得抱歉。 这儿不顺那儿不顺,于是她的蹲守计划还没正式展开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一筹莫展,想找方肆商量商量。但是最近篮球季开始,方肆忙着打比赛也没有时间。 程绘秋以前对于什么篮球季、足球季还有乒乓球季,向来是不怎么感冒的。前一个是看够了,后两个是看不懂。但是今年因为有方肆,对篮球季,她有了点小期待。 工商第一场就对上了强敌金融。 比赛前一天晚上程绘秋还专门给方肆发了条加油的短信,然后带着一丝小激动进入梦乡。 然而,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针,说变就变。 第二天一大早上被冯程吹头发、敷面膜、化妆、翻箱倒柜找衣服的声音吵醒的时候,程绘秋只想说:这该死的篮球季! 被吵到瞌睡的火气一直到下午出门的时候都还没有完全消下去。尤其是还被打扮得美美的冯程硬拉着一起出门的时候,就更加意难平了。 一路上,程绘秋都尽量避免和她说话。免得自己嘴一快,说出一句话把人给噎够呛,在这人来人往的路上也难看。 但有人似乎就是欠噎。 程绘秋不想跟她呆在一起,走得就快。但冯程却像是完全看不出来她的不满,一个劲地拽着她的胳膊跟她说:“慢点!慢点!”后来半路遇到了几个跟冯程关系比较好的的朋友,也是去看篮球赛。冯程一下就松开了她,跟人说说笑笑,把她完全抛在一边。 程绘秋默默地看了一眼笑得世界灿烂的冯程。 也好,不用伺候冯大小姐,她更自在。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说先走,就加快了步子。 走了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冯程的笑声,紧接着就听到她喊了一声,“白迟薇!” 程绘秋应声停下转身,看着手挽手把路霸得严严实实的几个人走近。 快到程绘秋面前的时候,冯程笑着说:“你走那么急干什么?你明明叫白迟薇啊,又不叫白急薇。” 说完,周围的几个人哈哈大笑,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然而,程绘秋却一点也笑不出来。目光定定地看着冯程。 过了好一会儿,被自己的笑话逗乐的冯大小姐终于察觉了她不高兴,不经意地扫了眼自己身边的朋友们,忙摆出一副讨好的笑容,“开玩笑!玩笑!玩笑!” 被开玩笑的人不觉得好笑的真的是玩笑吗? 从早上吵人睡觉,到出门的时候硬拉着她一起、碰到朋友又把她像抹布一样随意扔开,再到当着自己一群朋友的面拿她的名字开玩笑,程绘秋一口气堵在胸口里差点把自己憋死。 看着冯程笑得很真,道歉很假,程绘秋扯了扯嘴角,也笑,“噢。你妈教你拿别人的名字开玩笑啊?” 一时,面前手挽手的几个人齐齐变了脸色。有一秒的惭愧,更多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她竟然为了这点小事生气。 冯程的脸有些挂不住,愣在那儿半天没说话。程绘秋敛了笑,转身离开。 刚走两步,身后传来冯程不忿的声音。 “你还不是跟我开过玩笑!” 程绘秋转身,“我拿这种事跟你开过玩笑吗?” 回头只看了一眼,不远处,她们手挽手、肩并肩。而她,只有一腔孤愤。 工商对金融,意味着方肆和徐承鼎会正面对上。篮球队的其他人也过来观战来了,排了一排。场上两队已经开始做热身了。 看到熟悉的人,程绘秋只觉得心里那个很沉重的东西一下就放下了,径直朝着他们走去。 “迟薇,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见她走近,站在边上的板寸问到。 闻声,其他人也转头看过来。 程绘秋冲他露出一个放心的笑,“没事,走太急了。” 板寸笑了出来,“你这走路是屏住了呼吸吗?脸都憋红了。” “是吗?我自己没感觉。” 话音刚落,原本站在中间的孔真走到程绘秋身边。 “诶?孔真你怎么站那儿去了?”周攀一转头发现站在身边的人不见了。 “你们这些都是来看热闹的,我们两是来为工商加油助威的。”孔真指了指自己和程绘秋。 板寸瘪瘪嘴,“那才不一定呢。迟薇说不定是来给金融加油的呢!” “那就走着瞧。”孔真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见状,板寸拍了拍程绘秋的肩膀,“迟薇啊,待会儿不要顾及谁,也不要害羞,你想给谁加油就给谁加油,知道了吧!” “……嗯。”程绘秋点了点头。 事实证明,这群人真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来火上浇油的。 谁得分谁就是老大。工商得分就喊工商加油,金融得分就喊金融加油,那架势非得要把失分的那一队气吐血才罢休。而且一个一个肺活量贼好,一张嘴,全场就只听到他们的声音。 上半场结束的时候,金融落后四分。 一吹哨,徐承鼎抢过篮球就朝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扔了过去,板寸跳起来准备接住,却没抓稳,球滑了出去,飞向场边看比赛的一个女生。 “小心!”有人惊呼。 “啊!”女生吓得尖叫。 程绘秋下意识地看向朝这边走来的方肆,但他却像什么都没发现般,依旧慢条斯理地走着。 “嘭!” 最后一刻,球被孔真拦了下来。 好险。 程绘秋不由松了口气,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方肆,边递水边小声嘟哝道:“明明可以拦下了的。”想当初一起去填问卷的时候,隔那么远他都能拦下。 谁知方肆理直气壮地 分卷阅读50 回答,“关我什么事?” 程绘秋:“……” 递出去的水顿时停在半道。 这绝不多管闲事的作风真是…… 见她站着不动了,方肆伸手去拿她手里的水,结果却被人抢先一步。 徐承鼎边拧瓶盖边笑着问:“刚刚有没有给我加油啊?” “没有。学院面前无爱豆。” 程绘秋回答得一本正经,逗得徐承鼎大笑,喝了口水,摸摸她的头发,“行,待会儿比赛结束了,爱豆送你签名照和公主抱。” 闻言,程绘秋下意识地看了眼方肆,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眼底的情绪,就见他转过身走到旁边去了。 “薇薇你想要哪一个?或者我可以两个都送。”徐承鼎的声音将她拉回神。 “嗯?嗯,都行。”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下半场开始。徐承鼎像是因为上半场比分落后受了刺有些低落。杵了一会儿,准备过去和校队的一群人汇合,一抬头,看见站在斜对面的冯程和她的几个朋友正往她这边看。 有人颔着下巴嘴里在说着什么,有人用看笑话的眼神打量她,有人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甚至还有人像生怕她不知道般直接抬手指她。 莫名地,程绘秋心里陡然一惊。指尖发凉。 “迟薇!”板寸冲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程绘秋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金融赢球了,你高兴傻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板寸开她玩笑。 徐承鼎站起来揽住她的肩,“别瞎说。薇薇说了,学院面前无爱豆。”说着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咦~你两又秀。”有人直呼受不了。 “赢球了要请客!”板寸提议。 这基本都是老规矩了,徐承鼎答应得很爽快,“行。” 一群人直奔离篮球场不远的奶茶店。 孔真中途接了个电话,在外满待了一会儿。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竟和一位不想见到的熟人迎面撞上。 “……孔真。”像是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她,袁柳愣了一下才打了声招呼。 瞥了眼精心打扮过的袁柳,孔真在心里冷笑。她都差点忘了,袁柳可是篮球赛女王。尤其是有帅哥的场,常见她精心装扮围观。 孔真完全把她当成空气,目不斜视地往里走,却在推门的时候被袁柳拦了下来。 孔真这下终于正眼瞧了她一眼。 “孔真,这么盛气凌人你唬谁呢?” 定定看着袁柳,不语。 “怎样?站在道德的高地上你不冷吗?”嘴角带嘲讽。 无视她的挑衅,孔真只是抬了抬眼皮,看着这张和监控视频里一模一样的脸,面无表情道:“对于没有原则的人,我站在哪里都是高地。”说完,毫不客气地拍开她的手,推门而入。 第32章chapter32 跟冯程呛声的后遗症来得很快。 天阴沉,像是要下雨。下午的第一节课。老师还没来,教室已经坐满人,闹哄哄。 程绘秋端着水杯从开水间里出来往教室后门走的时候,和来陪女朋友上课的院会主/席迎面撞上。 算起来,他和程绘秋同级,是白迟薇的学长。但两个人却没说过话,无论是跟程绘秋还是白迟薇。程绘秋大一的时候,两个人不同班,见面很少。现在到了白迟薇这儿,因为他女朋友跟冯程关系很好,碰见过几次,只不过每次都是跟冯程打完招呼就走。 两个人就你看我,我看你地往后门口走。看他没开口,程绘秋想也许对方根本不认识她,免得尴尬就干脆装不认识好了。 程绘秋推开门走了进去。刚一坐下,就听到有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她啊~” 那实在是称不上友善的语气,让程绘秋不禁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刚在门外遇见的主/席和女朋友坐在一起,而和白迟薇同班的一个同学坐在主/席边上。那同学偏着头看着程绘秋,视线相撞,忽而笑得幸灾乐祸,像个情报员般跟身边的主/席报告:“她在看你。” 然后那个同学就一直看着程绘秋说“她在看这边,她在看你”,但他旁边的两个人却始终没有回头,头凑头,低声说着什么。 听不见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隐隐地程绘秋也猜到了一些。心里掠过一丝不悦,尤其是看到同学看她像看个笑话的神情,还生怕她不知道般,看着她说她在看他们,逼得她差点就起身走过去笑着问一句,“你们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转念一想,教室里这么多人,让人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不太好。 收回目光,深呼吸,戴上耳机做自己的事去了。 对于程绘秋来说,不是一笑泯恩仇而是一觉泯恩仇。 睡了一觉,已经把昨天教室里的事抛之脑后。该吃饭吃饭,该上课上课。 上完早上的第一节课,不想赶上上下课的大潮,程绘秋又在三教上了会儿自习才走。下楼的时候,碰到院里和白迟薇同乡的同学。程绘秋笑着打招呼,“嗨!” “嗨!”对方回应,“去吃饭啊?” “嗯。” 随便聊了两句,程绘秋正要继续往下走,却被她叫住。 “小薇。” “嗯?” 女生也往下走了几步,将程绘秋拉到转角边上,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跟谁关系不太好啊?” 程绘秋愣了一下,“嗯?怎么了?” “嗯……就是昨天我在田导办公室值班的时候,田导说到入/党的事,问人你怎么样……”后面的话没再说,只是抿着嘴巴摇了摇头。 程绘秋心里“咯噔”一下。 “就是……就是你也知道,这种事虽说是民主投票选举,但很大程度上还是田导决定。你没参加院会,在田导面前出现的机会也比较少……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以后如果院里有什么活动你就积极一点,在田导那儿留下好印象就好了。” “……嗯。好。”末了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谢谢你啊。” 女生拍了拍她的手臂,“没事。你也不要太担心了,田导那人吧,很喜欢为院里做贡献的人,你积极点多参加参加活动就好了,别担心。你成绩什么的都不错,没问题的。” “嗯。” 分卷阅读51 跟同乡妹子分开后,程绘秋一路上心神不宁。 不禁想起昨天的事,还有上次篮球赛结束之后几个人看着她笑得意味不明的场景,顿时后背发凉。 本来这事要落她自己身上,倒觉得没什么,对于这些东西她也不太在意,但现在要承担这些后果的人是被她占了身体的白迟薇。 一想到白家爸妈对白迟薇的期许,想到白迟薇那事事忍让的性格,程绘秋突然就害怕起来,害怕自己图一时痛快会给白迟薇惹来一堆麻烦。 细想一下,现在她不仅跟冯程关系有些僵,院里除了自己班上的同学之外也比较疏远,辅导员那边,大半年都没进过他办公室,帮白迟薇写的思想汇报每次都是让人帮忙带过去。 眉头紧皱。 田韬什么尿性她太清楚了。永远都能找到正当的借口来掩盖自己的私心。 真是太大意了,事事算清的她竟然会以白迟薇的身份弄砸这么多事。 怎么办? 手不由自主地握拳抵在唇边,张嘴轻咬住手指。 该怎么办? 她离开之后白迟薇该怎么办? 一时间,手足无措。 程绘秋一心想着该怎么补救,连有人叫她都没听见。 徐承鼎刚训练结束出来,看见对面她埋头走着,叫了她一声,没反应,干脆跑过去拍了下她的肩膀。 “啊!”程绘秋吓了一跳。 徐承鼎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愣了一下,然后看到她双眼泛红,皱了皱眉毛,弯腰,“怎么了?” “我……”刚说一个字,泪意就直往上涌,程绘秋慌忙捂住眼睛别过脸去。 “出什么事了?”徐承鼎双手搭在她肩头。 要她怎么开口? 说徐承鼎,我好像搞砸了你很在意的人的人生? “……没有。”程绘秋深吸一口气,眨眨眼,摇头。 “承鼎?”对面周攀喊了声。 徐承鼎转头,又低头看了眼程绘秋,冲对面道:“你们先走。” “成。” 隔得只有一条马路,所有人都看到程绘秋哭了。 当然,方肆也看到了。 看着徐承鼎带着她离开的时候,脚不受控制地迈出去。 刚走一步,却被人拉住。一回头,是老斑。 老斑见他停下,松开手,看了眼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两人,语调微沉,“方肆,我知道迟薇很优秀……但我们是一个球队的兄弟。”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然而方肆脸上却毫无波动。 见状,老斑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们两去宾馆的事我看到了……也是我给承鼎打的电话说她们去抓那个放花的人……我们都不想把事情闹大……” 半晌,方肆的表情总算有了一点点变化,只是语调平稳无波。 “我对白迟薇没兴趣。” 虽然那天趁徐承鼎着急要到了他的承诺,说他以后无论怎么样都会一直陪着白迟薇,但程绘秋还是觉得不安。思来想去,准备和方肆商量一下。刚拿起手机,方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 “来秋实楼一趟。”电话那头是他沉稳的声音。 秋实楼是辅导员的办公楼。 “去那儿干嘛?”程绘秋拿上钥匙起身,忍不住问了一句。 方肆默了片刻,“放花的那个人现在在田韬办公室。”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程绘秋愣住,全然不知该如何反应。好一会儿,才勉强组织起来语言,“田韬办公室?我们院的人?是谁?魏峰?” “王家丰。” 不敢相信再问一遍,然而从他嘴里第二次清楚地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程绘秋还是不敢相信,急匆匆地开门下楼。 她实在想不明白,以她生前和王家丰只是碰见打个招呼的关系为什么会值得他去冒这么险? 跑到秋实楼的时候,程绘秋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在楼下看到方肆。他神色有些狼狈,但程绘秋现在一心想着王家丰那边,并未太过注意。 “怎么样了?”程绘秋张口就问。 “不知道。” 喘了两口气,程绘秋就准备往楼上跑,却被方肆拉住。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上次没什么事吧?” “嗯?”程绘秋愣了几秒,才恍然他应该是在说她在路上丢脸哭的事,登时心底一暖,忍不住笑了笑,想都没想就摇头,“没事了。” 方肆松手,“上去吧。” “不一起吗?” “还有事。” “嗯。” 方肆目送着她上楼,藏在衣袖里的右手紧握成拳,隐隐的血红从指间掌缝泄露出来。 田韬的办公室在三楼走廊尽头拐角。 程绘秋爬上三楼,刚走近,就听到那扇紧闭的房门里传出一声厉声质问。 “是你个人重要还是集体重要?!” 吓得程绘秋心头一跳,一个深呼吸之后才平复下来。 这边的房间只有这一间是做办公室用,长期有人,其他的都做开会、培训、储物用。所以田韬在办公室里吼再大声也不会吵到谁。 程绘秋放轻脚步走近,在门边站定。 “王家丰,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现在大三了,我就管不了你了!你现在是扰乱校园安定!按照《学生管理条例》,我完全可以给你一个留校察看,甚至是开除学籍的处分!” “……” “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花是我放的,你们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你以为我不敢吗?什么叫我们想怎么处理就处理?你当这是哪儿?你以为我说开除学籍是在滥用职权?我告诉你,我这完全是按照《学生管理条例》……” “呵~” “你笑什么?” “……” “我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 “你笑谁呢?就你这态度,我完全可以让那个处分跟你一辈子!”气急败坏。 “……这种事你不用强调我也知道你们能干出来。让我带着一份有处分记录的档案毕业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呢?什么影响都没有。我只是你带过的无数个学生之中的一个,就像一堆土豆里的一个土豆。没了这个土豆你还有无数个土豆,既然有这么多选择为什么要花心思去关心一个可替代的土豆呢?就像有人死了,你们做的是让全校的学生管好嘴巴,让室友保研。‘哗——’一盆水把地上的血洗干净,发个三十个字、没有任何后续的新闻走完流程,第二天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这种活你们都已经做得这么熟练了,给个处分算什么,是吧?” “……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珍惜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替她珍 分卷阅读52 惜?不这样,那该怎样?难道让你们随便说,闹得全校人心惶惶,学校名誉受损?” “从楼上摔下来就是自杀?当时三教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吗?是你亲眼看到她从楼上跳下去的吗?你问过吗?怀疑过吗?一个好好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就凭室友的说辞就判定是因为寝室关系不好自杀?既然寝室关系已经坏到让一个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就能保证她的室友说的都是真话?而且还保研?你不是最崇尚事实了吗?你不是最讲人性了吗?事实在哪儿呢?人性在哪儿呢?” “……少废话!别以为我平时不怎么管你,你就可以在这儿对我指手画脚的!我是你的辅导员!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基于大家的利益考量!你以为你现在这么质问我就是正义了吗?你这就是自私!” “大家?所以大家是不包括程绘秋呗?我从来没有觉得我代表什么正义,我只是觉得既然你们可以心安理得地忘记,那我为什么不能记得?毕竟按照你们的说法,人是自杀的,跟学校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关系、也没有责任,那放朵花也没什么影响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 有拉扯、和椅子滑动的声音,“你来!既然你说得头头是道,仁义道德的,那你来当辅导员!院长给你当!校长也交给你!你这么能,都给你!” “好啊,那你让院长、校长下台啊。” “你、你少跟我嬉皮笑脸!” “我说了,事是我做的,你想怎么泄愤就怎么泄愤。只是田导,希望这世间没有因果报应,不然你孩子长大也要上大学的,要是在学校被人推下楼、推进湖里,你说他的学校会怎么处理呢?” “咚!”办公室里传来打斗的声音。 “你给我滚出去!”暴跳如雷,气得声音都在颤。 紧闭的办公室门被打开。程绘秋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王家丰脸上青紫,瘸着腿下了楼。 第33章chapter33 “哗哗哗——”洗手间里的水龙头被开到最大。 程绘秋不断地往脸上浇水,使劲用手搓。明明已经麻木,却还是能感觉到有温热顺着脸往下淌。 于是更快地往脸上浇水,更用力地搓。 心口却依旧堵得逼得人想嚎啕大哭一场。 但是不能、不能在这里,不能在田韬的办公楼里。 不知道洗了多久,程绘秋终于将心情平复下来,直起身,定定地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湿哒哒的人,细细打量。良久,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神色平常,刚刚剧烈的情绪波动并未留下明显的痕迹。 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理了理头发走了出去。 长长的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头顶的灯静静的亮着,落下的影子随着走动不断晃动。就像她以前兴冲冲地来这里找辅导员聊天交流那样,一步步地走过一扇又一扇紧闭的房门。 只是此刻的心情与那时截然不同。 “叩叩叩!” 敲门后,压下门把,推开。 也许是她在洗手间里呆了太久,这间办公室已经恢复如昔,仿佛刚刚那场,想找你聊一聊。” “嗯。可以。”田韬把椅子往后滑,身体面向旁边的过道。 程绘秋走过去。 “你坐那儿吧。”田韬指了指墙边的一个小圆凳。 依言坐定。 “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 程绘秋想了想,“就是最近跟父母在以后的一些想法上起了争执。” “嗯。”示意她继续说。 “父母想让我考aa,毕业以后去当会计。但是我已经对这一块并不是很感兴趣……” 话还没说完就被田韬打断,“你怎么还在纠结这种事呢?大一一开学我不是就在跟你们讲嘛,要早点明确自己的方向,不要等到大四。这大一都快结束了,你这怎么还没定下来啊?”一脸焦虑。 程绘秋佯装慌张,辩解,“我本来是想从事和自己专业相关的,但是家里觉得不好找工作。做会计的会比较稳定,而且就算年纪大了也还可以换工作。” “你既然想从事和专业相关的,那就专心找相关的实习和工作。你父母他们有他们那一辈人的做事方法,你不用都听他们的。而且我也不知道讲过多少次,你们的人生是自己的,不要按照别人的意愿去过自己的人生!” “我也想。但是家里就我一个孩子,父母把希望都放在我身上。” 田韬极不赞同地摇摇头,“你们真的是被集/体主义洗脑得太严重了。你现在已经成年了,要学会自己去判断!不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自己的判断,我怎么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呢?像我现在被家里逼着学会计的事,家里的亲戚都很赞同。他们那么多人都说学会计好,而且他们都是长辈,应该懂得比我多吧。” 这次是极不赞同再加上很失望,“你也是九零后吧。怎么还是封建社会的那套思维方式呢?知道什么叫多数暴/政吗?多数人觉得对的就是对的?”摇摇头。 程绘秋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出神地看着他的嘴巴快速的一张一合。 在王家丰那儿,是要讲究集体的利益,是要顾全大局,是要少数服从多数。而到了她这儿,是要摆脱集体的绑架,是要遵循自我,是避免多数暴/政。 你说,人,怎么就这么矛盾呢? 或者说……双重标准更恰当? 孔真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从监控室里走出来。 板寸的话让她忽然有一种感觉,那天她去监控室查监控的时候,一定有人在里面,并不是她看花了眼或者幻觉,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很有可能跟白迟薇有关,或者就是白迟薇! 然而央求了好半天,好不容易让蒋叔同意帮她调出当天的监控时,却意外地发现那一整天除了监控室的几个工作人员之外,只有她和被她叫下来的大爷经过监控室。不甘心地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也还是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孔真凝眉沉思,低着头往楼梯口走。刚迈上台阶,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孔真愣了一下。这是自从小秋葬礼过后第一次接到程妈妈的电话。 “喂,阿姨。” “嗯,真真啊?” “是我,阿姨。” “没在忙吧?要是忙我就过会儿打过来。” 分卷阅读53 “没呢没呢。阿姨是有什么事吗?” “嗯……就是……哎~阿姨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你寄的东西我们收到了。本来早就到了,我跟你程叔出了趟门,这两天才回来。也应该早点给你打电话说一声的……但一听到你的声音就……”电话那头忽然就哽咽沉默了。 孔真连忙叫住她,“阿姨!阿姨您别哭。对身体不好。” 电话换了人接,“孔真,我是叔叔。你阿姨她现在就是这样,你别担心。” “嗯,叔叔,您和阿姨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好,我们知道。今天给你打电话主要就是想谢谢你。寄过来的东西我们都很喜欢,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 刚刚听程妈妈说的时候,她就觉得哪儿不太对劲,还没细想又被程妈妈的情绪转移了注意力。现在一听到程爸爸比较平稳的声音,孔真才反应过来。 她并没有给程家爸妈寄过东西。 但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直截了当地否认,而是试探性地说道:“东西收到了就好,还以为在半路给寄丢了。” “嗯,收到了。对了,听绘绘说你喜欢吃我们这边的辣椒酱,你程阿姨昨天早上出去买的辣椒新做的,上午我刚给你寄出去,到时候你记得去签收啊。” 孔真仰着头眨了眨眼睛,把眼泪逼了回去。这么好的一家人,明明这么好的一家人…… “嗯,好,谢谢叔叔阿姨。”清清嗓子,“对了,叔叔,您是照着快递单上留的电话给我打过来的吗?” “快递单?没有,之前去接绘绘的时候不是留过你的电话嘛。” 孔真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机,放慢语速,尽量保持声音平稳,“叔叔,那您能帮我看看那个电话号码吗?快递是拜托一个同学帮忙寄的,结果拜托来拜托去不知道是谁帮的忙,直接问又觉得不太好,您帮我念念那个电话号码,我看看是谁。” “行,你等一下啊。” 程绘秋从田韬办公室里出来,神情呆滞,一步一顿地晃荡着下楼。 刚刚听田韬发表长篇大论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在很久之前,她跟他也起过争执。 ——“田导,我能去把那个讲座听完再去出观众吗?” “不行!那边要按时进场,你让所有人都等你吗?” “可是这个讲座是专业课老师推荐的,水准很高,我想去听一听。” “不行,你必须给我按时到场!我到时候会去检查!以前让你们出观众听讲座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愿意去,现在少来跟我说这些!” “可是这是跟我专业课直接相关的啊,我这边一结束马上就过去。” “我警告你啊!你必须给我按时到!” “但是我来这所大学就是为了学管理的啊!” “是你个人重要还是集体重要!?就缺你一个,让大家都等你吗?你如果敢缺席的话,按照《学生管理条例》,我可以取消你所有评优评奖的资格!” 带着愤怒和威胁的尾音在脑海里消散的时候,程绘秋正好走出了秋实楼的大门。灿烂的阳光刺得她不由眯起了眼睛。 明明已经傍晚,太阳依旧这么耀眼。夏天真的是来了。 校广播台已经开始今天的播报。现在男主播正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念着一首不知名的诗。 人们叫你做自己/ 不过是叫你做他们想要的那个你/ 一旦你没有做他们想要的那个你/ 他们反而会说你没有做自己。 抬头看着那个细长的黑色喇叭,程绘秋蓦然一笑,继而摇晃着往前走。刚穿过路口,走到回寝室的主路上,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一串数字。但她清楚地记得,这是孔真的手机号,于是条件反射就将电话接通。 “喂?” 然而电话那头却是久久的沉默。程绘秋不禁看了看手机,显示的还是在通话中,又放到耳边,“喂?” 孔真一脸震惊地站在原地,看着几米之外的那个拿着手机不断说“喂”的人,手机听筒里将她的声音清楚地传了过来。 “怎么没有声啊?”程绘秋一脸纳闷,正要挂电话,却听见手机那头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 “小秋……” 第34章chapter34 程绘秋看着径直朝着自己走来的孔真,顿时慌了神。下意识地想要逃,然而僵硬的身体刚往后退了一步,手臂就被她拉住。 “小秋?”孔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是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握住她手臂的手不由收紧,指尖泛白,却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程绘秋面色微僵,干笑着,“孔真你认错人了。”说着试图想挣脱她,未果。 “我没有。我没有认错。” “孔真,你看仔细点,我是白迟薇,不是程绘秋。”程绘秋直直地迎上她的视线,抓着她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脸上,“不信你摸摸看。你记忆中的程绘秋长我这副样子吗?” 孔真明显错愕了一下,随即双手抓住程绘秋,“那好,如果你不是小秋,那你为什么会唱小秋才会唱的歌?为什么有那么多习惯和小秋一样?” 