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煞》 第1章 紫微绝煞 &1t;/br> 公元986年,北宋太宗朝雍熙三年,华山之巅。 “丙寅年,丁巳月,甲子日,甲辰时……紫微七杀同守命宫,会同四煞,此乃绝煞极凶之相啊!” 时已入秋,华山群峰间浓云四合,在猎猎山风的激荡下变幻出诡异的形状。层峦密布,藤萝曼垂,虎啸猿啼之声自山谷传来,愈显悲切苍凉。莲花峰是华山最高峰,峭壁摩天,异常险峻。靠近峰顶处有道观一座,依山而建,名为云台观。 一位白衣白发的道人端立莲花峰顶的巨石之上,面部线条像是刀刻一般,冷竣中透着威严,其清瘦挺拔的身姿在云雾中忽隐忽现,襟袖飘飞如同仙人下界,正是自号“非僧非道,非儒非巫”的白云先生陈希夷,他已隐居华山修行五年之久,是中原道家极受尊崇的一位武学宗师。 陈希夷身旁肃立着一名年约四旬,长眉细目的玄衣道士,闻言微微皱眉道:“师父《紫微斗数》中曾言,紫微入命,能化七杀为权,出将入相,位极人臣。师父为何说是绝煞极凶之相呢?”他是云台观观主张无梦,亦是陈希夷的得意弟子。 陈希夷见他疑惑,微微摇头叹道:“无梦,紫微斗数易懂难精,你虽在这云台观上苦学三年,仍是不曾登堂入室,领悟妙谛啊!” 张无梦面上一红,略有惭色,低声道:“师父,紫微斗数的学问博大精微,弟子愚钝,一时难以领会……” 陈希夷叹道:“罢了,为师知道你只好赤松导引、安期还丹的养生之术,也不强求于你。想我陈希夷四海云游,半生求道,年逾百岁终能小有所成。为师的《九室指玄经》有你传承后世,天遁剑法亦有昭远发扬光大,也算老怀安慰了……只有这紫微斗数繁难精深,非聪明绝顶之人不能得窥其中玄奥,可惜啊,不知何人有缘承继此书,传我衣钵……” 张无梦闻言面露疑惑,问道:“师父的《紫微斗数》虽说是非有缘人不传,但这许多年来,也有三五十人得蒙师父口传心授,难道其中竟无一人有此造化?” 陈希夷摇头叹道:“为师历经三朝变迁,所授弟子何止数千?可是得我真意者,寥寥数人而已。就算资质上佳,却未必有此机缘……”他轻轻一叹,又道:“就像为师提到的这副命格,此人龙章凤质、天赋异禀,紫微之术在他手中尽可发扬光大,可惜他性情酷厉、残忍好杀,与道家清净无为之道全然不合……” 张无梦听师父的语气中颇有惋惜之意,正要问他这命格的主人是谁,却听陈希夷问道:“无梦,我再问你,紫微入命主何吉凶啊?” 张无梦想了想,小心答道:“紫微星乃中天星之尊,为众星之枢纽,造化之根底,人命之主宰,仗五行而有万物,能降福消灾,解诸星之恶。” “那么七杀入命又如何?” “七杀乃数中之上将,亦成败之孤辰,专司权柄。遇紫微则化权降福,遇火铃则为杀,长其威,掌生杀之权,富贵出众。” 陈希夷微微颔首:“你说的不错。七杀见紫微化权,本是吉象,但若会同地空地劫或四煞,则变成横得横破,我方才所言之命格即是如此。此命既有紫微的帝王之相,又有七杀的刚毅勇猛,但是四煞戾气极重,要成大业必造无边杀孽,其自身也将历经艰辛磨难,苦不堪言!” 张无梦闻言一震,道:“如师父所言,此人的命格极为凶险,于己于人都十分不利!” 陈希夷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道:“不错!自晋亡后五代交替近百年,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宋主赵匡胤能统一中原,实为幸事!但是天下尚不太平,幽云十六州自石敬塘时便落入辽国之手,中原屏障已失,辽主随时可能大举进犯,这可是关系中原安危的极大隐患,也是此人成事的关键所在。果真让他得势,天下苍生必将面临又一场浩劫!” 张无梦大惊,脱口道:“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绝煞极凶的命格,不知是应在何人身上?” 陈希夷喟然一叹:“此人就在白云观内,是我不久前从云州带回来的徒儿刘皓南!” 事情还要从数月之前发生在云朔诸州的宋帝北伐辽国之战说起。 雍熙三年正月,宋太宗应群臣所请,分兵三路北伐辽国。太宗自率东路亲征军缓图幽州,只是诱敌之计,真正目的是令潘美,杨业所率的十万西路军夺取云州要塞。云州乃是河东咽喉,得之河东可安,进而收复幽蓟。 可惜的是,东路军先锋曹彬贪功冒进,连下数城,惊动了辽国皇帝亲帅大军来援。两国遂在幽州展开大规模会战,双方皆有损伤,胜负一时难料。 同时,按照计划行事的西路军在一月内接连攻下了被辽国占领的寰、朔、云、应四州,势如破竹、不可阻挡。辽国大惕隐耶律斜轸率十万大军反击,很快取得战争主动权,将孤立无援的五千杨家军围困在云州城内,但对于传说中悍勇无敌的杨业,还是大感头痛,必欲除之而后快。 此时,正值大光明教和萨满教为争夺辽国国教地位,打得难分难解,辽帝便颁下赏格:无论哪一方取了杨业的首级,都可以在未来十年内成为辽国国教。这两支宗教势力分别派出顶尖高手前往云州,意图在阵前将号称“金刀无敌”的杨业刺杀! 白云先生陈希夷精通紫微断命之法,亦熟知星象占卜之术,他观察到数月来天象屡有异变,昂星主胡夷用兵之象,自入秋便跃动不休,而毕星光芒暗淡几不可见,乃是将星将殒之凶兆! 陈希夷心下大惊,得知辽国有所动作之后,立即召集重玄道大宗师谭峭、禅宗少林寺主持净明,净土宗天龙寺主持彻证、清平剑客乐清平等中原武道高手一同赶赴云州,为杨业老将军护法。 看得见的沙场血战,看不见的偷袭暗杀,都在幽云大地上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与此同时,一场惊心动魄的绝地较量也在辽国管涔牧场的地下山脉裂缝中悄无声息地上演了…… 第2章 绝地较量 &1t;/br> 幽谷,绝地,深潭。 这是一处南北走向的狭长谷地,长十余里,阔仅数十丈,中部突然收紧,最窄处仅容两人并行而过,四壁皆是万仞高崖,将谷地围得铁桶也似,飞鸟难渡,猿啼不闻。谷地的最南端积水成潭,深不见底,冰寒之气如雾气般四处散溢,模糊了潭中圆月的倒影。 水潭三面皆是峭壁,滑不可攀,仅北面与谷地相连,由于长年不见天日,地势阴湿,连潭边大石上也满布青苔。 一位白发老人佝偻着身子坐在大石上,月色下面色惨白,颧骨高起,深陷的眼眶里只剩下两个空洞,狰狞可怖。他虽骨瘦如柴,身形却很高大,可以想见壮年时的伟岸风姿。 老人身旁放着一只锈迹斑斑的大铁锁,高二尺余,长阔各一尺,至少有百多斤重,锁头上系着拇指粗的铁链,绷直了没入水潭中,此刻忽然轻轻颤动起来,发出哗啦轻响。 老人听到了铁链的声响,面上肌肉微微一颤,焦灼之色一闪而过,勉强按住了心头怒气冷冷哼道:“受不了了么?已是第七个月圆之夜,你若还是不能借冰潭寒气修炼至大圆满重,这辈子也休想炼成阴魄经了!哼,杂种便是杂种,愚不可及!” 这声音嘶哑漏风,难听之极,老人咽下的伤疤是被人割破喉管所致,只能利用胸腔与口鼻间的气息鼓荡发声,若非真气充盈绝难做到。 老人说完这句话,铁链立时停止颤动,他便不再出声,垂在膝旁的左手不安地敲击着身旁大石,似乎比水下的人还要紧张。 天色将明,水潭中仍毫无声息,眼看这个月圆之夜就要过去,老人终于按捺不住,霍然立起厉声叫道:“刘皓南你这蠢材!还不给我滚出来!” 凄厉刺耳的叫骂在山谷中回响,却没有人回答他。 老人面上露出诧异之色,自语道:“臭小子难道炼岔了气?”倏得伸足踢向脚边铁锁,沉重的铁锁被抛上三丈高空,铁链也被甩出水面,另一端竟然空空如也。 老人感觉到力度有异,大惊失声道:“不可能!”伸手将铁链抄在手中。 寒潭中距岸一丈远处,刘皓南已冻成青白色的面孔悄无声息地浮出水面。 那是一张还带着些稚气的少年的脸,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宽广的额头和尖削的下巴勾画出清晰的面部轮廓,英挺的剑眉和扑朔的睫毛上都挂满了冰霜,显得那双大眼睛愈加幽深朦胧,细瘦的脖颈上还留着被铁链勒出来的深红色伤痕。 刘皓南双目紧盯着老人的一举一动,单薄的身子在冰冷的潭水中挺得笔直,死人般时沉时浮,缓慢地向岸边漂来。 老人只怔了一刻,随即回过神来,咬牙狞笑道:“好小子,竟能挣脱乌金锁,我真小瞧了你!”他看不到刘皓南,双臂一振将大铁锁抡向潭中,横扫过方圆三四丈的水面以迫他现身。 铁锁在寒潭中激起如山白浪,气势汹涌,刘皓南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被翻腾的水流推向潭边,轻轻爬上岸来。 老人耳力高明,百丈内的任何动静都逃不出他的耳朵,此时刘皓南却似凭空消失了一般,踪迹全无,他心头一震,想到这小子定是练成了阴魄经大圆满境界的闭气功夫,又惊又喜,撒手将铁锁一丢跌坐在地上,仰天大笑。 “哈哈哈!好!好小子!你终于将阴魄经练至大圆满重了!好!好!好得很!”老人连说了几个好字,扭曲的面色看不出是喜是悲,只管放声嘶吼,声如狼嚎,似要将胸中郁积多年的怨愤全部释放出来。 狂笑声中,刘皓南悄无声息地站起,赤足踏在布满青苔的岩石上,闭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老人靠过来。 阴魄经是根据月相变化而创的内功心法,海潮随月相的圆缺而消长,人体的气血也随之产生盈亏变化。大圆满重是阴魄经内功的最高境界,可封闭呼吸与死人无异,对于目盲的老人来说,就算刘皓南站在他的对面,他也觉察不到。 老人喜极忘形,被刘皓南欺进十数步后突然警醒,倏地止住笑声,面上堆起阴森的笑意,哑着嗓子道:“我的好侄孙,你可是欺我眼盲,想偷偷靠近来暗算我么?别忘了我的耳朵还没有聋呢,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来,乖乖到堂祖父这里来,说不定我老人家高兴起来,今日便不打你了!”老人的话半是恫吓半是威胁,只要刘皓南心神动摇发出响动,偷袭计划便告失败。 刘皓南足下一顿,睁大眼睛盯住老人,想要从老人的表情上看出他是否真的发觉了自己,但见老人只说不动,料他是虚张声势,又轻轻迈出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到一丈。 老人边说边察听周围动静,见刘皓南没有上当,心中暗凛,又阴恻恻地续道:“好侄孙,莫欺我老啦!要对付你这调皮的小子,我还有很多招数未使出来呢!两年前你想趁我熟睡时将我杀死,反被我发觉折断了你的双手,你难道忘了么?我记得你足足哭嚎了一天一夜哩!滋味好受么?是不是想再试一次?” 刘皓南丝毫不为老人的恐吓所动,苍白的脸上漾起紧张的红晕,仍旧谨慎而缓慢地向老人移近。 老人见不奏效,面色又转和缓,变了口气柔声道:“皓南,虽然堂祖父平时对你凶些,那也是为了你好!我将乌金锁的钥匙扔进冰潭,不过是为了鞭策你加紧练习阴魄经,你若不会闭气功夫,怎能在潭中寻到钥匙?平日你若肯乖乖听我的话,也不会受那么多苦楚!虽然你祖父对不起我,但他倒底是我的亲兄弟,你也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堂祖父心里其实是很喜欢你的!” 此时刘皓南距老人仅有五步之遥,闻言面上满是嘲弄轻蔑之色,几乎要开口驳斥老人那所谓的疼爱和仁慈,忽然醒悟到这定是老人引他出声的诡计,硬生生忍住。 老人明知刘皓南就在自己身旁,偏又感应不到,想动手又怕露了破绽为他所趁,额头不觉冒出冷汗,定了定神又道:“好侄孙,你还要调皮么?你爹娘死得早,堂祖父替他们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你怎能这般对我?唉,说起来你爹娘死得可真惨哪!你爹身上被宋兵戳了几十个血窟窿,血流得满地都是,你娘却是被活活烧死的!若不是你掉进绝谷遇到我,早就被宋兵一并杀了!你奇怪我为什么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做噩梦时总会大喊:‘别杀我爹!火……娘!你身上有火!’哈哈……你叫得那么大声,那么凄惨,连我听了心里都难受!皓南啊,你可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他故意学足刘皓南梦中惨呼的语气,脸上却满是幸灾乐祸的残忍笑意。 刘皓南立时全身剧颤,牙床不由自主地上下相击,却又拼命忍住不发出声音,他再近一步,两手颤抖着一寸寸探向老人的咽喉。 老人本以为提到刘皓南惨死的父母定能令他情绪失控,不想还是不奏效,怒极大骂道:“刘皓南你这小畜生!我知道你恨死了我,你做梦都想杀我!我想尽方法折磨你!我让你这六年来生不如死!你现在有机会杀我了,为什么还不动手?来啊!杀我啊!” 月光下他的面孔因为恐惧和紧张而愈显狰狞,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刘皓南反而冷静下来,幽光闪烁的眸子里满是惨酷的恨意,他极力控制自己的兴奋和紧张,蓄力双手准备发动致命的一击! 老人虽感觉不到刘皓南的呼吸声,却能感到一步步逼近的冰冷杀气,他心慌气短,口舌发干,怒吼一声向着正前方推出势如雷霆的一掌! 刘皓南错步横移,猛得扼住老人的喉咙,同时合身扑上将其扑倒在地。他用双腿压住老人膝盖,手肘顶在老人胸口,用尽全身力气紧卡住老人的脖子。 他一着得手,满腔恨意顿时爆发,厉声叫道:“老怪物!你以为用一把乌金锁便能锁得住我么?你还有什么阴谋诡计,索性都使出来给我瞧瞧啊!” 老人几乎气息停滞,虽极力挣扎却完全使不上力,惨白的脸立时涨成了猪肝颜色,口中“赫赫”连声却说不出一个字,但求生的**使他死命挣扎,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嘶声叫道:“你……你杀了我……自己也……休想……出谷……咳咳……” 刘皓南原本俊秀的面容因仇恨而充满阴郁和冷厉,叱道:“老怪物,你折磨了我整整七年,我若不加倍奉还,怎么对得起你的教导?” 老人不甘等死,双腿猛得一曲狠狠撞在刘皓南的小腹上。 刘皓南只觉肠胃一阵痉挛,痛得弯腰拱背,手上力度顿缓,老人趁机吸回一口气,反手扣住刘皓南的肩胛,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局势立变,老人略占上风,得意狞笑道:“臭小子!跟我斗你还嫌嫩呢!我先捏碎了你的锁骨,你这辈子都休想练武了!”说着手上用力,捏得刘皓南的骨头格格作响。 刘皓南仍是死不松手,忍痛嘲道:“嘿……你敢么?你教我武功,不就是想利用我帮你出谷?你若敢杀我,也不必等到今日!” “住口!”老人被他说中顾忌,厉声吼道,“臭小子休要再卖弄口舌!我不信你不急着出去!” 刘皓南突然双腿一合,锁紧老人的脚踝将他撩倒,反扑上去死死扼住他的脖子,恨声道:“我当然急,不过我没你那么怕死!老实告诉你,那阴魄经四个月前我便练成了,我忍到今天就是为了亲手杀你!” 阴魄经练成后护体真气自生,寻常鞭打根本奈何不了刘皓南,可他为了瞒过老人取得钥匙,便自己收了护体真气,昨日的鞭伤被冰水饱浸,血肉外翻,一想起来更觉刀割般疼痛。 老人闻言心中一寒,他这些年对刘皓南的折磨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刘皓南若是发起狠来,也许真的会不计代价地将自己杀死! 想到此处,老人不由软了下来,勉力出声道:“好……好侄孙……谁都不想死……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出谷……再说……” 刘皓南咬牙冷哼道:“老贼,你是在求我么?可惜我再也不会信你,今日你是死定了!”他非但不肯松手,反而将全身力量聚集双臂,大有与老人同归于尽之势。 老人只觉头晕目眩,面前那个漆黑的世界里冒出无数寒冰般冷酷的灼灼目光,像利剑般直刺他的心口,他只想拼命呼喊:“不……别杀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种濒死的绝望让他失去了最后一丝挣扎的力量,双腿一蹬像烂泥般软倒在地上。 刘皓南见老人瘫软下来,料想他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随即松手站起退了一步,冷漠而又镇定地看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老人。 老人扭动着瘦骨嶙峋的身子,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动着,仍在含混地道:“别杀我……我不想死……求求你……” 刘皓南不愿再看他的丑态,他的目光中只剩下轻蔑和厌憎,转过头冷冷道:“老怪物,你越来越老,也越来越怕死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开,远远地大声道:“你若想出去,三日内别来烦我,或许我可以考虑出谷瞧瞧。” 老人听到最后一句话猛然抬起头来,胸膛急剧起伏了数下,缓缓坐起,面色逐渐恢复平日的阴森凄厉,喃喃自语道:“臭小子,你以为你的阴魄经真的练成了么?总有一日,我定要教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第3章 悲催童年 &1t;/br> 沿冰潭向北再行三四里,是一座地下石城。 两边褐色的崖壁逐渐收窄,倾斜着向前探出,底部留出巨大的空隙,用十余根粗大的石柱撑起,犹如庙宇殿堂的外柱,石柱后面的山腹俱被挖空,形成三十余间石室。 正中大殿内所有的器具都是用白色花岗岩制成,石壁上镶嵌着硕大的夜明珠,整个大殿看起来广阔富丽,令人生出身至皇宫的错觉。而大殿正中真的设有一张檀木龙椅,这是整个石城唯一的木具,是三四百年前的旧物。 两道东西向走向的石廊在正殿两翼伸展,串珠般将其他的石室连结起来,并在山腹深处的最后一间石室门前交汇。 这座石室里安放着处月部历代族主的骸骨,刘皓南颈上的大铁锁以前正是锁在这道石门上的。现在要离开了,老人便将石门重新锁起。 三日后,刘皓南最后一次进入地下石城,隔着石门叩首致礼,口中默念:“处月部历代族主在上,不肖子弟刘皓南今日就要离开了,此去定当不负我父亲的临终嘱托,收复河东故土,重建处月帝国!” 刘皓南的祖父刘继元也是处月部的族主,北汉的第三代国君,可他的骸骨没有资格进入这座地下石城,因为北汉正是灭亡在他的手里。 那是北宋太宗朝太平兴国四年正月,宋帝赵匡义亲率大军征讨北汉,北汉主刘继元闻讯,急遣使节赴辽求援,辽国援军却在石岭关被宋军一举击退。 至四月,宋军相继攻克北汉属地,将都城太原重重围裹,幸有北汉名将杨业据城死守,暂不得破。 五月初六,北汉主刘继元见外无援兵,内无兵力抵抗,遂惊惧投降,杨业也在他的劝说下归降大宋。 当时北汉太子刘星珏尚在城外抗敌,听说父亲纳城归降后无比悲愤,带领自己的侍卫亲军继续与宋军对抗,但终因敌众我寡力有不逮,只得且战且走,带着家眷逃亡至宋辽边境的秀容川一带,包括六岁的刘皓南。 不论过去多少年,刘皓南永远忘不了失去爹娘的那一夜…… 那样一个可怕的夜晚,月色却很光润皎洁,团团的月影里,连桂树的枝梢都可看得分明。刘皓南看见父亲刘星珏一个人站在营帐不远处的山坡上,身上的锦袍已被风尘侵染地失去了颜色,松松跨跨地披覆着那孤单峭拔的身体,这一个多月的逃亡生活几乎把他的精神和体力都消耗尽了。 “爹!”刘皓南走近前拉住了父亲的手,只轻轻叫了这一声。 刘星珏低头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皓南,他只有七岁,个头只到他的胸口,小手冰冷却很有力量,眼神明亮却透着倔强。刘星珏轻轻叹息了一声,柔声道:“皓南,为什么还不睡?” 刘皓南摇摇头,简洁地答道:“不困,我想和爹一起。”与其他皇子的惊慌失措不同,逃亡的日子里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困顿,皓南都从未抱怨哭泣过,他始终紧紧跟随在母亲的身边,像个男子汉般安慰满面悲戚的兄弟姐妹们。 刘星珏将他揽进怀中,眼望着面前的山川慨然道:“皓南你看,北汉虽亡,可是大好河山仍在,这半壁江山始终是我刘家的天下,爹迟早会把它夺回来的!” 刘皓南握紧了父亲的手,仰头看着他道:“爹,我要和你一起,把那些强盗统统赶出去!” 刘星珏心头一热,重重拍着皓南的肩膀:“好孩子,不愧是我刘星珏的儿子!”言罢却又黯然,“只是……爹又怎能永远陪着你?” 忽然间群马惊嘶,两人身后火光冲天而起,连日来疲于奔命的侍卫军没有觉察到危险的来临,四面八方射来的火箭把北汉军的营帐变成了一片火海,月光使得手持刀枪的宋军在地上留下狰狞的影子,一步步向营帐逼近,孩子的哭喊和女人的哀号响彻夜空,不断有人从火海中狂奔出来,在地上扭曲着焦黑的身体,挣扎嚎叫。 “娘!娘也在睡着呢!”刘皓南脑子里轰然一响,挣开了父亲的手狂奔回去,却见母亲正从营帐里跌跌撞撞地出来,衣袍上火苗乱蹿,原本如缎子般柔滑的长发冒着浓烟,皓南抱住母亲的身子拼命拍打,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仍扑不灭那些火焰。母亲的身子在剧烈地抽搐着,身上脸上都已血肉模糊,焦肉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刘皓南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了,他只能紧紧抱着母亲大声哭喊:“娘!娘……” 母亲却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推开他,声嘶力竭地叫道:“皓南,快逃啊!” 这时一双大手猛的伸过来揽住了刘皓南的身子,是拼死杀过来的父亲,刘皓南满眼都是泪,泪光里只有母亲血肉模糊的脸和那双焦灼绝望的眼睛,他死死抓着母亲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皓南,跟我走!”刘星珏大声吼道,“活着才能报仇,走!”父亲的话如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刘皓南不由全身一震,终于放开了母亲。 刘星珏一手抱着他,挥刀在重重包围的宋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忠心耿耿的侍卫军用身体挡住袭来的刀枪,鲜血四处喷溅,落了皓南满头满脸,血腥的味道让他的胃翻腾如绞,他麻木地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渗出了鲜血,却丝毫不觉得痛。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终于杀出包围,抱着刘皓南吃力地向前奔跑,风声在耳边忽忽的响着,他却什么都看不见,眼前是一片血染的鲜红,上面嵌着母亲的眼睛……刘皓南感到身子重重一顿,父亲突然倒下了,把他丢在一边,沉重地喘息着,他忙跳起来扶住父亲:“爹!爹!你怎么了!” 父亲无力地坐倒在地上,重重吁出一口气,嘶声道:“皓南,爹恐怕不行了……刘家只剩下你一人了,你可知道……该怎样做么?” 刘皓南的眼泪再一次模糊了眼睛,哽声道:“我知道!爹,我要报仇!爹,你不要死……” “不要哭!皓南……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撑下去,好好活着……”刘星珏艰难地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手上也满是鲜血。 月亮不知在何时隐去了,只有风声呜咽,如泣如诉。刘皓南看不见父亲的表情,他只能这样抱着父亲,任由他的身体一点点地冷下去。 “皓南……记住……你是北汉皇位的继承人……要复国!要报仇!要拿回失去的……一切!” 这是父亲最后的遗言,刘皓南将每个字都刻进心里,他擦去了脸上的泪,用双手为父亲挖出一座坟茔。 天亮后,他独自一人去了五里坡,等了三天三夜,来到的却是一队穷凶极恶的宋兵。在与宋兵舍命厮打的过程中,他不慎落下万丈悬崖,坠入冰冷的湖水之中,并遇到了前文所述的目盲老人。 目盲老人名为刘继恩,看起来已近垂暮之年,其实还不满四十岁。十年前,他身为北汉睿宗刘钧之子,即将成为北汉第三代国主,却被同父异母的长兄刘继恩暗算,被挖去双眼,割破喉管,废掉武功,扔进这北汉历代国主的归葬之地——地下石城等死。 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活下来。 这地下石城四壁皆是万仞高崖,虽然有水源、有果树,偶尔也有飞禽鸟兽误闯进来,勉强够他充饥果腹,可是要逃出去,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此时刘皓南的出现为他带来了一线生机。询问之后他才知道,这孩子竟是自己的大仇人刘继恩的嫡亲孙子。 当他得知北汉皇朝已在刘继元手里土崩瓦解,不由悲喜交集,悲的是北汉皇朝覆灭,祖上建立的宏图霸业皆成泡影,喜的是大仇人刘继恩终得报应,连他的儿孙也不能幸免。果然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大仇人的爱孙就在面前,刘继元自是恨不得杀之后快,可若是杀了他,自己也势必要困死在这绝谷之下。 几经思量,他决定传授刘皓南武功,待他长大之后合力逃出绝谷,同时为了报复刘继元对自己的迫害,他也将心中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这个无辜孩子身上……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仿佛穿透了时空,将刘皓南从回忆拉回到现实,是刘继恩唤他一起准备出谷了。 此时正午的阳光刚好射进谷底,将他的影子投在粗糙的石壁上,扭曲得面目全非。他的心岂非也像这影子一样,已被这六年苦难屈辱的生活锤打得不成样子了么? 狭窄阴湿的绝谷,神秘幽暗的石城,寒意刺骨的冰潭,转瞬即逝的阳光,残酷的毒打折磨,无情的辱骂摧残,无穷无尽的孤独,血肉模糊的梦境…… 这七年中,刘皓南曾为活下去付出过怎样的代价?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要活着,因为自己答应过父亲:“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撑下去,好好活着……” 要活着,更是为了报复那些亏欠自己的人,重新拿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第4章 陌路相逢 &1t;/br> 霜寒露重的时节,管涔牧的天然草场中仍是满眼青翠,草盛马肥。西面后山群峰叠立,直刺云霄,苍茫的山色在落日的余辉中无边无际的蔓延开来,团团包围着方圆白里,山坡连绵的牧场。发源于管涔山区的桑干河在群山中开辟出一条幽深的河谷,在牧场盘旋数匝后滚滚东去。 管涔牧后山的第一高峰褐驼峰上,一名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负手卓立,望着山下一览无余的管涔牧场,眼中神光浮动,若有所思。 管涔牧是辽国辖区,中年男子的衣饰却是地道的中土风格,青衫玉带,白袜皂靴,他端正的脸庞轮廓分明,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健康的棕色,浓密笔挺的眉毛下面,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总带着笑意,仿佛这世上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伤心。看他的衣着决非寻常百姓,却不带半分世家子弟的纨绔风气,较之王孙公子又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气质。 “四少爷!”一个粗眉大眼,虎背熊腰的中年汉子从山后上来,远远地便同峰顶的中年男子招呼,他的身材远比平常人魁梧壮硕,比那修长伟岸的年轻人尚要高出半头,身负大刀,一身短打露出虬筋曲结的小臂肌肉。 中年男子皱眉道:“别忘了现在我已不是杨延朗,而是辽国西驻高昌的钦差使节韩德让!” 大汉自知说错话,忙打自己一个嘴巴:“对对对,是韩大人!我一时着急便忘记了!” 杨延朗无奈地道:“早知管不住你这张嘴,我便该让你在人前装做哑巴!” “四少爷……不,韩大人教训的是!从现在起,我孟定邦就是个哑巴啦!”自称孟定邦的汉子故意闭上嘴巴比比划划,斜着眼睛瞧向杨延朗,一副促狭模样。 “少在老子面前作怪!”杨延朗骂了一句,一拳砸在孟定邦肩头,眼中笑意更盛,显然两人平日便如此嬉闹,彼此习以为常。 这杨延朗是大宋无敌将军杨业的第四子,时任朔州指挥使,三日前带了一千骑兵飞骑奔至辽国西境的管涔牧,是为了劫掠战马粮草支援己方阵地,同时破坏辽国的粮草给养。因探子近日传来消息,辽国北府宰相的长公子韩德让不日将从高昌回辽,管涔牧是其必经之地。杨延朗便兵行险着,扮做韩德让混入管涔牧查看情势。 孟定邦是杨家军中名将孟良的侄子,一直跟随着杨延朗行军作战。 孟定邦仍嬉笑道:“四少爷你也错啦!韩德让那酸腐书生说起话来,必定是之乎者也的一大堆,怎会自称老子?” 杨延朗忍不住笑道:“正是!我在军中呆得久了,这些粗话难免脱口而出,真该小心!” 孟定邦打量着杨延朗的书生扮相,感慨道:“四少爷这身装扮,却教我想起了七八年前跟随四少爷在此放牧的光景,那时咱们的主子还是北汉刘家,老爷的八千黑甲骑兵纵横河东,那是何等的痛快……” 杨延朗的笑意凝固在脸上,良久才索然一叹,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 孟定邦颇有些愤愤不平,嘟哝道:“六年前老爷归宋,八千黑甲骑兵都被大宋朝廷收去,只留下些老弱残兵给杨家军,若非老爷这些年苦心经营,辽军早就打进雁门关了!这次西征云朔四州,拼的是杨家军众兄弟的性命啊!” 杨延朗望着山下缓缓道:“辽国兵强马壮,精骑善射,这一点宋军万万不及。这次父帅能在半月内夺回云应寰朔四州,全仗奇兵突袭攻敌不备。现在辽国大悌隐耶律斜轸已得信来援,父帅以八千兵对辽国十万虎狼之师,必是有死无生之局……” 孟定邦闻言更是气闷,怒道:“还不是潘美那厮故意为难老爷!他带着大军退守雁门关,却让杨家将士到阵前送死!” “定邦!别说了!”虽然是在辽境,谈起国事杨延朗仍是十分谨慎,皱眉道:“臣不言主过,你怎可如此口无遮拦?以后别再提起此事!” “是!”孟定邦心中虽不情愿,嘴上只能答应。 杨延朗吁了口气道:“今晚若能拿下管涔牧,便可截断辽军粮草,稍解云州之急。成败在此一举,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孟定邦拍了拍胸脯道:“四少爷放心!弟兄们已将后山牢牢封锁,厉兵秣马只待今夜!支援的人进不来,报信的人也绝出不去!” 杨延朗点点头,眼光忽在一处停住,沉声道:“那是什么?”他手指所指之处是后山峡谷的中部边缘,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宋军的埋伏圈内,然而就在前一刻,那里除了一棵匍匐的老松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孟定邦见鬼般大叫一声,一双大眼瞪得铜铃般大,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那里的埋伏是我亲自布置的,悬崖峭壁无法藏身,我便没有叫人把守……这小子……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别慌!”杨延朗依然镇定自若,转身下山,“去探探他的底细!” 那个突然出现在后山峡谷中的瘦小人影,便是刘皓南。 半日前,他和刘继恩寻到两侧崖壁最窄之处,双臂互挽、后背相抵,以足代手向上登攀。 那石壁湿滑陡峭,极难攀附,二人的阴魄经虽都已练到了大圆满重的境界,气息足够绵长,上升了百丈之后也觉难以支撑,只得停下调息,如此接连换了三次气息,刘皓南才感觉到眼前一亮,崖顶上一株老松垂下枝蔓,自己只须伸手一纵即可触到。 刘皓南见状大喜,灵机一动叫道:“到崖顶了,老怪物,你我一同松开双臂,各自跳上崖去!” 刘继恩对刘皓南处处提防,听他这般说自然不信,冷哼道:“臭小子,你不是欺我眼盲,赚我松手掉下去吧!” 刘皓南不动声色的道:“这崖壁湿滑如冰,根本无法攀附。你我若是一同松手,自然也会一同掉落下去,你若是不信我,那就谁都不必上去了!” 此刻两人都已精疲力竭,若再拖得片刻,只怕便要坠入崖底,前功尽弃。 刘继恩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刘皓南,两人一同松开双臂,飞身掠向对面的崖壁。 刘皓南,抓住松树垂下的枝蔓,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向上一跃,扑倒在悬垂崖口的树干上,安全到达崖顶。 可怜刘继恩则是重重撞在冷硬的石壁之上,触手全无可以借力之物,随即如断线风筝般坠入崖底。 刘皓南只觉头昏眼花、喉头腥甜,重生和雪恨的喜悦如狂潮般在胸腔里汹涌激荡,耳畔传来崖底老人断断续续的惨呼声,他心中痛快至极,用尽力气大叫道:“老怪物!你终究还是要死在这里了!哈哈哈哈……” 凄厉嘶哑的笑声在峡谷间回荡,林中飞鸟也被惊起,扑棱着翅膀逃散。 杨延朗和孟定邦纵马下山,远远瞧着这神秘出现的少年,面上都露出诧异之色,在心中暗道: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心中怎会有这么深重的怨气?好生古怪…… 第5章 装聋作哑 &1t;/br> 刘皓南嘶声大笑了很久,直到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才缓了口气,爬起来向山下牧场踉跄跑去。 粗糙的崖壁在他身上又添了几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一路染红了足下的青草,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只是在齐腰高的长草和稀疏的松树间疯狂奔跑着。 秋日的凉风带着清新的松香味儿,轻抚着他的头发和肌肤,像娘亲的手一样温柔,他已经很久不曾享受过这种爱抚了,绝谷中是没有风的。 孟定邦纵马欲追,被杨延朗伸手拦住,道:“别追得太紧被他发觉了。” 两人挽着坐骑缓步跟上,只见刘皓南奔入管涔牧中,不留神被树根绊住,身子一晃滚下山坡去。 好在坡面形势渐缓,刘皓南只觉得天旋地转,蓝天和绿草交错着在眼前出现,有种如坠云雾的感觉,终于停止了翻滚,他用手拼命捶打着地面,想要放声大笑,发出的却是不可抑制的呜咽之声。 “喂,你怎么了?是不是摔疼啦?”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刘皓南突然从极度的兴奋中清醒过来,扭头望去,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正好奇的俯身瞧向自己,眼光清澈如秋水,带着关切和同情的神色。 那小女孩比刘皓南还要高出几许,身穿淡紫色衫裤,外罩毛皮坎肩,窄袖束腰,手执马鞭,模样十分秀美。 刘皓南立时呆住,怔怔看着她说不出话来,他倒不是觉得这小女孩生得美,只是六年来除了那老怪物之外再没见过别的活人,难免生出惊艳之感。 小女孩见他遍体鳞伤,柔声道:“你受伤了,疼吗?”说着便去碰他臂上的伤口。 刘皓南急忙跳起来退后两步,想也不想便冲口而出:“别碰我!” 他声色俱厉,小女孩吓得一呆,突然羞红了脸低头道:“你的衣服都破了……”她又瞟了刘皓南身上一眼,“你若是没地方可去,就在这里等等我,好么?”也不待他回答,转身飞快跑开了,不远处有一匹白色小马,是小女孩的坐骑。 刘皓南看看自己身上衣衫破碎,不由脸上一红,见小女孩骑马去远,他毫不迟疑地往相反的方向跑去。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也许只是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他跑出几步,终于感觉到足底传来钻心痛楚,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因意识的恢复而疼痛起来,他只好放缓脚步,蹒跚走在看似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心里暗自后悔刚才没向小女孩问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天色暗了,远处低缓的山坡上星星点点的点缀着白色的帐篷,成群的牛羊,他发现方才自己滚下来的那面山坡并不算高,背后却是群峰林立,峻峭凌空。那绝谷的地势显然要比这里低得多,想是山脉的断层,极为隐蔽。 身后忽有马蹄声响,刘皓南心中一惊,只道是那小女孩又追来了,回身一望,却是两匹高头骏马一前一后冲着自己奔来,正是杨延朗和孟定邦。 杨延朗行至刘皓南身旁含笑招手,说了一句契丹话,见刘皓南毫无反应,又改用汉语道:“小兄弟,你是管涔牧的人么?”他边搭讪边用心打量刘皓南,见他身上单衣短小破旧,几乎不能蔽体,用的却是极为华贵的质料,衣衫破碎处满布伤痕,有深有浅,有新有旧,衬着初雪般白皙的皮肤,尤为触目惊心。 刘皓南对两人怀有戒心,退了一步,摇摇头没有说话,他那幽光闪烁的黑色眸子里,带着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冷酷和狠厉。饶是杨延朗阅人无数,也被刘皓南的眼光看得面上一寒,心头暗凛:“这孩子好重的杀气!” 杨延朗略一犹豫,温和地道:“你若不是管涔牧的人,最好不要在这后山上乱走。这里是齐王耶律答赞的属地,戒备森严,擅闯者死……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刘皓南眨了眨眼,道:“我……不知怎么走到这里的……”他的声音如金石相激,清冷激越,其语调却因很久不曾与人交谈而显得生涩僵硬。 杨延朗明知他没有说实话,却不好相逼,心忖这孩子说不定已发现了宋军的埋伏,绝不能让他扰乱了今晚的偷袭计划!他却不知刘皓南死里逃生,悲喜交集之下心神大乱,根本不曾留意周围情况。 刘皓南见杨延朗面有疑色,自己也觉得这个谎话太过拙劣,他本就不善扯谎,脸上一热干脆转身就走,避开两人。 杨延朗略一沉吟,追上去说道:“小兄弟留步!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免得被牧场中人盘问生出不便。”说完回身看了孟定邦一眼,示意他带上刘皓南。 刘皓南回头瞧他一眼,暗道:“他初次见我,为何如此好心?”想到这里心生警惕,惊疑不定。 孟定邦真的开始装起了哑巴,他的态度可不像杨延朗那般客气,伸手便向刘皓南抓来,手上暗含擒拿手的后着,若刘皓南挣扎反抗,就只好用强将他带走。 刘皓南心念电闪,暗忖此时决不能暴露自己的武功,急忙收回护体真气,任由孟定邦将自己抱上马去。 孟定邦的手指触到刘皓南的胳膊如碰寒冰,暗叫:“我的娘!这小子身上怎么冷得跟死人一样?”凝神戒备,但听刘皓南呼吸沉重并不似身怀内功,略为放心。 杨延朗驰骑在前,心中疑虑重重:这孩子眼神古怪,心机深沉,而且似乎身具邪气霸道的武功。他是谁?从哪里来?又将去往何处? 三人两骑翻过一道山坡,顿觉眼前一亮,这一带坡谷极为宽阔,上千匹骏马在牧民的催召下从南北两面奔来,向坡谷正中的蓄马木栅涌去,马以色分,依次入栅,井然有序。蓄马木栅方圆百亩,规模浩大,外围还有辽国骑兵设岗守卫。木栅的正前方以及两翼各有一组帐篷群,大片的白色毡顶紧挨密连,牧民进出其间,十分热闹。 杨延朗有心试探刘皓南,同他搭话:“小兄弟你看,这就是管涔牧的牧监驻地所在了,其下管辖三四千户牧民,每日晨起放马,傍晚回栏。这里的马多用做军马,夏秋时节这里是牧场,冬春之际便成了驯马场,由士兵训练作战,以供军队所需……” 刘皓南只管敛神垂目平定心境,只听他讲解,却不答腔,也不开口相问。 此时一骑飞驰而来,马上是一名高大魁伟的军汉,他年过四旬,面庞方正,相貌堂堂,眼神却很灵活,带着与其憨厚外表不相称的狡黠,一看便知是精通官场手段的圆滑老手。这人是牧监里的南部监副监使庞林,见了杨延朗忙下马施礼,喜叫道:“韩大人原来在这里!可让卑职好找!” 杨延朗下马回礼,微笑道:“有劳庞将军,在下只是随便走走。今观牧场经营日盛,足见我朝国富民强,心甚慰之!” 庞林的官阶在牧场里只算中级将官,没料到这韩大人竟能记住自己,颇有些受宠若惊,堆起笑容道:“怎敢当将军的称呼?韩大人叫我庞林便成了。韩大人真是有心,自当今圣上登基以来,大辽确实国力日盛,单是本监所蓄军马便比五年前多了一倍有余……” 杨延朗点点头,学足韩德让的样子感慨道:“我西驻高昌五年有余,久不闻家乡事了!圣上龙体无恙吧?” 庞林答道:“听说圣上多病,亏得皇后娘娘主事……”他顿了顿又道:“也多仗令尊韩相全力辅佐,大辽才有此全盛之局!” 杨延朗淡然道:“庞将军谬赞了!”他怕再谈国事会露出破绽,指着站在旁边的刘皓南道:“庞将军,这小兄弟是我的朋友,方才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来摔伤了,请将军带他去换件衣服,梳洗一下。在下要回去略事休息,晚膳再来唤我吧!” 庞林不敢多问,连声道:“是,大人请放心!” 杨延朗点点头,含笑跟着引路的仆从去了,哑巴随从孟定邦仍站在刘皓南身侧,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庞林试探地问道:“兄台,你跟这小兄弟一起么?” 孟定邦阴沉着脸点点头,他对庞林这种溜须拍马的人物向来没什么好感。 庞林忙道:“请!请!”亲自带两人往南部监的那片毡帐走去。 牧场中部的豪华大帐是牧监主要官员和守军的驻地,北部监住有契丹族牧民两千户,南部监则以汉人居多,牧民农户各一千户,因此分得的草场较少,但牧场以东的万亩良田都归农户耕种。庞林身为南部监的副监使,分管千户牧民的日常事务,在牧场的汉人官员里算是地位较高的了。 庞林的毡帐在南部监西首的显赫位置,式样与寻常毡帐没什么不同。庞林率先进帐叫道:“紫菀,紫菀,有贵客到了!” 毡帐里甚为宽敞,用华丽的壁毯将卧房和客厅隔开,帐内摆设也很考究,整洁的地毯让人难以下足。壁毯掀开一角,一袭紫衣跳入眼帘,刘皓南不由一惊,这个紫菀正是自己白天遇到的小女孩! 第6章 亡国旧恨 &1t;/br> 紫菀见了刘皓南,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庞林向着两人笑道:“这是小女紫菀。”又向紫菀皱眉道:“愣着干什么?紫菀,带这小兄弟换件衣服,他可是韩大人的朋友,莫要怠慢了人家!” 紫菀回过神来,应了声是,她面色微红,低低向着刘皓南道:“跟我来吧!” 庞林的毡帐后面还有一座小帐篷,是紫菀的闺房,馨香满室,床头小几上插了一束盛放的紫菀花,紫瓣黄蕊,零星地点缀在翠绿的叶片间。 刘皓南梳洗后换过了衣服,立时精神许多,他本就生得俊秀,加之长居谷地脸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令人望之生怜。 紫菀沉默着看他换过全身行头,方抿唇笑道:“你穿我的衣服还真合身呢,只好送给你了!” 刘皓南闻言大惊,叫道:“什么?这是你的衣服?” 紫菀见他紧张的样子,格格笑道:“别急,这是男装!我们经常四处游牧,男装穿起来方便些!牧场里每个女孩子都有几身男装的!”她打量着刘皓南的身材,又问道,“你多大了?” 刘皓南想到自己穿着这女孩子曾穿过的衣服,不由满脸通红,随口答道:“十三岁。” “那我比你大,我十四了!”紫菀似乎很开心,“你该叫我菀姐,我叫你什么呢?” 刘皓南犹豫片刻,答道:“我姓何,何皓南。”他随口说自己姓何,是因他的娘亲姓何。 紫菀还要再说什么,帐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孟定邦突然掀开帐帘进来,一把抓起刘皓南的手腕。 紫菀见到大汉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失声道:“你……你干什么?” 孟定邦瞪她一眼,闷声道:“小孩子别管闲事!跟我走!”后面那句话却是对刘皓南说的。 刘皓南吃了一惊,他这一路没听孟定邦开过口,还以为他真的是哑巴呢。 孟定邦拉着刘皓南行至帐篷间的阴暗角落,扣紧了他的腕脉低声喝道:“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若不说实话,休想生离此地!” 刘皓南料到杨延朗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早就想好对策,做出不屑解释的神色道:“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你要杀便杀!” 孟定邦见他如此硬气,愣了一下,眼中微有笑意,冷声道:“胆子倒是不小!你尽管说,我信你!” 刘皓南在绝谷下与阴险诡诈的老人生活了六年,早学会了察言观色,他知孟定邦貌虽凶恶,却不是真的想杀自己,半真半假地道:“我不小心跌进了后山山谷里,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 孟定邦自然不相信,怒道:“撒谎!那明明是万丈深渊,掉下去也摔死了,怎么爬得上来?” 刘皓南只是冷笑,道:“早知你不会相信了!”扭过头去不再解释。 孟定邦思量半晌,道:“我相信你!后山上都是我们的人,绝不可能有外人闯进来。” 刘皓南听出蹊跷,转头看着他问道:“你们的人藏在后山?” 孟定邦神色一变,自知失言,恶声道:“问那么多干什么?老实跟着我,今晚就带你出去。若被牧场的人发现你这来历不明的小子,你便死定了!” 刘皓南愈听愈觉得奇怪,思量间又被孟定邦带回庞林帐内。此时庞林不知哪里去了,紫菀见刘皓南回来,又惊又喜,躲着孟定邦悄声道:“你们干什么去了?他的样子好吓人……” 刘皓南见她很害怕凶巴巴的孟定邦,便安慰她道:“别怕,样子很凶的不一定是坏人……” 孟定邦听到两人的话,面色和缓了一些,却仍恶声恶气地道:“臭小子少拍马屁!”知趣地转身到帐外去了。 紫菀伸伸舌头,偷偷塞了一个苹果在他手里,道:“给你!” 刘皓南心里突然怦怦跳了起来,脱口道:“谢谢菀姐。”这声菀姐叫得自然而然,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对这温柔可爱的小女孩产生亲近之意,仿佛真是自己的姐姐一般。 紫菀一呆,俏白的脸上忽然火烧一般,转身跑出帐外。 刘皓南低头看看手里的苹果,红艳艳的,像紫菀娇艳的脸庞。 “啊!”紫菀一声惊叫,又退入帐篷,满面惊怖之色。 “怎么了?”刘皓南急问道。 紫菀一把抓住他的手,颤声道:“起火了!好多人打架……” 刘皓南顾不得再问,急忙冲出帐外,只见不远处的牧监中帐四处起火,更有无数火光急速乱窜,细看才知是尾巴上缚了火箭的牧马,因受惊吓而失去控制,在帐篷间狂奔。再看远处的北部监早已成了一片火海,人惊马嘶,守卫士兵们也乱做一团,只顾着四处奔逃。好在刘皓南和紫菀所在的南部监距离较远,尚未被火马冲入。 刘皓南见此情景心头剧震,六年前父母惨死于宋军追杀的那一幕清楚地出现在眼前,他仿佛看到了娘亲在火海中挣扎悲呼的扭曲身影,爹爹满脸鲜血的怒容……他脑中热血上涌,咕咚一声坐倒在地上,苹果也掉在一边。 紫菀惊叫道:“皓南,你怎么啦?”上前紧抓住他的胳膊。 此刻杨延朗纵马冲出南部监,高声叫道:“管涔牧乃大宋国土,今朔州指挥使杨延朗奉命收之,南部监汉人不予为难。速回本部,违者立斩!”他横枪立马,虽身着儒衫,却雄姿英发,威风凛凛。 杨延朗带领的的宋兵不过一千之数,一部在入夜后趁牧民做饭时偷偷摸到北部监后面的牧民马棚,将牧马全部放出,尾巴上缚以火箭。牧马受惊狂奔,冲散了辽兵阵脚,余下的埋伏宋兵便可趁势掩杀,一举将辽营击溃。 南部监多是被辽国掳掠来的汉人百姓,闻是宋将杨延朗到了,均知杨家军向来对百姓秋毫无犯,立时安下心来,躲回自家帐篷静观其变去了。 刘皓南听得大宋云云,神志一清,抬头见后山涌出无数宋军服色的士兵,纵马挥斥,冲入已处于极度混乱的辽兵中纵情砍杀,势不可挡。他双目喷火,悲吼一声,跳起来向杨延朗直冲过去! 杨延朗见大势已定,正要去察看北部战场情势,不料刘皓南闪电般从斜里抢上,狠狠一掌击在他的坐骑马头上,口中厉叫道:“狗贼!还我爹娘命来!” 杨延朗见状一惊,他单骑冲出喊话之时,一直全神戒备以防冷箭偷袭,但他没想到刘皓南击杀的目标是他的坐骑。刘皓南飞掠而来的速度极快,攻击方位也完全出乎杨延朗的意料,被他一掌击实,坐骑砰得便倒了下去,连一声惨嘶都没来得及发出。 杨延朗急忙跃离马背,暗道这小子内功不弱,以他的年纪有这等本事已是十分难得! 孟定邦本在帐外,此时也跟着刘皓南飞扑而至,伸手拿他背心大穴,口中怒喝道:“小子,给我回来!” 刘皓南虽满腔悲愤,神智却很清醒,方才他扑向杨延朗的瞬间,已想到对方在马上居高临下,打起来自己必定处于劣势,因此立刻改变方向,先将他的坐骑杀死,迫他下马交战。此时前后遇敌,由不得他多想,旋身飞起右足踢向杨延朗的胸口。 杨延朗见他杀来,叫道:“定邦退下!”喝退孟定邦的同时出手如电,抓住刘皓南的足踝顺势向后一带,化解了他这凌厉的一脚。 刘皓南右足受制,身子借势弹起,扭身振臂横扫杨延朗的太阳穴,大有近身搏命之势。 杨延朗愣道:“这是什么打法?”忙偏头闪避,被攻势凶猛的刘皓南扑倒在地,两人扭打在一起。 孟定邦奔到两人面前,见刘皓南势如疯虎般抱住杨延朗撕打翻滚,仿佛街上泼皮小儿打架一般,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将两人分开。 刘皓南虽有阴魄经的内功,但没学过攻守之道,在绝谷中同老人打起来时,常常便是用这种近身相搏的自创招数,可谓经验丰富。 杨延朗哪经过如此阵仗,众目睽睽之下哭笑不得,既无法将其立刻甩脱,又不忍对一个孩子痛下杀手,只得一边闪避一边叫道:“你这小子……成何体统……哎!快放手!” 刘皓南如何肯松手,死命缠住杨延朗扭打,口中只叫:“狗贼!杀了你给我爹娘报仇!”他的拳头注有阴魄经内力,虽然年少力弱,寻常人也吃不消。 杨延朗无法,只得运起真气,用身体不甚要害的部位抵挡刘皓南的捶打,他内力深厚,震得刘皓南拳头发麻。 刘皓南见自己使出浑身解数仍奈何他不得,顿觉没趣,撒手怒道:“你为何不还手?” 杨延朗见他放手,急忙跳起来整整衣襟,苦笑道:“打够了么?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父母是谁?” 刘皓南心中一酸,吼道:“不用你管!”他也知当年杀死他父母的不是眼前这人,但看到那些宋兵,他心中便不由生出滔天恨意,恨不能将他们全部杀光!如今不要说为爹娘报仇,连仇人都不知是谁!一时间他又是羞恼又是绝望,眼泪忍不住便要落下来,急忙爬起来飞奔而去。 孟定邦正要去追,杨延朗忙拦住他道:“算啦!这孩子的父母定是死于宋辽战事之中。他是契丹人,恨咱们宋人理所应当,不要为难他……”又喟然叹道:“咱们与辽国连年征战,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 孟定邦悻悻道:“原来是契丹的杂种!早知如此,不如一刀杀了他干净!” 杨延朗闻言不悦,正色道:“契丹人中岂无平民百姓?他们也有父母亲人,与汉人没什么分别!定邦,你再去传令,无论是汉人还是契丹平民,绝不许抢掠骚扰,违者军法处置!” 孟定邦见杨延朗沉下脸来,知他最恨士兵屠戮抢掠,心头立时一寒,忙肃声道:“是!末将听命!” 杨延朗又唤住他吩咐道:“还有,牧场的军马粮草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就地毒杀焚毁。天亮之前咱们务要撤离牧场。” 孟定邦怔道:“这么急!那个韩德让真会追来么?就算他本事再大,单枪匹马能济什么事?” 杨延朗面含隐忧,缓缓道:“韩德让师承青城山真元道派的大宗师谭峭,不但武功了得,才智亦称高绝,七八年前便是辽国第一高手,绝对小觑不得。” 孟定邦首次听杨延朗说到韩德让的来历,大是意外:“谭真人一向疾恶如仇,怎会收这样的奸狡小人做弟子?” 杨延朗沉默半晌,眼中流露出缅怀之色,叹道:“他虽为辽国效命,却也是个胸怀大志的磊落君子,只是我们各为其主,不相为谋……” 孟定邦诧异的瞪着杨延朗,试探地道:“四少爷的意思……你莫非与那韩德让曾有旧交?” 杨延朗坦然道:“不错,当年管涔牧由北汉和辽国划地共管,在你跟随我之前,我已在管涔牧做了两年的副监丞。我和他在一场边境巡猎中相识,甚至曾是生死与共的好友……只是后来,我与他有了些误会,便不再往来……”他说到这里突然住口,向着正向自己这边靠来的南部监副监使庞林微笑道:“庞将军,在下正要找你,请借一步说话!” 庞林面色慌乱,忙上前嗫嚅道:“这个……杨将军恕小人有眼无珠……” 孟定邦见他过来,便领命离开安排军务去了。 杨延朗和颜悦色地道:“庞将军不必惶恐,我知庞将军在南部监牧民中威望甚高,在下还有很多事要倚仗将军帮忙呢!” 庞林慌道:“这如何敢当?请杨将军尽管吩咐!” 杨延朗道:“北伐军尚在云州苦战,在下身为朔州守将,不便久离驻地。请将军代为安抚南部监的大宋旧民,如有愿意归宋的,可跟大军一起离开,不愿走的也不勉强。” 庞林一听宋军要走,暗暗叫苦,思忖道:“宋军一走,管涔牧仍要落在齐王手中,他若见南部监丝毫未损,定要疑我私通宋国!我不若跟他一起归宋,或可按军功谋个一官半职!”言念及此,他忙道:“太好了!小人等本就是朔州人,因辽帝征发汉民经营管涔牧才到这里定居,我们平日饱受契丹人欺压,早有归宋之心了!我即刻去告知全监牧民,让他们收拾行装!” 杨延朗点头道:“两个时辰后大军便要起程,请将军尽快通告!” 收拾了驻守的辽兵后,宋兵便封锁整个牧场,以免泄露消息。北部监的契丹牧民见宋兵不来抢掠,已是喜出望外,哪还敢再有异动?不到一个时辰,管涔牧场便恢复了昔日的平静。 第7章 他乡故交 &1t;/br> 刘皓南离开南部监,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茫然飞奔,直待跑得筋疲力尽了才一跤坐倒,那一刻在绝谷中从未流过的眼泪如洪水般奔涌而出,他感到一种滔天而来的恐惧与茫然。 他永远忘不了父亲临终前紧抓着他的手,对他说出那一字一句血泪交融的嘱托:“皓南……记住……你是北汉皇位的继承人……要复国!要拿回失去的……一切!” 七年过去了,父母惨死于宋军刀下,他也身陷绝谷差点丢了性命,如今还有谁会记得这个没落的北汉王朝,还有谁会记得他这个流亡的末路皇孙,还有谁会帮他完成他的复国大业?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兑现自己对爹许下的诺言! “你长得很像星珏太子!”一个柔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杨延朗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侧,黑暗中只看到他挺拔的身影,闪亮的星眸。 刘皓南全身剧震,猛的扭头看他,半晌才道:“你……你知道星珏太子?”此刻他心中的震惊无法形容,他想不出自己在什么地方露了底细,只好出言试探。 杨延朗缓缓摊开手掌,送到刘皓南面前,一枚玉佩在他掌中流动着晶莹润泽的光彩。 刘皓南跳起来一把抢过玉佩,怒道:“这是我的玉佩!怎会在你那里?” 杨延朗低声道:“这是方才你同我扭打时无意掉落的……我在星珏太子身上见过这枚玉佩,这是北汉嫡室皇族的信物,是不是?” 刘皓南听他说出自己玉佩的来历,更加吃惊,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延朗轻轻叹了口气,答道:“我是北汉旧臣刘继业之子,曾与星珏太子结为兄弟……小皇子,你若信得过我,就跟我来吧!”说罢转身去了。 东方微微泛白,天就快亮了,两人一前一后往牧监驻地走去。 杨延朗道:“家父本名杨业,曾蒙先皇睿宗刘钧器重,委以军权重任,并赐名刘继业,与你祖父英武帝刘继元兄弟相称。我与星珏太子年岁相若,也在十二年前结拜为兄弟。”北汉睿宗刘钧是北汉第二代君主,也就是刘皓南的曾祖父。 刘皓南听他直呼北汉历代皇帝的姓名,便知他不再承认自己是北汉之臣,又想到他如今已是宋朝将领,不免心中有气,冷哼了一声。 杨延朗似是早知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只当作没听见,续道:“小皇子也许并不知道,当时皇室内部并不和睦,太子军与英武帝的侍卫亲军矛盾重重。家父身为侍卫亲军将领,自然不敢与太子交往,以免遭到英武帝猜忌。那时我身子多病,又不喜将兵作战,只在管涔牧挂个闲职,终日牧马山林,逍遥快活。管涔牧地处北汉和辽国的边界,当时由两国划地分管,北汉亡后便被辽国趁势侵夺,合为一部……”他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遥望着天边的草原,似是回忆起了昔年在草原上纵马驰骋的快意潇洒,眼中闪动着沉醉和伤感交织之色。 刘皓南哪有心思听他说什么管涔牧,忍不住问道:“我爹和皇祖父究竟有什么矛盾?” 杨延朗叹道:“延朗不敢妄加评议,日后小皇子自然明白。家父虽与星珏太子疏远,但因管涔牧是太子属地,我与太子性情相投,故此过从甚密。太子他少年英雄,不甘于称臣辽主,苟安河东,只恨国力衰弱,无力作为。他常对我言道,天下雄主只有宋帝赵匡胤和你曾祖睿宗刘钧,可惜睿宗英年早逝,天下早晚必归赵宋……他虽如此说,却绝不肯向宋帝投降称臣,所以……” 刘皓南截口道:“所以我爹以死殉国,你这结义兄弟却举家投降了宋室,是不是?”想到父亲临死前的嘱托,他再也压抑不住满腔悲愤,上前一步恨恨逼视杨延朗,双拳捏得格格作响。 面对刘皓南的厉声责问,杨延朗脸上一红,转过头去低声道:“小皇子,此事内情复杂,一时难以说清……待小皇子到了宋都开封见了英武帝,自然明白所有真相……” 刘皓南大惊,随即怒道:“胡说!我祖父怎会在宋都开封?骗三岁孩子么?” 杨延朗见刘皓南并不知道英武帝的下落,比刘皓南更为吃惊,道:“难道星珏太子没对你说过英武帝的事?” 刘皓南一怔,当年北汉都城被攻陷,他跟着父亲终日为躲避宋兵追杀而四处逃亡,父亲似乎从未对他提起过祖父的事。祖父若是真的在开封城,父亲一定会在临终前命他前去投奔的,除非真的如杨延朗所言,祖父和父亲之间有了不和,才互不通气…… 可是杨延朗说的都是真的么?绝谷下血的教训已让刘皓南学会不要轻易信人,但若杨延朗是在蓄意瞒骗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刘皓南突然想起爹在临终前说过北汉皇宫宝藏之事,但只知这批宝藏已交由爹最亲信的将领卢善衡保管,并不知其具体所在。杨延朗说不定是要骗取他的信任抢夺宝藏,否则他又怎会对自己这个前朝的流亡皇子如此低声下气? 想到这里,他顿觉心头雪亮,大声质问道:“你究竟有什么图谋?” 杨延朗闻言一呆,愕然道:“图谋?”想了想顿时恍然,无奈叹道,“你要怎样才肯信我?杨家如今虽是为宋帝效命,却没做过有负英武帝及历代先皇之事!英武帝如今确在开封安居,如有半句虚言,教我身陷地狱,永不超生!” 刘皓南听他说得坚决,心中大是犹疑,暗忖:“这人倒不像是说谎,我到底该不该信他?祖父他真的在开封吗?”他在绝望中突然得到至亲之人的消息,自然惊喜交集,隐隐盼望杨延朗所言是实,祖父若还在世上,复国便有希望了。 此时不远处的牧监传来号角之声,宋军和有意南归的百姓正准备撤离牧场。杨延朗已没时间再向刘皓南解释,肃然道:“管涔牧不宜久留,延朗斗胆请小皇子到开封与英武帝相见,到时任凭小皇子处置,眼下只有得罪了!”出手往刘皓南胸口璇玑穴戳去。 刘皓南早有防备之心,立即后跃一步,叫道:“慢!我信你了,跟你走也可以,但你绝不能碰我!”他心念电闪,寻思即便杨延朗图谋宝藏,未得手之前绝不敢拿他怎么样,况且杨延朗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或许所言是实。 杨延朗喜出望外,道:“如此最好!小皇子,请速速跟我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杨延朗又慎重叮咛道:“小皇子,你切不可向任何人说出自己的身份,包括庞家的那个小女孩在内。” 刘皓南脸上一红,道:“我知道。” 第8章 暗度陈仓 &1t;/br> 回到牧监驻地,宋军已整装待发,所率骑兵激战后尚余八百,已全部改换辽兵装束掩人耳目,一部护送着粮草马匹和牧民在前,一部负责断后,浩浩荡荡地出了牧监。大军来袭时只拣荒山野岭行军,以避过沿途辽军关卡,一日一夜便从朔州赶至管涔牧后山,现在却要运送五六百户牧民,三千军马和数百车粮草,只能沿大道前行。 杨延朗仍命孟定邦和刘皓南同乘一匹马,行在队伍的中部,自己驰骑到前方巡查去了。 孟定邦显然并不知道刘皓南的身份,仍对他凶巴巴地道:“小子,四少爷命我看着你,你最好老实些跟着我。契丹贼子杀人不眨眼,你丢了脑袋可莫要怪我!嘿!差点忘了你也是契丹人,他们或许不会动你!” 刘皓南正要分辩自己并非契丹人,又想到杨延朗的叮咛,只得忍住不发一言。 庞林和女儿紫菀也同乘一马,远远地走在队伍前列,隐约可见紫菀被风扬起的一角淡紫色裙衫。 红日渐渐西沉,大军沿大道急行了五十余里后,辽境要塞马邑城出现在视野之内,此城位于源水河与桑干河的交汇处,宽阔的源水河从门前吊桥下流过,向着东北方向滔滔而去。 吊桥放下,城门开启,却是一员宋将纵马奔出城来,远远便喊:“四哥,来得好快!”这人年约二十七八,身材比杨延朗还要高出几许,手执长枪英姿飒爽,眉眼与杨延朗很是相似,只是少了杨延朗儒雅的气质,多了几分勇武豪气,正是杨业的第五子杨延襄,昨日他领兵强行攻下马邑城,以接应四哥杨延朗的到来。 杨延朗纵马迎上,五郎杨延襄不待兄长说话,急道:“四哥,船只已备在南岸,快走吧!听说辽国枢密使耶律斜轸的大军已赶到云州,敌众我寡,父帅快撑不住了!” 杨延朗闻言大惊,失声道:“怎会这么快?田重进的中路军不是在蔚州截住了辽国援军么?” 杨延襄愤愤道:“田重进只挨了十日,蔚州即告失守,现已退回河北了,真是没用!” 