早就假想过面对这样的场景的时候该怎么办,程绘秋并不慌张,镇定地回答:“习惯一样的话,只能说是巧合。你总不能因为我和另一个人有些习惯一样就说我和她是同一个人啊。那首歌完全是心血来潮胡乱唱的,我没想到会带来那么大的误会。” 听她解释完,孔真忽而笑了,“那你知道我在扒你衣服的时候你喊的是‘孔真,救我’吗?之后我连道歉的话都没有说,你却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跟我说笑,为什么?” 程绘秋脸色一变。 孔真逼近一步,继续说:“你为什么要叫我救你?是想起了什么不愿想起的记忆吗?” ——“让你横!扒了你的衣服,你他妈的再给姐姐横啊!” 程绘秋的嘴唇轻轻颤动,咽了咽口水,“……这个应该也是误会。我当时是觉得你有些反常,想叫醒你。所以可能让你产生了误解。” “是吗?”孔真盯着她的眼睛,将脸凑近。 距离近到程绘秋都能感觉到她的呼吸,不自主地将自己的呼吸放缓。 “……嗯。” 孔真脸上的笑深了一分,那种志在必得、等着她被揭底无处可逃的笑。 “好,就算那是误会吧。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小秋家里的地址,为什么知道小秋的家人喜欢的东西,为什么寄件人写着我的名字的快递单上电话却是留的你的!”掷地有声,步步紧逼。 没想到会露出这么大的马脚,程绘秋彻底懵住。 “说啊, 分卷阅读54 为什么?” 程绘秋被她盯得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脸色隐隐泛白。拼命想要找到点借口出来,但脑子里却一团乱麻。 孔真不催,也不急着揭穿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等着。 而她的沉默对于程绘秋来说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牢牢网住,不仅动弹不得,就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要跟她坦白吗?告诉她自己现在是野鬼,阴差阳错地上了白迟薇的身? 不。不行。太荒唐了!而且说不定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一个亲眼见证了鬼神存在的人…… 程绘秋抿紧唇看向孔真准备否认的时候,视线忽然模糊了一瞬,眨眨眼,清明恢复了不过两秒,随即变得更加模糊。程绘秋皱眉,摇了摇头,却把情况弄得更糟。 眼前开始泛白,耳朵里响起一个飘渺空灵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唱歌。灵魂像是要从头顶冲出去,心口慌到快要停止呼吸。 “嗯……”程绘秋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一睁眼,天旋地转。 慌忙闭上眼睛,用手死死地捂住耳朵,痛苦地蹲在路边。 见状,孔真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扶她,但立马又怀疑她是不是在演戏想要将这个话题岔过去,一狠心,愣是站在原地没动,冷声道:“这些东西对我没用。” 程绘秋死命地把头往下埋,好不容易好受一点,一听到孔真的声音,登时那种要命的感觉又卷土重来,变本加厉! 只好把耳朵捂得更紧,虚弱地说:“别跟我说话。别跟我说话。” 听着她的声音都在抖,还带着哭腔,孔真察觉不对,弯腰去扶她,却发现她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一样。 “你怎么了?喂!”孔真蹲下身,慌张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满头冷汗。直觉不妙,正要扶她起来,面前的人突然身体一软,直接往路边的草丛里栽倒。 “诶!”孔真想要将她拉住,却反被她差点带倒。 “啊。”手忙脚乱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只抓到一团空气。眼看着要一起摔倒,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只缠着纱布的手,迅速扶住白迟薇的肩膀,将她拉了回来。借着那人的力道,孔真也被拉了起来。 一抬眼,竟然是方肆。孔真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方肆抢先。 “你对她做了什么?!”厉声质问。 惊讶于他因为白迟薇而显现出来的情绪,孔真语塞。 方肆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程绘秋,脸上血色尽失,一摸额头,体温低得可怕,当即将程绘秋打横抱起,直奔医院。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孔真恍然回过神来,急忙起身追了上去。 万幸,仔细检查过后,医生的诊断是低血压加上最近压力太大。挂点水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听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之后,孔真稍微镇定下来,很快就想起之前的事情。但现在当事人还在昏睡中,自然而然地,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的方肆就进入了她的视线。 病房里,点滴一滴一滴往下落。孔真和方肆分站在病床的两边。 孔真看向他。片刻之后,像是感觉到她的注视,方肆迎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对视良久,孔真忽而开口。 “方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语气里已有肯定。 “我该知道什么?” “她。”孔真指着病床的人,“是不是跟小秋有什么关系?或者……她就是小秋?”目不转睛地看着方肆。 “没睡醒的话,隔壁有空床。”收回视线。 面对没有丝毫破绽的方肆,孔真暗自心惊,却面露微笑,“你不说也没关系。等她醒过来之后,我自己会跟她对峙。” 话音未落,方肆抬抬眼皮,目光冷漠,毫不留情地打在孔真的脸上。 “如果你相信程绘秋还有可能活下来的话,你就对峙吧。” 孔真心头一滞。 如果她相信小秋还活着? 脸上有隐忍伤痛。 辨认死者的人里,有她;陪着程家父母去殡仪馆的人里,有她;亲自将她的骨灰送回她的家乡,参加葬礼的人里,有她。明明、明明知道她不可能还活着,为什么还是会忍不住期待? 心里忽然有些责怪方肆。为什么一定要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给她留一点点希望,让这一点点希望保留到她白迟薇醒来为止不好吗? “只不过,提醒你一句。非要把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拉进大家的生活中,扰乱的不止是你的人生。如果你想你那么在乎的人在死后也不得安宁的话,你就放手大胆地去做。如果不想的话,那就收起你的好奇心和歉疚。” 孔真的呼吸凝滞了一瞬。 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方肆原来这么能说会道。 笑容惨淡,却透着一丝不甘心,“谢谢你的提醒。”说完,孔真转身离开了病房。 听着病房的门被“嘭”一声关上,方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扭头垂眸看向血色依旧没有恢复的程绘秋,眉头微锁。 病床边的点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方肆垂在身侧的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露出的指尖轻轻地动了动。 医院里永远都是人来人往。 孔真顺着下楼的人/流走到一楼大厅,意外遇到刚处理完伤口的王家丰。 走近,“你脸怎么了?”孔真问。 王家丰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边上,安慰般浅浅一笑,“没什么,挨了田韬一顿揍而已。” 孔真一下皱起眉头,“你怎么惹到他了?” “天天往三教门口放白玫瑰花,能不招惹到他吗?” 孔真一惊,怔愣良久,难以置信地追问,“三教门口的花是你放的?” “嗯,我放的。放的是绘秋最喜欢的白玫瑰。”那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般。 “……为什么?”太多的话堵在嗓子眼,然而最终她只问出来了这三个字。 王家丰看向窗外,像是陷入了某个回忆中,笑得温和,“因为感谢。” “嗯?” 王家丰收回视线,看着孔真,“孔真,你知道我曾经最期待的事情是什么吗?”顿了一下,继续道:“是在校园里偶然遇到绘秋,最好是她当时戴着眼镜。不然可能看不见我。如果她看见我,一定会跟我打招呼。也许是阳光让树叶周围泛着清澈的绿光,也许是蒙蒙雨雾让空气里都是干净的味道,她会像是收到了一个惊喜,冲我开心一笑,眉毛、眼睛、嘴巴仿佛都在说见到我很开心。” 孔真嘴巴微微张开,看着他脸上由衷的笑意,心头震动。 “也许你们会觉得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也不像你们理所当然猜想的那样,那段时间遭受了什么致命的打击正一蹶不振中。只是面对那样送给我的善意和微笑的时候,忍不住像期待日出日 分卷阅读55 落那样期待她的笑容。那种除了在她身上,我再也没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过的美好。一直很想跟她说声谢谢,但又担心那本来就是她很自然的举动,我郑重其事地去强调之后反而会影响她。却没想到再也没有机会了。” “家丰……”孔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要露出这样同情又悲伤的表情。这件事只关乎感谢和温暖,不要牵扯上同情和悲伤。” 孔真调整了一下情绪,“可是,感谢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要选这个?你现在……田韬那边都动手了,你以后怎么办?还有一年多咱们才毕业。” “其实,选择这个方式也有一定的私心吧。绘秋死后,当天晚上所有的痕迹都被处理干净,全校辅导员下达通知不许谈论和她有关的任何事,第二天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上班上课。你说,要是换成那个从楼下摔下来的人是我,会有什么不同吗?” 孔真哑然。 “只不过从绘秋的离开里看到了如果突遭意外的自己的下场。”王家丰笑得有些凄凉。 而面对这样的王家丰,孔真却一个安慰的字也说不出来。要她说,“啊,你别这样想,不会的。”然而,在经历过小秋的事情以后,这种套路的话说出来都觉得戳心窝。 最后还是王家丰转而来安慰她。 “田韬那边不用担心,我已经把休学手续办得差不多了,火车票也买好了。” “你要休学?!院里同意了?” “身上的伤可不是白挨的。田韬和我现在是相看两厌,有他在,院里会同意的。”王家丰笑得无所谓。 “……那你火车票买的什么时候的?我们送送……” 话说一半,被他打断,“不用了。明天晚上的火车。对了,既然今天碰见了,有个东西交给你。” “什么?” 王家丰从包里拿出一个带密码的笔记本。孔真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程绘秋的。 递给她,“绘秋的。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放在身边。” 孔真接过来,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个怎么会在你这儿?” 王家丰看着她,迟疑了半晌,道:“绘秋出事前我听到她在跟人争吵。” 第35章chapter35 “哒!”孔真按照记忆打开篮球馆的灯,顿时黑漆漆的场馆一片光亮。 站在入口处,环顾一周。末了像是疲惫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手里拿着王家丰交给她的笔记本一步一步地往里面走,空荡荡的场馆里只有她孤零零的脚步声。最后在有人曾经习惯坐的长凳上坐下。拇指摩挲着笔记本的封皮,脑子里全是之前和王家丰的对话。 ——“我当时在十楼的楼道里挑傍晚拍的照片,忽然听到一阵争吵声。听出来那个情绪绪从第一个字看起。 “1o月22日 又是一个被吵醒的早晨,不知道是不是该在满腔不满中死命挤出些许感况更糟的时候,收起好奇心,哪怕心存疑虑也比知道不可接受的真相让人好受一点。 然而,在她面前却不存在着这样的选项。 因为她知道在那样开朗乐观的外满下藏着怎样一颗背负重压的心,她知道那样的重压来自哪里。而作为小秋唯一的知心朋友,那样的压力曾经让她和自己都满身疲惫。 室友、监控、争吵和日记本,当无数的巧合和信息汇集在一起的时候,真相呼之欲出的时候,她也开始害怕,甚至比王家丰更加害怕。 深吸一口气,锁上笔记本,起身往休息室走去。 她不敢把这个笔记本带回家里。一是不想父母看到,二是……担心把这个本子带在身边,自己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些异常。 “嗒!”打开自己的储物柜,把笔记本规规矩矩地放好后,关上柜门,用百十年不用的锁锁好。 灯一盏一盏地熄灭,一个又一个房间暗了下来。 整座篮球馆又归于漆黑安静。 深夜。 月亮 分卷阅读56 被云挡住,夜色愈加浓重。 “嗒!”一声轻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之前被关好锁上的储物柜被人打开,一束微弱的光亮照进柜子里,最后落在那个被放得规规矩矩的笔记本上。光亮微微晃动,正像是光后面那人犹疑的心情。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微弱的光里,将笔记本拿了出来。 储物柜再一次被关好锁上,一切都和之前无异。只是柜子里的笔记本不见了。 程绘秋做了一个很长很乱的梦。 有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出现在梦里。她看到孔真在哭;看到茫茫夜色中黑压压的一群人像是中了邪一般,个个眼睛冒光地朝着一个方向涌去;看到王家丰站在四教楼下的那个银杏树下在跟她说话,他的声音时断时续,她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他说他要离开了,要去西藏拍他心中的太阳,说他很感谢她。 那一刻,看着他的笑,程绘秋突然觉得很悲伤。 恍惚想起在田韬办公室那场小男生。” 方肆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为什么不能是?” 第36章chapter36 一听这话,程绘秋喜不自禁,强忍着笑意,凑过去,故作无所谓地问:“‘为什么不能是’的意思是?” 方肆却丝毫没有被人抓包的窘迫,依旧神情平静,反问:“难道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嗯? 原来是准备应付孔真的借口啊。 程绘秋不禁暗暗鄙视一把自己。 这一把自作多情作的,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收敛了脸上的笑,抿唇低头,规规矩矩地“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程绘秋问:“我现在可以出院了吗?王家丰那边我还问清楚呢。现在回去的话,寝室应该还没关门。” “他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程绘秋还没什么感觉,随口追问了一句。 “办了休学,今天已经离开学校了。” “啥?!休学?!” 懒得把同样的话说两遍,方肆默认。 程绘秋坐在床上呆了几秒,然后一把拔了手背上的针头,掀开被子下床,埋怨:“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下午六点四十的车,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七点二十。” 慌忙穿鞋,“那你应该叫醒我啊!”说完,又觉得不对。 她当时睡得跟个死人一样,鬼知道她在田韬办公室外究竟听到了些什么。 说来说去还是怪她自己,关键时刻竟然掉链子! 穿好鞋,正要走,却被方肆一把抓住。 方肆以不容拒绝地姿态拉住她的手,在她手背已经开始冒血珠的地方贴上止血贴,提醒一句,“现在已经八点了。” 分卷阅读57 程绘秋将手抽出来,不甘心,“不管来不来得及,我都得赌一把。也就才一个多小时,说不定火车晚点了呢。”说完就往外跑。 看着她的背影,方肆叹了口气。 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的人是打算跑着去火车站吗? 转身拿上她的包跟了出去。 急冲冲地赶到火车站。结果却如方肆说的那样,王家丰的那班火车已经开走了。 看着人来人往、喧闹的候车大厅,程绘秋只觉得一股无力之感从脚心直窜上天灵盖。 每次,每次都是这样。 之前查监控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本以为会查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结果却是空手而归。 而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点线索,随着王家丰的离开,又戛然而止。 “啊~”有些抓狂地抱着自己的脑袋,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晚风拂过。空气里是属于车站混着一丝油烟味的尘土的味道。路灯浅浅的灯光下,旅人或低落,程绘秋没什么精神地打了声招呼。 “怎么晚了,来火车站接人?送人?”孔真双手抱臂站着,不等她回答又接着说:“我来送王家丰。你们不会因为他帮忙拍了几次照片也是来送他吧?” 孔真这句话打消了程绘秋冒到嘴边的一句“送人”。 是啊,只是帮忙拍过几次照片,而且还都是集体照。根本就没什么交情的人,送行稍微有点说不过去。 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方肆走到程绘秋身边,顺手把包扔给她。 “诶?”程绘秋手忙脚乱地接住。 “去买点水回来。” “啊?” 方肆扭头看了她一眼。 程绘秋会意。看孔真这架势,不出几句话,肯定要问到昨天没问完的事。 “哦!哦!好!”程绘秋连连点头,走之前抛给方肆一个“加油”的眼神。 明知道两个人打的什么算盘,但孔真却并未制止,只是稍微收着下巴,偏头看着程绘秋离开,然后转而对方肆道:“什么时候你和白迟薇的关系这么……好了?”中间停顿了一下,找了个意味深长的形容词。 “有事?”方肆直接问道。 孔真的脸沉了一分,眼神不太友善地看着方肆,“小秋的笔记本不见了。” “所以?” “小秋的笔记本是王家丰昨天才给我的。我放在休息室的柜子里,还用锁锁上了。今天早上我一看,不见了。锁却完好无损。” “你觉得我有在不砸锁的情况下把柜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的本事?” 孔真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照常理来说是不可能。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跟你或者……”转头看向抱着水朝着这边走来的程绘秋,“她,脱不了干系。又或者是,你们。” 四目相对,谁也没露怯。 程绘秋走近,把一瓶苏打水递过去,“孔真你要喝水吗?” 孔真接过,看了一眼瓶身,笑不达眼底,“真贴心,连我喜欢喝什么牌子的水都记得这么清楚。” 闻言,程绘秋在心底不禁给自己点了个赞。还好她机灵,在买水的时候就考虑到这个情况了。不慌不忙地答道:“这么巧?我也喜欢喝这个牌子的苏打水。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都买了一样的。” 说着将一瓶一模一样的水递给方肆。 孔真被噎了一下,很快恢复过来,“对了,你身体没事了吧?” “已经没事了。” “那趁着现在大家都有空,回答一下昨天你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吧。” 程绘秋正仰头喝水,一听这话,差点呛到。 合着她离开的这阵他们根本就没聊这个话题啊。 把口中的水咽了下去,轻咳两声,清清嗓子,“其实……其实……那个是我帮方肆寄的!” 虽然之前是商量好的,但是真把这话说出来的时候,程绘秋还是不由心虚地瞄了方肆一眼。 孔真看了看方肆,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帮方肆?” “嗯!”程绘秋用力地点点头。 “这个借口,未免编得太离谱了一点。小秋出事的时候,他都还没来d大。两人连面都没见过的人,他怎么会认识小秋?” “在你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叫程绘秋的人存在的时候。”方肆接话。 看他不像是开玩笑,孔真正了正脸色,“什么意思?” “你认识她的时候是在大学,而我是在她高中。” 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孔真愣住,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过了好一会儿,忽而开口,“就算你们高中就认识了,就算你知道她家住哪儿,那她家人的喜好你怎么会知道?如果你们的关系已经亲密到连对方家人的喜好都一清二楚了,那为什么我却从未听她提起过你?” “这个世界上只有不想知道的事,没有不能知道的事。只要想,就算她不说我也能知道。” “呵~”孔真轻笑,脑子里冒出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想法,“你该不会……” “我喜欢她。” 哎呦! 程绘秋抱着水瓶压在心口上。 明知道他说的是假的,但心脏还是抑制不住地狂跳。 话说,怎么突然这么热?自己呼出的气都感觉烫! 程绘秋慌里慌张地用手胡乱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温度!五官要是长得再扁平点,都可以敲颗鸡蛋放上面煎了! 忽然眼角余光瞥到方肆转头朝这边看来,心里一紧,倏尔转身,背对着两人。 因为完全陷入自己的窘迫中,所以程绘秋没有看到,茫茫夜色中,有人眼底盛满星光的笑意。 不过也幸亏她没看到,如果看到了,那张脸,说不定就万黑之中一点红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孔真,程绘秋和方肆踏着月色并肩在校园里走着。 程绘秋还因为刚才的那句话浑身别扭,一直不敢正眼看身边的人。 夜很静,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孔真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你的死?”方肆问。 “嗯?”程绘秋下意识地抬头看他,没想到他也转头看过来,忙把头低下去,想了想,缓声道:“我出事之前,和她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 程绘秋大幅度地甩了甩手臂,故作轻松,“嗯……现在 分卷阅读58 看来真的是一件小事吧。大学其实带给我蛮多挫败感的。没上大学之前,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在人际交往方面有问题。无论是班上的同学、室友、亲戚朋友,我都能相处得很愉快。但是上了大学吧……”忽然停了下来,抬头冲方肆搞怪般地眨了眨眼,“室友关系真的让我第一次体验到‘因为一个人讨厌一个省’是什么感觉。” 方肆没接话,安静地听着。 “因为为人处事上面有太多深如马里亚纳海沟一样的差距,有一段时间,我甚至都开始怀疑人生。你知道那种人缘比较好的人啊,有个优点,也是毛病,就是话多。还什么话都不能憋心里,非得要跟人说之后别里才痛快。现在想想,那时候自己就像个祥林嫂一样,到处吐苦水,叨叨叨,都是大同小异的内容。这样的话,最亲近的人自然就最先遭受到我的迫害。”说着说着,笑了出来,但在那笑容的背后却是深深的愧疚。 “孔真应该也是被我折磨得实在受不了了,最终在我的迫害中爆发了。当时我也在气头上,两个人就大吵了一架。也许就因为这样,她一直觉得我出事跟她有很大的关系吧。”说完,脸上的笑也黯淡下来。 停下脚步。 方肆随即止步,看着她,“怎么了?” 程绘秋站在原地,头埋得低低的。也许是仗着夜黑不会有人看见,也许是因为从王家丰的离开里尝到的失落,也许今天晚上的他太过温柔,用力把嘴角往两边扯的时候,眼泪却一滴一滴往下落。 “其实我好害怕,害怕……真的是我自己跳下去的。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就跟什么一样开始发绞。”拧着眉头,揪住自己的领口,“不敢去想因为我……孔真受了多大的伤害,更不敢……不敢去想家里是什么状况。连……连……连想到‘爸妈’这两个字都觉得快要呼吸不上来!” “真的只要忍一忍就好了,忍一忍就过去了。为什么不忍一忍呢?” 视线被泪水晕成模糊的一片。 就在整个人摇摇欲倒的时候,有人靠了过来,将怀抱和肩膀借给她。 程绘秋把额头抵在他的心口,泣不成声。 如果自己现在还活着,那孔真也不会变成这样,父母也会过得平静快乐。还有…… 还有…… 她可以以程绘秋的身份牢牢抓住眼前这个人。 第37章chapter37 昨天晚上矫情的在方肆面前大哭了一场,回到寝室又抽风失眠,一直到今天凌晨三点才睡着。然而好死不死的,撞上冯程有约会的日子,早上六点半不到就被她吹头发化妆的动静吵醒了。 程绘秋皱着眉用被子将头蒙住,但那吵人的声音持续不断,被子已经捂得自己喘不过来气了还是觉得吵。起床气登时“噌噌噌”往上冒,抬腿一脚掀开被子,翻身正要说话,冷不丁的,猛然想起上次跟冯程呛声之后发生的那些事。给白迟薇惹的事已经不少了,还是能忍就忍吧。闭上眼,嘴巴抿得瘪瘪的,咬着牙硬是压下了一肚子火。 一声不吭地从床上下来,在衣柜角落里翻出宽松肥大的校服直接套在睡衣外面。钥匙、手机一个衣服兜揣一个,穿着人字拖出了门。 “叩叩叩!” 方肆穿好衣服,刚准备洗漱,就听到有人敲门,不禁纳闷这么早会是谁。 “咔哒”一声,方肆推开门。 只见穿着一身深蓝色校服、披头散发的程绘秋正站在门口捂着嘴打呵欠,不由一愣。 打完呵欠,程绘秋眼睛里水光点点,看到是方肆,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地方,二话不说就要推开他进屋。 “谁啊?”屋子里传来王侯瓮瓮的声音。 方肆一听到王侯的声音,神色微变,当即“嘭”一声把门关上。 看着差点撞到自己鼻子的门,程绘秋懵了一下。 啥玩意儿? 抬手又要敲门的时候,隐约听到房间里面的声音。 “把裤子穿上!快点!” “干什么呀?”不情不愿。 “程……白迟薇在外面!” “雾草!” 因为大哭过一场又没睡好觉,一双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了。程绘秋眯着眼睛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门再次被打开。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程绘秋双手抱臂差点站着睡着了,听到动静,又蓦地醒了过来。 “有事?”方肆站在门口问。 眼睛眯成一条缝,程绘秋上下打量了方肆一遍,见他已经穿好衣服,也不说话,软软地推开他,进门。 看到她进来,王侯立马起身,“迟薇,早上好!”立正昂首,就差来个军礼了。 实在是困得不行了,程绘秋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他,进屋之后径直走向方肆的床,瓮声问道:“你已经起床了吧?” “……嗯。” 一听这个字,程绘秋肩头一松,仰脸幸福一笑,然后就“唰”一声拉开衣服拉链,脱下外套往床尾一扔。 看得屋子里两个男生目瞪口呆。 方肆看到程绘秋双手落在腰上,见势就要脱裤子的时候,脸都变了,正要冲过去阻止她。却不想校服裤子太过宽松,一下从腰间落到脚背上,露出和鹅黄/色上衣同色的睡裤。见状,方肆悬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了回去。 程绘秋捡起裤子也扔到了床尾,毫不客气地坐到方肆床上,掀开被子往里躺,随即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眼罩戴上,想起刚刚自己脱裤子的时候方肆那紧张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躺好的时候嘴角带着浅浅笑意道:“脱衣舞什么的,我还没有那么重口味。” 调整好睡姿,满足地叹了口气,睡着之前轻声嘟哝了一句,“实在是没地方去了,把你的床借我几个小时。安静五分钟就好……”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王侯一脸惊恐地看着躺在方肆床上呼呼大睡的人。要知道方肆平时把那张床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坐都不让他坐,这简直是……王侯不禁咽了咽口水,猛地发现寝室里太/安静了,咽口水的声音都变得好大声,立马闭紧了嘴巴。 方肆看着那个在自己床上睡得规规矩矩的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半晌,王侯轻手轻脚地靠到方肆身边,小声问:“什么情况?” 方肆低头瞅了他一眼,默然转身从卫生间里把他的毛巾和牙刷拿出来,长臂一伸,环住王侯的脖子就把他往寝室外拉。 “诶诶诶!?” 一听他大呼小叫,方肆将手臂收了一分,“小声点!” 王侯捂着嘴巴,表示知道,连连点头。 “咔哒!”一声,整间寝室都留给了程绘秋一个人。 篮球队的晨练结束。方肆今天破天荒的没 分卷阅读59 有出现。 徐承鼎从放在场边的矿泉水箱里抽了一瓶水,刚拧开,发现孔真也走了过来。 “白迟薇好点吗?”孔真边弯腰拿水边像是随口一问。 徐承鼎喝了口水,听她这么问,一头雾水,“薇薇?” “对啊。她前两天不是晕倒去医院了吗?还是我跟方肆送她过去的。怎么?她没跟你说?”说完,环视了一圈,“难道方肆也被传染了吗?今天也没来训练。”不解又担心的样子。 徐承鼎凝眉沉吟片刻,拿上手机转身去了外面。 放在校服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不断发出微弱的光亮,但因为被调成了静音模式,并没有人发现有电话进来。 像是感觉到什么般,床上原本睡得很沉很香的人忽而眉间微皱轻哼了一声,“嗯~” 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程绘秋,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微微不适的后颈,慢腾腾地翻了个身。刚一躺好,却像是已经睡了好几天,睡得饱饱的,十分清醒地睁开眼。 满足又有些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豁然回头看了眼身后,发现寝室里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 嚯! 这两人还真是心大。都不怕她趁着他们不在干出点什么大偷大摸的事。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为了让她睡好觉,方肆扔了张卡想把王侯赶去网吧。然而善良可爱的王同学怕放方肆和她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饿狼扑小羊的事情,硬是把他也一起拽走了。 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看着对面靠墙放着的书桌。椅背上挂着方肆的包,那这个桌子应该就是方肆的了。唔……还不错,收拾得挺干净的。 呼吸间闻到被子上的清香,恍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躺在方肆的床上。应该说,不仅是躺在他的床上,还盖着他的被子,睡着他的枕头! 把被子拉上了遮住半张脸,笑得痴痴的。愉悦地仰躺在床上,伸开双手双脚,在床上滑了滑,冰冰凉凉的,心情顿时更加美丽了。 “嗯?”手忽然碰到一个尖尖硬硬的东西,扎的她微微一痛。手支在床上,抬起上半身好奇把枕头拿开。 当即愣住! 她的日记本怎么在这儿?!话说,不是很久之前就被自己弄丢了吗?! 跪坐在床上,拿起日记本,转出熟记于心的三个数字。这三个数是孔真的生日,因为里面的有些内容除了孔真,她不想任何人看到,包括父母。 “哒!”还真打开了。 随手翻开一页,再熟悉不过的笔迹映入眼帘。心里顿时感慨万千。 逐字逐句地往下看。笔迹或规整或潦草,内容或长或短。看到当初的有些话,自觉好笑。尤其是开学第一天的时候,挨个把自己的三个室友仔细描写了一遍。别扭得不像是写给自己看的日记,倒有几分像以“人物肖像”为题的作文。 当她继续往后翻的时候,笔触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字里行间充斥着抱怨、争吵、压力、不开心。程绘秋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去。 看了眼标注的日期,程绘秋快速地又往后翻了几页,越靠近14年12月26就越是灰暗。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日记本里会不会记着自己的死有关的事?!程绘秋心里一紧,舔了舔嘴唇,正要继续的时候,后颈突然抽痛了一下。 “啊!”吃痛轻呼,拧眉抬手赶忙捂住后颈。 刚好受一点,准备松手,刚刚抽痛的地方又开始发热发烫起来,愈演愈烈,最后像是有团在烧,灼得皮肤都像失去水分一寸一寸地爆开。 暗道不妙。 估计是扣魂符要消失了! 程绘秋一手死死地扣住后颈,痛得满头大汗地蜷缩在床上,双腿不住地踢蹬着,一张脸惨白。 “薇薇……” “小秋……” “迟薇……” “绘绘……” 耳边开始响起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欲裂。 “嗯……”程绘秋痛苦地竭力往后仰着脖子,好得以呼吸。双手在床上胡乱抓着,推着。“扑”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从床缝中落了下去。 被疼痛榨干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程绘秋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程绘秋……” 好几声之后,她才勉强听出来,那个声音……是白迟薇的。 要回来了是么? 继而,一个飘渺空灵的声音传来,视线里是满目的红。那种可怕得要命的感觉又出现了! 灵魂像是要从头顶冲出去,血液都开始发痒,心慌到不能自已。 那歌声仿佛靠近了一点,程绘秋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乐器不断在眼前晃动,似乎是……唢呐? 拼命想要睁开眼睛。她要去告诉方肆,她看到了唢呐!然而现在她连动动手指头都做不到,更别说是要起来了。 世界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安静,安静到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在彻底失去意识的瞬间,模糊的视线出现一团黑影,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 “媳妇儿!” 第38章chapter38 快到中午,方肆给她打电话,没人接,担心她真的睡死过去,就把打1o1已经打嗨了的王侯扔在网吧,自己回来了。 拎着吃的上楼。开门一看,只见自己的床上一片凌乱,被子已经被踢到床上,而她蜷成小小的一团,一动不动。 方肆急忙放了手里的东西,冲到床前,拍拍她的脸颊,“喂?喂?醒醒!” 白迟薇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忽然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眉间微皱,眼睫轻轻颤了颤,幽幽转醒,“嗯?”视线里有光亮,然后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人在旁边。眨眨眼,好不容易才看清了眼前的人,却不由意外。 “方肆?” 看到她打量着自己的目光时,方肆不禁愣住。 这样的目光,不属于他所熟悉的那个人。 稍微起身,不由分说地将她的头转了转,视线落在曾经有符咒印记的后颈上。 果然…… 指尖不由摸了摸那光滑没有任何痕迹的肌肤,心里一时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明明最初知道她因为符咒占据了一个人的身体的时候,是那样不屑和厌烦。而现在…… 方肆松开白迟薇的第一句话是:“她呢?” “谁?”白迟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道:“我不知道。” 听到她的回答,方肆并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起身环视了整个屋子一圈。想到那个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的鬼…… 应该已经被带走了。 白迟薇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唯一明白的就是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离开了。想来她为什么会在方肆的寝 分卷阅读60 室里,也和她有关吧。默默坐了起来,看到放在床尾的校服,拿过来穿上。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她跟方肆不怎么熟,跟他呆在一个房间并不是很自在。 方肆不知道想着什么,听到她说话,似乎微微惊了一下,继而道:“好。”说着,先往门口走去。白迟薇跟在后面。 然而,门推开的一瞬间,看到站在门口抬手正要敲门的人,方肆脸色微变。 徐承鼎这是第一次来方肆的寝室。原本是因为孔真的那几句话,加上白迟薇的电话怎么打也没人接,不由自主地想到近来白迟薇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对方肆的依赖,心有疑虑和不安才找来。然而当他看到站在方肆身后,见到他也是一年诧异、错愕的人的时候,突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 忍不住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一通,深蓝色的校服并无不妥,但脚上却是一双很是随意的人字拖。隐有不悦。 “有事?”方肆出声打破了三个人之间的尴尬。 徐承鼎收回落在白迟薇身上的目光,注意到方肆脚上穿了一双白色板鞋,鞋带系的好好的,稍稍松了口气,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听孔真说前两天薇薇晕倒了,是你和她帮忙送去医院的,上来谢谢你一声。没想到,薇薇比我快一步。” 刚刚清醒的白迟薇没想到自己一醒来就要面对这样的场景。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敏感地察觉到话里有话,却也不辩驳,默然越过方肆走出去。 白迟薇能听出来,方肆自然也不傻,这个点上若是顺着徐承鼎的话说虽然也能应付过去,但是他心里的疑虑是不可能打消的。看着眼前文文弱弱和她截然不同的白迟薇,沉吟片刻,方肆面色如常道:“没有。白迟薇上来是跟我商量运动会方阵的事。” 前段时间因为有人说自己从未走过运动会方阵,就擅自替他报了名,要一起扮方阵里的人偶。 徐承鼎牵起白迟薇的手,“这样啊。那商量完了吗?结束了,我就把人带走了。” “嗯。” “改天一起吃饭。”徐承鼎表现出善意。 “嗯。” 方肆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折身回到寝室,看着凌乱的床,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被子放在床上就把被套三下五除二地扒了下来,揉成一团,直接塞进了垃圾桶。接下是枕套和床单。 虽然程绘秋是白迟薇,白迟薇还是白迟薇,但他却无法容忍是白迟薇的白迟薇在自己的床上睡过。 撤了床单,揉成一团的时候,隐隐感觉那里不太对劲,仔细一想,发现原本放在枕头底下的日记本不见了。 忙仔仔细细地找了一圈,连床底下都找了,没有。 难道是白迟薇拿走? 但是她的穿外套的时候自己在场,而且她的衣服根本藏不住那个笔记本。 或者…… 随着她的离开一起消失了? 程绘秋是被疼醒的。 像是遭了一场车祸,连脸皱眉都疼。 “嗯……”轻哼着,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绘姐姐?!绘姐姐,你醒了?!”久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是像以前一样,咋咋呼呼的。 程绘秋循声看去,不知道怎么,小姑娘的两只眼睛肿得跟个桃子一样,忍不住问:“怎么了?”没料想到,发出来的声音又沙又哑。 她不出声还好点,她这一问,小姑娘“哇”一声就哭了出来,扑进她怀里放声痛哭。 估计是大半年没有撒娇了,这下要一起补回来。 程绘秋忍着痛抬手摸着小楚楚的头,浅浅地笑着,“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怎么还难过成这样?” 小姑娘趴在她身上,听到她说话,一时间把她抱得更紧了,止了哭声,噙着眼泪,像是赌气般在她耳边嘟哝道:“你都睡了三天了。绘姐姐是个大猪头!” 竟然都已经过去三天了。 虽然被她勒得有些喘不上来气,程绘秋还是任由她抱着,眉头微皱,笑得有些无奈。 安抚好小楚楚,才注意到床边还站着两个人。向来嘻嘻哈哈,不正经的孙叔看她醒来竟然在偷偷抹眼泪。弄得程绘秋忽然也伤感起来,眼眶微润。 “孙叔。”乖巧地叫了一声。 “诶!”孙叔开心应道,“醒了就好!” “嗯。”答应着,眼睛不由看向一直默默站在边上的许峭。 看到他的第一眼,程绘秋不由微微一惊。大半年不见,许少爷这是风格大变啊。 以前的皮衣、铆钉全不见了,换成了裸粉色的圆领卫衣,里面搭了件白色衬衣,扣子扣得规规矩矩的,额发也放了下来。简直就是从放荡不羁的纨绔变成了自带阳光特效的暖男。 见她醒来,没像以前一样马上贴上来,而是冲她傻傻笑着。看得程绘秋不由会心一笑。 “好了,小楚楚,你再这么抱下去,你绘姐姐就要被你压扁了。”孙叔把小楚楚拉了起来。 小姑娘一听这话,一脸惊慌,忙问程绘秋,“绘姐姐,我压疼了你吗?” 看小姑娘那紧张的样子,程绘秋坏心眼地摆出一副疼得不行的样子,道:“嗯,好疼。” 听她说疼,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一下就盈满眼眶,作势就要嚎啕大哭一场。程绘秋忙安慰,“别哭别哭!我逗你的!你那么小一点,怎么可能压疼得我?” 小楚楚腮帮子鼓得圆圆的,眼泪盈眶,“真的不疼?” “嗯,不疼。” 几个人又说了会儿话,想着她刚醒,还是要多休息。孙叔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许峭出去买吃的去了。房间里就剩下她跟小楚楚。 睡了那么久也睡不着了,加上身上也疼,程绘秋就躺着跟小楚楚聊天。 “对了,怎么没看到胖妈?” 刘楚银嘟嘟嘴,“听孙叔说,胖妈的儿子出事了,胖妈现在天天到处弄钱给儿子烧功德呢。我也好久没看到她了。” “哦,这样啊。” “绘姐姐,胖妈的儿子已经投胎了,那不就不是她儿子了吗?为什么还要给他烧功德啊?” 程绘秋笑笑,“因为觉得对不起,所以想要用这种办法来补偿一点啊。” “为什么妈妈会觉得对不起儿子呢?” 程绘秋默了一下,然后有些伤感轻叹一声,道:“嗯……这么说吧,胖妈生前的老公呢,是个坏人,背着胖妈找了一个坏女人。后来因为这个坏女人要跟胖妈离婚,还不让胖妈养自己的孩子。胖妈一气之下就抱着儿子在家里开了煤气自杀了。所以胖妈觉得儿子现在过得不好,是因为上辈子有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就想多补偿一点。” 刘楚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那胖妈好可怜。” 程绘秋轻轻点点头, 分卷阅读61 不自主地牵过她那只腕上有伤痕的手,握紧。 这里的人哪个不可怜?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只有两三句长的故事,但是落在自己眼里,却是只有用死亡去度过的坎。有人可能会说这是懦弱,是不负责任,生活的格言依旧是那句“只要活下去一切就都有希望”。而他们的这份勇敢与坚强,或许不来自于自身的人格,而是你的噩运不过是两三句就可以讲完的故事。 许峭回来的时候,刘楚银因为哭得太多,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程绘秋抱着一个枕头面对着窗在床尾坐着,看着夕阳一点点地沉入d大背后。听到许峭的脚步声,没回头也没说话。 许峭脱掉鞋子,跪在床尾,从背后轻轻拥住她,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极为满足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问:“在看什么呢?” “夕阳。” 程绘秋并没有挣开他,一是大半年前因为扣魂符的事骗他依旧心中有愧;二是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就感觉是多年好友重逢。心里的那种感觉不是一句喜欢不喜欢能说清的。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太阳落下。夜色四合的时候,程绘秋忽而开口。 “之前拿扣魂符的事骗你是我不对。不过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时候也觉得大仇得报了吧?” 许峭松开她,坐到她身旁,“没有。” “嗯?” 牵着她的手放在心口,缓声道:“很痛,这里。” 尤其是看到你在他面前笑得那么开心的时候…… 更痛。 第39章chapter39 程绘秋的身体一天天地恢复过来。但是因为前两天太过虚弱,以至于现在就算已经没有大碍了,还是被小楚楚和许峭当成超级病号来照顾,别说出门了,就连床都不让下。 “天天躺在床上,我都快发霉了!”程绘秋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对双手叉腰站在床边对她严加看管的小楚楚抱怨道。 刘楚银倾身皱着鼻子闻了闻,一本正经道:“没有啊。绘姐姐你放心吧,要是你真的长霉了,我和许哥哥会帮你洗干净的。” 小姑娘现在俨然成了许峭放在她身边的眼线。虽然论打架,自己肯定在占上风;但是论难缠,她自愧不如! 程绘秋无语望天花板,认命地倒回床上。 她过的是人生啊!人生啊!不是猪生啊! 赌气不跟刘楚银说话。躺了没多久,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程绘秋抱着被子的一角,灵敏地翻了个身,循声看去。 许峭一进门就见她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望着自己,面上不为所动。走过去往床上一坐,嘴巴一瘪,眨巴眨巴眼,摆出一副比她还可怜的样子。那模样叫人见了说不出来一句重话。 马丹,这长得好看撒娇都占优势! 见状,程绘秋认命地躺平回去,不再看许峭。 自己真的快要被这一大一小养疯了! 不行,不能在这么窝下去。这都已经在床上躺了快十天了。笔记本的事情她还没弄清楚,要这么放弃实在是不甘心。而且也不知道白迟薇怎么样,想她一个鬼被扣魂符折磨一遭都这么难受,白迟薇还是血肉之躯呢。 而且……也不知道他回来发现自己不见了是什么反应。 既然好说好商量行不通,那就不要怪她用点“歪门邪道”了。 “是不是只要我不下床,什么都可以?” “嗯。”小楚楚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了眼许峭之后,点了点头。 程绘秋一个鲤鱼打挺,盘腿坐起来,“那行,我太无聊了,陪我打牌吧。” 闻言,许峭笑了出来,“还以为你忘了这个呢。说吧,扑克还是麻将?”说着起身往卧室外走。 程绘秋想了想,“麻将吧。”顿了一下,又对着许峭的背影道:“把胖妈叫过来一起。” 听到她说叫胖妈过来,许峭先是一愣,继而会意一笑。 应该是想着胖妈最近急用钱,直接给又怕伤到胖妈的自尊心,打算借着打牌的由头塞钱给她。 许峭已经走到卧室门口,忽而折身走回床前,捧着程绘秋的脸,看着一脸茫然的程绘秋道:“小楚楚闭眼睛。” “哦!” 程绘秋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的瞬间,额头上已经落下轻轻的一吻。 不带情/欲,更像是一种奖励。 当她是小孩子吗?还来这一招。 程绘秋抬抬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许峭,“干啥?” 看她不苟言笑的样子,许峭却笑得更开心了,捧着她的脸的双手稍稍用力一压,把她的脸转向床对面的刘楚银,“小楚楚,你绘姐姐是不是特别可爱?” 可爱个毛线?她的脸都被他压变形了! 但小楚楚还是很给面子地连连应道:“嗯嗯!可爱!绘姐姐最可爱了!” 程绘秋把脚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一脚踹到许峭的小腿肚上,像个恶霸地主命令道:“干活去!” 这段时间,不仅程绘秋和方肆没有见面,白迟薇和徐承鼎也没有。那天从方肆寝室出来之后,两个人没说上几句话,徐承鼎就说有事离开了。之后白迟薇无论是给他打电话还是发信息都只是说忙,没空。 知道他训练的时间,明知道孔真不喜欢自己,白迟薇还是硬着头皮去了篮球馆。 三对三训练,方肆打后卫,徐承鼎是对方前锋。 本来照平常,这两个人对打,肯定会是一出精彩好戏。但今天却似乎都不在状态。一个像是丢了魂,一个像是吞了炸药。以至于徐承鼎带球过人的时候,直接把方肆撞到在地。 “咚!”一声闷响。 场上的人都停了下来,队友忙过来把方肆拉了起来,“没事吧?” 方肆抬起胳膊看看痛处,手肘破了点皮,隐隐冒血,摇头,“没事。” 孔真走了过来,眼里略带责备地看了两人一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今天徐承鼎处处针对方肆。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她对方肆也有诸多警惕,但不把私人情绪带到球场上是她的原则。 冷声道:“这里是球场,不是你们发泄情绪的地方。” 两个人谁都没搭话。 坐在场边休息的板寸发觉场上气氛不太对劲,正想着要不要过去劝劝,忽而看到站在入口处的白迟薇,咧嘴一笑,冲徐承鼎喊了声:“承鼎,迟薇来了!” 惊讶于“她”和大家的关系已经变得如此亲近,白迟薇不禁愣了一下。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冲大家点了点头。 “我过去一下。”徐承鼎低声跟孔真打了声招呼后,径直朝着白迟薇走去。 方肆站在原地看着入口处那抹熟悉的身影。虽然几乎每天上课都会碰到,但他却还没能习惯白 分卷阅读62 迟薇看向自己的眼神,疏远又客气。 垂下眼睑,走到旁边,往伤口上抹了点酒精。 清晨凉爽的微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浅色的窗帘轻轻飘动。卧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程绘秋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左右看了看,确认陪她打了一夜麻将的人除了小楚楚外都已经离开之后才睁开另一只眼睛。 稍稍抬头看了眼躺在旁边睡得正香的小楚楚,程绘秋满意地点了点头。昨天晚上无论小姑娘怎么喊困,她都没心软放她去睡觉,今天总算是把这个小难缠鬼搞定了。 果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害怕把她弄醒。程绘秋抿紧嘴巴,屏住呼吸,将动作放得极轻极慢,掀被下床,偷偷溜出了门。 早上的游泳馆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哗~”方肆一跃如水,奋力往前游。到头之后,双脚往池壁上一蹬,又游回来。一连游了好几个来回,累得实在没力气了,才停在边上休息。 双臂放在泳池边上,喘着气喘着气就开始发呆。 程绘秋找了好些地方,好不容易在游泳馆里找到方肆。一进去,却见他站在水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愣愣出神。朝他走过去,不知道是她动作太轻,还是他太迟钝,直到她在他面前蹲下他都没有回过神来。程绘秋双手抱着膝盖,看到他手肘上伤口,道:“手臂受伤了啊?” 方肆像是惊弓之鸟,一听她的声音,猛地抬头,盯着她看了半晌,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有多不乐意见到她?这么久不见,第一话竟然是问她怎么在这儿。 程绘秋瘪瘪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方肆不再搭理她,双手在池边一撑,从水里起来,抓起放在岸边的毛巾,披在肩上准备离开。 见状,程绘秋急忙追了上去,“诶?我才来你就要走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出来一趟费了多大的劲儿?” 置若罔闻。 两个人的关系又像是回到了最初,程绘秋心里不免失落,但面上却不显露,“好吧。也不是为了见你才来的。我就想问问我的笔记本怎么会在你那儿。还有,更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帮我看看那个笔记本后面究竟写了些什么?说不定和我的死因有关。” 方肆头也不回,“笔记本不见了。” “不见了?!” 怎么这么凑巧?她正要发现一些东西的时候就不见了。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心直口快,“该不会是你发现了什么故意藏起来了吧?” “……随便你说。” 听他语气不对,自觉说错了话,程绘秋又追了两步,正要道歉,却见方肆忽然停了下来。 程绘秋也随即止步,看着他。 方肆转身。头发上还在滴水,像是被冷水泡过之后,整个人都失去了温度。不仅眼神,就连声音都变得冷冷的。 “能不能离我远点?” “嗯?”程绘秋愣住。 方肆看了眼旁边的泳池,沉声:“你觉得鬼守和鬼混在一起像话吗?” 要是放在以前,听到这个问题,她一定满面微笑、毫不犹豫地回答:“什么像话不像话?要像什么话?谁的话?” 然而现在,在她对这个人有过占有之心之后,听到这个问题,只觉得心里一刺。 讪讪地笑着,局促得连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在衣摆上摩挲了两下,干脆背到身后,“……啊。嗯,知道了。”答完还十分配合地往后退了两步。 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两句,“既然那个笔记本不见了,就没什么事了。我以后不会吵你了。” 方肆依旧神色淡淡,听完她的话,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程绘秋站在泳池边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片刻之后,深吸一口气,装作无所谓地甩了甩手臂。嘴角高高扬起,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他们之间,不是鬼守和鬼的差别。而是…… 人和鬼的鸿沟。 第4o章chapter4o 那天从d大回来之后,程绘秋就如许峭和刘楚银原先期望的那样,天天躺在床上。原本对自己死因的好奇心也在一次又一次失败之后消磨殆尽。整天无所事事,醒了就发呆,发呆发够了就继续睡觉。什么扑克啊、麻将啊,完全没了热情。她现在是看到圆的东西难受,看到方的东西更难受。 看出她心情低落,许峭和刘楚银体贴地不多问也不多说,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闲来无事的午后。 许峭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听歌。刘楚银抱着一本漫画在床边翻看着。程绘秋则躺在床上酝酿睡意,快要睡着的时候,忽而听到一阵脚步声,又醒了过来。 只见胖妈推开卧室的门,探头往里望。 程绘秋坐了起来,看着站在门口脸上隐有不安的胖妈,问:“胖妈,怎么了?” 胖妈走近两步,冲着程绘秋不好意思地笑笑,搓了搓双手,“小秋,打麻将来不来?” 闻言,程绘秋心下了然。估计是最近给儿子烧了太多功德,手头又紧张了。 下床穿好鞋,程绘秋很是爽快地应道:“好啊。刚好咱们四个能凑成一桌。”程绘秋把刘楚银和许峭拉上。 一听她答应,胖妈像是心口的大石头落下般,开心地连连点头,“好,好。” 程绘秋和胖妈在桌边坐下,却见另外两个人却迟迟不动。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起身先去把戴着耳机听歌的许峭拉了过来,然后再把一脸不乐意的小楚楚哄过来。 全部落座,总算是凑上了一桌。 “好了。”程绘秋冲胖妈点了点头。 屋子里响起麻将的声音。 今天晚上班级聚餐。周雪上完雅思课直接去饭店;刘晓语和冯程要去买东西,就先出门一步;剩下白迟薇则跟班上同学一起过去。大家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倒也不觉得累。 大部队到事先定好的包厢里的时候,刘晓语和冯程已经到了。两个人坐在靠里的那张桌子。 看到她们在那儿,白迟薇走了过去,坐在刘晓语身边。 见她过来,原本在玩了一句,“来啦?” “嗯。” 聊完两句,又低头接着看手机去了。 没一会儿,班长点完菜也进来了,一看大家基本都是分寝室坐着,就提议说要不岔开坐吧,男生女生也交叉一下,增进增进感情。 已经坐好的人有几个站了起来。白迟薇没马上动,等着看具体怎么安排。等着大家变动座位的时候,忽而听见冯程的声音。 “白迟薇,待会儿要是叫人过去那桌的话,你过去哈。” 白迟薇收回视线, 分卷阅读63 只见冯程挽着刘晓语的胳膊,倾着身体,眨着眼,一脸真诚地跟她说话。 然而,这样的真诚配着这样的语气却招来了白迟薇的反感。 本来换个座位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又都是自己班上的同学,坐哪儿都差不多。但是在听到冯程那几乎是没有商量余地的话时,白迟薇忽然就不乐意了,忍了半天没忍住,勉强笑着,好声好气地问:“为什么要我过去啊?” “因为我不想去那边啊。” 白迟薇:“……” 这理由…… 不知道究竟是察觉到她的不满,还是为了丰富自己的理由,冯程别开视线,表情特别乖巧可爱,挽紧了刘晓语的手臂,道:“你不过去就算了。反正我们是不会动的。” 白迟薇本就不太高兴,一听这话,更是不悦。张张嘴,愣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周,天天早上被冯程拉着等她一起去食堂吃早餐的场景,仿佛不过是她自己的幻觉。更让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有人能把威胁的话说得这么自然。 不想把气氛弄得太糟糕,白迟薇转身跟坐在旁边的杨叶搭话。 市郊。 程绘秋他们三个人陪胖妈打麻将,一直打到晚上才散伙。 胖妈口袋里装得鼓鼓囊囊的,开心地走了。许峭出去买吃的。看着屋子里乱糟糟的,程绘秋叹了口气,开始埋头收拾。见她忙,刘楚银嘴巴虽然噘得老高但还是拿着扫把挪过来帮她扫地。 见小姑娘那跟别人欠了她八百万一般的模样,程绘秋忍不住逗她,“你这嘴巴都可以挂水桶了。” “哼!”刘楚银别过脸,“我是在为你抱不平好不好!”一脸委屈。 见状,程绘秋笑吟吟地走过去,讨好地帮她捏捏肩,“好啦。我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平的,你小小个人儿,抱什么不平?” “胖妈就是专门来坑你钱的,你看不出来啊!?”小姑娘义愤填膺。 这人不大,眼力劲儿却不差。程绘秋哭笑不得,安慰道:“胖妈这不是缺钱嘛。你看以前胖妈坑过我吗?没有吧。” “但是这也不是一两次了!” “前段时间你不是还说胖妈好可怜吗?我们和胖妈认识这么久,互相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啊。要是你以后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也会帮忙的啊。” “……我,我就是觉得难过,胖妈这样骗我们。”嘟着嘴,满是失落。 “好啦好啦。胖妈这是遇到难处了,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而且钱这个东西,没了还会有的。再说有你许哥哥在,不会饿死的,放心吧。” 许峭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话,心情甚好。跟小楚楚使了使眼色,让她不要出声,自己轻手轻脚地走到程绘秋身后,弯下腰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道:“这么相信我啊。” “啊!”