杨延朗良久说不出话来,面色愈来愈是凝重,肃然道:“果真如此,云州守不得了!父帅须立刻撤离云州,退守雁门关,否则……” 杨延襄从未见足智多谋的四哥如此紧张,呆了一呆道:“四哥,真有这么严重么?” 杨延朗喃喃道:“恐怕不止于此……五弟,辽国追兵一到,你马上撤回朔州引他们追赶,我走了!”他立时传令下去,命人将军马粮草及百姓转移到船上,顺流东下。 河东地势多山,河流湍急,大型战船根本行驶不开,马邑城地近管涔牧,所备船只本就是为了运送军粮之用。杨延朗带领的这只船队计有载重近千斛的方鞘二十三只,底平面阔,首尖尾方,两侧有女墙弩孔,其上蒙以生牛皮以避火箭弹石。这种战船最早出现在唐时,吃水深,载货多,船速快,是北方内河地区运输粮草士兵的常用船型。 孟定邦不解杨延朗乘船东去的意图,忙凑上去探问:“四少……不,将军,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杨延朗不动声色地道:“咱们到齐王城去,只要能闯过宋辽边境到达山阴,便可分兵将牧民送往雁门关,再直奔云州接应父帅。” “什么?”孟定邦吓得张口结舌,半晌方道:“我的四少爷,你不是说笑吧!虽说乘舟到山阴只须一日一夜,但咱们只有八百人,还带着这些粮草百姓……”山阴在云州正北二百里处,是重要的宋境边塞,与齐王驻地隔源水河相望,这一路俱在辽国境内,关卡重重。 杨延朗只是笑笑,淡然道:“别忘了我还是辽国钦差使节韩德让,正要运送粮草到齐王城去。只要管涔牧被袭的消息还未泄露,咱们便有机会暗渡陈仓。” 孟定邦这才恍然,思量了一阵又问:“五少爷要负责引开辽国追兵,那么朔州城是谁在守着呢?” 杨延朗道:“不是还有定国在吗?” 孟定邦一听,急得抓头道:“那毛头小子济什么事?四少爷,咱们偷袭管涔监可是自作主张,万一朔州有什么闪失,老爷定要砍了定邦的脑袋……” 杨延朗白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就算父帅要斩,也是先斩我这主将的脑袋,真是乌鸦嘴!” 孟定邦忙自己掌嘴,苦笑道:“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老天爷,你便当我老孟放了个屁吧!” 刘皓南站在两人不远处的船舷上,听他们似乎对杨业极是敬畏,心道:“不知那个杨业是不是真会砍了自己儿子的脑袋……” 忽听身后有人道:“六年不见,杨兄别来无恙!” 杨延朗一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心头剧震,嘴角不由牵出一丝苦笑,却没回头,只道:“韩兄……来了很久吧!” 那人淡淡道:“也不算很久,只是比杨兄早一刻上船罢了。” 刘皓南忍不住好奇,回头望去,一名男子卓立船舷,年纪在三十许间,白衣长发,面润如玉,轩眉朗目,虽及不上杨延朗的俊朗潇洒,却给人以干净恬淡的感觉。他身上没带兵器,两手抚着一枝翠绿欲滴的竹箫,修长的手指扣出散漫的节奏——正是辽国北府宰相韩匡嗣的长公子,西驻高昌回鹘的钦差使节韩德让。 船队已驶入管涔山支脉洪涛山区,水势浩荡,白浪翻腾,夹岸河谷峻岭绵延,渺无人烟。杨延朗所在的领航船船身较其他方鞘略窄小,船侧除橹桨外还设有形似水车的八叶木轮,以轮激水前进,尤为迅捷,此时已将船队远远抛在四十丈外。 孟定邦上前一步,似是无意地将刘皓南护在身后,双目紧盯着韩德让的侧影,做出戒备神色。摇橹操船及持弩备战的百余名士兵未得到命令,也都守在原地不敢妄动。刘皓南感觉到船上那种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引起了满船莫名惊惧的不速之客韩德让。 第9章 仗义施救 &1t;/br> 韩德让却神色自若,凝视着杨延朗的背影微笑道:“杨兄故地重游,为何也不知会老朋友一声?” 杨延朗的掌心渐渐冒出冷汗,他不是畏惧此人武功,而是想到韩德让既已追来,管涔牧被袭的消息极有可能已传到了齐王城,他们现在深处辽国腹地,船队中还有五六百户不懂作战的牧民,打起来只会是全军覆没之局! 杨延朗轻咳一声,面色已恢复镇定,转过身来洒然笑道:“韩兄不但消息灵通,身手也愈发高明了,西域之行想必获益良多!” 韩德让淡淡道:“当年韩某西去高昌,只为远离这伤心之地。如今我已放下了,杨兄又如何呢?”他们两人说话似打哑谜一般,似乎牵涉到六年前的往事。 杨延朗顿时色一白,没有回答韩德让的问话,却笑了笑道:“韩兄应该还没来得及将在下的行踪告知齐王吧!” 韩德让不意他突然转移话题,不动声色地道:“何以见得?” “以韩兄的脚程,纵能先我一刻赶到马邑,却未必算得出我要去什么地方。韩兄既然一直守在船上,又如何向齐王通传消息呢?” 韩德让未置对错,只摇头道:“杨兄此举是在拿那些牧民的性命冒险,一旦失败后果如何,杨兄比我更清楚!” 杨延朗断然道:“韩德让,你我是敌非友,不必再绕圈子了,动手吧!”他双肩一挺,笔直的身躯陡然散发出森寒的杀气,面上那种惯有的斯文儒雅之气已被沙场虎将的雄姿英风所代替。 “好!这才是杨家男儿的本色!”韩德让目中寒光一闪,杀意渐涌,击掌笑道,“在下自当奉陪!”缓缓将竹箫插入腰带,提身纵向身后的桅杆,伸足在硬帆扯下的绳索上轻轻一点,跃上了帆顶的望台,提起守在望台上的寮望手,甩手扔出。那寮望手也算轻功好手,被他拿住要穴,竟连半分还手之力都没有。 杨延朗抢上一步接过被掷下来的寮望手,低声道:“下去吧!定邦,你过来!”在孟定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孟定邦听完神色大变,急道:“四少爷……” 杨延朗仰头看向白衣飘飘的韩德让,目光已变得凌厉决绝,沉声道:“照我的话做,否则军法处置!”不待孟定邦答话,飞身抓住硬帆的横排帆竹猱身而上,也攀上望台。两人并不打话,拳掌交接斗在一处。 韩德让的掌法融合了吸和推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劲,招式不循常理,诡谲难测,双臂环抱左牵右推,吞吐自如,姿态优雅闲适;杨延朗的拳法却是迅捷矫健一路,刚猛中不乏灵巧,沉实中时见机变,且愈战愈勇,内力凝而不吐,莫测深浅。两人的武功一柔一刚,一缓一急,一时难分高下。 孟定邦双手紧握长刀刀柄,刀尖指地,全神贯注地仰头观战,神色极为紧张。 眼见杨延朗又是当胸一拳攻来,韩德让横掌硬封,分别迎上他的双拳,左掌吸右掌推形成劲气环流,其势倍增,一波强似一波地震撼着对方双臂的经脉。 杨延朗突然大喝一声:“下去!”拳劲立吐,以排山蹈海之势急速喷发,右拳劲力顺着韩德让的左掌吸力就势侵入对方体内,左拳劲力则与对方的右掌推力硬碰一记! 孟定邦听见这一声大喝,铁青着脸冲上前去,猛挥双臂向着长逾六丈的粗木桅杆一刀砍去,他天生神力,腰身粗的桅杆应刀而断,缓缓向船身倾倒。韩德让惊觉脚下颤动,心神为之一分,此时杨延朗的强横真气入体,直侵心脉,他急忙长吸一口气,双掌后撤向外翻出,虽化去了对方的小半真气,也失了桅杆的依托,如断线的风筝直坠入水中,不见踪影。 杨延朗亦觉左半边身子陷入锥心刺痛,上臂臂骨已被震断,他虽使计重创韩德让,但也被震伤了经脉,晃了一晃跌落水中,他似已昏死过去,转眼顺水漂出十余丈。 孟定邦在船上急得跳脚,连连怒吼令士兵下水去救,他不通水性,只能站在船边干着急。 那些下水的士兵被湍急的水流搅得晕头转向,虽奋力追赶仍距杨延朗有一丈之遥。激流卷裹着杨延朗的身子忽沉忽浮,鲜血一丝丝地在他周围蔓延开来,突然砰的一声,他的后背重重撞上北岸一块突起的大石,终于缓缓沉了下去,再无踪影。 孟定邦心头冰冷,只当杨延朗遇险,悲吼一声不顾一切地要跳下去,却被刘皓南从身后牢牢抱住,大声道:“你救不了他,我去!” 孟定邦微一错愕,刘皓南已松手跳入水中,只激起一个小小的浪花。 孟定邦脚边还堆着刘皓南脱下来的靴子和外袍,他哪知刘皓南有那么高明的闭气功夫,见他入水后久未露头,只当他也淹死了,搜寻杨延朗的士兵仍在四处摸索,毫无消息。他双膝一软跪倒船头,只觉万念俱灰,大声嚎哭道:“四少爷!我对不起你!我没看好那小子……呜呜……我真是废物,我不如跟四少爷一起死了的好啊……” 泪眼朦胧中忽听有人喜极大呼:“四将军浮上来了!”孟定邦闻言猛得跳起,果见杨延朗仰面向天浮出水面,双目紧闭,面色青白,他身下露出一双伤疤累累的手臂,虽瘦弱却有力,托着杨延朗缓慢地往船边靠过来。 杨延朗终于被拖上岸来,被孟定邦等人团团围住救治,刘皓南却被忘在一旁。他一声不出地远远走开,坐在船舷上拧干衣服上的水,将靴子和外袍重新穿上。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忽然想到了紫菀:她在哪只船上?她还记得我么?她穿男装的样子一定也很美吧…… 杨延朗终于睁开眼睛,孟定邦这七尺汉子已是泪流满面,转身大步走到刘皓南面前,扑通跪倒连磕了三个响头,哽声道:“小……小兄弟,多谢你救了四少爷!” 刘皓南忙站起来避到一边,瞥了杨延朗一眼,漠然地道:“他是他,你是你,干什么要你来谢我?” 孟定邦被他呛住,站起来不是跪着也不是,嗫嚅道:“我……我……” “定邦,起来吧!”杨延朗在侍卫的搀扶下勉强站起,向刘皓南郑重行了一礼,肃然道:“大恩不言谢,小兄弟若想要杨延朗这条命,随时可以取回!”他着实没有想到对自己满怀敌意和怀疑的刘皓南会出手相助,感激之余不由有些忐忑。 第10章 王妃驾到 &1t;/br> 刘皓南不屑哂道:“原来你的命如此轻贱,可以随便送人的!早知如此我便不救你了!” 这下轮到杨延朗纳闷,不知刘皓南究竟什么意思,道:“小兄弟……你救了我,我理应报答你的,但有所命,无敢不从!” 刘皓南一怔,他也不知为什么要下水去救杨延朗,也许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生命在自己面前殒灭吧。在绝谷中挣扎求生的六年,已让这个十三岁的孩子深刻体会到生命的宝贵价值,这与其说是一种仁慈悲悯,不如说是他对于生存的强烈渴望。至于要借此同杨延朗讲什么条件,他更是从来没有想过。但杨延朗既如此说了,他也不愿辩解,冷冷道:“好啊,那便算你欠我一个情,怎么还等我想到了再说!” 杨延朗点点头,道:“也好……”转身向孟定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孟定邦听完看了刘皓南一眼,坚决地道:“四少爷放心,除非定邦先死,否则谁也别想动他一根汗毛!” 刘皓南不知他们说什么,成为众人焦点让他觉得很不自在,皱眉向杨延朗问道:“喂,咱们还是要去齐王城么?” 杨延朗略一思索,点头道:“韩德让受了重伤,已无力回去报信或追踪咱们,仍按原计划行事。传令全速行进,一定要早韩德让一步混过沿途关卡!” 入夜了,庞林被唤到领航船上应对沿途哨卡,只说是韩大人奉命带粮草接应云州边防,杨延朗仍假扮韩德让,只需在旁略为点头示意便可,好在韩德让一向喜做书生装束,杨延朗虽因受伤而面色苍白,在夜色遮掩下并未引起怀疑。 船队愈接近齐王城,戒备愈是森严,盘查却愈是仓促,看来是边情紧急。管涔牧附近辽军的注意力又都被偷袭马邑城的杨延襄吸引过去,哨卡驻军做梦也想不到宋兵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辽境,故而简单问讯几句便催着船队尽快赶去战场。 将近五更,船队距齐王城只剩两三个时辰的航程。齐王城地处源水河下游地区,地势较为平缓,河道也变得舒展宽阔。源水河在齐王城哨卡处拐过一个陡峭的的角度,这个拐点便是宋辽国界,拐点以东归宋,以西归辽。 辽国的运粮船只按照惯例将在齐王城卸货,改由6路送往北方云州边境。宋境要塞山阴与齐王城隔源水河相望,杨延朗的船队要想穿越宋辽国界到达山阴,必须设法冲破齐王城的哨卡。 船队逐渐减慢速度前进,河面上只有橹桨击水的哗啦声,刘皓南百无聊赖地坐在船舷上欣赏两岸景色,孟定邦虽与他寸步不离,一双眼睛却不时关切地望向不远处的杨延朗。杨延朗的断臂已包扎停当,但几个月内难以恢复,正立在船头听庞林详细解说哨卡部署。 庞林熟悉管涔牧的运粮道路,解释道:“齐王城哨卡的拐弯处本来可容十几只船并行,但辽国为防宋兵入境,在水下暗布铁桩钢网,只在中部留下通行一船的狭窄水道,又在河面上扯开三道粗大的跨河锁链,两岸各筑三座装配着强弓硬弩的堡寨,攻防设施齐备,固若金汤。别说偌大一个船队,就算是单船行进,要冲过拐角也不容易……” 杨延朗思索着道:“三道铁索尽可交给定邦去破,但闯关最棘手的问题并非拦河铁索,而是水下的铁栅钢网。” 庞林恭敬地接口道:“杨四将军所言极是。若不事先除去水下障碍打开航道,船队绝不可能毫无声息地闯过去。” 孟定邦皱眉插言道:“可是铁栅钢网就在辽兵眼皮底下,一时间怎能尽除?就算得手也会惊动岸上守……咦!”他话未说完忽然打住,凛然叫道:“前面来了一队辽兵!” 众人齐齐朝岸上瞧去,果有百余骑辽兵从齐王城的方向飞奔而来,为首者是名女子,一袭黑衣,身姿绰约,白色披风在疾风中高高扬起。黑衣女子身后左首的男子穿一身宽大的黄袍,虽坐在马上,袍角仍可垂落地面,用风帽遮住了头脸,看身形颇为魁梧壮硕,十分惹眼。 一名辽将远远便扬声叫道:“来的可是韩德让韩大人?齐王妃刚刚得知韩大人大驾亲至,特来相迎!”或许因为韩德让是汉人的缘故,那辽将说的也是汉语。 “齐王妃?”庞林,孟定邦等人都大为意外,韩德让的家族虽是位高权重,但齐王耶律答赞也是辽帝堂兄,手握重兵权倾一方。齐王妃亲来相迎韩德让,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杨延朗面色微微一变,随即朗声回应道:“有劳王妃,韩德让深感惶恐!”又压低声音对诸人道:“各位不必紧张,齐王妃是辽国皇后萧绰之姐,前任北府宰相萧思温的次女,萧家同韩德让的家族本是世交,她自然要来见见老朋友的……只是……她怎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孟定邦上前一步,盯紧逼近的辽骑问道:“莫非辽军已得了管涔牧被袭的消息?” 庞林闻言惊惧,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面上露出犹疑神色。 杨延朗沉声道:“就算如此,我也要去会一会她。庞将军,你和定邦带小兄弟进舱中暂避!” 庞林自是惟恐避之不及,急忙答应走开。孟定邦虽不情愿,也只得拉起刘皓南进了船舱,边走边回头张望。 说话间船队减速向岸边停靠,辽兵也恰恰赶到,为首的齐王妃二十七八的年纪,乌发红颜,眉纤目长,虽不施脂粉却丽色照人,妩媚中透着凛凛英气。她背负弯弓,腰跨短刀,显是会武之人。 齐王妃驻马望向卓立船头的杨延朗,含笑道:“韩大哥五年未见,形容依旧!不请小妹上船坐坐么?”她的神态亲昵自然,似乎根本没有察觉韩德让是杨延朗假扮。 孟定邦刚转进舱门,一见那齐王妃立时愣住,失声低叫道:“老天爷!竟然是她!” 刘皓南好奇问道:“她是谁?” 孟定邦忙拉刘皓南躲在舱门后,透过舱门上的木棂偷窥外面情形,道:“七八年前我在管涔牧见过她几次,只知她是辽国人,并不晓得她的来头这么大……”忽然面色剧变,自语道,“不对……当年她和四少爷经常在牧场里共游共玩,怎会认不出四少爷并非韩德让?” 只见杨延朗神色不变,欣然道:“王妃请上船吧!”下令放下船舷的踏板迎接齐王妃。 此时忽有一个小男孩的脑袋从齐王妃的披风后探出来,用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瞧向杨延朗,脆生生地说道:“娘,他就是你常说的叔叔呀!”说着下马,蹦蹦跳跳地先上了船。这小男孩生得虎头虎脑,五六岁的样子,甚为机灵可爱。 第11章 轻身赴死 &1t;/br> 此时忽有一个小男孩的脑袋从齐王妃的披风后探出来,用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瞧向杨延朗,脆生生地说道:“娘,他就是你常说的叔叔呀!”说着下马,蹦蹦跳跳地先上了船。这小男孩生得虎头虎脑,五六岁的样子,甚为机灵可爱。 齐王妃命属下在岸上等候,只身一人随着小男孩上船。 孟定邦起初疑心齐王妃来意不善,但见她一人上船,心中稍安,暗忖就算杨延朗的身份暴露,也可先将王妃和小男孩制住,再图后事。 杨延朗一见这孩子,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受,似乎两人早就见过面,油然而生亲近之意。见小男孩跑来,他忍不住俯身向他伸出手,柔声道:“孩子,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乖乖靠了过去让杨延朗握住他的手,清楚地答道:“我叫宗元,耶律宗元,今年五岁了。” 杨延朗全身一颤,猛得抬头看向齐王妃,眼光中满是说不出的复杂神色。 宗元身后的齐王妃面色已转苍白,轻声道:“五年前你离开不久,我就生下了这孩子……韩兄想是已经忘了……” 杨延朗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宗元的小手,深深凝望着他,良久才道:“不错,我真的忘记了……绮妹,这些年你还好么?” 孟定邦一震,低声自语道:“绮妹,绮妹……原来四少爷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她,她已做了齐王妃,还有了孩子……我看当年她似乎也很喜欢四少爷呢!”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想到杨延朗已经娶妻,自己不该向别人提起他过去的情事,忙对刘皓南道:“小兄弟,我刚才说的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我真是多嘴多舌!当年的事……咳,谁能说得清楚?” 刘皓南点点头道:“我只当什么都没听到好了。”他口中不言,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想必是杨延朗在经营管涔牧时认识了这位齐王妃萧绮,而且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因此萧绮才瞒过辽军耳目,前来私会杨延朗。 看着面前的萧绮,杨延朗忽然想起自己很多年前在管涔牧场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那时的她有着青春明媚的脸庞和楚楚动人的眼波,一身红衣像天边的朝霞,点亮了整个草原,也灼热了少年的双眼。 第一次看到她,他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从此迷恋于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而情窦初开的萧绮对儒雅俊朗的杨延朗,显然也是芳心暗动。两人一起纵马嬉游,放牧打猎,将欢声笑语洒遍了管涔牧的每一片草场。 终于,在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他们把身体埋进了管涔牧齐腰高的长草里,将自己全部交给了对方,融化在一起…… 然而,甜蜜的时光总是短暂难留,就在杨延朗和萧绮情深意重、卿卿我我之时,大宋的铁骑突然踏破了北汉的城防。北汉一朝沦亡,杨延朗随父亲杨业一同降了大宋,从此便再也听不到萧绮的任何消息。 三年后,他遵从父亲的意思娶了骁卫上将军曹彬的爱女曹瑛,虽也常在午夜梦回时想起娇俏明艳的萧绮,却只能黯然一叹,说服自己接受这既定的命运…… 恍惚中,又听齐王妃萧绮垂目问道:“听说你这次来是为运送战前粮草?” 杨延朗回过神来,面色已恢复平静,答道:“不错。” “是不是即刻便走?” “军情紧急,不得不走。”杨延朗回答得非常坚决。 两人对面而立,中间隔着小宗元,宗元听不懂大人话中意思,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好奇之色。 默然良久,萧绮轻轻抚摸着小宗元的皮帽,低声道:“宗元身子弱,受不得马上颠簸,可否搭韩兄的船同去齐王城呢?” 杨延朗闻言一震,只有他明白萧绮的意思,她独自带着小宗元上船,是想和杨延朗一起离开辽国。他深深注视着那曾在梦中出现过千百次的俏丽容颜,又将目光转移到小宗元的身上,最终还是轻轻摇头:“韩某军命在身,多有不便之处,望王妃体谅……船队要出发了,王妃请离船吧!”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态度虽然彬彬有礼,却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萧绮身子一颤,苍白的面上泛起奇异的潮红,她上前一步将小宗元拉到身后,用细微几不可闻的声音附在杨延朗耳边道:“杨延朗,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总有一日我要亲手杀了你!”说罢,转身便走。 小宗元在母亲的拉扯下不情愿地下船,频频回头向杨延朗招手。 杨延朗目送萧绮的背影离去,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悲伤不舍,只是萧绮已看不到了。 刘皓南随着孟定邦出了船舱,远远望见齐王妃的队伍已被船队甩在后面,他突然发现齐王妃身侧的那个神秘黄袍人消失了! 一种不详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刘皓南直觉黄袍人就在附近,可他拿不定主意是否告诉杨延朗,杨延朗此刻正望着面前滔滔的河水出神,根本没向齐王妃再多看一眼。 孟定邦焦躁道:“四少爷,辽人究竟在搞什么鬼?索性同他们明刀明枪干一场!” 杨延朗瞥了孟定邦一眼,责怪地道:“主帅身系全军生死存亡,若都像你这般动辄拼命,真不知要死多少人!” 孟定邦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道:“是……定邦糊涂,我全听四少爷的!” 杨延朗无奈苦笑,黯然叹道:“我杨延朗又不是诸葛孔明,怎能事事料敌先机?这次咱们只有硬闯了!速去选两百名精通水性的勇士来,船队到齐王城后,我上岸拖住辽军,你和庞将军带着船队趁机冲过去……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孟定邦不料杨延朗也没有办法,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急道:“不行!四少爷,你带着船队走,我去拖住辽军!” 杨延朗摇摇头,轻拍孟定邦的肩说道:“你去了于事无补,我熟知韩德让的底细,尚可多拖延一刻。定邦,走吧!你我情如兄弟,这一次……不要让我再用军法命令你!” 孟定邦眼眶一热,知杨延朗此去凶多吉少,可是只有如此,才能为打开关卡通道赢得足够的时间,他无法再说,哽声道:“四少爷放心……我定会带船队安然到达山阴!” 两百名士兵齐聚领航船上,其中一百人替换下原船守军,另一百名换上短衣水靠,手执利刃准备入水开路。孟定邦和庞林要负责指挥船队的其余船只行动,只好离船。 杨延朗本想让刘皓南跟着孟定邦一同离船,却被刘皓南拒绝,坚持要留在领航船上。杨延朗知他水性极好,混战时大可潜水逃走,不致有性命之忧,便不再勉强。领航船上除了刘皓南和杨延朗之外,只剩这二百名决意赴死的勇士了。 眼见领航船与船队拉开数十丈距离,杨延朗方望向静立一旁的刘皓南,微笑着悠然道:“小皇子,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何不进舱少坐?” 刘皓南和杨延朗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见他行事大胆却不莽撞,谈笑中运筹帷幄,为人又极平易随和,心中油然生出亲近之意,那种敌意在不知不觉间已去了大半,点点头随杨延朗一同进舱。 第12章 一击制敌 &1t;/br> 杨延朗从靴筒中取出一柄尺来长的短剑,缓缓拔剑出鞘,窄而薄的剑身幻出清冷光芒,在他掌上跳跃流转。 杨延朗道:“此剑名为鱼肠,是专诸刺吴王所用的利器。小皇子,这剑送给你!” 刘皓南大为意外,道:“为什么送给我?” “这剑本是星珏太子所赠,如今只算物归原主。何况……我再用不着它了……”杨延朗的话中带着淡淡感伤,他虽抱定必死之心,可是坦然赴死,试问天下间有几人能做到? 刘皓南闻言一震,接过鱼肠剑轻轻抚摩,眼前似又出现了父亲英气逼人的面容,心头酸楚难当,只得拼命忍住满眶热泪。 杨延朗看着刘皓南暗道:“六年来这孩子流落异域,不知受了多少苦难,若非心志坚定胆略过人,岂能活到现在?此子不愧是帝王之后,将来必成大器!”想到这里起了惜才之意,柔声道:“小皇子,星珏太子在世时,可曾向你提过北汉皇族的家传绝学——处月剑法?” 刘皓南茫然摇头,道:“我那时只有七岁,爹只教我些基础功夫,从没提起什么处月剑法。” 杨延朗解释道:“处月剑法之名取自沙陀部落的名字。百余年前沙陀王朝崛起于西域,在处月部的率领下进入中土,建立后唐王朝。处月剑法即是由后唐开国皇帝李克用所创,从此在沙陀皇族中代代流传。星珏太子常以这套剑法同我切磋,小皇子,你想不想看看?” 刘皓南立刻点头,杨延朗所说的话他从未得闻,孩子的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 杨延朗微微一笑,又从舱壁上取下一柄普通长剑,道:“小皇子,请看清楚了!”长剑一抖挽出三五朵剑花,斜斜刺出,身法舒展潇洒,剑招奇绝飘忽,真有仙人飞天揽月之势。 “处月剑法共有六大式,分别是刺字诀“月食五星”,劈字诀“瑶光贯月”,破字诀“揽月摘星”,截字诀“望舒御月”,抹字诀“影落江湖”和惑字诀“气朔盈虚”。刺字诀胜在以点破面,以一当十,逐个击破;劈字诀无厚入有间,讲究的是快和准;破字诀重剑势不重招法,宽宏博大;截字诀最适合近身缠斗,凶狠凌厉……” 刘皓南在绝谷中只学过阴魄经的内功心法,初次接触剑法颇觉新鲜。处月剑法招式繁琐多变,所幸他悟性惊人,经杨延朗演示后颇有领悟,不自觉地也跟着比划起来。 杨延朗见状大喜,道:“小皇子真是聪颖过人,处月剑法不致失传了!”随即将剑法的心诀念出,让刘皓南背熟,待日后慢慢领悟。 刘皓南知杨延朗将处月剑法传给自己是出于好意,便不客气地照单全收了。 一个时辰过去,齐王城哨卡就在眼前,刘皓南也将剑诀全部背熟了。 杨延朗放下一桩心事,大为快慰,一拍刘皓南肩膀道:“小皇子,杨延朗去了,请多保重!”洒然出了船舱,指挥身着水靠的百名宋兵潜入水中破坏通道栅网,随后停船靠岸。其他船只按计划减速停驻,却不靠岸。 刘皓南立在舱中望着杨延朗卓立船头的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不舍之意,心道:“这人虽归降宋朝全无气节,却是个重情重义,洒脱豪迈的好男儿……” 岸边堡寨的寮望兵见来的船队打出约定的灯火信号,以为真是管涔牧的运粮船,也以灯火回应,指示船队泊岸的位置。只因这些日子前线战况激烈,时有运粮船队经过此间,哨卡的驻军早已见怪不怪了。 杨延朗却不下船,只是立在船头冷冷道:“耶律答赞在哪里,让他速来见我!” 前来迎接的辽军面面相觑,不知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韩大人,一名头领上前道:“禀韩大人……王爷他……他……” 杨延朗做出一副傲慢神色道:“他可是心虚不敢来了么?哼,既然敢做,为何不敢认?告诉他韩德让在这里等着他!”他说得严词厉色煞有介事,好象真的攥住了齐王耶律答赞的把柄一般。 头领不敢再问,连声应道:“是是……”飞快溜走去通知齐王,其他人也都肃立岸上不敢出声。 杨延朗见自己的计策奏效,知道萧绮还没有将他假扮韩德让之事说出来,心中大定,暗暗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时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他必须吸引住哨卡守军的注意,使宋兵有足够时间破坏铁栅钢网。 半个时辰后,齐王耶律答赞匆匆赶到,他四十来岁年纪,脸庞方正,眉长眼大,面上总带笑意,是个很易令人心生好感的中年男子。 这个杨延朗假扮的韩德让虽傲慢无礼,耶律答赞却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大笑着朗声道:“韩大人光临,答赞理应亲来相迎,只是城中事务繁忙一时走不开,请韩大人多多恕罪!”他虽见过韩德让,但因杨延朗背对着耶律答赞而立,五年未见记忆难免模糊,竟没看出破绽。 杨延朗闻言毫不买帐,冷冷道:“废话少说!耶律答赞,你可知我今日为什么来找你么?”他继续虚声恫吓,令耶律答赞更加摸不着头脑。 耶律答赞的笑容僵在脸上,干咳一声道:“这个……请韩大人赐教!”他涵养虽好,但当众被韩德让这小辈呵斥,怎能不怒?他口中说得客气,心头早已火气冲天。 杨延朗仍不回头,厉声喝道:“还要装糊涂么?绮妹都已对我说了!”他说这话大有深意:听到妻子向外人告自己的状,耶律答赞便是再大度也难以容忍。 耶律答赞果然面色大变,怒视杨延朗道:“你……你说什么?王妃已见过你了?” 杨延朗冷笑道:“没想到吧?哼!你做的好事!” 只凭耶律答赞这声质问,他已知萧绮与这位齐王的关系并不相偕,连对方行踪都茫然不知,自己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原来大辽自太祖耶律阿保机开国后,历经太宗耶律德光,世宗耶律阮,穆宗耶律璟三朝,传到景宗耶律贤乃是辽国第五代君王。六年前辽先帝耶律璟在巡猎黑山时为近侍所刺杀,因他没有子嗣,重臣萧思温便大力扶植世宗耶律阮的次子耶律贤继承皇位,并将小女儿萧绰嫁入皇宫为后。 萧绰之姐萧绮也遵从父亲的意思嫁给穆宗的三弟齐王耶律答赞,这场政治联姻的目的完全是为了笼络在耶律皇族中颇有威信的齐王,同时也有监视其动向的意味。 而韩德让所代表的韩氏家族是萧氏的坚强同盟,韩德让本人又是萧绮出阁前的密友,两人关系非同一般。杨延朗对辽国内情颇为熟悉,故想出这条离间计,利用齐王与王妃萧绮之间的微妙矛盾,以及韩德让的特殊身份大做文章,令耶律答赞心神大乱,莫辨虚实。 耶律答赞果然闻言暴怒,厉声道:“我们夫妻俩的事,怎轮到你这外人来管?这贱人……只会搬弄是非!” 杨延朗猛的转身,大喝道:“你图谋造反,还敢辱骂王妃?”身形电闪笔直射出,袖中暴出一道厉芒直逼耶律答赞! 耶律答赞怎料杨延朗会突然下杀手,大惊下要退已来不及,被一柄匕首哧得划过颈项,顿时全身瘫软,待看清杨延朗面目时,已发不出任何声音,仰天跌倒。 第13章 破船逃生 &1t;/br> 杨延朗击杀耶律答赞的这一招干净利落,两旁辽军俱都看傻了眼,一时呆在原地。 杨延朗不容旁人有所反应,大声道:“齐王谋反,现已就地正法!尔等还不速去通报王妃!”他身陷重围,只能做戏做到底,辽军若对他的身份稍有怀疑,他便必死无疑! 正在辽军犹豫之际,源水河上的船队突然加速,笔直向着横河铁索直冲过去。孟定邦手持大刀跳上为首战船的船头,看准急速向自己逼近的铁索猛劈一刀,三道铁索被齐齐斩断,江面上门户洞开,铁栅钢网也早被摧毁,船队的所有船只齐声鼓噪,橹桨齐挥,片刻工夫便先后冲过哨卡。待堡寨中的辽兵反应过来发箭阻拦时,船队已浩浩荡荡地闯过了宋辽国界。 杨延朗仰天哈哈大笑,劈头撩翻一名辽兵,抢了一柄大刀在手,厉声叫道:“契丹狗贼们看清楚了!爷爷便是大宋杨无敌之子杨四郎!特来送你们上路的!” 领航船上埋伏的士兵早就蓄势待发,听到杨延朗的话都齐声呼喝,弹石弓箭齐发,射向岸上辽兵,更有数十人杀下船去,试图将杨延朗抢回船上,再突围离开。 不一刻宋兵与辽军已杀在一处,近身相搏,血肉横飞。清醒过来的辽军逐渐如潮水般涌来,不仅将岸上宋兵以及杨延朗团团围住,更杀上了领航船与宋兵舵手和弓箭手激战。 刘皓南持鱼肠剑在手,惨烈的战况令他顿觉血脉贲张,眼见一名辽兵高举弯刀向他头顶劈来,他手中的鱼肠剑光芒电闪,横削而出,刷的扫过那名辽兵的脖子,喷血的头颅满地乱滚,辽兵那僵硬的身子却直挺挺地向他倒了过来。 宋兵只有百人,哨卡守卫的辽军却有三千之众,兵力悬殊的形势下胜负立判,船中岸上的宋兵被逐个围歼,死伤惨重,杨延朗更是被重重包围,他的左臂骨折伤势未愈,最厉害的杨家枪法难以使出,只能单手持刀与敌拼斗,此刻已多处受伤,血染衣袍。 刘皓南未着宋兵服色,本来没人注意到他,但他的鱼肠剑一出手,立刻让辽军意识到他是仅次于杨延朗的劲敌,加派兵力向他包围过来。 死去辽兵颅腔里的血溅了刘皓南满头满脸,他被骇得连退数步,心中怦怦乱跳,浓烈的血腥气冲入口鼻,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恶心,心底却升起一种说不出的痛快感觉。他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精神却异常兴奋,仿佛一下子回到六年前那场混乱的兵战厮杀中,只是那时他只能任人宰割,现在却可轻易斩断敌人的头颅! 刘皓南双目血红,杀得性起,持剑冲入辽军,砍瓜切菜般摞倒一片,新学的处月剑法正好派上了用场。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在绝谷中被老人残酷折磨的那段日子里,他曾无数次地想像过杀掉老人的情形,可是最终也没能如愿。现在这种强烈的恨意终于爆发,报复的快感让他产生不停杀人的冲动,只有用活人的血才能浇灭他内心灼烧的仇恨火焰! 哧得一声轻响,刀锋划过他的后背,伤口处传来一阵锥心的痛楚,刘皓南嘶吼一声,转身一剑刺出,洞穿了偷袭者的胸口。他受伤越来越多,渐渐被逼到船舷边缘。他知道只要跳下去,没有人可以在水中伤他,可他不想就这么逃走,背靠船桅一次次击退进攻的辽兵。 杨延朗支撑不住,一步步退向河岸,手中钢刀哐啷一声跌落在地,他本想在临死之前多斩杀几个辽兵,现在却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知辽军对他心存顾忌还是意欲生擒,不约而同地停止攻势,向他围逼过去。 杨延朗心道就算葬身鱼腹,也好过落入辽人之手,当下疾退数步,纵身跳入水中。他的水性不佳,又身受重伤活动不便,挣扎几下便沉了下去。 刘皓南心中一动,也一头扎入水中,闭气潜向杨延朗落水处,在水底摸索着抓住了杨延朗的手臂。 杨延朗口鼻中灌入河水,已有些神志不清,刘皓南忙托起他的身子浮上水面换气。杨延朗的身子刚露出水面,哧得一箭飞来,正中他右肩,原来是岸上辽军放箭射杀落水的宋朝士兵。 刘皓南暗叫不好,忙又沉入水中,灵机一动拖着昏迷的杨延朗躲向船底,用鱼肠剑在船底木板上破开一个大洞,将杨延朗托起送入船舱。 这是一间船尾杂物舱,舱底空气虽然浑浊不堪,总是聊胜于无。杨延朗清醒过来,看清刘皓南后竟然微微一笑,用微弱的声音道:“小皇子……你又救了我一次……” 刘皓南见他身上多处受伤,肩头中的那一箭仍在冒血,不由心下着忙,急道:“这个怎么办……”伸手便要拔箭。 杨延朗忙道:“不……不要拔……把箭柄锯断……包扎伤口……” 刘皓南依言而行给他包扎,杨延朗面色愈加惨白,依舱壁而坐闭目调息。 外面隐约传来混乱的呼喝,是辽军在收拾战后残局,一时未来得及搜查船舱。躲在这里虽暂时安全,迟早会被发觉。 船底的漏洞入水越来越多,两人的半截身子都没在水中,好在这船用的是水密隔舱结构,单舱破损不会导致全船沉没。 杨延朗蓦然睁眼,看着刘皓南道:“小皇子注意到船尾的小艇了么?将其翻转藏身其下……或有机会逃离此地。”方才他一边调息疗伤,一边思量离开的办法。 刘皓南闻言心头一亮,暗赞绝妙:小艇翻转后,艇底与水面间尚有一段空间可供呼吸,藏身其下又可抵挡辽军箭矢,不被注意。 刘皓南大为振奋,点头道:“我这便去放下小艇,你先在这里等我!”钻入水下,循舱底破洞钻出,果见船尾系着五六艘小艇。船身因漏水而下沉,最下面的那只小艇距水面仅有一尺。 刘皓南将身体紧贴水下的船体,看准那些纠结的缆索掷出鱼肠剑,剑过绳断,扑通几声大响,五六只小艇或倾或覆地落进水里,顺水流向下游不远处的关卡。 辽军惊觉船尾有异上前查看,知道有人潜在水中捣鬼,吆喝着齐齐向水中发箭。刘皓南早就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去拾他的鱼肠剑,随后游回船底,将杨延朗从破洞中拖出。两人刚潜入水中,便听到头顶有人惊呼:“船舱漏水了!”都在心中暗叫好险! 杨延朗和刘皓南趁着船上辽军惊慌登岸时迅速躲入小艇下,牢牢抓住艇中木梁,顺着水流之势缓慢地穿过了哨卡,也没人留意。 这时忽听轰隆一声巨响从北岸传来,孟定邦的悲吼炸雷般在河上响起:“辽国狗贼,四将军死了,你们都要偿命!” 第14章 再见紫菀 &1t;/br> 原来孟定邦率船队驶离辽国国境后,想到杨延朗身处险境五内如焚,匆匆向庞林交待了几句,便驾起一艘战船,携二百勇士杀了回来。 战船行至哨卡附近,孟定邦远远便见领航船大半没入水中,心道杨延朗必然无幸,悲怒交加之下什么都顾不得,加速冲向哨卡北岸,炮石齐发将半边哨寨轰塌。 周围水流急剧波动起来,刘皓南和杨延朗藏身的小艇被孟定邦的战船横擦过去,剧颤不已,杨延朗筋疲力尽,松手沉入水中。 刘皓南急忙紧紧抓住杨延朗的腰带,奋力向上一跃,正撞在宋军战船的船底。刘皓南大喜过望,忙抽出鱼肠剑,三两下便在船底开了一个大洞,如法炮制地将杨延朗拖进船舱。 孟定邦正站在船头,咬牙切齿地指挥猛攻辽军哨卡,忽听船中有人叫道:“你们的杨将军在这里!”回头一看,正是扶着杨延朗从舱底钻出,全身湿透的刘皓南。 杨延朗简直如同从天而降,孟定邦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扑上去抓住杨延朗的双臂剧烈摇动,喜叫道:“四少爷,你没死啊!” 杨延朗全身是伤,被他摇得疼痛难当,心头却是一团火热,勉强笑道:“好了……还不快撤!” 孟定邦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命战船减速后撤,向山阴城进发。 齐王城哨卡的北岸上马蹄声急响,齐王妃萧绮策马赶到,大声问道:“杨延朗呢?” 一辽将上前答道:“禀王妃,杨延朗落入水中,再不见踪影……” 萧绮面色大变,一记响亮的鞭子抽过辽将的面颊,她声音颤抖,厉叫道:“你竟然杀了他!竟然杀了他!” 倒霉的辽将连滚带爬地退下去不敢回话。 齐王的尸身横在一旁,萧绮根本不曾看他一眼,泪水从她苍白的面颊上缓缓流下,却不知是为了齐王还是杨延朗。 前面就是山阴城了,战船上高高升起大宋杨家军的战旗,孟定邦高声叫道:“快开城门,杨四将军到了!” 山阴守军见了杨家军旗号,忙打开城门将战船迎入。 “小兄弟真不简单,这次又多亏了你!”入城后孟定邦大力猛拍刘皓南的肩膀,一副感激莫名之状。 刘皓南尚不习惯孟定邦的粗豪作风,忙皱眉躲开道:“不要用这么大力好不好?”快步走开。 孟定邦喜孜孜地跟在刘皓南后面喊道:“哎,小兄弟别忙!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山阴守将魏斌将杨延朗迎入军帐,一脸欢喜地道:“末将真想不到杨四将军会来,还带了这么多军马粮草,云州有救了!” 杨延朗顾不上客套,劈头问道:“云州战况如何?” 魏斌答道:“耶律斜轸已将云州城重重包围,杨老将军固守不出,辽军每日都在猛烈攻城,城下尸骨堆积无数……” 杨延朗满面忧虑,蹙眉道:“辽军虽不善攻城战,但兵多将广,粮草充足,如此猛烈攻城,不消半月便能将城中宋军拖垮,父帅必须弃城退军,才有生路!” 魏斌微一犹豫,道:“但是潘帅的意思……是只许进不许退,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云州!否则北伐便前功尽弃了!” 杨延朗闻言双眉一轩,作色而起:“荒唐!父帅帐下只有八千骑兵,大辽却有大军十万围城,敌众我寡,粮草军马又不供足,如何保得住云州?潘帅之言,不是让父帅自蹈死路么?” 魏斌慌道:“杨四将军且莫动怒!监军王铣大人即刻便到山阴,将军向王大人陈清原委,事情或有转圜的余地。” 杨延朗只得点头,又道:“明日我便带一千骑兵赶往云州,管涔牧的百姓请将军派人护送到应州后方。” 魏斌面上现出犹疑之色,吞吞吐吐地道:“这个……四将军可有朝廷的虎符批文么?” 杨延朗心中一跳,神情却丝毫不变,道:“这个自然。我点兵出发时,自会呈给魏将军过目。”其实他哪里有什么虎符批文,这次偷袭管涔牧,调兵援云州完全是擅作主张,若非云州连连告急,潘美又不肯发兵支援父帅,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魏斌这才放下心来,赔笑道:“那就好!杨四将军受伤不轻,还是先休息片刻吧!点齐兵马后我自会向将军通报。” 杨延朗点点头,道了声“有劳”,转身出了魏斌的营帐,面上泛起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刘皓南被孟定邦粘住追问身世,颇不自在,只得仍说自己叫何皓南,随口敷衍孟定邦的琐碎询问。 两人在山阴守军的营帐间随意而行,管涔牧的牧民们也杂居其间,他们短暂休息后便将前去代州雁门关,过了雁门关就是宋朝国境了。 “何皓南!”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刘皓南心头一震,立刻辨认出这是紫菀的声音,他循声望去,果见营帐后露出一角紫衫,紫菀正向他含笑招手。 刘皓南又惊又喜,快步走近叫道:“菀姐!” 孟定邦见状嘿嘿笑了两声,他知道紫菀对自己颇为畏惧,也不来惹厌,拍拍刘皓南的肩道:“老弟,你自便吧!”转身走开了。 紫菀见孟定邦走了,心中略定,扯住刘皓南的袖子道:“皓南,你去了哪里?在牧场我本想去找你的,可爹爹急着要走……我还以为你没有跟来呢!”她面上带着笑意,再见到刘皓南显然是十分欢喜。 刘皓南略一犹豫,答道:“我是和杨延朗一起来的。” 紫菀面上现出迷惑之色,讶然道:“你和杨将军?在牧场你为什么打他?……爹说你是契丹人,可是真的么?” 刘皓南一时被她问住,忙解释道:“我当然不是契丹人。杨延朗和我爹是朋友,在管涔牧……只是误会而已。” 紫菀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契丹人哪有姓何的?” 刘皓南想到自己确实有很多事是骗她的,暗叫惭愧。 紫菀又道:“我要跟爹回大宋了,皓南,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么?” 刘皓南正要答言,庞林突然出现,叫道:“紫菀,过来!” 紫菀只好走到庞林身侧,回头看着刘皓南不说话,面上满是依依不舍之意。 庞林看了刘皓南一眼,冷淡地道:“小兄弟,杨延朗现在自身难保,恐怕顾不上你了,你趁早走吧!”在船上庞林还对杨延朗百般奉承,现在竟然直呼其名,毫无恭敬之意。 刘皓南吃了一惊,急问道:“杨……杨将军出了什么事?” 庞林爱理不理地道:“他快要被砍头啦,你若是被连累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若非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他才没有闲情应付这脾气古怪的小子呢。 第15章 抗旨出兵 &1t;/br> 刘皓南闻言心头剧震,脱口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紫菀听了也着急起来,拉着庞林的袖子道:“爹,你快说嘛!” 庞林无奈道:“说了你们也不懂。刚才监军大人到了山阴,他说要治杨延朗的欺君之罪!” 刘皓南听得不甚明白,但也知欺君是极大罪过,心下焦灼,扭头便去寻杨延朗。 紫菀急忙叫道:“皓南,你去哪里?” “菀姐,你多保重!”刘皓南远远向她喊了一句,再没回头,快速奔出牧民住地,往主帅军帐跑去,这一路也没见到孟定邦的影子。 耳边传来喧哗之声,刘皓南警觉地蹿入一座营帐后掩住身形,只见中帐前的广场上,数千山阴守军展开半圆形阵列,将杨延朗所率的杨家军重重包围,守将魏斌陪同一白面文官立在包围圈外,背靠中军大帐。那白面文官是监军王铣,在朝廷任御史中丞一职。 杨延朗此时换上宋将战袍,银鳞金甲更显英气逼人。他身陷重围,神情镇定,身后的杨家军却都怒目而视,似乎一言不和便要动手。这些士兵一路激战后所余不过五六百人,其中不少还带着伤。 监军王铣厉声责问道:“杨延朗,你擅离职守,私自调用军队,还不俯首认罪?” 杨延朗没有兵符,自知理亏,只得委曲求全,道:“云州已经岌岌可危,请监军大人略为通融,容末将发兵,保住云朔数州后末将自会前来请罪!” 王铣冷哼一声道:“精兵乃国之利器,岂能轻易委人?若所托非人便是引狼入室!杨延朗,别再妄想了,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吧!” 杨延朗听出王铣话中猜疑之意,怒从心起,冷声道:“云州连连告急,监军大人不思发兵相援,却猜疑阵前将士,岂不是犯了兵家大忌!” 王铣语塞,干咳了一声道:“杨先锋号称无敌,怎么连小小云州都守不住?分明是有意推脱,不欲为国尽力!” 杨延朗冷笑不已,反问道:“监军大人可知父帅‘无敌’之名因何而来?” 王铣阴阳怪气地道:“倒要请四将军指教!” 杨延朗瞥他一眼侃侃而言:“《万机论》曰:‘虽有百万之师,恃吞敌在将者,恃将也。’当年父帅身为北汉之将,举国有兵三万,而父帅掌八千黑甲骑兵,将士一心如臂使指,南拒大宋北抗契丹,故称无敌。归宋后举国有兵三十万,父帅只掌八千羸马弱兵,教战不习骑射不精,如何能挡辽国十万虎狼之师?” 刘皓南闻言恍然,暗道:“看来杨家投降宋朝后并未得到重用,嘿……真是报应!” “大胆杨延朗!”王铣自以为抓住杨延朗的话柄,怒而作色道,“你怎能将区区北汉与我大宋圣朝相提并论?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岂是那北汉昏主可比?” 杨延朗凛然不惧,清声道:“国有明君方致太平!纵容竖子文人惑乱于军中,只此一举,圣上便不及太祖皇帝!”他此言针对的正是王铣之流的文官监军,对作战一窍不通偏又喜欢指手划脚。 王铣恼羞成怒,反倒冷笑一声,阴阴地道:“杨延朗,你诋毁圣上,又心念旧主,定是早有反叛之心了!” 杨延朗气得浑身颤抖,按剑逼视王铣,厉声道:“笑话!我杨家要反,早就举雁门关之地割据河东了!监军信口诬蔑,是要逼杨延朗造反么?” 王铣被他吓得退后一步,颤声道:“反了……当真反了!快给我把叛将杨延朗拿下!”山阴守军得令后齐声答应,向杨延朗威逼过来。 “谁敢动手!我孟定邦一刀劈了他!”王铣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惊雷般的暴喝,孟定邦手举大刀横在王铣后颈上,双目怒瞪简直要喷出火来。 杨延朗见孟定邦挟持了王铣,一时怔住,方才他震怒之下说什么造反,只是意气之言,这时不禁暗暗后悔。但孟定邦抓了王铣,岂不等于承认杨家确有造反之心么?若放了他,杨家军又无法从容往援云州…… 王铣身旁的守将魏斌大惊,拔剑怒道:“孟……孟定邦,你胆敢挟持朝廷命官,真的要反了么?” 孟定邦嗔目叱道:“谁敢动四少爷,爷爷便同他拼命!还不让你的人散开!” 王铣被孟定邦那一声大喝,吓得险些趴下,哆嗦道:“退……退下……” 杨延朗顾不得再权衡利害,暗道援救云州要紧,索性把心一横高声道:“杨延朗并非要反叛大宋,只是发兵心切!监军大人得罪了!愿意跟我去云州的将士,速速出发!” 杨家诸军齐声欢呼,各自收拾武器粮草,山阴守军也不敢阻拦,甚至还有人混入杨家军中,打算同去援救云州,一时也聚齐了近千之众。 刘皓南见危局已解,暗地里也松了口气,这些日子里他和杨延朗几次出生入死,已建立起一种微妙的友谊。虽然他还没有完全相信杨延朗所说的话,但确信杨延朗并非奸狡之人。 杨延朗此时想起刘皓南来,忙向孟定邦问道:“定邦,小兄弟呢?” 刘皓南听到杨延朗寻他,正欲现身,却听孟定邦道:“那小鬼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刘皓南不由一怔,心道:“他不是看见我和紫菀在一起么?怎么……”心中猛然警觉,再看孟定邦时,果然发现他眼神狠厉,身形也较孟定邦略高些,对了,正是那个跟随着齐王妃的神秘黄袍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刘皓南急忙冲出大喊:“他不是孟……”他还没说完,惊觉杨延朗的长剑已经出手,疾刺向假定邦的面门,口中怒叫道:“你是谁?”他几乎和刘皓南同时识破了假孟定邦。 假定邦反应极为迅速,抓起王铣的后襟向后一拉,正好挡住了自己的身体,还做出一副惊慌表情道:“四少爷想要定邦的命么?”他故意将定邦二字说得很重,暗示杨延朗:孟定邦在他的手中! 杨延朗投鼠忌器,不敢逼迫假定邦,他眼角瞥见刘皓南,心中稍安,略一点头道:“小兄弟,你没事就好!” 刘皓南闻言心中一暖,靠到杨延朗身旁,指着假定邦道:“我见过他,他是齐王妃的人!” 假定邦微微一怔,诧异地看了刘皓南一眼,冷笑道:“不错!四少爷,齐王妃确曾让我带话给您,她让将军记住自己曾说过的话!” 杨延朗面色一白,耳旁响起齐王妃离船前的话:“杨延朗,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总有一日我要亲手杀了你!”只是假定邦的这番话到了王铣的耳中,便有了另外的意味,俨然成了杨延朗与辽国私通的凭据。 杨延朗听出假定邦之言的险恶用心,怒道:“好恶毒的诡计……你究竟想怎样?” 假定邦眼中掠过得意之色,故意急促地道:“四少爷还是快去云州吧,这里交给定邦便是了,定邦会打理好一切的!”王铣和孟定邦都在假定邦手里,表面上看山阴军是受杨延朗所制,事实上是杨延朗受制于假定邦。 王铣已吓得软做一团,杨延朗知道向他解释是没有用的。 此刻杨家军整装完毕,6续开出城去,杨延朗僵持良久,终于咬牙道:“好!我走!王妃的手段杨延朗领教了!”他知道假定邦为了陷害他,定会将这出戏演下去,因此并不担心王铣的安危,而孟定邦是齐王妃借以要挟他的棋子,暂时也不会有事。眼下最重要的是赶去云州,就算不能挡住辽军,也要劝父帅尽快退兵! 刘皓南看看假定邦,也跟着杨延朗一起离开。 假定邦还在身后喊道:“四少爷放心,我会尽快向王妃通报消息,你一路珍重!” 杨延朗只有黯然苦笑,自语道:“绮妹,你这是何苦……” 第16章 当年真相 &1t;/br> 从山阴赶去云州只有大半日路程,刘皓南和杨延朗同乘一匹马在队后押阵,急急赶路。 刘皓南担心孟定邦,忍不住回头问道:“孟定邦怎么办?怎样才能找到他?” 杨延朗神色黯然,缓缓道:“若我所料不差,齐王妃定会在半路拦截咱们,她抓走定邦是为要挟我,所以定邦暂时还算安全……” 刘皓南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和齐王妃早就认识,是不是?” 杨延朗一震,叹道:“小皇子果然眼光锐利!我与齐王妃确是旧识……对了,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孟定邦是假的?” 刘皓南答道:“他的眼神太过凶狠,像要杀人一般,孟定邦模样虽然怕人,目光却很和善。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杨延朗道:“我对定邦说过,就算不要自己性命也要护你周全,他绝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刘皓南闻言,想起孟定邦憨直的笑容,心中一暖,暗道:“孟定邦待我着实不错,我该设法救他才是!”他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仍是冷言冷语地道:“哼,你怎知他不会为了救你而违抗命令?” 杨延朗肯定地摇摇头道:“杨家军令出如山,抗命者斩!定邦决不会这么做!” 刘皓南不再争辩,良久方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和齐王妃是怎么回事? 杨延朗不意刘皓南会继续追问此事,一时有些尴尬,叹道:“都是在下年轻时做下的荒唐事,请小皇子不要再问了……” 刘皓南看出他的尴尬,淡淡道:“我当你是朋友,才会问你,你既然不想说,就算了。” 杨延朗没想到一贯冷言冷语的刘皓南会把自己当成朋友,一时有些错愕,心中莫名温暖,半晌才笑了笑道:“小皇子当在下是朋友……在下真是受宠若惊!”此刻他的神色已变得坦然,一面回忆一面说道,“八年前我和齐王妃萧绮正是在管涔牧相识。那时北汉与辽国结盟共抗大宋,两国宗室臣属之间通婚是寻常之事,但是父帅向来痛恨辽人,得知后强命我与绮妹断绝关系……我和绮妹的婚事迟迟得不到父帅首肯,只好暗地里往来,不想第三年秋北汉被灭,我们杨家也归顺了宋朝……” 刘皓南听他提起北汉灭国的往事,忍不住出言讥讽道:“这也只怪你们杨家贪生怕死!” 杨延朗深深看了刘皓南一眼,叹了口气道,“原来星珏太子真的不曾告诉过你,我们杨家降宋,其实是遵照英武帝的意思!” 刘皓南当然不信,猛的翻身跳下马背,怒视杨延朗道:“分明找借口!我祖父怎会让你投降大宋?我当你是朋友,你却诋毁我祖父,当真可恶!” “小皇子请听我说完!”杨延朗急忙跃离马背,上前拉住刘皓南道,“当年太原被围,英武帝举城出降,父帅还在城北苦战,经由英武帝劝说才答应归降。英武帝被封为彭城郡公,居于开封,父帅官拜代州经略使,六年来一直镇守雁门关勾注山一带,阻止辽国入侵河东!杨延朗所言句句是实,小皇子可向英武帝当面对质!” 杨延朗说得句句铿锵,容不得刘皓南不信,刘皓南只觉全身冰冷,厉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杨延朗直视着刘皓南反问道:“小皇子是真的不信,还是不敢相信?” “我不信!就是不信!”刘皓南怒吼一声,挣脱了杨延朗的手撒腿便跑。 “小……小兄弟!”杨延朗大声叫道,“若你还记着祖孙之情,就去开封寻你祖父团聚吧……”他为免泄露刘皓南的底细,不再以小皇子相称。 刘皓南一头钻入道旁的密林之中乱走,胸口如有一块大石压着,烦躁得只想放声嘶喊。他隐隐觉得杨延朗所言非虚,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祖父为什么要卖国投降?父亲为何与祖父产生矛盾?如果祖父真的在开封,自己该不该去找他? 心慌意乱之际,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上刘皓南的肩头,他回头一看,竟是杨延朗! 刘皓南又惊又怒,道:“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杨延朗扬起下颌指了指前方,肃容低声道:“小皇子恕罪,方才我是故意激你离开杨家军队伍的。你想救定邦么?跟我来吧!” 刘皓南疑惑不已,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延朗径自向前在林中穿行,边走边道:“前面这道峡谷叫做陈家峪,地势狭窄险绝,只能容两匹马并行,一旦有人在峡谷内外设伏,堵住两头便成请君入瓮之势。这是去云州的最后一道关卡,绮……齐王妃如要拦截我,定是选在此地下手。” 刘皓南更加不解,跟上去道:“她要截杀你,你为何不去指挥作战,反而要藏起来?” 杨延朗道:“齐王妃手下虽有一队极善突袭战的百人精骑,但要在陈家峪将近千名杨家军歼灭,必定要付出代价。她有孟定邦在手,我若与她正面交锋,势必受制。但是如果我突然消失,她所有的部署都会丧失目标……” 刘皓南心头一亮,接道:“是了,反正她要对付的只是你一个人,未必有兴趣去惹杨家军。” 杨延朗叹了口气道:“更重要的原因是,杨家军赶赴云州,自会有辽国大悌隐耶律斜轸来对付他们。耶律皇族与萧氏一族向来不和,齐王妃犯不着损耗自己的兵力让耶律斜轸领功。” 刘皓南暗暗叹服,心道:“原来还有这层关系,这人的心思实在缜密周全!” 杨延朗又道:“从遇上韩德让开始,这一路我们的行踪便都在齐王妃掌握之内,假扮定邦的那黄袍人大概就是萨满神教的犬灵圣师广闻了,此人擅长追踪易容之术,又豢养了一批通灵猎犬,被他缠上便极难脱身!” 刘皓南想了想道:“杨家军之中一定还有广闻的探子在内。你刚才突然追我入林,他应该还没来得及追踪你吧!” 杨延朗微笑道:“小皇子聪慧过人,一点就通,正是如此。现在敌明我暗,只要探得他们的行踪,便大有机会救出定邦,取得证据还我清白。” 刘皓南迟疑半晌,问道:“那你刚才说我祖父的事……” 杨延朗回头看他一眼,正色道:“我所说的并无半句虚言,小皇子慧眼明鉴!” 刘皓南默然低下头去,不发一言。杨延朗知他已信了自己大半,料想他此时的心情必定十分复杂,也不再同他搭话。 两人借密林的掩护接近陈家峪,爬上峡谷西面的峭壁,借一山势凹陷之处藏身。 杨家军的队伍正缓慢而有序穿过峡谷,杨延朗却紧张监视着峡谷两旁的峰峦丛林。虽然他料准辽军不会出击,此时也难免心中忐忑,生怕事有急变。 半个时辰后,杨家军的队伍安然穿过陈家峪,从峰顶望去,城高壁厚的云州城就在眼前。 第17章 清理门户 &1t;/br> 漫长的寂静之后,山林中果然一阵骚动,冒出了近百名手持强弓硬弩的辽兵,一个黑衣白袍的纤弱身影被辽军骑士簇拥着出现在山顶,正是齐王妃。 齐王妃面上如罩寒霜,皱眉道:“圣师,这是怎么回事?杨延朗怎会不在队伍之中?” 她身边的黄袍人正是萨满教犬灵圣师广闻,躬身答道:“杨延朗是在靠近陈家峪的时候突然失踪的,想必还在附近,属下这就派人遍查周围方圆十里之地,定能觅到他的踪迹!” 齐王妃摇摇头道:“不必白费力气了,杨延朗既已看穿我们会在此地截击他,岂会轻易泄露行踪?” 广闻暗暗纳闷,问道:“王妃,让杨延朗去云州送死不是更好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定要生擒他呢?” 齐王妃冷冷道:“这个不劳圣师操心,我自有道理。” “是!”广闻有些尴尬,咳了一声道,“下步怎样做?请王妃示下!” 齐王妃略一思索,缓缓道:“杨延朗已成了叛宋降辽的反贼,就算逃了也对我们毫无威胁。宋军西路主帅潘美本就猜疑杨业,这样一来更加不会发兵援助云州,耶律斜轸的十万大军难道还困不住区区八千杨家军么?更何况还有贵教的鹰灵圣师援手,只要他能在阵前将杨业一举刺杀,杨家军必定一溃千里!” 广闻点头道:“王妃所言极是,那么咱们是否可以鸣金收兵了?” 齐王妃断然道:“不,我要留下来看场好戏!去云州!”她神色平静,心中却切齿道:“杨延朗,我知道你一定会去云州的!当年你为了所谓的忠孝之名抛妻弃子,今日我要你亲眼看着杨家毁在自己的手里!” 眼见齐王妃率辽兵下山往云州方向赶去,杨延朗心中登时一沉,意识到他们定是冲着杨业去的,急对刘皓南道:“小皇子,我不能带你去见英武帝了,你自己去开封寻他吧!请多多保重,咱们就此分别!” 刘皓南大是意外,看着他道:“你要一个人去查孟定邦的下落?” 杨延朗点头道:“这是我杨家的事,不劳小皇子费心了!” 刘皓南看看奔去云州的辽军,正色道:“孟定邦也是我的朋友,我要和你一起去救他。” 杨延朗怔了一下,恳切地道:“小皇子的心意,延朗至为感激,但是此行凶险异常,你不能去!” 刘皓南冷冰冰地道:“腿长在我身上,我喜欢去哪里,不用别人替我决定。” 杨延朗被他的冷淡语气呛住,一时无语,只得道:“好吧!我们必须躲开犬灵广闻的追踪,决不能走大路!” 两人在山岭间专循山高林密处艰难行进,走不多时忽听头顶风响,杨延朗警觉,一把拉住刘皓南躲入草丛,但听一个清亮的男子声音高叫道:“韩德让!你这孽贼还想逃么?我今日定要为真元道派清理门户!”这声音是从两人身后传来,顷刻间便到了两人前面百丈之外。 刘皓南听到韩德让之名,不由吃了一惊:他明明被杨延朗打入了源水河,怎会在这里出现? 杨延朗比刘皓南更加吃惊,猛然站起向着声音远去方向飞奔过去,连隐匿行踪也顾不得了。 狂奔中刘皓南问道:“韩德让不是被你打伤了么?” 杨延朗一边急奔一边说道:“其实……我并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受伤……” “什么?”刘皓南吃了一惊,杨延朗与韩德让的功夫在伯仲之间,怎会连是否打伤他都不确定? 杨延朗解释道:“韩德让所修的真元大化神功有化解外界异种真气之能,当时我的拳劲虽已侵入他的体内,但若他反应够快,也可化去六七成的劲力……那么他所受的伤便不足为道了……” 百丈断崖之上,韩德让面对怒目而视的恩师谭峭,仍是满面从容,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恩师息怒!可否先听弟子一言?” 杨延朗和刘皓南藏身两人不远处的草丛,隐约能听到他们的交谈。杨延朗听韩德让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不像是身受重伤的样子,心中大为凛然,低声道:“他竟然没有受伤!……想不到五年未见,他的武功精进至斯……” 只听谭峭厉声道:“隐瞒辽人身份拜入真元道门下,是为欺师蔑祖,帮助辽国皇帝侵略中原,是为叛国求荣,将我道门武学用于征伐杀戮,是为暴戾失德!韩德让,你已触犯真元道派三大戒律,还有何托词?” 韩德让坦然道:“恩师所言句句是实,弟子全都认了!” 谭峭不料他一口承认,全无惭愧之意,怒喝道:“那你是决意死不悔改了?” 韩德让朗声道:“当日我拜入真元道派时,便已明言不愿皈依道门,只想跟随恩师参悟济世定国的大道。如今弟子已得到施展抱负的机会,理应放开怀抱大干一场,岂能被那些清规戒律绊住了手脚?” 谭峭眼中流露出惋惜之色,仍严词厉色地道:“韩德让,我早知你有济世之才,也不是不允你晋身仕途,可你为何不去报效大宋正统王朝,却要投靠外邦蛮夷来对付汉人?” 韩德让反问道:“何为正统,何为外邦?我若助辽帝统一中原,百世后大辽耶律氏便是中原正统王朝。成王败寇的道理,难道师父不明白?” 谭峭大怒,斥道:“还要狡辩!今日我若不杀了你,将来定成中原一大祸患!”说罢双掌虚抱,宽大的袍袖无风自起,在身体发出的充沛劲气鼓荡之下饱涨如帆。螺旋状的涡流向谭峭双掌合抱的空间不绝卷涌而去,产生强大的吸力,令崖顶山风也改变方向,发出尖锐的啸叫。 杨延朗面上现出佩服之色,道:“谭真人的真元大化神功已入化境,果有令风云变色之能!” 刘皓南看不出究里,见谭峭不攻亦不守,只是聚气伫立不动,疑惑道:“真元大化神功只是内功,怎能用来打架?不知这谭真人用什么兵器?” 杨延朗道:“你有所不知,真元道传自中唐道士司马承祯,是以内丹修炼为主的道派。谭真人修炼真元大化神功已逾五十年,护体真气自生,可凭劲气伤人。” 刘皓南嘴上虽未说话,心里却不以为然,暗暗道:“那又有什么希奇?我只学了五年阴魄经,一样也能练成护体真气!”他却不知自己所修的阴魄经乃是一门极为上乘的内家心法,还以为世上所有的内功都可以修成护体真气。 韩德让的白衣和长发在呼啸的山风中狂乱飞舞,身子却挺得笔直,低眉叹道:“弟子早料到不可能说服恩师,只有得罪了!”自袖中抽出两柄折刃,展开来却是一黑一白的两把五叶刀轮,叶刀形似弯月,黑的乌沉似铁,白的寒亮如冰。 杨延朗见了韩德让的兵器大是惊讶:“韩德让从未使用过兵器,这是什么?” 谭峭也觉意外,皱眉道:“好孽障,高昌之行又有长进了!这是什么古怪玩意儿?” 韩德让躬身再行一礼,肃然道:“弟子不敢以真元道武功与恩师相抗。这副冰火明轮得自高昌,请恩师指教!” 谭峭冷哼道:“好!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你也不必再叫我恩师了!” 韩德让自知内力不及谭峭,不敢与他相抗,立时抽身急退,手腕一抖黑白刀轮急速出手,旋成两团眩目光影直逼谭峭,黑色刀轮激发的刀气威猛刚烈,白色刀轮激发的刀气则阴冷凌厉。 谭峭双掌一错,一吸一推两股截然不同的劲气原本如螺旋般紧紧缠绕,这时骤然分开向两只刀轮分别压下,左掌吸劲将白色刀轮抬高数寸拨转开去,右掌推劲却把黑色刀轮拍落在地。真元大化神功的内力刚猛中正,硬生生把两股迫人的刀气压了下去。 韩德让双手连挥虚晃一式,即将落地的黑色刀轮像得到命令般突然平地跳起,斩向谭峭的双足,白色刀轮也急旋着杀回,横切谭峭后腰。 谭峭见黑白刀轮重新袭来,一纵而起,双足在刀轮侧面一拨,足尖暗用旋劲将其震飞,却觉这次刀轮所带的力量小了很多,但旋转速度不减。谭峭这下吃惊不小,怒喝道:“以气驭刀!你竟投入了高昌邪教?” 第18章 黄雀在后 &1t;/br> 韩德让也不答话,足下踏出诡谲的步法绕着谭峭周身游走,愈加飘忽难测,冰火刀轮亦随着他手臂的动作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袭向谭峭,虽然每次进攻的威胁力都不甚强,却将谭峭的内力一分分地逐渐耗去。 杨延朗听到谭峭之言,失声道:“大光明教?这怎么可能……” 刘皓南第一次听说大光明教之名,好奇问道:“大光明教是什么?” 杨延朗紧张地盯着谭韩两人的激斗,答道:“大光明教是高昌回鹘的国教,教中之人武功诡异,多有驭飞剑伤人之能。谭真人的内功修为可说是当世少有,连他都无法像韩德让这样随意牵动脱手的兵器!可是……韩氏家族一向与大光明教支持的耶律皇族不和,他怎会学大光明教的武功?” 谭峭原本就是挟怒而来,此时见韩德让竟然学会旁门邪功,更加怒气填膺,他大喝一声,袍袖一卷裹住了两片刀轮向身体两侧拖拽,要将他兵刃夺下。 两把刀轮凌空停住,微微颤动,韩德让发力回夺,却不能挪动刀轮分毫,额上渗出冷汗。谭峭以双袖满注的真气持住刀轮,真气与刀气互相激发,发出嗤嗤轻响。 两股清晰的拉力从韩德让的手上径直传来,谭峭忽然觉得不对,这股拉扯的力道绝非劲力的牵引,韩德让定是用两根看不见的长线控制了刀轮,而非练成了什么以气驭刀的奇功,他心头一亮,叫道:“松手!”手上力道随刀轮上的长绳蜿蜒而去,立时将长绳绞断,两片刀轮跌落在地,犹在急旋不止。 韩德让见刀轮被谭峭夺去,正中下怀,身子借力弹起冲向谭峭,双手接连击出两掌,分袭谭峭的面门胸口。 谭峭的双袖被刀轮牵制,不及出掌去迎,足尖凝起漩涡劲气急速踢出,哪知韩德让这两掌只是虚招,转攻为守封住谭峭这一脚,倏的横移开去,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本已泄力跌落的刀轮突然重又跳起,哧的滑过谭峭的衣袖,在他右臂上留下一道浅浅伤口。 韩德让也没能避开谭峭满注真力的一脚,双掌虎口被生生震裂,踉跄着倒退十余丈,吐出一口鲜血。 谭峭被韩德让暗算得手,顿觉臂上伤口麻痒难当,方知刀轮上有毒,这毒发作得极快,片刻间一条手臂均已麻痹,谭峭怒极叱道:“小贼卑鄙!竟在兵器上淬毒!”连点右臂几处要穴,封住血脉的运行,顾不上再去对付受伤的韩德让,全力运功驱毒。 韩德让勉强站稳,面上微露歉然之色,垂首道:“弟子为求自保,还请恩师恕罪!” 谭峭冷哼一声,张目怒视韩德让道:“孽障!我今日虽不能擒你回去,但你能逃得一时,终逃不过一世!” 韩德让道:“弟子自知难以获得恩师谅解,但绝不会束手就缚,就此拜别!”言罢转身退下山去。 谭峭向来视韩德让为自己最钟爱的弟子,今见他对自己仍事弟子之礼,心中略觉宽慰,但想到他背宋事辽死不悔改,又大感痛心,急叫道:“站住!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只要你答应离开辽国,便仍是真元道弟子!你若跟随为师遨游天下,逍遥世外,岂不胜过被那名缰利锁牵绊,终日蝇营狗苟么?” 韩德让缓缓摇头,转身道:“弟子固然执着于仕途,恩师又何尝不是迷途于江湖呢?弟子永远不会忘记在青城山巅同师父拂弦对弈的日子,只是我已不是以前的韩德让,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谭峭知自己已无法劝他回头,心中冰冷,厉声道:“好!你走!我和你已无师徒之份,下次可别怪我出手无情了!” 韩德让深深再行一礼,无言转身离去。 杨延朗心念一动,从草丛中长身而起,朗声道:“韩兄留步!” 韩德让没想到还有人窥伺在侧,不由一怔,一眼望去竟是杨延朗,更是心头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微笑道:“难怪萨满圣师广闻派出大批灵犬寻之不得,原来杨兄藏在此地!”他看了看跟随在杨延朗身后的刘皓南,不由满腹疑窦:这孩子始终不离杨延朗左右,究竟是他的什么人? 杨延朗淡淡道:“在下也没想到会在此地遇到韩兄,韩兄先是诈做受伤引我去齐王城,又与齐王妃合谋以离间计逼反在下,手段果真高明得很哪!” 韩德让并不介意他语含讥讽,只道:“杨兄拦住去路,可是要从在下身上寻孟定邦的下落?” 杨延朗正色道:“不错!齐王妃要对付的是我,请不要为难不相干的人!” 韩德让轻声一笑,悠然道:“杨兄未免小瞧王妃了,她岂会借孟定邦来要挟你?若我所料不差,孟定邦此刻应在从山阴赶来寻你的路上。” 杨延朗松了口气,苦笑道:“多谢韩兄坦然相告!王妃智计高绝,在下只有听其摆布的份儿……” 韩德让看他一眼,道:“绮妹的心意,难道你真的不知?” 杨延朗闻言面色微变,沉默良久方黯然道:“我和她……本不该有开始,更不该继续下去……” 韩德让冷哼道:“我本以为杨四郎性情豁达,并非迂阔之人,今日才知我看错了。若能与你易地而处,我绝不会令绮妹伤心!” 杨延朗抬头看向韩德让,忽然道:“韩兄……是否仍在念着绮妹呢?” 韩德让面色一寒,似乎很不愿杨延朗提起这个问题,冷冷道:“我是否念着她有什么要紧?杨延朗,你却不可再有负于她!这便随我去见她吧!” 杨延朗涩然苦笑,摇头道:“除非韩兄有本事将我留下,否则绝难从命!” 韩德让长啸一声,声闻数里,远处山谷中传来数声呼应,急速向他们所在之处迫近。他欺近一步,向着杨延朗肃然道:“你已走不了啦!” 杨延朗暗暗叫糟,以韩德让钦差使臣的身份,就算单独行动,也必有办法同辽军大部队互通消息,他定是在刚才同自己交谈时便暗暗放出信号引辽军赶来了。他现身拦住韩德让,本意是想阻他一阻,使谭峭有足够时间驱除体内毒质,两人合力将其擒住。但如今辽军大部正在赶来,若留不住韩德让,他们三人必难脱身! 第19章 身受重伤 &1t;/br> 韩德让双掌交叠幻出绵绵掌影,正是真元道派的若水掌法,那掌势或如海上波涛奔来眼底,或如山中飞瀑一泻千里,或如涧底流泉飞珠溅玉,但无论招数如何变化,内劲始终回转连绵,如潮之生浪之涌,滔滔不绝,迫得对方毫无喘息之机。杨延朗身受多处严重外伤,只能勉强迎战,双拳齐出直击韩德让面门,用的仍是那套迅捷灵巧的拳法。 韩德让冷哼一声道:“还是这玄空拳么?”掌法又变,身子一转竟向三尺外持剑戒备的刘皓南当头拍下,他攻击的角度极其刁钻,大出杨延朗意料。所谓关心则乱,杨延朗惟恐他伤了刘皓南,大喝一声冲上去救,双足如风连环踢出,竟是以脚代拳施展玄空拳法。 韩德让拍击刘皓南的去势不变,双臂圆转划出接连不断的数十个圆弧劲气,拨转之间已将杨延朗的凌厉足劲牵引到一旁。刘皓南见韩德让突然对自己使出杀招,却不生怯后退,反倒上前一步,不假思索地举剑上撩,猛然往劲气圆弧的中心刺了进去! 杨延朗见状大惊,电光石火间手臂一长扯住刘皓南的后襟用力向后一拉,将他从气流旋涡中生生扯了出来。铿的一声,刘皓南只觉握剑的右手探入圆弧中心后剧烈绞痛,鱼肠剑拿捏不住掉落在地,一股冰冷的气流从手臂窜入体内,直侵心脉,右半边身体手足顿时僵硬,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上,血气上冲烦恶欲呕,就此晕死过去。 韩德让吃惊不小,暗赞这孩子好胆识!他无意伤害刘皓南,只想用他分散杨延朗的注意力,不想刘皓南竟能看出若水掌法最弱之处就是旋涡中心,被他一剑破解!若非刘皓南内力不足,被旋涡中心瞬间爆发的强大真气反噬,现在断臂受伤的便是韩德让了。 杨延朗又惊又怒,喝道:“你怎可伤他?!”疾冲上前一把扯住韩德让的衣襟,使出角力中的摔跌手法将他撩翻,韩德让措手不及,飞起一脚踢中杨延朗左腿膝后关节,杨延朗立身不稳,和韩德让翻滚着一同摔倒在地。七八年前在管涔牧摔跤切磋的记忆同时涌上心头,两人不约而同地怔住,四目相对感慨丛生,却又谁都不肯放手,扭打在一处。 谭峭全力运功驱毒,此刻猛然睁开双目,怒声道:“韩德让!你死期到了!”倏的向前横移数尺,左手单掌推出,袖中劲风如潮卷涌,向韩德让身后击去。 韩德让与杨延朗互相掣肘,各自拿住对方要害无法移动,眼看这一掌就要击中韩德让后脑要穴,杨延朗猛得用力上举,强将韩德让的身子上提三寸,这一掌重重打在韩德让左肩,总算躲过碎颅殒命之祸。 韩德让肩头剧痛,牵引心头气血,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全身无法使力,只得松手。杨延朗趁势出指戳中他胸口膻中穴。韩德让全身一麻,瘫软在地再也无力起身。 谭峭本不欲杀韩德让,方才急怒攻心才下了重手,但没想到杨延朗会出手助韩德让避过致命一击,大是惊疑,脱口便道:“你为何帮那孽障?”他表面上虽是疾言厉色,心中却隐约有些喜慰。 杨延朗略一犹豫,回顾韩德让一眼方道:“真人若杀了他,咱们势必难以杀出辽敌包围!” 谭峭暗叹一口气,肃然道:“这孽障自作自受,死有何辜?”他体内毒质尚未完全驱除,方才那一掌又牵动了内息,导致残余毒素迅速窜流,连忙就地打坐,调息驱毒。 杨延朗忙去查看昏死在地上的刘皓南,一摸他身上只觉全身冰冷,脉息若有若无,面色大变,一掌拍在刘皓南背心送入内力,片刻后他突然全身剧震,自己送进去的内力竟被刘皓南心脉中一股奇怪的力量全数迫了回来。 韩德让在旁看他施为,插言道:“真元道内力阴阳互生,不同于寻常内家真气。你随便给他运功疗伤,只怕会害了他!” 谭峭瞪视韩德让,厉声道:“还不是你这孽障做的好事!” 韩德让并不解释刘皓南因何受伤,淡淡道:“弟子自问行事磊落,扪心无愧。” “你……真是死不悔改!”谭峭无心再同他斗气,转头看着杨延朗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懂得少林绝技玄空拳?” 杨延朗这才想起还未向谭峭说明自己的身份,忙道:“晚辈杨延朗,少年时曾入少林寺跟随净风大师学武,十年前与真人有过一面之缘。这位小兄弟……是在下一位故友之子!” 谭峭闻言一震,将杨延朗重新打量一番,哈哈大笑数声,喜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奔袭管涔,袭杀齐王,将辽国后方闹得天翻地覆的杨四郎,好!好!果然智勇双全,英雄了得!” 杨延朗苦笑道:“真人谬赞了!晚辈做事卤莽,致令杨家背负造反之名,正不知将如何自处!” 谭峭冷声道:“我都知道了!这皆是那孽障伙同齐王妃谋划的诡计!三日前我刚赶到云州,已见过令尊杨老将军了!” 杨延朗听到父亲的消息,急忙问道:“父帅是否安好?” 谭峭冷哼道:“辽国狗皇帝此番是要置杨老将军于死地,先后派出十数名辽国高手前来行刺,太平兴国寺的龙树大师也为老将军护法而受伤。若不是为了追这孽障,贫道岂容那些契丹贼子猖狂!”说到这里他猛然醒悟,失声道,“糟糕!中了这孽障的调虎离山之计!老将军身边无人护法岂不危险?” 杨延朗随即明白,想是韩德让为使辽国高手顺利实施刺杀行动,才以自身做饵引谭峭出云州,他不由变了面色,道:“父帅恐有不测!真人,咱们须即刻赶回云州!” 谭峭略一思索,摇手道:“我已离开云州两日,白云先生陈希夷应该已同少林寺诸位高僧赶到了,杨老将军那里暂时不必忧心。”他起身走到刘皓南身旁探看,皱眉道:“这孩子被真元道的螺旋劲气所伤,若不及时救治会损害经脉……待我先为他运气疗伤!”说罢扶刘皓南坐起,以自身的螺旋劲化解他体内胡乱流窜的真气。 杨延朗想到辽军大部定然就在附近,好在韩德让在自己手上,可令辽军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倒也并不如何担心,便依谭峭所言。他登上高处极目眺望,见有烟尘滚滚起于山下密林之中,心中惊道:“辽军到了!” 第20章 铲除祸根 &1t;/br> 俄而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骑汉人装束的少年疾驰上山,这马遍身雪白,高大雄骏,一望便知是西域良种,将其他几十骑人马远远甩在山下,率先驰至崖顶。少年见韩德让委顿在地身有血迹,变色呼道:“韩大人你可受伤?”长鞭一卷击向杨延朗,杨延朗闪身避过,那少年已跳下马背,反手拔出背上长剑,遥遥指向杨延朗怒目而视,却不敢妄动,口中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杨延朗见这少年年方弱冠,窄长脸,隆鼻薄唇,发长及腰,用黑色布带束起歪在左侧肩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细长的双眼,虽身着汉人服饰,发束结的却是北方马上民族的常见样式。他手中的剑比寻常宝剑长了一尺有余,厚重异常,剑身暗沉无光。杨延朗心中一动,说道:“夏人剑?你可是党项人?” 少年傲然道:“算你有几分见识!我乃党项横山部族人李冲!韩大人是党项的朋友,我决不容你们加害于他!” 杨延朗顿时恍然,说道:“原来你便是横山部第一勇士李冲,早闻大名,果然英雄出少年!” 少年怔了一下,打量着杨延朗道:“你知道我?你又是什么人,为何挟持韩大人?” 刘皓南只觉一股暖流缓缓流入丹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全身本已僵硬的血脉如沐春阳,暖流所到处冰消雪融,真是说不出的舒服,他虽未睁开双目,却能清楚地听到少年与杨延朗的对话。 杨延朗正要答言,却见那三四十骑人马也驰上山来,呈扇形将崖顶几人团团围住,这些神色剽悍的骑士虽身着汉装,却生得身高臂长,面色棕黑,显然是异族人,只有为首的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像是汉人,这书生年约三旬,白面微须,眉目清秀,身着白色长袍,腰上系一柄长剑,言笑晏晏的神色中透着平易随和。 那书生还未近前便连声叫道:“李冲!休要卤莽!” 李冲并不回头,微微皱眉道:“先生多虑,我岂会不顾韩大人的性命胡来?先生熟知中土风物,可知这几人的来历?” 书生将三人扫视一周,只在刘皓南身上多停留了两眼,便下马拱手道:“小可乃党项族人张浦,见过谭真人,杨四将军!” 李冲闻言一震,看向杨延朗兴奋地叫道:“你就是奇袭管涔牧的杨家四郎么?” 杨延朗被那书生张浦一眼认出身份,心下惊讶,略一拱手道:“在下正是杨延朗!先生博闻广识,莫非是横山部大头领李继迁帐下第一谋士张浦?” 张浦微微一笑,拱手道:“一介布衣实在难副谋士之名!小可和李冲将军奉大首领之命前往大辽,随韩大人一同觐见大辽皇帝。杨将军与韩大人的恩怨党项本不便插手,但是韩大人于我族有恩,恳请杨四将军卖给大头领一个薄面!否则……我们这三十六名党项勇士定会不惜代价营救韩大人!”他这番话不卑不亢,却又咄咄逼人,令杨延朗心中暗凛。 李冲按剑紧盯杨延朗,神色间颇有些跃跃欲试,冷声道:“早听说杨四将军武艺超群,中原难有敌手,李冲不才,极盼赐教!”看他的神情,纵使没有挟持韩德让,他也很想同杨延朗打上一场。 韩德让轻咳一声,忽然开口道:“张先生厚意,韩德让足感盛情!我与杨四将军本是旧识,他定不会对我不利,请先生吩咐属下让出路来吧!” 张浦和李冲没料到韩德让会如此说,一时面面相觑,叫道:“韩大人……”不知是该让开路还是不让。 杨延朗略一沉吟,径自上前解开了韩德让的穴道,低声道:“韩兄,我是决意要去云州的,请休要拦阻!” 韩德让深深看着他道:“杨延朗,你已是宋朝叛将,难道不知去云州只会送死,毫无用处?” 杨延朗毅然说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此乃武将分内之事!” 韩德让一怔,叹口气道:“好,你自投死路,我也无可奈何!”说罢踉跄站起,挥了挥手道,“你们走吧!” 韩德让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张浦等人莫名其妙,猜不出他和杨延朗在打什么哑谜,也跟着纷纷退下山去,李冲最后一个离开,低声向杨延朗道:“杨四将军,你既然要去云州,咱们总会再见面的,到时我要跟你好好比试一番!”言罢微微一笑,上马而去。 杨延朗出神地看着韩德让的背影,面上浮起淡淡惨伤之色,无声地叹了口气。 说话间谭峭的阴阳螺旋劲气已沿着刘皓南的周身经脉行走一周天,将他体内的异种螺旋真气尽数化解,自然会聚于气海,此时螺旋劲气一分为二,化成阴阳两股真气,阴气走阴脉,阳气走阳脉,四散回流至自谭峭体内。这是真元道派阴阳同修的独门秘法,可以帮助刘皓南疏通经络,强健体质。 然而就在阳气走入刘皓南阳脉的时候,谭峭突然觉得内息停滞,惊觉刘皓南的六大阳脉竟似从来没有修练过,不由大吃一惊!要知修练内功之人的经脉与寻常人并不相同,若将真气比作流水,那么习武之人的经脉堪比长江大河,寻常人的则只算河渠浅沟了。谭峭输入刘皓南体内的阴气在六大阴脉中如常流转,阳气却如开闸的洪水冲入了细小的管道,如何能流得过去? 真元大化神功的练气诀窍便在于阴阳交合,此消彼长,和谐并存,似这样的情况极为凶险。谭峭只觉阴气在源源不绝地流走消逝,阳气却被封在气海之内左冲右突,他欲待收回真气,只怕阴阳不调自己要走火入魔,刘皓南的经脉也会因承受不住巨大压力生生爆裂,就算不死也会经脉断裂成为废人,欲待继续运功冲击,只怕穷尽自己毕生的内力也未必能将刘皓南从未修炼过的六大阳脉改造成功! 杨延朗哪知谭峭遇到这样的麻烦,他见谭峭闭目运功,也不敢上前打扰,只等他疗伤完毕同去云州,于是静坐一旁等候。 刘皓南初时并未感觉到体内真气的异样,只觉周身凉意沁人,畅快无比,气海之内却似有团火在熊熊燃烧,无法发泄,再过得一阵便觉手足几个部位似有无数根银针扎着一般,既涨且痛,麻痒难当。他没有练过六大阳脉,并不知道那些疼痛的部位便是阳脉流经的要穴,只当谭峭在为他疗伤所致。他不愿发出呻吟让人轻看,便咬紧牙关强自忍痛。 不料那种痛楚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刘皓南本来苍白的脸色变作了绛红,额上汗珠滚滚落下,还是强忍着没发出一丝声息。谭峭的面色变成紫青,发髻也被雾气打湿,头顶白雾升腾,如坐蒸笼之中。 杨延朗发觉情形不对,连忙上前叫道:“真人!怎么了?是否疗伤出了岔子?” 谭峭哪有余暇分心说话,只管全力催动体内真气冲击刘皓南的六大阳脉,要用自己五十年的真元神功内力将刘皓南的阳脉彻底打通。 杨延朗料想谭峭是遇到了极大难关,又不敢插手,只能在旁紧盯着两人的情况,心里却满腹疑窦:“小皇子尚年幼,功力有限,谭真人为他疗伤怎会如此为难?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如此僵持了盏茶时分,刘皓南突然大叫一声向旁边栽倒,谭峭也瘫倒在地上,杨延朗急忙冲上前将谭峭扶起,却又担心刘皓南的生死,口中急叫:“真人,倒底怎么回事?小兄弟是否有事?” 谭峭半晌方换过一口气,哑声笑道:“嘿嘿……那孩子没事……却险些要了贫道的老命……” 杨延朗闻言大惊道:“真人休要玩笑!你怎会……” 谭峭勉强坐起,缓缓解释道:“这孩子不知学的什么邪门武功,只修阴脉不练阳脉,眼下他内力不足,其弊未现,若再练上个十年八年,阴气极盛入侵阳脉之时,便是他全身经脉爆裂之日……他虽得我五十年的真元道内力调理阳脉,却也只是暂时捡回一条小命,罢了……救人救到底,我权且收他入真元道,彻底助他医好此疾吧!” 杨延朗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真不知该欢喜还是难过,哽声道:“真人大德……晚辈代这孩子的父母先行谢过!” 谭峭摇摇头道:“这也是我同这孩子的缘分!但愿他替我完成心愿,清理门户……” 杨延朗想到自己适才本有杀死韩德让的机会,却又放过了他,心下抱愧,低声道:“晚辈与韩德让曾是生死之交,他阻我去云州是不想我去送死,晚辈……晚辈实在不忍对他痛下杀手……” 谭峭闭目叹道:“这孽障跟随我多年,我又何尝忍心取他性命?可恨他不明大义,总有一日要遭报应……咳咳……”突然一阵剧咳,再也说不下去。 杨延朗忙道:“真人,你内力受损,急需静养,我即刻扶你回云州城去!”他又去探视刘皓南,见他虽然昏迷,但脉息已转正常,应该无恙。 杨延朗背起刘皓南,和谭峭一同下山,急急往云州方向赶去,这一路没遇到任何拦阻,想必是韩德让已下了不得拦截的命令。次日到了云州城下,只见高墙壁垒,兵甲森然,杨延朗仰首向着城头高呼:“杨四郎在此,快开城门!” 第21章 阵前斩子 &1t;/br> 片刻后城门大开,杨延朗放下昏迷的刘皓南交由军士照管,谭峭也被扶下去疗伤。杨延朗急着要见父帅杨业,稍做交代便奔中军大帐而去,忽见斜里奔出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将军,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俊目顾盼生辉,只是金甲蒙尘,神色疲惫,远远便喊道:“四哥!” 杨延朗见了那年轻将军面露喜色,迎上去叫道:“六弟!父帅是否安然无恙?”来人正是杨业第六子杨延昭。 杨延昭一把抱住乃兄,急切地道:“四哥!你不该来啊!父帅他……” 身后猛然传来一声含怒暴喝:“大胆杨延朗!你罔顾军法,擅自行动在先,勾结辽人,胁迫监军在后,左右还不与我拿下!” 杨延朗闻言全身一震,转身叫了一声“父帅!”只见一位年约六旬的金甲将军腰跨金刀,持抢傲立,魁梧的身躯如标枪般挺直,威风凛凛。只是两鬓灰白,满面风霜,虎目中血丝密布,显是长期操劳焦虑之故。他身后跟随着十余名杨家军将领,也都身染血迹,神情惨淡。 左右不敢怠慢,奔过来四名军士将杨延朗兵甲卸了,杨延朗早知杨业会因这几日的事向自己问罪,扑地跪倒,大声道:“杨延朗死何足惜,但望父帅听我一言!” 杨业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厉声道:“还有何言?说!” 杨延朗略一犹豫,把心一横高声道:“父帅明鉴,圣上蔽于奸党谗言,潘美又疾贤妒能,他命父帅固守云州,分明是要借辽人之手灭我杨家……” 杨业闻言面色大变,横眉怒道:“还敢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来人!与我拉出辕门,军法处置!” 此言一出,帐下诸将都大吃一惊,不料杨业当场便要将杨延朗问斩,急忙出言劝阻:“元帅开恩!阵前斩将,岂不自挫声势?何不命四将军带兵出战,将功补过……” 杨业眼光扫过诸将,厉声道:“荒唐!叛将出战何以服众?这小贼死有余辜,尔等不必多言!” 杨延昭扑通一声跪倒在杨延朗身侧,恳求道:“父帅!七弟刚刚战死,又斩四哥……父帅于心何忍……” 杨延朗闻言大惊,一把抓住杨延昭的手臂,失声惊问:“什么?七弟他……” 杨延昭眼中已有泪流下,哽声道:“四哥不知……七弟……两日前与辽国先锋将萧天佑阵前交手,被冷箭射中……当场毙命……” 杨延朗只觉全身如陷冰窟,登时委顿在地,想到七弟的调皮笑容,顿时心如刀割,痛得说不出话来。他这七弟杨延玉年纪最小,平日总爱促狭玩笑,全没正经,打起仗来却是勇猛无敌,枪法最得杨业真传。 杨业面上肌肉微微抽动,眼中泪光闪烁,勉强硬起心肠厉声道:“哭什么?我杨家军为国殒身者不知凡几,延玉他死得其所,有何惜哉?” 杨延朗突然仰天悲啸一声,缓缓站起身来看向杨业,肃然道:“父帅容禀,延朗还有一言未尽!” 杨业见他面无惧色,知他早抱定必死之心,心头一阵阵揪痛,半晌方嘶声道:“还有何事……速速道来!” 杨延朗长吁出一口气,缓缓道:“就算父帅不惜此身,也不该就此断送了八千杨家军及一城百姓的性命!是去是留,望父帅三思而定!还有,父帅莫忘北汉先主知遇之恩,七年前星珏太子在辽境遇害,只有我带回来的那孩子知其坟墓所在,望父帅好好安葬,勿使其尸骨流落异乡……延朗去了,父帅保重!”说罢决然转身,自己往辕门方向走去。 杨业听他提到刘皓南,知那孩子必与北汉皇室有些关联,看着杨延朗略有些蹒跚的身影和衣衫上班驳的血迹,他只觉头脑中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住。 辕门之外,杨延朗闭目待死,却听远远传来数声急切的悲呼:“四将军!四将军!”却是孟定邦的声音。只见他衣甲凌乱,状极狼狈,势如疯虎般接连撞倒了十几名军士,冲至杨业面前扑地跪倒,嘶声叫道:“元帅明鉴!四将军是遭辽人陷害,他不能死啊!” 杨业全身都在微微颤抖,手中长枪在地上重重一顿,厉声道:“谁再阻拦,一并治罪!”他的声音已经嘶哑,若不是有长枪撑住身体,只怕立时就要倒下。 孟定邦泪流满面,膝行几步一把抱住杨业的左腿,悲声叫道:“元帅开恩啊!”谁都没有觉察到,他的右手微微一动,已多了一柄锋利的匕首,迅疾无比地向杨业下身的会阴死穴刺入! 就在此刻,跟着孟定邦同来的两名随从军士也都突然行动,一个身形如鹰隼疾扑杨延昭,另一个则从衣下抽出一柄弯刀,一刀便砍翻了立在杨延朗身旁的行刑军士。 变生顷刻,眼看假孟定邦刺杀杨业便要得手,只听铮地一声疾响,一粒石子电射而来,将假孟定邦手中的匕首震偏半寸,假孟定邦手腕剧震,匕首虽未脱手,出手的速度和方位都大受影响。 杨业只因要亲手斩子,心内悲痛神智混乱,才被假孟定邦所趁,此时已然清醒,怒喝一声:“好贼子!”手腕一翻举起长枪向他刺去。 假孟定邦正是犬灵圣师广闻所扮,他一次不能得手,便知再没有机会,就地滚了开去。杨业持枪追击,枪枪戳向广闻的要害,却被他逃开,枪头刺入地上的石板,激起点点火星。广闻翻身跃起向军营外围疾退,却见斜里白影一闪,右手腕已被来人伸手握住,一股柔和却不容抵抗的力道将他身子带起,向一边歪倒。广闻大惊,扭身一退一转,消解了来人的牵引之力,不料那白影也跟着他一退一转,如影随形,又将他的身体扯向另一侧。广闻心中惊骇更甚,他连来人的面目都未看清,便被他牵制得毫无反击余地。一股凉意自心底冒出,广闻立刻猜到来人是谁,颤声叫道:“陈希夷!” 再说扑向杨延昭的那名军士身手极快,根本不容杨延昭有反应的时间,手上两只铁钩便搭上了他的肩头,深深陷入肩胛,杨延昭怒吼一声,手中长枪自上而下挑向那军士的小腹,同时一扭上身挣脱军士手上的铁钩,那军士恐被长枪所伤,不得不退,铁钩生生扯下了杨延昭的两片衣甲,在他肩头留下数道深深的血痕。 周围杨家将士这时方回过神来,团团围上,混乱中那手持弯刀的乔装军士上前一步,将弯刀抵上杨延朗的咽喉,厉声道:“杨延朗!这就是你舍命来云州想要的下场么?”杨延朗闻言剧震,抬头看去,这人正是齐王妃萧绮! 第22章 情债难了 &1t;/br> 杨业适时追上被陈希夷缠上无法逃去的广闻,长枪一抖指在了他的背心,向陈希夷沉声道:“若非先生援手,杨业今日休矣!”又转向广闻厉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假扮定邦刺杀于我?” 陈希夷放开了广闻的手腕,淡定地道:“杨老将军,此人乃是萨满教的犬灵圣师广闻。” 广闻闭目暗叹一声,凛然道:“白云先生虚步蹑天之术天下无双,在下败于你手,心服口服!” 陈希夷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圣师承让!” 杨业扫视全场,见事态混乱,忙大声喝道:“全都住手!”杨家军闻命立退,杨延昭也住了手,恨恨瞪视着用铁钩伤他的乔装军士。 杨业见杨延朗落于齐王妃萧绮之手,反倒暗暗心喜,忖道:“萧绮若要杀延朗,足可证明他并非叛宋降辽,我再思解救之法……她若对延朗尚存情意,我便由她将延朗带走便是……” 正思量间见杨延朗缓缓站起身来,面对萧绮的弯刀毫不畏惧,只是深深注视着她的眸子,柔声道:“绮妹,我此生欠你太多,死于你手也是理所应当的!” 萧绮眼中泪光闪动,颤声道:“你可都看清楚了?杨业明知你是被我陷害,仍要杀你来保全自己,难道这就是杨家所谓的忠孝仁义?” 杨延朗转头望了杨业一眼,摇摇头平静地道:“今日情势危急,朝廷对杨家军已然生疑,父帅若不杀我表明心迹,只怕八千杨家军皆会毙命于此……换了我是三军主帅,也一定会这么做!” 杨业闻言全身一震,看着杨延朗叫了一声:“延朗!”却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萧绮见他仍在维护杨家,怒极反笑:“好个大仁大义的杨四郎!可惜就算你死,杨家军也是在劫难逃!” 杨延昭担心四哥的生死,忍不住开口叫道:“妖女,你究竟想怎样?” 萧绮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定定注视着杨延朗,咬唇道:“跟我走!云州已是一座孤城,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杨延朗却似没听到她的话,转身向杨业跪倒拜了三拜,缓缓说道:“父帅,延朗今日去了……父帅曾经说过,为家族荣誉而付出一切,是每一个杨家男儿都逃不过的夙命,但直到今日我才明白,这样的牺牲不值得……”他面上浮起无限落寞之色,似对这世上任何事都不在意。 杨业和杨延昭闻言同时怔住,正在思量他这几句话的意思,萧绮以为杨延朗终于想通,心中大为喜慰,不料杨延朗猛然转身,撞上自己手里的弯刀,锐利的锋刃哧的没入心口,伤处登时鲜血狂喷! 萧绮大惊松手,后退一步,嘶声叫道:“杨延朗!” 杨延昭见状失色,大叫一声:“四哥!”便要冲过去,却被杨业伸手拦住。他抬头看向杨业,发现父帅扬起的手也在轻轻颤抖,从未流下的热泪滴落面颊,砸起了地上的轻尘。 杨延朗只觉心口透进彻骨的凉意,自己的意识和力量都在飞速流失,不由自主地颓然跌倒,他颤抖着伸出手去,轻声叫道:“绮妹……” 萧绮的眼泪唰得落了下来,急奔几步上前将他身子扶起,紧紧握着他慢慢冷下去的手指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死也不愿和我在一起?” 杨延朗面色惨然,喃喃道:“绮妹,我此生只爱你一人……只是……我已经负了你一次,不能再有负于她……” 萧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她可是……你的妻子?” 杨延朗微微点头,断断续续地道:“只恨……只恨我当年不敢求爹……让我娶你……绮妹,我欠你的……只有来世偿还……” 萧绮心痛如绞,失声哭道:“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她猛的抱起杨延朗的身子,跌跌撞撞地闯了出去。杨家军诸人见了这情形,也都心怀悲怆伫立不动,任凭萧绮和那用铁钩的随从一同离去。 半晌,杨业低声一叹,慢慢转过身去,仿佛片刻之间,他已由沙场上叱咤无敌的将军变成一个遭受丧子之痛的普通父亲,显得苍老而又悲伤。 杨延昭满面泪痕,忍住悲痛上前叫道:“父帅……” 杨业只是轻轻摇了摇手,蹒跚走入军中大帐。 冰冷的潭水侵蚀着刘皓南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钢针般深深扎进他的毛孔,循着全身的经脉和血管肆意奔流,胸腔里五脏六腑都结了冰似的,脆得像一触即碎的琉璃。此时眼前闪过崖底老怪物狰狞可怖的面容,正用两只枯瘦嶙峋的手紧紧扼住了刘皓南的咽喉,刘皓南只觉全身僵硬,一个手指都无发移动,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他怒极大叫:“老怪物!今日你若杀不了我,总有一日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这一声怒吼出口,刘皓南登时惊醒,方知自己是在做梦。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黑衣老者坐在床边紧张地注视着自己,正是那真元道的大宗师谭峭。 谭峭松了口气,微笑道:“你总算醒了!不枉贫道费这么大气力救你!” 一位白衣白发的老人也走近床边,看着刘皓南柔声道:“你全身六大阳脉损伤甚剧,若非心内生机旺盛,只怕两日前便死了!” 刘皓南对自己受伤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自然满腹疑惑,谭峭便将事情原委向他说明,刘皓南才恍然大悟,咬牙暗骂老怪物阴险狠毒,老怪物为了离开石城而不得不教给自己武功,却暗中埋下杀机,就算自己没有死在他的手里,以后也会因阴阳不调,经脉错乱而受尽折磨! 谭峭又道:“你的六大阳脉虽已被我打通,但你若继续学那邪门内功,使阴脉愈强,阳脉愈弱,总有一日会经脉断裂成为废人。你可愿意拜入我真元道门下,修习大化神功以改造经脉?” 他满以为刘皓南会连忙答应,不料刘皓南听完半晌不答,眨了眨眼睛问道:“请问真人,是不是做了真元道弟子便不能出世做官?” 谭峭闻言一怔,沉吟道:“也不是。你若是投身大宋朝廷,以我真元道的本事定国安邦,济世救民,为师也会答允。但若像韩德让那般卖国事贼,那就是欺师灭祖,天地不容了!” 刘皓南想到自己的父母是被宋兵所杀,心头热血上涌,跳下床大声道:“不!我和宋朝皇帝不共戴天,我早晚要杀了他报仇!” 谭峭和陈希夷听他口出大逆之言,对视一眼均觉诧异,谭峭问道:“你怎会和宋帝有仇?难道你是契丹人?” 刘皓南一时失言,暗自懊悔,告诫自己道:“我怎么这般卤莽?万万不能让人知道我是北汉皇孙!”他也不解释,只是摇头坚决地道:“我绝不入真元道!” 谭峭讶道:“难道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么?” 刘皓南后退一步,大声道:“若不能杀了宋朝皇帝给我爹娘报仇,就算留得性命又有什么用?” 谭峭暗暗称奇,点头赞道:“好!有志气!”他转头看向陈希夷,征询道:“夫子,你向来无门无派,云游四海收徒无数,又没有什么清规戒律,何不做件好事收他为徒?” 刘皓南闻言看向陈希夷,他虽没见过这白发老者显露武功,但见他与谭峭平辈论交,料想他定然也是个绝顶人物。 陈希夷沉吟半晌,看了刘皓南一眼道:“这孩子骨骼清奇,倒是个天生的练武之才!可惜他身上杀气极重,虽能有所成就,却恐为祸世人!” 刘皓南大觉刺耳,冷声道:“不收便不收,我才不稀罕!”转身大步走出门去。 第23章 以死报国 &1t;/br> 陈希夷对刘皓南的反应颇为意外,哭笑不得地道:“嘿……这孩子的脾气倒是大得很!” 谭峭不以为然地道:“夫子多虑了!他不过是个孩子,心中能有多深的仇恨?夫子将他留在身边时刻教诲,相信终能化去他的满腔戾气!” 陈希夷点点头,仍有疑虑:“真人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我初见这孩子时,便觉心头气血翻涌,似乎十分不妥……” “哪里不妥了?夫子既有感应,想必与他有些渊源!”谭峭仍在极力怂恿,只因他喜欢刘皓南的倔强性子,一心要给这孩子觅个妥当去处。 陈希夷叹了口气道:“也罢!若他肯拜我为师,我便教他些修身练气的粗浅功夫吧!” 刘皓南一气之下奔出门去,跑出几步便觉全身无力,料想是重伤初愈尚未恢复体力,可他又不愿回去见到谭峭和陈希夷两人,只管咬牙向前快步走去。穿过了几道廊宇,走出了一道垂花门,他只看见几个匆匆来去的士兵,并没人注意到他,也不知这是什么所在。 这时两个走过他身侧的士兵低声交谈道:“听说老将军在灵堂里呆了一天一夜不曾出来,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 “唉,四将军和七将军一同发殡,老将军如何受得住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 “八千杨家军已经战死将近一半,照我看这云州城是守不得了!老将军还不打算退兵么?” “你这是什么话?杨家军号称无敌,岂能临阵退缩?咱们虽是工兵,也要陪大伙儿战到最后一刻!” 刘皓南听到他们说四将军发殡时脑子里轰然一响,冲上前拦住他们叫道:“你们说什么?杨延朗他怎么了?” 其中一名军士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眼,道:“你还不知么?四将军是死在刺杀老将军的辽国高手手中!” 刘皓南震惊无比,脑子里霎时闪过杨延朗儒雅淡定的笑容,怔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另一名军士认得刘皓南,道:“你不是同四将军一同回来的那小兄弟么?灵堂就在这云州府衙的正堂上,你若要拜祭四将军,从这里往北走几步便是了。” 刘皓南一言不发,径奔正堂而去,果见一间设有灵位,插满白幡的正厅,一位白发将军持枪立在灵堂正中,怔怔望着供奉的两座灵位出神,他魁梧的身躯略有些佝偻,显得十分憔悴。虽只见到他的后背,刘皓南也猜到了他的身份——大宋的无敌将军杨业。 刘皓南缓步走了进去,见右边灵位上的刻字果然是杨延朗之名,始信他真的死了,眼眶顿觉一阵酸涩,走上前去对着那灵位深深一拜,转身便走。 老将军杨业见了刘皓南,出声道:“小兄弟留步……你可是北汉皇族刘氏的后人?” 刘皓南一愣,看着他道:“我是北汉星珏太子之子……这可是杨延朗告诉你的?” 听他说到杨延朗,杨业面上微微抽动了一下,垂目低声道:“不错……七子之中,延朗最为谨慎多谋,他至死也未泄露你的身份,只有我一人知道……你可放心……” 刘皓南无言以对,半晌才道:“杨延朗究竟是被谁杀死,若有机会,我定要为他报仇!”他说这话时,已不觉将杨延朗当成了朋友。 杨业微微苦笑,无限落寞地叹道:“他……他是死在我的手上……” 刘皓南吃惊地看向他,不知他此言何意。 杨业缓步走上前,轻轻抚摩着两座灵位,突然间再也承受不住满心痛楚,泪落纵横,哽声道:“延朗,延玉……都是为父害了你们……”话未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刘皓南第一次见到这位名震天下的无敌将军,却是这样一番情景,他深知杨业丧子后心中无比悲凉惨痛的情绪,不由有些失措,只是无言地看着他。 良久,杨业伸手拭去颊边热泪,深深吸了口气,惨然道:“六年前若是举家战死太原,或许才是我杨家最好的归宿……” 刘皓南想起杨延朗说过的话,忍不住问道:“当年真是我祖父让你们杨家归降宋朝的么?” 杨业沉默半晌,却没做正面回答,缓缓道:“杨家自中唐便世代为将,三十年前正值唐末乱世,群雄并起天下无主,我父杨重勋割据麟州,乱世飘零中只求择一明主尽展所长,成就不世功勋。当时北汉第二代国主刘钧未登基前曾镇守晋州,与我父惺惺相惜一见如故。杨家遂投效北汉,深得北汉皇室倚重,你祖父英武帝刘继元更是将守卫都城太原的重责交托于我。杨家深受刘氏重恩,本拟举家以死相报,却不想六年前北汉为宋室所灭,英武帝命我纳城出降,我杨家方归大宋……唉,虽是得英武帝授命而为之,杨家却难逃变节之臣的骂名……自古忠臣不事二主,今日云州之难,便是我杨家的报应!” 刘皓南听他所言与杨延朗并无悖逆之处,不由信了大半,黯然忖道:“如此说来,真是我祖父之过……爹爹定是羞于祖父的所做所为,才不告诉我当年真相……祖父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向敌国屈膝,毫无气节?”想到这里他不由发窘,无言垂下头去,心中只愿没有这个祖父。 只听杨业又道:“杨家自归顺大宋后,一直镇守雁门关北抗契丹,无奈宋将潘美之流妒忌杨家军无敌之名,屡屡向我发难,这次更借北伐之机命我深入云州,意图借辽人之手灭我杨家。我虽知其阴谋,在圣上面前却无从辩解,只得舍命死战以表赤诚……说来杨业这条命早在六年前便该舍弃,苟活今日,有何惜哉?我只是不甘心杨家背负叛国造反之名,令祖上蒙羞!想我杨业与辽人对抗三十年,八千黑甲骑兵纵横河东,从未让辽人讨得半点好处,到头来竟遭此下场!”言罢深深一叹,意含无限凄凉。 刘皓南不以为然,说道:“既然你早知道是那个潘美故意陷害,何必白白送了性命?索性真的反了又如何?” 杨业雄躯一震,正色道:“小皇子此言差矣!辽人狼子野心,觊觎中原久矣,杨业身为汉人,岂能投效外邦?” 刘皓南冷声道:“你说契丹人是蛮族外邦,我们刘氏皇族就是汉人了么?你们当初不也一样效忠于北汉?” 杨业肃然道:“北汉刘氏虽是西域沙陀人,百余年来早已汉化,与汉人并无分别。北汉与宋室之争尚属国之内乱,纵有征伐无伤大局!那辽国却时刻图谋踏平中原土地,使我无辜百姓受其奴役,杨家如何能事他为主?……当年我虽知延朗与萧绮情投意合,却不允他们成婚,反逼他另娶别人,就是为了与辽国划清界限!” 刘皓南想起韩德让的话来,反驳道:“辽国若成了中原之主,几百年后一样可算中原正统王朝,与宋朝有什么分别?” 杨业闻言一怔,虽觉他所言不妥,却想不出什么说辞来反驳他,只得苦笑道:“小皇子之言,请恕杨业不能苟同!” 刘皓南知道同他多讲无用,便转移话题道:“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在这里等死么?” 杨业沉吟不答,良久方决然道:“无论如何,杨业会将小皇子安全送出云州的!” 第24章 明日出战 &1t;/br> 刘皓南听他语气,已有决意赴死的意味,正要再劝他几句,却见杨六郎延昭急急闯进灵堂,对着四哥和七弟的灵位深深一拜,方对父亲禀道:“父帅,少林寺净空大师已携八百棍僧准备停当,即刻便护送最后一批百姓冲出包围往雁门关去,除却余下的三千杨家军,云州将只剩一座空城!” 杨业微微颔首,转过身来注视着杨延昭道:“延昭,你速去准备随百姓出城,火速赶往雁门关向潘帅求援!” 杨延昭闻言一怔,急道:“父帅,我不走!大哥驻守平刑关,二哥驻守盘道梁,三哥也去护卫云州百姓了,父帅身边岂能无人守卫?我不走!” 杨业面色一沉,肃然道:“这是军令,你怎敢不听?” 杨延昭语塞,叫道:“父帅!我……” 杨业将手搭上杨延昭的肩头,温言道:“延昭,你此行任务艰巨,只有说动潘帅发兵相助,才能解救杨家军众兄弟,你可明白?” 杨延昭眼中泪光闪动,扑通跪下,大声道:“父帅放心,延昭必定死谏潘帅发兵!”说罢起身便走。 “延昭!”杨业忽又叫住他,缓缓道,“宗保年纪还小,你要将他好好抚养成人,传我杨家香火志气!” 杨延昭一愣,不知杨业为何突然在此时提起孙儿宗保,他来不及多想,道了声“是!”快步走出。 刘皓南待杨延昭走得远了,方轻声道:“你也知道那个潘美是决计不会发兵来救的,为何还要让他去求援?” 杨业深深一叹,无限落寞地道:“七子之中,只有延昭生有孙儿宗保,现年六岁……总不能让宗保幼时便没了父亲……” 刘皓南方知杨业让杨延昭离开云州是为保全他的性命,想到自己父母的惨死,心头涌起无限悲怆,暗道:“就算没了父亲,那个叫宗保的孩子总算还有亲人,岂不胜过我国破家亡,无依无靠……”转念又想道,“无依无靠又如何?我刘皓南不管经历多少艰险磨折,都要把失去的一切全都拿回来!” 思量间灵堂内又走进两人,正是那谭峭和陈希夷,两人拜过灵位后,又与杨业见礼。 杨业强打精神,向两人深深施礼:“此番多蒙相助,杨家军上下同感两位大义!” 陈希夷慌忙回礼道:“能为百姓略效微劳,是我等之幸!老将军浴血沙场护卫北疆,堪比大宋长城,须当节哀顺便,切莫过度劳心伤神!” 杨业不愿在两人面前流露出伤心之意,雄躯一振已恢复三军统帅的气势,沉声道:“多谢先生关心,我还撑得住!” 谭峭转身见到刘皓南,喜出望外,上前拉着他手温言道:“小兄弟,我正要去寻你,想不到你在这里!”他又看向杨业,肃然说道:“老将军,死者已矣,该想想怎么杀出云州才是!” 陈希夷也点头道:“正是!辽国大军已将云州围得铁桶一般,但他们的骑兵虽然厉害,却不擅守城攻坚之战,所惧者惟老将军一人尔!老将军若固守不出以待援军,或有一线生机。” 谭峭皱眉道:“话虽如此,那潘美却不见得会发兵相援。城中粮草有限,恐怕支撑不了多少时候!” 杨业早就考虑周全,缓缓说道:“我的长子延郎驻守平刑关,次子延平驻守盘道梁,我欲死守云州,牵制住大部的辽兵,捱得一日一夜后再退守陈家峪。我们杨家父子只要守住这三道隘口,辽军便打不进雁门关,只要云州百姓顺利退回宋境,杨业心愿足矣!到时就算杨家军全军覆没,也算死得其所!” 陈希夷身躯一震,望着杨业道:“老将军的意思……可是要死守云州么?” 杨业肃然点头:“不错,多拖得一刻便是一刻。” 谭峭上前一步,急道:“老将军这是何苦?” 杨业缓缓摇首,寂然道:“事到如今,只有如此了!”忽然大步走出灵堂,振声喝道:“来人!召集全军帐前点将,明日出战!” 云州城地处河东地区的最北部,北靠蒙古高原,西抵管涔山区,东南方紧依恒山一脉,有发源于管涔山区的桑干河流经城南,穿越太行山后奔入河北地区。太行山形势险峻,道路难行,自北而南只有八道隘口可供人马通行,这便是所谓的太行八迳了。 宋帝此番北伐分兵三路,中路军就是从太行八迳之一的飞狐口进入河北,迂回至幽州的西南侧,以协助东路军主力军队夺取幽州,不料辽国皇帝识破此计,令大惕隐耶律斜轸率领十万辽骑攻破中路军,夺取飞狐口,并由此进入河东,于云州城东五十里下寨,与城西北齐王妃的军队遥遥相望,对固守云州的杨家军形成了合围之势。 辽军围城已逾十日,每日都有辽将在城下叫阵,杨业精谙攻守之道,并不正面出战,只等辽军焦躁力乏时突然派出小股骑兵袭扰对方营地,一日数番直打得辽军晕头转向。辽军待要反击,杨家军却又退回城内,叫他们连片衣角也摸不到。然而四日前杨业第七子杨延玉遭暗算而阵亡,紧接着四郎杨延朗死于齐王妃之手,杨家军不免人心躁动,满腔义愤,恨不能和辽贼痛快大干一场,今日听杨业要开城出战,自是群情激昂。 杨业自去安排军务,陈希夷与谭鞘一起走出灵堂,均是一脸凝重之色。刘皓南被谭鞘牢牢拉住左手,只得随他一同出去。 三人缓步而行,陈希夷思量着缓缓说道:“如今云州城的北,西,东三面都被重重包围,要掩护百姓出城,唯一的机会便是从南门突围,穿越陈家峪进入恒山山区,再经金龙峡迂回至雁门关……只是城中百姓多无车马,只能徒步而行,抵达雁门关至少需要三日两夜。在此期间杨家军必须死守沿途关卡,百姓才能安全退入宋境!” 谭鞘浓眉深锁,喃喃道:“三日两夜……只怕杨家军撑不了那么久……” 陈希夷沉声道:“相信只要还有一名杨家将士在,辽人便打不进雁门关去!真人,你有伤在身,还是随百姓一道出城去吧,杨老将军的安危交给我和龙树大师,你可放心!” 谭鞘自知此番受伤不轻,就算跟去也于事无补,默然半晌叹道:“也罢!老道便把这次的功劳让给你吧!”他眼光瞥过刘皓南,猛的想起拜师一事,忙把刘皓南拉到身前道:“夫子务必小心,可别把这条老命送到契丹贼人手里,这孩子还等着找你拜师呢!” 刘皓南不意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不由一怔。 第25章 北汉旧将 &1t;/br> 陈希夷看看刘皓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憎之色,却被刘皓南清楚地看在眼里,刘皓南心中傲气陡生,暗道:“你如此看不起我,我便是死了也不求你!” 这时只听陈希夷温和地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刘皓南后退一步,冷冷道:“我又不想拜你为师,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谭鞘闻言哭笑不得,忙道:“这孩子……怎么这般说话?你可知这位白云先生是什么人?” 刘皓南转过头去,道:“他是什么人与我不相干!我也不稀罕!” 陈希夷倒不着恼,微笑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愿做我的徒弟了?” 刘皓南抬眼盯着陈希夷道:“你心里又何曾真想收我为徒了?” 陈希夷被他冷冽的眼神看得老脸微红,心中叹道:“不错,自我见到这孩子第一眼起,便一直对他心存恶感,这是什么缘故?我陈希夷一向自命洒脱随性,怎的今日对一个孩子如此苛求挑剔?”想到这里他不由汗颜,正色道:“小兄弟说得没错,之前我确是对你存有偏见,望你莫怪!” 刘皓南见他身为德望尊崇的一代宗师,竟肯诚心向自己道歉,也大是意外,愣了一刻才道:“算了……”转身对谭峭说道:“谭真人,多谢你救了我,日后我定会报答你的!”说罢拔腿便走。他说起话来不卑不亢,条理分明,那份气度与他的年龄实在不相称。 谭峭一怔,在他身后叫道:“小兄弟要往哪里去?” 刘皓南径自走出府衙去,他生性高傲,最受不得别人的凌辱轻视,方才那番话让陈希夷碰了个软钉子,他心中大觉畅快,越发地大步向前,不料迎面猛得撞上一人。那人显然也走得很急,且是正冲着府衙大门来的,才会和刘皓南撞个正着。 刘皓南下意识地将身子一侧,轻轻让过那人,却听那人连声告罪,状极恭谨。他抬头见这人年约四十,一身商贾行头,身材高竣,面皮发黑,形容粗犷,满面风尘,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客商。 刘皓南起初对他并没怎么留意,仍旧往外走去,这时隐约听到府衙里有人招呼那黑脸客商道:“卢先生是刚自西域回来么?这次可来得不是时候……” “是啊!刚从大宛贩了几匹好马回来,谁知赶上了战乱……只怕要血本无归了!”那黑脸客商的声音响起,嗓音低沉略带些沙哑。 听到了“卢先生”三字及那客商的声音,刘皓南心中陡然一震,再也挪不动步子,六年前残存的记忆蓦的涌上心头,他突然想起这人是谁了——父亲刘星珏最倚重的太子近卫军副统领——卢善衡! 时隔六年,刘皓南仍然记得分明,当年他随父亲逃亡至宋辽边境的热风山后,父亲命卢善衡去附近一个叫柏谷山的地方起出北汉皇族早年埋藏的宝藏,双方约定三天后到五里坡会合。谁知卢善衡离开后不到两个时辰,便有大批宋兵追杀而来,他们放火烧掉了北汉军所有的营帐,杀死了跟随父亲一同逃亡的皇族亲人和侍卫军…… “……皓南,你听着,爹让卢善衡去柏谷山取万两黄金,只是为考验他的忠心……其实并没将藏宝地的秘密全部告诉他……他若肯如约到五里坡会合,便是忠诚可信之人,可以交付复国大任……到时你再将真正的宝藏起出来……它的秘密就在这块传国玉佩之中……” 这是父亲最后的遗言,刘皓南已将每个字都刻进心里,而卢善衡,这个刘皓南从未在意过的太子军将领,竟然成了这世上与死去的父亲唯一有关的人。 刘皓南没有犹豫,立刻转身跟了上去,他故意放轻了脚步免被卢善衡发觉。卢善衡与杨业似乎早有旧交,由两名士兵引着直入中军大帐。杨业正在帐外点将,听左右通报卢先生到了,杨业立时面露喜色,亲自前来相迎,卢善衡顾不得客套,急急地道:“老将军,我已送来一千匹上好的大宛战马,请将军点收!” 第27章 云州奇遇 &1t;/br> 杨业神色一振,与卢善衡两手相握,沉声道:“多谢卢先生仗义相助,此番若能成功突围,先生居功至伟!” 只听卢善衡慨然道:“老将军言重了,这些年我在西域行商,来往雁门关时多蒙将军照拂,无以为报!更何况我也是大宋子民,理应为国出力……” 刘皓南听得心头震怒:“这卢善衡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宋人,看来早将北汉故国忘到脑后了!” 军情紧急,两人再顾不得说什么,杨业立刻命一员副将杨靖与卢善衡同去驱马备战。刘皓南立在原地大是踌躇,看这情形卢善衡与杨业早就相熟,杨业却似乎并不知道卢善衡原是北汉太子军将领的身份,两人同朝为官却不相识,这实在不合情理! 刘皓南转念一想,若真如杨延朗所言,皇祖父和爹爹不相和睦,那么杨业不认识卢善衡似乎也可说得通。卢善衡是真的已经忘记了国仇家恨,屈身事贼?还是为了保存实力忍辱偷生,以待后事?这一切疑问恐怕只能亲自向卢善衡查问才能明了。但无论如何,寻找柏谷山银库的所在要着落在他的身上。 刘皓南正在思量,却听身后有人向自己走来,脚步甚为轻捷,他心念电转,做出一副茫然不觉的神态向前走去,身后那人走近前轻轻一拍皓南的肩头,低声道:“小兄弟,你可认识一个叫杨延朗的人么?” 刘皓南心头一震,回头看却是个年青男子,正俯身微笑着看着他。他的年纪与杨延朗,韩德让等人相若,应在三旬左右,一身黑衣显得他本就高瘦的身材更加挺拔,肌肤微黑,却有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褐色的眸子闪闪发亮,神色随意中略带天真。 刘皓南大觉奇怪,反问道:“这里所有的人都认识杨延朗……你又是谁?” 黑衣人仍旧笑道:“我和你一样,是杨延朗的救命恩人。听说你曾救过他两次是不是?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有这等胆色,了不起啊!” 刘皓南心中一震,暗道:我和杨延朗之间的事,他如何知晓?他说他是杨延朗的恩人,莫非杨延朗并没有死么?他如今身在何处?这黑衣人既肯救他,定是那齐王妃萧绮的人了……他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却不肯问他,只是转身就走。 黑衣人愣了一下,叫道:“哎,你难道不想知道杨延朗怎么样了?不想知道他为何让我来找你么?” 刘皓南漠然说道:“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认识你,你也不必管我!” 黑衣人耸耸肩无奈地道:“怪不得杨延朗说你性子冷僻,果真有点古怪!不过没关系,我偏喜欢和古怪的人交朋友!跟我来吧!”说话间伸手抓向刘皓南的肩头。 刘皓南早有防备,迅速将身一侧,却没避开,被那黑衣人捏住了肩井穴,立时全身麻软,他又惊又怒,叫道:“你干什么?” 黑衣人若无其事地拖着他前行:“杨延朗要我带你离开云州城,我答应了他,自然要做到的!” 刘皓南无力挣扎,怒道:“要走我自己会走,不要你来管我!” “嘿,你这小鬼!当我很喜欢管你么?”黑衣人虽是如此说,却不肯放手。 刘皓南气极,心知再开口骂他也是无用,索性闭口不言,暗自思量脱身之计。 黑衣人本以为他定会破口大骂,见他默不作声大觉奇怪,正要开口逗他,迎面走来一队巡城的杨家军士,为首的正是那杨延昭,黑衣人忙拖住刘皓南避往路边街角处。 刘皓南灵机一动,大喊一声:“你这辽人奸细!还往哪里逃!” 黑衣人似是早料到他会这么做,反倒放开他的穴道,嘿嘿一笑道:“你果然很机灵,我便跟你玩玩!”身形一晃便没了踪迹。倒是杨延昭带领的那队杨家军闻声赶来,纷纷喝问:“奸细在哪里?” 刘皓南看看左右空空如也,不由大感头疼,只好道:“他……他已逃了!” 杨延昭认得刘皓南,一见他又惊又喜,上前道:“小兄弟,原来你在这里,父帅正命我四处寻你呢!有辽人奸细混入城中了么?小兄弟有否受伤?” 刘皓南暗想,总要经由杨业方能见到卢善衡,不如先跟杨延昭回去再做计较,如此也可趁势甩掉那莫名其妙的黑衣人,便道:“我没事,我想见杨老将军!” 杨延昭点头道:“好,我这便带你去!” 两人折身回返军营,刚走出几步忽听身后人声大噪,有人喊道:“保护卢先生!”“快拦住这女子!”语气中甚为惊惶紧张。 杨延昭回身一望,见卢善衡正在几名杨家军的簇拥下往自己这边奔来,另有十余人围住了一个女子正在苦战,那女子一袭玄色长裙,翻领左衽,窄袖束腰,宽大的群摆层层叠叠,决非中土衣饰的风格,她的身量较一般女子也要高出半头,愈显绰约,纤手中持一条亮闪闪的丈八银链,挥洒间或笔挺如枪,或虬曲如龙,或灵动似蛇,轻捷的步法与圆活的手法紧密配合,诡秘莫测。杨家军若非仗着人多,街道又过于狭窄令那女子无法全力施展鞭法,恐怕早就挡不住她了。 杨延昭面色微变,诧异自语道:“这女子好俊的鞭法!似乎并非中原武功!”他未及多想,挺身大步迎上卢善衡,朗声道:“卢先生,出了什么事!” 卢善衡看起来惊慌失色,叫道:“六将军救命!这……这女子无缘无故的……却要杀我……” 那女子随手一鞭抽翻一名士兵,逼近几步怒视着卢善衡厉声道:“姓卢的,你以为有杨家军在便护得了你么?今日定教你血债血偿!” 第28章 异族美女 &1t;/br> 杨延昭此时方看清这黑衣女子的面容,竟是一位绝代佳人,面颊丰润,下巴尖削,肤色莹白直似透明,一双美目中波光流转,异彩涟涟,眼角略有些飞翘,愈见妩媚,精致挺秀的鼻梁下朱唇微启,皓齿略现,明艳不可方物。 杨延昭看得心头一颤,定了定神方道:“不知姑娘与卢先生有何冤仇?定要取他性命?” 黑衣女子怒道:“这狗贼在西州杀人劫掠,无恶不作,早该将他碎尸万段!”她打量了杨延昭两眼,嗔道:“你挡在这里,莫非是想护着这狗贼么?” 卢善衡急忙辩解:“六将军休听这妖女信口诬蔑,我在西域行商多年,一向奉公守法,杨老将军最是明白不过……” 杨延昭皱了皱眉,正色道:“卢先生对云州百姓和杨家军皆有大恩,就算真如姑娘所言,在下也不能将他交给你,还望见谅!” 黑衣女子微微冷笑,傲然道:“笑话!你不肯交人,我便没办法了么?接招!”话音未落收鞭倒卷,缠向杨延昭持枪的右臂。 杨延昭将身子微侧让开鞭头,反倒滑步向前,长枪直刺黑衣女子的左肩,口中朗声道:“姑娘若能胜了我手中银枪,再要人不迟!” 黑衣女子柳眉微竖,冷声道:“你既与这狗贼一路,便别怪我这雪龙鞭出手无情!”手腕一振,雪龙鞭的鞭梢如活物般突然跳起,暴涨出三寸,其形如蛇头,蛇口大张,一条黑色信子在蛇口中忽隐忽现,整条鞭子如同一条游动的雪蛇,极是诡异。 杨延昭不敢让雪龙鞭近身,回臂用枪杆一格,轻轻卸开鞭身上的力道,借机退开数步。黑衣女子抖开银鞭,鞭身发出啪啪数声脆响,顿时挺得笔直,成了一柄长枪。两人在大道当中斗起枪法,那女子以鞭作枪来使,走的仍是轻灵诡谲的路子,加之她的“银枪”足有丈八长短,重量又轻,使起来自然灵活轻便得多,封挡之间完全不循枪法的路数,让杨延昭大感头疼。 杨家枪法以快,狠,准见长,招数简单实用,但要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必须要求力量与速度的配合妙到颠毫。杨延昭的枪法稳健扎实,同杨家诸子相比虽只算平平,在军中已是难得的高手,但与这女子斗起来,过于平实的招数显然有些捉襟见肘。 由于两人用的都是长兵器,一时间劲风呼啸,寒光漫天,声势骇人。旁观人等惟恐殃及自身,纷纷退往街边。刘皓南见卢善衡也混在人群中打算开溜,忙疾步上前一扯他的衣袖,低声叫道:“卢善衡!” 卢善衡全身一震,霍然转身,见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拉住了自己,颇有些惊疑不定,半晌方讶然笑道:“小兄弟认错人了吧,我姓卢名洛……” 刘皓南不等他说完,截口道:“你可还记得六年前的五里坡之约么?” 卢善衡的笑僵在了脸上,上下打量刘皓南一阵,猛得面露恍然之色,失声道:“你……你……”他连忙反手拉住刘皓南,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小兄弟请跟我来!” 刘皓南反倒退后一步,挣脱了卢善衡的拉扯,道:“你先走,我自会跟着你。” 两人在混乱的街巷中左拐右绕,避进一间无人居住的宅院,卢善衡左右张望一回,确定无人跟来,方掩住门户,回望刘皓南郑重问道:“请问小兄弟是星珏太子的什么人?” 刘皓南强自压下心头的剧烈跳动,缓缓道:“我便是星珏太子的第三子,刘皓南!” 卢善衡看着他怔了半晌,突然扑地跪倒,眼中已流下泪来,哽声道:“小皇子……可教属下找得好苦啊……” 刘皓南冷冷道:“当日你为何没有如约到五里坡会合?可是私吞宝藏逃跑了么?” 卢善衡忙道:“属下对星珏太子忠心耿耿,怎会作出这种事?小皇子冤枉我了!” “当日情形究竟怎样,你仔细说给我听!” 卢善衡偷眼看刘皓南虽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却自有一种威严高贵的气质,他面无表情,神色冷静,也不知是否真的相信了自己,心中大是忐忑。卢善衡叹了口气方道:“此事说来话长……当日属下奉星珏太子之命去往柏谷山,不料途中被宋兵所阻,跟随属下的三百名士兵尽皆战死,我也身受重伤,侥幸才能逃出……等我到柏谷山取出那万两黄金,再赶往五里坡时,已然太迟了……” 刘皓南冷哼一声道:“无凭无据,你叫我如何信你?” 卢善衡面露难色,思量半晌道:“这……对了,当日属下在五里坡没有等到太子殿下,便回到热风山营地寻找,才知道星珏太子已战死殉国……小皇子,文淑太子妃的遗体也是属下安葬的……” 刘皓南听他提起母亲,心头一阵揪痛,哑声道:“那你倒说说看,我娘……她是怎么死的?” 卢善衡伸手拭泪,悲声道:“太子妃葬身火海,死状极惨……” 刘皓南悲愤难抑,终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定了定神道:“卢将军……果然对北汉一片忠心,方才我错怪你了,请起!”说罢亲手将卢善衡扶了起来。 卢善衡暗自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试探道:“小皇子大难不死,可谓福泽深厚,不知这六年来在何处容身?” 刘皓南虽只有十三岁,心机胆识却早经磨练,大大超过常人。他对这位北汉旧将卢善衡其实并未完全信任,只是为了探知柏谷山银库的所在地才虚与委蛇。面对卢善衡的套问,刘皓南当然不买帐,只淡淡道:“这个你不必知道。卢善衡,你立刻随我去热风山祭奠父母,再到柏谷山取出宝藏,筹划北汉复国大业!” 卢善衡呆了一呆,正要答言,却听头顶瑟瑟轻响,掉落几片灰尘,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的响起:“哈哈,你们的话我可全听到了!小鬼,原来你的来头这么大,怪不得杨延朗对你如此关照!” 一听这声音刘皓南便知是那神秘的黑衣男子,又惊又怒,仰头叫道:“又是你!