程绘秋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回头见是他,恼火地连名带姓地喊了一声,“许峭!” 见状,许峭立马双手举高投降,毫不拖泥带水,“我认错。” 认错态度这么好,心里的火瞬间熄了大半。程绘秋扔给他一个大白眼,冷哼一声走开了。 “去哪儿?” “睡觉!” “饭还没吃呢。” “不吃了!” 许峭挑挑眉,用极为可惜的语气道:“那我买的荷叶鸡就只能靠我和小楚楚解决掉了。” 一听荷叶鸡,程绘秋不由咽了咽口水,也不管前一秒还跟他大呼小叫,转身强忍着期待问:“荷叶鸡?哪儿呢?” 看她一听爱吃的就瞬间变脸,许峭和刘楚银都不由哈哈大笑。 程绘秋站在一旁,对于两人的嘲笑,表现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赶紧笑,笑够了吃饭!” 许峭止了笑,走过去,双手搭在她的肩头,推着她往桌边走,“跟你在一起怎么可能会笑够,所以还是先吃饭吧。” “你这意思我就是个笑话呗?”故意曲解他的话。 “我的意思是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会很开心。”许峭纠正。 哦哟! 程绘秋伸手指着他,一脸正气凛然,眼底却是忍不住的笑意,“说!你嘴巴里是不是含着牛奶糖?” “没有。已经吃光了。如果你想尝尝的话,亲亲应该有点甜味。”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唇。 程绘秋忍俊不禁,转而又喊道:“套路这么多!还让不让饭吃人了!” 说完,发觉不对。 三个人顿时笑做一团。 一早上的时光在夏蝉聒噪的鸣叫声中匆匆而逝。 刚到饭点,中心食堂里人来人往。 方肆一个人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垂着眼睑,专心致志地吃着盘子的饭菜。 忽而对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吃饭也这么好看真的是没天理。” 豁然抬头,却发现对面的位置上空无一物。 眼底隐有失落,收回视线,盯着盘子里的饭菜又开始发呆。 须臾,倏尔握紧了手里的筷子,生气取代了失落。 他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 “请问……” “啪!”把筷子往盘子上一拍,直接压过了上前来搭讪的女生的声音。对方见势不对,忙闭了嘴,端着餐盘匆匆离开。 而方肆根本就没注意到刚刚身旁站了个人。被那个声音搅得没有半点食欲,拎上书包,端着盘子往餐具回收处走去。 期间经过几个也来食堂吃饭的同学的身边,全然没有发觉。 今天刘晓语和一个社团的小伙伴约饭食堂。刚好下午还有课,白迟薇、周雪还有冯程也都来食堂吃午饭。 食堂的桌子只有双人桌和四人桌。刘晓语和小伙伴最先买好饭,一起找的桌子。白迟薇和周雪紧随其后。等到冯程过来的时候,这张桌子已经坐不下了。 见没自己的位置了,冯程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而一向和她关系不错的刘晓语和小伙伴聊得正开心,并没注意到。 白迟薇见冯程一个人一脸不高兴地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心一软,迟疑了片刻,还是起身坐到冯程对面去了。正要说“一起吧”,只见冯程看着她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两眼放光,看都不看她,端着餐盘就坐到刘晓语她们那一桌,笑靥如花地加入她们的聊天。 “啊,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啊?” 看着冯程脸上的笑,白迟薇抿了抿唇,也没说什么,低头一筷子一筷子地吃自己的饭。 她这是不是叫做自作多情,然后被人啪啪打脸? 一顿饭吃的没什么滋味,挑着自己喜欢的吃了几口之后,白迟薇跟周雪她们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也是凑巧。 刚出食堂就碰到最近似乎一直躲着她的徐承鼎。 一见到他,刚刚的不开心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笑 分卷阅读64 逐颜开,“承鼎!” 徐承鼎正和身边的同学说话,听到声音看了过来,见到是她,面色并不是很高兴,跟同学打了声招呼后,走过来。 “吃饭了吗?”白迟薇问。 “嗯。” “下午有课吗?” 有课意味着没空。 “有课。” “那刚好,我也有,一起过去吧!” “但是下午的课没什么意思,我不打算去上了。” 白迟薇没程绘秋那么外向,但不意味着她傻。听到这话,眼里光彩黯淡下去,勉强笑着,半晌,有些苦涩地问:“我是做错了什么吗?你最近好像很不愿意见到我。” 闻言,徐承鼎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从方肆的寝室里出来,他意外发现她校服里面穿的睡衣。一个女孩子穿着睡衣去男寝……要说两个人只是同学关系,这样的谎话他连自己都骗不了。 声线硬硬地回答:“没有。只是我最近太累了。” “……哦,我知道了。那你注意休息。” 没有咄咄逼人,白迟薇保持着贴心女友的形象,配合着他的借口。 两个人出了食堂后,一个去教室,一个回寝室。 徐承鼎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明明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明明两个人的关系也已经稳定下来。但是那天之后,她就变得像刚在一起时那样,对他小心翼翼、言听计从。最开始这样还能说得过去,但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忽然变成这样,无疑是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了他心里的猜测。 表情有些痛苦。 薇薇,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第41章chapter41 因为中午的时候和徐承鼎不欢而散,加之上课又坐在最后一排,白迟薇下午就总是走神。 上半节课快要下课的时候,白迟薇起身去了趟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稍微清醒了些才回教室。进门的时候,为了不打扰别人,白迟薇把轻轻把后门推开一条缝挤进去。谁知一进门,忽然就被前一秒还在念ppt的女老师盯住。 “去哪儿了?”不满的声音从教室的左前方传到教室的右后方。一时间,教室里原本玩手机、睡觉的人都朝后门看了过来。 被她用这种语气一质问,白迟薇不由愣了一下,抬头看过去。 女老师头发微卷及肩,一双眼睛往上翻,透过红色的眼镜框上方直直地看她。 片刻之后,白迟薇回答道:“去厕所了。” 听她这么一说,女老师似乎不仅没消气,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更加凌厉。不知为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去厕所,你不知道现在是上课时间吗?” 被这样一问,白迟薇沉默。因为她已经忘了是在多大的时候,被要求上厕所需要举手告诉老师了。而且她从不曾逃过这个老师的课,并不记得她在第一周上课的时候说过什么特殊的要求。 教室里的位置坐得满满当当,却没人说话,一双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白迟薇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烫,杵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 “赶紧坐下,赶紧坐下。”坐在后门口的一个同学压低声音让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这种在众人的注视下被质问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听到同学的声音,白迟薇也没多想,低下头就快步走到后排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讲台上的人的视线一直跟着她,见她坐下倒也没说什么。顿了一会儿,又继续上课。对着满是字的ppt没念两行,下课铃响了。 白迟薇把耳机翻出来准备听首歌集中一下精神,刚戴好一只耳朵,就见女老师走下讲台,径直朝着她这边走来。 见来者不善,白迟薇心里“咯噔”一下,默默的把已经戴好的耳机摘了下来,等着她走近。 女老师大约一米六左右,穿着一件款式比较老旧、非常修身的衬衣,脸上带着一副大红色的窄框眼镜,配着她已经四十多岁的样貌,略微有些奇怪。她走到白迟薇的桌子旁边停下,双手抱臂,身体往后倾,下巴却往里收,因为愤怒,脸上多了一分狰狞,又把刚才质问过她的话又问了一遍。 “你不知道刚刚是上课吗?” 白迟薇默了一会儿,“……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去厕所?” 白迟薇:“……” 一分神,发现坐在周围的同学全看着她。心里隐隐开始有反感和抵触。 “说啊,你为什么要去厕所?” 白迟薇深吸一口气,“因为上想厕所。” “想上厕所啊?为什么想上厕所?” 这…… 白迟薇忍不住抬头打量了眼前这人一眼,面无表情,却摆明了是想让她难堪。努力抑制着冲动的情绪,梗了半天,才绷着脸皮轻声道:“……因为急。” “哈~急啊?”颤着身体一声冷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让教室里的人都听见。坐在白迟薇旁边的几个男生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 看着周围人脸上的笑,白迟薇只觉得脸皮像是被人活生生扒去了一层。有那么一瞬间,她荒唐地觉得人会上厕所是一件非常、非常可耻的事。 羞耻感和自尊心交缠在一起,一个冲动,正要起身对峙,却被旁边的同学一把拽住了手腕。 或许是看到了她准备起身的动作,女老师语调不变,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你哪个班的?” 被这么一拽,白迟薇的脑子稍稍清醒些。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她故意找茬的意图,深吸一口气,一口气咽了又咽,冷巴巴地说了句:“不好意思,老师,打扰了你的课堂。” 女老师挑了挑眉,话锋一转,“嗯。下不为例。”站了一会儿,抱着双臂走回讲台。 见女老师一走,坐在前面的同学纷纷回头投来同情的目光。一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低声安慰她,“没事,估计就是更年期了。不知道你班级名字就行。” 白迟薇冲她勉强勾起一抹笑。 但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不到半分钟,那女老师又走了下来,这次手里拿着花名册。 走到她面前,把花名册放到她的桌子上,命令道:“把你的名字找出来签上。” 大学不同于初高中,成绩最重要,老师再不喜欢你,也不会拿你的成绩做文章。但是大学不同,因为和老师有争执记了名字然后期末59被小挂、35大挂重修的人年年都有。 看她这架势是不会放过自己了,白迟薇什么也不说,拿起笔找到自己的班级名字,快速利落地把自己的名字签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觉得因为这事就找她麻烦有点说不过去。白迟薇签字的时候听她在一旁说道:“我挺喜欢你的。挺有个性的。” 闻言,白迟薇只是在心里 分卷阅读65 冷冷一笑。把签好的花名册推了出去。 这种时候被说有个性,或许是她心态有问题吧,怎么理解都理解不到夸奖上去。 看到她的名字,女老师拿着花名册回了讲台上。 隔着一个过道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同学像是刚醒,看着老师走远,倾身压低声音问:“就因为你去上了个厕所就把你名字记下来了?” 白迟薇尴尬地点了点头。 因为这件事,后面的半节课她也没怎么听进去。上完这节课今天就没课了。下课之后,白迟薇并没有直接回寝室而是去操场上走了两圈。吹吹风,心里总算是舒服一点。等她回寝室的时候,只有冯程一个人在,正看美剧看得入迷。 见她看得投入,白迟薇也没跟她说话,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放下包换鞋。刚一坐下,刘晓语也回来了。 “回来了?”白迟薇扭头打了声招呼。 “嗯。” 简短的对话之后又各干各的事去了。白迟薇坐在椅子上给闺蜜发信息,忽而听到刘晓语说:“白迟薇,你没有叫水啊?” 白迟薇一愣,转头看过去。 饮水机在冯程的桌子边,没看到饮水机,倒看到冯程手边那个比矿泉水瓶还大、装满水的水杯。听到刘晓语那略带惊讶和责备的话,加之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一时嘴快答道:“我也是刚回来,之前都是冯程在。” 话音刚落,原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剧世界里的冯程扭头,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水票在你抽屉里,水不是该你叫吗?” 这话一出,白迟薇彻底沉默了。定定地看着冯程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末了,硬硬地“哦”了一声。 水票是她们四个人出钱买的,饮水机里的水也不是她一个人喝。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她把自己的私人空间腾出来放公共物品之后,这些本该四个人分担的事情就变成了她一个人的责任? 和闺蜜聊的最后一句话是:人为什么可以自私得这么理直气壮? 四教二楼的阳台上,程绘秋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她记得方肆今天早上有一节课,大概这个点会经过这里。虽然上次方肆警告她离远一点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话说她就在这儿看一眼,也离得够远了吧。 下课铃声响起,阳台正对的路上先是稀稀落落地走过去几个人,然后是拥挤的上下课大军双双交汇,不过几分钟,下面经过的人都变得稀稀落落的了。 程绘秋睁大了眼睛看着,却从头到尾都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想起来看表的时候,已经下课快二十分钟了,程绘秋不免有些沮丧。估计是刚刚人太多了,看漏了。 真是,好不容易才揣着雄心豹子胆过来偷偷看一眼的,还给扑空了。 垂头丧气地收回视线,耷拉着肩准备打道回府。还没转过身,忽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在这儿干什么?” 程绘秋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回头,一看清身后站着的人,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扬,“呃……呃,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胡诌了一个理由,说完还深深吸了几口气。 方肆看了她一眼,默然,转身准备离开。 见状,程绘秋慌了一瞬,下意识开口叫住他,“诶!?等一下!” 方肆闻声止步,“有事?” 程绘秋快步走近,抓耳挠腮,片刻,一脸兴奋地问他:“我听说在水里,鬼可以碰到人,是真的吗?” 听完,方肆轻轻皱了皱眉,“你听谁说的?” 呃……打麻将的时候听牌友说的。 然而这句话程绘秋却没胆子说出来,借着话茬子继续道:“那个,那要不要试试?我可以免费给你当实验品。” “不必。”毫不犹豫地拒绝。 程绘秋秉承着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正要继续努力,却被他抢先一步。 “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碰到你。” 脸上的笑陡然变得有些僵硬,程绘秋干巴巴地咧着嘴角,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 “停!”方肆刚说一个字就被程绘秋打断。 程绘秋竖着手掌对着他,以一种拒绝靠近的姿态,边扯着嘴角笑边往后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同样的话不用再说第二遍。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这次换成方肆看着她离开。 只不过不同于他的利落转身,她更像是落荒而逃。 方肆垂眼看了看自己此刻与常人无异的右手。 其实,鬼守是可以碰到鬼的。 但是是在他们变成厉鬼,被他掐断脖子的瞬间。 触碰,是为了毁灭。 五指蓦然成拳。 第42章chapter42 回到住的地方,程绘秋两只眼睛通红,明显就是刚哭过。 许峭见状,走了过来,低头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一听到他关心的声音,才止住的眼泪又溢满眼眶,程绘秋低下头摇了摇,说不出来一个字。 见她这般,许峭也大概猜到几分。眼底是淡淡的落寞,面上却笑得温柔,拍拍自己肩头,“来,肩膀借你靠。” 程绘秋还是摇头,用手抹了抹眼泪,吸吸鼻子,红着眼,瓮声道:“在别人那儿受了委屈还要你安慰,也太过分了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安啦安啦,已经没事了。” 许峭脸上笑容不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这你就不懂了,你难过最是需要人陪的时候,我怎么能放你一个人?必须得赶紧抓住你难过这个时机好好表现一下。毕竟,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受委屈。” 闻言,程绘秋心里一软,抬手轻抱住他,抬手在他后背拍了拍,凑在他耳边道:“谢谢你,许峭。” 许峭松开她,一脸坏笑,“你这谢也太便宜了吧。真要谢谢我啊,以身相许啊。” 又来了。 程绘秋没好气地翻了他一个大白眼,龇着牙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到他肩上。 白迟薇最近愈发开始怀念起大学刚开学的日子。那时候四个人因为彼此都不熟悉,总是客客气气、有商有量的,不像现在,只剩下了理所应当和理直气壮。擅自用别人的东西是理所应当,“我睡了你们都必须睡、我醒了你们都别想睡”是理所应当,借钱不还是理直气壮…… 最开始,白迟薇会生气、会不满。但慢慢的,她不禁开始怀疑,怀疑是不是自己为人处事有问题,是不是因为自己把事情分得太清楚了,才会显得和她们格格不入。 晚上。 周雪出去上课还没回来,冯程和刘晓语在大声地讨论着美剧,而白迟薇则戴着耳机在网上刷新闻。 刷着刷着,一个新闻推送弹窗从 分卷阅读66 电脑右下角弹了出来。白迟薇一看,又是某所大学的寝室里发生了凶杀案。当初马加爵的事件出来的时候全国震惊,然而这几年随着信息传播越来越快,这样的新闻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点进去看了两眼,就关掉了页面。 刚刷新完,那边刘晓语惊讶的声音传来。 “我靠。” “怎么了?”白迟薇问。 刘晓语拿着手机快速的滑动页面,继而一脸震惊道:“你们看到那条新闻了吗?有个大学里一个男生因为在寝室唱了一首歌就被室友分尸了。” “天呐。唱首歌就被分尸了?”冯程难以置信。 “是的,你没有听错。”刘晓语抬头冲她点点头。 “多谢语姐不杀之恩。”冯程开了个玩笑。 白迟薇想到刚刚自己看到的,有些不太确定地插话,“应该不是因为唱了一首歌就被杀害了吧。有因为别人唱了一首歌就杀人的吗?”面有迟疑。 “啊~”刘晓语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那不是你说的这样。这个世界上反社会人格还是有很多的。” 白迟薇沉吟半晌,缓声道:“那你说如果一个人会因为另一个人唱了一首歌就杀了他的话,那他之前二十年的人生里会一点表现都没有吗?如果有这么暴躁的性格,能顺利上大学吗?” 刘晓语耸耸肩,“说不定隐藏得好呗。” 白迟薇心里暗自唏嘘,这年头,杀人的理由越来越奇葩,之前有因为被骂了一句“凤凰男”就投毒的,现在有因为唱了一首歌就被分尸的。不自主地扭头看了一眼冯程。 冯程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见白迟薇不说话了,立马兴致勃勃地提议道:“继续啊继续啊。我特别喜欢听你们吵,啊不对,也不叫吵啊,应该叫争论。继续继续!” 一看冯程那期待又带着崇拜的目光,刘晓语拿着手机走到自己的桌子边,一边开始卸妆一边跟白迟薇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你看了《犯罪心理》就知道美国有多少变态杀人狂。中国总人口比美国多那么多,有反社会人格的人只会更多。” 对这些东西不太了解,白迟薇只是愣愣地盯着自己的键盘说:“我也没见过反社会人格是什么样的。但如果他们能因为别人唱了一首歌就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室友,我觉得……太难以想象。” 隐约听出了她话里对杀人动机的存疑以及对那些杀人犯的一丝……同情,刘晓语满脸不认同,“你这样想的不对的。无论因为什么理由,都不该杀人啊。杀人了就没有理由可讲了!”态度果决。 白迟薇却再一次沉默。 她承认,不管双方有多大的仇怨都不该以这种方式解决。但是她潜意识里却不认为因为杀人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了。哪怕犯了死罪,他还是一个人不是吗? 这一刻,白迟薇开始不太适应刘晓语永远果决的表述。无论对方说什么,只要和自己的观点不同,就用“不对”、“你是错的”直接否决。意识到如果自己把刚刚的想法说出来只会引来她更加更盛,对刘晓语道:“语姐,我真是太佩服你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都懂!” 刘晓语乐不可支,得意地点了点头。 冯程冲她比了个大拇指,“牛逼!” 看着两人的互动,白迟薇心里那个怀疑自己的声音又跑出来了。 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想错了才得不到别人的认可? 程绘秋没有想到白迟薇竟然会主动来找自己。 本来小楚楚死活不愿她去见白迟薇,生怕她不小心又上了白迟薇的身,不回来了。程绘秋担心自己之前做的什么事给她带来麻烦了,只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小姑娘伺候妥帖。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程绘秋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开门见山,“遇到什么事了吗?” 白迟薇低着头走到她旁边坐下,轻声道:“嗯。”顿了顿,补充道:“我找不到人商量。父母那边不想让他们担心,关系好的朋友隔得太远也不太清楚我这边的情况究竟怎样。” “说吧,怎么了?”程绘秋倒是爽快。 白迟薇并不急着开口,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将嘴角往两边扯了扯,才道:“其实最近……我特别怀疑自己。” 程绘秋静静地看着她,等着下文。 像是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白迟薇目视前方,“我不知道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别人的问题。恋爱是这样,室友关系也是这样,我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说到这儿停了一下,低头绞了绞手指。 “然后室友关系我感觉我也处理不好。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太斤斤计较了,总……” “是她们太不客气了!”程绘秋直接打断她的话。 “……嗯?” “这么说吧,室友关系那边,以我跟她们生活大半年的经历来看,基本是个人都会受不了。尤其是冯程小公举。所以,你不用太在意。” “怎么说?” 哦,说起冯公举,程绘秋一脸嫌弃的表情摇了摇头。 “具体的我一下也想不起来。反正如果你在她身上有所纠结的话,基本可以放下了。不然自己被气死,她还会一脸同情地看着你说,‘啊,死得好可怜哦’。” 白迟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末了,表示同意地点点头。 “嗯。其实冯程的很多行为我都不太理解。但是她和刘晓语就相处得非常好,而且……刘晓语感觉懂得东西也蛮多的。感觉比我懂的多。她跟冯程的关系比跟我好,每次跟她们两走在一起我都像是个电灯泡。” 听完她的这番话,程绘秋大抵明白她的纠结点在哪儿了。 就是觉得刘晓语是个比自己厉害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但自己觉得厉害的人认可的却是自己不认可的人。也就很自然地怀疑是不是自己错了。 程绘秋笑了笑,“嗯……你为什么会觉得刘晓语比你厉害?” “就是,感觉她什么知道,无论讨论什么话题她就能接上,而且说出来的观点时常让人无法反驳。”说着还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听完,程绘秋也是长时间的沉默,转转眼珠,“呃,那好,我问你几个问题哈,看你还不能想得起来。” 白迟薇正襟危坐。 “第一,你觉得刘晓语是女权主义者还是男权主义者?” “女权。”白迟薇答得毫不犹豫。刘晓语看过n多美剧,对于西方文化接受度非常高,在寝室里她算是最支持女权的一个人了。 “嗯,好。那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刚进入你身体的时 分卷阅读67 候,有一次周雪跟刘晓语在寝室说有一个豪门媳妇生了个男孩就得了一套上千万的别墅的新闻,你能想起来吗?” 对于白迟薇来说,她没有意识的那半年就像一场梦,很快就结束了。是以有意识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仿佛就在昨天,她都还大致想起来。 点头,“记得。” “当时周雪说嫁进豪门感觉就像成了一个生育机器,记得吗?” “嗯。” “那你还能想起来当时刘晓语是怎么反驳她的吗?” 反驳? 白迟薇凝神细想,好一会儿,不太确定道:“好像是说‘嫁进豪门,又不要你工作挣钱,只负责在家照顾孩子,服侍老公。如果不生儿子的话别人娶你干什……’” 话没说完,白迟薇自己就察觉不对了,停了下来。 程绘秋冲她点点头,示意那让她迟疑的东西是对的。趁热打铁,程绘秋又问:“再来,你觉得刘晓语是看重权利的人吗?” “是。”再次斩钉截铁。 “ok。曾经有一次刘晓语说不知道论文怎么写,要看你的论文,当时你没拗过我,我没给。她当时的反应是什么样的能想起来吗?” 因为当时两个灵魂在身体里打架,所以她记得非常清楚。程绘秋说自己也不会写,不好意思给她看之后,她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非常不好看,盯着自己的电脑说了句:“不愿给就算了吧。” 白迟薇默然看着程绘秋。 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他人的意愿,证明重视权利这四个字在她心里是有两个标准的,那么这四个字是否成立就有待商榷了。 程绘秋一脸无辜地耸耸肩,“……现在还觉得刘晓语什么都对了吗?” 白迟薇继续沉默。 “嗯,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你看刘晓语,为什么她懂得东西那么多?很大一个原因,我觉得,是她因为有很强的控制欲。不信你试试跟她唱反调,绝对想都不想你的话究竟是不是对的,就直接否定。” 白迟薇眼里开始放光。 “所以不要轻易觉得某个人说的话都是对的。生而为人,半斤八两,谁能比谁超然豁达多少。” 听完她的话,白迟薇释怀了一些,用力地点点头,“嗯。” 两个人忽然谁都不说话了,并肩坐着看着橘红的夕阳从高大的法国梧桐树顶渐渐西沉。 程绘秋不禁想起刚刚白迟薇说的那个杀人案,也没回头,只是声音低沉道:“刚你说的室友的那个新闻。我同意你。” 白迟薇转头看着她。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整个人显得格外温暖。头微微仰起,眼眸闪烁着漂亮的光亮。 程绘秋勾勾嘴角,“只要是和生命有关的事情都不该太过武断。” “……嗯。”闻言,白迟薇只觉得从心底里冒出来一种怡然,一如回到生命刚刚开始的阶段。 火红火红的晚霞晕开了一大片,草丛里传来亲切的虫鸣声,那么自在,那么欢快。 对于愤怒的无视,或许是一种泰然的处世之道。而对于以生命为代价的愤怒的无视或者以偏概全,某种程度上,是对生命反思的关闭。 第43章chapter43 夜色四合。 程绘秋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扭头对白迟薇道:“走吧,回去吧。” “嗯。” 一人一鬼并肩走在路上。路旁昏黄的路灯66续续地亮了起来。 “对了,刚刚你说你跟徐承鼎怎么了来着?”光这么走着,程绘秋觉得有些无聊,随便扯了个话题。 白迟薇目视前方,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莫名地就开始冷战。” “去找他!” “嗯?” “既然不知道为什么,就去问个清楚明白,说不定就只是误会而已。”说完,见她面有迟疑,程绘秋又补充道:“而且之前我有问过他,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你,他答应了的,所以证明他还是很在乎你的。” 白迟薇看着她眼里透出一丝羡慕,浅浅笑着,“真羡慕你这样的性格。” “呃?” “开心,不开心都直说,不用麻烦地猜来猜去。”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程绘秋笑得有些黯然,“这种东西有些人是与生俱来的,但我不是那‘有些人’。只要你想,你也可以的。” 白迟薇低低头,“嗯。” 走了一段路,白迟薇开口问道:“感觉你跟方肆关系挺好的。” “啊?” 