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第29章 同门相争 &1t;/br> 卢善衡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生怕他那北汉旧臣的身份泄露,大着胆子喝道:“什么人?出来!” 头顶又是大片灰尘簌簌飘落,黑衣人趁两人闭目拂尘的当儿飘身而下,双手轻轻搭上了卢善衡和刘皓南的肩头,两人同时觉得肩井穴一麻,都被点中了穴道。他这点穴手法并没什么特别,只是出手实在太快,身法轻盈得如同鬼魅,让人根本无法察觉。 黑衣人拍着两人的肩膀嘿嘿一笑,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的机密大事的。你们尽可放心,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好了!”他的语调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刘皓南气得说不出话来,卢善衡却大是惶恐,叫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让小皇子相信你?” 黑衣人耸耸肩道:“你不信也不行。杀我灭口么?你又没这个本事,对不对?”说着拍拍刘皓南的头,笑嘻嘻地又道:“更何况,鹰灵离天是说话算话的人,不会骗小孩子的!” 两人听他自称鹰灵离天,才知他便是辽国萨满神教的鹰灵圣师离天,也即是今年明王楼之战的战将。 刘皓南被离天在脑袋上敲了一记,恼道:“离天,你倒底想怎么样?” 离天两手一伸,又同时点了刘皓南和卢善衡的哑穴,抓起两人腰间的裤带,道:“不是说过了么?带你离开云州啊,走啦!”说着挟住两人,大踏步走出门去。 刘皓南无计可施,心道生气也是无用,不若静观其变,这人既是受杨延朗之托来找自己,应该并无恶意。 离天带着两人在小巷中穿行,竟又回到杨延昭和黑衣女子恶斗的那条街道上来,只见街上已无行人,只有杨家军士远远地在旁助威。杨延昭满头冷汗,攻守间章法渐乱,黑衣女子仍显得游刃有余,她急着去追卢善衡,却被杨延昭死死缠住,不由恼怒,招数愈发凌厉狠辣。两条枪纠缠不休,直打得飞沙走石,风云变色。 离天悠然上前,朗声道:“阴丫头,别跟杨家的混小子胡搅蛮缠啦,你要找的人可在我手上呢!” 那黑衣女子闻声收鞭,见到离天面色立时一变,也不管那杨延昭如何,径自上前嗔道:“你这家伙来趟什么浑水?赶快把卢善衡交出来,你我便两不相干!” 离天扬了扬眉毛,微笑道:“那恐怕不行,我还要和这两位朋友同去看戏呢,失陪了!”说罢转身便走,他的步子迈得并不大,似是悠然自得,却异乎寻常地迅速,刘皓南只觉耳边忽忽风响如腾云驾雾一般,两边景物都急速地后退。 黑衣女子跺了跺脚,身子凌空跃起一丈来高,足尖在街边屋檐上一点,箭一般向前飞掠而去,身姿恰似乳燕投怀,轻盈美妙,她在屋瓦间几个起落之后,已奔出百丈之遥,眼看便要追上离天。 杨延昭见刘皓南和卢善衡都在离天手上,急忙上前追赶,他的轻功实在平平,只好迈开大步狂奔,不屈不挠地追逐着前面两条黑色的身影。 离天在纵横的街巷间绕了半天,终于在一条死巷尽头停下,挟着两人跃上墙头,跳进一间民居院落内。刘皓南打量这座小院,发现院子收拾得极为干净,深秋时节地上却连一片落叶都不曾见,可房门窗户都紧紧关闭,寂静得可怕,仿佛从来无人住过。 黑衣女子随后赶至,长鞭一抖直袭离天的后脑,离天竟不回头,大剌剌地便往房门上撞去,口中叫道:“耶律兄在家么?老朋友来拜访你了!” 喀啦两声响,两道白影从紧闭着的窗户中蹿出来,这两人却不理会即将撞在门框上的离天,手中四柄亮晃晃的长剑同时封住黑衣女子的长鞭。 黑衣女子早料到房中必有古怪,长鞭劈啪一甩,向左一折复又右击,准确地抽在两人的手腕上,两名白衣人本都是使双剑的,谁知刚一交手便被击落一剑,心头大骇,齐声惊呼道:“阴若岚!” 黑衣女子冷笑道:“原来是你们两个狗腿子,耶律敌烈想必便在里面了?” 此时房门吱呀一声开启,门内有人清声笑道:“阴师妹,想不到你我在此相见,师兄心里可真欢喜地紧啊!” 离天顺势进门,大摇大摆地把刘皓南和卢善衡两人放在地上,看着房中背对着门的白衣男子笑道:“你们师兄妹重逢,还得谢谢我这引路人才是!” 室中的白衣男子转过身来,扫了刘皓南和卢善衡一眼,才淡淡笑道:“那是自然,圣师先请上座,耶律敌烈定有重谢。”又望着门外道:“师妹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少坐?”这白衣人年纪在二十六七,眉飞入鬓,目蕴精光,五官轮廓分明,唇上蓄一字髯,肤色白皙微泛红光,神色中略带煞气,不易亲近。他便是今年大光明教选派出来参加明王楼之战的妙火尊者——耶律敌烈。 耶律敌烈是辽太祖耶律德光一系的后人,其同胞长兄正是前任辽帝穆宗耶律璟。他少时聪颖过人,被送入大光明教跟随明尊修行,七年前穆宗在火神淀遇刺身死时,他刚刚升任大光明教的十二慕奢之一。当时耶律贤在萧思温,耶律斜轸等重臣元老的拥戴下登上帝位,导致耶律德光一系失去了皇位继承人的地位。耶律敌烈对此愤懑不平,兼之又有大光明教做后台,是以一直暗中图谋取景宗而代之。 黑衣女子横了两个白衣人一眼,走进房中,持鞭冷笑道:“耶律敌烈,你什么时候和萨满妖人走到一起了?” 耶律敌烈看看离天,笑道:“师妹难道看不出,离天引你来是想让你我两败俱伤,他好从中夺利么?” 阴若岚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不傻!” 离天闻言只微微一笑,悠然地坐在椅中,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好像他们说的话与自己全然无关。 耶律敌烈叹了口气道:“你我师兄妹一场,何苦总要兵戎相见?你若肯将那《七曜真原》交出来,我定会在明尊面前为你求情……” 阴若岚面色一寒,截口道:“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信?那《七曜真原》并不在我们夫妇身上!” 耶律敌烈淡淡道:“就算如此,只要你那如意郎君在我手上,还怕李玄天那老头子不肯交出来么?” 阴若岚神情微变,咬牙道:“耶律敌烈,你若敢动明非一根手指,休怪我不念同门之谊!” 耶律敌烈微微摇首,叹道:“师妹!你为了那酸腐书生不惜背叛圣教,甚至放弃妙风尊者的地位,真的值得么?” 阴若岚冷冷道:“废话少说!我和明非生死同心,谁也休想将我们分开!” 第30章 势均力敌 &1t;/br> 离天见两人就要说僵,插话道:“两位何必再做口舌之争?要打就打,婆婆妈妈的好没意思!” 阴若岚横了离天一眼道:“我们之间的事那轮得到你来管?”又向着耶律敌烈寒声道:“耶律敌烈,你今日是不是定要为难我?” 耶律敌烈心下大是踌躇,他暗地里潜入云州城,本是为了寻找机会暗杀杨业,却不料这么快便被离天查得了踪迹。阴若岚早在三年之前便叛离大光明教,和丈夫李明非一同隐遁西域,离天将阴若岚引至此地,定有奸计。杨业固然要除,阴若岚手上的《七曜真原》亦是大光明教志在必得之物,两相权衡实在难以取舍。 离天悠然道:“那还用问?耶律兄定然是舍不得《七曜真原》的!早就听说耶律兄的赤雷铛是件奇门神兵,阴丫头的雪龙鞭也着实不赖,能看到大光明教两大高手的对决,离天何幸如之?两位放心,我今天来只为了看场好戏,绝不会向你们出手!” 耶律敌烈心下略松一口气,他知离天虽然狡诈多谋,却从不食言,便道:“阴师妹,圣师既如此说了,你我也就不必顾忌了!” 阴若岚啪得一甩鞭子,冷声嗤笑道:“耶律师兄忘了么?每年万曦堂比武你都输给我几招呢!若不是我早离开了大光明教,今年的明王楼之战怕也轮不到你吧!” 耶律敌烈脸上微微一红,肃声道:“三年不见,但愿师妹的英姿仍似当年!” 恶战即将开场,离天随手拍开了刘皓南被封的穴道,低声道:“小鬼,你要看清楚他们的招式,大光明教与你们北汉刘家可是有极深的渊源呢……” 耶律敌烈左手衣袖中寒光一闪,露出了一支三尺长短的奇门兵器,顶端两面四刃,形似火焰,弧形的金色刀刃上刻有红色血槽,那手柄也似是用黄金打造的,宝光灿烂,极是耀眼。 离天漫不经心地道:“听说赤雷铛的刀刃异常锋利,内侧还有血槽倒刺,宜守宜攻,其手柄上另有机关,可长可短,变幻莫测……嘿,今日看来,不过是多些铜臭气罢了!”他这样说,耶律敌烈心中自然不快,却也只能装作没听见。 阴若岚的雪龙鞭灵蛇般抖动数下,蛇头在鞭身蜿蜒前进中暴突而出,直刺耶律敌烈的右手腕,她知道耶律敌烈对自己的武功路数早已了然于心,故而一出手便是杀招,以求抢得先机。 眼见雪龙鞭袭到面前,耶律敌烈的身子向左一侧避过了鞭梢的蛇头,赤雷铛铿的一声架住了雪龙鞭的鞭梢,铛上倒刺将鞭身牢牢钩住。阴若岚并不回夺,借这股拉力一翻一绞,反将赤雷铛缠了个结实,雪龙鞭也挺得笔直。 两人的兵器纠缠一处无法动弹,耶律敌烈暗暗叫糟,当即一掌拍在赤雷铛的手柄上,暗运内力要将雪龙鞭震开。他自知与阴若岚武功相若,若比拼内力自己势必难以全身而退,若是因此受伤耽搁了刺杀杨业的大计,便无法向明尊交代了。 阴若岚看破他的用心,冷哼一声,左手五指在鞭身上轻轻一按,用极快的速度挑拨出各种节奏,纤纤玉指幻化出万千指影,其手势如百花绽放,美妙绝伦。 离天面上微露失望之色,道:“阴丫头倒是鬼得很!他们同出一门,彼此的武功路数最是熟悉不过,很难分出胜负,但若以内力相拼,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刘皓南却知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刘皓南一直聚精会神看两人拼斗,见耶律敌烈双手紧握赤雷铛,手上青筋暴跳,双颊太阳穴也高高凸起,脸色绛红。阴若岚的面色越来越白,双手并用在鞭身上快速弹拨,手法完全相同。赤雷铛和雪龙鞭都开始微微颤抖,两人的身形却一动不动。 刘皓南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离天似是早在等他问这句话,微微一笑答道:“阴丫头的这一手叫做拈花拂弦指,是将内力通过十指经脉传出,每一道经脉所传递的力量和方向都不相同,再配合以多变的手法,迅速刺入敌人的全身经脉,逆行而上直至五脏六腑,最终使其活活痛死。这门指法阴险毒辣,修炼起来殊为不易,大光明教中懂得此功的人不会超过六个……” 说话间耶律敌烈的面色已愈来愈红,似要渗出血来一般,手上白皙的皮肤几近透明,皮肤下一条条红色血管正微微跳动。阴若岚两只手的动作也大是不同,左手以按压为主,右手则以弹拨为主,手指跃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百变千幻,诡谲难测。 离天顿了一顿又道:“至于耶律兄的这门功夫,名字却有些不雅,叫做烈火掌……咳,这般俗气的名字,倒活象是街上卖狗皮膏药的把式……” 耶律敌烈的两名使双剑的白衣下属听离天这样说,自然沉不住气了,一人怒道:“离天,你胡言乱语什么?” 离天双目中寒光一闪,却又笑嘻嘻地道:“我刚才只答应不动手,可没答应不说话。凭你们两位,就想让我闭嘴么?” 那白衣人被他看得身上发冷,怯意已生,另一人忙递了个眼色道:“保护尊者要紧!” 离天自顾自地说下去道:“传说大光明教中有两部极为厉害的内功心法,分别叫做阴魄经,阳髓经。可惜二百年前阴魄经便被教中叛徒盗走,不知所踪了……” 刘皓南听他说到阴魄经,心头一震,暗道:“阴魄经不是老贼刘继恩所修的内功么……大光明教与我北汉刘家的渊源,莫非就是指此么?” 只听离天道:“烈火掌即是以阳髓经为本源化出来的掌法,其掌力至刚至阳,霸道狠毒,如三九烈日,洪炉旺火,能将对手的血肉化为焦碳,经脉灼作飞灰。不过耶律老兄的烈火掌可还没到这个火候……”他突然话锋一转,冷声道:“而且,门外的朋友若是再不进来,他便要撑不住了!” 离天这句话一出口,房中众人同时变了脸色,两名白衣下属身形一转,齐齐将剑锋对准离天,门外人影闪动,分别从门窗跃进数十条白影,迅速将离天团团围住,更有三人径直向阴若岚的后背袭去。看他们敏捷的身手,应是在大光明教中地位不低的教众。 阴若岚正与耶律敌烈比拼内力,自然无法全力躲避,刘皓南早就将鱼肠剑抓在手中,见这些白衣教徒的偷袭行径实在令人不齿,倏的跳起要去阻挡,却听离天大喝一声:“来得好!”一道黑影闪电般从白衣教徒的包围圈中穿梭而出,又如幻影般绕回原地,这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几声喉管被割裂的轻响过后,是鲜血喷溅落地的微音。向阴若岚下手的三个人身子僵直,突然齐齐倒地,而离天仍在原地站着,只是手中多了一柄尺来长的直窄刀,黑漆漆的刃上有血滴落。 喀啦啦一声脆响,两件兵器同时落地,雪龙鞭已断做七截,赤雷铛也从柄上齐齐折断。耶律敌烈和阴若岚各退一步,双双罢手。耶律敌烈勉强站稳,双手虎口皆有鲜血渗出。阴若岚原本惨白的双颊立即浮上一抹嫣红,抚胸喘息不已。 耶律敌烈勉强稳住内息,恨恨瞪向离天,冷道:“离天,你的羽灵刀确实很快,可你杀得尽这里所有人么?给我上!”白衣教徒得了命令复又扑上,全力围攻离天。 第31章 浑水摸鱼 &1t;/br> 离天方才一招杀死三名教徒,只是胜在动作迅速,出其不意,但这些大光明教教徒绝非庸手,恢复镇定后立刻将离天围得滴水不漏,互相配合着一点点缩小包围圈,离天的轻功逐渐施展不出,再难轻易得手。刘皓南见有一名白衣人向自己杀来,面无惧色,使出处月剑法应对。阴若岚和耶律敌烈都受了不轻的内伤,不能再战,各自退到角落运功疗伤。 混战中又听门外人声杂沓,似有大批人手拥入院内,头顶突然喀啦一声大响,一人穿破屋顶重重坠下,大声喝道:“辽狗,大宋杨家军在此!还往哪里逃?”正是六郎杨延昭。 离天急忙躲开随之一同坠落的屋瓦沙石,反手劈翻了一名从背后偷袭的白衣人,吁了口气道:“傻小子……你非要这样出现么?不过总算来得及时!” 杨延昭见了房内的混乱情景,不由一怔,杨家军已蜂拥而入,与大光明教众教徒战成一团。那些白衣教徒们折损近半,胆气已丧,自然不是人数众多的杨家军的对手,撑不了一刻尽皆束手,耶律敌烈却趁众人不曾注意到他,跃出窗户遁走了。 离天趁乱移步到刘皓南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直视他的双目道:“我知道你心中定有很多问题,你若想知道答案,就跟我走一趟。天亮前我送你回来,如何?” 刘皓南想了一想,点头道:“好!” 离天眼中现出赞许之色,微笑道:“你这么相信我?不怕我骗你么?” 刘皓南淡淡道:“我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骗的?” 杨延昭见离天拉着刘皓南,深恐刘皓南遇险,上前叫道:“大胆辽贼,快放开这小兄弟!” 离天瞥了他一眼,无奈地道:“你这小子真是既傻且浑!若不是靠我带路,你能在此地将那耶律敌烈堵个正着么?我是在帮你啊,你该好好谢我才是!” 杨延昭冷声道:“还敢狡辩?你是萨满教的鹰灵圣师离天,来云州也是为了刺杀父帅的!” 离天哼了一声道:“萨满教和光明教都要杀杨业,其实是为明王楼之战分出胜负,但只要杨业不死,明王楼之战便没有结果。” 杨延昭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还没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刘皓南却是心头雪亮:“正是!离天与杨延朗相熟,当然不肯对付他爹杨业,他故意使计令耶律敌烈受伤。耶律敌烈杀不了杨业,自然也就赢不了明王楼之战!” 此时门外突然有人说话:“若岚!你在么?”一名灰袍男子抱着一个孩子出现在门口。这男子年约二十四五,瘦长脸,面目白净,双目略有些下陷,神色落寞平和。他先扫视在场人等一回,才走到阴若岚面前,步履从容不迫,眼神里却满是关切和柔情。 阴若岚停止调息,忙将男子手里的孩子接过来,嗔道:“让你在城外等我,你为何跑到这里来?”那语气与其说是责备,倒不如说是撒娇和疼惜。 男子柔声道:“你去了这么久,我怎么放心得下?再说凤兮一直哭着要你!” 刘皓南心想,这人定然就是阴若岚的丈夫了,原来他们已有了孩儿。那孩子看起来两岁左右,全身裹在一件大红披风里,有着浓密的头发和精致的脸庞,两只黑溜溜的眼珠里充满了好奇,她先瞧瞧这个,又望望那个,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孩子欢快的笑声如银瓶乍迸,春雷破冰,说不出的清脆甜美,使原本紧张的气氛立时缓和了下来。离天也看着那孩子自语道:“阴丫头的孩儿可真讨人喜欢!” 李明非松了口气,微笑道:“方才她一直哭个不停,可把我急坏了!” 阴若岚抚弄着孩子的小脸,无限怜爱地道:“乖凤兮,可让娘想死你了!” 杨延昭见卢善衡仍委顿在地,忙上前解开他被封的穴道。卢善衡急忙爬起来,指着阴若岚道:“六将军,这妖女也是大光明教的人,我方才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阴若岚闻言面色转寒,逼视卢善衡冷声道:“姓卢的你倒反咬一口!今日你死定了!” 卢善衡不由自主地后退,望向杨延昭颤声道:“六将军救我!” 杨延昭上前一步,挺枪护住卢善衡,安慰道:“卢先生不必紧张,杨延昭定会护你周全!” 阴若岚气恼至极,怒道:“混小子,你可知这狗贼对西州百姓犯下多少恶行?你屡次袒护这恶贼,简直愚不可及!” 杨延昭仍然态度坚定:“关于卢先生的事,还请姑娘到营中说明事情原委,姑娘放心,父帅定会为此事主持公道!” 李明非行事稳重,亦低声劝解阴若岚道:“若岚,杨老将军是名震河东的大英雄,必不会袒护奸邪,再说你刚受了伤……” 阴若岚也知自己难以再战,冷哼一声道:“去便去,本姑娘还怕你们杨家军不成!”和李明非先走出门去。 离天低声向刘皓南道:“咱们也该走啦!”凌空一跃带刘皓南上了屋梁,从杨延昭方才从屋顶落下时打出的那个大洞直蹿出去,施展开轻功,腾云驾雾般在屋瓦墙垣间穿行,转瞬便无影无踪。 杨延昭追之不及,只得派出士兵在城内加紧搜寻,自己则带着阴若岚夫妇和卢善衡先回军营。 不知走了多少路程,离天终于在云州城西面市坊内一座院落前停下,对刘皓南道:“小鬼,在你离开之前,还有个人想见你一面。” 刘皓南心中一动,道:“可是杨延朗?” 离天点头道:“不错。”他面上神色忽转庄重,轻轻推门而入,朗声道:“禀王妃,萨满教圣师离天求见!” 院内静悄悄的并无人声,窗上透出烛火的光影,一人呼啦一下打开房门,急叫道:“你总算回来了!四郎他……方才又痛晕过去了!”正是齐王妃萧绮,几日不见,她显得憔悴了许多,面色苍白,眼中微有血丝,一脸焦灼之色。 离天低眉垂首,肃然道:“有萨满神教的七神再生丹护体,杨将军当无性命之虞,王妃不必忧心!”他那副正经模样让刘皓南大觉诧异,想不通离天为何对萧绮的态度如此恭谨。 萧绮秀眉微舒,点了点头道:“我自然相信圣师的医术!”她此时方看了皓南一眼,问道:“这孩子就是四郎要找的人么?” 离天答道:“正是他。” 萧绮转身入内,边走边道:“既是如此,你们便一同进来吧。” 第32章 北汉历史 &1t;/br> 刘皓南跟着离天走进房中,却见外室客厅中还坐着三人,那主座首席之人白衣长发,眉清目朗,腰间斜插一支玉箫,正是在云州城外以若水掌法伤了自己的韩德让。韩德让见了刘皓南,面上微露诧异,随即向他颔首致意,神色中多有亲近之意。 刘皓南对韩德让的态度颇觉意外,只得不去理会,又看向其余二人。坐在客座次席上的是二十出头的负剑少年,剑眉薄唇,眉宇间傲气飞扬,此时更是面露激愤之色,拳头捏得格格直响。另外一位三旬左右的文士倒是神色自若,他面白微须,鼻短唇丰,同韩德让相比少了几许轻逸出尘之风,却多了几分忠厚谦和之气。两人人方才似乎正在与韩德让和齐王妃商议什么重大之事,离天和刘皓南走进来,他们也视若无睹。 齐王妃带着两人进了后院一间厢房,房中密不透风,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安息香的烟气满室升腾,杨延朗仰面躺在床上,他身上的十几处外伤都用白布包扎停当,其上透出深深浅浅的黑色血迹,一盏如豆的灯火映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庞,忽明忽暗的闪烁。 杨延朗闻声睁开双目,看见刘皓南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微微点头向他致意。 萧绮上前替他掖了掖被角,柔声道:“若无必要,就不要说太多话,小心迸裂了伤口。”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萧绮一走,离天立刻恢复了那副无所谓的嘴脸,上前为杨延朗把脉,皱眉道:“你心内生机枯竭,一意求死,莫非是存心败坏萨满神教疗伤圣药的声誉么?” 杨延朗微微苦笑,开口道:“对不住,辜负了圣师的好意……” 离天冷哼了一声道:“辜负我有什么要紧,只是你一死,王妃怕也活不成了!” 杨延朗闻言面色更加苍白,半晌方黯然道:“她……实在不值得为我如此……” 离天愤然立起,冷声道:“当然不值得!因为你本就是个不敢担当的懦夫!男子汉大丈夫,爱便爱了,岂能因那俗世规矩绊住手脚?” 杨延朗无言以对,神色更加惨淡,只有闭目不语。 刘皓南见离天的反应,忽然想起那日韩德让也说过同样的话,暗道,“这人大概也如韩德让一般爱慕着萧绮,可惜萧绮只念着杨延朗,恐怕从没注意过他……这些人为了男女情爱寻死觅活,实在太没意思!”他想到这里,走近床前看着杨延朗道:“杨延朗,既然你还有救,为什么一心求死?” 杨延朗睁目看他一眼,寂然自语:“不死……我又该为什么活着?” 刘皓南一怔,想想杨延朗的处境,确是有家难回,有国难归。杨业当他已死在辽人手里,他背负的叛逆罪名也将随之湮灭,如今他被离天救回性命,又将如何自处? 刘皓南不知该如何答他的话,只好道:“你要见我,总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杨延朗这才回过神来,神色一正勉强坐起,看着刘皓南道:“辽军攻城在即,云州即将不保,延朗希望小皇子能安全离开此地!” 刘皓南一惊,道:“你是说辽军要强攻云州?” 杨延朗点头道:“不错,云州东北有耶律斜轸的十万大军,西北有齐王城的三万驻兵,两方皆对云州虎视眈眈,这一战势不可免。相信父帅也已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刘皓南道:“不错,杨业的确打算明日出战,以掩护最后一批云州百姓突围。” 杨延朗低声一叹,道:“以三千将士对敌十万虎狼之师,杨家军何异于螳臂当车?只是父帅既不能退,更不能逃,只有死战报国,以证清白……” 刘皓南心中不是滋味,冷冷道:“杨家军对大宋倒真是忠心耿耿!” 杨延朗脸上一红,道:“杨家既已归宋,自然要报国尽忠,请小皇子见谅!”他话题一转,凝视着刘皓南缓缓道:“小皇子的身子外冷内热,体内真气阴阳互生,不需借助外息便可循环不休,如沧海潮汐变化起落不绝……照此看来,你当是修习过阴魄经的,是么?” 刘皓南心中一震,暗忖自己已经刻意隐瞒了武功,不知因何被他看出端倪,只得道:“不错,我确是学过阴魄经,那又怎样?” 杨延朗叹道:“那日在管涔牧你和我交手,我已有些怀疑你所习内力是阴魄经了,直到谭真人为你疗伤,我才真正肯定……小皇子可否告知,你的师父是什么人?” 刘皓南冷哼一声道:“他不是我的师父,而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杨延朗大是意外:“原来你早已知道了!这人故意教你只练阴脉,不练阳脉,如此阴魄经虽能速成,却最终难逃经脉断绝之厄,小皇子今后须对这人多加提防才是。” 刘皓南冷冷道:“他再也没有机会害我了!” 杨延朗与离天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他语气中冰冷入骨的恨意,有些毛骨悚然。 离天轻咳一声道:“如此最好,我还要提醒你,以后绝不可继续修习此功,更不能让旁人知道你懂得阴魄经,否则,你便会像阴若岚一样,成为大光明教竭力追捕的目标!” 刘皓南讶然道:“阴魄经与大光明教究竟有何关系?” 离天道:“阴魄经和《七曜真元》一样,是大光明教的四大秘典之一。大光明教本是回鹘汗国的国教,最鼎盛的时候教徒有百万之众,在西域势力极大。但是随着回鹘汗国的灭亡,大光明教也随之崩溃,余部则在高昌一带会合,重建汗国,即今之高昌回鹘。而原本依附于回鹘的处月部落趁机摆脱了大光明教的控制,举族东迁,并带走了《七曜真元》和阴魄经。” 刘皓南听到处月部落四字,忽然想起杨延朗曾教过他的处月剑法,心中一动道:“你曾说过处月剑法是我刘家传世绝技,那么这处月部落……” 杨延朗点头道:“不错。处月部落在唐时本是西突厥十姓部落之一,世代生活在金娑山下,蒲类海边,以游牧狩猎为业,西突厥灭亡后转而依附回鹘汗国,直至唐末回鹘汗国分崩离析,处月部落才在大头领朱邪赤心的带领下东迁至河东秀容川一带,并在中原乱世日趋壮大……” 离天见杨延朗说话甚为费力,想到萧绮的嘱咐,忙插口道:“你省些力气,还是我来说给他听吧!小鬼你听好了,朱邪赤心的后人李克用建立后唐,河东至此悉归处月部落所有。那李克用天纵英才,不但精通大光明教的阴魄经和观曜术两大神功,更自创了一套高妙奇绝的处月剑法,从此处月部落的传世密典中,除了《阴魄经》和《七曜真原》之外,便又多了个处月剑法。李克用在河东立国称帝,依照中原国家的惯例建制朝廷和军队,可是并没有完全脱离游牧民族的诸多风俗,他甚至主张依照从前部落推选首领的规矩,在处月部落四大巨族中遴选年少有为者担任下一代国主,而不是像中原国家那样父死及子,兄终及弟。这一举措虽然开明,却也给后世的政权之争埋下了祸根!” 杨延朗亦叹道:“不错,若不是他立下这个规矩,朝廷宫闱或许能少些纷争……只怪处月部落本是风化未开的西域异族,不可能在短短数年内便完全接受中原文化。” 第33章 阴魄阳隧 &1t;/br> 刘皓南问道:“李克用究竟埋下了什么祸根?” 离天道:“当时处月四大巨族的势力极为强大,族中勇猛善战的少年皆被选拔为侍卫亲军,由历代君主直接统帅,负责护卫皇宫和京畿重地。因为李克用立下了这个规矩,难免有些出身四族,位高权重的亲军将领觊觎帝位,如石敬瑭代后唐建后晋,刘知远代后晋建后汉,乃至刘崇建北汉,都是因为君主继承人的问题而引发的政变。” 杨延朗道:“当年父帅虽极得睿宗刘钧器重,却也因此遭到处月四族的嫉妒,在朝中难以立足。你祖父英武帝便趁机将父帅拉拢到自己的阵营,父帅本是不愿卷入权力之争的,只是身不由已……英武帝篡位得势后,随即对四族中人大肆杀戮,驱出北汉,四族余部只得逃回金娑山,从此再未踏入中原。” 刘皓南听到这里,终于对北汉过去的那段历史逐渐明朗,想到祖父的所为实在令人不齿,不由脸上一红,大觉尴尬。 离天续道:“处月四族被刘继元逐回金娑山后,更屡被大光明教追袭,终日疲于奔命,元气大伤,阴魄经和《七曜真原》据传已在战乱中被人毁去,果真如此的话,你也许便是这世上唯一懂得阴魄经的人了。” 刘皓南一愣,道:“唯一?难道处月四族中再没有习过此经的人了么?” 杨延朗道:“不错。小皇子可还记得璇玑宫么?” 刘皓南忆及往事,道:“自然记得,那是专供北汉皇室子弟学习的地方,我是五岁时进入璇玑宫的。” 杨延朗摇头道:“那已是英武帝即位后的事了,在这之前,依照旧制,处月四族中的子弟都有资格进入璇玑宫学习,并由君主亲自挑选出几位文才武功都很出色的少年修习阴魄经,这些少年将有机会成为皇位的继承者,睿宗刘钧和少主刘继恩都是出自璇玑宫。而十七年前处月四族被逐出北汉之时,懂得阴魄经的族人算上少主共有七位,这七人在混战中要么被杀,要么失踪,再无消息……” 刘皓南暗道:“你不知那刘继恩还活在世上呢!皇祖父为何不杀了他免除后患,这却是奇怪!”他对杨延朗之言仍有些半信半疑,道:“这些事……你怎会这么清楚?” 杨延朗道:“父帅虽是汉人,但深受睿宗倚重,视其如子,因此我也有幸进入璇玑宫学习。我虽无机缘得窥阴魄经真容,但也跟着学了几招处月剑法。” 刘皓南想起父亲,心中一酸,黯然道:“你和我爹……定是那时相熟的了?” 杨延朗默然半晌,道:“不敢欺瞒小皇子,当时星珏太子并未入选璇玑宫……英武帝刘继元和少主刘继恩虽都是睿宗的义子,但睿宗似乎很不喜欢英武帝,他的子嗣也不准进入璇玑宫学习……” 刘皓南大为疑惑,脱口道:“这是为何?” 杨延朗摇头叹道:“也许只有睿宗和英武帝知道原因吧!” 离天见两人越扯越远,重新拾起方才的话题:“小鬼,不管你的阴魄经是从何处学来,你都须小心大光明教的人。这伙妖人在辽国,河西乃至西域一带势力很大,被他们缠上可就大大不妙!”又对杨延朗道:“你交代完了么?我可要送这小鬼回去了!” 杨延朗点点头,看着刘皓南道:“小皇子离开云州后,可拜谭真人为师,他会教你化解阴魄经的法子。” 刘皓南本想说自己不会拜谭峭为师,又觉得三言两语不便解释,便点了点头。 离天也不向杨延朗致意,转身出门,边走边道:“我先去外面等你们。” 杨延朗忙叫道:“圣师留步……可有我父帅的消息?” 离天没有回头:“放心。耶律敌烈已受重伤,暂时还不会有人对杨业动手。” 杨延朗微舒一口气,由衷道:“多谢圣师从中斡旋!” 离天冷哼一声道:“谢什么?我只是不想让杨业死在大光明教那些妖人手中,他这颗头颅早晚必是我囊中之物!”说罢人已闪出门外。 杨延朗喟然一叹,转头看着刘皓南柔声道:“江湖险恶,小皇子请多保重!就此别过!” 刘皓南点点头道:“我知道。”他与杨延朗同生共死十几日,情义渐深,分离时难免有些不舍,但他的性格外冷内热,绝不愿让杨延朗知道自己的感受,忙转身出去,却听大厅中有人接下离天的话头:“耶律敌烈不能杀杨业,未必别人便杀不了他。阁下之言未免托大了吧!” 刘皓南走进大厅,才发现齐王妃并不在厅中,说话之人正是那二十出头的负剑少年。刘皓南觉得他的声音似在哪里听过,细思之下忽然想到,他正是那个党项横山部第一勇士李冲。当日在云州城外,刘皓南被韩德让的若水掌法所伤,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却听过李冲的声音,记得他曾说过要到云州与杨延朗再见面的话头。 如此看来,李冲旁边的书生必是党项大头领李继迁的心腹谋士张浦了。 离天面对李冲的挑衅只是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小兄弟对杨业也有兴趣?” 李冲端坐椅中,傲然道:“李冲奉了大头领之命来向大辽圣上搬救兵,自然要先送份见面礼!” 离天意味深长地看向韩德让:“这莫非是韩大人的意思?” 韩德让淡淡道:“圣师误会了,党项族人只听命于他们的大头领,旁人岂能干涉?李冲兄弟既有这份诚意,两位大可和衷共济,共图大事……” 离天哈哈笑道:“好啊,多一个人玩更有意思!我倒是想领教党项横山部第一勇士的本事,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还是宋军大营见吧!” 刘皓南冷眼旁观,已看出韩德让李冲等人与离天并非一路,与大光明教更没有关联。离天和韩德让能同时出现在此处,恐怕全是因为齐王妃萧绮的缘故。 韩德让见刘皓南就要跟离天一起离开,突然开口道:“小兄弟,你的伤可好些了么?” 刘皓南一怔,冷道:“死不了。” 韩德让微微点头,对李冲张浦二人笑道:“这小兄弟年纪不大,却能一举破去我的若水掌法,足见他悟性高绝,前途不可限量。” 李冲张浦闻言都忍不住流露出诧异之色,见刘皓南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面色苍白,身形瘦弱,就算身具武功也必有限,要说他破去了真元道号称“大道若水,无影无形”的若水掌法,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刘皓南不知韩德让此言何意,也不愿细想,跟着离天一同走出外厅。 第34章 灭族之痛 &1t;/br> 今夜月明在天,星辰满布,云州百姓都已收拾好了家当等待明天的撤离,因此街道上异常空旷,鸡犬无声,战乱中的云州城终于有了一丝宁谧安详的气氛。 离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个人在前慢慢走着,夜风拂动他宽大的衣袖和裤管,身影愈显孤寂。刘皓南见他走得漫无目的,忍不住开口问道:“喂,去宋营是这条路么?” 离天没有回头,懒懒道:“这么急着回去见那姓卢的么?跟我走吧!” 拐过一条小巷,一点微弱的灯光跳入眼帘,在黑夜中飘摇不定。那是一只糊纸已有些残破的灯笼,灯笼下有一个小小的露天面摊子,大铁锅里的水已经煮沸了,冒着腾腾的热气,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俯身在铁锅旁边,正探着一双长竹筷将面条捞进碗里,浓郁的香味袅袅地向两人的鼻子里飘来, 离天眼睛一亮,转身拉起刘皓南的衣袖,道:“走,吃面去!” 刘皓南大是愕然,被他一把拉到面摊前坐下,离天兴致勃勃地叫道:“老人家,来三碗肉丝面,五斤烧刀子!” 老人显然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顾客光临,愣了一下方道:“就来了!客官请稍候!”不一刻便将面和酒端了上来,自去一旁坐下。 离天却向老人招招手,含笑道:“老人家也请过来坐,这碗面是我请你吃的!” 老人呆了半晌,忙笑道:“多谢客官!”将两手在前襟上用力擦了擦,方颤巍巍地坐下。 刘皓南索性既来之,则安之,抓起筷子大块朵颐。老人的肉丝面虽然难称美味,在这清冷的秋夜里拿来暖身却很是受用。 离天兴致极高,也不用面前的酒碗,抓起一坛烧刀子便往嘴里倒去,兀自哈哈笑道:“痛快!痛快!小鬼,你要不要来一碗?” 刘皓南摇摇头,低头专心吃面,他从没喝过酒,只闻得气味刺鼻,自然心生排斥。 离天也不勉强他,笑道:“不喝酒如何能算好汉?小鬼,你以后总要学会喝酒的!”自顾自地又喝了一气。 老人被离天的豪气感染,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顿时满脸通红,脸上的皱纹似乎也舒展开来,他翘起大拇指夸赞离天道:“客官真是好酒量!不过我自酿的这烧刀子用料虽然粗糙,蒸酿工序却是一样不少,后劲大得不得了,似客官这样喝法,可要小心喝醉了!” 离天哈哈大笑,道:“醉了才好!喝酒若是不醉,跟没喝又有何分别?”继续与老人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两人说话的声调越来越高,舌头也渐渐大了起来。 只听离天兴起,拍着老人肩膀大赞:“好酒,好面!老人家,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面了!以后我到云州来,一定再到你这里来吃面,喝酒……” 老人喝罢了一碗酒,面色忽转愁惨,哽声道:“不瞒客官说,今天这面本是为我自己准备的,摆了一辈子面摊……这最后一碗面,总该留给自己才是……”说着流下泪来。 离天一怔,问道:“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何想不开?” “客官不知……明日……明日杨老将军要弃城突围,我老了……走不了太远的路,也舍不下这面摊子……可我不能拖了大伙的后腿啊……留在城中早晚是个死……难道还要等那些契丹蛮子动手么?”老人说到伤心处,不由得泪落纵横。 离天闻言只是冷笑:“契丹蛮子?好!骂得好!”又仰头狂饮起来。 老人不知他是辽人,只当他真心赞同,心头一点热血被酒气勾引地上下激荡,忍不住高声感慨道:“我若是再年轻上三十岁啊,定要跟着杨老将军打仗,把那些狼崽子们通通赶出去……”接着又絮絮叨叨地说起十几年前辽太宗屠戮云州城的惨状来。 刘皓南见离天的脸色越来越是难看,心中暗道:“以离天的性格,当不至于对这老人发怒动手,可他听了这些话,心中定然十分窝火……” 不料,离天听老人说到屠城情景之时,突然以头捶桌,呜呜大哭起来,吓得老人也慌了手脚,语无伦次地在旁解劝。 刘皓南料想离天是在故弄玄虚,不知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只是不动声色地冷眼旁观。 离天却越哭越是伤心,哭到全身都轻轻抽搐起来,口里含混不清地道:“我见过……见过的……那些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一个压着另一个,却全都没了脑袋……血流满地……就是那些契丹人!他们把我们最勇猛的战士都杀光了……女人和孩子都成了他们的奴隶……我们奚族……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哈哈……再也没有身背弯弓驰骋草原的奚族战士了!再也没有歌声像百灵鸟般婉转的奚族女子了!再也没有成群的牛羊和连绵的帐篷了……什么都没有了……呜呜……什么都没有了……”他哭完了又笑,笑完了又哭,嘶哑的声音满含着歇斯底里的绝望,那凄怆欲绝之状却不像是装出来的。 老人这会儿早已喝得头晕脑涨,连离天的话都听不真切,只是反复絮叨:“莫哭!莫哭……” 刘皓南把离天的话听了个大概,有些意外,恍然道:“原来他并非契丹人,而是什么奚族人,他所在的部落想必也是被契丹人所灭。” 离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大一阵子才平复过来,伸手去抓桌上的酒坛,全身却都颤抖得厉害,一发力竟将桌子推翻了,他脚下不稳,就此扑倒在地。老人也从板凳溜到地上,缩做一团人事不知了。 刘皓南见离天的样子,始信他是真的醉了,不禁头疼。这家伙当真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全没半分正经。若指望他带自己回宋军营地,只怕要等到天亮酒醒之后了,刘皓南可不想整夜呆在路边陪这两个酒气冲天的醉鬼,干脆起身便走,自己找路回去。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寒风呼啸着穿过长长的街巷,那盏残破的灯笼摇晃地更加厉害,炉里的火也熄了,未燃尽的干柴发出毕毕卜卜的轻响。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呼,刘皓南悚然回头,见离天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挥舞双手抓向面前的虚空,满脸的惊怖与凄绝,梦呓般大叫:“……爹!爹!你的头呢?你的头怎么不见了啊……” 刘皓南听得脊背发冷,再也挪不动步子,脑海里霍然浮现出六年前的那个夜晚,母亲在大火中挣扎的身影,父亲越来越冷的胸膛,自己被寒冷和恐惧重重包围,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抖……这个离天……是否也曾有过眼睁睁看着亲人被杀死的经历呢? 离天再一次扑倒在洒满酒水和面汤的地上,不可抑制地放声痛哭。 刘皓南心头一阵凄恻,终于还是回转身来,勉力将离天拉起,让他靠着桌脚坐定。 第35章 复国壮志 &1t;/br> 离天虽然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整个世界都在失心疯似的急速旋转着,头顶的一点昏光刹时变作了满天繁星,梦境般飘渺恍惚。他也感觉不到刘皓南的拉扯,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醉,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敢面对真正的自己,面对那些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痛苦。 “……为了报仇,我强迫自己一定要活下来……我苦苦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了机会,却还是失败了……是她救了我的命,可也断了我报仇的念头……因为我的仇人正是她的亲人……其实,我知道她不喜欢我……若不是她的心上人重伤,她根本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她更不会记得,我就是十二年前她一句话救下来的那个奚人奴隶……” 离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自己的伤心事,刘皓南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听着他低哑的声音在暗夜里回旋游荡,如有余音。烧刀子刺鼻的味道熏得刘皓南胃里一阵痉挛,可是他依然不想离开。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同杨业,卢善衡那些清醒的人比起来,这两个醉得人事不知的家伙更能让他感觉到安宁吧! 自从离开绝谷之后,刘皓南又与杨延朗一同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云州之行,他几乎没有时间去整理自己的心情,对于未来,更是茫然无措。还好他找到了卢善衡,也燃起了寻找传国宝藏的希望,可是卢善衡绝非善类,他该如何与之展开周旋?即便能够顺利得到宝藏,又当如何征集军队,占据地盘,扩大实力,最终与大宋朝廷分庭抗礼?甚至平辽灭宋,一统天下? 这一切一切,都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够回答的问题,可是刘皓南必须面对,因为他已经在父亲面前许下了一个男子汉的铮铮誓言,因为他已经为活下来付出了太过惨重的代价,他不仅要复仇,更要夺回一切他所失去的东西! “十二年了,我就一直这样偷偷看着她,看着她慢慢长成了娇俏美丽的少女,看着她有了自己的心上人,看着她为了他终日郁郁寡欢,愁眉不展,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只是一个被世人遗弃的萨满师,注定一生一世游荡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同狼群为伍,与孤独为伴……” 离天仍在自顾自地说着醉话,全然不知自己身旁那脾气古怪的小子此时正斗志激昂,热血澎湃,并且饮下了他平生第一碗酒,也是最后的一碗酒。 烈酒入喉,**辣的一条火线从喉咙直逼肠胃,如一团火球在胃里骤然爆开,化作无数利刃狠狠戳刺着他的五脏六腑,却是说不出的畅快妥帖。那股甘烈的酒意在胃里闹腾了数番之后,又逆流而上,化作一股热气冲入后脑,刘皓南顿觉血脉贲张,忍不住要放声长啸! 和这热烈的酒意一同在血液里沸腾的,不再是填满他童年记忆的仇恨阴影,而是荡平阴霾、扫除天下的豪情壮志! 一碗饮罢,刘皓南重新坐倒在地上,重重吁了口气,心头顿觉轻松了许多。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碗烧刀子的味道,但也绝不会再碰这东西,他不想像离天一样,在极度痛快之后重新记起那些可怕的回忆。过去的所有一切都该完全从记忆中抹去,他发誓这一生都不会再对人提起。 其实酒是解不了愁的,只能换来一刻的麻醉,之后却是更加深重的痛苦。可惜这个道理很多酒鬼都不明白。因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们多半都已丧失了前夜的记忆,那些痛苦也就变得虚无飘渺了。 烧刀子的劲力实在太过霸道,刘皓南又是第一次喝酒,难免有些眩晕的反应。他靠墙而坐,微闭双目,四周是这样的静,连风声也似消失了,初更本该是一日里最冷的时刻,他却觉得自己正自内而外地温暖起来。就算明日就要开始复国的苍茫旅程,至少今夜他可以放下一切,让自己小憩片刻吧。 可惜今夜并不宁静,恍惚中刘皓南忽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极是警觉,一动未动,只轻轻睁开眼睛,用眼角余光发现了正向自己这里迅速移动的十几条黑影,他们的身躯隐藏在路边建筑的阴影中,看不清身形模样,唯一可见的是他们手中的刀,在夜色中反射着森冷的光芒。 刘皓南感觉到杀气的一步步迫近,无声无息地伸出右手,握紧了背后的鱼肠剑。 这群黑衣杀手将近二十人,动作谨慎,脚步轻缓,反应敏捷,显然是非常习惯于在夜间行动,多半是做惯了杀人越货勾当的贼寇大盗。 黑衣人又欺进十余步后,不再隐匿身形,飞扑上前,数把钢刀齐往俯卧在地的离天头顶招呼。 眼看刀刃加身,离天仍然一动不动。刘皓南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挺身跳起,鱼肠剑闪电般划出一道弯月般的明亮光弧,从数把钢刀的中部横削而过,只听铿铿数声脆响,几个黑衣人的手里只剩下半截断刀。 黑衣人齐声惊呼,不约而同地向后疾退,待看清持剑斩断他们兵器的是刘皓南时,却都怔住不前。片刻犹疑之后,领头的黑衣人打了个唿哨,众人复又围上,四五名黑衣人持刀将刘皓南逼往一侧墙角,其他人则将醉倒的离天围了个水泄不通,要对他痛下杀手! 刘皓南被逼得一步一退,只得大声叫道:“离天!有人要杀你了!” 离天仍昏迷着,喝醉了的人就是这样,天塌下来也未必叫得醒他。 为首的黑衣人挥刀竖劈,自上而下向离天的后颈急速斫去。只消眨一下眼的工夫,这位萨满神教最出色的年轻圣师便将身首异处。 离天却在这一瞬间消失了,没人看到他是怎么消失的,连刘皓南也怔住了,地上只有一滩呕吐的残迹,以证明刚才确实有一个醉鬼曾躺在那里。 黑衣人一同愣住,随即惊惶地四处张望,举刀护住身前要害,却没有一个人移动脚步,每个人的动作都变得僵硬死板起来。他们都知道,一旦离天隐入黑暗,再多的人也休想杀得了他。 第36章 强取豪夺 &1t;/br> 萨满传说中,鹰灵离天就是夜的使者,他将自己的灵魂献给萨满神,以换来无坚不摧的羽灵刀,那把黑漆漆的刀里封印着无数亡魂,羽灵刀杀人越多,杀气也就越重。 刘皓南也趁机后退几步,靠墙而立,以免背腹受敌。 “你们这些家伙……竟然敢选在这个时候动手杀我……倒是有种!嘿嘿……”黑暗中离天的声音响起,语气慵懒散漫,似乎宿醉未醒。他的位置飘忽不定,这句话说完,似已杳然远去,遁入虚空。 黑衣人哪敢分神答言,只是全神戒备,连大气也不敢呼出一口。 这次刘皓南真正见识到了离天的手段。他那黑色的身影幽灵般时隐时现,动若飞鹰展翅,翱翔云端,静如云隼刹羽,高卧危崖,他的动作都与自然紧密切合,融成一体,让人无法根据风声劲气的变化辨别他的位置和动作。黑暗给了他最有效的掩护,也给了他最锋利的武器。 转眼间几名黑衣人已倒在了地上,其他人不甘坐以待毙,呼喝着靠在一起戒备。但是没有用,因为速度够快,羽灵刀割裂喉管的声音也是极为轻微,眼看着并肩作战的同伴连一声惨呼都没来得及叫出就摔倒在地,而自己却连离天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怎能不令他们胆气尽丧,意冷心寒? 不停的有人倒下,转眼便只剩下了四人,他们那绷紧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完全崩溃,顾不上防守便四散而逃。离天并不打算放过他们,飘身赶上,飞掠过四人头顶,宽大的袍袖在地面留下阴森的影子,展转间手起刀落,只留下死尸遍地。 面摊的老板仍缩在角落里睡着,对方才发生的一切都茫然不知。 离天峭拔的身姿在夜风中挺立如枪,胸口却在微微起伏,看来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刘皓南仍站在原地,冷静地旁观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杀戮,离天就像一个手段高超的猎人,从容不迫地杀死每只待宰的猎物。 因为力量相差悬殊,结果毫无悬念,离天甚至没有留下一个活口逼问幕后的指使者。 不知过了多久,离天终于转过身来,神色恢复如常,道:“走吧!” 刘皓南问道:“他们可是大光明教的人?” 离天肯定地道:“不是,他们是一群大漠里的马贼。” 刘皓南大觉奇怪,道:“马贼为什么要来杀你?” 离天冷冷道:“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都该死!这些恶魔横行大漠无恶不作,当年不知杀死我们多少兄弟族人……”他神色一震,脱口道:“不好,阴丫头有难了!”一把抓起刘皓南的胳膊,拉住他大踏步向前飞奔。 刘皓南满头雾水,叫道:“你带我去哪里啊?” 离天面色冷竣,半晌方沉声道:“去见你那位忠诚的老部下!” “卢善衡?”刘皓南更觉诧异,阴若岚有难和卢善衡有何关系?难道卢善衡也想要那部《七曜真元》么? 离天带着刘皓南一路疾奔,直入城西山中一座小镇,此镇坐落于群山谷地之中,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官道横穿过整个镇子,小镇西首的客栈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将至客栈门口时,离天放轻了脚步,推开了虚掩着的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老板和伙计的尸体横陈于大厅中,鲜血尚未凝固,看来死去未久。 离天回身向刘皓南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藏匿起身形,自己则直上楼梯,循客房依次查看。 刘皓南心中一动,钻进了客栈后院,仔细观察客栈各个房间的窗户,夜色中依稀可见只有西首一间房窗户虚掩,里面正有人走动。 与此同时,离天也已走到了那间房的门外,他的轻功旋天术出神入化,耳力再高明的人隔着一道门也难以察觉他的到来。 门内漆黑,一个略有些嘶哑的声音低低地说道:“阴若岚,你从大漠一直追杀我到云州,却没想到会死在我手里吧!”正是卢善衡。 阴若岚没有回答,只听到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她似乎身受重伤,已然发不出声音了。 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啼哭,是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凤兮,她被黑暗中浓烈的血腥味所刺激,吓得大哭了起来:“娘,娘……在哪里……我怕……” “若岚!你不要动……撑住啊!凤兮!乖……不要怕,爹在这里!娘也在……” 离天虽在门外,却能想象到里面的情形,李明非是一介文弱书生,不懂武功,阴若岚受了重伤,这一家人便只能引颈受戮了。他生怕李明非和凤兮也将遇险,猛的推开房门,大喝道:“好贼子!往哪里逃!”这声大喝将卢善衡吓得魂飞魄散,他着实没有想到外面有人窥探,而自己竟全然不知。慌乱间他大喊一声:“拦住他!”自己往李明非逼了过去。 房内虽然黑暗无光,却瞒不过离天的眼睛,他在电光石火间已看清房间内的形势,闪过了卢善衡四名属下的截击,游身直扑半卧在床边的李明非、阴若岚夫妇。 但他还是慢了半步,卢善衡并没对李明非下手,而是一把夺过了他怀中抱的孩子,急退到窗边。 孩子被这么一吓,越发放声大哭起来,几乎要背过气去。 离天上前要夺回孩子,却被卢善衡的属下拼死围住。离天杀心顿起,厉喝道:“找死!”反手一刀,以迅若闪电的速度斩过一人的脖子,身子一转就势横扫,将另一人的脑袋又削掉了大半个。其余两人纵然杀人如麻,也被离天的气势震得倒退一步,不敢上前。 卢善衡眼见离天向自己一步步逼近,一手持刀护身,另一只手扼紧了那孩子的喉咙,将她凌空抓起,色厉内荏地喝道:“不要过来!否则我杀了这孩子!” 那孩子已被他扼得不能呼吸,发出断断续续地呜咽声,小腿在空中胡乱蹬着。 离天目中寒光闪动,冷冷道:“卢善衡,你今天还想活命么?” “不要……不要……”身后响起阴若岚竭尽全力的呼声,离天听得心里猛然一揪,心中的杀气再也聚不起来。他该怎样做才能救下凤兮,又不让作恶多端的卢善衡逃之夭夭? 第37章 孤儿凤兮 &1t;/br> 卢善衡见离天犹豫,顿时有恃无恐起来:“李明非,你要救阴若岚,就乖乖的交出《七曜真元》来换解药!” 离天大怒,逼近一步厉声道:“恶贼,当我真的不敢杀你么?” 李明非忙挣扎起来,急叫道:“不要动手!”越过离天上前急道:“卢善衡,《七曜真元》真的不在我们身上!但只要你放开凤兮,交出解药,我便跟你走,如何?” 离天一愣,叫道:“李明非你疯了!你以为这恶贼真能放过她们母女么?” 李明非却不理他,看着卢善衡又上前一步,哽咽着急道:“你还不放心么?快放了凤兮啊!” 卢善衡脑子一转已有了主意,道:“好,我答应你!”突然手臂一振,将手里的孩子从窗口远远抛了出去! 李明非惊得呆住,嘶声喊道:“凤兮!”旁边黑影一闪,却是离天随之跃出窗外,去救那孩子。 离天飞扑下去,只来得及抓住那孩子身上的红色斗篷,眼看孩子就要触地而亡,斜里突然冲上一个人影,伸手接住了孩子,就地打了几个滚才缓解了下坠的冲力,正是刘皓南。他一直悄悄躲在后院角落,紧盯着阴若岚夫妇所在房间的窗户,因此卢善衡抛凤兮下来的时候,才被他接了个正着。 离天微舒一口气,伸手在檐角上一按折身而上,从窗户跃回房中,却见室内空空如也,卢善衡已抓了李明非匆匆逃走,只剩了气息奄奄的阴若岚。 刘皓南跳起来,低头看怀里的孩子是否受伤,见那孩子正用一双亮如宝石的大眼睛盯着他,小脸涨得通红,泪水满眶却哭不出声来。 刘皓南忙抱着她冲上楼去,离天正在为阴若岚运气疗伤,阴若岚面色惨白,浑身血迹,黑色的血不断从口中涌出,因她中毒之后又与卢善衡等人激斗,已然毒气攻心,救不得了。 离天只有黯然放手,道:“阴丫头……你……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阴若岚费力地转过头来,似在寻找什么,口中只道:“凤兮……” 刘皓南将凤兮抱到阴若岚面前,阴若岚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凤兮的小脸,鲜血在那白玉般的小脸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凤兮直直盯了母亲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终于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拼命伸出手去抓母亲的衣袖。 刘皓南见此情景心头颤栗,忍不住要流下泪来,再看离天时,他已是泪流满面。 阴若岚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仍是定定瞧着凤兮,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帮我……找回明非……凤兮……不要和我一样……不要做孤儿……” 离天哽咽出声,大声道:“阴丫头,你放心!我定会为你完成心愿!” 阴若岚闻言,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向离天点点头,缓缓闭上双目。她死去的样子依然绝美无比,扑朔的睫毛上泪珠儿盈盈,雪白的皮肤似冰雪雕砌,说不出的安详柔媚。 凤兮张着小手撕扯着母亲的衣袖,犹自哭喊着:“娘……抱抱……娘……” 刘皓南和离天一同安葬了阴若岚之后,已是清晨了。 离天抱着哭累了已睡过去的凤兮,思索着道:“姓卢的恶贼掳走了李明非,定要逃回西域,以要挟处月部落交出《七曜真元》,但他不知你昨晚也在场,定会回云州城寻你,再一同上路。” 刘皓南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离天冷笑一声道:“这恶贼明明在大漠做了马贼,却蓄意哄骗于你,显然是对你有所图谋,而我无意中听到你们的密谈,他不惜得罪辽国的势力派人杀我,足见所图非浅。《七曜真元》固然重要,你这小鬼他也是志在必得!” 刘皓南一震,恐他看出端倪,淡淡道:“就算是有所图谋,也不过是柏谷山的那万两黄金罢了。” 离天反问道:“若只是为了那万两黄金,六年他便可据为己有,何必等到今日?” 刘皓南被他问住,只好闭口不答。 离天没有追问下去,道:“到时你只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跟着他一起走,再设法救出李明非。” 这个主意倒是正中刘皓南的下怀,反正他是跟定了卢善衡的,若能救得了李明非,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刘皓南想到这里,不由望了望沉睡着的小凤兮,心中顿时生出怜惜之意,他暗暗下定了决心,不能让这可怜的小女孩再失去父亲,不能让她成为和自己一样凄苦无助的孤儿! 离天也正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孩子,道:“你放心,我会为这孩子先寻个安身之处。你先回宋军大营去,我自会和你联络。” 刘皓南心里一动,问道:“你为什么要帮阴若岚?你们以前是朋友么?” 离天一怔,摇头道:“不是,阴丫头未离开大光明教时,是教中武功最高的弟子,我和她曾交过几次手……”他顿了顿又道,“不是做每件事都需要理由的。” 刘皓南又问:“昨晚你是真的喝醉了?还是故意装醉引那些马贼出手?” 离天笑笑,反问道:“你说呢?” 刘皓南语塞,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的话实在太多了。 刘皓南与离天就此分开,自己往云州城方向走去,他并不担心如何应付卢善衡,因为卢善衡若想赚他同去柏谷山银库,就决计不会问他昨夜的行踪。 让刘皓南琢磨不定的另有其事:当年卢善衡奉命去柏谷山取出万两黄金,却没有如约赶至五里坡,究竟是宋兵追杀所导致的意外,还是他故意携金私逃?若是携金私逃,如今他为何又来哄骗自己,取得信任?他对复国宝藏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还有,他处心积虑谋夺处月部落的《七曜真元》,究竟有何目的?这是否与北汉刘家,与他祖父刘继元有关系呢? 只要跟上卢善衡去柏谷山一行,相信这些疑问很快便有分晓了。走上通往云州城西门的官道时,刘皓南陡然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抬眼看去,云州城北的广阔平原上空,似乎正有一股骇人的杀气腾腾而起。 旌旗纷列,战气如云,无数盔甲长矛闪烁着耀日寒光,为这深秋时节平添肃杀之气。辽国骑兵足有六七万之众,分成左中右三个方队,列阵于云州城下。 第38章 奇兵突袭 &1t;/br> 旌旗纷列,战气如云,无数盔甲长矛闪烁着耀日寒光,为这深秋时节平添肃杀之气。辽国骑兵足有六七万之众,分成左中右三个方队,列阵于云州城下。 辽军的编制是每六百人为一队,每十队为一道,十道当一面。队,道,面各有主帅,可分可合,阵法灵活多变。对阵时各队轮番冲杀敌阵,不给敌人以喘息机会,同时利用辅助作战部队——草谷骑迷惑敌阵,使主力部队趁势歼敌。 辽军主帅耶律斜轸坐镇中军,身着明甲,手持弯弓,凛然生威,这位辽国大惕隐年纪不过四十五六,但若论起家族辈分,当今皇上也要称他一声叔祖。耶律斜轸的长相具有草原民族的典型特征,目深眉重,轮廓粗犷,而凝重的眼神,冷峻的表情又透出些高深莫测的意味,令人难以揣摩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位于耶律斜轸右后侧的年轻将军则是此次征讨大军的先锋将萧天佑。萧天佑出身后族萧氏,时年二十九岁,身形高竣,面色黎黑,形貌精悍,使一柄长马刀,勇猛无敌,是深得耶律斜轸器重的虎将。 萧天佑在辽军中少有敌手,一向自视甚高,然而自三日前被杨七郎延玉所败,羞惭之余再不敢对杨家军心存轻视,是以此时神色郑重,全神关注地观察着宋军的动静。 辽军因近日屡屡攻城毫无成效,早已焦躁。今见杨业主动开城出战,都大为兴奋,杀声震天。 杨业手中的金背大刀寒光四射,面对数万辽军的阵势凛然不惧,自领八百铁骑成楔形阵率先冲入敌阵。他的马快刀更快,挥臂一记横斩,迅捷无伦,辽军前阵的一名将领应声落马,已然身首异处! 紧跟在杨业身后的杨家军士气大振,合力向前冲杀,进攻的鼓角震天响动,沸腾了每一个热血男儿的胸膛。这八百铁骑如一把锋利的两刃尖刀,势如破竹,瞬时便将辽军阵地割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契丹骑兵虽然精骑善射,骁勇无敌,却生性散漫,军纪远不如杨家军严明规整,是以被杨家军冲散后便乱了阵脚,只管一窝蜂地围上去厮杀,局势陷入混乱。 耶律斜轸首次与杨家军正面交锋,远远地见杨业在乱军中左冲右突十数个来回,所过处辽兵应刀落马,如入无人之境,不由微微动容,道:“早闻杨业无敌将军之名,想不到神勇至此!自北汉时算来,杨家军镇守河东已三十余载,令我大辽铁骑始终难越雁门关半步……此人若能为我所用,何忧中原不定?” 萧天佐在旁接口道:“元帅,此人性情刚烈无比,可杀不可降,要他为大辽效命,只怕万万不能!” 耶律斜轸叹道:“这个我何尝不知?如此虎将,杀之可惜……” 说话间杨家军已向辽军中军位置接近了近十丈,杨业率此孤军深入辽军阵地,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似乎要与辽军拼个同归于尽。 耶律斜轸微感诧异,自语道:“难道杨业已经到了如此穷途末路?他并非卤莽之人,断不会让这样白白送了性命……” 正在思量间,杨业已单骑杀出重围,逼近中军。 耶律斜轸身旁的将士早齐声呼喝,策马上前,将耶律斜轸拥在当中。 辽军察觉杨家军要对付中军指挥部的意图,前锋部队急忙策马回防,左右军以及游骑也纷纷向中军靠拢。 杨业被越来越多的人马包围,陷入苦战,他回头瞥见自己带来的八百精骑已损伤过半,心生激愤,遂发一声大喝,手中金刀舞出一片光网,登时又有数声惨呼接连响起,光网中鲜血四溅。 辽军见他久战之下仍如此神勇,不由心怯后退,人马自相践踏,混乱之极。 先锋萧天佑见势不妙,提刀冲上,喝道:“杨业休得嚣张!先接我一刀!”座下战马长嘶一声,疾奔上前,与杨业的战马擦身而过,两人身影重合的瞬间,萧天佑双手握刀斜劈而出,所指正是杨业的左边软肋,杨业单手持刀,叫了一声“来得好!”举刀上封,与萧天佑硬碰一记! 刀锋相交,萧天佑顿觉双臂剧震,虎口发麻,手中刀险些脱手。他勒马回首,见杨业又陷入辽军包围,依然神勇如前,自己这全力一击似乎对他毫无影响,心头震撼难以言喻。 