她和方肆关系好吗?aybe,曾经是不错,但是现在……怕是对于方肆来说,她活脱脱就是一个辣眼睛的存在! “他?就他那副生人勿近,熟人最好也不要近的样子,谁跟他关系好?”程绘秋瘪瘪嘴。 看出她的口是心非,白迟薇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道:“我是从七岁开始能看到……的。曾经因为这个被同学排挤,休过学,还被父母带去看过精神病医生。像他的话,应该更早。” 听她这么说,程绘秋忽而想起在宾馆的那晚。她问方肆为什么总是对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他说:“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从来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 心里蓦然一阵心酸。 旁边的白迟薇继续说着:“那天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方肆。第一次见他那么紧张。在我印象里,他是连眉头都不会皱的人。” 程绘秋有些意外。 那天……他很紧张吗?是……在担心她吗? 说曹操,曹操到。 程绘秋一抬头就见方肆站在不远的地方,正转头朝她们这边看来。 两个人的视线不由撞上,程绘秋呆了片刻,然后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掉头就跑。 看着那抹匆匆离去的背影,方肆不由自主地前倾着身体,但在脚下还有没有丝毫动作的时候,就已经重新挺直了后背。 白迟薇回头看了眼已经跑远好一段路的程绘秋,不由纳闷,再回过头,发现方肆还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她。快步走近,“嗨!” “嗯。”听到她的声音,方肆这才将视线从远处收回来。 “有什么事吗?”白迟薇偏头问。 “……运动会走方阵的事,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让王侯替。” 这周周四周五就是一年一届的校运会。而白迟薇是昨天收到方阵排练通知才知道自己要扮人偶走方阵。 她刚准备接受程绘秋的建议,找承鼎问清楚。眼看着校运会临近,估计方阵排练也需要不少时间,思量片刻,白迟薇点头,“嗯,好。那就麻烦王侯替一下我吧。” “嗯。” 事情说完,白迟薇却见 分卷阅读68 方肆迟迟没动,不禁好奇,问:“还有事?” 方肆迟疑了一下,开口,“她……”说了一个字又停了下来,敛了神色,“没什么。”说完,转身就走。 “诶!”白迟薇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见他停下转身,就松开。看了眼程绘秋离开的方向,微笑着道:“有时候女生做的和心里想的是截然相反的。见到人就跑,或许不是老鼠见了猫,而是老鼠见了白大米,太惊喜被吓着了。” 他们站在路灯下,比较亮。白迟薇脸上的表情一分不差地落入了拎着蛋糕找来的徐承鼎的眼里。 徐承鼎本就对两人介怀不已,再看到这一幕。那些同学之间的接触、交谈,都被无限放大、再放大,直到变成暧昧。 手紧紧攥成拳头,将纸盒提手捏变形。片刻后,决然转身,抬腿走近更深的黑暗里。 一分钟之后,转角的垃圾桶里多了一个还没有开封的蛋糕。 白迟薇回到寝室的时候不到九点,却发现冯程已经睡了。本来还打算洗头冲凉的,但想着冲凉声音应该挺大,就拿着洗发露毛巾去三楼的水房里洗了个头。 因为冯程在睡觉,她也不好意思吹头发,就拿着扇子不停地扇。没一会儿,原本已经睡了的人忽而从床上抬起头,皱着眉看她。 “你在干什么啊?” 没想到还是吵到了她,白迟薇有些抱歉,顿了一秒后才回答:“扇头发。” “啧!”听她说扇头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但躺回去的时候还是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白迟薇听见。 白迟薇只好把扇风的动作放得更轻了。 她的头发属于比较厚的,不容易干。等到晚上熄灯睡觉的时候,后脑勺的头发还是润润的。 睡到后半夜,觉睡得没之前沉了,潜意识觉得鼻子有点不舒服。但又实在是困,也没醒过来,忍着不舒服继续睡。 没睡多久,忽然发现有人在碰自己的手,白迟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只见一颗披头散发的头悬在自己床边,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白迟薇吓得一声轻呼,猛地把身体往后撤。再定睛一看,竟是冯程。 被人吵醒还吓了一跳,白迟薇没好气地问:“你干什么?!” 冯程见她醒来,跳下小凳,说:“你出气的声音太大了,我睡不着。”说完去了厕所。 白迟薇一脸无语地躺在床上。人一清醒,鼻子堵得愈发厉害了。听着冯程从厕所里出来,上床躺好,寝室里又归于一片寂静。然而她却再也睡不着了,难受是一层,被吓到一层,还有就是气。 越想越气,差一点就忍不住起床找冯程理论了。但是想到另外两个人,白迟薇又放弃了。摸到放在床边的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大半夜被人吵醒……呵呵。” 白迟薇今天上午满课,就跟徐承鼎约了中午一起吃饭。难得的,这一次他没有推脱。 上课的时候,白迟薇的手机时不时地亮一下,不断显示有微信新消息进来。担心是谁有急事找她,解锁点进去一看。发现是冯程一直在寝室的群里不断艾特她,让她看朋友圈。 昨天晚上的事白迟薇到现在还没有消气,一看她的名字就觉得心烦,本想置之不理,但看到朋友圈的图标上面显示着一个红色的数字“18”,又忍不住好奇点了进去。结果发现昨天半夜发的那条朋友圈收获了一排赞,还有两条评论。而那两条评论却都来自冯程。 “亲爱哒,对不起~” “亲爱哒,快说你爱我,快说你爱我!” 看着手机屏幕,白迟薇不禁在心里冷冷一笑。 真是何必呢?虽然她发的朋友圈几乎整个院的人都看见了,但是她又没指名道姓说是谁。这么急切地想要挽回自己的形象,反而是画蛇添足。 过了好一会儿,白迟薇回了个微笑的表情,然后把手机放到书包里,继续听课。 一下课,白迟薇抓上包就往教室外冲。急急忙忙地赶到和徐承鼎约的地方,发现他已经到了,快步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边把书包放在身后边道:“老师拖了几分钟的堂。” “嗯,没事。”徐承鼎脸上没什么表情。 “点餐吗?”白迟薇抽了一张点餐的单子问。 “你点吧。” 白迟薇察觉出不对劲,停下手里的笔,“怎么了?” 徐承鼎看了她一眼,又垂下视线,“吃完饭再说吧。” 听这语气白迟薇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哪还有什么心情吃饭,定定地看着他,“我看,还是说了再吃吧。” 徐承鼎见她坚持,张了张嘴,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分手吧。” 白迟薇的脑子空白了好一阵,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脸色难看却还是强扯出一抹笑,“别开玩笑了,这一点也不好笑。”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听着他太过镇定的声音,白迟薇一下就慌了,“是因为我来晚了吗?我道歉!道歉好不好?” “是我。是我累了,我累了。不想再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不堪。” 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白迟薇强忍着眼泪,“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你感觉累了吗?你说出来,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在生我气,可是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啊!” 徐承鼎叹了口气,别开视线,“我很累,不想再说这些。” “你不想说?所以就要这样宣判我的死刑吗?”语调忽然变得。 白迟薇含着泪坐着住了嘴。 “薇薇,我们好聚好散吧。祝你跟……幸福。”说完毫不留恋地起身离开。 白迟薇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听着大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眼泪“唰”一下就落了下来。 第44章chapter44 因为校运会开幕,今天早上的游泳馆人格外的少。深水区这边基本没人。 白迟薇从岸边滑下慢慢滑进泳池。早上气温不高,下水还是有点凉。展开双臂往中间游了游,没什么方向在泳池里游了几圈。感觉差不多了准备上岸,却在快要靠近岸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忽然想起她和徐承鼎刚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来过游泳馆,只不过因为那时候她还不会游泳,他就陪着她在旁边的浅水区里练习。 放松身体站在水里,水面轻轻波动着,凉凉的水一波一波地扑在她身上,脸 分卷阅读69 上却有温热蜿蜒。 白迟薇用手背抹了抹脸,把头顶的泳镜拉下来重新戴上,深吸一口气将身体缓缓下沉。水渐渐漫过胸口,脖子,眼睛和头顶。当整个人都被水包围的刹那,她忽而感到一种安全和宁静。安全到所有的情绪都可以肆意地表达出来。 脑子里不断地闪过一个又一个人,一幕又一幕场景。 徐承鼎的冷漠、课堂上老师的质问、寝室里的种种摩擦和貌合神离,跟家里倾诉的时候总是被一遍又一遍地叮咛不要和室友闹翻、要忍要忍,还有那次课堂上的之后杨叶安慰她说,还好她当时没有跟那个女老师顶嘴。前两届有一个学姐就因为和她在课堂上据理力争,大挂,重修各种找茬,最后几乎年年拿奖学金的人连毕业证都没拿到。还有还有…… 眼泪,在不会被人发现的水里恣意。 不知不觉,人越沉越深。 程绘秋本来是来凑校运会的热闹的,正要往田径场去的时候,看到白迟薇拎着一个袋子,神情呆滞地往游泳馆的方向走。看她那样子有些不放心就跟了过来。 一来到游泳馆,程绘秋不免想起了上一次在这里见到方肆的场景。看白迟薇在泳池里游得好好的,自己就在上次他们说话的地方盘腿坐下。脑子里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事。 好一会儿,兀自叹了口气。偏头看了眼清澈见底的池水,忍不住把手伸进去拨弄两下。抬头去找白迟薇,却发现深水区那边水面一片平静,半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走了吗? 程绘秋疑惑着起身走近些。看到水面下那抹人影,几乎已经沉到池底,一动不动,程绘秋心里一跳,忙大喊:“白迟薇!” 又喊了两声,水里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程绘秋急得在岸上直跺脚,四下张望,游泳馆的管理员也不知道去哪儿了,顿时慌了神。心一横,管不了那么多,一纵身就跳了下去。 也许因为她只是一缕魂魄的缘故,游起来比往常要吃力很多,好不容易才游到白迟薇身边,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却直接从她的手上穿过。不甘心地又试了好几次,结果都无一例外。 我靠! 程绘秋不由在心里咒骂一句。 这到底是晕过去了还是有什么事想不开啊?前两天聊完天不已经好好的了吗? 奋力在往她身边游了游,想要弄醒她。 白公主啊,你快点醒过来啊!你真要死了,你老爸老妈可怎么办?! 太着急,程绘秋没有发现她在心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迟薇的眼睛稍微睁开了一点点,原本浮在水里的手动了动,在程绘秋再一次试图抓住她的手时,主动握住。 看着自己被她实实在在握住的手,程绘秋一脸震惊。正抬眼看向她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飘渺的声音,“帮帮我。”程绘秋还没来得及辨别出是谁的声音,眼前倏尔闪过一抹光亮,失去了知觉。 程绘秋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变成了白迟薇,把扣魂符消失之后她不知道的事全都一一经历了一遍。最后是一个画面是,黑漆漆的寝室里,冯程披着头发站在她的床边直勾勾地看着她。 猛然惊醒,“啊!”一张嘴,水直往嘴里、鼻腔里灌,“咕噜咕噜~”程绘秋忍着难受赶忙往上游。 “咳咳咳!”头浮出的瞬间,不由咳嗽起来。呛水呛得有点严重,好半天咳嗽都没止住,程绘秋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抬起另一只手打量着,而后摸了摸自己的脸,意外碰到泳镜。 心下惊讶,她竟然又进到白迟薇的身体里了?! 不由得想起刚刚那个格外真实的梦境…… 或许,那根本就不是梦境,而是她接受了白迟薇的记忆? “同学你没事吗?”游泳馆的管理员大叔走了进来,见她咳个不停,问道。 程绘秋一下回过神来,“嗯,没事。”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响起校运会即将开始的讲话声。 猛地想起之前她以白迟薇的身份报名走运动会方阵,连忙朝岸边游去。 方肆睡到八点才起,一到田径场就被体育部的人推着去换人偶装。 院里准备了两套人偶装,一个小黄人,一个熊本熊。 方肆进到换衣服的地方的时候,见王侯已经穿好小黄人的人偶装站在一面落地镜前笨重地扭来扭去,登时一脸黑线。 “方肆,你快点换,咱们要去排队了。”体育部的人催促着。 方肆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熊本熊装,一看下装,皱了眉,“这个短了。” “啊,裤子你就不用换了,你反正穿的是黑色运动裤。你人太高了,我们借不到你这么大号的人偶装。”说完,听到外面有人叫他,又催了方肆两句,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方肆看了眼有些傻的人偶装。当时真的是疯了,竟然会答应她穿这种幼稚的东西在全校面前晃荡。 双手交叉抓起院服的衣角往上一拽,本想把院服脱掉却把里面的短袖也拉了起来。于是,漂亮的腹肌就这么大刺刺地展现在某人眼前。 方肆脱下院服的时候,听到一声咽口水的声音,目光如炬,“唰”一下扫过去。 “小黄人”立马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胡乱地捂住自己的脸,像是害羞地转过身去。 见状,方肆感觉不太对劲,虽然王侯平时不怎么着调,但是这样的动作他是不会做的。但是人偶服下的那个人却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忽而紧张起来,迈着大步径直走过去,伸手就要摘了他的头套。 但“小黄人”誓死不屈,细细的胳膊死死抱住自己的头套,身体紧紧地靠着墙使劲往下滑想要摆脱他的魔爪。眼看着就要保不住自己的脸面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十分亲切的声音。 “方肆,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快点快点!” 拽头套的力气小了点,“小黄人”用力地扑腾两下,从方肆的手里逃了出来,然后生怕他偷袭般,依旧抱着圆圆滚滚的头套,倒腾着两条腿贴着墙角跑了出去。 一看那个跑路的怂样,方肆不用摘头套也知道是谁了。拿起自己的人偶服往头上一套,跟着体育部的人走了出去。 小黄人和熊本熊被安排在方阵最前面。马上就要入场的时候,在旁边当后勤的体育部小姑娘非要两个人偶手牵手。 程绘秋还在回味着刚刚看到的某人美好的肉/体呢,根本就没听见她说话。后来是身后几个女生的议论声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这是方肆和白迟薇吗?” “不是,换了,白迟薇换成了王侯。” 一听换成了王侯,几个妹纸瞬间来了精神,笑着喊着:“牵一个!牵一个!” 前面已经有方阵在绕场走了,耳边又是音乐声又是欢呼声,一听她们喊的话,程 分卷阅读70 绘秋当场一脸懵逼。 啥玩意儿?! 亲一个?! 这大庭广众的,一群重口味! 两个人都没动,于是妹子们约喊越带劲,“牵一个!牵一个!”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他们了,程绘秋看了眼旁边的熊,没有要动的意思。 得嘞得嘞,不就亲一个吗,再说还隔着厚厚的人偶服呢,她自己动手满足妹纸们的心愿。 然后,盯着入场的观众就看到那个小黄人拉着熊本熊的胳膊,把圆圆滚滚的身体凑过去,用自己的脸贴了贴熊本熊的脸,看起来是在亲吻。 “啊啊啊啊!”身后顿时爆发出一阵高分贝的尖叫声,吓得程绘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怎么了?怎么了?”观众席上传来妹纸询问的声音。 “小黄人吻了熊本熊!小黄人吻了熊本熊!”惊喜到快要原地爆炸。 真是没见过世面。 程绘秋一脸得意,得寸进尺,伸手准备去牵方肆的手,却被他机敏地躲过。 再牵,又被躲开。 圆圆滚滚的头往旁边一偏。 哼!不牵就不牵!谁稀罕呐! 走过主席台。不知道是她听力太好还是观众的声音太大。一路走过来,程绘秋就听到不停地有人在说——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小黄人吻了熊本熊!” “雾草,这熊本熊也太高了吧,简直最萌身高差啊!” “马丹,熊本熊竟然都成了大长腿!” 程绘秋乐不可支,这一个个都是段子手。开心地朝观众席挥着自己的胖乎乎的手掌,顿时引来一阵尖叫声。 所有方阵走到绿茵场里,校长讲话,裁判长宣誓,校运会正式开始。 马上有快闪表演,所有方阵队伍快速离开场地。 知道方肆认出来自己了,程绘秋退场的时候就卯着劲报他刚刚躲自己的仇。 于是,从开场就是焦点的小黄人和熊本熊在退场的时候又开始秀了。 只见小黄人伸出胖乎乎的手不停地去撩熊本熊的下巴,最开始熊本熊一副“任你调戏任你撩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次数太多了,突然伸手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一把摁住了小黄人的头顶。 程绘秋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如来佛祖的五指山给压住的齐天大圣。拖着圆滚的身体往旁边一跑,脱了他的压制。然后奋力回击,用力一跳,伸手拍了一下熊本熊的脑袋。 这一幕被人拍了下来,后来做成了表情包,还配了一行字:敢压我?老子蹦起来就是一个啪啪啪! 尝到了成功的喜悦,程绘秋准备再接再厉,但没想到第二次起跳失败,撞到了熊本熊的肚子上,被弹了回来。 “哎呦!”摔了个五仰八叉。 “哈哈哈哈!”观众席爆发热烈的……嘲笑声。 程绘秋想爬起来,但因为这圆圆滚滚的衣服,没能如愿。看着方肆走过来弯下腰,以为他是要来拉自己起来,程绘秋立马把手伸了出去。万万没想到,某人直接把她当成一个圆桶推着往场边滚。 “我靠,方肆!”程绘秋现在是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偶尔一眼,还看到他竟然在冲观众席挥手。 程绘秋气急攻心,“方肆,我操/你大爷!” 第45章chapter45 田径场边上一间被临时拿来做更衣室的房间里,杀气腾腾。 程绘秋站在角落里,像被摁了慢放键一般慢吞吞地脱掉身上的人偶服。那架势,与其说是在脱人偶服,倒不如说是拔刀。扔掉头套的瞬间,“唰”地扭头,脸色阴沉地看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方肆正准备把院服套上,一见她这么瞪着自己,门口又传来越来越近的说话声,当即停了下来,折身走进了边上的一条通道里。通道的那边就是篮球场馆。今天没有训练,场馆里没人。 想逃跑? 程绘秋立马拔腿追了过去。 这长得高的好处真的不是一点半点。明明他一进通道自己就追过来的,但是等她跑进通道的时候,已经不见他人影了。不由加快了步伐,一出通道,左右张望,见他正往边上的长凳走去。 程绘秋气呼呼地喊了一声:“方肆,你给我站住!” 对方置若罔闻。 呦呵?!还给她装听不见! 程绘秋哼哼气,肩头微抬,深吸一口气,憋足劲—— 以百米冲刺地速度朝着方肆飞奔而去! 她设想的是自己追上方肆,然后把他直接扑到,摁在地上暴揍一顿!竟然敢让她在全校面前那么狼狈地退场! 天不遂人愿。 就在程绘秋伸出去的手即将碰到他后背的时候,眼前的人突然一侧身体,躲开了。整个人朝前栽去。程绘秋心里一惊,但惯性太大,根本收不住。不由得闭上眼准备接受这与大地的深情相拥。 就在两人身体错开的瞬间,方肆突然伸出手揽住她的腰,顺势往后一靠,手臂往里一收。 “咚”一声闷响。不期然,程绘秋撞到了某人的胸膛上,疼得她眼泪花直打转。 “嗷……”脸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地缓神。 片刻之后,从他怀里仰起脸,准备来一发河东狮吼的时候,眼前一个东西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看清,头就被人硬生生地按了回去。 “干什么?”程绘秋被逼低着头。 “别动。” 而后程绘秋就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人撩开,露出了后颈,然后有温热的指尖在后颈上摩挲着。 “轰!”程绘秋的脸一下红了个彻底。 “竟然没有。”方肆疑惑地小声嘀咕。伸手想把她推开,好问清楚,但对方却像是用强力胶黏在自己似的,怎么推都推不开。 皱眉低头,却见她耳朵泛着绯红,方肆偏头,看了两秒,“你脸怎么这么红?” 此话一出,前一秒还抱着自己死活不肯撒手的人一下弹开,不由自主地用手捂了捂脸,像个小恶霸一样反驳:“头朝下会充血,你不知道啊!” 方肆了然,轻笑出声,却不戳穿她。身体放松,双臂一交叉,抱臂靠着墙站,“你和白迟薇怎么一回事?” 说起这个,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程绘秋不免叹了口气。走过去,在方肆脚边盘腿坐下。将她今天早上怎么看到的白迟薇,怎么跟去游泳馆和以及后面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 听完,方肆眉宇微锁,若有所思。 程绘秋仰头,“话说,这一次我要怎么才能从她的身体里出去?老在别人的身体里待着算怎么一回事。” “白迟薇有跟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没有啊。”说完,忽而想起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听到的那句话,现在想 分卷阅读71 想应该只有可能是白迟薇说的,“啊!不对,她说了!她好像跟我说了句……‘帮帮我’?帮帮我?帮她什么?你知道吗?” 一时间,方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次你被锁在里面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这段时间和人相处要谨慎一点。” “谨慎一点?是有什么禁忌吗?” 方肆轻轻摇头,“我还不能确定。你记得就对了。” 难得见他一本正经地叮嘱这么多,程绘秋也不敢吊儿郎当,很是郑重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说完,两个人忽然谁也不说话了。一站一坐。明媚的阳光从球馆上方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棕色的木地板上,身后的田径场时不时传来加油助威的呐喊声,唯有这里格外宁静。 良久,程绘秋用手肘碰了碰方肆的小腿,“喂,我说。” “嗯。” “明天的5ooo米好好跑。” 方肆默了片刻,声音淡淡地问:“要多好?” “……嗯?”程绘秋想了想,笑得粲然,“要求不高,第一就行。” 本是一句玩笑,却见他站直身体,神情认真,“到时候在终点等我。”说完,转身离开了球馆。 看着他的背影,程绘秋浅浅笑着,无声地答应了一声。 好。 一天的运动会结束,程绘秋轻车熟路地回了白迟薇的寝室。一进门就看到冯程坐在位置上跟人视频,见她进门,和视频那边的人匆匆说了两句就关了视频。今天听周雪说冯程例假来了,请了假在寝室休息。 冯程的桃花运一向很好,对于她的那些事,程绘秋也没什么兴趣,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放了包,转身进了洗手间洗手。田径场的观众台一年才用一次,不知道有多少灰。 洗完出来擦干手准备上厕所,冯程先她一步进去了。 等了几分钟,程绘秋进去的时候,却被洗手间里面的景象差点弄反胃。 摆在角落的垃圾篓里厕所垃圾堆成小山,看起来摇摇欲坠。程绘秋不由想起来之前在这里住的那半年,只要冯程例假一来就是她的噩梦期。 周雪忙着考研,只有一早一晚能见到人。刘晓语对于脏乱差的容忍度比较高,而冯程,向来都认为垃圾只要扔进垃圾袋就会自动消失,别说寝室的垃圾了,就连她自己垃圾都只会往门口一扔,等着别人去收拾。所以厕所的垃圾都是她实在看不过去了去收拾。怕招虫子,收拾得还算勤。像这样“壮观”的景象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冯程一直都是寝室里活得最讲究的一个,今天又在寝室呆了一天,厕所里这副鬼样子也说得过去了。 程绘秋想着就在一分钟前冯程还进来过厕所,但还在继续往垃圾篓扔东西也没收拾,顿时有点火大。转念一想,想到方肆之前的叮嘱,生生地把火气压住。出去在抽屉里翻了四五个一次手套戴上,以壮士断腕的心态进了厕所。 垃圾实在是太满,两倍垃圾篓高的垃圾袋要装下都显得勉强。小心翼翼地拎起来,习惯性地把垃圾袋的口子打了个结。结果一不小心,手碰到了里面的垃圾。虽然隔着一次手套,程绘秋还是感觉到了棉花的柔软。 压不住恶心,头皮发麻,不自主地说了句,“ohygod!这触感……” 避如蛇蝎地拎着垃圾袋往寝室门口小跑而去,用手臂压开门把,推开一条缝就忙垃圾放在了墙根,“天啊。” 还没回身就听到冯程嫌弃地说:“你能不能别出声,我觉得恶心得很。” 程绘秋当即就愣在了门口,火气噌噌噌直往脑门窜,什么谨慎什么叮嘱,都特么地见鬼去吧! 盯着看都不看她的冯程两秒,冷笑,“恶心?收拾别人扔的姨妈巾我也觉得挺恶心的。” 冯程这下总算转头正眼瞧了她一眼,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我又没叫你收拾。” 程绘秋:“……” 哦,合着是她多管闲事了啊。这语气估摸着是等垃圾都满出来了自己再收拾。 程绘秋微微一笑,回身开了门,拎着刚放在墙根的垃圾走了进来,在冯程一脸厌恶中放在她的桌子边,“不好意思,我多管闲事了。我帮你把垃圾从厕所拎到这儿了,剩下了你自己拎出去吧。拿好不谢。” 看着冯程难看至极的脸色,程绘秋并没有多少快感,反而觉得疲惫。 虽然从来不在乎寝室的公共卫生,但冯程对自己的桌子边的卫生还是很在乎的。向来连垃圾桶都不摆,有了垃圾就往厕所或者她们三个的垃圾桶里扔。于是乎,那一袋垃圾对她犹如眼中刺肉中钉,坐了一会儿,黑着脸把垃圾扔了出来。是的,扔。本就已经撑到极限的垃圾袋一下爆开。 看着已经撒出来的垃圾,程绘秋只是微笑。 哪怕有阿姨会上来打扫走廊卫生,有送水大叔上来送水,有院里的同学从门前来来往往,程绘秋也不管了。这一次,休想她妥协。 扔完垃圾,冯程在洗手间里呆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一直不停地洗手。 两个人之间的对立一直持续到刘晓语回来。 刘晓语刚放下包就跟冯程开始说自己今天看到的美剧。冯程最开始还一脸不高兴,但是慢慢地也跟上了刘晓语的节奏。她们越来越开心,程绘秋耳机里的声音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开多大声都无济于事。干脆摘了耳机干别的事去了。 周雪开完运动会就去上雅思课了,晚上快八点的时候才回来。一进门,就抱着自己因为背太重被压变形的书包到处找,自言自语道:“我钥匙呢?” “钥匙不见了?”程绘秋抬头问。 “嗯,你看到我的钥匙了吗?” 程绘秋笑,“我一天连你人都不怎么能看到,更别说你钥匙了。” 刘晓语进洗手间洗漱,她和冯程的聊天终于结束。 “也是哈。”周雪又在桌子上找了一圈,“我今天早上下楼洗漱的时候明明还在的。” 周雪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为了不吵到她们睡觉。一直都是在三楼的水房里洗漱。 一拍腿侧,“啊!可能掉在水房里了。”圆圆的脸上露出“怎么办”的神色看着程绘秋。 程绘秋只觉得她可爱,正要说“再配一把就好了”,却被冯程抢了先。 冯程一脸不满地看着周雪,“周雪,你能不能靠点谱?这是我们四个人的寝室。要是别人捡到了你的钥匙,趁我们不在的时候进来偷东西怎么办?” “啊?不会吧,这一层住的都是我们院的人。” “你怎么知道不会?” 难得听到冯程这么为寝室考虑,程绘秋不禁地看过去,视线最后停在她挂在书桌上的那串钥匙上。上面防盗门的钥匙崭新。不久前冯程把寝室的钥匙弄丢了,刚配 分卷阅读72 的。 程绘秋收回视线,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无声一笑。 第46章chapter46 天公不作美。 程绘秋正期待着明天看方肆跑5ooo呢,晚上却下起了大雨。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看到辅导员在群里发的通知。说今天运动会取消,改在下周五比赛。正常上课,要大家准时出席。 虽然有点小失落,但一想,也就不过几天而已。 今天第一节是管理学。上课的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在学院里是出了名了说一不二。不过她和上次为难白迟薇的那个上课只会念ord版的ppt的老师不同,她的课含金量很高,尤其是到高年级之后开设的专业课程。是以,程绘秋从未逃过她的一堂课。 原本以为是开运动会,就起得稍微晚了点。程绘秋抓紧时间洗漱完,背上包就直奔教室。 含金量高的课堂,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快要下课的时候,老师提醒了一句,“之前布置的presentation你们做得怎么样了?记得下周二我们课堂展示啊。请各位同学下周二上课的时候务必把你们小组做的带过来。如果下周无法展示,后面的课程我们还有其他安排,你们小组这个部分的分数将被记为零分。再强调一下,这个部分的分值占我们平时成绩的5o,希望大家认真对待。” “好。”底下应答声此起彼伏。 “好了,下课吧。” 窸窸窣窣、叮叮咚咚的,。 程绘秋却立马拿出手机,翻看微信群组。 幸好,白迟薇他们之前建了管理学作业的小组,不然她都不知道她跟谁一组。