萧天佐十八岁从军,一直跟随耶律斜轸平定西北各族,可算是久经阵仗,经验丰富,可是像杨氏父子如此强悍的对手还是首次遇上。 他与七郎杨延玉尚能交战百余合而不败,可今天面对威若天神,愈战愈勇的杨业,竟然从内心深处生出强烈的绝望之感,这种绝望几乎令他想要放弃抵抗,束手待死……这样可怕的对手,他只愿这一生都不要再遇到! 杨业距耶律斜轸只有二百步之遥,但是他越是接近中军,包围上来的辽兵便越多,要再前进一步都很困难,身后的杨家军已经与他拉开了三四丈的距离,绝无可能冲上来接应,杨业就是再神勇,总有力竭而死的时候。 耶律斜轸当然也知道这一点,虽然他从未与杨业正面交锋,但也决不相信这位智勇双全的大宋名将会蠢到自投敌阵。 他的身边有百名弓箭手正严阵以待,只要杨业进入射程之内,立刻就会被射成刺猬。但是他仍隐隐觉得有些不妙。杨业每靠近他一步,那种危险似乎就越近一步,正在他犹疑之时,一道白影倏的从杨业的白马腹下钻出,疾如箭矢般朝自己所在之处射了过来! 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即使对于鹰灵离天这种轻功高手来说,也绝无可能在空中毫无借力之物的情况下凌空飞越,但是这白衣人做到了,而且快若流星。 耶律斜轸身旁虽有弓箭手,但普通弓箭的射程只有一百二十步,待他们反应过来向那白衣人射箭时,白衣人已到了耶律斜轸身后,翻身落向马背,锁住了耶律斜轸的背后要穴,将他制在手中。 他一击得手,振声喝道:“辽军!耶律斜轸已经被擒,尔等住手!”这一声振聋发聩,盖过了万千辽军的喊杀之声,人人心摇神动,不约而同住手,齐齐望向中军。 白衣人苍颜鹤发,神色端凝,正是白云先生陈希夷。 耶律斜轸倒不显得惊慌,他镇定自若地看向杨业,冷冷道:“杨将军,你能于千军万马中擒敌主帅,本相佩服你的武功智谋,但你也该知道契丹勇士从不受人威胁,若想以本相为质脱身,那可是打错主意了!只要本相一声令下,云朔四州所有百姓都将为本相陪葬!” 第39章 紫微星命 &1t;/br> 杨业经这一番力战不免乏力,略做调息后睁开双目,朗声道:“杨业虽是一介武夫,却也懂得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此番对丞相不敬,非是为了杨业自家性命,只是请丞相给云州百姓一条活路,放他们退回雁门关去!” 耶律斜轸有些诧异,思索片刻后道:“好吧,本相便让出一条路让他们离开,但宋辽两国的恩怨,只能在战场上了结!” 杨业慨然道:“好男儿理当沙场报国!耶律丞相横扫西北,用兵如神,亦是当世英雄也!能与丞相痛快一战,死也不枉!” 耶律斜轸哈哈大笑,击掌道:“不愧是大宋无敌将军,好气魄,好胆色!杨业,我给你三个时辰时间。三个时辰之后,我便要全力攻城了!” 杨业总算松了口气,在马上抱拳一礼,振声道:“杨业代云州百姓谢过耶律丞相!杨家军就算只剩一兵一卒,也不会放弃大宋的一寸土地!”言罢勒马转身入城。 八百杨家军精兵浴血拼杀后不足三百,也跟着退回城去。这宝贵的三个时辰,是用五百将士的性命换回来的。 陈希夷放开耶律斜轸,下马施了一礼道:“得罪了!”飘然离去。他神色淡定,气度雍容,如仙人降世,令人不敢冒犯,所行之处辽军纷纷让出路来。 耶律斜轸望着陈希夷的背影,忽道:“阁下的虚步蹑天术如此高明,莫非是白云先生陈希夷?” 陈希夷转身微笑答道:“正是区区。” 耶律斜轸大喜,下马迎上前道:“果然是白云先生!本相有一郁积心中多年的疑惑,先生可否为我指点迷津?” “不敢,丞相请说。” 耶律斜轸看看四周,沉吟道:“此地岂是待客之所?我欲请先生移驾中军少坐,只恐先生见疑……”陈希夷哈哈一笑道:“丞相盛情相邀,希夷敢不从命?请带路吧!” 刘皓南进了城内,见人人都争先恐后地往南门涌去,也随之跟去。 杨延昭和卢善衡站在南门旁边,正在指挥百姓依序撤离。 刘皓南想了想,径直上前叫道:“杨六将军!” 卢善衡见了刘皓南面露喜色,碍于杨延昭在旁,不敢上前搭话,只是向他暗暗点头。 “小兄弟是你!”杨延昭大喜,忙迎上来道:“昨日我派士兵找了你一夜……你是如何逃离那萨满妖人之手的?” 刘皓南不动声色地道:“离天半夜里被几个黑衣人刺杀,他只顾追杀那些刺客,我便趁机逃了。” 杨延昭面露诧异之色,自语道:“云州城里会有谁要杀离天呢……是了,定是大光明教的耶律敌烈因离天坏了自己的事,才要杀他而后快!” 卢善衡在旁边听得分明,怕他再猜下去怀疑到自己,忙凑上来道:“六将军,时间不多了,还是快送这位小兄弟出城吧!”其实他实在太高估这位六将军的智慧了。 杨延昭想想也是,便道:“我要在队伍后面压阵,助父帅阻一阻辽军。就烦劳卢先生帮忙照顾这小兄弟,他是我杨家的贵客,父帅命我一定要护送他到开封去,请先生务必在心!” 卢善衡自然是慷慨陈词了一番,赌咒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刘皓南。刘皓南听了只是暗暗冷笑。 刘皓南跟着卢善衡走出了城门,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问道:“六将军,昨天那位阴姑娘呢?她是不是误会了卢先生?” 杨延昭面露无奈之色,道:“那位阴姑娘多半是认错了人,她硬说卢先生是屠戮大漠的马贼头子,可又没有证据。父帅认为此事不可偏信一家之言,需待查证后才能定论。阴姑娘的脾气实在大得很,当场便翻脸要走,父帅也留她不住,只得任他们夫妇离开了云州。对了,卢先生,她可能还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你需一路小心才是!” 刘皓南想到惨死的阴若岚和孤苦无依的小凤兮,心中对卢善衡又添了几分憎恨厌恶,在心中暗道:“这老贼实在阴险狠毒,当年说不定便是他引宋兵来害了我爹娘……待我寻到复国宝藏之后,定要割了他的脑袋拿去祭奠阴若岚的亡魂!” 卢善衡唯唯称是,带着刘皓南出城而去。 辽兵中军大帐之内,耶律斜轸与陈希夷分主宾各自坐了,萧天佐也在旁相陪。 耶律斜轸对陈希夷的态度颇为恭敬,道:“久闻先生广知中原百家之术,四十年前便得窥天道,能预知吉凶之事。本相对先生神交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神仙中人,心实羡之!” 陈希夷拈着颌下长须,淡淡笑道:“丞相过誉了,那些乡野传说作不得准。在下只是对星命面相之学有些小小心得罢了。” 耶律斜轸奇道:“先生当真能由人之面貌,天之星相卜算未来之事么?” “汉时张衡曾言道:‘觽星列布,体生于地,精成于天,列居错峙,各有所属,在野象物,在朝象官,在人象事。其以神着有五列焉,是有三十五名:一居中央,谓之北斗;四布于方各七,为二十八舍;日月运行,历示吉凶也。’其意是说,天上众星的排列分布并非偶然,而是有所表征。人间但有动荡离乱之事,必先显之于天,这是天命对百姓的警示。” 耶律斜轸点头道:“这种说法本相也有所闻。我大辽之萨满神教教主萨黑龙,也能根据天象与物候的变化来揣测真神的指示。但是根据星象预测人的命运,本相却是从未听说。” 陈希夷解释道:“星宿之排布,既可表征国家的运势,也可表征人的命运。两者的推算之法并不相同。在下于知天命之年曾遇一位无名相士,以《麻衣相经》相赠。在下平素便喜欢钻研天文星命之学,得此相经相辅,得以另辟门径,自创了《紫微斗数》出来。紫微之学认为星宿无时无刻不在运转,其排布的方位也在时时变化,从而形成不同的地气物候,在不同时辰出生的人,其命运也必不同。若能掌握星宿的变化,便可预知一个人一生命运的走向!” 第40章 藏宝石洞 &1t;/br> 陈希夷侃侃而谈,萧天佐早听得云山雾罩,不知所云,耶律斜轸叹道:“果如先生所言,人的命运,国家的气数皆由天定,半点不由人力……我辈纵是再倾心竭力经营,最终还是拗不过天命,那还有什么意思?” 陈希夷摇头笑道:“非也。在下只说命运可以预测,却没说过命运早有天定。因为星宿的变化神鬼莫测,人的命运也没有固定的走向。希夷能预知此刻的未来,却不能预测下一刻,下一时辰,下一日的未来。” 耶律斜轸终于觉得有些迷糊了,半晌方道:“既然天命无常,预测的结果也作不得准,先生为何还要研究这门学问呢?” 陈希夷叹道:“一个人活得久了难免无聊,便生出觊觎天道之心。在下也只是想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一命归天罢了。” 萧天佐在旁忍不住插口道:“先生可算出来了?” 陈希夷默然片刻,点头道:“不错,岁在庚午之年。”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看着耶律斜轸道,“在下还推算出,丞相心中正有一股杀意!” 萧天佐闻言一震,愕然望向耶律斜轸。 耶律斜轸神色不变,道:“先生何出此言,本相今日是诚意向先生请教……” 陈希夷笑了笑,只道:“丞相的侍卫军藏在帐外,距我有二十步,而我距丞相不足十步。”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说自己有把握在侍卫军出手之前先将耶律斜轸挟制手中。 耶律斜轸却哈哈笑道:“佩服!本相在帐外伏下刀兵,只是想试试先生是否真的神机妙算,请先生莫疑!”转向萧天佐道:“吩咐他们全都退下!” 萧天佐领命出帐,帐外立刻传来一阵骚动之声,侍卫们已纷纷退下。 耶律斜轸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向陈希夷询问:“本相还有一事要请先生释疑。听说先生年盛之时颇有壮志,曾揽镜自照,自言非仙即帝。为何如今却甘愿云游四海,不问世事?” 陈希夷呵呵笑道:“当年希夷生逢乱世,群雄逐鹿,苍生离乱,故有问鼎天下,安抚万民之志,幸有宋帝赵匡胤一统中原,成就了万民安居,百姓乐业的太平治世。希夷自问文德武功皆不输于宋主,却不能因为个人的权力**而倾覆天下,做那为人不齿的独夫民贼。” “太平治世,恐不尽然吧?”耶律斜轸笑着反问。 陈希夷也笑了笑道:“辽主早有入主中原之心,世人皆知。在下有一言相赠,丞相可否代为转达辽主?” “先生请说。” 陈希夷略一沉吟,朗声道:“鹰飞于天,鱼游于水,各得其乐。得此必失彼,失彼复得此,分有所为。中原虽地沃千里,恐无贵国子民立身之地。” 耶律斜轸皱眉思索良久,道:“先生所言,恕我不能领会……” 陈希夷起身笑道:“希夷言尽于此,告辞!” 耶律斜轸见他要走,忙起身叫道:“先生留步,可否再为大辽国运卜算一二?” 陈希夷没有回头,边行边道:“贵国分野之天狼星时明时灭,逢月圆则晦不可见,恐国主寿数不长,有女子乱政之忧矣!”言罢飘然而去。 耶律斜轸闻言心头剧震,追出帐外叫道:“可有解决之法?请先生明示!” “命运之数,三份靠天定,七分凭人事。若能预知天命,便可尽人事而改运数,但这种改变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谁都不会知道……” 目送陈希夷离去,耶律斜轸陷入深思。 云州百姓在少林三百武僧的护送下离开了云州城,刘皓南与卢善衡混入百姓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他们。队伍穿越陈家峪后便转上大道,刘皓南问道:“卢将军,咱们这是去哪里?” 卢善衡应道:“咱们要先赶去山阴城,转而再至雁门关。从云州到雁门关只此一条官道,再无他途。” 刘皓南恍然,暗道:“是了,我和杨延朗赶去云州时,走的正是这条官道,后来为躲避齐王妃的追踪,才遁入山中赶路……”又问道,“那么柏谷山又在什么位置?” 卢善衡紧张地看看四周,才低声道:“巧得很,柏谷山就在山阴城东三十里处。今夜队伍将在黄龙镇歇脚,咱们便可趁夜溜走……少主,属下这些年为了复国报仇,也招募了几百名弟兄,我已命他们先去柏谷山候着了!” 刘皓南点头嘉许地道:“卢将军果是忠勇之人!北汉复国之后,我定然不会忘记将军的功劳。”料想李明非既在卢善衡手里,想必已被带到了柏谷山,到时正好将他救出,只是不知离天现在何处,能不能联系上自己? 卢善衡闻言唯唯诺诺,连称不敢,对他的态度一直十分恭谨。 入夜后,队伍走到了黄龙镇,这里已是人去楼空,一片凄凉。五百户百姓各自寻觅过夜之所,卢善衡和刘皓南则趁着众人进城的混乱当口溜出了队伍,纵马向南疾驰而去。 在山中奔行一夜后,天色渐明之时,两人终于到了柏谷山下。 河东的山峰没有草木覆盖,柏谷山虽不算高大雄峻,却也山石嶙峋,不易攀爬。两人且行且歇,到了半山腰见一巨石拦路,无路可进。 卢善衡却道:“少主,咱们到了!”绕到大石后面,隐见一处寸来宽的缝隙,掩在乱石之下。 卢善衡转动手旁伪做成山石的机括,石隙应声裂开,现出一条黑暗的巷道,不知深浅。 卢善衡道:“请少主紧跟在属下身后进洞,洞中机关遍布,切不可随便乱走。” 刘皓南点头答应,随着他进入巷道,里面却越走越宽,也越来越敞亮。大约走了百十步,面前出现一间大厅,几百名黑衣人肃立于大厅之中,见了刘皓南齐齐跪下,同声道:“叩见少主!” 刘皓南大觉意外,卢善衡已在旁说道:“少主,这些便是我这些年来召集的勇士,他们都愿追随少主,光复汉室!” 黑衣人亦跟着齐声道:“愿追随少主,光复汉室!” 刘皓南虽知这些人都是卢善衡的属下,所言未必真心,却还是觉得心头一热,定了定神清声道:“各位请起!” 卢善衡偷眼打量刘皓南的神色,见他镇定自若,并未被自己的排场威势吓到,全然不像个十三四岁的普通少年,心头暗凛。他挥了挥手,属下们立刻让出一条路来,尽头现出一张檀木龙椅。 卢善衡恭恭敬敬地道:“少主请上座!” 刘皓南瞥见那檀木龙椅,忽觉浑身发冷,悚然惊道:“这龙椅……是从哪里来的?” 卢善衡不知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愕然道:“这本就是洞中之物……少主,怎么了?” 刘皓南环顾四周,更是吃惊,这大厅里的陈设竟与管涔牧后山中的地下石城一模一样,若不是他亲身走过了厅前那条巷道,简直要怀疑自己是故地重游! 第41章 逼问宝 &1t;/br> 唯一不同的是,只有大厅右侧有石门一扇,左边却不见。而地下石城的大厅里左右各有一道石门,两门后的石廊是环状连通的。 卢善衡见他神色有异,忙示意旁人退下,道:“少主是否不满意这里?明日我派人去山下寻些家具木器,将这里好好布置一下……” 刘皓南只觉得对这个地方有着说不出的厌憎,截口道:“不必!卢将军,此处机关重重,任何东西都不可乱动!” 卢善衡脸上闪过一丝讶色,脱口道:“少主怎知此处有机关?” 刘皓南心头一震,随即淡淡道:“刚才不是卢将军说这里机关重重么,怎的忘了?” 卢善衡这才想起自己方才确是说过这话,但看刘皓南的神色,显然是对这里的布局有所了解。他不便追问,只道:“是!属下糊涂了!这里的机关已被属下拆去,少主尽可放心,请上座!” 刘皓南怎肯坐那张龙椅,摇首道:“不必了,卢将军,现在我最关心的是复国宝藏的下落。” 卢善衡略一迟疑,道:“属下正要向少主禀报此事!当年属下依照星珏太子之命寻到柏谷山,果然在这石洞大厅中发现了万两黄金,情势紧急,属下搬了黄金便走,岂知被一名士兵不小心触动了这座檀木龙椅的机关,现出这道石门来。” 刘皓南颇觉意外:“你是说……这道石门是你无意中发现的?” “不错,星珏太子给属下的藏宝图到这座大厅而止,属下猜想太子也不知道到洞中另有玄机……” 刘皓南听到这里,想起父亲临终之言,暗道:“父亲果然没将柏谷山宝藏的秘密完全说给卢善衡知道!” 又听卢善衡续道:“当时属下急于同太子会合,便没有理会,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待属下赶到五里坡时,才知道……”说到这里声音哽咽,又流下几滴泪来。 刘皓南脑中浮现出父母惨死的情状,不由眼眶一酸,却不愿在卢善衡面前流露伤心之意,便打断他道:“之后你是不是又回到了这里,寻找石门之后的秘密?” “正是。”卢善衡拭了眼泪,道,“属下见太子已殁,复国无望,自然要将万两黄金放回原处。出于好奇,属下进了这石门,不料走不出五步便触动机关,待属下走到一间石室之前时,身边的士兵只剩下了不足一半……” 刘皓南也按捺不住好奇,问道:“那石室里到底有什么?” 卢善衡双眼一亮,低声道:“又是万两黄金!” 刘皓南闻言怔住,忽然心头一亮:若这石洞的构造果真与地下石城完全相同,那么里面至少还有三十几间藏宝石室。而卢善衡所知道的,只是最外面的那一间藏宝石室而已。若不是他无意中触动机关,发现了右侧石门,这个秘密将永远没人知道。由此推测,相对于宝库中的所有宝藏而言,万两黄金实属九牛一毛。卢善衡若是真心忠于北汉,自然会将黄金送往星珏太子手中,若是他携金私逃,也算不得太大的损失,反倒可以令星珏太子认清此人的真面目! 卢善衡见皓南低头沉思,神色间并没有因为这万两黄金表现出太大的震动,微觉意外,叫道:“少主!” 刘皓南惊醒,却做出一副茫然之色,问道:“这是何故?难道里面还有宝藏?” “少主英明!”卢善衡不忘趁机拍上一记马屁,道,“这石门之后的暗道就是通向其他几间藏宝石室的,只是暗道中机关甚多,要进去可不容易。属下这些年来苦心琢磨,兼请了许多精于机关术的高人前来破解,却始终不得要领,只走到第六间石室之前……” 刘皓南暗道:“我还以为地下石城中的机关是老贼所设,如今看来应是早就有了的。这些机关难得了别人,却难不住我,就算闭着眼睛,我也走得出去!”他虽如此想,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又问道:“这如何是好?难道宝藏真的无法取出了么?” 卢善衡试探地问道:“不知星珏太子临终之日,是否向少主提起过关于宝藏之事?” 刘皓南为了让卢善衡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半真半假地道:“我爹确是说过柏谷山中的宝藏远不止万两黄金之数,要我再来探寻。” 卢善衡双目一亮,急切问道:“太子可留下什么寻宝凭据?” 刘皓南想了想,灵机一动道:“他让我到璇玑宫去找一张地图……” 卢善衡听他说出璇玑宫之名,信了大半,微露出失望之色,道:“太原府北汉皇宫已被宋朝皇帝烧做了灰烬,只怕这图已寻不着了……” 刘皓南一本正经地道:“藏宝地图是何等珍贵之物,不会被轻易毁去的。卢将军,你明日便陪我去太原寻找宝图!” 卢善衡犹豫了一下才道:“少主不必心急,我已找到了开启宝藏的办法!” 刘皓南愕然道:“你怎么找到的?” 卢善衡略一沉思,缓缓道来:“此事还要从二十年前讲起,先帝睿宗还在世时,早立长子刘继恩为太子。不料睿宗暴病辞世,太子也遇刺身亡。睿宗次子,也就是少主的祖父英武帝,便继承了大统,成为北汉第四代君主。但是原来拥护太子的处月部落四大家族对英武帝并不俯首,反而举族出走迁回了大漠。” 刘皓南暗道:“好个举族出走!这必是北汉史家之言,他们当然不会如实记载当年之事!”离天所说的北汉旧事有理有据,他心中早已认同,刘继元虽是他的祖父,他也没有袒护之意。 又听卢善衡道:“四大家族同时也带走了这宝藏的秘密,据说只有四大家族首领齐聚,才能开启这座宝藏。据属下猜想,做为四大家族之一的皇族刘氏应该也掌握了宝藏的部分机密,所以星珏太子虽知道宝藏的所在,却不知道背后所藏的机关。” 刘皓南听到这里,已隐约猜到卢善衡抓走李明非的用意,点头道:“卢将军所言有理,也就是说只有找到处月部落四大家族的首领,才有可能打开这宝藏,是么?” 卢善衡道:“属下初时也这么想,所以一直在暗暗寻访处月部落的消息,但就在两年之前,堪舆大师唐九倦指点属下,说这石洞布局是依照《七曜真元》的星图所建,只要得到《七曜真元》,便能破解洞内机关!” 刘皓南终于恍然,那个李明非是玄月族首领之子,玄月族又是唯一有资格修习《七曜真元》的家族,卢善衡自然要打他的主意了! 刘皓南想到这里,故意道:“可是要找到《七曜真元》,也必须先找到处月部落才成啊!” 卢善衡得意笑道:“不瞒少主,属下已找到懂得《七曜真元》的人了。这个人少主也曾见过,就是大光明教妖女阴若岚的丈夫李明非,他已答应画出石洞的地形图和机关所在!” 第42章 同归于尽 &1t;/br> 刘皓南心中一沉,心忖李明非怎会心甘情愿地将地形图画出?多半是他还不知阴若岚已死,被卢善衡所要挟。若李明非真的打开了所有的石室,卢善衡必定会将宝藏据为己有,到时他这个少主性命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说。 刘皓南心念一动,道:“这人既知道宝藏的开启之法,难保他不存贪心。卢将军,与其让他将地形图画出,不若让他亲自带我们进去,以免他使什么诡计,将我们陷在其中。” 卢善衡恍然道:“少主说的很是,我这就请李公子过来,今晚便开启宝藏!”他传令下去,过不片时,果见两名属下将李明非带了上来。 刘皓南见了李明非不由大吃一惊,才两三日未见,他已形销骨立,双目中满是血丝,惨淡无神,形容憔悴至极,不复是刘皓南初见他时那副温雅淡定的模样。 卢善衡道:“李公子,只要你带我们开启藏宝石洞,我答应你的条件一定会兑现!” 李明非却似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只是漠然看着前方。 刘皓南突然开口道:“李明非,你认得我么?” 李明非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在刘皓南脸上停驻,像是在看他,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 卢善衡咳了一声道:“事不宜迟,李公子,这就请吧!” 李明非忽然冷冷笑了一下,神色凄绝无比,径自往石门之后走去。 卢善衡和刘皓南紧随在后,带了十余名属下一同进去。 石门后的暗道伸手不见五指,李明非走在最前面,根本不须借助火把照路,仿佛已在这条暗道中走过很多次了一样。卢善衡更加相信李明非确实懂得拆解这石洞中的机关了。 走过了五间石室,卢善衡忙道:“前面的路我们不曾探过,李公子,你要小心了!” 李明非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哑声道:“跟着我走便是了。” 刘皓南留神看李明非脚下,见他果然轻易躲过了暗道中的大小机关,只拣安全区域前行,心中暗暗盘算如何摆脱卢善衡,和李明非一起逃出去。 走了百余步后,一道石门霍然横在面前,卢善衡喜道:“快到了!这门后定是一间藏宝室!” 李明非已走到门前,信手推向石门的右侧,刘皓南大惊叫道:“别动!有机关!”疾步冲了上去要阻止他,可是李明非的手已触到了门上,机关发动,只听哧哧数声急响,火把突然熄灭,惨叫声接连响起,显是有人中了冷箭之类的暗器。 刘皓南已冲到门边,伸手一按墙上机关,石门豁然而开,刘皓南拉住李明非急速闪进门内,旋即按下石门关闭的机关。 惨叫声还在暗道中继续,刘皓南和李明非在石门内却是安全的。两人都看不见对方,沉默了片刻后,李明非忽然开口道:“你是刘继元的什么人?” 刘皓南迟疑了一下,他怕李明非知道自己是刘继元的嫡孙之后,不肯同他一起走,便道:“离开这里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李明非冷笑了一声,道:“你既懂得这里的机关,当然应该知道这洞中再无别的出路,卢善衡和他的人已堵住了出路,怎么出去?” 刘皓南吃了一惊,暗忖莫非这里的格局与那地下石城并非完全相同?如此可就大大不妙,问道:“你怎知这里再无出路,难道你进去过?” 李明非沉默片刻,道:“我虽没进去过,但这洞中的地形图却是见过的。” 刘皓南心中一亮:既然父亲给卢善衡的地形图不是全图,那么李明非见到的也未必是全图,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进去一探究竟。想到这里,他道:“这洞里应该另有出口,跟我走吧,也许我们能出去!” 李明非叹了口气,黯然道:“我不会走的……若岚已被卢善衡那恶贼害死,我如今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和那恶贼同归于尽,为她报仇!” 刘皓南暗忖:“原来他早知道阴若岚已经死了……他故意带卢善衡进来,是要借洞中机关将他杀死。”他想了想又道:“你只顾着给你妻子报仇,女儿就不要了么?” 李明非显然十分吃惊,惊道:“什么?凤兮她……她还活着么?你怎么知道?” 刘皓南道:“卢善衡将你女儿抛下楼的时候,我刚好就在楼下,接住了她。你若不信,出了这石洞自己看吧!”自己先向前走去。 李明非见他说的不差,信了八分,急忙紧跟上去。 两人手中没有火把,只能在无边的黑暗中小心前行,好在刘皓南曾在那石城中住了六年之久,对所有机关都已了熟于心,分毫不差。 又走过了几道石门,李明非在后面说道:“前面已没有路了。” 刘皓南凭着记忆知道这是石城中两条暗道交汇之地,两人的右手边应有一道石门,门后就是刘皓南从未进去过的那间石室,显然李明非的地形图就是到这里为止。 刘皓南伸手在墙上小心摸索,找到了机关,另一道暗道终于缓缓开启。他脚下不停,口中道:“从这里就能出去了!” 两人又走了百余步,进入这条暗道里的第一间石室,李明非愕然道:“这里……怎会有这么多兵器?” 刘皓南眼前是一片黑暗,听到李明非的惊呼大是奇怪,问道:“难道你看得见周围的东西?” 李明非却比刘皓南更加吃惊,讶然道:“你看不到?” 刘皓南道:“这里这么黑,又没有火把,我当然什么都看不到!” 李明非不可置信地道:“我能看到墙上的暗记,才躲过了机关,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刘皓南不想再提地下石城,便道:“出去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李明非虽然极度惊讶,却没有追问,跟在刘皓南后面继续前行。 刘皓南知道李明非能看到东西,每进入一间石室,便问他看到了什么。结果这十几间石室里藏的都是兵器盔甲,并没有什么黄金珠宝。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人走到了与大厅相接的石门之后,刘皓南没有急于推开石门出去,而是先凑近去探听动静。可惜石门太厚,什么都听不到。 李明非忽然道:“有人说话……他说老大为何进去了这么久,还未出来……” 刘皓南还是什么也没听到,对李明非的听力和目力都大感惊奇,暗忖:“离天说李明非不懂武功,想不到他竟有此异能!” 第43章 传授神功 &1t;/br> 李明非又道:“另一个人说,那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是什么来路,老大竟然对他如此恭敬?” 刘皓南听闻提到自己,便好奇问道:“那人又说什么?” 李明非没复述那人所说的话,却转头看着他问道:“你真的是刘继元的后人?” “不错!”刘皓南知道外面的人已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便不再隐瞒,干脆承认。 李明非彻底迷惑了,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世上只有少主知道藏宝洞所有的秘密,少主与刘继元仇深似海,绝不会将这秘密泄漏给他!更何况,少主早在二十年前便被害死了!” 刘皓南随即明白,李明非说的少主应是地下石城中的老怪物刘继恩,他正在想该如何说明此事原委,忽听李明非道:“咦,似乎有人闯进来了!” 刘皓南忙侧耳聆听,果然听到了隐约数声惨叫,一个声音大喝道:“快说!你们老大哪里去了?” 这一声刘皓南听得分明,喜道:“是离天!”忙推门而出,叫道:“我们在这里!” 大厅里尸体狼籍,自然是离天的杰作。离天见了刘皓南大喜,随手把刀一挥解决了最后一名黑衣人的性命,叫道:“很好!你们两个都在这里!快走吧!” 两人扶着李明非快步出了暗道,飞奔下山。离天看看左右方松了口气,对刘皓南道:“你和卢善衡会合后,我便暗暗跟着你到了这里。我知道卢善衡手下众多,未敢轻进,略施小计将他们骗了出来,这才偷偷进去找你们……对了,卢善衡呢?怎么没见他和你们一起?” 刘皓南还没回答,李明非急道:“凤兮呢?我的凤兮在哪里?” 离天看了看他,叹了口气道:“你不要担心,你女儿现在很好,我这便带你去见她……只是阴丫头……” 李明非身子一颤,泪水不觉流下,哑声道:“我要去看看……她的墓穴……” 三人急急离了柏谷山,还未走出五里之路,李明非突然身形一滞,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人也站立不稳,幸好离天将他扶住。 刘皓南吃了一惊,见李明非脸上毫无血色,已昏厥过去,急问道:“怎么了?” 离天伸手探他腕脉,面色大变:“他的经脉已断绝多时了!” 刘皓南大为惊讶,脱口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卢善衡下的毒手?” 离天顾不上答他,忙在怀中掏出一枚竹筒,用火折子点燃。竹筒中的焰火直冲上天,想是他们萨满教中人互相联络的信号。离天随即将李明非放倒在地上,为他输入真气护住心脉,这只能助李明非延续一时半刻之命,却无力回天了。 不到一盏茶时候,便听马蹄声急响,一名黄袍男子疾驰而来,怀中抱着一个大红披风裹着的孩子,正是那萨满神教的犬灵圣师广闻。 离天轻扶李明非坐起,广闻已将孩子抱到李明非面前。 孩子本来很安静,见了李明非大是欢喜,伸手抓着他的衣襟焦急地叫道:“爹爹……爹爹……”两岁的孩子说话还不顺畅,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小脸憋得通红。 李明非终于醒转过来,见了凤兮惊喜交集,勉强伸出手去握住凤兮的小手,笑着喃喃道:“凤兮……凤兮……你好好的,爹爹便放心了……”满面俱是怜爱痛惜之色。 刘皓南看得眼中一涩,想起父亲临死的场景,他不由悲从中来,急忙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 离天低声道:“你若有什么交待,就快说出来吧,我会替你办的……” 李明非惨然道:“我要跟若岚一起去了,此生再无遗憾……只盼……盼你照顾好凤兮……” 离天断然道:“我已答应了阴丫头,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的孩儿,你可放心!还有……我定要杀了卢善衡那厮为你们报仇!” 李明非深情地看着凤兮,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凤兮长大后,不要告诉她……她的父母是谁,也不要她去报仇……” 离天大觉意外:“为什么?” 李明非黯然道:“上一代的恩怨和仇恨……何必要后人承担?只要……凤兮开开心心的活着……便够了!” 离天叹了口气道:“好,我答应你,不会向任何人说出这孩子的身世。等她长大后,也只会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儿,过平静的生活……” 李明非感激地看着离天,低声道:“谢谢你!” 离天觉得应该让李明非和凤兮多呆一会儿,便起身走开。 李明非却看着刘皓南道:“小兄弟……你过来……” 刘皓南想不到李明非会叫到自己,愣了一下才走过去。 离天和广闻已经知趣地走远了,李明非道:“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知道宝藏的秘密了么?” 刘皓南想了想,将自己六年前落入绝谷的始末向他说明,李明非听得半晌无语,叹道:“想不到……少主他居然还在世,更想不到阴魄经还有传人……” 刘皓南冷哼道:“老怪物哪有那么好心?谭真人说我这阴魄经只学了一半,再炼下去只会死得更惨!” 李明非低声叹道:“无论如何,你是刘氏皇族唯一有资格学这《七曜真元》的人……我命在顷刻,这门神功却不能就此失传……” 刘皓南闻言愕然道:“你说什么?” 李明非道:“此事一时难以说清,小兄弟……你靠近些,看着我的眼睛……” 刘皓南看着李明非的双眼,发现他的瞳孔开始急剧扩散,已将眸子全部遮住,他知道这是人濒死之象,不由大惊,正要叫离天过来,却发现自己的眼神中邪般被李明非的眼睛牢牢吸住,再也挪不开。那瞳孔的中心处竟又扩散出一层幽蓝的光晕,深邃无比。 刘皓南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迷失,整个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拖拽着,直陷入那瞳孔大小的幽蓝晕圈之中……一种失重的感觉猛的袭来,他如坠深渊,不觉大叫一声,晕厥了过去。 第44章 重返云州 &1t;/br> 不知过了多久,刘皓南方悠悠转醒,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之中,旁边还躺着两人,一个是李明非的孩子凤兮,一个却是失踪多日的孟定邦!他如坠雾中,忙起身推孟定邦,叫道:“孟定邦!孟定邦!” 孟定邦却毫无反应,刘皓南探他鼻息,他竟然没了呼吸,似是死了一般! 这时广闻掀开了马车的布帘,道:“你不必叫了,我给他下了迷药,没有解药是醒不过来的。” 刘皓南心中有无数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我怎么在这里?离天呢?李明非又在哪里?” 广闻漠然道:“李明非已经死了,离天另有要事,已先离开了,他让我送你们到雁门关去。” 刘皓南听闻李明非已死,并不觉得如何吃惊,他只是想不通他晕倒前看到的那番景象是幻像,还是别的什么?李明非说要将《七曜真元》传给自己,可是他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任何异象。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他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马车忽然停下,广闻从外面扔进一只白玉瓷瓶,道:“这是孟定邦的解药,雁门关有宋军把守,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人已远去。 刘皓南揭开布帘一瞧,发现马车停在一条官道旁,面前群峰耸峙,如门相对,中有一条小径直上山颠,一座雄关屹立其上,想必就是广闻所说的雁门关了。大道上空荡荡的,广闻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 刘皓南想了想,又回到车内将解药给孟定邦服下,孟定邦果然立时醒来,猛的跳起来大叫:“辽贼,你休要逃!”却被头顶的木椽重重磕了一下,登时肿起一个大包,疼得哇哇大叫。 凤兮被孟定邦惊醒,顿时吓得大哭起来。 刘皓南忙将凤兮抱起,气道:“哪有什么辽贼?这里是雁门关啊!” 孟定邦此时才弄清楚状况,惊叫道:“小兄弟,你怎么在这里?”他急不可待的跳下马车,见了面前情景更是吃惊,大呼道:“雁门关!这里是雁门关!我们不是在山阴城么?怎会到了这里?” 刘皓南暗道广闻的迷药当真厉害,竟然让孟定邦从山阴遭暗算那时睡到现在,若是没有解药,不知道他会不会永远睡下去。他心头一动,忽然想道:“离天说他有事要办,定是去刺杀杨业了!”忙也抱着凤兮跳下马车。 孟定邦正要问他是怎么回事,刘皓南却将哭闹着的凤兮塞进他的手中,道:“你快将这孩子送进雁门关去,见了杨延昭,自然知道缘故!”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孩子父母双亡,身世可怜,你要好好照顾她!” 孟定邦被这突如其来的嘱托搞得更是一头雾水,道:“小兄弟,这孩子是……” 刘皓南哪有心情向他解释,断然道:“你照顾好这孩子,便是还了我的情了,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孟定邦略一错愕,随即点头道:“小兄弟,你放心!就是拼了我的命不要,也会护这孩子周全!” 刘皓南知道他是言而有信之人,大感放心,道:“那便好,我还有事!”转身便往与雁门关相反的方向奔去。 孟定邦大急,怕刘皓南孤身一人会有危险,欲待去追他,手里还抱着一个又哭又闹的孩子,没奈何只得先进雁门关去寻杨延昭了。 刘皓南曾听卢善衡说过,从云州到雁门关只有一条官道可通,因此只管沿着大道向前飞奔,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何定要赶回云州城去,这场大战根本与他无关,可是他更不愿跟孟定邦到宋境去。再说柏谷山的宝藏还未取出,卢善衡被困于藏宝洞内,此刻也不知怎么样了。 刘皓南走了半日,饥渴交加,沿途虽也经过几个村庄,俱都人烟萧条,极是冷清,连取水的地方都没有。他不禁有些犯难,云州距离此地不知还有多远的路程,若是这样一直走下去,定然要吃不消。 忽听前面传来一声马嘶,刘皓南定睛瞧去,见路边草丛中一匹黑马正在徘徊嘶鸣,马鞍笼头俱都完备,并不是无主的野马。刘皓南心中好奇,暗道:“此处又没有村落人家,这匹马是从哪里来的?”一边想一边凑近前去查看。 黑马见刘皓南向自己走来,并不躲避,只是不住嘶鸣,其声甚悲。刘皓南留神看那马鞍上还留着未凝固的血迹,心头一沉:“莫非这马的主人已遭遇不测?” 再看那马鞍是制作精良的高桥鞍,并配有箭匣,马颈两侧还有革制护甲,甲上刻着个“宋”字,显然是一匹宋军战马。 刘皓南看看四周,这里是河东山区中少见的一块盆地,大道两旁是宽阔的草野,荒草生得有一人来高,这战马孤零零地立着,愈显突兀诡异。他想了一想,挺身跃上马背,拉起缰绳,那黑马倒是颇为顺从,在他的驱驰之下奔上大道,继续往云州方向奔去。 刘皓南边走边想这战马是从何而来,思索之间前面草野中又出现了一匹无主战马,刘皓南前去查看,见这匹马的装备与前者无二,当是出自同一支宋军。 如是三番,前面又出现了四匹同样装备的战马,却仍没发现一个人影。 刘皓南更加莫名其妙,暗自猜测:“难道杨家军已被辽军击溃,才令这些战马逃散至此?”想想又觉不太可能,杨家军虽然人少兵乏,但毕竟是久战之军,战斗力强,当不至这么快便全军覆没…… 战马即将奔入一道峡谷,迎面忽有一人一骑疾驰而来,看服色是一名宋兵,他身染血污,发髻散乱,奔行甚急,与刘皓南擦肩而过,只瞥了他一眼并未在意。 刘皓南却留神看他胯下的战马,正与自己路边“捡来”的这匹一模一样,心道:“这人定是杨家军中的士兵了!”忙勒马回头,追上去叫道:“喂,你是杨家军么?” 他话没说完,那宋兵突然惨呼一声,跌落马背。 刘皓南大惊,跳下马奔上前去,叫道:“喂,你怎么啦?” 只见那宋兵满脸痛苦之色,口中荷荷连声,却说不出话来,左胸口赫然插着一支透胸而过的羽箭,喷涌的鲜血渗出了铠甲,可是刘皓南根本没见到这箭是从何处射出的! 刘皓南更觉吃惊,料想那发箭之人定然就在附近,他警觉地看看四周,才上前将那宋兵拉起,拖往一块大石之后隐住身形,叫道:“你怎么样?” 那宋兵急促地喘着气,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眼看便要撑不住了,他看了刘皓南一眼,惊愕之余却露出喜色,断断续续地道:“你……你是……我见过……” 刘皓南见他似乎认识自己,忙道:“你在云州见过我,是不是?我是杨业的……故人……”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与杨业的关系,只得以故人相称。 宋兵勉强点点头,指了指怀中,费力地道:“这里……有……密信……” 第45章 处月旧部 &1t;/br> 刘皓南在他怀中摸索,果然找到一封染血的书信,信封以火漆封口,上面空无一字,他猜测道:“这可是杨业所书?他要你交给谁?” 宋兵抬手指向前方:“雁门关……请潘元帅发兵,救……杨家……”话未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痛晕了过去。 刘皓南见他气若游丝,已是救不活了,只得将他身子放下。他拿着密信在手,不由踌躇起来,要不要帮这宋兵送信到雁门关去呢?杨家是北汉叛将,助之无益,可杨业亦是当世英雄,若是就这样死了未免可惜。他虽然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对英雄却有一种源自心底的相惜之意。那大宋无敌将军横枪立马的凛然气势已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刻痕,令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向往与欣赏。 思虑良久,他重新跃上马背,猛地一挥马鞭,往雁门关方向狂奔而去。他知道那放箭射杀宋兵的人定然还未离去,因此放马急行,免得成了别人的靶子。 果然,还未走出百丈之地,便听右后侧羽箭破空之声疾奔而至,刘皓南早有准备,双脚倒勾马镫,身子滑入马腹之下,避开了箭矢。 远远听得有人呼道:“截住他!”羽箭破空之声纷至杳来,刘皓南所骑的战马突然悲嘶一声,重重倒下,刘皓南反应迅速跳了开去,他怒气上冲,索性把心一横,立定大声喝道:“哪里来的小贼,只会暗箭伤人么?” 他昂然立在原地,羽箭却不再射来,一个人影从蒿草中蓦的现出身形,一步一步向他走了过来,却是那个党项横山部的第一勇士李冲。 李冲手持长弓,腰跨重剑,走上前斜扫了刘皓南一眼,冷冷地道:“小鬼,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刘皓南毫不畏惧,冷哼道:“比起你这等暗算伤人的小贼来,我的胆子当然要大很多!” “你……你说什么?”李冲大概是头一回被骂成暗算伤人的小贼,原本白净的面色立时涨得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可刘皓南的话又不曾冤枉了他,实在让他觉得万分尴尬。他怔了半晌,忽然将弓箭狠狠摔在地上,转身便走。 刘皓南本以为李冲会对自己动手,却不想他竟是这样的反应,不由愣住。眼看李冲越走越远,蒿草中又有一白衣人现身出来,一把拉住了李冲,沉声道:“李冲!这个时候闹小孩子脾气,成何体统?” 李冲气恼地道:“韩大人究竟何时回来?他让我们横山部的勇士做这等见不得人的事,以后如何立身于世?还不若我明刀明枪地与杨业打上一场!” 白衣人正是党项横山部大头领帐下的第一谋士张浦,他淡淡道:“韩大人命我们在此截杀送信的宋兵,自有深意。再说大丈夫成事不拘小节,是你横山部第一勇士的名声重要?还是横山部数万族人的身家性命重要?”他虽是低声道来,却自有一番威势,说得李冲顿时哑口无言,只得转回来将弓箭拾起,快步隐入草丛,不见踪影。 张浦缓步走到刘皓南面前,温言道:“小兄弟,我们要对付的是杨家军,与旁人无涉。只要你交出杨业的密信,我绝不为难你!” 刘皓南愤然道:“你们杀了这些送信的杨家军,就是怕雁门关的宋军发兵援助杨业,是不是?哼!你们到底还是怕了他!” 张浦神色不变,点点头道:“不错,无敌将军纵横河东三十年,辽人无不闻之色变,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除了他,韩大人当然不会放过。” 刘皓南冷道:“可你们所用的手段,不觉得太过卑劣么?” 张浦淡淡道:“两军交战本为求胜,权谋诡诈之术无所不用其极,这又算得了什么?” 刘皓南不以为然,昂然道:“诡道只能对付小人,似杨业这等的大英雄,便不能用下三滥的招数来对付他!” 张浦心内称奇,看着刘皓南微笑道:“小兄弟此言倒是颇有见地!这样吧,你我比试比试,我让你三招,你若胜得过我,我便放你去雁门关送信,如何?” 刘皓南断然道:“不必你来让我,动手吧!”他早就蓄势待发,出手便是处月剑法最凌厉的一式瑶光贯月,鱼肠剑气势如虹,直逼张浦面门。 张浦见他这招惊咦了一声,徒手抓向他的鱼肠剑,姿态随意至极,仿佛是要从三岁孩童手中夺下一件玩物。 刘皓南却吃了一惊,张浦这一抓看似随意,其实藏了无数后着,不管自己从那个角度刺出,都像是把鱼肠剑直接送到对方手里。他情急之下急忙变招,手腕一抖洒下数道厉芒,笼罩了张浦的身前几大要穴,令人难以确定他攻击的位置。 张浦的神色愈加古怪,顾不上再和他打,退步急问道:“你这招影落江湖是跟谁学的?” 刘皓南心中一惊,暗忖他怎能说出处月剑法的招数?当下剑式一变,上下纵横刺出五式,逼得张浦又后退了一步。 张浦定了定神,点头赞道:“好一个月食五星!”伸开大袖一拂,用了个粘字诀缠上了刘皓南的短剑。刘皓南只觉一股大力从他的袖子上传来,一撞一跌鱼肠剑脱手,坐倒在地上。 刘皓南反应极快,随即一跃而起,可张浦比他更快,手指急速拂过他的胸口,点了他的中脘穴。刘皓南身子一软,立时动弹不得。 张浦上前一步,凑近他低声问道:“你是处月部落的人……你姓石,还是姓刘?” 刘皓南听他话中之意,似乎与处月部落大有渊源,却拿不准他是敌是友,只冷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张浦见他神色倔强,知道再问也是无用,便道:“你若不肯说便算了。我虽不知你出身四大家族中的哪一姓,但你我同出处月部落,我不会伤你!” 刘皓南闻言愕然,想不通这个为党项族效命的汉人谋士,怎的也成了处月部落的人? 张浦将刘皓南身子提起,走入草丛,行了百余步才将他放下。 刘皓南打量四周,入眼都是高过人头的蒿草,什么也看不到。 李冲穿过草丛走近两人,见此情景神色微微一变,脱口道:“先生要杀了这小子么?” 张浦摇摇头道:“他与杨延朗大有渊源,还是等韩大人回来再做定夺。” 李冲似是松了口气,道:“我到前面看看,这会儿第七拨送信的宋军也该到了!”转身消失在草丛中。张浦看他走远,确定左右无人才在皓南身旁坐下,平静地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奇怪,不过你看了这样东西,便该知道我的身份。”说罢,将一块玉珏送到刘皓南面前。 刘皓南凝神看去,见这块玉珏遍体火红,呈火焰形状,自己从未见过,怔道:“这是什么?” 张浦愕然看着他,惊道:“你不认得这块玉?……难道你不是处月部落的人?” 刘皓南想想自己虽是出身四大家族之一的刘氏,祖父刘继元却是叛族卖国之人,更将处月部落赶出了中原,自己当真不能算是处月部落的人。他漠然说道:“我几时说过我是处月部落的人了?” 张浦面上变色,忽然一把抓住了刘皓南的手腕,急道:“那你怎么懂得处月剑法和阴魄经?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46章 沙洲往事 &1t;/br> 刘皓南被他抓得手腕剧痛,心头火起,大声道:“我非但不属处月部落,还是处月部落的仇人!英武帝刘继元便是我的祖父,你待怎样?” 张浦闻言怔了半晌,终于缓缓放手,低声喃喃道:“你竟是……竟是刘继元那奸贼的后人……” 刘皓南听他这样说自己的祖父,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怒道:“是又怎样?你要杀便杀,却不能对我祖父出言侮辱!” 张浦有点意外,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想不到那无行之人,却有如此不凡的后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北汉星珏太子第三子刘皓南!”刘皓南昂然答道。 张浦点点头,道:“我已知道了你是谁,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此刻他的语气已经缓和下来,神色也恢复了平静。 刘皓南冷哼了一声:“说不说随你!” 张浦抚摩着手里的玉珏,思索良久才道:“我姓张名浦,祖籍沙州,先祖正是八十年前割据沙洲,自称白衣天子的张议潮。张议潮并不是汉人,而是当时处月部落首领朱邪赤心的同父异母弟弟,本名朱邪乙朝。百年前,处月部落东进中原经过沙州之时,他迷恋上了城中一名汉人女子,誓要追随那女子一生一世。朱邪赤心见他心意已决,便攻下沙州,让他做了沙州城主后才继续东进。” 刘皓南未听说过张议潮之名,更不知沙州是在什么位置,听得一头雾水。 张浦续道:“后来,朱邪赤心割据河东,朱邪乙朝也在沙州称王,更名为张议潮,以汉人自居。沙州张氏一直替处月部扼守着通往西方的商旅要道,双方关系至为密切。这块明王令,便是朱邪赤心赠与张议潮的信物。张议潮临终时曾留下遗训,凡张氏后辈子孙都要听从处月部落首领的调遣,但有所命,万死不辞!二十年处月部落被刘继元驱逐回大漠时,就曾在沙州落脚,怎奈那时沙州被党项人侵占,张氏家族式微,心有余而力不足。到了我这一代时,沙州已然易主,我也沦为了外族的幕府之宾……”张浦说到这里颇为感慨,似又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刘皓南听他话中之意,似乎并不是真心效命于党项族。他虽是大头领帐下的第一谋士,李冲等人却对他不怎么尊重,想来也是因为他是外族之人的缘故。 良久,张浦回过神来,叹道:“斯事已远,如今想来仍是难免伤心……唉……”他看着刘皓南又柔声道,“你虽是刘继元的后人,却与此无关。我不会因处月部落之事迁怒于你,你也不必对我心存敌意。”张浦说得恳切,刘皓南对他的敌意不觉去了大半,他穴道受制,动弹不得,便道:“你解开我的穴道,我不会逃走的。”他性子高傲,说这话绝非向张浦恳求,而是表明自己对他的信任。 张浦出手解开他的穴道,问道:“小兄弟,我有一事不明,那宋朝皇帝正是灭北汉的元凶,你为何反过来帮他?” 刘皓南站起来道:“我不是要帮那个宋朝狗皇帝,只是敬杨业是个英雄,不想他被人用计暗算。” 张浦由衷道:“你小小年纪却有这等胸怀,实在难得。那处月剑法和阴魄经……也是刘继元传给你的么?” 说到此事,刘皓南百感交集,从坠入绝谷跟老怪物学阴魄经,到巧遇杨延朗学会处月剑法,紧接着阴差阳错地承继了李明非的七曜术,处月部落的三大绝技已被他无意之间学全了,如今又遇到了处月部落百年前分离出去的旁支——沙州张氏后人,看来他注定要与这个来自大漠的神秘部落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张浦听他说完种种因果,反应也跟李明非一样,震惊中多少有些无奈,叹道:“想不到刘继元的后人竟成了唯一有机会统领处月部落的人……真是天意弄人……” “统领处月部落……这是什么意思?”刘皓南始终也未猜透李明非的哑谜。 张浦解释道:“你有所不知,自后唐以来,处月部落的最高首领,也即是国主,并不是靠世袭得来的,只有掌握了处月部落三大绝技的族人才有机会成为首领候选人。如今阴魄经和七曜术皆已失传,你便成了唯一有资格做处月部落首领的人。更何况,你手中还有象征了国主权势的传国玉佩!”刘皓南听了这个消息并不觉得多么兴奋,哼了一声道:“处月部落被我祖父迫害,怎肯奉我为主?我也不稀罕做他们的首领!” 张浦正色道:“这是祖上定下来的规矩,处月部落人人都须遵守。小……小皇子,张浦亦希望你能重振处月部落,光复中原故地!” 刘皓南闻言一怔,他确实还没想到那么遥远的事情,张浦的话却给了他一个提示:也许他可以利用处月部落的势力光复北汉呢?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毕竟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他没有反驳张浦的话,却反问道:“你当初为何不跟着处月部落返回大漠去?总好过在这里寄人篱下吧!” 张浦黯然一叹:“张浦生于沙州,长于沙州,难舍故园之思,况且大头领对我极为器重,屡屡委以重任。我家国俱丧,身事外邦,但求能够尽展所长,不负此生所学,其他的也就不敢奢望了!” 刘皓南盯着他看了良久,忽然认真地道:“如果我要复国,你可愿帮我?” 张浦呆了一呆,面上闪过一丝决然之色,郑重地将手中明王令呈至刘皓南面前,肃声道:“小皇子有此大志,必非池中之物!请将这块明王令收好,来日着人示我,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刘皓南见他如此决然地以性命相托,心中顿时豪情激荡,心道,“这人也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他接过了明王令,道:“请先生牢记今日之言!我走了!”转身便走。 “小皇子慢行一步!”张浦忙将他唤住,道,“小皇子心志胆略尽皆超群,所欠者只是学识阅历而已,须得有名师指点,方成大器!” “谁为名师?”刘皓南回转头来。 张浦略一思索,道:“中原文化博大精深,能人辈出,但是可为帝王之师者,当世不过三人。” 刘皓南大是好奇,问道:“是哪三人?” 第47章 三大帝师 &1t;/br> 张浦略一思索,道:“中原文化博大精深,能人辈出,但是可为帝王之师者,当世不过三人。” 刘皓南大是好奇,问道:“是哪三人?” 张浦道:“白云先生陈希夷,少时学儒,中年向佛,老而得窥天道,与纯阳真人吕洞宾,少林净空,天龙寺彻证,重玄派谭峭等隐士高人互为师友,胸中所学之博,世上无人能及。此人为上上之选!” 刘皓南闻言大感头疼,陈希夷本来已有收自己为徒之意,却被自己强硬拒绝,现在想来,实在是有点可惜……这样想着,他略觉惆怅,随即又问道:“那另外两人呢?” 张浦略一犹豫,道:“第二人便是大宋的前宰相赵普。” 刘皓南愕然道:“他是宋朝宰相?” “不错。此人于乱世中助宋太祖马上得天下,精于吏道,极善谋略,中原一统后两次入相,以半部论语治天下。三年前,赵普因表谏太宗传位于皇弟赵廷美,惹怒龙颜,罢相回乡。此人虽有经略天下之才,人品气度却略逊一筹,是中上之选。” 刘皓南心道:“这个却比陈希夷更麻烦,他身为宋朝宰相,怎肯助我光复北汉?” 又听张浦续道:“至于第三位,乃是我的一位至交好友,姓许,名洞天。此人年纪与我相若,因隐居蜀中而籍籍无名,他精通百家战术阵法,小皇子若有机会见到他,可向他请教兵法之学。不过张浦始终认为,武功兵法乃是末道,得人心者方能得天下。若非万不得已,不要诉诸武力!” 刘皓南觉得他所言有理,便道:“先生之言我记下了!” 张浦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瘦弱,面色苍白,却有着无比坚毅深邃眼神的少年,恍惚中竟有一种得遇明主的喜慰之情,仿佛已从这少年的身上看到了处月部落复兴时代的到来。他唯一担心的是刘皓南性子太过高傲刚烈,便郑重地道:“小皇子身负复国重任,务必自己保重!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小皇子当隐忍自爱,不要为一时意气丢了性命!” 刘皓南脸上一红,道:“这个我也记下了!”其实他的本性并非如此冷漠高傲,只是从绝谷逃生未久,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怨恨不能完全释放,他才总是表现得这么强硬暴烈、不近人情。 张浦点点头,微笑道:“小皇子,我这就送你离开此地,免得韩大人回来了多生事端。”他带着刘皓南在草间左拐右绕,似乎是要避开那些党项族勇士的耳目。 刘皓南想起一事,问道:“先生,七曜真元究竟有何奥妙,为何李明非将它传了给我,我却毫无感觉?” 张浦想了想才道:“七曜真元在处月部落三大绝技中最为神秘,我对其知之甚少。据说修习此术必须具备一种独特的天赋——重瞳。重瞳之人对《七曜真元》的领悟力要比普通人高得多,成功也容易得多……” “重瞳?”刘皓南闻言一震,立刻想到李明非临死前双目呈现的异象,瞳孔扩散后又出现一层墨蓝色的瞳仁,那不就是重瞳么?他心念一动,又问道:“这重瞳的天赋,能从一个人的身上移至另一个人身上么?” 张浦怔了怔道:“这个我倒是从未听说。我只知睿宗刘钧是天生的重瞳,其他几位北汉君主虽不是重瞳,但也习成了七曜真元,只是造诣的深浅不同罢了。对了,李明非可曾向你传授过什么口诀心法?” 刘皓南摇头道:“没有。”便将李明非死前的情状都对他细细说了。 张浦皱眉思索良久,道:“如此说来,这重瞳的天赋当真是可以转移的,可惜李明非没来得及将口诀也告知于你……《七曜真元》历来由四大家族中的玄月族族长保管,小皇子要真正学成此技,只怕还须费些功夫……”他话未说完,忽然脚步一滞,一把将刘皓南拉到自己身旁,低声道:“韩大人到了……你不要妄动,跟我去见他!” 刘皓南见他如此紧张,不想令他为难,便点了点头。他也很想知道,韩德让究竟想出了什么办法来对付杨业? 张浦拉着刘皓南又前行了十数步,果见一个白衣长发的高挑身影向自己这边徐徐走来。韩德让依旧是一身雪白长衫的书生装扮,腰间插了一支玉箫,神色平静,脚步轻缓。见了刘皓南,他微微一惊,看着张浦道:“张先生,这小兄弟怎会和你在一起?” 张浦不敢隐瞒,照实将遇到刘皓南的情形对韩德让说了,又道:“这小子该如何处置,还请韩大人示下!”他早知韩德让对刘皓南极是欣赏,又知刘皓南与杨延朗渊源极深,料定韩德让不会为难他,才敢这么说。 果然韩德让面上现出一丝赞许之色,微笑道:“这孩子的所作所为当真出人意料!张先生,放他走吧!就算他把密信送到雁门关去,潘美也不会发兵的。” 张浦心头如释重负,正要点头答应。不料刘皓南闻言心中一沉,忍不住叫道:“你到底使了什么诡计对付杨业?” 韩德让淡淡道:“说给你听了也无妨。此刻潘美已认定杨业投降了辽国,怎会发兵救他?杨业一死,从此便再也没有杨家军了!” 刘皓南想起山阴城见过的那个刻意为难杨延朗的王监军,心中雪亮,道:“你们定是将那王监军收买了诬陷杨业,是不是?” 韩德让笑了笑道:“要证明杨业通敌卖国,区区一个王铣怎么够?但若加上管涔牧的汉官和百姓一起证明杨延朗与齐王妃有勾结,潘美想不信也难了!” 刘皓南闻言为之气结,怒道:“你……杨延朗当你是好朋友,在云州城外还救你一命,你却这样陷害他!实在卑鄙!” 韩德让却毫不愧疚,平静地道:“那是他妇人之仁,自取其祸。他当时若杀了我,杨业今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刘皓南愈加愤怒,斥道:“世上竟有你这等背信弃义之人!杨延朗真是瞎了眼!” 张浦见刘皓南如此激愤,深怕他再说下去会激怒韩德让,忙道:“臭小子休要胡说!还不快走!” 韩德让与刘皓南之前虽打过几次照面,但都不曾与之交谈,今日见他对杨家之事如此关切,顿时起了挑逗之心,故意冷冷说道:“任何站在杨家军一边的人,全都要死!那些不肯构陷杨家的管涔牧官员都已先在黄泉路上等他们的无敌将军了,莫非你也想步他们后尘?” 刘皓南闻言剧震,想起紫菀的父亲庞林也是管涔牧的官员,说不定已被韩德让杀了,若真是如此,紫菀是不是也同样遭了毒手?他想到这里惊怒交加,大声骂道:“他们都是无辜之人,你怎能说杀便杀?你这恶贼滥杀无辜,不得好死……” 张浦不知刘皓南为何突然这么愤怒,出手如风戳中了他的天突、哑门两穴,刘皓南立时瘫软在地,连说话也是不能。张浦将刘皓南一把提起,道:“韩大人不必理会这小子的话,我这就将他解决了!” 韩德让见果真惹恼了他,心下暗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转身淡淡道:“罢了!我像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其实也是一样……”说罢飘然远去了。 第48章 隐患重现 &1t;/br> 张浦待韩德让确实去得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将随身包裹取下,放在刘皓南手边,低声道:“小皇子,得罪了!我们离开之后,你试着运气丹田,上冲被封穴道,不消片刻便能解开……”说罢也急急离开。 刘皓南听得周围脚步声杂沓而起,渐行渐远,韩德让和西夏勇士们想必都已离开了,便暗暗运功冲击被封的穴道,竟然略有些松动,料想张浦的点穴手法不重,便将体内大部分内力聚至丹田,全力冲击穴道,不一会儿便感觉到天突穴周围被封的气息开始缓缓跃动。他信心更足,再次聚气用足十成内力冲穴。 此时一丝疼痛忽然从小腹升起,游丝般萦绕着直钻入丹田。刘皓南微觉有异,但并未在意,只是一意运功。不料过不片时,那细微的痛楚突然爆炸般扩散开来,在他胸腹之中左冲右突,疯狂地翻腾搅动。 刘皓南措不及防之下不由痛呼出声,才发觉自己穴道已解。他急忙翻身坐起,运功压制这股躁动的疼痛之感,却惊觉胸口处凝聚的真气竟然空空如也,踪迹全无。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觉全身似被掏空了五脏六腑一般,没有丝毫着力之处,只是空荡荡地痛着,仿佛那些真气都化做了无数利刃,狠狠锥刺着自己的神经。过不了片时,刘皓南便晕了过去,不一会儿又被疼痛刺激得清醒过来…… 如此反复多次,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刘皓南小腹的疼痛才渐渐散去,他已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躺在地上不动,慢慢调理内息。他不敢再妄动内力,小心试探着运起手太阴肺经中的真气,却发现这股真气又回到自己体内。他心中惊疑至极,立时运气全身,竟然毫无异样之感。 刘皓南一下子跳了起来,胡乱揣测了半天,不得其解,只得暂时作罢,他打开张浦留下的包裹,里面是水囊干粮,散碎银两。 刘皓南拿起包裹走上大道,此时天色已晚,宋兵和战马的尸体都不见了,土黄色的官道在夜色中曲折地转入峡谷,北雁在林间嘶鸣,哀声阵阵,蒿草在秋风中呜咽起伏,一片肃杀之意。 看着脚下的路和眼前的山谷,刘皓南再度陷入了迷茫,不知该去往何处。去雁门关么?已是于事无补。去云州么?也许等他到达的时候只剩下杨家军的遍地伏尸了。徘徊了良久,他还是决定往云州城方向前行,毕竟柏谷山的藏宝库是他与复国梦想联系最密切的地方。 夜色越来越重,走了一个时辰后已难分辨方向,刘皓南只得停下来休息。在绝谷下生活了六年,他早已习惯了风餐露宿、三餐不继的生活,深秋夜凉,寒衣单薄,他也并不在意。吃了些干粮后,便靠在一块避风的大石后睡了。 睡梦中紫菀含笑的面容不断在他面前闪过,她手里拿着个鲜艳的苹果,笑着对他道:“皓南,这个给你!”可他伸手要去接时,紫菀的身影已飘渺远去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追她,可她总是在他不远的前方飘摇不定,看得见,却摸不着。她握在手里的红苹果突然渗出了鲜红鲜红的血,飞溅在她淡紫色的衫子和雪白的脸颊上……他又惊又怕,大声叫道:“菀姐!菀姐……” 刘皓南突然从梦中惊醒,一下子跳了起来,却又重重跌在地上,抬头看星月在天,天还没有亮起,周围的山石隐藏在夜色中,呈现出狰狞的轮廓。他擦了下额上的冷汗,缓缓坐了下来,却再也睡不着了。 仰望着四壁峰峦,无奈而又无力的感觉阵阵袭来,他突然生出强烈的绝望之感,而想到不知生死的紫菀,又是悲从中来。如今他哪里都去得,却又哪里都去不得,出谷之后虽结识了些能以性命相托的朋友,却没有人能陪他一道前行,他仍须一个人面对那些不可知的未来。天地虽大,却不过是将他重新困住的又一道绝谷而已…… 刘皓南独自感伤了好一阵子,天色终于渐渐亮了起来,他继续前行,头顶忽然传来一阵风声,仿佛是一只大鸟振翼飞过。刘皓南抬头一看,果然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深山绝谷间急速攀越,眼看便要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外。他看不清那黑影是谁,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人就是离天,急忙大声叫道:“离天!离天!”大步追上前去。 那黑影听到了他的喊声,身形微微一滞,折身轻轻飘落在官道之上,回转身来。刘皓南看清他的面容,顿时吃了一惊,脱口叫道:“谭真人!” 黑衣人正是重玄派的大宗师谭峭,他见了刘皓南也吃了一惊,喜道:“小兄弟,你怎么到黄龙镇上便不见了?这几日你去了哪里?” 刘皓南不便解释,灵机一动转移话题道:“谭真人,韩德让想设计陷害杨业,诬陷杨家军通敌卖国,你可知杨家军怎样了?” 谭峭提起此事一脸怒色,重重一哼道:“休要再提那混帐畜生!我和杨延昭三日前带着云州百姓抵达雁门关后,杨延昭即刻便去找潘美请救兵,怎知那厮非但不肯发兵,还将杨延昭扣在军中。我在城内等了一日一夜未见杨延昭的消息,便潜入军营打探,才知潘美听信了监军王铣的鬼话,已将杨延昭械送回京了!这都是那畜生设的诡计,可恨之极!” 这些早在刘皓南意料之中,他没了主意,喃喃道:“难道便眼睁睁看着杨业在云州送死么?” 谭峭闻言浓眉倒竖,大声道:“杨老将军若是死在辽人手中,则大宋北疆危矣!我匆匆赶去云州,正是要去为老将军护法,谁若想对老将军下手,我谭峭便第一个不答应!” 刘皓南听他言语铿锵,心头一热,立刻道:“真人,我要和你一起去!” 谭峭微微一怔,点头道:“好,你跟我一起走,我正有件要紧事要对你说。”当下拉住刘皓南右手,纵身而起,流星赶月般向前大步而去。 第49章 节节抗击 &1t;/br> 刘皓南忽觉劲风扑面而来,几乎睁不开眼睛,只听得谭峭在耳边道:“小兄弟,你学的是究竟是什么功夫?” 刘皓南心念转动,暗道:“谭真人内力精深,又曾帮我疗伤,怎会不知道我内力的底细?他这般问,只不过是想让我自己说出来……”他略一犹豫,如实答道:“我是北汉皇族的后人,所学的正是阴魄经。” 谭峭早知刘皓南所学的是阴魄经,更知道阴魄经是处月部落三大神技之一,他料想这孩子的出身来历绝非寻常,故此出言探询,今见他据实以答,并不隐瞒,心中对他又增好感,点头道:“你告诉我实言,不怕暴露身份么?” 刘皓南直觉谭峭对自己并无敌意,甚至还有几分慈爱关怀,却不好说出来,只是默然不语。 谭峭又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虽然用真元大化神功的内力助你打通了从未修炼过的阳脉,却治不好你的旧疾。这几日你运气之时,是否感觉到丹田之中真气躁动,运转不灵?” 刘皓南想起刚才冲击被封穴道时真气乱流之事,恍然道:“不错。是不是因为真人打通了我的阳脉,为真气打开了另外的通道?” 谭峭点头道:“你果然很聪明。你修炼阴魄经时日尚浅,对真气的控制力不足,阳脉一通,真气自然便会向阳脉中窜流。如果导引不当,极易走火入魔,到那时可是神仙难救了!” 刘皓南闻言心头一沉,脱口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无法可解么?” 谭峭道:“办法自然是有的。要么你拜我为师,随我修行真元大化神功,将你体内至阴至寒的真气化为中正柔和之气,散入百脉,如此非但不会损失你原有的真气,还可大大增长功力。” 刘皓南见他旧事重提,似乎仍有收自己为徒之意,但自己已说了不肯拜他为师,又岂能自食其言?他默然良久,低声道:“我要找宋朝皇帝报仇,不会奉真人为师的。” 谭峭叹道:“宋与北汉乃是世仇,你恨他本也无可厚非,看来你我没有这师徒之份……我还有另外一个解救的法子,不知你可愿意一试?” 刘皓南听得还有他法,心神一振,问道:“什么办法?” “废去你的内力,重学一门内功。”谭峭顿了顿又道,“陈夫子的指玄经与真元大化神功可谓各擅胜场,你若肯拜他为师,一样能够学得上乘内功。” 刘皓南心中燃起一线希望,道:“可是他……似乎并不想我做他的徒弟。” “陈老夫子已答应我了,只要你点头,我保他肯收你为徒。” “真人……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谭峭叹了口气道:“我平生嗜武如命,可惜资质平常,穷尽一生修炼也只能达到这等境界。你的根骨资质却是人中极品,兼之意志坚定,不为外物所动,若能潜心于武术之道,成就定然在我之上。” 刘皓南才知他如此关照自己,只是出于惜才之意,心中大是感动,道:“多谢真人垂青。” “但是习武之人,必先有是非之辨,觉不能凭借武力为非作歹,否则就算有再高的武功,也无法达到无敌的境界。这点你须得牢记。” “别人若是对我好,我自然会记得,好好回报于他。别人若是对我不好,我自然也要以牙还牙的。” 谭峭想想也觉有理,便道:“纵然如此,也须记得得饶人处且饶人。” 刘皓南不以为然,口中却道:“真人说的是。” 谭峭道:“陈老夫子与杨老将军在一处,等会见了夫子,你便拜他为师,不可再耍孩子脾气,知道吗?” 刘皓南心中感激,道:“好。” 谭峭哈哈一笑,道:“你这孩子好生机灵,白白让给了陈老夫子,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快走吧!” 雁门关是代州城之门户,代州东有应州,西有寰州,三座要地成犄角之势相互呼应,寰州西去二百里又有朔州坐镇,本是攻守皆宜的有利局势,可是杨家军已经不足五千,就算全部集中起来,也守不住其中任何一座城池。因此杨业采取的战术是弃城迁民,命军中诸将把兵力集中在平型关、盘道梁等城外险要关卡,截住辽军进攻的必经之路,但求能够多拖得一天半日,让迁移的百姓安然退入雁门关。 当日云州城破后,杨业带着不足两千之数的军队退至陈家峪,凭借地势之利截杀辽军,四个时辰后又退至大石关、盘龙岭,如此且战且走,固然斩杀了为数不菲的辽军,杨家军自身也死伤惨重,一日一夜后,杨家军退至应、寰、代三州附近之时,只剩了八百余人,所幸应寰二州的百姓尽皆散去,杨家长子延浦和次子延训各率一千兵马,死死扼守住平型关和盘道梁,狠狠打击了长途奔袭的辽军,获得大胜,杨业所率的八百军士得以稍作喘息,旋即退守雁门关前最后一道关卡——金龙峡。 待辽军攻破平型关、盘道梁,已足足耗去一日一夜的时间,把守关卡的杨家军全部以身殉国,包括主将杨延浦和杨延训。 辽国丞相耶律斜轸打马驰上平型关的最高处,看着两旁插满羽箭兀自不倒的宋军尸体,沾满鲜血依然迎风翻飞的杨字战旗,还有面前这座杨家军拼死捍卫的巍巍雄关,这位曾经远征西北各族、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大辽丞相心头不禁涌起了阵阵寒意,他攥紧了手中的马鞭,喃喃自语道:“杨家军真乃大宋北方长城!杨业若是不死,我大辽铁骑势必难以跨入中原一步!” 紧随在他身后的先锋大将萧天佐冷然道:“杨业七子之中已去四人,五千军马折损大半,潘美又不肯发兵相助,这次他就算有三头六臂,怕也插翅难飞!” 耶律斜轸轻轻一叹,淡淡道:“只为了这区区五千人,便使我大辽十万铁骑奔驰数千里,损伤上万计,更引得大光明教和萨满教两派高手倾巢而出、沿途劫杀……大辽气势已失,就算此番擒下了杨业,又能如何?” 萧天佐闻言一怔,面露惭色,无言以对。 “走吧!”耶律斜轸转身打马下山,扬声道:“杨业已退至金龙峡,传令大军火速追击。此番若是让他走脱,你我还有什么颜面回去见圣上?” 第50章 奇门遁阵 &1t;/br> 金龙峡位于恒山西脉,是河东仅次于雁门关的险绝要塞,此峡长仅百丈,可容四马并辔而行,论地势之险并不如陈家峪,但其险绝之处却在于峡口之北有一块开阔之地,其地蒿草丛生,密林蔽日,且地势高低不平,最宜设兵埋伏,令人防不胜防,名为“金沙滩”。辽军要过金龙峡,须得先过了金沙滩,过了金龙峡,尚有一道金水河横亘面前,只有一道丈宽石桥连接两岸。更为奇特的是,在这金龙峡的千仞绝壁之上竟筑有一座寺院,寺名“悬空”,紧贴崖壁而建,掩映于青松怪石之中,终年云封雾锁,有如仙境。 辽军赶到金沙滩时,却失了宋军的踪迹,但见密林蒿草中矗立着一座临时搭建的木台,台高十余丈,方圆不过五丈,周围没有营帐士兵,只是左右各树了一面同样高度的杨字大旗,在风中凛然飘扬,密林间则看似随意地插了数十支六色旗帜,若隐若现。 耶律斜轸等人在那高台半里之外停下,再不敢轻进,只是喝令辽军金沙滩周围布下阵势,暂且观望。众人凝神看那木台,不由都是一惊,只见正前方一人端坐,白衣白发,长须飘拂,正是白云先生陈希夷,周围尚有六名衣色不同的童子,也都静立不动,有如六尊木偶。 高台的另外一侧,却坐着大宋的无敌将军杨业,此刻他双目紧闭,面现颓色,身上衣甲被鲜血染透,却只是草草包裹。一名身形瘦削的中年僧人将枯瘦的手掌印在杨业的胸口,似在为他运功疗伤。 杨业的左右尚有两人,一个是高大魁梧的麻衣道人,年约三十五六,满脸浓髯,须发倒竖,手中持一柄长剑,背上却负着偌大一个酒葫芦,正目不转瞬地看着瘦和尚为杨业疗伤,神色间甚为紧张。另一人却是个瘦瘦小小的青衫书生,年纪在三十上下,眉毛倒垂,两眼微眯,袖手而立,缩着脖子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对杨业的情况似乎不甚在意。 高台上这一行人行止古怪,却都泰然自若,全然未将包围上来的辽军放在眼内,看起来着实诡异。 萧天佐见耶律斜轸面现犹疑,按兵不发,忍不住上前请战:“这定是妖人陈希夷在故弄玄虚,丞相,请让末将前去一探!” 耶律斜轸思索着摇摇头,道:“不忙,杨业故布疑阵,周围必有埋伏,可派一队军马先往打探。” 林中地形复杂,不便骑马,这队六百人的辽兵只得弃马步行,杀入密林,很快便被草树淹没,不见踪影。 这时高台上六名童子忽都一跃而起,各从怀中执出一色旗子挥动不止。林中所树的六色旗帜如同得到命令一般,也都诡异地动了起来,一时间林间旗帜乱舞,上下翻飞,风声呼啸,人影穿梭,仿佛有千军万马突然从地下冒出来,将冲进林中的辽军一一吞噬。 耶律斜轸见此情形暗叫不好,急命鸣金收兵,哪还唤得回来,只听林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却听不到兵刃交击之声,显然这些辽兵并没经过任何打斗便被人结果了性命。 萧天佐面上变色,提刀咬牙道:“丞相妙算,杨业果然有埋伏!让我去会一会他!” “且慢!”耶律斜轸连忙喝止,肃然道:“这必是陈希夷布下的六花奇门遁阵,须得精通术数之人方能破得,你去了也是无济于事!” “六花奇门遁阵?”萧天佐首次听说这种阵法,莫名其妙。 耶律斜轸郑重说道:“本相早年曾与中原堪舆大师唐九倦有一面之交,听他说起过陈希夷的这套六花奇门遁阵法,乃是由奇门遁甲之术演化而来,能够转化时间与空间,使人隐身遁形,神鬼莫测。我猜想那些杨家军定是借这阵法藏于密林之中,引我们入彀!” 萧天佐半信半疑,脱口道:“隐身遁形,这怎么可能?难道他能将近千名杨家军通通变没了不成?” 耶律斜轸皱眉思量半晌:“中原奇人异士众多,不可尽以常理猜度。罢了,暂且收兵!” 萧天佐急道:“丞相!难道我们就这样等下去么?” 耶律斜轸笑了笑道:“不是还有大光明教和萨满神教在么?韩丞相的长公子韩德让也已到了。江湖之事,还是让这些江湖人去解决吧!” 夜色迷茫中,谭峭和刘皓南终于赶到了金龙峡,看着高高耸立的木台,兵临城下却不敢上前一步的辽军,谭峭已明白了大半,哈哈笑道:“陈老夫子果然有一套,这套六花奇门遁阵足可吓退辽国的千军万马,如此杨家军便有救了!” 刘皓南插言问道:“什么是六花奇门遁阵?” 谭峭故作神秘地道:“此阵乃是陈老夫子独创阵法,既是**阵,亦可为杀阵,一人坐阵可挡万人之师,等你做了他的徒弟,求他传授与你便是!” 刘皓南心下对陈希夷大感佩服,暗道:“若真能得他传授此阵,宋国纵有千军万马也奈何不了我,何愁复国不成?”想到此处突然生出疑惑,问道:“不对!我们不也在这**阵中么?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谭峭哑然失笑道:“这阵法本是死的,要靠人力催动才能发挥作用。若是布阵之人并没发现咱们闯进阵中,自然不会发动机关。” 刘皓南这才恍然,皱眉说道:“若是如此,咱们能闯得进来,别人也必能闯得进来,那这阵法还有什么用处?” 谭峭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此阵原本就是为了阻拦大队辽军进攻而设,却拦不住真正的高手。所以夫子才力邀中原儒佛道各路高手来此为杨老将军护法,就算有辽国高手潜入阵中意图偷袭,也绝难得手。” 刘皓南问道:“真人,你说的高手可是杨老将军身边的那几人?” 谭峭答道:“正是。那瘦高和尚便是少林寺净字辈的三位高僧之一——净风大师,四将军杨延朗在少林寺学艺之时,正是拜在他的门下。那书生模样的叫做乐清平,与陈老夫子一样,也是个喜欢吟诗掉文的酸腐书生。那大胡子的麻衣道士乃是陈老夫子的徒弟,叫做钟昭远。”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除了昭远功力稍逊外,净风大师与乐先生的武功修为都不在我之下,有他们在,辽人可没那么容易得手……对了,辽人派高手刺杀杨老将军,难道我们不会如法炮制么?” 刘皓南听了他最后一句话不由一惊,道:“谭真人,你要干什么?” 第51章 勇退强敌 &1t;/br> 谭峭抬头四下看看,心中计议已定,对刘皓南道:“小兄弟,我要去取那耶律斜轸的狗头,却不放心把你单独留在此处。你便到那旗斗之中暂藏片刻,待我得手后,再来接你!” 此刻两人藏身之处正在高台右侧的大旗之下,距辽军的营帐仅为半里之遥,在地面行动尚有树丛荒草掩护,但要将一个大活人送上十几丈高的旗斗而不被发觉,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谭峭不容刘皓南拒绝,趁着月光被几片轻云遮住的短暂时机,轻轻托住刘皓南的腰身,暗使巧劲向上抛起,恰将刘皓南抛入那大旗之下的旗斗之中。 刘皓南只觉身子如腾云驾雾般一飞而起,落地之处却有一股柔和的力量将自己托住,并没有受伤。他不敢轻动,半晌方缓缓探出头来张望,谭峭早已不知所踪,辽军营帐中火把烛天,巡视的辽兵如常走动,显然并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情况。 旗斗内虽然狭窄,但刘皓南身形瘦弱,藏身其中绰绰有余。他又转头向那木制高台上瞧去,台上诸人也似对此丝毫未觉,各自保持着原来的姿态。一轮皓月从云影中钻出,团团清辉铺洒在陈希夷的白衣白发之上,将他映照成一尊披霜覆雪的石像。 刘皓南这才注意到,今夜又是一个月圆之夜,自他离开地下石城以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月。 他百无聊赖,只是看上天上圆月默默发呆,过了片时,突然感到体内真气躁动,气血冲荡,只觉一股股真气从四肢百脉汩汩生出,向丹田之处缓缓汇聚,其势如百川归海,不可阻挡。起初他试图控制真气的流转,却无处使力、身不由己,只得听之任之。 前文曾言,刘皓南所习之阴魄经是根据月相变化而创的内功心法,海潮随月相的圆缺而消长,人体的气血也随之产生盈亏变化。每逢月圆之夜,便是人体气血最为旺盛的时候,刘皓南的体内真气对此生出感应,呼吸自动停止,全凭内息在奇经八脉中循环流转,生生不息。 刘皓南虽在全力运功,耳力目力却不受影响,仍能清楚看到高台上发生的一切变化。 陈希夷端坐不动,看似入定,其实是在暗用内息查探周围气场的变化,以他的功力可以感知到方圆十几丈内气场的异动。方才谭峭与刘皓南来到大旗之下时,陈希夷便有所察觉,但来者是敌是友尚不明确。待刘皓南被送入旗斗,谭峭潜往辽营,他更加疑惑,不知对方有何所图。不想再过得片刻,那旗斗中的人呼吸停顿,气息全无,竟是死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正猜测间,突然感觉到周围平静的气场被十几道怪异的气息打散,陈希夷蓦的睁开双目,沉声道:“他们终于来了!” 一道白影倏的从密林中窜出,腾起三丈来高,那白影伸足在旗杆上点了一点,一个鹞子翻身跃上高台,稳稳站在杨业诸人面前。不是别人,正是大光明教的妙火尊者耶律敌烈。 钟昭远早有准备,抱剑迎上,哈哈笑道:“原来是大光明教的妙火尊者驾到,在下恭候多时了!” 耶律敌烈负手而立,傲然道:“以区区十数人竟想阻拦大辽的十万兵马,我实在佩服各位的胆量!各位若是果真活得不耐烦了,何妨自行了断?免得我费时费力!” 钟昭远仍是哈哈一笑,不以为忤:“不必逞口舌之快,尊驾还是等胜了我之后,再来胡吹大气吧!”他缓缓拔剑出鞘,乌沉沉的剑身没有一丝光亮,遥遥指向耶律敌烈。 耶律敌烈袍袖一展,将独门兵器赤雷铛擎在手中,他率先发难,身形移动的同时三尺金光电射而出,如利箭离弦,向钟昭远直逼过去。钟昭远不进不退,手中剑随意横在身前,直等得赤雷铛欺到身前三尺,才举剑硬挡,铿的一声封住了赤雷铛的中部尖峰。 耶律敌烈心中暗喜,手腕倏的上挑,赤雷铛的月牙型侧锋恰将钟昭远的剑脊牢牢锁住。他这赤雷铛本就是件奇门兵器,最擅在短兵相接之时锁夺对手兵器。 钟昭远早料到他有此着,顺势将剑锋向前一递,轻描淡写地化去了耶律敌烈加于剑身的缠劲,他跨前一步,臂随剑走反向耶律敌烈面前空门直逼过来。 耶律敌烈缠劲既泄,后力无以为继,只得狼狈后撤,不知他按动了什么机括,赤雷铛的黄金手柄节节伸长,瞬时便从三尺暴涨至**尺长短,这才是赤雷铛的本来面目。 铛本是军中所用的长兵器,与长枪路数大致相同,但因其侧面有刃,可以防御,也可锁缠对方兵器,比起以进攻为主的长枪招法更为复杂多变,非臂力强劲的高手不能使用,因此在军中并不普及。 耶律敌烈双腿微分立定,眉宇间煞气凝聚,再无半点轻浮傲慢之色,他双手握紧赤雷铛,在身前缓缓画出一个半圆,再次挺身攻上。赤雷铛的尖峰上跳跃着火焰一般的金色光芒,以雷霆之势呼啸而来,气势煞是惊人。 毫无疑问,如果是在两军交战的沙场,耶律敌烈必是一位以一当百、凌厉悍勇的猛将。 钟昭远的剑术却显得古朴笨拙,一招一式皆是中规中矩,剑气不兴如古井无波,却自有一番泰山压顶,惊涛拍岸的雄浑气概。他所用的剑法名为天遁,正是取其遁形隐忍之意,无数高妙的剑招都藏在看似笨拙缓慢的随意挥洒之中,虽无凌厉之势,却几乎没有破绽。 旁观之人看得分明,初始金光极盛,咄咄逼人,很快就变得晦暗滞涩,被钟昭远厚重的剑势压得无法施展。 突然,钟昭远大喝一声:“着!”耶律敌烈应声胸口中剑,连退三步方才勉强站定。 此刻钟昭远面上笑容尽皆隐去,冷声喝道:“好个大言不惭的妙火尊者,就凭这点微末道行,也敢挑衅我大宋无敌将军么?” 耶律敌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羞愤无言。 却听一个柔媚的女子声音响起:“敌烈啊,姐姐不是早就劝过你不要轻举妄动么,你却偏偏不听,这下可吃了大亏吧!”那语气好似妻子在埋怨做了错事的丈夫,轻嗔薄怒中又含着无尽的怜爱疼惜。 钟昭远循声望去,不由一惊,一名白衣女子从耶律敌烈背后现出身形,仿佛她本来与耶律敌烈便是一体,现在只是从他身体里面走出来了一般。 这女子年纪在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乌发高挽,肌肤胜雪,浅碧色的眼眸如一潭春水,波光闪动处极尽妖娆,看形容并非中土人士。她身上衣衫饰物都极尽华丽,纤细的腰肢用云雾般轻盈的紫色纱绫紧紧束起,愈显窈窕曼妙。 第52章 魔教妖女 &1t;/br> 白衣女子从背后抚上耶律敌烈的肩头,柔声道:“敌烈,伤得重么……” 耶律敌烈对白衣女子的出现显然也十分意外,前移一步躲开了她的手,面上略现厌憎之色,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我自然是来帮你杀杨业的。”女子并不介意他的冷淡态度,仍旧是一脸的柔情似水。 耶律敌烈冷哼一声,道:“我是明尊亲点的明王楼战将,自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不须你来费心!” 白衣女子轻轻叹了口气,道:“敌烈,你以为明尊真的相信你能杀了杨业么?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火部弟子中武功高过你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凭什么能成为火部之主?又凭什么成为明王楼战将?那不过因为你是耶律皇室宗亲,我大光明教可以借你的身份提高在辽国的地位声势罢了。实话对你说,此番我正是奉了明尊之命来助你成事的!” 耶律敌烈闻言面色铁青,却没有反驳,半晌方冷冷道:“既是如此,师姐请自便吧!”转身退在一旁。 白衣女子忙挽住耶律敌烈的手臂,幽幽地道:“敌烈,你为何总是对我这般冷淡?姐姐虽心直口快了些,却是为了你好……” 耶律敌烈厌恶地推开了她的手,低声道:“水、火两部弟子尽皆在侧,师姐请自重!” 白衣女子微微一怔,曼声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是水部之主……好吧,待我结果了这些宋人,咱们再好好亲热!” 原来大光明教设有水、火、风、力、气五部,各部之主分别称做妙水、妙火、妙风、明力、净气尊者,五部是凌驾于大光明教十二部落的特殊组织,直接听从明尊的调遣,其中都是从十二部落中选拔出来的精英弟子,实力着实不容小觑。那女子自称水部之主,自然便是妙水尊者玛依洛了。 钟昭远在旁早已按捺不住,他不知大光明教的底细,持剑冷喝道:“哪里来的妖邪女子,好大的口气!” 玛依洛媚眼如丝,斜瞟了钟昭远一眼,轻笑道:“大胡子何必如此心急?赶着投胎去么?”忽而双袖一扬,将腰间的紫色纱绫笔直射出,向钟昭远兜头罩去。 钟昭远不敢怠慢,凝气于剑宛转刺出,沉厚的剑势如乌龙出水,奔腾翻滚着绞向玛依洛手中纱绫,那纱绫不知是何物所制,韧性极大,触到剑锋后竟轰然四散,状若鲜花乍放,高崖瀑飞,瞬间却又收拢反弹,紧紧裹住了钟昭远的剑锋。 钟昭远这才看清,那紫色纱绫并非整块布料,而是一束丝线,因其材质极其轻薄,几乎没有重量,在风中舒展开来便如一团云雾,毫不受力。那丝线缠住钟昭远的长剑之后,立时便将剑身的刚猛劲力卸去,任钟昭远使出千钧之力,也斩之不断,甩之不脱。 玛依洛占得先机,趁着钟昭远持剑的右手不能自如移动,从左袖中又射出一束丝线缠住了钟昭远的双臂双足,那丝线触到人体肌肤便自动收缩,紧紧陷入肌肤血肉之中,越挣扎便会束得越紧。 钟昭远修习天遁剑法二十余年,内力本比阿兰斯曼高出甚多,只是不知道她兵器上的玄机,才被她轻易制住。他四肢皆被紧紧束缚,下盘自然不稳,身体转动不灵,如提线木偶般被玛依洛拉来扯去,甚是滑稽。他气急之下不由大声喝骂:“妖女!快将我放开!” 玛依洛面容含笑,手拈兰花,如穿花彩蝶般绕着气急败坏的钟昭远滴溜溜转个不停,一面收拢手中丝线,一面娇声笑道:“妖女妖女的好生难听,我先割了你的舌头,免得讨厌!”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闪闪匕首,向钟昭远逼近。 危急关头忽听乐清平冷哼一声道:“好一束三千烦恼丝!昭远,你退下吧!”乐清平身形电转,移步横在玛依洛和钟昭远之间,一道青色剑光闪过之后,缠绕在钟昭远身上、剑上的丝线立时俱被斩断。 乐清平挥了挥手,示意惊魂未定的钟昭远退到一旁,才慢吞吞地道:“洛阳小吏乐清平,请教大光明教妙水尊者的高招。”他双眉倒垂,眼睛微眯,显得无精打采、慵懒散漫,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根本不像个高手的样子。 玛依洛所用的这独门兵器叫做“三千烦恼丝”,是用域外稀有的冰蚕丝所制,薄似云雾,质如金铁,寻常兵器根本斩之不断。但是今日乐清平仅用一剑便斩断了上千根冰蚕丝,其内力之雄、出剑之快、用力之准都已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玛依洛心中惊骇难言,神色却丝毫不变,向着乐清平盈盈施了一礼道:“阁下想必便是清平剑客乐先生?好快的剑,小女子受教了!” 乐清平面无表情,淡淡说道:“客气!” 玛依洛柔声叹息:“乐先生的快剑天下无双,小女子原本不愿得罪,但今日大光明教对杨业志在必得。乐先生既要出手相帮,小女子只好奉陪到底了!”她一声唿哨,高台上下立时白影翻飞,十余名白衣妙龄女子飘身而上,将乐清平团团围在当中。她们都是大光明教水部弟子,手中持的是冰蚕丝织就的五彩丝带。由于冰蚕丝轻薄无比、韧性极大、难以驾驭,并非人人都能用作兵器。在大光明教中,能把冰蚕丝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也只有玛依洛一人而已。 乐清平抬起眼睛,眉峰轻轻一挑,唇角扬起一丝笑意:“这就是大光明教的水部烟罗阵?很好!”他双肩一振,身姿自然挺直,衣袖袍角无风自动,平添孤傲绝尘之气。 钟昭远退守至杨业身侧,看看仍在全力运功助杨业疗伤的净风和尚,心中大为忐忑,暗道:“一个大光明教便已如此难缠,更何况还有萨满教高手窥伺在侧,今晚必定凶险重重。但愿净风大师能在萨满教高手动手之前治好老将军的内伤……” 第53章 你争我夺 &1t;/br> 水部众弟子连声清叱,发动阵势,数十条纱绫如彩练当空飞舞,或纠结成网罗,或缠绕如绳索,兜兜转转地都往阵中的乐清平招呼过去。乐清平手臂微微一动,青色剑光再次从衣袖中飞出,连绵的剑影如折扇般刷的打开,沿着垂直于丝带的方向闪电般横切过去,但听砰砰数声,十数条丝带被齐齐斩断,几名水部弟子被丝带的劲力反震出去,跌倒在地,烟罗阵立时出现了一个缺口。 乐清平持剑在手,周身寒气四散,令众人不敢上前。他那柄清平剑长约三尺,有质无形,状若透明,剑身晕开淡淡青光,甚为诡异。 玛依洛见势不妙,连连发令,将乐清平重新围住,她飞身而起,双足踏在两名水部弟子肩头,袖中同时射出两束“烦恼丝”,灵蛇般缠上了清平剑和乐清平的右臂。她知道这次绝不会如对付钟昭远般轻易,所求不过拖延片刻而已。 果然,玛依洛出手的同时,水部烟罗阵再次发动,只听哧哧数声轻响,乐清平的左臂、身躯、腿足都被水部弟子用丝带紧紧缠住。待他发力斩断玛依洛的烦恼丝之后,已被裹成了一个巨大的蚕茧,手足都动弹不得了。 乐清平身如陀螺在阵中乱转,反将布阵的水部弟子拉扯地东倒西歪,自乱阵脚。 玛依洛怕乐清平走脱,忙命众弟子不停游走缠绕,继续将乐清平重重缠裹。她哪里知道乐清平内力深厚、劲气充盈,丝带虽将其全身紧紧裹住,却被护体真气阻隔,并未接触到他的肌肤。 水部众弟子虽觉得手中的丝带像是缠在了木桩铁柱之上,完全不像是人体应有的反应,但他们被乐清平拉得东倒西歪,哪里还顾得上此中蹊跷,只管用尽全力拉扯缠绕,务要将他牢牢制住。 玛依洛趁此时机逼近杨业,她知道乐清平功力极高,正面相斗自己绝对讨不了便宜,便用烟罗阵暂时困住乐清平,好腾出时间对杨业下手。 钟昭远看出玛依洛的图谋,抢上一步挡在杨业身前,大声道:“妖女,除非先杀了我,否则你休想动杨老将军一根汗毛!” 玛依洛冷声道:“那你就是找死!”三千烦恼丝再次射出,毫无预兆地裹住了钟昭远的头脸脖颈。钟昭远手中虽然有剑,却完全阻挡不了这些细若无物的冰蚕丝,冰蚕丝自然收紧,勒进肌肤血肉之中,钟昭远的脸和脖子都渗出鲜血,他扑地而倒,双手胡乱拉扯着头上脸上的丝线,喉咙中荷荷连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眼看钟昭远便要毙命于玛依洛的手下,忽听“叮”的一声急响,一枚石子破空而至,正打在玛依洛高挽的发簪之上,玛依洛心中大惊,头上发簪应声落地,一头黑亮乌发如瀑布般滑落肩头,直到腰际,美则美矣,却实在有些狼狈。若那石子打的不是发簪,玛依洛实难从容避开。 玛依洛顾不得对付钟昭远,迅速收回三千烦恼丝,清声叱道:“什么人搞鬼?” 高台左侧的大旗旗斗处有人哈哈笑道:“玛依洛,连你相好的声音都听不出了么?” 诸人抬头望去,鹰灵圣师离天站在旗斗的边缘之上,双手抱肩斜靠着身后的旗杆,姿势看似随意悠闲,一身肌肉却紧紧绷起,正像一只等待猎食的苍鹰,周身透出森森杀气。 玛依洛见是离天,满脸寒霜立时散去,换上妩媚笑意,娇声嗔道:“原来是你这冤家!可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离天笑道:“难得尊者还记得我……两年不见,我心里可想你想得紧呢!” 耶律敌烈走到玛依洛身旁低声道:“师姐,这厮向来诡计多端,你要小心!” 玛依洛莞尔一笑,伸手挽住散开的长发款款梳理,神色举止中都透出万种风情:“鹰灵圣师恐怕并非对我有情,而是对那杨业有意吧?” 鹰灵离天袍袖一展,飘然落在高台之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在玛依洛曼妙的身体上肆意游走,轻佻地道:“我离天可不像你这位坐怀不乱的好师弟,遇上这般风骚迷人的美人,纵有天大的事也只好暂且放下了!” 玛依洛听得大为受用,向离天抛了个媚眼轻笑道:“圣师想要什么?不若你我联手除掉这些宋人,再来细细计较,如何?” 离天轻描淡写地道:“好啊,不过杨业的命是我的,你可不许与我争抢!” 玛依洛面色微微一变,道:“圣师说笑了,谁不知杨业是明王楼决战的筹码,就算我肯让,耶律师弟也未必肯让!” 鹰灵离天微微一笑,正要开言。却听困于烟罗阵内的乐清平冷声喝道:“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当我乐清平不存在么?”他全身骨骼突然发出格格轻响,身体急速收缩干瘪,从丝带的重重束缚中冲出,直上云霄。再翻转下落时,身形却如苍鹰搏兔,双掌带着风雷之势分别拍向玛依洛和离天的头顶! 玛依洛自知躲避不及,仓促后退的同时将长发甩出,贯注了真力的长发如钢针般狠狠扫向乐清平的手掌,乐清平猝不及防,右手掌缘被她的发稍扫中,顿觉火辣辣地一阵疼痛。玛依洛也借着头发的阻拦之势推开两步,避开了要害,被乐清平在左肩上拍了一掌。 至于离天,乐清平因他方才制止玛依洛对钟昭远下手,便手下留情,被离天轻易躲了过去。 水部众弟子方才用尽全力方将乐清平困住,却不料他突然冲出阵去。数十股丝带失去了受力点,立时纠结一处,加诸丝带上的巨大拉力瞬间回弹,将他们拉扯得撞做一团,重者立时筋断骨折,惨叫声响成一片,纵有侥幸躲过这股大力冲撞的,也都丢了丝带,失去战力。他们见玛依洛被乐清平逼得节节倒退,又都冲上去与其缠斗,局面混乱不堪。 离天趁众人混战之时扑向杨业,正撞上满脸鲜血、兀自不倒的钟昭远,他皱眉道:“相好的,乐清平就交给你啦,我来替你对付这大胡子。我虽不会像你那般喜欢以众欺寡,却也懂得欺软怕硬的道理,嘿嘿……” 第54章 渔翁得利 &1t;/br> 钟昭远方才被玛依洛连番欺辱,头脸又受了重伤,早就怒不可遏,大喝一声挺剑迎上离天的刀锋。两人刀剑相交,铮铮急响,十几招后钟昭远便力有不逮,气血剧烈翻涌,哇得吐出一口鲜血,坐倒在地上。 离天摇了摇头,惋惜地道:“大胡子,其实你的内力还可以,可惜定力不足。你的剑法以慢为主,我的刀法则是以快见长,你用自己的短处来攻我的长处,怎么可能会赢?” 钟昭远今夜连番被辽国高手所败,实乃平生所受之奇耻大辱,他羞愤难当,大声道:“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离天哈哈一笑:“我对你可没兴趣!”绕过钟昭远径直向杨业走去。 耶律敌烈见离天要向杨业出手,自然不能坐视,强忍胸口痛楚上前阻拦,冷声道:“离天,你坐收渔人之利,好不卑鄙!” 离天无所谓地笑道:“若论卑鄙,我比你可差得远了!若你实在过意不去,便听我多向你说几声谢谢,如何?” 耶律敌烈气极,怒道:“我自知技不如人,但也不能任由你将杨业杀了!”索性弃了赤雷铛合身扑上,一拳捣进离天胸口。 离天在拳头即将接触到自己胸口肌肤的瞬间,忽然侧身躲过,耶律敌烈一个踉跄跌入他的怀中。离天右手一扬,羽灵刀哧得一声划开了耶律敌烈胸前衣衫。这一刀虽然不重,却足以令耶律敌烈失血倒地,无力再战。 离天再次皱了皱眉头,低声道:“不要再逼我杀人了!”反手推开耶律敌烈,一步一步走到双目紧闭的杨业面前。 乐清平见杨业危在旦夕,无心再与大光明教众人纠缠,猛然拍出一掌生生震开了玛依洛的“三千烦恼丝”,清平剑脱手飞出,斩向离天的脖颈。他救人心切,不得不从背后袭杀离天,这一剑去势如电,毫无声息,就算是与他功力相若的高手也绝难躲过。 离天像是背后生了眼睛一般,突然身子一矮,在地上滚了两滚,剑芒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甩下一串缤纷血珠,人已滚到杨业身侧,迅速出掌按在了杨业背后的大椎穴上,杨业和净风和尚的身子同时轻轻一震。净风正在全力为杨业疗伤,离天只需从大椎穴送入内力,便可轻易扰乱两人内息。到时再杀两人,那是易如反掌。 乐清平见没拦住离天,又惊又怒,大喝一声:“住手!”冲上前去! 玛依洛受伤不轻,手下弟子也伤亡大半,她见今日已讨不到便宜,便抱起失血昏迷的耶律敌烈,恨声道:“离天,今日算你赢了!你最好别落在我的手里!”带着大光明教诸人匆匆跃下高台,遁入黑夜。 乐清平因离天制住了杨业和净风,不敢轻动,怒声道:“离天,你若敢动杨老将军和净风大师,休想生离此地!” 离天伸手抹去脸颊上的鲜血,仍然笑嘻嘻地道:“杨老将军乃是当世英雄,我怎敢从背后取他性命?在下只是想请老将军和这位净风大师随我走一趟而已。” 乐清平听他话中之意,似乎并不想立刻杀死杨业,心中略宽,冷哼一声道:“就凭你孤身一人想带走老将军和净风大师,你自问办得到吗?” 离天狡黠地一笑:“我当然办不到。所以,我当然也约了帮手!”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喊杀之声遥遥传来,一队百人左右的辽兵在六花奇门阵外一字排开,将火箭搭在弯弓之上,瞄准了他们所在的木质高台。中间为首的是一名身披白色披风的女子,正是齐王妃萧绮。但见她臂挽雕弓,手搭火箭,信手一箭射来。火箭撕破夜空,划出一道炫目的光弧,“夺”的一声牢牢钉在了陈希夷端坐之处的正前方。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齐王妃此举分明是在向他们示威:她完全有能力利用火箭将这座高台烧成灰烬,高台正是六花奇门遁阵的阵眼,若无陈希夷示意六色童子指挥阵法变化,六花奇门遁阵便无法施展威力。其实这个道理耶律斜轸并非不知,只是要想在半里之外用火箭射中高台,普通的骑兵根本没有这个本事。陈希夷也正是算到这一点,才敢大胆布阵。 齐王妃萧绮虽为一介女子,骑射武功却不在萧天佐等大辽猛将之下,她自十七岁起便自领卫队参加平定西北各族的战斗,所向披靡。手下的这支卫队虽不足百人,却个个皆是百步穿杨、勇冠三军的神射手,若是上百人一同发箭,一柱香内烧毁高台绝非难事。 陈希夷睁开双目,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箭若有所思,他的神色越来越是凝重,良久才叹息一声,道:“罢了,六花奇门遁阵已然无用,尔等退下吧!” 众童子一怔,齐声道:“是,先生!”一齐跃下高台,密林中的六色旗子也纷纷撤去,顷刻间踪迹全无。 乐清平和钟昭远见陈希夷将六花奇门遁阵撤去,知道他也想不出应对之法,心中更是沉重,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只盼净风大师抓紧时机,尽快治好杨业的内伤。 离天仍将手掌按在杨业的大椎穴上,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像是在等待什么。 再说刘皓南在旗斗之内一边观战,一边运功调息,阴魄经内力从四肢百脉汩汩生出,汇流至六大阴脉之中,又从阴脉顺流而至丹田气海,融合成一团球状的混沌真气,清冷绝伦、浩荡无边,不停地滚动翻涌着。 修炼阴魄经必须经过九重境界,暗合月相变化之理,修炼至大圆满重时,体内真气便会在月圆之夜自动汇聚于丹田,借助天时地气的催动来增长功力。此刻子时刚过,正是人体气血活动最为旺盛的时候,刘皓南只觉丹田内真气像雪球般越滚越大,蓄势也愈来愈厚,似乎只要稍一松懈,真气便会膨胀开来,将自己的身体炸裂一般。 刘皓南想到谭真人曾经说过,自己的阳脉虽然已被谭真人打通,但他对体内真气的控制力不足,若是任由真气窜流至六大阳脉之中,会招致走火入魔之患。他不敢大意,努力凝聚心神,控制丹田内躁动的真气,使其缓缓回流至阴脉中去。 直到此时齐王妃率军赶来,辽军集结、杀声震天,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只道是辽军即将发动大规模的进攻,想到谭峭不知身在何处,自己又一动也不能动,心中自是大为焦急。 第55章 光明尊者 &1t;/br> 少顷,净风大师双目睁开,低唤了一声佛号,收回了放在杨业胸口的手掌,道:“善哉!老将军的伤势已略有恢复,当无性命之忧!”这位大师身量高瘦,面容枯槁,清净淡远的神色中透着深深的悲悯仁慈,令人油然而生亲近尊敬之意。 杨业也睁开了眼睛,看着净风大师点头道:“多谢大师援手。”听他声音沉稳,却略有些嘶哑,料想伤势应无大碍,只是连日作战太过疲惫而已。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净风大师已摆脱了离天的控制,己方又多了一名生力军。 然而欣慰之余,乐清平却更觉忐忑:“离天为何要故意给净风大师时间治好老将军的伤,莫非其中有更大的阴谋?” 离天果然一点也不紧张,挟持着杨业慢慢站起身来。 净风大师又念了一声佛号,端视离天说道:“年轻人,我知道你此来绝非为了行刺杨老将军。你究竟有何目的,现在是否可以明言?” 离天摇了摇头,低声道:“大师,请恕在下不便相告,大师和杨将军随我去了便知缘故!” 净风大师看向杨业,两人对视一眼,似乎达成默契,同时点了点头。 乐清平大是意外,叫道:“老将军,净风大师,你们真要跟他去?” 杨业微微颔首,坦然道:“乐先生不必担心,他若想取我性命,方才趁我们疗伤时便可动手,不必等到现在。” 离天哈哈一笑,并不解释什么,只道:“多承两位信任,离天不胜感激,这便请吧!” 乐清平无奈,只得望向陈希夷征询他的意见,却见陈希夷转身看向右侧旗斗,也就是刘皓南藏身之处,清声道:“旗斗中的朋友,你还不打算现身么?” 刘皓南听得清清楚楚,心头大震,暗道:“原来陈希夷早就发现我藏在旗斗中,只是一直没有点破罢了!”欲待收功站起,体内真气波动更为剧烈,他急忙提气运功压制,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心中只盼陈希夷亲身纵上旗斗查看,便能发现自己了。 然而就在此刻刘皓南脑中轰然一响,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整个身体似被利剑劈作了两半,一道炙热的气流自头顶百会穴强行侵入,直刺丹田,丹田内那团冰冷的真气仿佛受到牵引,霍然腾起散入奇经八脉,心头烦闷压迫之感顿时消散无踪。刘皓南猛地呼出一口凝聚许久的真气,全身瘫软如泥,昏死过去。 旗斗之上,一个白影从飘扬的大旗之后骤然闪身出来,哈哈笑道:“在下不请自来,实属唐突,还请诸位不要见怪!”这人是个身躯庞大的胖和尚,面方头圆、慈眉善目、满脸笑意。他身高体胖,却非常轻盈,大旗随风舞动,胖和尚的身子也随之轻轻摇摆,仿佛全无重量。 乐清平、净风俱都大为凛然,要知这和尚穿的是夜行最为忌讳的白衣,又站在如此显眼的位置,可是除了陈希夷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单是这份超卓的轻身功夫已比自己高明许多。 陈希夷看着胖和尚微微一笑,拱手道:“阁下身法超绝,为我生平仅见,莫非是大光明教的掌教明尊圣驾亲临?” 胖和尚微微一愣,随即朗声笑道:“正是在下!白云先生慧眼通神,在下这点障眼法当然瞒不过先生耳目,哈哈……”他面目和善、粲然可亲,如弥勒降世,说起话来也是光明坦荡,没有一丝妖邪乖张之气。若非陈希夷点破他的身份,绝难将其与行事诡异狠辣的大光明教联系起来。 没人注意到,自明尊出现,最紧张的人却是鹰灵圣师离天,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泰然自若,冷汗不觉流下额头。 陈希夷上前一步,沉声道:“久慕明尊大名,深恨无缘得见,今日希夷少不得要斗胆讨教一二!”陈希夷所知虽然渊博,对大光明教的来龙去脉却也不甚了了,盖因大光明教只在西域、契丹一带活动,从不涉足中原,其武功路数不循中原武功之理,故而显得十分神秘邪异。 明尊却没有动手的意思,笑着摇摇头道:“先生休要误会,大光明教对杨老将军并无恶意,只是劣徒急于赢得明王楼之战,才会如此不择手段,说来惭愧……” 众人听了无不惊异,若说明尊此来并非为了刺杀杨业,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哈哈哈……”离天忽然放声大笑,慨然道:“想不到在下区区一名萨满教圣师,竟能惊动明尊亲自动手,何幸如之?”猛的推开杨业,提气纵身而起,手中羽灵刀直逼旗斗之上的明尊。 “住手吧!”明尊飘身而下,遥遥伸掌对准了离天的胸口,一股炽烈浩大的热力扑面而来,离天只觉心头如有一团火焰腾起,烧得他五脏如焚、百脉生烟,大叫一声跌倒在地,胸口衣裳片片碎裂,血肉焦糊的刺鼻味道立时扩散开来。 这一手隔空出掌让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就连陈希夷也微微动容,他自问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在一丈之外凭掌力重伤离天这等级别的高手,足见明尊不仅内力深厚无比,对外息的驾驭能力也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他绝对是陈希夷三十年来遇到的唯一能与自己抗衡的武道高手! 狭路相遇、棋逢对手,陈希夷斗志陡生,疾步飞掠上前挡在离天面前,清声道:“好内功!请赐教!”暗中运起修炼了五十多年的九室指玄经内力,遥遥一掌拍向已飘落在高台一侧的明尊。 明尊趋前两步,抬手正对上陈希夷的掌力,刹时一股劲风狂飙而起,将两人衣衫头发吹得狂乱飞舞,这是两人牵动的外息互相冲撞所致。乐清平等人也感觉到了两人掌力的对峙,一个看不见的巨大涡流正在两人的手掌间逐渐形成,周围空气也被牵引着卷入涡流之中,当真有风云聚合、天地变色之势! 对峙良久,明尊忽然后退一步,手掌顺势在空中划了半个圆弧,撤出了掌力,他哈哈笑道:“今日能与白云先生一见,足慰平生,改日定当亲往先生居所请教!”言罢身体腾空而起,飘飘荡荡地去了,怪的是众人并没看见他的落地之处,他仿佛是慢慢融化在空气中了一般。 众人愕然半晌,净风大师率先抢上去将离天扶起,见他胸口血肉焦糊,面色发黑,气息奄奄,已然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他立即点了离天几处紧要的穴道,为他送入内力维持心脉不断。 钟昭远满头雾水,脱口道:“这个明尊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为何要杀离天,却不对老将军下手。” 第56章 生擒杨业 &1t;/br> 陈希夷目送明尊消失,方转身缓缓道:“原因其实很简单,既然耶律敌烈不能杀了老将军,那么大光明教就要用尽一切办法阻止萨满教得手,如此明王楼之战也就分不出胜负了。而杀死离天,显然比对付我们几人容易得多。” 乐清平这才恍然,喃喃自语道:“大辽国教究竟有什么好,竟让这两派高手如此处心积虑、不惜代价地出手抢夺……” 杨业对离天也甚为关心,向净风大师问道:“大师,这年轻人的伤势究竟如何?” 净风大师停止送入内力,皱眉叹息道:“明尊的掌力太过霸道,他的五脏六腑皆被震坏,若不及时施救,只怕挨不过一时三刻……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杨业看看天色,沉吟道:“我们必须赶在天亮之前离开此地,现在应该还有三个时辰……” 此时齐王妃萧绮已发现高台上情况突变,她果断下令放箭,箭矢如雨密密麻麻地钉在高台的支架上,支架很快便哔哔啵啵地燃烧起来,高台上众人都感觉到了从下面传来的炙热烟气。 杨业知道已经没有时间犹豫,回身看看走近前来的陈希夷,道:“先生,依你之见该当如何?”陈希夷沉稳冷静、机智多谋,是以众人都惟他马首是瞻。 陈希夷也颇为犯难,踌躇半晌方道:“这个离天虽是辽人,对我们却并无恶意,甚至还救了昭远一命。若将他留在此地自生自灭,于情理不合……不若将他一起带走,再思救治之法!” 乐清平看看阵外严阵以待的齐王妃军队,无奈插言道:“能不能走得了,现在还很难说呢!那齐王妃岂会轻易退却任我们离开?” 杨业轻声自语道:“方才明尊出现之时,离天本有时间先将我杀死,再与明尊对决。他为何不这么做……”他心中一动,凑近离天问道:“离天,你究竟要带我去见什么人?” 离天虽受重伤、意识尚存,他双目微睁,翕动的嘴唇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三个字:“杨……四郎……” 杨业心中大震,脱口而出:“延朗他……他并没有死……是不是?” 离天再说不出别的话来,艰难地点了点头。 杨业站起身来思虑片刻,突然转身对陈希夷道:“先生,我们拖住辽军的目的已经达到,三郎想必已在金龙峡设好了埋伏,你们速速赶去与三郎会合……我要带离天亲赴辽营!” 此言一出,众人都极度吃惊,乐清平上前一步急道:“老将军万万不可!辽人对老将军志在必得,此去定是有死无生!” 杨业索然一叹,黯然道:“杨家军已然全军覆没,我这个主帅就算保住了性命,也没有任何意义。趁杨业的性命还有人在乎,还不若拿去多换几条人命!” 乐清平听出他话中深深的绝望之意,不禁愕然,他从没想过像杨业这样的铁血英雄竟也有软弱放弃的时候,半晌方道:“老将军怎么做如此想?杨家军的盖世威名决不能就此断送啊!” 陈希夷默然良久,上前紧紧握住杨业双手,缓缓开口道:“老将军既已决定,我们也不便阻拦……但依老将军所言便是!”他再不多言,眼中隐有泪光闪动。 众人均知陈希夷能够预知将来之事,听他如此说心中无不大恸,看来杨业此番真是难逃此劫,连陈希夷也决定放弃最后的努力了。 杨业已明白陈希夷话中之意,心中更生慷慨激烈之情,不由得仰天长啸,啸毕运气高声道:“我乃大宋伐辽先锋杨业,尔等速速住手!”声传数里之外,林中飞鸟惊起,木叶纷落。 在场辽军俱都久闻无敌将军杨业的威名,今见他重伤被困之下仍有如此气概,大为震慑,不由停止了射箭。 萧绮微觉意外,喝令放下弓箭,应声道:“大辽女将萧绮在此,杨将军可是有话要说?”她不再称自己为齐王妃,而是恢复了未嫁之前的称呼。 杨业凛然道:“齐王妃与耶律丞相所谋不过杨业一人,请放我的朋友安然离去,杨业立时束手就缚,绝不反抗!” 萧绮闻言也是颇觉意外,思量片刻后清声道:“好!杨将军是言出必行的大英雄,我信你!”随即命卫队撤箭退去。 乐清平、净风扶着重伤的离天和钟昭远一起跃下了熊熊燃烧起来的高台,陈希夷与杨业两手相握,哽声道:“老将军一生忠勇、英雄磊落,是希夷此生唯一佩服之人……金刀杨业之名必将彪炳史册,万古流芳!希夷不才,日后自当全力扶持杨家后人重振老将军的无敌威名!” 杨业闻言大喜,抱拳施礼道:“得白云先生一诺胜似万金,杨业代杨家后人先行谢过先生!” 乐清平昂然道:“老将军尽可放心,但蒙杨家不弃,我必在杨门择一弟子将清平剑法倾囊以授!” 净风大师双手合十,肃然道:“贫僧也愿为杨家复兴略尽绵薄之力!” 杨业不胜欣慰,哈哈大笑道:“好!好!杨家有三位鼎力扶持,定能再振声威,重返河东驱除辽贼,为国效力!杨业再无牵挂,这便去了!”言罢双手抱起离天,大步往辽军阵营走去。 乐清平悲愤难抑,却也无可奈何,狠狠一跺脚道:“走吧!”大步飞纵而去。 净风大师也携着钟昭远紧随而去。 陈希夷转身欲行,忽然想起旗斗之中还有一个“死了”的人,心中一动,纵身攀上旗斗向内望去,正看到了仍然昏迷不醒的刘皓南。陈希夷面上现出无法言喻的复杂神色,喃喃道:“竟然是你……”他略一犹豫,提起皓南的身子飞身而下,很快便追赶上了众人,一行人直奔金龙峡而去。 是夜,一封加急文书连夜报送至幽州大辽皇宫,上书大宋无敌将军杨业已被北院枢密使耶律斜轸和齐王妃萧绮合兵生擒,杨家军在金沙滩全军覆没。耶律斜轸决定乘胜追击,即将穿越金龙峡,直逼雁门关! 第57章 拜入师门 &1t;/br> 刘皓南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庙宇之中,背后靠着文殊菩萨圣像,身上盖着一件棉袍。此时仍是深夜,殿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雨声颇急,身前的一堆篝火熊熊燃烧,暖人心怀。 陈希夷端坐在他的对面,对他微微点头致意:“小兄弟,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刘皓南坐起运气,发现一切正常,并无不适之感,他依稀记得自己昏倒前似是被什么人击中了百会穴,如今安然无恙,当是陈希夷救了自己,他心下感激,当即道:“多谢先生相救!” 陈希夷却摇摇头道:“不,救你的是大光明教的明尊。” “什么?”刘皓南闻言大惊,脱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希夷没有回答,反问道:“小兄弟,你所学的内功可是北汉处月部落的秘技阴魄经?” 刘皓南略一迟疑,点头承认:“是。” “你可知道你的阴魄经没有学全,其中藏有重大凶险?” 刘皓南道:“谭真人都已对我说了!” 陈希夷慢慢解释道:“这就是了。今夜是月圆之夜,你体内的阴魄经内力自动运转,自奇经八脉汇聚至丹田,再散回四肢百脉,如此数回便可增长功力。但是你阳脉初开,对真气的控制力不足,真气回流时窜入阳脉,导致体内真气错乱。明尊此刻忽然出现,他怕露了行迹,才要将你杀了灭口,然而,正是他拍在你百会穴上的那一掌救了你!” “这却是为何?”刘皓南更加奇怪了。 陈希夷道:“我试过明尊的内力,阳燧经是至阳至烈的内家功夫,阴魄经却是极阴极寒的,这两种内功看似截然相反,却是一般的凌厉霸道,似是同出一源。所以,我猜想应是明尊的阳燧经内力恰好中和你体内的阴魄经内力,平复了错乱的真气。” 刘皓南心中一亮,想到离天曾对自己说过,北汉处月部落本就是从大光明教中脱离出来的,那么阳燧经与阴魄经同出一源也是有可能的。明尊定然以为自己被他一掌拍死,决然想不到竟会有这等怪事发生。他虽想到这里,面上却不表露,仍是一副茫然之状,道:“先生,我不太明白……” 陈希夷叹道:“罢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未必属实。不过你因祸得福,当真是好大的造化!”顿了一顿,又道,“那个把你送入旗斗后又潜入辽营的人应该是谭真人吧?” “正是!先生早就发现我们了?”刘皓南对陈希夷的本事愈加佩服。 陈希夷笑了笑道:“谭真人素来古道热肠,他送云州百姓到达雁门关后,必会赶回来与我们会合。” “不错,谭真人不愤于辽人派遣高手刺杀杨将军,决定以牙还牙,潜入辽营刺杀那个耶律斜轸去了。”刘皓南说到此处焦急起来,忙道,“对了,先生,我们现在是在何处?谭真人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陈希夷道:“不妨事。这里是金龙峡悬空寺,我已沿途留下记号,谭真人见了自会寻来。耶律斜轸武功高强,左右猛将如云,要取他的性命谈何容易?不过以真人的武功,就算不能得手,也不至于陷入辽人手中……” 刘皓南起身看看四周,才发现这文殊观音殿外便是望不见底的高崖,大殿有一半嵌入石壁,露在外面的一半全靠木柱支撑,左右都是刀劈斧削般的峭壁,只有两道铁索与三十丈外的另一座大殿连接,当真是构造绝妙、巧夺天工。扫视一番后,他才意识到大殿中只有他们两人,大为奇怪,问道:“先生,为何不见杨老将军等人?他们怎么样了?” 陈希夷眼中闪过痛惜之色,缓缓说出了方才高台上发生之事,又道:“净风大师、乐先生和钟昭远正在旁边佛殿内疗伤。” 刘皓南听到杨业带着离天同赴辽营,已然心中雪亮,暗道:“杨老将军定是知道了杨延朗没死,才决定舍身亲赴辽营,也许只是为了再见杨延朗一面吧……可是他若死了,杨延朗又怎会苟活于世?还有离天……他被明尊打成重伤,不是是否有事……”一时心中纷乱,面色阴晴不定。 陈希夷见刘皓南低头思量,问道:“小兄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样与谭真人走到了一起?” 刘皓南见陈希夷一直和颜悦色,再不像先前那般对自己故意疏离,心中对他好感渐生,再加上谭真人反复叮嘱他要拜陈希夷为师,他心里已把陈希夷当作了和谭峭一样亲近的前辈,便不再刻意隐瞒,将自己路遇求援的杨家军、被西夏勇士截杀,以及巧遇谭真人的经过一一告知,单单略过了柏谷山寻宝那一段。 陈希夷听完恍然,皱眉沉吟道:“如此说来,潘美已然听信了监军的谗言,才不肯发兵援助……若是如此,杨五郎、六郎只怕也有危险!” 刘皓南问道:“杨六郎被械送回开封,杨五郎又在何处?” 陈希夷道:“他正在从朔州赶来金龙峡的路上……” 刘皓南正要细问杨五郎为何要来金龙峡,陈希夷却转移了话题,看着刘皓南道:“谭真人素来爱才如命,他如此垂青于你,定是觉得你根骨绝佳、心智超卓,于武学之道必有大成吧?” 刘皓南听他所言与谭真人一字不差,惊奇至极,道:“谭真人确是这么说过。”此时他对陈希夷的佩服之情已达顶峰,欲待开口拜陈希夷为师,又怕他不肯收纳,心中颇有些忐忑。 不料陈希夷叹了口气,道:“可惜真人始终不明白,人生在世当以立德为本,聪明绝顶之人若是不能正心向善,便会给黎民众生带来灾难与浩劫,韩德让便是最好的例证……” 刘皓南听他提到韩德让,显然是在拿他与自己相比,不由得心中有气,霍然站起,大声说道:“韩德让只会背后暗算伤人,凭什么将我比作他?待我学成武功,定要堂堂正正地为我死去的亲人报仇!”他只承认自己是北汉子民,却没明言自己皇子的身份。 陈希夷却不动怒,看着刘皓南意味深长地道:“小兄弟,你是不是很想跟我学武功?” 刘皓南被他一语道破心中所想,索性不再掩饰,傲然道:“我确是很想拜先生为师,可是先生这般看不起我的为人,我也不敢高攀!” 陈希夷只是笑笑,淡淡道:“小兄弟,如今你有求于我,仍是如此气势凌人,足见戾气深重,积久难消,就算跟了我,也难学到上乘道法和高明武功。” 刘皓南被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呛住,默然无语。想起张浦曾告诫他要隐忍自爱的话来,不由得暗自后悔,心道:“不错,陈希夷的武功兵学均是冠绝天下,我要学得他的真传,才有可能光复北汉。就算他对我轻慢侮辱,我也要暂且忍让……他总归是一代宗师,就算再刻薄,也断然不会像石城里的老怪物那般……石城之下我尚且能够忍耐整整六年,何况是现在?”他想念至此,再不执着,竟然对着陈希夷扑地跪倒,恭恭敬敬地道:“弟子刘皓南真心恳求先生传我武功,助我报仇!弟子若是得偿所愿,定当竭尽所能报答先生!求先生成全!”说罢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第58章 神秘少女 &1t;/br> 陈希夷见他转念之间改变了态度,微觉意外,暗道:“这孩子初见我时性子何等刚烈?如今为了让我传他武功,竟然如此委曲求全,足见他知机善忍,城府深沉……”他心中既如此想,对刘皓南的偏见便又深了一层,沉吟半晌方道:“我已答应了谭真人教你功夫。也罢,自今日起你便跟在我身边吧,我不会因谭真人的引荐而对你有所偏私,也不会因我内心对你的莫名排斥而故意为难于你。这个你可放心。” 刘皓南听他如此坦白,不由一愣,半晌才又屈身下拜:“多谢师父收纳……” 陈希夷却伸手一拦,将他身子扶住:“现在叫师父还早了些,以后叫我先生便是!” 刘皓南不敢继续坚持,应道:“是,先生。” 陈希夷点了点头,淡淡道:“好了,现下已是三更,你稍事休息,天明之后我会再来。”说罢,起身出了观音殿,纵身飘落在那两根铁索上,从容走进了旁边大殿之中。 刘皓南看得心惊,自知绝没有这个本事跟他一同过去,而这大殿左右再无别的出路,他只好重新坐下调息,等待天明。 行渐入定之时,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在头顶响起:“哎,你这小鬼刚才还倔强地要死,怎么这么快便向那老头子低头了?他的功夫真的有那么厉害?” 刘皓南全没料到大殿中还有旁人,闻声大惊跳起,抬头一望,一个青衫长裙的少女斜靠着莲座上的文殊观音圣像,手肘支在观音肩上,正以手托腮望着自己,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这少女大概十**岁上下,容色清丽可人,只是眉淡唇枯,未施脂粉,长发漫垂,毫无修饰,寂寞神色中别有一种看破世事的通透精明。外面还下着大雨,少女身上却丝毫没有淋雨的痕迹。 刘皓南着实吃惊不小,后退了一步才道:“你是谁?” 少女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问我是谁?我还要问你是谁呢!深更半夜的,你跑到我姑娘家的闺房里来干什么?” 刘皓南不由愣住,半晌才明白过来:“这是你的……住处?” 少女旁若无人地将文殊菩萨圣像推到供台的一边,自己大摇大摆地在莲座上坐下,道:“整个恒山都是我的,这座悬空寺当然也是我的。我姓金,旁人都叫我金掌柜。你呢?” 刘皓南对她的话半信半疑,看着她并不答言。 少女见他不答,皱了皱眉道:“不说算了,我才不稀罕知道你的名字。” 刘皓南冷然道:“你刚才不是都偷听到了么?我叫刘皓南。” “刘皓南?名字还不错。”少女说完才意识到刘皓南话中的讥讽之意,正色道,“方才我怕被那老头子发现,便没敢靠得太近,你们的话我没听全,可不是明知故问!” 刘皓南见这少女神色言语不似作伪,这才信了几分,又问道:“你真的住在这里?” “当然了!我只不过是去山中采了几天药,哪知便有人趁我不在鸠占鹊巢!”少女说起此事有点气愤,她白了一眼刘皓南,又道:“可是刚才那个老头子破了我布在悬空寺外的迷仙阵?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刘皓南如实道:“自我醒来时,便已经在这大殿之内了,并没见过什么迷仙阵。” “这老头子好没道理,不但擅自闯进寺中,还在周围埋伏了许多人手,究竟有何图谋……”少女秀眉微蹙,思量着自言自语。 刘皓南心中疑惑,又问道:“既然这里是你的住处,你为何要鬼鬼祟祟地偷听我们说话?” 少女一本正经地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当然要先摸摸你们的底,再筹划对付之法!” 刘皓南更加奇怪:“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原因很简单。第一,看样子你应该与那老头子不是一路,八成是被他拐骗来的。第二,就算你与他是一路,你也没有机会向他通报了!”少女得意洋洋地斜眼瞧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刘皓南听到最后一句情知不妙,道:“你想怎样?” 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并没想怎样啊,只是悄悄斩断了外面的铁索而已。” 刘皓南吃了一惊,急往殿外瞧去,连接两座大殿的铁索果然已经不见。两座大殿相距甚远,就算大声呼喊,旁边大殿中的人也未必能够听见。他心中虽急,表面却不动声色,暗忖:“这女子似乎并无敌意,只是不想让我去给陈希夷报信而已,她既然敢大胆砍断铁索,必定另有脱身之法……我若是惊慌失措,反而要给她看轻了!”当下冷哼一声,不慌不忙地在火堆旁坐下,继续闭目养神。 少女对他的反应颇感意外,叫道:“哎,铁索一断你可就要困死在这里啦,难道你一点都不着急?” 刘皓南只管装聋作哑,对少女不理不睬。 少女无奈,轻轻跳下莲台,凑到刘皓南面前细细打量,忽然惊咦一声:“小子,你的面相好生奇怪!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龙额凤睛、神光内敛,本是位极王侯之相,可惜骨相太薄,恐怕会无福消受,可惜,可惜啊……” 刘皓南蓦的睁开双目,怪道:“你也会断命?” 少女很是得意,道:“算是给你问着了,知生死、断阴阳,问前程、测姻缘……我金掌柜样样在行!” 刘皓南暗暗称奇,心道:“中原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这女子年纪轻轻,竟也懂得如此高深的学问……”他却不知这少女方才所说的都是街头命术士用以招摇撞骗的台词,还以为真的遇上了陈希夷一般的高人。他略一犹豫,道:“你既然懂得断命,便应该听过方才那位老前辈的名字,他便是白云先生陈希夷……” “什么!陈希夷?”少女顿时尖叫一声,睁大的双目闪闪发亮:“可是精通麻衣相术与紫微斗数的断命大师陈希夷?” “怎么?”刘皓南很奇怪她的反应为何如此强烈。 少女顾不上回答,急急地道:“果然是他!太好了!”跳起来便往殿外跑去。 殿外白影一闪,陈希夷已然现身出来,捻须微笑道:“姑娘不必去了,在下其实并没有离开。” 刘皓南也吃了一惊,方才他明明看到陈希夷走进了旁边大殿,而今铁索被少女斩断,他又是如何回到文殊菩萨殿内的呢?他下意识地望向殿外,赫然发现两根铁索仍在原处,根本没有被斩断后又重新连接的痕迹。 少女神色大变,脱口道:“你……你何时破了我的遁术?难道你早就知道我藏在殿顶?” 第59章 金少掌柜 &1t;/br> 陈希夷微笑点头,道:“从姑娘靠近大殿之时,我便觉察到了,只是不知是敌是友,未敢贸然惊动。”刘皓南这才知道陈希夷并没有真的离开大殿,只是制造假象引那少女自动现身。 少女对陈希夷也很佩服,由衷地道:“人言白云先生窥天道、知生死,内功精湛,举世无敌,今日一见,确是令人心折!” 