想看看目前作业进度怎么样了,点进去一看,发现历史记录只有五个人在群里吆喝着改备注的对话,作业只字未提。 程绘秋心下惊叹。 这也是够沉得住气啊,下周二展示,到现在都还没信。算上今天还有四天。面对这样一个向来忍不了敷衍的老师,四天拿出一个像样的小组展示也是很有自信。 程绘秋赶忙在群里说了声,“咱们商量一下下周的课堂展示吧。我晚上都有空,你们呢?” 眼看着时间紧张,其余四个人倒也没有推脱,纷纷报了自己的空闲时间。最后约在今天下午的三点四十开个会。 然而,事情并没有预想的那么顺利。因为管理学是公共基础课,几个专业在一起上,分组也是老师按照花名册的顺序指定的。不同专业的平时接触得也不是很多。下午开会的时候,有个女生突然说她在四教自习就不过来了,让她们四个把分工确定出来之后,直接告诉她结果就行。 听她那语气是铁定不会过来了,到了的四个人也没多说什么,赶紧商量分工和要在自己的那部分要具体呈现的内容。考虑到对具体内容的理解,为了减小偏差,就把需要事实性资料的那个部分交给了缺席的那个女生。开完会后,所有人就开始查资料准备。 程绘秋拿到的是案例的部分,一下午都在寝室里查资料。晚饭都忘了吃,等资料大概成形之后,已经是八点多了,便下楼买了点夜宵。 开门的时候发现寝室门口还堆着昨天的垃圾。想起今天早上刘晓语出门的时候说过门口的四袋垃圾一人带一袋下楼,大家都说了“好”的。进门,发现都回来了,就半开玩笑的问了句,“今天早上是谁把自己的垃圾留在门口独守空房了?” “我的扔了的。”周雪举手,一脸认真道。 刘晓语下楼的时候,程绘秋是亲眼看到她拎了垃圾下楼的。 这样看来,又是某位公主贵人多忘事了。 程绘秋也不客气,不过语气倒是很平和,直接说:“冯程,明天记得把你的垃圾拎下去啊。” “……嗯。”正在跟人聊微信的冯程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就在程绘秋转身坐下的时候,冯程不满地小声嘀咕一句,“斤斤计较。” 寝室里就她一个人的声音,其余三个人都听到了。气氛一下变得很尴尬。周雪拿着手机默默上了床,刘晓语站在桌子边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卸妆。 程绘秋也不生气,扭头笑得一脸灿烂,“那以后寝室的垃圾就都交给你扔吧,既然你这么不计较。” 一听这话,冯程不乐意了,“那也不是你这样说的啊,寝室是我们四个人的啊。” 我们……四个人的? 程绘秋笑得讽刺,“哦。”应完转过身继续吃自己的夜宵。 在“民主”的熏陶下,越来越多的人给自己空前绝后的权利意识匹配着几乎为零的责任感。 第二天,小组里的几个人66续续地把自己查到的资料发到群里。上次开会缺席的女生第一个发。 “这是我的部分。对了,我这学期事情多,可不可以不做ppt,不上去讲啊。” 本来时间就紧,有人还要撂桃子不干,程绘秋就回了句,“大家这学期的课都多。”言外之意就是拿事情多来做借口行不通。 见她不太同意,女生又扯了一堆理由出来。什么自己写作业写到想吐啊,什么上台做展示紧张啊。最后另一个女生被她说得烦了就说她不想做就不做吧。 对于想搭便车的人,程绘秋一向没什么好感。在她看来,所有搭便车的行为,看起来风光聪明,实质上都是对自己能力和价值的侮辱。于是干脆也什么都不说了。 四个人在周一晚上把ppt做好,发到群里,叫只查了资料的女生把ppt从头到尾看一遍。因为明天展示的最后一个环节是提问,担心同学提问问到她。 女生说“好”。 周二第一节管理学。抽签决定顺序,程绘秋他们运气比较好,抽了个第四,不前也不后。 ppt是四个人在咖啡馆里窝了五个多小时做出来,当时边做的时候就边在交流,所以对这次展示的内容心里都大概有数。上台之前,四个人还相互提醒了一句,要注意突出自己那一部分的侧重点。 程绘秋站到讲台前,扫了下面一眼,目光落到懒洋洋地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人身上,面带微笑道:“大家好,我们是第四小组,我们今天展示的题目是……” “等一下。”话还没说完,就被坐在第一排当评委的老师打断了,“你们组四个人吗?” 程绘秋愣了一下,继而回答:“不是,五个。但今天讲解是我们四个人。” “嗯。那把你们组剩下的那一个也叫到前面去。” 程绘秋忽然想起来这个老师非常看重团队合作,忙把那个女生叫了上来。 第一部分、第二部分、第三部分都顺利讲解完毕。讲解第四部分的男生正要开口的时候 分卷阅读73 ,却被老师再一次叫停。 女老师翻了翻他们组交上去的文字稿,指了指站在后来上去站在最边上的那个女生,“那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你们第三部分讲的案例是怎么用我们的管理方格解释的?我看了下你们交的稿子,你们的第四部分是案例和我们课本知识的结合,写得很详细。” “嗯?”女生似乎神游天外,一听老师问她,懵了一下,慌忙看了眼大屏幕,却没找到任何有帮助的信息,半晌,支支吾吾地重复了一遍老师的问题,“怎么利用管理方格解释……” 见状,台上的其他四个人感觉不妙。估计昨天叫她看ppt熟悉内容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她查的第一部分的资料,后面开会她也一次没来,能知道后面的内容才有鬼。顿时,大家手里都捏了把汗。 “解释……”女生也开始紧张,看着自己的组员求助。 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想要提醒她也不敢开口。 “要是答不上来的话,你们组后面的就不用讲了。这次的成绩全组记为零分。”语气果决,不容置喙。 此话一出,教室里针落可闻。 记零分意味着平时成绩的5o没了,也就是说期末卷面成绩必须拿到75以上才不会挂科。 想到白迟薇的父母对她的高要求,程绘秋绷紧了脸皮站出来,“老师,这个问题我来回……” “你别说话,我就要听她回答。” 实在是找不到一点头绪,女生最后默默垂下了头。 见状,女老师了然,面有不悦,也不再看他们,道:“行了,你们下来吧。下一组。” 一句话就否定了她们四个人这几天的努力和付出,程绘秋又急又气又委屈,看看自己的队友,都有不甘,但又只能忍气吞声。 “老师……”程绘秋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女老师当即把笔往桌子上一拍,“我分组是基于这个presentation的工作量分的,让人搭便车,你们是觉得我的分法有问题?”顿了一下,“我的课堂上不欢迎不懂团队合作的人。下一组。” 程绘秋脑子一懵,也顾不上那么多,两步冲到讲台前,道:“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心跳如鼓,面上却强做镇定。 “下来。”淡淡一句,却有不怒自威的气场。 程绘秋放在讲台边上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太阳穴突突直跳,心一狠,豁出去了。 绷着嗓子道:“在课堂上,学生有问题,老师却不回答。如果您现在不回答我,那么要么去院长办公室回答,要么去校长办公室回答。如果这些都不行,那就去记者的办公室回答。只是这个问题我非问不可。” “少废话。你爱找谁找谁,现在马上给我下来。” 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当了十多年的乖乖学生,这是程绘秋第一次跟老师在课堂上叫板。听着那严厉的语气,程绘秋的腿都开始发软,却死活不挪步。 两个人就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让步,眼看一场师生之战即将一触即发的时候,鸦雀无声的教室里响起了椅子拖动的声音。 方肆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半举起手,懒洋洋地喊了一声,“老师。”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最后一排。 方肆看着坐在第一排的女老师,不急不忙地说道:“既然是在课堂上,这位同学有问题,要求老师解答也不过分。而且我们都很想听听这位同学的问题到底是什么,还麻烦老师替我们大家解答一下。” 远远地看着教室最后一排站着的那个人,程绘秋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差一点就掉了下来,赶忙吸吸鼻子。 女老师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方肆,沉默好一会儿,脸色稍缓,重新看向程绘秋,“说吧,什么问题。” 见老师松口,程绘秋不但没有放松,心反而跳得更快更沉了,“咚咚咚”的,每一下似乎都拉扯着她的神经。 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地吐出来。 “老师,我想问的问题是,集中营是犹太人的错吗?因为他们团结不了纳粹;黑奴贸易是黑奴的错吗?因为他们团结不了殖民者;南京大屠杀是中国人的错吗?因为他们团结不了侵华日军。如果不是,那为什么我们要因为一个搭便车、推卸责任、不讲团队精神的人而被指责说不懂团队合作?” 咽了咽口水继续道:“老师您教了这么多年的书,应该知道在二战后的审判庭上,所有参与犹太人屠杀的纳粹都说不关自己的事,每个人都忽视了他们在这件事上的作用。林老师,您是我非常喜欢的老师,您的课我一节没逃过。所以请您不要忽视您说的每句话,不对,是每个字,对我今后五六十年人生的影响。”一口气说完,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去一点。 教室里再一次鸦雀无声。 第47章chapter47 四教外面的阳台上。 程绘秋双手撑在栏杆边沿,身体放低,头深深地埋在两臂之间。身体还在不住发抖,呼吸也显得凌乱。 这真是药丸的节奏,竟然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跟老师呛声。 不由自主地,眼前又浮现出刚刚在教室里发生的那一幕。 “啊……”程绘秋哀嚎一声,懊恼地闭上眼。 一心想着这件事,程绘秋都没有发现有人走近。 方肆走到她旁边站定,拿眼角余光瞥了眼手脚还在发抖的人,道:“你这是踩电线上了吗?”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程绘秋猛地抬头,看清是他,心稍微定了定。站直了身体,撑了不过三秒,肩膀一垮,脑袋又耷拉了下去。 方肆一罐汽水放在她的头顶上。 “嗯?”程绘秋缩了脖子,边伸手去扶头顶上的东西边小心转过去看方肆。 “嘭!”方肆拉开拉环,喝了口,视线从上到下将程绘秋打量一遍,“至于吗?吓成这样。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 程绘秋抱着汽水,哭丧着脸反驳,“第一次干这种事,你还指望我能有多熟练?” 闻言,方肆一脸“有道理”的表情点了点头,单手抄袋,又喝了口汽水。 不知道为什么,跟他说了两句话后,感觉没有那么紧张了。程绘秋也打开汽水,抿了一小口,顿了顿,低声道:“刚刚……谢谢你。” “唔。” 程绘秋默了片刻,神情有些纠结,低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汽水,食指指腹在铝罐边沿摩挲着,“感觉自己好纠结啊。虽然很高兴你帮我说话。但是又觉得有点小失落,因为只有你帮我说话之后我才能好好说我想说的话。” 或许有些观念延续上千年,已经根植在骨髓之中,哪怕是大学老师也不能免俗吧。 分卷阅读74 方肆敛了敛眼睑,没接话。过了一会儿,扭头,发现她的随意放在栏杆上的手还在轻颤着,轻叹一声,伸手握住。 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干燥的温度,程绘秋当场愣住。而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淡定地牵着她的手跟她并肩站着。 这下,手是不抖了,但嘴角开始抖了。身体的左半边,从左手指尖开始僵硬。一股热气从脖子一路烧到头顶。程绘秋抿着嘴,眼里含着水光,一副快要被烧哭的模样。 “你怎么了?”头顶传来方肆的声音。 程绘秋犹如惊弓之鸟,倏尔抽出自己的手,张皇着把方肆推到窗边,让他背对着自己,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牵个手而已,脸至于烫成这个样子吗? 出息! 方肆看着窗户上倒映出来的某人害羞又气恼的脸,无声地笑笑。 下午没课,程绘秋跟方肆一起吃完午饭往宿舍区走。刚走到自己寝室楼下,就收到刘晓语发来的短信,说让她正跟冯程去看电影,让她帮忙去一下快递。 程绘秋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中午吃太多,走得比较慢,不然还要下来一趟。 “你先走吧,我去拿个快递。” 方肆眉梢一挑。没拉他去当免费劳工,有些反常啊。 “不需要帮忙?” “不用。应该不是很重的东西。” “嗯。” 听他答应,程绘秋折身准备往快递邦走,没走两步,却被叫住。 “还有事?”程绘秋回头问。 方肆犹豫了一下,说:“上次你说白迟薇跟你说帮帮她。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不要替她做太多决定。” 程绘秋听得似懂非懂,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不到几分钟程绘秋就后悔了,她为什么不把方肆拉过来。不知道刘晓语买的是什么,大大的一个纸箱子,死沉死沉的,她费了好大劲才搬上楼。 把快递盒子放在刘晓语的桌上后,程绘秋拖着身体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屁股歪坐在椅子上,瘫着全身舒坦了叹了口气,“呼~” 休息了一会儿,终于喘过气来。闲来无事,程绘秋从包里摸出手机,解锁一看手机桌面,却忽然不知道玩什么。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方转了一圈,最后点开了信息图标。既然不知道干啥,就整理一下收到的信息吧。什么贷款的、买车卖房子的垃圾短信存了一堆了。 最上面的短信对话框是刘晓语的。 点进去一看,意外发现里面所有的短信都是让帮忙取快递的。自她上次从白迟薇的身体里离开到现在,已经有十几条取快递的短信了。程绘秋不禁轻笑一声。难怪今天刘晓语发给她的短信里说她是快递小能手,原来如此。 清理完短信箱,程绘秋看着这几天因为忙管理学作业都没时间管的桌子已经乱成一团,深吸一口气,起身开始收拾。 书,笔,笔记本分门别类地放好。把笔盒习惯性地往抽屉里塞的时候,塞了一半却被卡住。再用力往里推了推,依旧不行。程绘秋停下来,把抽屉拉开,才发现在抽屉的最里面放了一个笔记本。 挑挑眉,有些好奇地把本子拿了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只觉得有些眼熟。因为她买笔记本成痴,也不太确定究竟是自己之前买的放这里给忘了,还是后来白迟薇放进去的。 随手一翻,翻到一页有字的。一页纸上,笔记随意地写了几行字。程绘秋下意识地看了一遍。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有义务对谁好。 如果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第一个主动伸手的不是你。 那么,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 也请不要第一个想到我。 我把我所有的糖果都给你, 我就无法容忍, 你把你的糖果分给一群人, 而我, 还不是拿到最多的那一个。 视线停在最后一句话上,程绘秋一时心里五味陈杂。想起之前白迟薇来找自己的时候说,她和冯程还有刘晓语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感觉自己很多余。扭头看向刘晓语桌上那个快递箱子,想到刘晓语的那一句“快递小能手”,忽然有点心疼白迟薇。 这种凭自己是否需要的忽冷忽热或许要比完全不理睬更让人心里难受了吧。 而且,白迟薇明明心里什么都明白,却因为没有能说话的人,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心里不知道有多委屈。 “唉~”叹了口气,程绘秋合上笔记本,放回原位。 夜晚,褪下了白日里的燥热和喧闹。 程绘秋咬着一根冰棍晃到操场上。凉凉的晚风一吹,神清气爽。稍稍一用力,咬下一块冰,嚼了嚼。 她知道方肆晚上有跑步的习惯,只是时间不怎么固定。想着来操场上晃荡晃荡,说不定还能制造一场“偶遇”。 走了一圈,发现冰棍已经啃没了。把木棍在有些木的嘴唇上轻轻一贴,然后手腕一动,一个漂亮的弧度扔向垃圾桶—— 正中目标! 些许得意地转过身,但看到两个手牵手,朝着自己走来的人的时候,不由愣住。 原本低头跟身边的人说话的徐承鼎像是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抬头看了过来,见到是白迟薇,也怔了一下,牵着女生的手下意识松了松,却在彻底松开的时候又蓦然握紧。 女生见徐承鼎停了下来,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现任对前任的在意程度有时候甚至会超过对男朋友的在意程度。徐承鼎之前跟白迟薇在一起的时候,那么高调,女生自然也认出她来了。当即一脸警惕,默默地挽住徐承鼎的手臂,无声地宣告所有权。 程绘秋打量着徐承鼎身边的女生,娇娇小小的,也算可爱。但是和白迟薇相比,的确是差了不少。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又停留的时间太久,徐承鼎稍微往前站了站,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将女生护在身后。 对于程绘秋来说,徐承鼎不过是曾经一个班上的同学,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然而,在注意到他防备她的那个小动作之后,心口却蓦地一抽,那种生理上的疼痛让她不由皱了皱眉。 “来散步?”嘴巴不受控制地张了张。听着喉间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意志发出来的声音,程绘秋觉得陌生又诧异。 徐承鼎看了看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地应了声,“嗯。” 目光不自主地又落到了那个被徐承鼎护在身后的女生身上,嘴唇轻启,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女朋友?”依旧不是她的声音。 “嗯。” 也是够迅速的。他和白迟薇分手不到半个月吧。 程绘秋感觉自己快要被从白迟薇身体里涌出来 分卷阅读75 的悲伤淹没了,但怪异的,清楚地感觉到嘴角还轻轻扬起。 “挺漂亮的。” 女朋友被夸漂亮,徐承鼎不但没有高兴,反而面有不满,“虽然她……但她跟你不一样,她很单纯。” 心口一绞。 程绘秋的意识模糊了一瞬。 等她缓过神来之后,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一脸讶异,慢腾腾地转过头。 果然,白迟薇面带微笑地站在自己旁边。 她竟然从白迟薇的身体里出来了?! “嗯。”白迟薇笑容不减,轻轻应答。 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程绘秋不禁皱起眉头。忍不住走过去站在她面前,霸道地挡住她看向徐承鼎的目光。 本想跟方肆来个浪漫邂逅,结果却把白迟薇带进了沟。虽然徐承鼎有新女朋友的事,她迟早会知道,但是时间拖久一点,心里终归会好受一点。而且说不定到时候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不至于当面挨这一刀。 把失魂落魄的白迟薇护送回寝室,程绘秋一个深呼吸。 好了,她也该回自己的地方了。 估计小楚楚又哭鼻子了。四下看了看,所以是生她气了么?都不来找她。 程绘秋边想着回去怎么交代边晃晃悠悠地往郊区走,都没发现今天路上格外安静。快到自己住地方的时候,看到路边坐了一个人,背对着她,似乎还在嘀嘀咕咕地念着什么。走近两步,偏头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胖妈。 一路走来,终于看到一个熟人,顿时笑逐颜开,小跑过去,一拍胖妈的肩膀,“胖妈!” 然而,在看清胖妈的脸的瞬间,程绘秋不禁尖叫一声,“啊!”连连后退,退得太急,直接跌坐在地上。 因为眼前的人不是胖妈,而是…… 厉鬼。 第48章chapter48 程绘秋脑子里想着逃跑,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东西。 看衣服和体态,明明就是胖妈。但是那张脸、那张脸却已经腐烂到骨头森然,一只眼球不知所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窟窿。嘴不住地张扯着,拉动嘴边腐烂的皮肤,露出一口锋利的獠牙。摇摇晃晃地朝她走近,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的声音。 “胖妈……”程绘秋难以置信地低喃着。 那个东西偏着头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喉咙里的声音越来越大。 程绘秋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凭着本能,浑身发抖地站了起来,因为手脚发软,只能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很快,后面的那个东西就追了上来。 那又重又快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像踏在她的心口上,踏得她胸口发紧。程绘秋不自主地一手揪住胸口的衣服,拼命地往前跑。她从未如此恐惧,恐惧到什么都想不起,只是朝着被夜雾笼罩的路,一直奔跑。 “啊!”太过慌张,脚下一绊,栽倒在地。 程绘秋惊慌回头,瞳孔因为那眨眼之间就近在咫尺的脸而放大。身体已经失去所有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它冲自己张开已经腐烂的嘴。 千钧一发,一道黑影从她身后窜出。 只见一只手精准地掐住了胖妈的脖子,以不可反抗的力量将她推到了不远处的一面墙上,发出“咚”一声巨响,灰尘四扬。 乍然夜风随尘起。 这不是方肆第一次面对厉鬼,却是第一次在这种东西面前露出了慌张。 慌张之后,眼神忽而凌厉,无声地说着“不可饶恕”。五指骤然一收,手腕轻压,被压在墙上动弹不得的厉鬼顿时发出痛苦的声音。 程绘秋怔愣着坐在地上,脸上还挂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眼泪。 像是适应了方肆的力道,那个东西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将一张腐烂的脸竭力往前伸,正得意地露出牙齿的时候,前一秒还得意狰狞的表情霎时变成了惊恐。 有血光从方肆的指缝中溢出,越来越盛,越来越盛。在那血光照耀之下,那个东西发出凄厉的惨叫。然而不过片刻,那张腐烂的脸竟然慢慢复原。露出的骨头渐渐消失,失去的眼球也重新长了回来,又变成了程绘秋最熟悉不过的那张脸。 程绘秋摇晃着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胖妈”。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方肆这才想起来,程绘秋还在这里。当即沉声命令道:“闭上眼睛!” 程绘秋被吓了一跳,怔住的片刻,却听见胖妈的声音。 “小……小秋……”被方肆死死掐住脖子,胖妈的眼球不由突出,直勾勾地看着程绘秋,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程绘秋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这一年多和胖妈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最开始来这里,因为不习惯,是胖妈一直在耐心地照顾她;第一次听说厉鬼出现的时候,被吓得晚上不敢一个人睡,是胖妈每天晚上陪着、安慰着;最开始学打麻将,被孙叔坑都是胖妈帮她…… 这个人之于她是犹如亲人般的存在啊。 看到她脸上此时痛苦的表情,腿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胖妈!”潸然泪下。 听到她靠近的脚步声,方肆慌了一瞬,回头大喊:“别过来!” 血光弱了下去。 话音未落,程绘秋就惊恐地发现,那张明明已经恢复如初的脸眨眼间又露出腐烂露出之状,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挂着粘液的獠牙朝着方肆的手臂咬了下去,一时间,鲜血四溅。 “方肆——” 方肆捂着伤口急急退开。 那个东西靠在墙上,龇着染了血迹的獠牙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鲜血顺着指尖一滴滴往下落。方肆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听着那个东西怪异的笑声,也勾起了唇,只不过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忽而纵身一跃,在它的笑声还没来得及停下的时候,再一次掐住了它的喉咙,笑道:“看把你得意的!” 程绘秋僵在原地,眼泪在眼眶边险险凝住。耳边响起方肆温柔空灵的声音,他说。 别看。 然而,将要闭上眼的时候,胖妈的脸又出现在眼前,艰难地叫着她的名字。却因为方肆,不敢再动,只是看着胖妈,不停地落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视线里忽然一片黑红,程绘秋不由睁大了眼睛,几滴颜色异常的血溅到她的脚边。 所有的回忆都随着那个熟悉的人化成一团血水而四分五裂。 程绘秋不禁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夜风骤急又缓。 纷纷扬扬的尘土中,有人垂着染着鲜血的手臂走出来。 然而,明明看到他手上的伤,程绘秋却杵在原地一动没动。 像是担心吓到 分卷阅读76 她,方肆走了两步之后,停了下来,目露担忧,沉默了片刻,犹疑开口,“你没事吧?” 程绘秋的视线陡然一片模糊,跌跌撞撞地朝着方肆跑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含着泪想要去牵他受伤的那只手。 却因为人鬼有别,不论怎样用力、怎么渴望都无法触碰! “啊……”程绘秋执拗地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却因为失败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她也不知道这一刻,她究竟是担心难过多一点还是恐惧害怕多一点。 方肆,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这样,你是不是……是不是也会用这只手杀了我? 眼泪瞬间汹涌。 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方肆眉宇紧锁,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上方。知道无法触碰,便悬在半空没动。只是指尖的微颤暴露了他的害怕和无助。 程绘秋横臂一抹,一步步退开,抬头看着方肆,但却因为眼泪模糊了视线,除了一抹黑影什么都看不清。像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般,崩溃得转身就跑。 风吹凉了脸上的温热。 方肆,明明那么多人觉得死在爱的人手里是件幸福的事,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这么悲伤? “绘绘!”许峭一脸焦急地赶来,因为跑得太急,头发都凌乱不堪。 程绘秋愣了一下,泪眼朦胧地循声看去,见到是许峭,一下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终于看到了家人,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嚎啕大哭。 见她这般,许峭心疼不已,紧紧地将她抱住,手轻拍着后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昏黄的路灯亮在路上。 追着程绘秋赶来的方肆看到不远处紧紧相拥的那两个人,默默停下了脚步。 自从那天之后,许峭就发现程绘秋变得不爱说话了。总是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d大的方向,常常一站就是一整天。 许峭拿着吃的进来的时候,发现她又站在窗前,无声地叹了口气。 走近,“听小楚楚说你昨天没吃什么东西,就给你买了粥过来。” 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的小楚楚满是期待地看着程绘秋。 程绘秋收回视线,脸色有些苍白,声音虚弱道:“我不想吃。” 小姑娘失落地低下头去,额头轻轻抵在怀里的玩偶身上。 许峭也不气馁,揽着她的肩,将她带到床边,让她坐下,然后转头对小楚楚说:“小楚楚,你下去给你绘姐姐买只荷叶鸡上来。” 知道程绘秋一向很喜欢荷叶鸡,刘楚银忙扔了玩偶风风火火地跑下楼。 许峭走过去将卧室的门关上,回到程绘秋身边,单腿跪在床上,再顺势坐下。笑得温柔,抬手帮她理了理头发。 感觉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程绘秋定定地看着她。 理完头发,许峭满意地笑了笑,沉吟半晌,道:“绘绘。” “嗯?” “自从胖妈的事情过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应该不止因为胖妈,还有方肆的原因吧。” 程绘秋不语,算是默认。 “你总是说,像我这么死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你不想死了还守寡,所以总是拒绝。可是,绘绘,对于他来说,你也是会突然就离开的人啊。” 呼吸一滞。 许峭继续道:“突然到可能你都来不及再见他一遍,突然到都来不及跟他道别。而等你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你已经不记得关于他的一切。你现在希望他喜欢你,那你又希望他用几年的时间来忘掉你?” 逃避地低下头。 感觉自己有些残忍,许峭停了下来,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绘绘,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像胖妈那样,因为执念太深,最后把自己逼入绝境? “许峭。”