陈希夷淡淡笑道:“不敢!姑娘形貌清雅,气质脱俗,必非红尘中人。在下等人唐突,打扰了姑娘的修行,还乞恕罪!” 少女粲然笑道:“先生平生阅人无数,此番却看错了。我既不是道士,又不是尼姑,修行什么?我姓金,先生叫我金掌柜就行了。” 陈希夷和刘皓南一样惊讶,如此清丽绝俗的一位姑娘,不知为何却喜欢把自己当成一个生意人?他沉吟了一番才道:“不知金掌柜做的是什么买卖?” 少女神秘地笑笑:“只要是有利可图的买卖,我都做。”她这句话说了也等于没说。 陈希夷道:“姑娘精通堪舆风水之学,熟知奇门五行之术,寺外所布之迷仙阵峰回路转、诡谲难测,方才又用金遁之法骗过了我这小徒。年纪轻轻有此修为,实属不易,敢问可是出自堪舆大师唐九倦的门下?” 少女闻言一怔,半晌才拍手笑道:“先生真乃神人!我确是跟唐先生学过堪舆之术,迷仙阵乃是区区小技,比起先生吓退十万辽军的阵法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陈希夷奇道:“哦?姑娘莫非曾到过金沙滩?” 少女点头道:“昨日我到山中采药,途径金沙滩时恰好看到先生布阵,那阵法深得奇门奥义,定九宫、分八卦、遁六甲、布三奇,共有四千三百二十般变化,入阵之人只觉处处皆是人影刀声,真正的杀机却被幻影所掩盖。此阵所需人力不过七十二人,旗子一百零八面,却能抵挡千军万马,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陈希夷听她所言不差,微微点头,叹道:“说来惭愧!这些阵法说到底不过是些故弄玄虚的障眼法,若非耶律斜轸禀性多疑,不敢贸然闯阵,早将这奇门遁阵碾为平地了。齐王妃虽是女流,那份刚毅决断之气却不输于耶律斜轸这样的大将,若是她早来几个时辰,我等确实难以脱身。” 少女会心一笑,道:“先生冒险拖住辽军,可是为金龙峡设伏争取足够的时间?” 陈希夷微微一惊,道:“姑娘何以知之?” 少女笑道:“这恒山上下可是我金掌柜的地盘,但有风吹草动,都会有人在第一时间通报于我。昨日杨家军在金水河下游三十里处拦河筑坝,又将全部人马埋伏在金龙峡,我便知你们是要借今夜突降暴雨,明日水势大涨的天时地利,水淹辽军!” 金水河发源于五台山麓,西高东低,水势湍急,每逢秋高水涨之时,河水便会漫过两岸,淹没田园。杨三郎延彬将下游拥堵,再将金龙峡附近的河道打开一道缺口,河水便会顺地势涌入金龙峡,淹没原本就狭窄不堪的通道,纵不能水淹辽军,也可暂时阻挡辽军的追击之势。 此时就连陈希夷也不得不对少女刮目相看,道:“姑娘竟然还精通天文物候之学,实在难得。令师唐九倦算来与我还有几分同门之谊。堪舆之学始自汉代黄石公,其人通晓天机、地脉、人道之学,著有《青囊经》一书,惜乎未能传诸后世。后来又有三国术士管辂,精通《周易》、风角、占相,但无著述。继而晋人郭璞著《葬书》,堪舆之学于此自成一派,唐末乱世之时,又有杨公筠松著《疑龙》、《撼龙》、《天玉》三经,创立江西形势派,真正将堪舆之学发扬光大。杨公病卒之年,老朽年方弱冠,曾到杨公故居寻访旧迹,得蒙杨公嫡传弟子曾文迪传授三经,距今已六十载矣!可惜我志不在寻龙,未能得窥奥义,登堂入室。” 少女眼睛再次一亮,道:“我也听唐先生说过此事,他老人家追随曾大师之时,曾大师已近垂暮之年,未能将三经尽数传授,为此他老人家一直深以为憾!” 陈希夷摇头道:“唐先生乃是天纵之才,他虽未遍阅三经,却能不拘泥于山水形势格局,在堪舆风水之术中引入阴阳八卦、河洛天星,可谓法理兼顾、形神合一,老朽也深为佩服。” 少女听陈希夷如此推崇自己的师父,喜形于色,上前一把拉住陈希夷的手臂,喜道:“先生所言极是!今日得见先生,心甚幸之,万望先生赐教一二!” 陈希夷对少女的鲁莽之举并不在意,只是微笑道:“姑娘请问吧。” 少女急急说道:“据传精通紫微斗数之人,上可知国家存亡,下可晓命运穷通,小女子神往已久,还望先生不吝相授!” 陈希夷不意她会如此直接地道明来意,沉吟一番方叹道:“人心无穷,妄图窥测天道,殊不知天命无常,人心更是难测,《紫微斗数》所能预测的,只是此一刻的过去与未来。而此一刻的过去与未来,未必便是下一刻的过去与未来。因此,老朽穷尽三十年之力创出的预测之法并无意义,姑娘就算学了,也未必能够得到你真正想要的。” 刘晧南细细揣摩陈希夷话中之意,只觉得有无限玄机,却不知该如何表述。 少女不以为然地道:“先生不闻《周易》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不论天道是否有常、命数是否早定,人生在世都该发奋图强,矢志进取,顺境时自当青云直上,逆境时何妨背水一战?那么不论命数如何,此生都可以无憾!否则,岂不成了任由命运摆布的行尸走肉?我要学这《紫微斗数》,不是为预知自己的命途,而是想验证天命是否真的不可更改,人力终究能否胜天?” 刘皓南听那少女侃侃而谈,满面自信坦然,深深被其鼓舞,暗道:“正是如此,无论复国能否成功,我都要全力一试,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了一遭!” 陈希夷见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亦是大为感慨,由衷赞道:“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磊落的胸襟,老朽也自叹不如!” 少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扑哧笑道:“小女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气盛,故而口出狂言,让先生见笑了!等我到了先生这般乐天知命的年纪,听到别人说这番言语,定要连牙也笑掉了!” 陈希夷闻言更是一惊,这少女正值韶华之龄,本该天真烂漫,而她说话如此老练通透,足见其阅历广博,世事洞明,绝非普通人家的女子,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此时又听那少女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先生,无论如何《紫微》我是一定要学的!我是生意人,做生意最讲究的便是公平交易,互惠互利,所以我绝不会让先生吃亏,请先生尽管开价便是!” 陈希夷哑然失笑道:“金掌柜果然不失生意人的本色,呵呵,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老朽需要的东西来做交换。” 少女脱口便道:“啊?你那么老了应该不会要我以身相许吧?” 第60章 师兄师妹 &1t;/br> 少女脱口便道:“啊?你那么老了应该不会要我以身相许吧?” 陈希夷被她说得老脸微红,咳了一声才道:“姑娘说笑了!” “再提醒一下,先生应该叫我金掌柜。”少女对陈希夷的健忘颇为不满。 陈希夷正色道:“不瞒金掌柜,老朽写成《紫微斗数》之时便已立下了规矩,此书万金不换,非有缘人不授。” 少女有点着急了,嚷道:“什么叫做非有缘不授啊?这个规矩立得太过模糊!” 陈希夷却不紧不慢地道:“巧得很,金掌柜正是一位有缘之人!” “真的?”少女又惊又喜,“这是怎么说?” 陈希夷侃侃言道:“其一,金掌柜是唐大师的弟子,与我本有同门之谊;其二,金掌柜慧根深种、悟性超群,具备学习《紫微斗数》的先决条件;其三,老朽对金掌柜恰有所求,要借助金掌柜之力成就一桩造福河东百姓的大事!” 少女听得疑惑,半晌才道:“前面两个理由自不必说了,这最后一个理由嘛……先生凭什么认为我有造福河东百姓的本事?” 陈希夷微笑道:“若是雁门黄金坞都没有这个本事,河东还有谁能帮扶南归的百姓安家落户呢?” 少女闻言大惊,睁大了眼睛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黄金坞的少掌柜?难道是算出来的?” 刘皓南也颇觉惊奇,想不出陈希夷因何判定了这少女的身份。 却听陈希夷摇头笑道:“非也,老朽是猜出来的。姑娘自称姓金,广有恒山一带的田产,又出自唐大师门下,唐大师素来只与朝野达官显贵往来,他的徒弟绝不会是无名之辈。单凭这三点便可以判定姑娘是雁门山黄金坞的重要人物。不过在姑娘自承身份之前,老朽也不敢相信,富甲河东十州、荫庇雁门千里,宋辽两国都要礼让三分的黄金坞少掌柜竟然会是个小姑娘!四年前令尊金拓南老爷子驾鹤西去,你正式接管黄金坞之时,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吧。” 刘皓南此时才知这少女的来头居然如此之大,暗自惊奇。 “唉!”金掌柜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我家老爷子打了一辈子金算盘,却没料到赚下的家业竟会无人继承,金家到了我这一代人丁凋零,我是长女,下面只有一个弟弟,当时年方十岁。老爷子无法,临终前留下遗愿,让我女扮男装代幼弟暂管黄金坞,承担起养活一家老小的重任……” 陈希夷恍然道:“原来如此!金少掌柜虽为女子,一手“如意”算盘却比令尊的金算盘打得更加响亮,黄金坞金子凌的大名如今已响彻宋辽两国,比起令尊当年的声望有过之而无不及。” 金掌柜却没有表现地多么高兴,她沉默片刻才道:“其实……金子凌是我弟弟的名字……”她顿了顿,又看着陈希夷笑道,“先生是我的长辈,可以叫我阿莱。” “阿莱姑娘……”陈希夷小心翼翼地选择着称呼,“老朽愿意将《紫微》尽数传授于你,但也请你答应老朽一件事。” 金掌柜,也就是少女阿莱闻言顿时又来了兴致,道:“先生但讲无妨。” “此番宋帝北伐失败,幸得杨家将拼死拖住辽军,将云朔四州上万户心念故土的百姓安全送入雁门关。若是仅靠朝廷赈济,恐怕难以尽快解决南迁百姓的安居问题。因此,我想请阿莱姑娘……金少掌柜接纳南迁的百姓,准许他们在五台放牧,雁门种田,各自谋生。” 阿莱歪头想了想,道:“先生这《紫微斗数》代价可着实不菲啊,不过这也不难,待我回到雁门,自会用心处置此事!” 陈希夷见她答应,不胜欣慰,竟然上前施了一礼,道:“如此老朽代南迁的百姓多谢金少掌柜!” 阿莱忙躲到一边,嘻嘻笑道:“不可,先生可折煞徒儿啦!”说着便要盈盈下拜,“先生从今而后便是我的恩师了,请受徒儿一拜!” 陈希夷微笑着将她扶起,道:“老朽生平收徒众多,僧道儒无不包容,是以没有门户之见,派系之争。姑娘早已入了唐大师门下,因此无须对我执弟子之礼。你学成《紫微》之日,便是你我师徒缘分了断之时,从此我与你再无瓜葛,你若念着我,叫我一声师父我也应了,若不念,平辈论交也无不可。” 阿莱闻言喜出望外,笑道:“我平日里最烦那些繁文缛节,如此自是最好不过!”她看了看旁边的刘皓南,又问道,“先生,你方才不让他喊你师父,他跟我的情形是不是一样?” 陈希夷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刘皓南,点点头道:“不错。” 阿莱对刘晧南做了个鬼脸,调皮地道:“你比我早入门半个时辰,我便姑且叫你一句“小”师兄吧!不过我学成《紫微》之日,可就是你我师兄妹关系断绝之时,从此我与你再无瓜葛,你可要切记切记!” 刘皓南哭笑不得,只得闭口不言,心中却对这位机灵通透、豪爽大气的“师妹”生出更多好感。 不觉间殿外天色渐明,雨势稍缓,忽听得铁链轻响,一人踏着铁索飘摇而来,远远便道:“先生,那小子醒了么?”说话之人正是乐清平,他没有料到这大殿之中还会有陈希夷、刘皓南之外的第三个人,自是满腹疑惑,看着阿莱惊咦了一声。 陈希夷将昨晚发生之事简略地向乐清平说明,又道:“自今日起,阿莱便跟咱们同行。” 乐清平向阿莱点了点头,转而对陈希夷道:“昭远的伤势已经无碍。方才三将军遣人来报,峡口埋伏已经布置妥当,只待辰时水涨,大淹辽军。金龙峡水涨之时可能引发两壁水毁崩塌,这座悬空寺并非安全之所,我们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陈希夷也表赞同,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同去与三将军会合。” 阿莱一听要走,忙道:“等等,我还有些东西要收拾!”转身绕到神像背后,半晌才掏出一个很大的灰布包袱,轻松扛在肩上,径自走上铁索。她的身量虽比一般女子高得多,却很清瘦柔弱,背着这样一个大包袱走在铁索上,竟没有丝毫摇晃。 乐清平面露诧异之色,低声道:“这女娃儿好俊的轻身功夫!” 陈希夷也微笑点头:“碧波横渡是蜀中醉鬼许洞天最得意的本事……这个阿莱年纪轻轻,却身兼数家绝学,着实不简单啊!” 刘皓南听陈希夷说到许洞天之名,心中一动,暗道:“这个许洞天……莫非便是张浦提到的三大帝师之一——蜀中醉鬼许洞天么?”思量间已被陈希夷拉着荡过铁索,但见脚下云封雾锁,深浅难测,隐有激流奔涌之声,想是金水河已由附近缺口进入了金龙峡中。 第61章 重伤而回 &1t;/br> 众人进了旁边大殿,净风大师和钟昭远已在彼等候多时,钟昭远面上伤痕愈合大半,精神健旺,料已无恙。一行人彼此略作寒暄,便一同离开此地。 走过一段紧贴崖壁、曲折而上的狭窄栈道,眼前霍然开朗,竟是到了峰顶,狂风带着急雨横扫而来,陈希夷等人虽都是功力深厚、不畏寒暑的内家高手,却还是感到了一股沁入骨髓的寒意。 阿莱变戏法般从包袱中抽出一把油布伞,撑开举在头顶,对旁边的刘皓南叫道:“小师兄,到这里来避雨吧,你我的内功修为可比不得前辈们,小心染上了风寒!” 刘皓南闻言一怔,他还不能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细致关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阿莱却从背后追赶上来,将油布伞举到了他的头顶,嗔道:“小师兄,别逞能啦!咱们一起走吧!”说着一把揽过刘皓南的肩膀,又笑着道,“你该有十四岁了吧,和我弟弟一样高呢!” 刘皓南的身高只到阿莱的肩颈,被她这么一揽,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阿莱的身上,她的衣角裙衫在风中飞舞,带着雨滴的咸湿清凉,轻柔地抚弄着刘皓南的头脸颈项,他顿觉全身发痒,面红耳赤,不自觉地想要挣脱阿莱的手掌,可是那种温暖却又让他莫名留恋,不忍拒绝。 阿莱早将刘皓南的忸怩神态看在眼中,扑哧一笑道:“小师兄,别害羞,咱们日后还要多亲近呢……子凌和你年纪差不多,他定然很喜欢和你做朋友!”言下之意是把刘皓南当成了自己的弟弟一般。 再往前走,便到了金龙峡峡口,隐约可见宋军服色的士兵零零星星地伏在草中,躲在石后,他们虽然全身湿透,牙关打颤,却都一动不动,严阵以待最后的决战。 前面不远处,一名宋将靠在大石上,正从衣角撕下一条布片,胡乱裹住了大腿上正在流血的伤口。他身经数战,多处负伤,黑色甲衣已经残缺不全,斑斑血迹晕染着破旧的战袍,却是杨家家将杨靖。 杨靖见陈希夷等人到来,顾不上处理伤口,急忙站起迎接,恭恭敬敬地道:“各位前辈昨夜可曾安睡?” 陈希夷点了点头,问道:“为何不见三将军?” 杨靖沉默片刻,黯然道:“杨靖不敢欺瞒各位前辈,三将军他……昨夜带了三百勇士奔袭金沙滩,去抄辽军的后路了!” 乐清平闻言大惊,急道:“什么?仅凭三百人去偷袭辽军,这何异于狼入虎口?” 杨靖面色惨然,低声道:“三将军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说老将军被擒,杨家军全军覆没,自己惟有以身报国,多杀辽人,才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弟兄……”顿了顿,又大声道,“这里剩下的杨家军虽不足五百,但只要还有一兵一卒,辽人便休想轻易闯过!” 众人已知杨家军个个报定必死之心,要与辽军血战到底,而自己纵有再高的武功,也只能多杀几个辽人罢了,根本无法挽回这场战争的最终结局。他们相顾唏嘘,一时悲愤无言。 此时一名负责瞭望的士兵飞奔来报:“报将军,一名黑衣人正往峡口奔来,身份不明!” 众人极目眺望,果见一条黑影歪歪斜斜地向峡口飞掠而来,速度虽快,身法却有些踉跄,口中叫道:“陈老夫子,你在这里么?” 陈希夷恍然道:“是谭真人!”身形一闪纵掠而下,清声道:“真人,我在这里!” 众人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陈希夷已携着谭峭飞掠回来,落在原地。只见谭峭脚步踉跄、面如淡金,嘴角还有一丝残留的血迹,应是受了严重的内伤所致。 乐清平惊道:“谭真人,是谁伤了你?”他的武功与谭峭相若,今见谭峭遭受重创,心知那伤他之人定然非同小可,不在那大光明教的掌教明尊之下。 谭峭因奔行太急,急剧喘息,勉强换过一口气来,说道:“是……萨黑龙!” 众人闻言变色,钟昭远脱口道:“辽国萨满教的大萨满巫尚师萨黑龙……他竟然也到了么?” 萨满教是辽国本土宗教,笃信万物有灵,崇拜自然之神的伟力。契丹人认为萨满师是神灵的使者、部落的卫士,能驱逐灾难和疾病,惩治罪恶与不公,是以萨满教教众虽然不多,却有极其深远的影响力。萨满教历代掌教都被尊称为“大萨满巫尚师萨黑龙”,其身份至为神秘,就连辽国皇帝都无从得见其真实面目,掌教之间的传承也是极其秘密的。正是这种神秘性使得契丹人对萨满神教充满敬畏,他们甚至认为萨黑龙就是永远不死的神灵化身。 谭峭紧抓陈希夷的手,断断续续地道:“快……去找杨五郎,不要中了……辽人的诡计……”他勉力说完这几句话,猛的一口鲜血喷出,就此人事不知了。 陈希夷大惊,失声道:“真人!”忙将手指搭上谭峭的腕脉。 阿莱已从旁人口中知道了谭峭的身份,奇怪地问道:“先生,你为何不用内力助这位前辈疗伤呢?” 陈希夷皱眉思量半晌,摇头道:“谭真人的真元大化神功阴阳互化,自成一派,旁人的内力根本无法进入他的体内。如今只能借助金针药石之物,助他平复气血,疏通筋脉。”说着,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对谭峭施针走穴、运指如飞。 钟昭远想到明尊,依然心有余悸,喃喃道:“谭真人内功深厚,怎会被辽人伤成这样?难道那个萨黑龙比大光明教的明尊还要厉害?” 陈希夷一面施针,一面说道:“那倒未必!真人此番固然受伤不轻,但他受伤之后又强用内功,发力奔走,才会使得伤势恶化,以致危及性命。” 净风大师向来不喜多话,若有所思地道:“谭真人如此心急地要找到我们,必定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他方才所说辽人的诡计……究竟会是什么呢?” 陈希夷悚然一惊,蓦的停止施救,肃然道:“大师说的是!真人定是得知了辽人的阴谋,这才急着赶来向我们示警!” 乐清平断然道:“既是如此,我们不要耽搁了!便依真人之言,速速去寻五将军!” 杨靖从几人的肃穆神色中已看出问题的严重性,忙插言提醒道:“信兵报说五将军早在昨日清晨便离开了朔州,拥兵赶往此地,按行程算来,他们应该已经到达五台山附近。”他顿了顿又道:“军中还有几匹战马,我这便着人准备,送你们赶往五台山!” 阿莱却伸手拦住了杨靖,道:“杨副将不必麻烦了,我已命家人准备了一辆马车,十匹快马。请各位稍候,车马立时便到!” 众人闻言吃惊,更多的却是怀疑,均在心中暗道:“此地荒无人烟,她又是孤身一人,是何时准备下了车马?就算是提前备好的,也绝不可能藏在附近,而不被杨家军所发觉……”刘皓南一直与阿莱站在一起,并没发现她曾有过什么异常举动,因此也是将信将疑。 思量间果有马蹄声由远而近地传入耳中,一辆灰篷马车从山下密林中驰出,急急奔上山来,后面还跟着十余匹高大雄骏的良马。一行人走得近了,众人才看清驾车之人乃是一名四十上下的汉子,面容粗旷,须发戟张,神色却略显呆滞,他身高腿长,那马车又小巧轻便,两只脚几乎垂到了地面。 马车行到面前,大汉飞身跳下,恭恭敬敬地对阿莱禀道:“少掌柜!你方才吩咐之事,金鼎已全部准备停当!” 阿莱点了点头,道:“好!”转身向着陈希夷道,“先生,谭真人身受重伤,不宜纵马颠簸,不若你与他乘车而行,一面疗伤,一面赶去五台山。至于其他几位前辈,可乘快马先行赶去,以免误事。如此安排,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众人见她安排地井井有条,暗暗点头,陈希夷也道:“如此甚好,这便出发!” 杨靖面露感激之色,对着众人深深一拜,哽声道:“杨家七位少将军随军出征,如今只剩了五将军、六将军二人,万望各位前辈保住两位少将军的性命……杨家军重振声威,收复河东之日,杨靖虽死亦能含笑九泉!” 陈希夷忙将他扶起,郑重道:“杨家军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我等深为佩服!杨副将请放心,我等定会全力保护五将军、救出六将军,为杨家正名!” 杨靖热泪盈眶,再不多言,抱拳一礼转身去了。 众人不敢耽搁,乐清平、净风和钟昭远飞身上马,先行离开。 阿莱想了想,也跳上一匹白马,道:“我也要去,五台山也是我家地盘,我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在那里肆意妄为!”她纵马挥鞭,紧随着乐清平等人驰上官道,一溜烟的去了。 陈希夷看看站在原地的刘皓南,道:“皓南,你随我来!” 刘皓南应声道:“是,先生!”上前帮忙搀扶谭峭,将他送进车中,自己与陈希夷也上了马车。这辆马车从外面看起来小巧精致,坐进去倒是颇为宽敞,足可容纳六七人。 自称金鼎的汉子重新跳上马车,挥鞭催行,他对此处地形似乎极为熟悉,驱车平稳,疾行如飞。 马车疾行了大半个时辰后,谭峭经陈希夷全力施救,终于醒转过来。 陈希夷松了口气,紧紧握住谭峭的手,叹道:“真人,你此番伤得着实不轻啊!”他们二人乃是相识数十载的莫逆之交,今见谭峭劫后余生,怎不令陈希夷喜慰交加? 谭峭微微点头,感激地道:“夫子,多谢你啦!”他转头看到刘皓南也在旁边,面上露出微笑。 刘皓南早将谭峭视作亲人,见他遭此劫难,心中更是难过,定定看着他默然无语。 只听陈希夷道:“真人,乐先生、净风大师和昭远已赶去与五将军会合了,你不要心急,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与我听!” 谭峭面上现出无法言喻的悲怆之色,只是缓缓摇头,半晌才长叹一声,道:“昨夜杨老将军他……已然生生撞死在李陵碑前了!” 第62章 栽赃嫁祸 &1t;/br> 陈希夷与刘皓南都是大惊,许久说不出话来。他们虽都知道杨业此去定然要以身殉国,却没想到他会选择如此惨烈的方式自行了断。 谭峭面色惨然,缓缓说起昨夜所见所闻,原来他夜探辽营,很快便找到了耶律斜轸中军大帐的所在,恰遇耶律斜轸与韩德让密谋议事,大抵是说大光明教野心勃勃,所图非浅,应早做准备云云。这两人谈起国内政局一拍即合,当即击掌为盟,相约合力扶助萨满教入主明王楼,以此遏制大光明教在辽国的扩张之势。 正当此时有人急报,说是齐王妃已然生擒了杨业,谭峭自是大惊失色,耶律斜轸和韩德让却是将信将疑,急忙出帐亲往查看。谭峭顾不得刺杀之事,暗暗尾随两人来到三十里外的齐王妃营地,不料竟吃了个闭门羹,齐王妃只说为防大宋高手前来营救,已将杨业囚于隐秘之处,暂时不便泄漏。 耶律斜轸和韩德让虽都是辽国重臣,对这位萧后的胞姐却是无可奈何,只得无功而返。 谭峭当然不会就此放弃,当即潜入齐王妃营中,细细搜遍了每一座营帐,仍不见杨业的踪迹,不由焦躁。此时天降急雨,却见齐王妃带着两名侍卫出了营帐,径往北面山中而去,谭峭料想她此时行动,定有原故,便跟了上去。 齐王妃等人在一座破废的庙宇前停下,两名侍卫在外守卫,只齐王妃一人走了进去。 这夜月黑雨急,谭峭毫不费力地躲过了庙宇周围的明暗守卫,越墙而入,果见杨业被囚于庙内,然而更令他惊讶的是,杨四郎延朗竟也在场,他虽然伤重不能下榻,却已好转了许多。 刘皓南听到此处,暗道:“这定是齐王妃的安排,应杨延朗之愿让他们父子相见……但是,她会因此而放过杨业么?” 谭峭不知就里,他救人心切,骤然现身与守卫激斗起来,哪知庙中暗伏萨满教高手,一哄而上,谭峭武功虽高,也难以应付。 齐王妃见谭峭愈战愈勇,难以制服,便调动潜在外围的百人卫队,以发动箭阵相挟。 杨业亦不愿见谭峭白白送了性命,急叫他速速离去。 谭峭性子何等刚烈,自是宁愿战死,也绝不肯独自逃生,双方相持不下之时,一个戴着兽头面具的黑袍人突然出现,正是辽国大萨满巫尚师萨黑龙…… 谭峭说到此处,眼中不觉掠过一丝惧色,喃喃道:“这个萨黑龙……是贫道平生所遇最为可怕的对手。他的身法决不在你的虚步蹑天术之下,简直形如鬼魅。我与他交手时,只觉触手无物,无处使力,仿佛对方只是一道幻影一般……”他想来仍觉心有余悸,苦笑道:“夫子,不瞒你说,我当时已然汗流浃背,这种全无底气的感觉,当真是第一次体会……” 陈希夷闻言若有所思,自语道:“果真如你所言,那么他用的一定是某种幻术,而非纯粹的武技!” 谭峭闻言大为茫然,陈希夷却对刘皓南说道:“皓南,你可还记得阿莱在悬空寺中,曾施展金遁之法使铁索消失之事?” 刘皓南应道:“自然记得,先生,这金遁之法究竟是何道理?” 陈希夷解释道:“金遁乃是五行遁术的一种,是利用奇门遁甲和五行生克之理,将金、木、水、火、土五者中任意一种属性的事物隐藏起来。铁索性属金,火克金,以火性之物掩盖金性之物的表征,是为‘金遁之法’。” 刘皓南恍然大悟,插言道:“人的身体不属五行中任何一种,萨黑龙能随意隐藏自己的身体,说明他的遁术比阿莱高得多,是吗?” 陈希夷赞许地点头道:“正是!” 谭峭这才恍然,哂笑自嘲道:“若是如此,倒是贫道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呵呵……但那萨黑龙的内功也着实厉害,我不提防之下被他打了一掌,登时便动弹不得!” 陈希夷追问道:“真人可知他的内功是出自何门何派?” “那掌力阴寒入骨,我从未见过。”谭峭想了想,又看着刘皓南道,“倒是与这小子的阴魄经内力有些相似,但是更为毒辣霸道!” 陈希夷也看了看刘皓南,沉吟半晌问道:“真人,后来你又是如何脱身的?” 谭峭叹道:“说来惭愧,萨黑龙将我打伤后,并没有再下毒手,而是走到杨老将军面前摘下面具,低声说了几句话……老将军忽然便像中了邪一般,一脸震惊迷茫之色,既而对着萨黑龙扑地跪倒、连连叩首,口中还在胡言乱语……哼,定是那妖人对老将军施了什么邪术,使得他失去神智!”他说到此处,又是痛心又是愤恨,不觉攥紧了拳头。 陈希夷亦是大吃一惊,问道:“你可记得杨老将军说了什么?” 谭峭皱眉道:“他似乎是说什么老臣无能,未能保驾护国、有负圣上隆恩之类的话,定是被萨黑龙蛊惑,将那妖人认作了当今圣上!” 陈希夷百思不得其解,自语道:“老将军功力深厚,定力非同寻常,绝不会这么容易便被人惑乱神智,这其中必有蹊跷……” “更蹊跷的事还在后面!萨黑龙又对老将军说了几句话,老将军顿时面色灰败,缓缓转身走向一旁的李陵碑,自语道:‘杨业自问一生磊落,没想到却要被后人视为李陵一般反复无常的小人,真是天意弄人……杨业此心,苍天可鉴,今日惟有一死,以报圣上!’这话说罢,便触碑而死……” 谭峭说到此处,热泪滚滚而下,哽声道:“老将军征战沙场、未逢敌手,最后竟是被妖人迷惑,自裁而死,实在冤枉!我谭峭有生之年,定要为老将军报仇雪恨!” 陈希夷嘿然无语,喃喃道:“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刘皓南亦是大为黯然,暗道:“离天是个何等光明磊落的人,他的师尊却如此阴狠恶毒,比那个大光明教的明尊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谭峭半晌方又续道:“萨黑龙见老将军已死,似乎也有些吃惊,他重新戴上面具,回转身来对我说道:‘你胜不了我,还是快快退去吧,韩德让已遣党项高手截杀杨五郎,若他们得手,杨家便有灭门之祸。’我怒火中烧、岂肯信他,怒道:‘恶贼,你逼死老将军,怎的又如此好心去救杨五郎?’萨黑龙却没动怒,只淡淡道:‘信不信由你!杨家若果真因此灭门,那也是天意,怨不得别人了!’” 陈希夷恍然道:“原来你这消息是从萨黑龙处得来。” 谭峭道:“我本不信他,可他们转身统统走了个干净,杨延朗也被带走。我略作调息,便赶回金沙滩去寻这小子,发现了夫子你留下的标记。此刻天色已明,辽人大举行军,穿过金沙滩往金龙峡而来。我暗中窥探,果然没见韩德让的踪影,心想这孽障诡计多端,定是怕前番构陷杨家之计有失,又要另寻他计、兴风作浪,那么萨黑龙之言,未必便不是真的。” 陈希夷点头赞同:“真人推断得有理,所以你才不顾自己的伤势,强用内力赶来见我,告知韩德让的阴谋,是吗?” 谭峭道:“不错!虽然我还想不出这孽障有什么阴谋诡计,但我可以肯定,他绝不会毫无动作,多半是要用对付杨延朗的伎俩,设计逼反杨五郎!” 说话间只听外面赶车的汉子金鼎欢声叫道:“少掌柜!”马车的速度顿时缓了下来。 陈希夷掀开马车布帘,黄金坞少掌柜的绝世风姿跃入眼帘,三人都觉眼前一亮。 但见她一头长发高高束起,白色长袍外面罩了一件青色半臂,恰到好处地掩饰了她过于单薄的肩线,整个人显得修长挺拔,英姿飒爽。她淡扫眉峰,平添几分少年英气,面敷薄粉,更显十足名士风流。娇俏少女阿莱摇身一变,已成了金家少掌柜、翩翩美少年。身后还有两名十四五岁的青衣童子,一人捧着厚厚的帐薄,另一人捧着一具美玉宝珠镶就的算盘,自然便是她的成名兵器“如意”算盘了。 陈希夷从心里喝了一声彩,拈须赞道:“好一个金少掌柜、如意公子,当真是风流俊雅,举世无俦!” 金少掌柜微微一笑,清声道:“先生,子凌已在等候多时了!杨五郎已被我们救下,就在前面茶亭,净风大师正在为其疗伤。”她既已恢复金家少掌柜的身份,自然便不再以阿莱自称。 陈希夷微笑点头道:“黄金坞的少掌柜亲自出马,果然非同一般!” 金少掌柜调皮地做了鬼脸,冷哼道:“谁要敢在我的地头撒野,也须先称称自己的斤两!” 车马一同来到前面茶亭,只见杨五郎延襄双目紧闭,浑身浴血,受伤甚重。 陈希夷仔细查看了杨延襄身上各处伤势,突然皱了皱眉,问道:“截杀五将军的人在哪里?” 金少掌柜回忆着说道:“我们赶到之时,五将军被几十名宋军服色的士兵团团包围,已快支撑不住,我等立即上前帮忙。据五将军所言,那些人都是辽人假扮,我们便没客气,一并杀了!” 陈希夷面色已转凝重,起身道:“快带我去看看尸体!” 金少掌柜面现疑惑之色,还是应道:“是,就在前面!”纵马在前引路。 十里外的维屏峰,横七竖八的宋军尸体躺了一地,陈希夷飞身下马查看,来到一名将官服色的尸体面前,从他身上搜出了虎符批文,念道:“……兹有朔州指挥副使杨延襄,擅离职守、调用军马……责令革去官职,赴京查办,如敢故违,就地军法从事……” 金少掌柜面色变了变,脱口道:“难道他们真的是潘美派来的?”随即对身后童子叮嘱道,“速回雁门查探消息,不得有误!”童子领命而去。 陈希夷微微一叹,道:“看来我们还是中了韩德让的构陷之计……” 第63章 辽国退军 &1t;/br> 陈希夷与金少掌柜回转茶亭,杨五郎延襄已经醒来,断断续续地向众人讲述了事情原委。 昨日清晨,驻守朔州的杨延襄闻知父帅杨业在金沙滩告急,潘美又不肯发兵相援,自是心急如焚,决定立即发兵前往援救。朔州是云、朔、寰、应四州中最靠近后防的州府,城中百姓早在一个月前便全部迁入雁门关以内,成了一座空城。 众军行至雁门关南二百里的盘龙岭时,被一队宋军服色的兵马拦住去路,来人自称奉大帅潘美之命而来,要治杨延襄擅离职守之罪,杨延襄几番申辩,均被厉声斥回,双方相持良久,杨五郎无奈弃械,不想那队兵马竟是辽人所扮,对其忽施偷袭,杨家军措手不及,奋力杀出重围,己方也伤亡过半。 闯过盘龙岭后,杨延襄想到辽人既敢在雁门附近如此嚣张,父帅和几位兄长多半已遭遇不测,愈加焦躁,加急行军赶路,不想行至五台山北麓的维屏峰时,又杀出了一队宋军,对自己仍是前番说辞。 杨延襄自然不会再上当,不容分说催马上前,一枪便将为首的宋将挑下马来,双方陷入激战。然而杨家军毕竟久战力乏,士兵大多身上有伤,这一战伤亡惨重,若非乐清平、金少掌柜等人及时赶到,自己也难免杀身之祸。 陈希夷听完,已经明白缘由,问道:“五将军,你可记得盘龙岭那路辽军的主将是何模样?用何兵器?” 杨延襄思索着答道:“那人二十几岁年纪,面黑身长,用的是一柄形式奇特的重剑……这人剑法很高、膂力奇强,我与他甫一交锋,便被其斩伤右臂……他绝不会是无名之将!” 刘皓南顿时心中雪亮,暗道:“这定是那个党项横山部的第一高手李冲了!” 果然陈希夷点头道:“是了,这队宋兵并非辽人,而是萨黑龙所说的党项高手,这一点可以从他们的兵器‘夏人剑’上得到证实。” 谭峭也明白了前因后果,怒道:“韩德让这孽障好毒的诡计!他让党项人扮作宋兵劫杀五将军,却又故意露出破绽,诱使五将军将潘美派来的宋军也当成辽国奸细。无论双方厮杀的结果如何,五将军这叛逆之罪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 杨延襄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痛悔不已:“这可如何是好?我杨延襄死不足惜,却不能让杨家受此不白之冤啊!” 刘皓南不以为然,心道:“潘美百般刁难杨家,反了他又怎样?杨家几番对这小人委曲求全,真是枉称英雄!”他却不知杨家之人向来把家族荣誉视作比身家性命更重之物,就算知道了,也未必能够真正理解。 金少掌柜倒是处变不惊,在旁插言道:“五将军不必自责,这本是辽人的毒计,怨不得你!若是以我之见,要摆平此事倒也不难!” 众人闻言都看向金少掌柜,乐清平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金少掌柜轻描淡写地道:“反正人已经杀了,干脆做下假现场,让那个潘美以为他手下的人是被假扮宋军的辽人所杀。至于五将军,可先找个僻静之地躲起来养伤,等风声过了再做区处……” 杨延襄急忙摇头,打断她道:“不成!我身为杨家之人,既已犯下重罪,岂可畏罪躲藏,蓄意欺瞒圣上?如此杨延襄就算苟全性命,也再无面目去见杨家列祖列宗!” 众人暗自衡量,都觉得金少掌柜的主意实在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但此举有失正大光明,杨延襄断然不会同意,他们也不便随便表态。 沉默半晌后,却听陈希夷说道:“五将军莫急,此事容后再议,眼下还是先找个地方治伤要紧。”说着,向金少掌柜点了点头。 金少掌柜已知陈希夷默许了自己的主张,接口道:“如此也好,五台山中有一座太平兴国寺,离此地只有十余里,住持昙智大师是我爹的故友,可以前去投奔。” 陈希夷想了想道:“乐先生、净风大师,有劳你二位将谭真人、五将军及昭远先送到太平兴国寺养伤,安心等我的消息。我和子凌立即潜入雁门,设法向朝廷申明杨家蒙冤的真相!” 众人均表示同意,净风大师也道:“昙智大师与我同属净土宗,以前曾有一面之缘,如此贫僧正好可以前去拜会故友。” 杨延襄想到父帅及兄长尚在金龙峡抵抗辽军,急切地道:“先生到达雁门关后,定要奏请潘元帅速速发兵救援我父帅,他们……他们只怕已经坚持不住了……” 陈希夷和谭真人无言对视,哪敢向他提及杨业触碑而死之事,只是安慰他道:“五将军且放宽心,在下一定全力以赴,为杨家讨还公道!” 杨延襄因重伤失血过多,脑袋里昏昏沉沉,不及分辨陈希夷话中深意,此时心中一宽,便合眼睡去。 金少掌柜忙唤赶车汉子金鼎上前,将受伤诸人送往五台山中,又暗中遣人妥善处置维屏峰那些宋军的尸体。陈希夷本欲让刘皓南也跟着谭真人同去太平兴国寺,刘皓南却坚持要跟随在自己身边。 众人散去后,只剩了陈希夷、刘皓南、金少掌柜以及两名随从的童子。五人各骑一匹良驹,往雁门关方向飞奔而去。 陈希夷和金少掌柜驰骑在前,两人一面急速奔行,一面低声交谈。 金少掌柜道:“先生,我已得到确切消息,维屏峰那队宋军果真是潘美派来的。他不知听信了何人的密报,得知五将军擅自发兵援救金沙滩,便遣人在中途将五将军截住,要将其押赴雁门问罪!” 陈希夷皱了皱眉,道:“定是韩德让先遣人密报行踪,再假扮宋军中途截杀,时机分寸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此人年纪轻轻,城府谋略却实在惊人,辽国政局有此人插手,必定要再起风云……” 金少掌柜冷哼一声道:“他休想得逞!我已将一切布置妥当,潘美见了,也只会以为他的人是被辽人偷袭而全军覆没。为防韩德让再施诡计,我还在维屏山周围暗暗布下了人手,只要那小子敢来,我便来个瓮中捉鳖,叫他知道厉害!” 陈希夷点头赞许道:“此事你处置得很好,若被辽人抢先告知潘美真相,不单是五将军性命堪忧,杨家的声誉也会因此受损!” 金少掌柜习惯性地做了个鬼脸,促狭笑道:“我原以为此等无赖招数只有我这无良奸商才想得出,没想到先生竟也惯用此道,哈哈……” 跟在金少掌柜左后方,紧挨着刘皓南的童子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金少掌柜回头瞥了偷笑的童子一眼,嗔道:“阿落,谁教你又偷听大人讲话?” 童子伸了伸舌头,背对着她做了个鬼脸。 刘皓南这才注意到,这个抱着“如意”算盘的童子眉淡唇薄,模样清秀,与金少掌柜很有几分相似,心中一亮,暗忖:“这童子年纪与我相若,莫非他便是阿莱的弟弟,真正的金子凌?阿落大概是他的乳名……” 又听金少掌柜对陈希夷说道:“先生,方才我还得到另外一个消息:半个时辰之前,辽军被金龙峡的滔天洪水阻住去路,淹死者不计其数,此时后方又遭杨三郎袭击,辽军虽将其全数射杀,却也被吓破了胆,已草草退兵了。扼守金龙峡的杨家军也全部战死殉国……我怕五将军得知真相后情绪难以自控,便没有当众说出来。” 陈希夷早有思想准备,叹道:“我算定辰时金水河必定大涨,辽国虽军势浩大,却因队列过长首尾不能相顾,其主力在金龙峡被洪水冲散后,定会导致军心涣散,再无南进之心。但是,金龙峡杨靖等人若肯撤退,本是不必白白送命的……” 金少掌柜淡淡道:“先生应该知道,杨家军是绝不会退的!据探子报说,杨靖等人在水涨之后冲出峡谷,堵截辽军后路,最终与其同归于尽……” 陈希夷黯然道:“杨老将军的无敌之名,在北汉的确名副其实,但倒戈大宋之后,所凭的便只有一腔悍不畏死的热血了……” 金少掌柜意外地扭头看了陈希夷一眼,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陈希夷却没有回答,他放眼眺望四壁河山,只轻轻自语道:“国虽破,山河在……老将军啊,你的苦心又有几人能真正明白?”说着,挥起一鞭疾驰而去。 五人奔驰了大半日,方到达雁门关的关城之前,但见峰峦错耸,峭壑阴森,关城依山而建,半边城墙掩映在树影之中,如一头盘踞在山下、伺机扑食的猛虎,别具威势。 刘皓南想到半月之前,自己和李明非从柏谷山藏宝洞脱身后,离天曾让犬灵广闻将自己和孟定邦、凤兮三人送到雁门关前,那雁门关分明是建在山巅之上,两侧山峰如门相对,与眼前这座关城的模样大不相同,他心下生疑,脱口道:“这不是雁门关!” 金少掌柜诧异地回头看了刘皓南一眼,问道:“小师兄,莫非你曾到过雁门关?” 刘皓南尚未答言,名叫阿落的童子却插言道:“雁门关有东径、西径两关,两关相隔不到十里,你看到的雁门关,可是前面的那一座?” 刘皓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绵延山势的尽头处果有一道雄关屹立,正是自己前次见到的雁门关。 阿落解释道:“这座关城叫东径关,地势不及那座西径关险要,是商旅队伍专用的通道。两关隔山相望,互为呼应,两翼还有石墙二十五道、隘口十八个……” 金少掌柜冲阿落瞪眼道:“偏你知道得多,小师兄不会自己看么?”言下却并无恼怒之意,似乎只是以抢白阿落为乐。 阿落不服气地回敬道:“你的小师兄远来是客,我替你招呼他,你怎么还来怪我,哼!”当先驰近关门,对着城门上的大宋守军叫道,“黄金坞金子凌入城,请开城门!”他手里的“如意”算盘自然便是金少掌柜的招牌标志,守军应声开门。 五人飞驰入内,完全无人阻拦盘查,金少掌柜在雁门内外的声望之隆可见一斑。 东径关关城东西长约百丈,南北一百六七十丈,中有大道,平坦宽阔,城内建筑一览无余。金少掌柜显然无意带领众人观赏城中景色,率先直奔出城的南门而去。出了关城,沿着官道再行三五十里,翻过一道山坡,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数千间灯火闪烁的屋舍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或簇拥成群、或错落有致,掩映在琼林碧水之间,恰如万千繁星散落在一片河东罕见的平原上,竟是一座绵延百里的大型庄园。 金少掌柜引众人来到一座巍然屹立的白石牌坊前,她回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不无骄傲地微笑说道:“先生、小师兄,今晚就在子凌舍下安歇吧!” 刘皓南抬头望去,从白石牌坊的正面隐约辨认出三个斑驳大字:“金谷园”。 第64章 别有洞天 &1t;/br> 金谷园高大的山门亦是由白石砌成,门前立着两座青铜狮子,十数盏直径逾三尺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显得灯火通明、威武气派。此刻山门内外车马集结,人来人往,竟比白日的街市还要热闹。山门两侧不设围墙,却密密匝匝地种植着各种树木,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树林中隐约透出疏疏落落的灯火,夹杂着丝竹歌舞之声。 金少掌柜却不走正门,拍马向东,在东南方向的一座角门前停下。角门两侧各有一道紫藤花架与树墙相连,浓密的藤蔓纷纷垂落,在夜风中摇曳生姿。 阿落依旧抢上前去叩门,角门应声而开,三五名家人上前牵马,将众人迎入门内。 刘皓南进得门来,蓦然发现面前横亘着一片不知深浅的竹林,一道清流自竹林深处蜿蜒而来,宛转向东,流向园外。角门内外没有掌灯,流水波光与皎洁月色相互辉映,竹叶的沙沙声应和着夜风的轻柔呢喃,大有唐人诗中“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的幽远意境。 在金少掌柜的指引下,众人沿着溪边的石子路向竹林深处走去。小径与溪流的走向大致相同,明明是短短的一段路,偏要百折千回,绕上老大一个弯子,显然是为了游赏竹林景色而故意如此铺设。 陈希夷饶有兴致地问道:“子凌,此地风景绝佳,大有晋人曲水流觞、竹林清谈的古趣,想必是你与朋友纵酒吟诗、谈玄论道之所吧!” 金少掌柜耸了耸肩道:“河东富商巨贾云集,我平日里少不得要和他们打交道。这些人肚里虽没几碗墨水,却喜欢附庸风雅,此地倒是很合他们的胃口。” 阿落回头嗤笑道:“休要笑话别人,你这个奸商肚里又有几碗墨水?” 金少掌柜白了阿落一眼,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指着正门方向对陈希夷道,“只因我女扮男装多有不便,平素从不在金谷园之外的地方会见客人,便只好把金谷园的前门客舍收拾得热闹一点,山门那一带足有数百间房舍,并设有酒楼伎馆、歌台舞榭、棋社茶亭,专供招待那些俗人之用。” 陈希夷暗自惊叹,金谷园中夜夜笙歌、广纳宾客,不知要花费多少钱财?他感慨道:“如此说来,这金谷园岂不是将半个代州城都搬过来了?” 金少掌柜淡淡一笑:“世人都说我如意公子富可敌国,若是做事太小气,定要给人怀疑我另有图谋了。” 刘皓南闻言迷惑,半晌才恍然大悟:代州地处边关,黄金坞的产业大多在宋辽两国交界之地,地位非常敏感,要想把双方都摆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金少掌柜是故意做出一副穷奢极欲的富家子弟姿态,以示自己并无政治上的野心,避免因财招祸。 几人边说边行,不觉出了竹林,走上石板铺就的园中正路,越往前走地势越高,山门的喧闹之声已听不见了。循着淙淙水声,众人行至一道水闸之前,正是竹林中那道清流的源头。水闸之上是丈余宽的河道,河水被水闸分隔,形成一道飞花泻玉般的水帘。河道上游甚至还有一个像模像样的渡口,渡口停着一叶小舟,颇具野趣。 金少掌柜请陈希夷和刘皓南上船,阿落和另外一名童子径自往西去了。 小舟沿河道缓缓上行,此时虽是深秋,两岸园囿中仍有十数种不知名目的花朵悄然绽放,争奇斗妍,难以尽述。另有奇松怪石、凉亭石墩杂处其间,随着地势的高低起伏而形成绝妙的姿态。 陈希夷立在舟中,放眼远望,金谷园的东、西、北三面皆是峭立的山峰,将偌大庄园环抱其中,形成拱卫之势,园中之水从西而来,可见西面必定有河,南面则是开阔的官道,交通便利、消息畅通,可谓占尽地势之利。 河道尽头出现了一望无边的水面,数座百尺来高的山峰影影绰绰地凝立在水中,周遭雾气缭绕,有如海上仙岛。小舟并不止歇,缓缓划开水面,向着其中一座山峰行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方到达目的地,三人离船登岸,沿一条天然石径再行几步,便有一道石壁迎面拦住去路。 金少掌柜按动机关,石壁上豁然出现一道开启的石门,门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四壁皆镶嵌夜明珠,如同白昼。沿甬道再走五十余步,便进入一座大厅,厅中书架林立,卷帙成堆,藏书浩如烟海、不可尽数。周围还连着数间小室,皆虚掩门户,看不见其中陈设。 金少掌柜向两人介绍道:“这是我平日读书之所,名唤琅嬛洞天。”说着穿过大厅向前走,又打开了一道石门。此门一开,清凉的夜风带着淡淡花香灌入石室,令人精神一振,外面竟是一进院落,院中花影扶疏,头顶星月闪烁,当真是别有洞天。 金少掌柜道:“这里便是我的住处了,名唤“壶中日月”。此院极为隐秘,若没有我的允许,没人能进得来。先生住在这里,应该比较安全。” 陈希夷见她对自己如此坦诚,毫不设防,心中颇为感动,点头道:“难为你想得如此周道。” 金少掌柜唤来两名青衣侍婢,吩咐道:“带陈先生和小师兄到西厢房歇下。” 刘皓南由其中一名侍婢引领,往西厢房走去,他一路观察,发现这进院落从形制上看与普通人家并无不同,圃中栽种的也不过是些寻常的草木,房间内的陈设却十分古朴雅致,器物的摆放极具匠心,无一件多余碍眼之物,让人油然而生宁定温馨之感。 这是刘皓南离开北汉皇宫六年来,第一次有了可容自己安睡的房间,而且是个很舒服的房间。身为皇子,他当然曾受过宫婢无微不至的服侍,因此,当侍婢请他沐浴更衣时,他也面不改色地坦然接受了。 侍婢们都惊讶于他的从容自若,更惊讶于遍布其身的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这一夜无话,刘皓南睡得异常香甜,第二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刘皓南梳洗完毕,仍换上已经浆洗晾干的旧时衣物,走出房间,正见到陈希夷和金少掌柜在不远处的凉亭中对面而坐,低声交谈。 刘皓南见两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便转过身去,就近在花池旁坐下,漫无目的地观赏着院中景物。 金少掌柜说道:“先生,今早我得到京城开封传回的消息,大宋皇帝亲领的东路军被大辽名将耶律休哥逼得败走飞狐口,人马损失过半,现已移驾回京。” 陈希夷叹道:“闻听东路军在高粱河一带与辽军激战,死伤惨重,圣上也险些被俘,可是真有其事?” 金少掌柜点头道:“不错,据说幸得秦王舍命护驾,身穿龙袍扮作皇帝,将辽军主力引开,皇帝才得以脱身。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是以知情之人极少,朝廷上下讳莫如深。” “哦,竟是秦王赵德芳救了圣上?”陈希夷双眉一轩,神色中颇有些意外。 金少掌柜对陈希夷的反应感到奇怪:“正是,怎么了先生?” 陈希夷思索片刻,缓缓道:“这个秦王赵德芳乃是太祖第三子,相貌英武、行止稳重、武艺高强、心思缜密,当年最得太祖皇帝喜爱。当今圣上凭借‘金匮之盟’取得帝位,对自己的侄儿兄弟并不放心,先是逼得太祖第二子燕王赵德昭自尽,后又诬陷同胞三弟魏王赵廷美谋反,如今只剩了这位秦王对其帝位存在威胁。想不到他竟能以德报怨,舍命救护圣上,实在难得。” 金少掌柜想了想道:“若是真如先生所言,这人若非过于懦弱仁慈,便是另外有所图谋!” 陈希夷诧异地看了看金少掌柜,道:“子凌,你为何会这么想?” 金少掌柜笑道:“我只是以人之常情来推测罢了。当然,若他真是个圣人,或许不在此例。” 陈希夷无奈叹道:“你这丫头年纪不大,却好生机灵通透……有时做人还是糊涂些好……” 金少掌柜歪头看着陈希夷,顽皮地笑道:“先生可是怕被我看穿了?” 陈希夷哈哈一笑,道:“老朽也是凡夫俗子,自然会有些夹杂了私心的‘人之常情’。” 金少掌柜抬起下巴指了指背对着两人的刘皓南,悄声道:“先生说的私心,可是针对他?” 陈希夷微觉意外,奇道:“你看得出来?” 金少掌柜终于道出内心疑问:“先生既然不喜欢他,为何还要收他为弟子?” 陈希夷半晌才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性格偏执、戾气深重,偏又资质高绝、隐忍坚毅,假以时日必成大业。但以他的性格,要做成大事必定要以流血牺牲为代价。老朽收他为弟子,是想化解他胸中积聚的戾气,使其多存仁爱之心,日后少造杀孽灾劫……” 金少掌柜不以为然,质疑道:“若真是上天命定的劫数,岂是他一人之力可以成就?又岂是先生一腔善念便能化解得开的?” 陈希夷悚然一惊,看着金少掌柜怔忪不语。 此时阿落走近前来,附在金少掌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金少掌柜听完亦惊亦喜,顾不得再续刚才的话题,起身说道:“先生,还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秦王赵德芳要亲来雁门劳军了!” 陈希夷回过神来,道:“秦王要来雁门?如此甚好!” 金少掌柜心领神会,说道:“先生可是想通过秦王洗雪杨家的冤情?” 陈希夷点头道:“不错,这是个绝好的机会!秦王为人刚正侠义,与杨家素有旧交,若能通过他将杨家蒙冤的真相上达天听,便能尽速还杨家清白……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搜集证据!” 金少掌柜不慌不忙地道:“此事我已着人去办了,潘美手里确有对杨家不利的证据,就是杨四郎偷袭管涔牧之时带回的那几百户牧民。据探子报知,牧民头领中有个叫庞林的,带头指认杨四郎与辽人相互勾结……” 此时众人说话声音渐高,恰被刘皓南听到管涔牧、杨四郎、庞林等语,他心中一惊,转身疾步走来,问道:“你说的可是管涔牧的庞林?他在什么地方?” 金少掌柜诧异道:“你怎会知道庞林其人?” 刘皓南便将在管涔牧巧遇杨延朗的前后简要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金少掌柜思索片刻,断然道:“有了!明日我要在金谷园内大宴代州显要官员,到时就由小师兄带人潜入潘美营中,寻得庞林,将其劫出。若他肯翻供,那自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肯,就地杀人灭口,叫潘美死无对证!” 阿落听到金少掌柜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不由呆住,脱口道:“姐,我原以为你只是个奸商,今日才发现你还是个杀人放火的惯盗!” 第65章 酒鬼师父 &1t;/br> 阿落听到金少掌柜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不由呆住,脱口道:“姐,我原以为你只是个奸商,今日才发现你还是个杀人放火的惯盗!” 金少掌柜这回却没反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阿落,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阿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不怎么样!” 金少掌柜不紧不慢地道:“既如此,想必你是另有高见了?” 阿落被她一语将军,错愕半晌才道:“虽然……我还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但杀人灭口终归是不妥……不若跟那个庞林讲讲条件,让他心甘情愿的翻供才好……” 金少掌柜郑重点头道:“你说的很是,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金谷园内五百义儿军皆归你调遣,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务必要摆平此事!” “什么?”阿落睁大了眼睛,张口结舌地道,“我……我一个人怎么成?” 金少掌柜横眉道:“有什么不成?若是延误了大事,我唯你是问!还不快去?” 作为金家唯一的男丁,阿落是雁门黄金坞的唯一继承人,但是在他没有成年之前,其身份只是如意公子金子凌的一个侍童而已,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阿落只得怏怏应道:“是……不知这庞林现在何处?” “我若是知道,还要你去做什么?”金少掌柜向天翻了个白眼。 “……好吧……”阿落无奈地看看刘皓南,道:“小师兄,你跟我走吧!” 陈希夷看着阿落和刘皓南一同走出院子,不无担忧地道:“阿落年纪尚幼,让他独自一人处置此事是否太过冒险?” 金少掌柜却漫不经心地道:“先生放心,这点小事难不倒那鬼灵精!” 阿落带着刘皓南仍循琅嬛洞天的旧途走出,登上小舟,却不靠岸,而是径直向着东面的水中山峰行去。 刘皓南极目四望,发现这片如镜的水面是一个方圆百里的椭圆形湖泊,湖中矗立着三座山峰,金少掌柜的住处位于中锋之上,远看中部微凸,其形如壶,石壁嶙峋,草木青葱,完全看不出有人居住的迹象。 此时刘皓南才明白金少掌柜的居所取名为“壶中日月”的真正含义。原来这中峰腹内中空,又在隐秘处凿孔打眼,透光通风,尽得自然山水之妙,最难得的是外表完全看不出雕琢痕迹,浑然天成,当真如世外桃源一般。 西面山峰用一条曲折石廊与堤岸连接,不时有人经由石廊登峰游览。此山高仅百丈,较为低缓,临岸的一面屋舍鳞次栉比,街道密布如棋局,百业聚集,如入闹市;临水的一面则丹崖嵯峨、琼林密集、遍布亭台楼阁,参差有致,最高处筑有一座七层宝塔,凌空刺天,气势雄伟。 两人将要去往的东峰则是由两座山峰相拥而成,形不见奇,势不觉高,却妙在两山首尾相连,阴阳合抱,浑然一个太极图之形,狭长的山坳中隐隐露出一角茅檐。 阿落离船登岸,边走边向刘皓南介绍道:“此湖名为寒液池,湖中景致是依照东海三神山之传说而建,西为蓬莱,中分瀛洲,此为方丈。山坳中那间茅屋叫做“沽月小筑”,是我那酒鬼师父的住所。” “酒鬼师父?”刘皓南对这名字很是好奇。 “我一直这么叫他。”阿落只是神秘地一笑,并不多言。 刘皓南想到金少掌柜刚给阿落安排下的艰巨任务,问道:“你是来找他帮忙的?” 阿落得意点头道:“酒鬼师父无所不知,一定能帮我想到办法!” 刘皓南想了想,说道:“若是能设法将他们从知州衙门带出来,我也许可以说服庞林为杨家翻供……” 阿落诧异道:“他们是谁?” 刘皓南这才想起自己并未向他提及紫菀,便解释道:“庞林有个女儿叫紫菀,我和菀姐是在管涔牧认识的……” 阿落心领神会,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坏笑道:“菀姐啊……我明白了……” 刘皓南脸上微微一红,窘道:“……怎么?” 阿落却笑着反问道:“什么怎么?我什么也没说啊,你怎么这么紧张?” 刘皓南知他机灵精怪,便不再搭他的话茬,换了个话题说道:“庞林为人奸猾,颇有些欺善怕恶,我不太喜欢他!” 阿落闻言倒是很高兴,道:“当真?那就好办了,这种人我知道该怎么对付他!” 刘皓南有点莫名其妙:“你有什么办法?” “等我们把人带回来,你就知道啦!”阿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引刘皓南向沽月小筑走去。 那茅屋看似近在眼前,两人却兜兜转转地走了许久,眼前的小路蜿蜒消失于浓密的花丛树林中,好像总也走不到尽头。刘皓南心中疑惑:“这里好像有机关!” 阿落也意识到不大对头,恍然道:“酒鬼师父向来不喜欢被人打扰,定是他在这周围布下了什么**阵法,让我们来回兜圈子!” 刘皓南怪道:“难道你以前从没来过沽月小筑?” 阿落摇头道:“酒鬼师父每十日见我一次,教我些兵法阵仗的学问,平时就躲在这沽月小筑中喝酒,不与任何人来往。罢了,待我喊他出来!” 刘皓南却伸手阻止他,道:“等等,让我先试试看能否破解这阵法!” 阿落闻言大为惊奇:“你还懂得这个?” 刘皓南思索着道:“我听先生说过,五行遁术是利用奇门遁甲和五行生克之理,将金、木、水、火、土五者中任意一种属性的事物隐藏起来。从这里去沽月小筑的路应该只有一条,你师父是利用花丛树林将空间切割分隔,将真正的路径隐藏了起来,这应是一种土遁之术。” 阿落听得不甚明白,接口道:“如你所言,应该如何破阵?” 刘皓南皱眉思量半晌,道:“木性克土,火性生土……阿落,你身上可有火种,点支火把来照路!” 阿落睁大眼睛,不信似地道:“什么?大白天的点火把照路?” 刘皓南也没什么把握,只道:“试试看吧。” 阿落虽将信将疑,还是依言打着了火石,点亮了一支火把。 刘皓南接过火把,道:“不要看脚下的路,不管面前有什么,你只管跟着我走,明白吗?” 阿落郑重点头,道:“小师兄,全听你的!” 两人一前一后向前走去,说也奇怪,火把所到之处,那些花树忽然都似活了一般向两边分开,让出堪堪容一人通过的窄径来,那些千回百转的小路却都消失不见。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两人便走到了沽月小筑的前方。 阿落又惊又喜,对刘皓南大感佩服,道:“小师兄,你真厉害!” 刘皓南淡淡一笑,道:“我只是误打误撞罢了。” 沽月小筑名字起得精致,模样却有些寒酸,只是一座茅草覆顶、竹篱做墙的农家院落而已,门前横着一道从山坳深处发源的清溪,溪底石子历历,可见悠闲嬉戏的游鱼。 阿落三两步跨过溪上竹桥,大声叫道:“酒鬼师父,我来啦!” 茅屋内外寂静无声,许久没有回应。 阿落自语道:“难道又喝醉了?”便要推门而入,却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茅屋顶上传来:“小鬼,十日之期还没到,为何却来烦我?” 阿落吓了一跳,仰头看着平平整整的屋顶叫道:“酒鬼师父,你……你在哪里啊?” 屋顶茅草哗的被掀开,一人从草堆中露出半个身子来,头发衣衫上皆凌乱地沾着草叶,他年约三旬,相貌清秀,长发披散,髭须凌乱,眼睛虽大却散漫无神,一副病酒成痴的醉鬼相,身形高挑细长,却太过瘦弱,显得极为落魄。他只懒懒瞥了阿落和刘皓南一眼,擎起手中酒壶往口中倒去,倒是颇有几分睥睨天下的狂傲之气。 阿落连忙换上一副笑脸,殷勤地道:“酒鬼师父,前日金谷园来了个波斯商人,送来两瓶产自西域婆罗多的葡萄美酒,你要不要尝尝?” 男子闻言登时双目放光,但见他身形微微一动,已落在两人之前,他将手掌伸向阿落,像个孩子般满面希冀地道:“又是什么好酒?快拿出来!” 阿落却不着急,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摸出一个天青色的细口琉璃瓶儿,轻轻取下封口木塞,道:“这酒的名字叫做赤霞烟云。” 瓶口一开,香气扑鼻而来,馥郁的果香和醇厚的酒香奇妙地交融在一起,似云蒸霞蔚,在空气中潺缓流淌,层层扩散。这样的好酒,单是闻一闻也醉了,与刘皓南在云州城内喝过的烧刀子相较,简直是天壤之别。 男子双目中神采更盛,一把便将琉璃瓶夺了过去,迫不及待地将壶中美酒倒入口中。 阿落偷偷对刘皓南使了个眼色,一脸奸计得逞的得意之相。 男子一口气饮下了大半瓶,登时颊上生春,眉开眼笑,大声赞道:“这确是在橡木桶中贮藏两年之久的赤霞烟云!此酒妙处古人早有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好酒!好诗!”说着,又将瓶儿向口中倒去。 阿落怕他一口气喝醉了,急道:“师父,你慢点儿喝!葡萄酒是要慢慢细品的,像你这般鲸吞牛饮,实在……实在……” 男子冷哼道:“小鬼!我喝的酒比你喝的水还多,怎轮得到你来教我怎样喝酒?是不是有求于我?快说快说!” 阿落遂便把此事的来龙去脉向那男子说明。 “简单!记得上次我教了你什么吗?”男子显得不太耐烦。 阿落挠头道:“师父,你教我的是袭虚之术。可那是战场对阵,这是虎穴劫人,怎会一样?” 男子怒道:“蠢才!兵法者,伐谋之术也,上可治国,中可掠地,下可行商,有什么不一样?再去想!”说完不再理会两人,径自推门入了茅屋。 阿落顿时面露惭色,低声道:“咱们走吧!”垂头丧气地转身而去。 刘皓南见他灰心,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半晌才道:“你的酒鬼师父脾气好生古怪!” 阿落勉强笑道:“是啊,他教我学东西时总是很严厉的,平时却又像个孩子一样……” 刘皓南问道:“到底什么是袭虚之术,你说给我听听。” 阿落想了想道:“师父曾言,袭虚之术有二焉:一曰因,二曰诱。何谓因?曰:敌兵所向,我亦佯应之;别以精兵潜出虚地,或攻其垒,或断其后,或焚其积聚也。何谓诱?曰:欲敌之要地则不攻而佯攻其邻,大其攻具,盛其师旅,以诱敌兵;敌兵到则勿与战,复于壁守,潜以精锐袭所出兵之城而掩其内。此二者,皆袭虚之道也……” 刘皓南听完琢磨半晌,忽道:“我明白你师父的意思了!”当下在阿落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阿落听完恍然大悟,喜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第66章 雁门重逢 &1t;/br> 代州治所设在雁门县,位于勾注山下,到金谷园只有七八十里的路程。当日黄昏时分,阿落和刘皓南一起由南门大摇大摆地进了雁门县城。 雁门县城是大宋北疆防御体系的一个关键环节,与关北广武城,关南阴馆城成品字形排列,拱卫着雁门天堑,又因其与商旅必经的东径关距离不远,其军事、经济战略地位至关重要,早在汉唐时代便是代州郡县两级治所的所在地。