程绘秋忽而声音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嗯。” “我想……最后去一次d大。”蓦然抬起头,目光坚定道。 许峭考虑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还想借那个女孩的身体?” “……嗯。” 他手受了伤,也不知道伤势怎么样。她刚来的时候,老袁头也在除鬼的时候受过伤,当时据说在家养了一个月。如果他需要照顾,她不想自己只能在边上看着。 “不许!”卧室的门一把被人推开,小楚楚红着眼喊道。 见到门口的人,房间里的两个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小楚楚拎着刚买的荷叶鸡冲着程绘秋跑过去,最后扑在她怀里,抓着她的衣角,哭喊着,“绘姐姐,不要!不要去!” 程绘秋弯腰抱着她,心疼道:“我答应你,我很快就回来。” “不要!不要!胖妈已经走了。下一个走的说不定就是你,或者是我。你说过要陪我到最后的!你答应了的!” “小楚楚,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我这次就去一天,一天之后就回来,然后就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不要!不要!” 见状,许峭上来把小楚楚抱起来,看着她道:“小楚楚,你绘姐姐不在的时候,许哥哥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的,好不好?你绘姐姐这次要是不去,会一直遗憾,活得不开心,你也不想她这样的,对不对?” 小姑娘脸上挂着眼泪,“可是……可是……我好害怕绘姐姐回不来了。” 许峭揉揉小楚楚的头发,“不会的。” 程绘秋牵着小楚楚的手,再一次郑重保证,“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等我一天,一天之后,我就在这儿一直陪着你。” 好不容易才让小楚楚松了口。三个人一起吃完早餐,许峭和刘楚银送她到楼下。 不是第一次离开这里,却莫名觉得很伤感。但是心里又担心着方肆,程绘秋强忍眼泪,大步往前走。 许峭揽着小楚楚的肩,看着程绘秋越走越远。 走出好长一段距离之后,小楚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绘姐姐,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嗯。 第49章chapter49 今天阳光明媚,微风。暂停了一周的运动会继续。上午的第一个项目是男子5ooo。 趁着比赛还没正式开始,孔真去了趟厕所。出来恰好遇到正往田径场走的白迟薇,便站在原地等她走近。 白迟薇前两天感冒了,今天最是严重的时候。头晕晕沉沉的,可能是有点发烧了。但是辅导员在群里再三强调,所有人必须出席运动会。除非生了必须去医院挂水住院的病,否则不允许以其他任何理由请假。如果擅自缺席,今年的评优评奖一律不给。 从寝室到田径场并不远,但白迟薇却走得气喘吁吁。一心想着赶紧找个位置坐下,埋头只管往前走。 “白迟薇。”见她根本没 分卷阅读77 有注意到自己,孔真便叫了她一声。 动作有些缓慢地抬起头,见到是孔真,白迟薇转过身面对她。 孔真两步走到她面前,打量了她两眼,见她脸色不太好,“你哪儿不舒服吗?” 白迟薇轻轻摇了摇头,“没事。有点小感冒。” “哦。对了,我包里有感冒药,待会儿拿给你。那药还是小秋的妈妈给我寄过来的。”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孔真故意放慢了语速,边说边仔细观察着白迟薇的神色。 “不用了。我吃过药了。” 孔真有些意外,听到那句话,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平平淡淡的,完全就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事情。失落又狐疑地笑笑,“嗯。”说完,抬腿往自己学院的观众席走去,“走吧。” 像是被太阳晒晕了,白迟薇忽而觉得有些恶心,捂着胸口跟孔真说:“你先过去吧,我去趟厕所。” 孔真定定地看了她两秒,点头,“嗯,好。” 生着病,白迟薇不敢直接洗冷水脸,就把手弄湿,再往脸上拍了拍。在阴凉的地方呆了一会儿,总算是好受一点了。长长地舒了口气。 没一会儿,两个女生说笑着进了厕所。 听到后面田径场上传来发令枪响的声音,比赛开始了,白迟薇转身出去。 一出门,差点撞到“人”。 程绘秋见到白迟薇不由松了口气,欣喜道:“总算是找到你了。” 有其他人在场,白迟薇不敢应声,只是用眼神示意,问她有什么事。 程绘秋迟疑两秒,而后像是下定决心般,恳请道:“能不能让我再进你的身体一次?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就……” 一阵说笑声突然逼近。两个人嬉闹着,一个女生不小心撞到白迟薇身上,白迟薇被推了个趔趄。见状,程绘秋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她。 眼前却蓦然一黑! 整个人摔倒在地。 “啊!同学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撞到人的女生赶忙把白迟薇扶了起来。 程绘秋只觉得头重脚轻,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着对不起,忙摆手,“没事,没事。”扶住墙站好。 手心贴在墙面上,感受到一丝凉意。程绘秋恍然回神,惊讶地四处看看。 她竟然在没有扣魂符,也没有水的情况下上了白迟薇的身! 不可思议。 “同学,不好意思啊。”见她柔柔弱弱的,那女生再一次很抱歉地说了一句。 程绘秋脸上的笑一点点绽开,最后抓着那个女生的手说了声“谢谢”,风风火火地往田径场跑。 留下两个女生你看我,我看你。 因为跑得太急了,又加上这个身体处于生病状态,程绘秋在田径场的入口处扶着墙咳嗽了好一阵。跑道上有运动员在跑,也不知道这一组有没有方肆,又是跑到第几圈了。 站在终点处,踮脚张望着,最后在斜对角的那个弯道处找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一时眉开眼笑,视线一直跟着他移动。 等方肆跑近一点之后,程绘秋才注意到他右手上缠着纱布,从手掌一直到手肘的地方,跑步摆臂的时候,显得有些僵硬。程绘秋的脑子里不禁浮现出那张腐烂的脸,张开朝他手臂上咬下去的场景。霎时一股凉意窜上后背。 “方肆,还有两圈!”田韬站在守在终点的一堆人里,在方肆跑过来的时候,前倾着身子,很是兴奋地报了一下圈数。 在方肆跑了半圈之后,66续续有几名运动员到达。程绘秋又听到有人在报圈数,不是两圈就是两圈以上。 看来,方肆现在领先。 心里有些小骄傲。站在靠田径场入口这边,不是很好看他比赛。程绘秋想直接过去跑道对面去,但一看田韬又停了下来。 看田韬这架势估计是在准备在终点等方肆跑完全程。为了不让他抓到把柄找她麻烦,程绘秋躲在一堆人后面把套在外面的院服脱了下来,放到了田径场边上的堆放的桌子上。趁着跑道上没人的时候,溜了对面去,站在一堆人的最边上。 终点的设置,刚好在一个1oo直线跑道的尾巴上。程绘秋被人群挤到了弯道上,刚好有一个弧度,等方肆跑到这边的直道上后,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无奈之下,程绘秋只好斜着身体,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等到方肆跑进弯道的时候,两个人的视线不期然相撞。 方肆明显愣了一瞬,然后在跑过她面前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喘着粗气定定地看着她。 顿时,全场懵逼。 跑第一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是个什么节奏?!身体不舒服吗?弃赛吗? 见他停下,田韬身手矫健,一下从人群中冲出来,大喊道,“方肆,快跑啊!快跑啊!”手臂还夸张地舞动着。 程绘秋迎上他的目光,什么也没说,冲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看到她脸上的笑,方肆深吸一口气,再一次迈开腿。 然而,这一跑,所有人再一次懵逼。 确定这是跑的5ooo米最后一圈,而不是1oo米?跑了11圈半最后竟然还能用1oo米冲刺的速度跑最后一圈,简直非人哉! “啊——”全场沸腾尖叫! 为了能看到他冲过终点线的样子,程绘秋特地跑到弯道的最外面的跑道站着,看着他一路狂奔,不断套圈,也兴奋地跟着大家一起尖叫。 冲过终点线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欢呼。 程绘秋高兴地在原地蹦跶了两下,再一看,发现他径直朝着自己跑来。 怔愣之际,却被人抱了满怀。 场上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不见。程绘秋只听到他在耳边轻声道:“终于抱到了。”似是一声满足的叹谓。 终于可以不用看着你躲在别人怀里哭了。 单单五个字,却让程绘秋蓦然红了眼眶。就连被他的惯性推到,也只是伸手抱紧了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闭上眼,不做任何挣扎。 ——“明天的5ooo米好好跑。” “要多好?” “要求不高,第一就行。” “到时候在终点等我。” 眼角隐有泪光闪烁。 “咚!”两个人齐齐摔倒在地上。 方肆抱紧了程绘秋,双手交叉护着她,是以程绘秋只是感觉震荡了一下,并没有感觉到痛处。 旁边的围观群众还以为是他跑太快,没停住,殃及了池鱼,忙上前准备帮忙。结果方肆先他们一步起来,将程绘秋也扶了起来。拉着她的双手翻来覆去瞧了瞧,确定没有受伤,才轻轻松了口气。 “你手受伤了?!”在他打量自己的时候,程绘秋忽然看到他左手手臂在地上蹭破了好大一片皮,忙拉过他的手。 分卷阅读78 “破皮而已,没事。” 拿了小组第一,而且很有希望是项目第一,田韬乐呵呵地快步走过来,一看到方肆手上的伤,甚是关心,拉着他往一旁的医护区走,“赶紧去把伤口处理一下。” 程绘秋还没抬腿,就被阳光忽然晃了一下眼,眼前泛花,紧接着又变成了一片漂亮的红色。那种熟悉又害怕的心悸的感觉再一次出现,耳边又响起了那空灵遥远的音乐声。加之生病,又被方肆这么一弄,程绘秋只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直直地朝前栽去。 方肆一惊,地将她扶住,“喂?”见她没了反应,不等田韬说话,也不顾自己手上的伤,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着阴凉处大步走去。 见有人晕倒,校医也迎了上来,急忙做着急救措施。 “快让她躺下!” 程绘秋从一个梦里醒过来,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缓了片刻,睁开眼。 “醒了?” 程绘秋偏过头,见方肆守在自己身边,精神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还是笑得甜甜的,“嗯。” 见她醒过来,方肆并没有放松,反而皱了皱眉,“你在发烧,还来田径场干什么?”担心多过责备。 这会儿程绘秋才发现他们原来在田径场后面的一间休息室里,自己正躺在一个体侧仰卧起坐时用的垫子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吧。答应过你说要在终点等你的啊。” 闻言,方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须臾,“你怎么进……” 猜到他要问什么,程绘秋出声打断,“方肆,我们待会儿去看电影吧!”眼睛里满是期待的光彩。 话题突然转到这上面来,方肆愣了一下,顺着她,“……你想看什么电影?” “爱情片!”程绘秋毫不犹豫道。 本以为还要费一番说辞还能让他同意看爱情片,结果他只是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嗯。” 程绘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分,不过转眼又严肃起来,视线落在他的手臂上,已经处理过了,担心问道:“伤口怎么样?严重吗?” 方肆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只是破了点皮。” “那这里的伤呢?”程绘秋伸出食指轻轻放在他的右手上。 “这个……还得养一段时间。不过问题不大。”方肆倒也不瞒着她。 程绘秋的情绪不由得低落了几分。 等于说今天他是带伤上场。 “对了,你跑了第几名?”这才想起来问他的比赛成绩。 方肆起身,拿起自己的衣服,淡淡道:“破了校记录。” 程绘秋在垫子上翻了个身,眼睛亮亮地问:“这么厉害?” “不是你说要好好跑吗?” 原来是这样。 抿着唇得意地点点头,“唔。” “能站起来吗?”方肆把手伸到她面前。 程绘秋看着几秒,握住,借着他的力气站起来,“应该没问题。” 见他牵着自己往篮球馆走,而不是回观众席,程绘秋不禁好奇,“我们是去要去哪儿?” “你不是说想看电影吗?” “可是……那个,你都破了校记录,待会儿说不定要上台领奖的。” “领奖这种事你还怕没人愿意干。” 程绘秋语塞。 看着他的侧脸,莫名觉得心安,不再多说什么,跟上他的脚步。 毕竟,他们还有不到一天的相处时间。 第5o章chapter5o 这年头,想看一部剧情不狗血、演员演技过得去的爱情片,就跟买福利彩票差不多,光有钱和时间不行,还得有运气。 不过程绘秋本也不是奔着看场满意的电影来的,倒也没那么挑剔,问了方肆,选了一部相比之下稍微好点的。 这个点,看电影的人比较少,放映厅里只坐了稀稀落落的几个人。程绘秋和方肆坐在靠后中间的位置,离他们最近的是坐在前面三排的一对小情侣。 放映厅里黑漆漆的,程绘秋抱着一杯可乐,看着因为剪辑失败从而导致各种尴尬癌的电影直乐。一个情感太过突兀的情节出现,程绘秋当即浑身鸡皮疙瘩直冒,歪着身体,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吐槽道:“这感情处理得,太口怕。”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回应,程绘秋这才扭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刚比赛完太累,方肆一只手支在扶手上抵着下颚睡着了。 他本就长得好看,借着屏幕时明时暗的光,透出一种不真实的美好,程绘秋一时给看呆了。 一会儿过后,有衣服的窸窣声轻响。 程绘秋不由自主地凑近,近到可以看清他的眼睫,挺直的鼻梁,还有樱色的嘴唇。他的上唇略微比下唇薄一点,尤其是嘴角轻牵的时候,总让人感觉到一丝邪气。 看他呼吸平稳,似乎睡得还不错,程绘秋会心一笑,忽然之间很想让时间在这一刻停住。身体不自主地又靠近一分,将脸凑了过去,最后却在离他的唇只有咫尺的地方停下。 和他呼吸相闻,程绘秋脸上的笑容黯淡下来,最后默默地退了回去。 喜欢真的是一件太自私的事了,用别人的唇吻你都觉得嫉妒。 昏暗中,方肆缓缓睁开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的侧脸。 看完电影,两个人就在商场里随便逛了逛。 方肆买喝的去了,程绘秋坐在长椅上休息。无聊得很,四处张望着。视线一路扫过去,被一家别致的橱窗吸引住了。起身快步走了过去,站在橱窗前,端详了好一阵儿橱窗里摆的那块怀表。 脸上蓦然绽开一抹笑容。程绘秋打了个响指,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店里,直接向店主要了那块怀表。付钱的时候听店主说她家的表都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只有一块,程绘秋一时更加喜欢了。 像捧着心肝宝贝般,程绘秋满意地捧着怀表出了精品店。一扭头,就看到方肆拿着喝的径直朝她走过来。 还不等方肆开口,程绘秋就接过他手上的一杯喝的,顺手将装着怀表的纸袋子放到他面前,“给你的。” 方肆犹疑接过,“什么?” 程绘秋喝了一口手里的果汁,露出心满意足的模样,耸着肩膀,眯着眼感叹道:“啊,好棒!” 见她跟个学前龄儿童一样,表达情绪总是这么直接,方肆有些无奈又觉得有趣地笑了笑。 看他拿着袋子没动,程绘秋眨巴眨巴说:“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听她的语气似乎是期待他现在就拆她准备的惊喜,于是把手上的果汁递给她,自己专心拆包装。 打开很有质感的盒子,里面放着一块怀表。通体银白,样式很干净简单,和一般市面上那 分卷阅读79 种用作装饰的花纹繁复花哨的怀表不同。打开一看,表盘上刻着细细的罗马数字,秒针不急不缓地转动着,似乎都能听到令人心情愉悦的滴答声。 “怎么样?”程绘秋睁大了眼睛问。 方肆将怀表收了起来,只是浅浅一笑,“礼尚往来。想吃什么,我请客。” “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 “大餐呢。” “嗯。” 听他说完那一个“嗯”字,程绘秋不禁抿着唇笑了出来。大餐都可以的话,那应该就是证明她送的东西他很喜欢吧。 虽然得到了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狠宰他一顿的机会,不过程绘秋一向对西餐没什么热衷度,最后拉着方肆去了一家自己以前特别喜欢的川渝菜馆。 这家菜馆的生意一直很火爆。两个人在外面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进去。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在一张靠窗的桌子上坐下。 店里虽然满座,但不吵。 程绘秋翻开菜单,拿着笔跟方肆商量着开始点菜,点了四道菜和一道甜点。 等着上菜的时候,程绘秋就小声跟方肆聊天。说着说着,忽而抬眼的时候,发现他眼里带笑地看着自己,程绘秋的心跳陡然就快了一分,慌乱地别开视线。 正想着再说点什么好的时候,想起曾经年轻的时候看过的玛丽苏小说。 据说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喜欢的人的手心,两个人的感情会更长久的。 虽然明知道这种东西根本就是yy出来的,但在马上就要分别的时候,因为贪心什么鬼扯的玩意儿都愿意试一把。 程绘秋抽出一支笔,对方肆道:“把手伸出来。” “哪只?” 本来程绘秋想说右手的,总觉得右手比较特殊,但一看方肆手上的纱布,便换了,“左手吧。” 用手托住他的手,带到自己的跟前,琢磨着是横着写还是竖着写,下笔之前,抬头道:“不许看。” 方肆眉梢挑了挑,依言转过头去。 确定他不会看了,程绘秋才拿着笔,抿着唇,一笔一划地将自己的名字写到方肆的手心里。 写得太过专注,连对面的人将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都浑然未觉。 在她的记忆中,方肆似乎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但是,方肆,拜托一定要记得,我叫程绘秋。 最后一笔写完,程绘秋直起身,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末了甚是满意地点点头,“好了!” “写了什么?”只感觉笔划很多。方肆好奇地收回手。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脱离自己的手时,程绘秋忽然想起了许峭跟她说过的那句话。 ——“你现在希望他喜欢你,那你又希望他用几年的时间来忘掉你?” 当即惊慌地抓住了方肆的手,不由分说地就用指腹将刚刚写在他手上的字用力地抹去。因为紧张,程绘秋手上冒了一层薄汗。没几下,那工整的字迹就被抹得只剩一抹黑色油墨的痕迹。 “怎么了?”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方肆问。 程绘秋咬了咬牙根才将眼泪压了下去,抬头的时候,脸上笑容甜甜,古灵精怪,“我刚刚在你手上写了愿望,但是人们不是说愿望让别人知道了就不灵了吗?” “这种事你也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懂不懂?” 这一会儿闹腾,服务生开始上菜,刚好帮程绘秋把这个话题岔开。 两个人一直在外面呆到快关寝才回来。 方肆送程绘秋到寝室楼下。 “上去吧。” “嗯。”程绘秋依言上了台阶。走了两步,忍不住停下,转过身,看着台阶下的方肆。 她的个子只到方肆肩膀,因此她很少有机会从这个角度看他。仿佛不用仰视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温和起来。 “有事?”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方肆问。 今天早上来之前,程绘秋曾经设想过,她应该怎么和方肆道别。至少应该有一个拥抱,告诉他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但是事到临头,她却是又渴望又害怕。 看着他望向自己的眼神,程绘秋身体地每个细胞都在躁动不安着。她真的很想、很想抱抱他,跟他说“方肆,我是程绘秋哦”。但是,仅剩的一丝理智提醒着她,或许就因为这一个拥抱,她退出方肆的生活的决心就会瞬间化为乌有。 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没有。不用等我上楼了,你快回去吧,不然待会儿就关寝了。” 因为逆光,方肆看不太清她脸上的神情,只是听她语气正常,便也没多想,点头答应,“嗯。” 正要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复又抬头对程绘秋道:“明天去木栈道走走怎么样?” 灯光下,他眼里的期待,程绘秋看得一清二楚,半晌,好不容易才压着哽咽挤出来一声,“……好。” “那,晚安。”像是第一次跟人道晚安,他的脸上稍微有些别扭。 “晚安。” 方肆转身朝着来的方向走去。程绘秋就一直站在寝室楼前看着他慢慢走远,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一眨眼,眼泪悄然滚落。 第二天,程绘秋起得很早。 来之前许峭跟她说过,如果没有扣魂符的话,鬼魂是不可能在人的身体长呆的。当人感觉到危险或者很大的情绪波动甚至身体虚弱的情况下,进到里面的鬼魂就会自动被赶出来。 不知道白迟薇见到徐承鼎是不是还会有那么大的情绪起伏,为了稳妥,程绘秋选择了再在泳池里呛两口水。毕竟还有什么危险能比得上生命危险给人的冲击大呢? 不过程绘秋并没有直接去游泳馆,而是买了一大袋柠檬糖去了三教。 她记得今天早上第一节孔真有专业课。虽然篮球队的事情很多,但孔真极少翘专业课。 快八点,老师还没有来。十几个人的教室里很安静,看手机的看手机,吃早餐的吃早餐。 “吱呀”一声,后门被推开了。一个女同学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孔真旁边,把一袋柠檬糖放在她桌上,“这给你。” 一看到那糖,孔真瞳孔一缩,疾声问:“这哪儿来的?”一时间教室里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孔真不好意思地调整了一下情绪。 “刚刚外面有个女生叫我给你的。” 孔真想也不想,拔腿就往外跑! 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吃柠檬糖,但是曾经有人跟她说,“不开心的时候吃颗柠檬糖,想着生活也跟这糖一样,酸的也有,甜的也有,就不要那么难过了。” 心,“咚咚咚”地跳得又快又沉。 程绘秋走出教学楼没多远,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秋!” 脚步不由 分卷阅读80 一滞,却没停。 “白迟薇,你站住!” 程绘秋这下应声止步,没回头。 见她停下,孔真急急忙忙地追了两步。就在要追上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出神地看着她的背影。或许是今天的阳光正好,从她的背影里,孔真莫名感受无声的温和与包容。霎时间,一阵暖流从心底涌向四肢百骸。 也就在那一瞬间,孔真感觉到一直压在心头的郁结似乎都散开了。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小秋也忽然不再那么重要了。 因为跑得太急,孔真的头发些许凌乱,盯着程绘秋的背影,满眼认真与郑重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是如果你能见到小秋的话,请帮我转告她,对不起,替她分担得太少。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抱怨而对她发了火,她或许就不会选这条路了……对不起。”说到最后声音哽咽。 程绘秋强忍了眼泪,眨了眨眼,朗声答道:“好。” 停了片刻,程绘秋重新迈腿往前走。 孔真,不用说对不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当初的我没有学会承担与成熟。 孔真站在原地,目送着她渐渐走远,笑着哭,哭着笑。 小秋,谢谢你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 第51章chapter51 “哗”一声,程绘秋跳进泳池里,溅起无数水花。因为放弃了所有挣扎,身体便迅速往下沉。水一下漫过口鼻,没过头顶。 世界顷刻间就安静了下来,程绘秋不禁想起刚刚发给方肆的那条短信。 ——“方肆,我在游泳馆,你过来一趟吧。” 担心自己出来之后,白迟薇要是醒不过来,可能就真的有生命危险了,便掐着时间发了条短信给方肆。 方肆本来正在去程绘秋寝室的路上,看到她的短信,有些不解,但打电话过去却始终没人接,只好折身匆匆忙忙地往游泳馆赶。 一路上,方肆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禁联想到昨天两个人一起出去时发生的种种。尤其是在饭馆的时候,也不知道究竟是写了什么,但是依她那大大咧咧、什么都敢说敢做的性格,却在他抽回手的时候露出了害怕的表情。那样的神情根本就不像是她说的那样,担心愿望被人看见就不能实现了。 冲进游泳馆的时候,看到泳池底有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程绘秋。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水下这样一动不动地呆了多久了,周围的水似乎一丝波动都没有。 方肆心里一跳! 想也没想,一跃入水。 一抹颀长的身影带着一串白色的水花迅速游向池底那人。 程绘秋站在岸边,先看了看自己,确认自己从白迟薇的身体里出来了,而后才转头看向游泳池。方肆就快要抓到白迟薇了,想来她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了,些许欣慰地勾勾唇。 方肆…… 程绘秋伸出手,隔空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身影,停了两秒之后,像是心愿达成般,会心一笑。 在方肆带着已经白迟薇游出水面的一瞬间,转身走入入口甬道。 方肆把白迟薇抱上岸,浑身滴着水,单膝跪在她身边,焦急地拍了拍她脸,“喂?” 游泳馆的管理员大叔进来巡视,看到这一幕,忙问:“同学,出什么事了?”边问边大步走了过来。 “咳咳咳!”因为几乎是程绘秋一出来,方肆就下水了,是以白迟薇并没有呛太多水。被方肆拍了拍脸之后,便咳嗽着醒了过来。 “醒了?”方肆稍稍松了口气,看她浑身湿透,担心她着凉,正要脱自己的衣服,却发现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真是关心则乱。 “没事吧?”大叔走到他们旁边,担心地问。 “没事,呛了几口水而已。”方肆编了个借口,免得她挨骂。毕竟这游泳馆里要是真出了什么事,管理员肯定是逃不了处罚的。 一听没事,管理员大叔刚刚绷着的那根弦这才松了下来,还是板着脸说了句,“下水还是注意点安全。” “嗯。”方肆替她应着,一低头,却在看到她眼里的神情时猛地愣住。 这双眼睛不是程绘秋的! 豁然抬头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顾不上白迟薇,方肆转身就往外跑。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的地方的。进门之前,想到小楚楚一定在等着她,不想把自己的情绪传染给她。程绘秋拍了拍脸,连着好几个深呼吸,好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呼!” 调整得差不多了,程绘秋才推开门,边进门边声音轻快地喊到:“小楚楚,我回来啦~” 然而,在看到屋里的景象的时候,程绘秋脸上的笑不由僵住。 许峭正在收拾小楚楚的东西,看到她回来,便停下手上的活,语气温柔道:“回来了?” 虽然人和鬼是阴阳殊途,但是两个世界有很多东西是相似的。在人世间,人过世之后,生前用过的东西就会被烧掉。而如果当一个鬼等到自己的阳面离开之后,他曾经用过的东西也会被处理掉。据说这样便没了前世的所有牵绊,转世之后能过得更好。 程绘秋将视线从屋里中央摆着的那几个贴着符纸的箱子上移开,扫视了一圈,发现小楚楚的布娃娃、衣服鞋子、甚至是一些小玩意儿通通都不见了。 隐隐猜到几分,却下意识不愿承认。程绘秋咽了咽口水,僵硬地笑着,问:“小楚楚呢?不是说等我回来的吗?怎么不见她?”说完,像是逃避般,都不敢看许峭的眼睛,开始在各个角落里寻找起来。 “小楚楚,我回来了!你躲哪儿去了?再不出来我就走了啊。” 见她那样,许峭面有不忍,走过去一把拉住她,“绘绘。” 手腕上的力道,像是一根针,一下扎破了她的伪装。 程绘秋忽而安静下来,任由许峭牵着,身体渐渐垮下去,没说话没回头。半晌,哽咽着问:“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晚上d大附中有个女生因为校园暴力割腕自杀了。” 刚听他说完这句话,程绘秋忽然想起昨天早上离开的时候,小姑娘站在许峭身边跟她说“绘姐姐,你一定要早点回来”的样子,心蓦然一抽,赶忙用手捂住眼睛,呜咽起来。 许峭心疼地揽过她的肩,轻轻拥住,拍着后背,安慰道:“好了,绘绘。楚楚走的时候,我跟孙叔都陪着呢。” 一听他的温言细语,眼泪更是不受控制了。像是喘不过来气般,断断续续道:“明明……明明我答应过……她说要陪着她离开的,我答应……过的!我答应过的!” 程绘秋一想到她离开的时候,眼巴巴地盼着自己回来,却又分明知道 分卷阅读81 她回不来的样子,就觉得快要呼吸不上来。 无助地死死揪住许峭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楚楚从一来就跟程绘秋住在一起,两个人的关系跟亲姐妹一样。许峭知道她心里难受,也不再多说,只是将她抱得更紧,手轻抚她的头,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这是程绘秋重新发现人竟然有这么多眼泪。明明已经止住了,但只要脑子里稍微有一点和小楚楚的事情闪过,眼泪又会情不自禁地汹涌。 找到阳面离开的鬼的东西越早处理越好。许峭本来想让她在家里休息,但程绘秋却执意要跟着。 虽然他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但是除了不能和人交流,他们之间的相处与人并无太大不同。找到阳面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终于不用再当游魂野鬼了,终于可以重新拥有家人了。但就像是对他们当初轻生的惩罚一样,转世离开也非常突然。对他们来说,这和人世间的暴毙相差无几。 这世界上比死亡更难接受的是,突然的死亡。 没有一点点准备,只能接受。 搬东西下楼的时候,孙叔也过来了,帮着一起把贴了符纸的纸箱子搬到楼下的空地上。 程绘秋走在后面,搬的是小楚楚的那些玩偶。等许峭和孙叔把箱子放好之后,她才抱着箱子走过去,放在最上面。 下来的时候太匆忙了,忘拿打火机了。 “我上去拿。”孙叔转身又往楼里面走去。 纸箱子都没用胶带封。程绘秋正准备退开的时候,看到里面的玩偶,想到小楚楚抱着它们的时候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眼睛再一次湿润。 就在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时候,眼睛被人用手蒙住了。温热的手心捂在眼睛上,舒服又安心。许峭的声音传来,“不要再哭了。你看你眼睛都肿成什么样子了。” “……嗯。”哽咽地点了点头。 许峭松手,本想告诉她,小楚楚走的时候跟他说过的话。 ——“许哥哥,我听说我走了之后,我的东西都是要烧掉的。能不能不要全部烧掉?绘姐姐回来看到我走了肯定会难过的。留几样下来,就像我还陪着她,好不好?” 迟疑开口,“要是舍不得的话,留一个吧。” 程绘秋果断摇头,“不用了。” 还是都烧了吧。不过传闻是不是真的,她都宁愿相信是真的。让她从他们的生活里彻底消失,好好地开始新的生活。 小楚楚离开之后,为免她触景生情,许峭就把她接到自己住的地方来了。 大概过了半个月,程绘秋才渐渐从刘楚银的离开里恢复过来。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难得一个晴天。一大早,程绘秋就跟许峭说,晚上他们还有孙叔一起看山上看夜景吧。 只要她开心,许峭哪有不愿意的,当即就答应了。 想着在山上呆的时间挺长,程绘秋就和许峭出去买了点吃的喝的。 两个人往回走的时候,许峭想起来一件事,犹豫不决地开口,“前几天听孙叔说白迟薇去找过你。” 还有方肆也来过。但这句话许峭忍了没说。 不过半个月没有听到白迟薇的名字,乍然一听,竟觉得有些陌生,程绘秋轻声应了声,“嗯。” 如果不想再跟方肆有任何关系,她就要避免和白迟薇见面。万一再进了白迟薇的身体,就免不了要跟方肆接触。再者,她一直占据着白迟薇的身体,两个人的性格和为人处事方式太过不同,会打乱她的生活的。 “你……不去看看吗?”许峭小心问了句。 “不了。”片刻后,又仰头看着他,补充了一句,“以后都不了。” 许峭松了口气,微笑着,“好。” “以后,我们都到处去吃好吃的,到处去玩好玩的!”程绘秋心情不错地说着之后的打算,说着说着,还哼起了歌,边哼边甩着手里的袋子脚步轻快地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忽然发现许峭没声了,转过头。 瞳孔猛地一缩! “咚!”手里的袋子掉在地方,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程绘秋用生平最快速度跑向那个站在不远处冲着她微笑的人,最后,一下扑进他的怀里。 许峭用已经开始消失的双臂拼尽全力回抱住她,笑容不减,在她耳边柔声道:“走之前能让你投怀送抱一次,也值了。”说完叹了口气,继续说:“媳妇儿,我是真的好喜欢你,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来得太过突然,程绘秋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哭着想要把他抱得更紧,却在收紧手臂的时候—— 怀里陡然一空! 轻风乍起,却陡转凉。 程绘秋就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慢慢、慢慢蹲下,最后失声痛哭。 自此之后…… 就只剩她一个了。 第52章chapter52 明明从相遇的最初就清楚地知道总有一天要分别,他们离开之后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太大改变,但最近程绘秋的心里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一阵风将一张宣传单吹到脚边,偏着头看了看。原来是附近的一家婚纱摄影的活动宣传,将在七月八日为十对新人举办集体中式婚礼。 七月八号?不就是后天吗? 程绘秋依稀记得,这家婚纱摄影就在d大附近,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就很有名。当时不少女生都说希望能在大学谈场恋,等到毕业的时候就去它家拍一套美美的婚纱照。类似的活动好像它家每年都会弄,不过程绘秋嫌人多从来没去看过。 反正没什么事,到时候过去看看吧。 找到了打发时间的好去处,程绘秋心情顿时明朗不少。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地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回去吃饱喝足,等着后天晚上去看热闹。 第一个考试周结束,白迟薇一个人在寝室复习下一周要考试的科目。 晚上八点左右,冯程回来了。不过似乎还要出去,坐都没坐,就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要出门吗?”担心田韬像上次那样突然查寝,白迟薇便问了句。 冯程把牙刷、化妆品麻利地收拾进一个纸袋子里,手上不停地应了声,“嗯。我今天不在寝室住。”过了两秒,转头看向白迟薇,“要是宇洁她们待会儿来找我,你就说我出去自习了,千万别说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住啊。” 王宇洁和冯程是一个省的,关系很好,经常来寝室找冯程。 “嗯。”白迟薇点头答应。冯程最近交了男朋友,偶尔会跟男朋友出去住。冯程和男朋友确定关系之后,请她的几个好朋友一起出去吃过饭,但出去住的事情只有寝室的三个人知道。 分卷阅读82 没多久,冯程就收拾好了。拎着纸袋子看着自己的桌子,挨个检查着自己是否要用的东西带全了。出门之前又叮嘱了白迟薇一遍,“白迟薇,一定要记得啊。要是有人来找我,就说我是去图书馆学习了。” “嗯。” 不得不说冯程真的是神机妙算。 白迟薇下楼去水房打热水的时候,碰到了王宇洁。虽然两个人因为不同专业并不是很熟,但因为冯程的原因,碰见了还是会打个招呼。 “打水啊?”王宇洁问。 “嗯。” 安静了一会儿。 “对了,冯程在寝室吗?” 白迟薇学习学得有点懵了,差点就脱口而出说“不在”,话到嘴边,忽然想起冯程的叮嘱,顿了一下,才道:“她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哦。”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聊接下来的考试,没聊几句就到楼梯口了。白迟薇和王宇洁的寝室在不同的两个方向,说了句“拜拜”,就朝着各自的寝室走去。 冯程是两天之后,也就是星期天的早上回来的。 下周还有三门考试,周雪和刘晓语一早就出门了。周雪和刘晓语早上如果起得早的话,白迟薇基本不会被吵醒。因为两个人收拾东西很快,基本是还不等她醒,就已经背着包出门了。 而白迟薇因为昨天晚上复习得太投入,熬了夜,今天便放肆地睡了个懒觉。 睡得正香的时候,听到寝室门开了,白迟薇警觉地醒了过来。虽然床帘拉着,看不见是谁,但一听这动静,不是冯程还能有谁。 冯程进门之后,把自己的包和袋子往桌子上一扔,看了看寝室里。刘晓语和周雪的床上没了人,白迟薇的床虽然拉着床帘,但被子已经叠得好好的放在床尾。上床的台阶前,只有一只拖鞋,另一只在白迟薇的椅子脚边。 看样子是都已经出门了。 然而,冯程不知道的是,那只在椅子脚边的拖鞋是今天早上周雪一不小心给踢过去的。至于那被子,是因为昨天晚上白迟薇嫌热,压根就没打开。 寝室没人,冯程动作就更自在了。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来了。 白迟薇被吵得心烦,但想到马上考完试就可以回家有两个月的时间不用再见到她,又硬生生地把火气压了下去,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床上醒神。 “叩叩叩。”有人敲门。 冯程趿着拖鞋去开门。 “程姐儿,你回来了?”门口传来王宇洁暧昧不明的声音。 “干啥?”冯程声音含笑问。 两个人就站在门口说话,没进来。 “说,你前天晚上去哪儿了?是不是跟着男票出去住了?” “没有啊。”冯程很是无辜。 “你少来。星期五的晚上都快关寝了你都没回来,不是出去跟男票住是去哪儿了?” “……我学习去了。你来找我了?” 门口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听到冯程说:“别看了,寝室没人,就我一个。” “啊啊。没有。我下楼打水的时候碰到白迟薇了。我回来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图书馆九点半就关门,三教十点四十大爷就赶人了。你说你去学习,到处都关门了,去哪儿学?”王宇洁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抓个正着的得意。 “……十一点?十一点我在寝室啊。”还不等王宇洁说话,冯程又道:“我那时候明明在的,白迟薇要为什么要跟你说我没呢?” 王宇洁没急着接话,过了一会儿,不太相信地问:“你真在寝室?” “我骗你干啥?我真在寝室。那个点应该在床上敷面膜吧。”话音刚落,又补充了一句,“你也知道我跟白迟薇的关系。” “……嗯,可能是你在床上敷面膜她没看到吧。” “嗯。你找我到底啥事儿?” 后面她们两个再说了什么,白迟薇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那种明明是好心帮忙最后却反被泼了一身脏水的愤怒和被背叛的感觉,绪像一个深渊,毫不留情地把她往里面拽。然后几乎吞噬掉她所有的自信和勇气。 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地砸进了枕头里。 夜色四合,华灯初上。 程绘秋抱着一包辣条在围着看热闹的人群里到处乱晃。期间还看到几个新来的小鬼。不过都是男孩子,跟她打过招呼之后,一溜烟就没影了。 真是太年轻,都不知道抱她大腿,没看到她是有辣条的人吗?! 程绘秋撇撇嘴,又拿了根辣条放在嘴里嚼着。 这人山人海的,视线全被挡住了。程绘秋抬头四下望了望,目光最后落在了影楼的店面招牌上。那里视野不错。手脚麻利地爬了上去,坐在店招上,双腿悬在空中,悠闲地晃着。 因为是中式婚礼,新娘子们都是用轿子抬出来的。 正等着看哪个新娘子更漂亮的时候,忽然喜乐一起,高亢喜庆的唢呐声划过笼罩在这处的嘈杂,迎面扑来。程绘秋的心没由来地一抽。那种熟悉又可怕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视线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场景,隐隐发黑。心口发慌,灵魂像要从身体里窜出去,耳边那原本遥远空灵的乐声在一刻忽而和现实里的声音完美重合,真切无比! 程绘秋身形一晃,差点从招牌上摔了下来。 惊慌之中,伸手乱抓,好不容易扣住了店招边沿,才不至于从这么高的地方直接摔下去。 整个人吃力地悬挂在店招上,刚才心悸带来的无力感,还未散去,一时间是上上不上去,下下不来。 程绘秋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往底下看了看。 在舞台上并不明亮的灯光的映衬下,隐约可见人头攒动,但乍一看就是一片漆黑。迎亲队伍最前面的几个人还在吹吹打打着。看着这样的画面,程绘秋的脑子猛地“嘣!”一声炸了一下! 再看过去时,眼里满是巨震。 漆黑的夜,喜庆的奏乐声,这一切……这一切…… 分明就和一年多以前的那个夜晚一模一样! 分卷阅读83 那个瞬间,程绘秋想起了全部! 想起了在三教的厕所里被变态偷拍,想起了跟袁柳闹翻结果被她的混混男友叫人在厕所扒了衣服,想起了跟家里打电话把老妈吓得大哭……想起了…… 视线顿时模糊起来。 程绘秋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怕她一哭出来,就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住自己了。鼓着劲儿想要爬上去,但注意力刚一转,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看不清东西之后,身体就彻底一点劲儿都使不上了。 这种像一条搁浅的鱼只能垂死挣扎的感觉逼得她近乎崩溃,双手早已麻木,似乎已经被勒出了血,指间湿哒哒的,“唔……”痛苦地呜咽着。 不仅为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有一年多以前的那个自己。 原来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臆想,一切寻找真相的努力在这一刻全变成了笑话! 忍不住又哭又笑。为什么老天爷要跟她开这么大一个玩笑?! 泪眼朦胧的,艰难地转过头,寄希望于刚才碰到的那几个小鬼还没走,能帮她一把。眨眨眼,视线总算是清明了一些。但就是这么回头一瞥,却不经意看到了静静伫立在茫茫夜色中的d大的主教学楼。 眼泪堪堪凝住。 看着、听着周围的一切,心底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当即顾不上内心的悲痛,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低头看了看,最后一咬牙干脆就从上面跳了下来。 “啊!”摔到地上的疼痛让她的意识飘忽了一秒,等稍微醒神之后,程绘秋便立马抱着刚刚被压在下面的手臂站起来,忍着脚踝和膝盖传来的疼痛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 刚才她挂在店招上的时候,几个小鬼远远地看到了,正往这边跑,结果和刚从人群里冲出来的程绘秋撞了个正着。 一看到他们,程绘秋忙抓住一个人的手,疾声:“马上去找孙叔!告诉他快让方肆去d大三教!快!” 几个小鬼一看她急得说话都快喘不过气了,不由愣了一下,被她一推才回过神,撒腿赶忙跑去找孙叔。 看着他们离开,程绘秋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不敢耽搁转身往d大跑去。右腿上的阵阵钝痛让她冷汗直冒,嘴唇发白,却还是咬着牙根强撑着。 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和白迟薇相识以来的种种。她在四教厕所里遇到变态时被吓得面无血色的样子,她跟室友的关系,还有她第一次上了她的身时被孔真发现端倪扒了衣服的画面…… 希望只是她多心了!希望只是她多心了! 三教八楼的楼道转角。窗户半开,窗台上放着一本绿色封皮的思修书,有一个人临窗站着。 “你们根本就不明白我究竟在经历什么?!总是叫我忍!叫我忍!除了这个你们还会做什么?!” 这是白迟薇长这么大第一次跟家里吵得这么厉害。 听她吼完,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白迟薇不知道作为一个向来听话的女儿对事事要强的母亲喊出那样的话无异于一种挑衅和责怪。 “……我们是什么都做不了,我和你爸没用!既然这样,那你就跟她们闹翻吧,以后的三年你们就这样住在一起。” 作为母亲,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了。她越是让她撒手去做,女儿越会学着隐忍。 听母亲的冷言冷语,白迟薇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半晌,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见她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一些,白妈再趁热打铁安慰了两句,“别想那么多,她们那么做事,以后走上工作岗位自会有人教训她们。你自己好好的就行。马上考完就回来了,再忍忍就好了。” 每次都是这些话,白迟薇不但没有感觉到安慰,反而更加疲惫。 又说了几句之后,白母提到一个自己更关心的话题,“对了,我刚刚上你们教务处看了,你的人力资源导论怎么只考了6o分?我听说你在学校谈恋爱了?是不是光顾着谈恋爱就没心思学习了?” 一说起这个,想到自己明明跟参考答案答得差不多,却只拿到一个及格分,白迟薇心里更加委屈了。抬眼看着夜空,深呼吸,哑着嗓子道:“那个课因为上课上了个厕所被老师穿小鞋了。” “上厕所就穿小鞋?是不是老师上课讲要求的时候你没认真听?”明明应该是一句关心的话,却是用怀疑的语气说出来的。 听着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白迟薇只觉得心一寸一寸地凉下去。 她该怎么回答呢?真的是有课堂规定她漏听了吗?然而就在下一周的课堂上,好几个人都上课的时候出去过,老师却一个都没过问。如果不是课堂规定,按母亲的性格,会怎么说呢?就针对你一个,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惹老师生气了? 忽然之间,所有的委屈一下失去了所有向人倾诉的欲望,默默地将悲伤和负面情绪全部被拢在自己身体里。白迟薇眨眨眼,清了清嗓子,用往常跟母亲说话的那种温顺的声音道:“妈,对不起,这次没考好。刚刚是我太,明明笑着,却毫无生气。 慌慌张张地拖着伤腿上去,边走边质问:“你想要干什么?!要从这里跳下去吗?你现在才二十岁,有什么坎过不去的?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你要是从这里跳下去,那才真的是什么都完了!什么都完了!” 分卷阅读84 脑子已经不转了,想到什么说什么。说道后面,不由哭喊着。 白迟薇却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听她说完又转头望着窗外,片刻之后也哭了,哭着轻声说:“我不想死的,我也想活着。可是你看不到吗?那么多人在我背后推我,那么多人……在推我。” 闻言,程绘秋蓦地瞪大了双眼。 ——“绘姐姐,你会不会真的不是自杀的啊?” “我记不清了,只是觉得当时有人在背后推我……” 程绘秋情绪一下失控,大喊着:“没有!没有!没有!你的背后是我,是我!你回头看一看,除了我这里再没有别人!白迟薇你快醒一醒!” 白迟薇抬手摸了摸眼泪,真的依言稍微转头看了看程绘秋,笑着,张了张嘴。 在程绘秋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究竟说了什么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朝前倾倒。 “白迟薇!”程绘秋脸色陡然一变,伸手想要抓住她,然而,自己的手就像一抹光影毫无阻碍地从她的身体穿过。 程绘秋俯在窗边,眼睁睁地看着她坠入黑暗之中,泪都凝固住。 这时,程绘秋才想起来她刚刚跟自己说了什么。 她说:“我忽然懂你了。” 死死地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服。那里像是被人活生生撕开,鲜血淋漓! 不知道你有没有经历过那种感觉,明明已经痛苦到几乎要死掉,却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啊!”拉扯着自己的衣服,只能痛苦地呐喊。 她站在八楼,却还是清楚地听见了那声皮肉撞到地上发出的闷响。 不消片刻,自己的手渐渐变得透明。 程绘秋宛若失了魂一般,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盯了几秒,眼见着就消失的时候,才猛地一惊,当即折身准备下楼。 方肆! 然而,刚站直身体,脚已经动不了了。 很快,在三教里面上自习的学生被大爷全部赶了出来。抬眼望去,不远处的路上却有黑压压的一群人像是中了邪一般,个个眼睛冒光地朝这边涌来。在昏黄的灯光下,犹如一群见到食物的丧尸。 程绘秋忽而想起了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的日子。因为在农村,蚊子多,她常被咬得浑身是包。后来她学到了一个方法,把正在咬她的蚊子打死后,不把留下来的尸体和血迹擦去。以儆效尤,屡试不爽。 或许但凡是个活物,看到同类的尸体和血,总该有些畏惧…… 但,人好像除外。 不禁笑了,想来她当初死的时候,应该也曾惊动过这么多人匆匆赶来围观过。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她的思绪,程绘秋脖子有些僵硬,慢慢地回头。只见方肆和孙叔站在一坡台阶之下。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两个人皆露出惊恐的表情。 其实她从店招上摔下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白迟薇就是她的阳面。终于等到自己的阳面本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她却在来的路上想过,如果真的是白迟薇,那算是让她当一辈子游魂野鬼也没关系。 然而,她还是没能拦住她。 “你来了?”程绘秋柔声问道。 方肆看着她的身体的颜色越来越淡,连呼吸都不敢了,一声不吭,直接朝她冲了过去。 看着他拼尽全力跑向自己的样子,程绘秋忽然明白了许峭走的时候的那种心情。 走之前,能让你这么急切地跑向我,也值了。 就在他竭力伸出手想要抓住的时候,指尖刚碰到她,却发现自己像是碰到了一个水中的倒影,水面一乱,所有的影像都消失不见。 程绘秋最后听到的声音是,他声嘶力竭地叫着她的名字。 “程绘秋!” 嗯,这下真的是没有遗憾了。 两天之后。 阳光明媚,微风习习。 前段时间生病的大白通过全校学生的捐款在兽医院接受了治疗,现在已经痊愈出院了。此刻正躺在台阶前,舔着自己的爪子。 它不知道是,两天之前它站的地方还淌满了一个人的鲜血。 当然,不知道的不止是它。 看那些从它身旁或笑闹或平常经过的人…… 应该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第53章chapter53 七月的渝城,连着数日高温不下,既闷且湿。早晨八点,太阳已经明晃晃地刺眼。 “叩叩叩。”自从女儿去世之后,家里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来,今日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正在收拾家里的程妈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开门。 只见门口站了一个高高帅帅的男孩子,眉目干净,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清清爽爽的。见她出来,很有礼貌地问了句:“请问这里是程绘秋家吗?” 一听到女儿的名字,程妈心里不由一痛,缓了缓才道:“是。你是?” “阿姨您好,我是程绘秋的大学同学。” 程妈正想跟他说绘绘已经不在了,一听是大学同学,应该是知道的,便说:“你好。”顿了一下,将门打开了些,“先进来吧。” “谢谢阿姨。” 进屋之后,程妈招呼着,“随便坐。正在收拾屋子,家里有些乱。”说完折身去给他倒水。 方肆在铺了凉席的沙发上坐下,坐定之后忍不住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这里,就是她曾经生活的地方。 房子的面积并不大,但装修得很温馨。沙发背景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仔细一看,发现基本每一张都她搞怪或大笑的模样。惟独中间的一张全家福,站得还算规矩。 看着照片里的她,方肆忍不住轻轻弯了弯嘴角。 程妈端着水走来,见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墙上的照片,心下更肯定了刚刚冒出来的那个想法。她曾经听真真说过,绘绘喜欢过一个男生,只不过参军去了。想来大概就是这个了,现在应该是服完兵役回来了。难怪看着一副教养很好的样子。 想着想着又默默地叹了口气。女儿都走了,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把水杯放在方肆面前,“来,喝水。” 方肆这才收回视线,“谢谢阿姨。” 程妈点了点头,在他旁边的主沙发上坐下,叹道:“本来绘绘走了之后,这些照片都收起来了的。但都挂了这么久,都习惯了,见不着会更想,于是干脆就这么挂着了。”说着说着,眼眶微微湿润。 “嗯。”方肆没多说话,只是应了声,表示他在听。 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很熟悉的东西,不禁扭头看过去。不大的客厅却在角落里摆着一张麻将桌。只不过上面没有麻将,摆了些书本。 想起他曾去找过她,每次向人问,几乎每个人都叫他去麻将馆里找。 分卷阅读85 当时他还纳闷过,她究竟是有多爱麻将,才能问个人都觉得她在麻将馆。 原来是家族遗传啊。 “程绘秋打麻将打得好吗?”方肆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程妈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得有些无奈,“她啊,她从小最不喜欢的就是麻将。总说我和她爸一有空就出去搓麻将,也不陪她。你看看,那些书全是她摆上去的,好好的书桌不用非要在麻将桌上写作业。就是掐准了我和她爸不敢放松她的学习。因为她,这副机麻买回来基本都没用过。” 听程妈说着,方肆想到刚刚在那些照片里看到的,仿佛真的就看到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张牙舞爪地坐在麻将桌前写作业。肉呼呼的脸上一定要露出恶狠狠的表情,两只白胖的胳膊是一定要在桌子上摆得开开的,穿着红色小皮鞋的脚要不是腿短只怕也会直接翘桌上去,以此来宣告自己对这张桌子的所有权。 嗯,这样才符合她那咋咋呼呼的性子。 “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程妈问。 方肆回过神,“前段时间发现曾经借给程绘秋的一本书夹了一张照片,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交给您。” 说完,方肆将自己在卡在床缝里的笔记本里找到的照片从一个牛皮纸袋里拿出来递给程妈。 程妈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家人的合照。看到女儿脸上还沾着奶油,才想起来,这张照片是她高三过生日的时候拍的。忙倾身接过来,细细打量着。眼里隐有泪光闪烁。 手腕一收,正要道谢,却意外发现照片背后写了字。翻过来一看,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待看清写了什么之后,程妈当即捂着嘴压抑地哭了出来。越想越是心痛,最后将照片捧在心口失声痛哭。 从指缝之间大概可以认出,照片背后写的是:老爸,老妈,我好爱你们。 最后落款日期是u1iao/。 方肆没有打扰程妈,起身默默离开。 来之前,他便已经猜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但是想到她是在离开的前一个月写下的这句话,当时的情况应该已经很糟糕了。如果一切来得及的话,这句话大概是她很想跟父母说的一句话吧。 缓步走出居民楼,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款式简洁的怀表,打开一看时间,还不到九点。 看完时间之后,方肆并没有急着将怀表合上。而是将视线落在了嵌在怀表盖里的那张照片上。比起刚刚看到的那些照片,这张证件照就显得有些寒碜了,尤其是放在怀表里。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依旧珍贵,毕竟这可是他费了好大的功夫从学校的图像采集库偷出来的。蓝底的背景前,她扎着马尾,鹅蛋的脸上一双杏眼弯弯,本一个温婉姑娘,却被一颗若隐若现的小虎牙暴露了本性。 “哒”一声轻响,方肆将怀表合上。 抬头眯着眼看了看明媚的阳光。 不久前,从兄长那里得知,她已经平安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嘴角含着浅浅的笑,大步走下台阶离开。 还有,十八年。 空无一人的茶馆里响起了麻将的声音。 “二筒!”昏暗的灯光在头顶摇晃,一个模样妖娆的女人出牌。 坐在她下家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嘴角叼着一根烟,边吞云吐雾边随手扔了一张牌出来,“五条。” 白迟薇是才开始学打麻将,盯着自己的牌面考虑了半天,才推了张牌出来,怯怯道:“三万。” “幺鸡。”失去了食指的民工模样的中年男人迅速用中指打了块牌出来。 又轮到女人出牌,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大红色手指甲,随口一问,“薇薇,上次跟你说的那个职业学校里的女生怎么样了?” 忽然被叫到,白迟薇怔了一下,道:“……已经跳楼了。” 闻言,女人抿了抿红唇,“你这还真是有些麻烦呢。竟然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你看比你后来的都找到自己的阳面走了。” 少年斜眼瞅了瞅白迟薇,些许不屑道:“我说,你该不会是被人给害了吧?就你这样,拿个水果刀都能把你吓哭,你有胆敢跳楼?” 白迟薇沉默了好一会儿,摇摇头,低声道:“我也记不清了,隐约只记得当时好像……有人在背后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