县城周长十里许,外形呈“丑”型,有护城河围绕,城外烽火台林立,气势威严肃杀,城内却是楼阁参差、店铺云集。一条东西大道将城区分成南北两大部分,南街多为市坊民居,北街则为州军衙署。 此刻天时已晚,灯火渐明,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刘皓南和阿落沿着东西大道缓步而行,时见三五百姓聚集在街头巷口低声议论,人人面带悲痛愤慨之色,却又不敢张扬,一见有陌生人走近前来,便匆匆散去。 刘皓南所穿的仍是紫菀送他的那身左衽胡衣,好在这是边境,胡汉杂居亦属寻常,这身行头并不显眼。阿落则换上了一身破旧衫裤,头戴毡帽,叉腰而行,一双大眼睛滴溜溜乱转,活像混迹于闹市的无赖少年。 阿落边走边低声道:“我们的人已经把杨业战死金沙滩的消息传遍了雁门县,不出明日,这消息便能传到太原府去。小师兄,你这诱敌之计果然大妙!雁门军民得知杨业殉国,定然上下大乱,杨家军投降辽国的污蔑之言也就不攻自破。到时河东民怨四起,潘美势必要给百姓一个交代,重新论定此案。” 刘皓南可不像阿落那么乐观,道:“虽是如此,但是我们只有三天时间,能不能逼得潘美重理此案,还不得而知。” 阿落显得胸有成竹,道:“这倒不必费心,你不知杨家军在雁门一带的威信有多高!杨家军自北汉年间便在雁门驻守抗辽,河东百姓三十年来深受杨家军庇护,皆视其如再造父母,若知杨业老将军是遭奸臣陷害蒙冤而死,必定会民怨沸腾,齐心协力为他讨还公道!” 刘皓南将信将疑:“杨家军在此地的口碑真有这么好?” 阿落道:“那是自然,雁门一带今有居民十万户,屯兵八万。普通百姓有心无力,暂且不提,八万屯兵中有三万禁军是潘美从京师带来的,也还罢了,单是那雁门县内外屯驻的五万厢军,真闹将起来,还不把雁门县翻个底朝天么?” 刘皓南听得有些糊涂,问道:“你说的禁军、厢军是什么?” 阿落这才意识到刘皓南并不了解宋朝军制,便详细解释道:“宋朝军队分为禁军、厢军、乡兵、蕃兵四等,禁军是皇帝宿卫军和征战戊守部队,隶属三衙,用于卫皇宫、守京师、备征战和屯戍边郡、要地。在兵力部署上,大致一半守京畿,一半戊诸郡,以便内外相制。厢军则是各州府的杂役兵,用于筑城、制作兵器、修路建桥、运粮垦荒。乡兵是按户籍丁壮比例抽选或募集土人组成的地方军队,农闲集结训练,协助厢军守卫城郭。蕃兵则是西北地区征调番人组成的军队。如今驻守雁门的三万禁军,便是从京畿虎翼军中调拨来的,直接受潘美辖制。杨业此番覆没的五千杨家军则是驻边禁军中的一支,名为广锐。” 刘皓南恍然道:“这样说来,杨业所率的军队是禁军,也要受朝廷辖制了?” 阿落点头道:“宋朝太祖皇帝以武力平天下,深知武将弄权夺政的可怕,因此在立国之初便解除了一大批开国大将的兵权,并派朝官出京管辖地方。杨业虽官拜代州刺史兼三交驻泊兵马都部署,主管军防事务,真正主事的却是代州通判张师亮。这个张师亮曾在朝中任左谏议大夫,因事坐贬来知代州,代州一切军政决策,都要经他同意才能执行。” 刘皓南皱眉道:“既然朝廷和地方官员都有权力支配禁军,那么杨业这个军事长官的权力实在有限得很了!” 阿落叹道:“不错。朝廷禁军还实行更戍制,每两年更换一次驻地,使得兵不识将,将无专兵。这样固然能防止军事将领割据一方,但也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令士兵疲于奔徙,疏于训练。” 刘皓南暗暗点头,心道:“宋朝实行这样的军制,实在不智,国力必定日渐孱弱,我复国便有机会了……不过将来要收复北汉故地,须得先收服杨家军,才能重孚民心……” 阿落怎知刘皓南在思考这件事,见他出神不语,又道:“代州地区的厢兵多为本地人士,受杨家军恩惠甚多,虽没有什么战斗力,但若动乱起来也难以控制。我们已在厢军里安插了不少人手,策动他们闹事易如反掌,到时可容不得潘美再装聋作哑,闭门不出。小师兄,他们今晚便有行动,你我一同去知州衙署看场热闹,如何?” 刘皓南点头答应,两人继续东行,刚过了城北校场,便听有人喊道:“有人在知州衙署闹事,大伙儿快去瞧啊!” 阿落很是意外,自语道:“怎么这么快?”两人忙跟随看热闹的人群来到知州衙署门前,见彼处已被围观者包围得水泄不通,一名黑衣汉子高踞于门前石阶之上,随手将两个向他包抄过来的卫兵扔向阶下,引来一连串的惨叫声。原来阶下已躺了七八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卫兵,显然都是被那大汉扔下去的。 那大汉双目赤红,状若癫狂,转身对着衙署大门振声喝道:“王铣你这奸贼出来!你勾结辽人,惑乱主将,害得杨元帅战死殉国,杨家军五千将士喋血沙场!今日就算将你生吞活剥,也难消我心头之恨!出来!你给我出来!”他吼声如雷,令人胆战心惊,见衙署大门紧闭,门内无人应答,不由心头火起,徒手一拳捣向铁门,竟震得厚逾七寸的铁门发出轰隆隆的一声闷响,微微晃了一晃。 阿落被大汉的神力震慑,脱口道:“这汉子好大的力气!我怎么不知厢军中竟还有如此人物?” 刘皓南定睛一看那大汉的形貌,不由吃了一惊,叫道:“孟定邦!” 那大汉正是孟定邦,他连连出拳,奋力击打铁门,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早将刘皓南的喊声盖住,就连阿落也没听清刘皓南的话,捂着耳朵大声问道:“小师兄,你说什么?” 不消片刻,铁门在孟定邦疯狂的击打下晃动得越来越厉害,门内儿臂粗细的门闩已被撞弯,门扇之间露出了一拳的间隙。孟定邦的双拳也渗出鲜血,却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已完全失去理智,只管一拳接着一拳地砸将下去,定要将这两扇铁门生生砸烂才肯罢休! 围观百姓看得心惊,纷纷后退闪避,有人咋舌叫道:“这汉子疯了!若真给他见到王铣,还不一拳将他脑袋砸个稀烂?” 也有人悄声道:“这人定是杨老将军的属下,因老将军战死殉国,这才悲恸发疯的……” 众人心中都对他暗怀同情,可看他那副神志不清的样子,谁又敢上前解劝?只得在旁叫道:“那汉子你下来吧,惹怒了潘元帅连你也要遭殃哩……” 此时门内陡然响起一声大喝:“住手!”孟定邦登时如遭雷击,被震得连退三步。 铁门豁然而开,一名黑甲将军出现在门内,手持一柄金刀,粗大的门闩正是被这金刀一斩两段,散落在地。这将军眼神锐利、轮廓鲜明,身形与孟定邦不相上下,其威武气势也丝毫不输于他,只是面如淡金,略带病容,似是患有宿疾。 孟定邦被他金刀上传来的巨力一震,心头气血翻涌,这才略略清醒了些,看清了面前之人的面目,惊呼道:“呼延将军,是你!” 阿落对代州军政官员的情况了若指掌,立即向刘皓南说道:“这人是代州副都部署呼延显,大宋开国功臣呼延赞之子,也是北伐西路军元帅潘美的副将。” 呼延显缓缓走出门外,沉声道:“孟定邦,前日你屡次劫狱不成,本将军都没有为难你,今日为何又来生事?”看样子两人早就相识。 孟定邦神色激动,急切地道:“呼延将军,杨元帅是遭奸人陷害才战死殉国,他死得冤枉啊……求潘元帅主持公道,还我家元帅清白!” 呼延显不为所动,冷冷道:“是非曲直,潘元帅自有定论。你在此生事,于事无补,还不退下?” 孟定邦情急大呼道:“分明是那奸贼王铣勾结辽人,颠倒是非,诬陷我家元帅里通外国!我今日定要与他当面对质,看他有何话说!” 呼延显面色一寒,喝道:“大胆!王大人乃是圣上钦命的监军,岂容你肆意诋毁?若再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先将你拿下问罪!” 孟定邦还要再分辨,一道青影倏地掠上台阶按住了孟定邦的手臂,低声道:“大哥,不要鲁莽!”却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子,相貌与孟定邦有些相似,只是面色白皙,更显俊逸。 此时一个女子柔婉的声音在阶下响起:“天波府管教无方,致使家人无状,冲撞官署,请呼延将军多多恕罪!”说话的乃是一位二十出头的紫衫少妇,眉眼细长,面容端庄,神色淡定,虽不是绝代佳人,神态举止中却透着十足的贵气。 呼延显略一错愕,已辨知对方身份,忙下阶行礼:“华阳郡主亲临雁门,请恕末将失礼!” 这少妇正是华阳郡主柴金华,周世宗柴荣第五女,也就是杨六郎延昭的夫人。 华阳郡主客气回礼,道:“呼延将军客气了,可否看在本郡面上,免于追究孟定邦唐突之罪?”这位郡主说话倒是开门见山,没有一点客套。 孟定邦见华阳郡主出现,登时泄了气,垂头站在一旁不语。 呼延显似乎本就不想为难孟定邦,就势下台,道:“不敢,郡主请便。” “多谢!告辞!”华阳郡主无意久留,转身离开,青年男子拉着孟定邦紧随其后。 阿落与刘皓南亦不约而同地挤出人群,尾随三人而去。 走到僻静无人之处,刘皓南紧趋几步,叫道:“孟定邦!” 孟定邦愕然回头,见是刘皓南又惊又喜,上前抓住他的手喜叫道:“小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皓南未及回答,又听孟定邦亟不可待地向华阳郡主道:“郡主,这位小兄弟便是我常向你提起的何皓南!”因刘晧南曾向孟定邦说过自己姓何,孟定邦一直信以为真。 第67章 寻找紫菀 &1t;/br> 郡主细细打量了刘皓南一番,方微笑着柔声道:“听定邦说你几次救四哥脱险,武功高强、胆识过人,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多谢你了!” 阿落也是第一次知道刘皓南的名字,悄声道:“原来你是汉人呀!我和我姐一直以为你是陈先生从辽国拐来的呢!” 郡主看着阿落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阿落见问到自己,简洁地答道:“郡主姐姐,我叫阿落,是黄金坞少掌柜金子凌的侍童。我家少掌柜也在四处搜集证据帮杨家洗雪冤情。” 郡主听说过黄金坞的赫赫声名,有些意外:“金少掌柜为何要帮助杨家?” 阿落并不解释,只道:“此事说来话长,请郡主到金谷园一叙,便知原委,总之我们绝无恶意!” 郡主见阿落聪明伶俐,应对自如,对其心生好感,嫣然道:“好吧,既是如此,我明日便去拜访金少掌柜。” 刘皓南忽然想起了凤兮,忙向孟定邦问道:“我在雁门关前交你照顾的孩子,如今可好?” 提起此事孟定邦却面现惭色,半晌才支吾道:“小兄弟,我对不住你……我……我把孩子弄丢了……” 刘皓南闻言大惊,脱口道:“什么?”他本以为孟定邦虽然做事鲁莽,却是言而有信之人,既已答应了好好照顾凤兮,就绝不会食言,哪知他竟将凤兮弄丢了,登时气往上涌,厉声道:“我把凤兮交托给你,你竟然将她丢弃……你!你……”他一时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话来,气得甩手便走,心中只道:“怎么办?怎么办?李明非夫妇的孩儿丢了,全都怪我所托非人,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说不定早就冻死、饿死了……”想到这里他心痛如绞,眼泪差点便要落了下来。 “小兄弟,你听我说!”孟定邦慌了神,忙追上去拉住刘晧南,语无伦次地道出了其中原委,当日他抱着凤兮进了雁门关后,便直奔知州衙署寻六郎杨延昭,却听说潘美疑心杨家军与辽人勾结,将杨延昭关押,不日押赴京城。孟定邦登时六神无主,想救杨延昭,无奈还带着个孩子,诸事不便。 就在此时,他在城中偶遇管涔牧副监丞庞林的女儿紫菀,便将凤兮交给紫菀暂时照顾,自己去救杨延昭。负责看守牢营的正是今日众人见过的代州副都部署呼延显,呼延显虽听命于潘美,对杨家军却暗怀同情,指点孟定邦速回天波府求救,借助朝中势力牵制潘美和王铣,使其不敢妄自胡为。 孟定邦经呼延显提醒,立刻赶往开封,他马不停蹄地奔驰了五日五夜,才回到天波府,将河东的情形禀报佘太君知晓。华阳郡主闻讯后,心念夫君杨延昭的安危,便与孟定邦一起由原路折返雁门,希望能在途中截住被押送回京的杨延昭。不想这一路没见到任何押送囚犯的官兵,直至两人追到雁门县,也不见杨延昭的踪影,却碰巧遇上了一直跟随杨五郎延襄行军作战的孟定国。 原来杨延襄弃了朔州去援助杨业之时,曾派孟定国回雁门搬救兵,雁门关的守关军士居然闭门不纳。孟定国无奈,只得混入商旅之中过关,来到雁门县城。他素来行事谨慎,乔装改扮后出来打探消息,才知潘美、王铣等人对杨家军污蔑陷害,绝不会再发兵援救了。 郡主、孟定邦与孟定国会合后,决定先在城中暗暗打探消息,再图后事,不想今日孟定邦突然得知了杨业战死金沙滩的噩耗,大恸之下竟然直闯潘美衙署,郡主怕横生事端,只得出面解围。 刘皓南得知凤兮被交给紫菀照顾,这才略为放心,可是想到庞林一家不知身在何处,又担心起来,问道:“你是在哪里遇上了紫菀?” 孟定邦愁眉苦脸地道:“当时管涔牧迁来的一干牧民俱被安置在园果寺中,但是我从开封回来再去寻时,却独独不见了庞林一家人……” 刘皓南想了想道:“要找到紫菀和凤兮,还要到园果寺寻找线索才是。” 阿落也表赞同,道:“小师兄,我带你去。”孟定邦因弄丢了凤兮,心下愧疚,也要随行同去。 郡主思索片刻,道:“如此你们几位便先去寻那孩子,我和定国还要去见城中一位故人。” 阿落奇道:“怎么郡主在此还有故人?” 郡主淡淡道:“代州通判张师亮大人与我柴氏家族有旧,既然来了,自当亲往拜访。” 阿落喜出望外,道:“原来郡主与张通判有旧交,这样事情好办多了!这位张大人可是真正执掌代州的实权人物,有他在潘美才不敢肆意妄为呢!” 郡主没想到阿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大为惊奇,莞尔道:“小兄弟,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阿落嘻嘻一笑:“多谢郡主姐姐夸奖!明日金谷园再见!” 话说刘皓南、阿落和孟定邦辞别了华阳郡主,便往圆果寺行去。此时天色已经黑透,在阿落的带领下,三人又沿原路回到知州衙署。原来那圆果寺就在知州衙署的斜对面,二者隔街相望,只有百尺之遥。 圆果寺始建于隋时,经过历代僧侣信民的多次扩建,已形成一片规模宏大的寺庙建筑群。前些日子从云朔四州迁来的百姓中,有三千余户暂在此地落脚,等待官府安置。 孟定邦轻车熟路地直奔后院西厢,只见院中所有屋舍都已住满了人,房前空地上也密密麻麻地搭建了数百座临时的帐篷,火堆错落,孩童嬉闹,迁民出入其间。场面虽有些混乱,迁民们的神态却显得很是安详,似乎并不为将来的生计担忧。 阿落咋舌道:“这么多的迁民,小小代州如何消化得了?潘美和张师亮可有的忙了!” 孟定邦指着院内房舍说道:“这一进院落住的都是管涔牧的迁民,庞林父女就住在南面第二间房内,可如今已是人去屋空了。” 阿落率先走上前去,见房门紧闭,铁锁把门,便透过门缝向内张望,可惜天色太暗,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 此时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三个陌生人的存在,一个十五六岁浓眉大眼的胡衣少年急急跑来,大声道:“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说着几步纵上台阶,挡在门前,似乎是怕阿落硬闯进去,神色甚为紧张。 阿落被那少年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解释道:“小哥不要误会,我们是这户人家……呃……庞林庞大叔的朋友,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少年没理会阿落,转头盯着孟定邦看了半晌,突然问道:“你可是叫孟定邦?” 孟定邦大吃一惊,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闻言面上露出惊喜之色,叫道:“真的是你!十日前你曾将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交与紫菀照顾,现在是来接那孩子回去的,是吗?” “正是!”孟定邦没想到这少年洞悉前情,喜不自胜,一下子扳住那少年的肩膀叫道:“你知道紫菀在哪里?快告诉我啊!” 少年用力点头,急切地道:“我知道!紫菀一家被困在知州衙署,她说只有你能想法子救他出来!” 阿落见说到了关键处,忙拦住两人的话头,道:“两位先别急,小心隔墙有耳,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慢慢细说吧!” 少年醒过神来,也表示赞同,道:“你们跟我进来。”径自转身打开房门铁锁,引众人进门,点起香烛,掩上门户。他既有门锁上的钥匙,可知与庞林一家的关系非同一般。 四人都坐定了,那少年才将其中原由缓缓道来:“我叫姜阳,也是从管涔牧来的迁民,与紫菀一家原就相熟,迁来代州时我们一路同行,在圆果寺也是比邻而居。七日前这里忽然来了一队官兵,要带庞大叔和紫菀前去问话,一家人匆匆忙忙地便被带走了。我放心不下,便暗中跟随,见他们进了知州衙署的后园角门,便再没出来。” 三人听到这里,均在心中暗道:“庞林一家果然是被困在衙署之内,却不知姜阳是如何联系上他的?” 姜阳在众人疑问的眼光下继续述说道:“那日我在角门外一直等到深夜,不觉便在墙边睡着了,第二日清晨恰有一位老人推车而来,往衙署中运送菜蔬。我灵机一动,假称帮老人推车,跟着混了进去。我在后园乱走寻找紫菀下落,险些被侍卫发现,多亏了那送菜的老人家帮我掩饰过去。我心中有愧,便如实向老人说出了找人的意图,那老人家带着我在后园转了几圈,便找到了紫菀一家的住所……” 姜阳续道:“我见到了紫菀,她也是又惊又喜,告诉我她和庞大叔被软禁在此,不得回来。我自知无法救她出来,之后的几天里只能借着送菜之机见她一面,说些宽慰的话语……”他说到此处语调愈加柔和,对那紫菀似乎大有情意。 刘皓南心思何等敏锐,其中微妙之处一看便知,心中突然有些酸涩,暗道:“姜阳与菀姐年岁相若,定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比寻常……” 又听姜阳说道:“昨日我像往常一样送菜回来,听人说有个大汉曾到这里寻找庞林一家,大吵大闹一番后,如今又不知哪里去了。我想起紫菀曾对我说过,将孩子交托给她照顾的人正是一个身材高大、脾气急躁的大汉,当时我便有几分猜到是你。今早见着紫菀时,又将此事说与她听了,她很是欢喜,说你是天波府杨家的人,叫孟定邦,说不定有办法救她一家出来……” 孟定邦不待他说完,腾的跳起来道:“正是!我这便去救他们!” 姜阳见他如此鲁莽,忍不住皱眉道:“你还没有听完我说的话,更不知紫菀被关在什么地方,怎么救她?” 阿落在旁忍着笑道:“正是。孟大哥且莫心急,咱们从长计议!” 孟定邦这才讪讪坐下,听姜阳把话说完。 姜阳说道:“送菜老人带我去见过紫菀之后,回来的路上我便暗暗记下了步数和方位,咱们由角门进入,直行八十二步,左转行十四步,再直行二十步,左首便是厨房。由此向左走一百一十步,右转直行六步,左转二十步,过石桥……” 阿落听他说完,由衷赞道:“这般复杂的路线,你居然走一次便记住了!真有你的!”他站起来比了比自己与姜阳的个头,道:“你个子比我要高些,若换成是我去,这步数还需换算一番才对……应是从角门入,直行九十步,左转行十七步,再直行二十四步,到此是厨房,再向左走一百二十一步,右转直行八步,左转二十四步,过石桥……”他随口说出,除了步数比姜阳所说的略多了些,其他竟一字不差,这绝顶的记忆力和心算术令刘皓南也自叹不如。 姜阳被阿落震住,面上现出敬佩与欣赏的神色,点头道:“对,正是如此!” 孟定邦大喜道:“太好了!既已知道他们的所在,咱们今晚便去救人!” 阿落想了想,却道:“若是我们四人同去,难免打草惊蛇,还是我和小师兄先去探探路数,再思救人之法。” 姜阳和孟定邦对阿落都甚为服气,齐声点头答应。四人一同出门,趁无人注意悄悄溜到衙署后院墙外,各自隐住身形。刘皓南和阿落先后翻墙进入院内,姜阳和孟定邦便留在外面把风。 后园之中十分冷清,虽入夜未久,却已没了人声,园中黑漆漆一片,没有一点灯火。 阿落嘟哝道:“这园子怎么安静地像墓地一样?我若整天住在这里,定要活活闷死!”两人沿着所记路径一路寻去,忽而房前,忽而屋后,穿山洞,过石桥,越野径,几番辗转果见迎面有一株老松拦住去路,阿落仔细分辨,才看清楚树后有一栋瓦屋,房门紧闭,寂无人声。 阿落低声道:“应该便是这里了,为何却不掌灯?”他轻手轻脚地沿着房舍周围转了一圈,才向刘皓南摇了摇手,示意周围并无看守。 刘皓南放下心来,率先走到房门前,轻轻敲了敲房门。 门内传来窸窣之声,一个女子的声音犹疑着响起:“是谁?”正是紫菀。 刘皓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头没来由的一热,只觉得无限欢喜,轻声叫道:“菀姐,我是皓南!” “啊!”紫菀应声打开房门,仔细辨认着门外之人的形容,半晌方惊喜叫道:“皓南!真的是你!你怎么来的?”夜色沉重,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一双星眸闪闪发亮,暗蕴泪光。 刘皓南忙道:“菀姐,小声些,咱们进去说话!”回身向阿落招了招手,示意他也进来。 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紫菀便很自然地拉着刘皓南的手进了门,低声道:“此处入夜不准掌灯,你们走路小心些。” 刘皓南这才得知缘故,摸索着进来,阿落却不进门,站在门口问道:“紫菀姑娘,你爹爹可跟你住在一处?” 紫菀略一迟疑,道:“爹就在隔壁厢房,此刻已经睡下了……” 阿落轻声一笑,道:“好得很,你们先聊,我找令尊说几句话。”说着,便掩上了房门。 刘皓南恐紫菀生疑,忙向她解释道:“他叫阿落,是我的朋友,我们是来救你一家出去的。” 紫菀定了定神,仍紧紧抓着刘皓南的手,问道:“皓南,到底怎么回事?” 刘皓南便长话短说,简单复述了与紫菀在山阴城别后的诸多经历,说到惊险处紫菀不由得惊呼出声,唏嘘感叹。她至此才知道凤兮的凄惨身世,黯然道:“原来这小女孩叫做凤兮,可怜她小小年纪便没了父母……”顿了顿,又柔声道,“皓南,你这些日子颠沛流离,想必也不好过……”说着语气已有些哽咽。 刘皓南听得出她话中关切之意,心中火热,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离开地下石城之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这个温柔善良的小女孩,对自己诸多关照呵护。在他的心目中,其实早已将她当作自己的亲人一般。 此时门外一声轻咳,阿落已然回来了,装模作样地道:“两位,我方便进来么?” 刘皓南如梦方醒,忙道:“进来。”紫菀的手也悄悄缩了回去,两人的眼神都有些闪躲。 阿落进了门,道:“呃,紫菀姑娘,实在抱歉,今晚还不能带你们出去。不过我已与令尊谈妥,只要他照我的话做,不出三日你们便可离开这里,再不会受人挟制!” 刘皓南疑惑问道:“你和……庞大叔说了什么?” 阿落神神秘秘地道:“天机不可泄漏,总之我有十分把握。” 紫菀倒是很相信阿落,当即站起身道:“皓南,既是如此,你们不要在此久留,还是快些出去吧。” 刘皓南心中大为不舍,只是面冷心热,不好表现出来,只得点了点头,道:“菀姐,你一切小心!” 紫菀凝神看了他半晌,简洁地道:“放心,我会照顾好凤兮,三日后再见!” 刘皓南不敢停留,转身便走,与阿落由原路匆匆赶回,翻出后园。在外等候的孟定邦和姜阳急忙围拢过来。 阿落似乎一切胸有成竹,当即对孟定邦道:“孟大哥,请你回去禀报郡主,请她明日务必到金谷园面见我家少掌柜。只要一切安排妥当,我担保三日之内杨家冤案平反,庞林一家平安。”他这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令人不由得不信。 孟定邦还有些将信将疑,姜阳却坚定地道:“好!阿落少爷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阿落看着姜阳问道:“姜兄,不知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以后打算以何为生呢?” 姜阳一愣,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些,便如实答道:“我本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幸得管涔牧一对老夫妇收留,便做了他们的养子。我的养父前年过世,只有老母在家。我们一直靠牧马为生,并无其他生计……” 阿落点头笑道:“姜兄,你先回去侍奉母亲,等我的消息。我自有事情安排给你做!” 四人就此分别,阿落与刘皓南连夜出城赶回金谷园,两人纵马扬鞭,沿大道疾驰五十余里,转入小路,才放慢速度,缓缓而行。 刘皓南还沉浸在与紫菀见面的温馨之中,心中甜蜜,神思不语。 阿落斜眼瞧了瞧刘皓南的神色,忽然笑道:“小师兄,你的那位菀姐可真是个惊世骇俗的大美人儿!” 刘皓南一愣,奇道:“你又没看到她的面目,怎知她是个美人?” 阿落哈哈笑道:“美与不美是用心来看的,而不是用眼睛。” 刘皓南仔细回想紫菀的容貌,始终不觉得她有多么明艳动人,只因在每个孩子的眼中,娘亲都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更何况刘皓南的母亲文淑太子妃本就是个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人。而紫菀对于刘皓南而言,更像个冷暖知心的姐姐,让他油然而生亲近敬重之意,至于紫菀容貌如何,他却没怎么在意。 想到这里,刘皓南会心一笑,道:“你说的不错。菀姐是除我娘亲以外最美丽的女子。” 第68章 耍流氓啦 &1t;/br> 五台山北麓,维屏峰下,韩德让单骑而来,远远便见地上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各着宋辽两国士兵服色,空气中散发着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气息,数面残破的两国战旗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 韩德让逡巡片刻,慢慢变了脸色,暗忖:“这些辽军都是耶律斜轸的部下,明明死于金龙峡一役,尸体为何被搬运到了这里……难道有人故意做下宋辽激战的假现场,为杨五郎开脱叛宋通辽的罪名?”他沉吟半晌,忽然冷笑自语道:“原来杨家也会用这等偷天换日、浑水摸鱼的伎俩,倒是我韩德让小瞧你们了!”他略一思索,心中已有计议,拍马离开。 此时却听身后有人喊道:“韩大哥,慢行一步!”一位身着黑色披风的女子纵马而来,正是齐王妃萧绮。 韩德让微觉意外,勒马停留,定了定神方上前微一拱手,淡淡道:“不知王妃有何见教?” 萧绮见他神色淡漠,想起七八年前与他纵马嬉游、亲密无间的种种情状,心中微微一酸,幽幽地道:“此处又没旁人,叫我绮妹不成么?” 韩德让深深看她一眼,缓缓道:“旧事重提徒惹唏嘘,这世上已再没有绮妹与韩大哥,只有齐王妃与韩德让了……” 萧绮似乎还想挽回两人之间的感情,柔声道:“韩大哥莫怪小妹绝情……当年我那二妹倾心于你,是朝野皆知的事情,她要得到的东西岂容他人染指,我虽是她的亲姐姐,也不好在其中缠夹不清……” 萧绮所说的二妹,便是当今的大辽皇后萧绰。辽国坊间纷纷传言,皇后萧绰未嫁之时,曾对当时名动京城的大才子韩德让情有独钟,韩德让不愿消受这份美人恩,竟找了个名目躲到高昌去当钦差使节去了,萧绰无奈,才嫁入皇室,没多久就做了皇后……至于韩德让钟情于萧绮这件事,反倒没有多少人知道,想是皇后心怀妒恨,故而不许人提起。 韩德让听了萧绮之言,面色突然转寒,截口道:“王妃慎言!皇后贤德,母仪天下,王妃这样说自己的妹妹,未免不合礼数!”语气中大有指责之意,言罢顿了一顿,又直视着她说道:“王妃此时来见我,总不会是为了叙旧吧,可是为了那杨延朗?” 萧绮微微一震,看着韩德让咬唇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不错,我知你此番设下妙局,要将大宋杨家一举扳倒,但杨家若遭灭门,四郎也必活不成了……” 韩德让早料到她要说此事,神色不变,沉声道:“王妃应该知道,杨家军扼守雁门关三十年,是我大辽南进中原唯一的阻碍,而眼下杨业已死,杨家军又为宋帝所疑,这正是覆灭杨家的最好机会!” 萧绮垂首叹道:“我知道,这也是我六年来一直希望看到的!但是,杨业之死已令四郎痛不欲生,若是杨家满门为大辽所灭,他也绝不能苟活……”她说到这里,抬头凝视着韩德让,眼中已有泪光,“韩大哥,我只求你暂且放过杨家这一次,四郎方能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至于以后你要怎样,我绝不会再管了!” 韩德让知萧绮秉性刚强,向来骄狂自任,从不对人稍假辞色,如今却为了杨延朗对自己出言相求,可见她对杨延朗用情至深。他心头猛然升起一股强烈的醋意,几乎不能自制,良久才镇定下来,淡淡一笑道:“王妃何须用这个‘求’字?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担保杨家无虞,成全杨延朗之愿。” 萧绮闻言惊喜,脱口问道:“什么条件?你说!” 韩德让定定看着她,似乎有些无法启齿,半晌方一字一句地道:“交出你的贴身卫队和管涔牧的治辖权,和杨延朗一起离开京都,远赴西北,有生之年再不能回来!” 萧绮想不到韩德让要的竟是她对云朔诸州的生杀予夺之权,一时怔住,不由脱口道:“你……你究竟有何所图?” 韩德让看着她笑了笑,道:“六年前杨家降宋,王妃心灰意冷,便在皇后的授意下嫁与了齐王耶律答赞。这些年来王妃用尽手段架空齐王,已将云朔诸州和管涔牧的军政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成为后族萧氏对抗耶律皇族最强大的一股势力。我说的对吗?” 萧绮仿佛明白了什么,面上神色愈加复杂,冷哼了一声道:“你远走西域多年,对朝中形势倒是清楚得很!” 韩德让对她的讥讽并不放在心上,沉声道:“当今的大辽虽归于太子耶律倍一系之手,太宗皇帝一系却并未死心,北院大王耶律李胡不惜引狼入室,妄图凭借大光明教的势力颠覆朝政。眼看一场内战便要爆发,我身为大辽臣子,岂能坐视?大光明教总舵就在高昌回鹘,若有异动,西北必先生乱,有王妃坐镇西北,则京城可安。” 原来辽国自耶律阿保机建国以来,皇位便一直在他两个儿子的后人之间交替传承,阿保机殁后,接替他的是次子耶律德光,也就是太宗皇帝,第三任君主却又成了阿保机长子耶律倍的后人耶律阮,是为辽世宗,世宗之后的辽穆宗耶律景则是耶律德光一系,穆宗之后,接替皇位的又成了耶律倍一系的耶律贤,他便是当今的大辽皇帝,后来的辽景宗。 毋庸赘言,皇位的每一次交替,都必然要以双方势力的激烈争斗为代价,导致国内兵变频发,死伤无数。而宗教势力大光明教和萨满教的加入,更使这场政治斗争波及到了千千万万的大辽百姓,撼动着整个国家的统治根基。所以,外表看似强盛的大辽,内部却是激流暗涌、起伏动荡。 至于韩德让所言之高昌回鹘,就在辽国的西北方向,乃是大光明教的总舵所在。因此,他说请萧绮坐镇西北以抗高昌之言,倒也不是随口敷衍。 萧绮闻言心中雪亮,已知韩德让是要借机夺权,冷笑一声道:“韩大人果然深谋远虑!耶律答赞乃是耶律皇族举足轻重的人物,我虽暗地里夺了他的权,却仍心存忌惮,不敢妄为。如今他被四郎用计杀死,我又远赴西北,云朔四州便可堂而皇之地归到韩氏一族名下!哼,就算今日我不为四郎之事来求你,你也会想办法对付我吧!” 韩德让正色道:“王妃差矣,韩氏本为汉人,当年蒙萧丞相不弃,委以重任,方有今日的声势地位。韩德让此举并非夺权,只是想早日立足根本,助皇后平息政变、一统中原!王妃既然决意要与杨延朗长相厮守,又何必在意声势权利这些身外之事?” 萧绮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半晌方叹道:“你说的是,只要能与四郎长相厮守,我再无他求……但望韩大人不负所托,办成此事!到时我自会兑现承诺。”说罢,纵马率先离去,再不回头。 韩德让望着萧绮远去的背影,不由有些失神,良久才喃喃自语道:“绮妹,你如此执着地要把杨延朗留在身边,究竟是为了爱?还是占有?你说我贪恋权力,其实你又何尝不是……” 恍惚之时,耳边响起清脆的算盘声,一个同样清脆的声音说道:“好划算的买卖!放过了杨家,却逼走了齐王妃,两下相抵,韩大人还是有的赚呀!” 韩德让转身望去,一名青衫公子纵马而来,手里拿着一具珠玉镶就、宝光灿灿的算盘,模样清秀俊逸,唇边还挂着一丝调侃的笑意。韩德让微一迟疑,已猜出来人是谁,拱手道:“阁下莫非是雁门黄金坞的金少掌柜?” 金少掌柜见韩德让一眼便认出自己,微觉意外,笑道:“韩大人竟然识得在下,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韩德让指了指身后的尸体,微笑道:“能在宋辽两军的眼皮底下伪造下这个假现场,除了金少掌柜之外,谁还有这个本事?” 金少掌柜嘿嘿笑道:“雕虫小技,见笑见笑!小可在雁门、幽云经营些小本生意,既然韩大人打算接管云朔诸州,以后要靠大人多多帮衬了!” 韩德让已知金少掌柜听到了他与萧绮的对话,神色不变,只微笑道:“金少掌柜不必客气,你我日后还要多多亲近!”他话音刚落,人已离鞍而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跨坐到金少掌柜身后,左臂一伸揽住她的纤腰,右手则拿住了她提着缰绳的手腕。 金少掌柜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的轻功虽得到蜀中醉鬼许洞天的真传,但与韩德让的身手比起来相差甚远,此时她只有左臂能自由活动,下意识地反手砸将过去,黄金算盘直击韩德让面门,却被他侧头轻易躲过。 金少掌柜还待奋起发力,没奈何腰间要穴被韩德让拿住,竟是丝毫动弹不得,她感觉到那人的胸口紧紧贴着自己的后背,温热的气息吹入颈项,不由得羞恼交加,叫道:“你干什么?” 韩德让若无其事地道:“方才韩某不是说过了么,要与金少掌柜多多亲近啊!至于你手下的义儿军,还是让他们先散去吧,韩某不敢奉陪。”原来他早已察觉金少掌柜在维屏峰附近设下的埋伏,才先发制人。 金少掌柜闻言暗自懊恼,看来自己不该如此大意,独自现身与韩德让相见,此时她对他倒是有了几分佩服之心,料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脱身,不会真的对自己不利,索性轻松一笑,道:“也好。韩大人既然不喜欢我的义儿军,咱们便寻个僻静处单独谈谈如何?” “如此甚好。”韩德让倒是毫不客气,催马便行。 “哎,你先下去!……两个大男人这样拉拉扯扯成什么体统?”金少掌柜拿不准他是否知道自己并非男儿,扭捏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韩德让却一本正经地道:“不打紧,韩某这辈子因女人惹下的麻烦难道还少?”又凑到金少掌柜耳边轻声道,“韩某如今就喜欢金少掌柜这样的……男人……”说着朗声一笑,挥缰而去。 第69章 金谷夜宴 &1t;/br> 从雁门县城回来后,刘皓南便整日清闲无事,金少掌柜与陈希夷清早便离开了壶中日月,不知在忙些什么,阿落也从早到晚不见踪影,刘皓南感觉自己似乎被遗忘了,心中虽有些不自在,却也并不介怀,只是在金谷园中四处闲逛。园中仆婢也似看惯了像他这样的闲人,任他来去自如,并不干预。 直到第二日傍晚,阿落在竹林中找到了刘皓南,笑嘻嘻地道:“小师兄,这几日过得安好?是不是还惦记着你的菀姐呢?” 刘皓南已习惯了阿落没正经的样子,不再如先前般窘迫,只笑了笑道:“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阿落故作神秘地道:“我姐今晚要在金谷园大宴代州显要官员,届时将有一场大大的热闹可看!小师兄,你想不想见识一下?” 刘皓南闻言精神一振,问道:“杨家的冤案今晚便能昭雪了么?” 阿落肯定地点点头,道:“万事俱备!今晚紫菀和她爹庞林也会一同出现。” 刘皓南心中暗喜,脱口道:“我去!” 阿落道:“好,如此你便扮作和我一样的侍童,咱们一同进去。”遂带刘皓南换过一身侍童的白衣,又叮嘱道:“你跟着我,一切见机行事。” 刘皓南十分好奇金少掌柜会用什么办法揭穿辽人的阴谋,又想到能够再见紫菀,心中莫名兴奋,暗道:“若是杨家冤案今晚能够大白于天下,杨延朗在辽国也可略为安心了……不知他伤势如何?他亲眼目睹杨业惨死,定然大是悲恸……”想到此处,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惦念着这个曾与自己出生入死的朋友,正如他一直惦念着紫菀一般。 金谷园正门一带的建筑沿袭晋时风格,一座花厅南北开敞,用屏障隔开,东西两面墙上则设置了通透的棂窗,可以四面观景。厅内全部铺设木板,覆盖着华丽柔软的地毯,客人皆席地而坐,颇有古趣。 金少掌柜在正中就坐,轻袍缓带、散发披襟、神色闲适洒脱,她的容貌虽略嫌阴柔俊秀,举止间却透出十足名士风流。晋人爱敷粉服药,以面白骨瘦为美,金少掌柜喜欢效法古人、附庸风雅,亦无不妥之处。这也是她一直未被人拆穿女子身份的重要原因。 阿落和刘皓南侍立在金少掌柜身后,刘皓南偷眼暗窥,见左面客席第一位坐着一名五十多岁的便服老者,身躯魁伟、面容刚正,正是西路军伐辽大元帅潘美,坐在次席的是刘皓南曾在山阴城见过的监军王铣,第三席是潘美的副将呼延显,今日他换过了一身青色便装,箭袖束腰干净利落,只是高挑的身形略嫌瘦硬,面色暗沉无光,时不时发出一两声轻咳。 右面客席上也有三人,华阳郡主身份最高,坐在首席,次席坐的是个年过三旬的白衣文士,高冠束发,剑眉星目,腰里还系着一柄长剑,着实俊逸不凡,令人眼前一亮。刘皓南揣测他的身份,料应是阿落曾提到过的代州通判张师亮,代州执掌政权的关键人物。末席却是白云先生陈希夷,他名望虽盛,但无功名,因此只能屈居众人之下。 重要人物皆已到齐,好戏即将开场,却不知金少掌柜要唱哪一出? 但见金少掌柜不慌不忙,只管唤上一拨又一拨的乐人表演歌舞,与众人喝酒寒暄,谈笑风生,正事却是一字不提。陈希夷亦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少插言。 酒过三巡,潘美举起酒樽,率先向金少掌柜说道:“多蒙金少掌柜垂青,邀我等在金谷园聚饮,不胜荣幸!本帅借花献佛,先敬金少掌柜一杯!” 金少掌柜微笑着回敬了一杯,道:“潘元帅肯移驾我这山野蜗居,乃是子凌的荣幸!望各位今夜尽情饮宴,不醉不归!” 潘美因有求于金少掌柜,言辞之间甚为客气,说道:“雁门黄金坞声势之重、财力之雄,在河东不做第二人想。金少掌柜肯收容南归的百姓,实为百姓之福、国家之幸!潘某回京之后,定会向圣上如实禀报金少掌柜的这番义举,求圣上嘉奖!” 金少掌柜面上并无喜色,喟然叹道:“潘元帅言重了!黄金坞三十年来多蒙大宋杨家军庇护,方能保得家业不为辽人所侵。雁门百姓受杨家恩惠不知几许,无不涕泣感念。如今杨老将军受奸人迫害,以身殉国,实在令人扼腕!子凌此举并非沽名钓誉,只是感念老将军的忠烈义行,想为南归的百姓略尽绵力罢了!” 他这一番话出口,在座之人无不变了脸色。杨业殉国的消息虽已在雁门县城广为流传,官方却一直装聋作哑,潘美上报朝廷的奏章中也只说杨业退守金龙峡,全军覆没,不知所终。加之监军王铣一口咬定四郎杨延朗谋反,五郎杨延襄又在金龙峡之役后擅离守地朔州,至今去向不明。这一切迹象都对杨家将甚为不利。而金少掌柜直言杨业是被奸人迫害,显然是将矛头指向了潘美、王铣等人,说他们陷害忠良,逼死杨业! 华阳郡主听罢,眼圈一红,已落下泪来,起身向金少掌柜深深行礼,道:“父帅若不是为了护送云朔数州的百姓安然南归,也不会将自己和数千杨家将士置于绝地。金少掌柜的善行义举,杨家上下感念在心,父帅若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 潘美尚在沉吟,王铣早已按捺不住,冷哼一声开口道:“杨业乃是叛国投辽的奸贼,哪里是什么忠臣英雄?” 华阳郡主悲怒交加,转身逼视王铣,厉声道:“王大人!你身为朝廷重吏,说话要有凭有据!你口口声声说我父帅叛国投辽,请问证据何在?我夫君杨延昭受父帅之命赶回雁门求救,你却无故将他捉拿下狱,请问罪从何来?王大人今日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是蓄意诋毁我杨家将忠烈之名,本郡定要到圣上面前讨个说法!”她本就一腔愤懑,此时更是变了脸色,连声质问。 这华阳郡主本是后周幼主柴宗训的胞妹,二十六年前,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她尚在襁褓之中。赵匡胤为掩饰自己篡位的图谋,曾当众立誓,许诺柴氏家族在大宋朝继续享受皇族待遇,生生世世永不加害。华阳郡主自幼生长在皇宫,与赵氏皇族的关系甚为亲密,她说要到圣上面前申辩是非,倒也不是对王铣虚言恫吓。 王铣做贼心虚,只能硬着头皮道:“杨业奉命死守云州,却不战而退,引得辽军长驱直入金龙峡,逼近雁门关,使我大宋城防陷于被动,单凭这一点,便该问他个临阵溃逃、作战不利之罪!” 华阳郡主气极,愤然回击道:“好一个不战而退!当时辽国丞相耶律斜轸拥兵十万而来,将云州城重重围困,西北又有齐王大军虎视眈眈,左右皆无退路,城中却有八百户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换做是监军大人身临其境,难道还有比弃城退守、节节抗击更好的办法?” 王铣语塞,悻悻地道:“我本是文官出身,不习兵家之道,但也知道军令如山,杨业抗命不遵,便是死罪!” 华阳郡主斜睨他一眼,冷然道:“王大人只知道军令如山,怎么不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既然不习兵家之道,又有何资格在军中耀武扬威、指手画脚?” 第70章 昭雪冤情 &1t;/br> 她这几句话可谓犀利之极,王铣登时面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你……你……我乃是圣上钦命的监军,奉圣旨督办西征军务,任何军中事务若不经我同意,便不得施行!杨业他不听调遣、擅自退兵,便是逆旨抗命、大逆不道!” 华阳郡主冷笑一声,打断了王铣的话:“王大人好威风啊!你只是一个小小监军,官不过四品,俸禄不过三千,却敢直呼朝廷封疆大将为反贼,在一干皇族重臣面前信口雌黄,是谁给你的权力?是谁给你的胆子?我父帅为保云朔四州百姓南归,全军上下舍命苦战,他多次遣人回雁门搬救兵,你却置若罔闻、拒不发兵,致令西征大军收复失地重新落入敌手!我问你,你如此胆大妄为,置大军主帅于何地?置当今圣上于何地?” 她这番话问的虽是王铣,却连西路军主帅潘美也一并绕了进去。王铣身为监军,其实并无实权,一切军务的最终决定权都在于主帅潘美。抓捕杨延昭以及拒不发兵金龙峡这两件事,若无潘美默许,王铣是无法做主的。但潘美对此事的态度一直不明朗,华阳郡主心知不便直接向其质询,便将罪名一股脑儿扣在了王铣头上,她那最后一句话看似将潘美撇清,其实也是将了潘美一军,让他不得不承认王铣言辞失当,无法再跟王铣同一个鼻孔出气。 王铣被问得无法招架,不由退了一步,求助般看向潘美。刘皓南听得酣畅淋漓,暗暗叫好,心道:“这华阳郡主貌似柔弱,胸中却有锋芒,那憨直的杨延昭竟有这样一个精明伶俐的妻子,倒是有趣!”他却不知后周柴氏当年亦是从马上得天下,乃是武将世家,柴郡主自幼熟读兵法史书,一身好功夫更是不让须眉,又兼之能言善辩、伶俐解事,故此天波府内外大小事务,都是由她照管。 潘美见两人说僵,自己无法再置身事外,只得轻咳一声,道:“郡主,王监军,关于杨先锋退守金龙峡之事,两位可愿听听本帅的看法?” 华阳郡主正中下怀,便点头道:“愿听潘元帅指教!” 潘美看了两人一眼,缓缓说道:“杨先锋本是河东人士,自北汉时便驻守雁门、北御契丹,对云朔诸州的形势最是熟悉不过,故此本帅才委以重任,命其为先锋。杨先锋果然不负众望,领军一月之内连下四州,可谓军功显赫,然而此时东路军在幽州失利,辽国开始大举反击。耶律斜轸率十万大军自辽都奔赴云州,冲破中路军田重进的封锁竟只用了十天的时间,速度之快实在令人不及反应。加之前线消息不通,杨业所部与大军也失去了联系,本帅才未敢贸然率兵增援。杨业值此形势之下,为保云州百姓而弃城退走,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本帅以为并无过失。” 潘美这一番话,既解释了没有及时发兵援救的原因,又肯定了杨业的做法,保守持重而不失公允,令在座诸人都颇觉意外。要知杨业虽是潘美的副将,在河东的威望却被潘美高得多,是以很多人以为潘美对杨业心存妒忌,这次陷害杨家将,说不定便是他的主谋……可如今听他的态度,不仅对杨业并无不满,甚至还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王铣见潘美并未向着自己说话,面色更加难看,只得默不作声。 华阳郡主心内稍慰,可是杨延昭被抓之事令她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复又追问道:“既然潘元帅相信父帅并未叛变,为何要将我夫君杨延昭无故锁拿?他身上带得父帅的求救书信,元帅又为何置之不理?” 潘美轻声一叹,无奈地道:“此事内情复杂,只因当时杨延朗擅自出兵管涔,赶赴云州,通辽造反之罪已然坐实,杨先锋的军队又失去联系,真相未明之下,杨延昭确有重大嫌疑,本帅这才下令将他关押,待查明真相后再做论处。不料,杨延昭在被押赴太原府的途中,被人救走了!” “什么?”华阳郡主大为惊讶,脱口道:“会是什么人救走了六郎?” 说到杨延昭一事,王铣精神一振,阴阳怪气地道:“定是杨家在辽国的同党前来相救,郡主还装什么糊涂?” 华阳郡主瞠目怒视王铣,厉声道:“无凭无据,你休得信口胡言!” 王铣冷笑道:“如果不是辽人,那必是郡主或杨家其他人指使所为了?” 呼延显此时接口道:“监军大人,末将可以肯定营救杨延昭的人绝不是辽国人。当时杨将军的囚车是由末将亲自押送,末将曾与那劫囚之人交过手,他们一共有十几个人,为首的男子年约二十七八,仪容俊伟,不避行藏,听他们的口音是来自京城。所以,末将斗胆猜想,他们也许是开封天波府的朋友……” 华阳郡主皱眉思索良久,方道:“我实在想不出京城哪路朋友会做这种事……” “唉……姐姐好生凉薄,有了夫君便把我们兄弟忘了么?”花厅门口人影一闪,一个十六七岁的紫衣少年大摇大摆地进的门来,对着目瞪口呆的华阳郡主做了个鬼脸。他面白口方、剑眉星眸,虽然身量尚未长成,面上稚气未脱,却很有几分江湖豪侠的跳脱不羁之气,显得神采飞扬。 “元侃!你怎会到此?”华阳郡主大惊之下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紫衣少年的手,喜道,“是你救了六郎?他现在在哪里?” 原来这少年正是太宗皇帝的第三子,韩王赵元侃,时年十七岁。他朗声笑道:“姐姐,凭元佐的花拳绣腿哪有这个本事?救你夫君的是他!”说罢,向门外一指。 门外不知何时又多了四条人影,刘皓南一看之下,差点惊呼出声,其中竟有庞林父女和杨延昭,凤兮被紫菀抱在怀中,兀自在甜甜睡着。三人的左侧,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劲装青年抱臂而立,神色悠闲,他的身材高挑匀称,乌黑长发笼在金冠之内,宽广的额头下两道剑眉直插双鬓,一双朗目光华流转,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怀中所抱的金锏,仿佛是纯金打制,精光灿烂,寒意袭人。 潘美见了劲装青年立时变色,快步迎了上去,恭敬地向他和紫衣少年深深施礼,肃声道:“末将潘美见过秦王殿下、韩王殿下!早闻两位殿下要来雁门劳军,末将有失迎迓,还请两位殿下恕罪!” 那劲装青年正是秦王赵德芳,太祖皇帝的第二子,太宗皇帝的侄儿,与韩王赵元佐乃是堂兄弟。秦王疾步上前将潘美扶起,和颜悦色地道:“元帅不必自责,小王与韩王此番故意微服入境,不欲人知,就是为了查明杨家蒙冤的真相!” 潘美神色一震:“殿下……都已知道了?想不到此事这么快便上达天听,惊动圣上,这都是末将处事不周,实在惶恐!” 秦王看看华阳郡主,神色复杂:“郡主,圣上已得知杨老将军殉国的消息,极是痛心,特命小王连夜赶来查明因果!究竟是何人阴谋陷害老将军,致令五千杨家军战死殉国,本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华阳郡主眼圈一红,深深拜谢:“全仗秦王殿下为我杨家主持公道!”她望着秦王身后的杨延昭,两人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是无从说起。 王铣自韩王出现,面上便现出惊惧之色,及至庞林父女和杨延昭现身,更是满面惶遽,低头不语。 秦王扫视在场诸人,目光最终落定在王铣身上,沉声道:“王铣,你身为监军,却辜负皇命、里通辽国、陷害忠良,当真好大的胆子!” 王铣不由自主退后一步,犹自嘴硬道:“殿下究竟在说什么?臣不知道……” 庞林抢先越众上前,指着王铣道:“秦王殿下,当日我们在山阴军护送下来到雁门安顿,王监军将我和家人一并挟持到雁门州衙,威逼我指证杨延朗与齐王妃里勾外连,共谋将云州献给辽国。监军大人还向我许诺,此事若成,便保荐我做恒山牧监丞。荐书在此,请殿下过目!” “你、你简直胡言乱语……”王铣还待狡辩,却见秦王从怀中取出两封书信,冷冷说道:“这两封你写给辽国重臣韩德让的亲笔书信,莫非也是假的么?” 王铣自知事情败露,登时面如土色,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秦王手握金锏,逼视着王铣厉声道:“王铣,你究竟是如何与辽人私通,构陷杨家,还不如实招来?若再有半句欺瞒之言,定要教你试试这上打昏君、下打佞臣的金锏滋味!” 王铣全身一颤,这才结结巴巴地说起了事情原委。他从山阴回到雁门之后,一直对杨延朗挟持自己之事怀恨在心,更认定了杨延朗图谋造反的事实,因此屡次在主帅潘美面前毁谤杨家军,说杨业居心叵测,不可托付重任云云。不久,韩德让秘密潜入雁门、造访王铣,声言杨延朗已到达云州,与杨业密谋将云州献与辽人,还要里应外合,将西路大军一举歼灭…… 秦王听到此处,冷声道:“笑话!杨家将若果真要造反,韩德让身为辽人,又怎会将这机密之事透露给你?你明知韩德让是在挑拨离间,孤立杨家,却故意颠倒是非,甚至威逼庞林做下伪证,陷害杨家将!那韩德让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王铣低头呐呐道:“是……是罪臣一时糊涂,贪恋金银美色……望殿下宽恕!” 秦王冷冷地道:“要如何处置你,还要等见过了圣上再说!来人,先将王铣押下!” 至此真相终于大白,刘皓南也暗暗松了口气,看看金少掌柜仍是一副看热闹的悠闲模样,暗忖:“秦王和韩王初来雁门,怎会这么容易便查出真相,找到庞林父女?……这必是金少掌柜暗中帮忙,却不肯亲自出面!” 此时金少掌柜阿莱的心中,想的却是那个曾将自己紧紧拥在怀中的“登徒子”韩德让。其实他什么都没做,只将那两封可以证明杨家军清白的密信交到她手中,便洒然而去。这样的男人,教她着实摸不清、看不透…… 想着想着,金少掌柜的唇边却泛起一丝微笑,遇到这样强大且有趣的对手,也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呢! 《宋史列传第三十一》记载,杨家沉冤得雪之后,“(宋)帝闻之,痛惜甚,俄下诏曰:‘执干戈而卫社稷,闻鼓鼙而思将帅。尽力死敌,立节迈伦,不有追崇,曷彰义烈!故云州观察使杨业诚坚金石,气激风云。挺陇上之雄才,本山西之茂族。自委戎乘,式资战功。方提貔虎之师,以效边陲之用。而群帅败约,援兵不前。独以孤军,陷于沙漠;劲果猋厉,有死不回。求之古人,何以加此!是用特举徽典,以旌遗忠。魂而有灵,知我深意。可赠太尉、大同军节度,赐其家布帛千匹、粟千石。大将军潘美降三官,监军王铣除名、隶金州……’” 第71章 酒鬼帝师 &1t;/br> 不觉间又过去了二十余日,刘皓南独自一人在琅嬛洞天中翻阅百家书籍,正看得入神。 自从那日在夜宴上见面之后,紫菀便随同庞林一同进京,为杨业一案作证。凤兮孤苦无依,亦被柴郡主收养,一并带回天波府去了。至于那个紫菀青梅竹马的玩伴江阳,则由阿落举荐进了金谷园做事,不过他只信服阿落一人,对阿落言听计从。金少掌柜和陈希夷则忙于安顿南迁百姓之事,更无暇顾及到他了。 另外,刘皓南从阿落的口中得知,杨五郎延襄在五台山养好伤以后,也得知了一切真相,竟然心灰意冷,落发出家了。杨延昭和华阳郡主等人离开河东时,曾到五台山寻他,却被拒之寺外,只得无奈离去。 仿佛每个人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轨道,独有刘皓南成了个百无聊赖的闲人。想到那些不可预见的未来,刘皓南的心情却比往日平静了许多,此刻他一心盼望的,便是能够跟随陈希夷学得上乘的武功兵法,待自己长大成人之后,方能轰轰烈烈地做一番事业,完成父亲的复国遗愿。 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响,阿落兴冲冲地跑进来,拉着刘皓南便往外走,口中道:“小师兄,你运气来啦,酒鬼师傅要见你!” 刘皓南闻言一怔:“他要见我?为什么?” 阿落故作神秘地道:“酒鬼师傅在金谷园住了三年,除了我和我姐之外,从不肯见其他人,这次却主动要见你,定是有大大的好事!” 刘皓南想了想,伸手入怀将一样东西攥在手中,心中已有了计较,点头道:“好,我跟你去。” 两人行船来到方丈山下,登临岛上,发现沽月小筑前面的迷阵已全部撤去,他们很快便走到了院门之外。阿落对着紧闭的大门恭恭敬敬地道:“酒鬼师傅,他已经来了。” 门内轻轻哼了一声,道:“你先回去,我有些话要对他说。” 阿落对刘皓南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进去,又道:“酒鬼师傅,如此阿落便告退啦!”说着,悄然走开了。 刘皓南略一犹豫,上前推开门扇,一股呛人的酒气扑鼻而来,阿落的酒鬼师傅斜靠在厅室正中的一只硕大酒缸的边缘之上,双脚腾空,仅以左手抓住缸沿,撑起全身重量,右手持杯探入酒缸,自顾自的开怀畅饮,姿态甚为滑稽。厅室中光线昏暗,除了这酒缸便再没有其他物事,仅在角落里有一架木制旋梯通往二楼。 那酒鬼神情惨淡、醉眼迷离,看起来比前些日子还要憔悴上几分,他看都未看刘皓南一眼,只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皓南想了想,答道:“这里有人叫我刘皓南,也有人叫我何皓南……叫什么都没关系,但凭先生喜欢。” 酒鬼闻言有些意外,转头看了看他:“哦,看来这些都不是你的真实姓名?” 刘皓南摇头道:“先生错了,如今我只是个无名小卒,姓什么叫什么都无关紧要。但是先生的名字,却是应该被天下人记住的。” 酒鬼面上现出好奇的神色,道:“你认识我?” 刘皓南看着酒鬼,一字一字地道:“先生是蜀中奇士许洞天,应该还有个绰号叫蜀中醉鬼,是吗?” 许洞天听他一语点破自己的身份,甚为吃惊,弃了酒杯一跃而下,哈哈笑道:“当真有趣!我隐居蜀中十年,江湖上认得我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更没有人知道三年之前我到了此地……你到底是谁?” 刘皓南没有回答,摊开手掌露出了张浦所赠的明王令,道:“先生可认得这个?” “明王令!”许洞天惊呼出声,神色大变,肃然道,“这是张浦最要紧的东西,怎会在你手里?” 刘皓南想到张浦,心中便觉一阵温暖,他与自己虽只见过一面,却将家族信物慷慨相赠,对自己的这份信任和寄望委实深重。他定了定神,答道:“这明王令是张浦亲手所赠,并指点我到蜀中寻找先生,以求兵法战阵变化之术!” 许洞天惊讶更甚,打量了他半晌,方恍然道:“你……可是北汉四大家族的后人?” “正是!”刘皓南点了点头,他本就没有打算在许洞天面前隐瞒自己的身份,便干脆承认。 许洞天对他的身份并不在意,只舔了舔嘴唇,似是回味无穷地道:“张浦曾送我三百瓶沙洲陈酿,甘冽如刀,堪称酒中极品……如今收你入室,这份情便算是还给他了,很好很好!”他顿了顿,又道,“你懂得五行破阵之法,莫非之前曾经学过?” 刘皓南摇头道:“没有,只是听人说起过五行遁阵的原理,这才误打误撞破了先生的阵法。” 许洞天微觉意外,随手在怀中一摸,扔给他一本薄薄的书册,轻描淡写地道:“既如此,先拿这个去看,三日后再来见我。”那书册的封面已被酒渍浸染地一塌糊涂,隐约能辨认出“虎衿经”三个字。 刘皓南心中大为欢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深躬一礼,告辞出去。 回到壶中日月之时,恰见金少掌柜在园中凉亭中向陈希夷学习紫微斗数,只听陈希夷侃侃言道:“紫微斗数以生辰八字为基础布星排盘,将紫微,武曲,天机、贪狼等十四主星及其他百余颗星曜分别安放于十二宫垣位,先定命身宫,再定五行局,以紫微为首定十四主星之位……如此排出来的,便是天盘。紫微斗数正是通过分析这些星曜坐落的宫位及其相互关系,来推算一个人的际遇吉凶……” 陈希夷见了刘皓南,便向他招了招手,道:“皓南,《紫微斗数》乃是应天知命的学问,你不妨也来听听。” 刘皓南刚从许洞天处得了《虎衿经》,正想回房去好好研读,加之他对算命占卜之术本没有兴趣,心中自然有些不情愿,面上却不便显露,只得应了一声,坐在金少掌柜身旁,听陈希夷讲解紫微排盘断命的精微奥义。 金少掌柜自是听得眉飞色舞、兴致盎然,不时向陈希夷求教疑难之处,刘皓南志不在此,故而只是静坐聆听,并不插言。 很快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眼见红日西沉,到了晚膳时分,陈希夷道:“因紫微斗数中引入了星学奥义,自成一家,与上古所传之卜算术差别甚大,初学者要先掌握基础,循序渐进,切不可急于求成。今日为师便讲到这里,你们回去之后,须潜心琢磨、细细体会!” 刘皓南未曾接触过其他卜算之术,因此对紫微自成体系的排盘之法还算比较容易接受,反倒是金少掌柜以前所学过于庞杂,在理解上有些障碍,皱眉问道:“先生,我有些不明白,先生的紫微之术究竟算是星学,还是命学呢?” 陈希夷捻须微笑道:“星学占国家之兴衰存亡,命学卜人生之吉凶贫富,二者预测的对象虽然不同,却都是以天人感应之说为理论根本。今之占者将二者生生割离,实属牵强附会的不智之举。三十年前,我曾循昆仑山至西域游历,有幸得遇一位精通西域占星之学的高人,他用七曜十二宫来卜算命运,颇为精准。我与他在昆仑之巅论道三年,互为启发,终将天道化为人术,写成了这部《紫微斗数》。” 两人这才知晓《紫微斗数》的来由,金少掌柜听得大为神往,喃喃道:“我听说西域波斯、婆罗多诸国皆有自己的星学秘典,与我中原星学大不相同,却各有神秘奥妙之处……有朝一日,我定要像先生一般游历西域诸国,读遍百家星命之学,这才算不枉此生……” 陈希夷点头赞许道:“阿莱,难得你有此心志,很好!星命之学门派众多、各有长短,若想有所成就,就必须跳出门派学说之囿,借鉴百家之长,融会贯通……” 刘皓南心中一动,暗道:“处月部落三大神技之一的《七曜真元》大概也是星学的一种,可惜对我毫无用处,枉费李明非在临死之前将重瞳之术传授于我了……” 思量间又听陈希夷道:“你们且回去吧,明日此时再来见我。”刘皓南如蒙大赦,回到房中便迫不及待地读起《虎衿经》来,连仆妇送来的晚膳也没顾得上吃。 《虎衿经》通篇只有一万多字,分为天功、地利、人用三卷,人用卷讲的是权谋诡诈之机,地利卷讲的是调兵遣将之法,天功卷讲的却是占星望云之术。刘皓南通读一遍之后,真如醍醐灌顶,只觉其中所讲无不中的,且与自己的复国大业息息相关,他心内激动难以言喻,复从地利之卷细细看起,在脑中不断演练各种排兵布阵、攻城掠地之法,不觉便到了次日天明。 如此过了两日,刘皓南看得如醉如痴,跟陈希夷学习《紫微斗数》之时,也是神思不属,敷衍了事。陈希夷早将他心不在焉的样子看在眼中,却不点破。 这日陈希夷走后,金少掌柜拉住刘皓南不放,定要与他交换生辰八字,说是互算一课作为练习。刘皓南急于回房读书,只得答应,其实他哪有心思给金少掌柜算命?随手将她的生辰夹入《虎衿经》中,继续研读地利之卷去了。 第三日午时过后,刘皓南突然想起与许洞天的三日之约,忙出了壶中日月,行船独自来到沽月小筑拜访许洞天。 许洞天这次却醉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刘皓南静坐等候了半日,他才稍微清醒了些,见到刘皓南显得很是意外,拍着脑袋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刘皓南答道:“先生赐我《虎衿经》之后,曾让我三日之后再来拜见。” 许洞天闻言讶然,自语道:“已是第三日了么……当真是醉乡无日月!好吧,你既已读了三日,可有什么收获?” 刘皓南想了想,有些忐忑地道:“弟子愚钝,虽然三日来昼夜研读,却只是略得皮毛,单是地利卷的三千余字,我已读了数百遍,仍有许多未解之处,恳请先生赐教……” 许洞天闻言大为得意,哈哈笑道:“小鬼,你倒是很有眼光!《虎衿经》字数虽只有万余,却是我集合百家兵书,穷尽十年之力编撰而成。通地利之卷者,可以出将,通人用之卷者,可以入相,通天功之卷者,恐怕皇帝的宝座也要让给你了!当年我像你这般年纪时,已然读遍上古所传的所有兵书要论,既而游历四方查看山川地理形势,二十岁开始隐居蜀中,潜心著书……”他说到此处眉飞色舞,伸手在刘皓南肩上重重一拍,昂然道:“小鬼,这《虎衿经》乃我毕生心血所在,尔今得之,只要应用得法,定然可以恃之横扫天下,成就不世功业!” 刘皓南大受鼓舞,心中豪情奔涌,扑通跪倒向许洞天行了一个拜师大礼,朗声道:“多谢先生慷慨相赠,我绝不会辜负先生所望!” 许洞天本是趁着酒兴豪言壮语一番,不想刘皓南如此当真,不由怔了一怔,索然长叹一声将他扶起,无限落寞地道:“只可惜……《虎衿经》虽然高妙,却只能在乱世和战场发挥威力,如今宋室已然平定天下,你也许一辈子都用不着它……我也只能做个太平盛世的隐者罢了!” 刘皓南大是不以为然,想反驳几句,最终还是忍住了,只在心里默默道:“终有一日你会看到,这个天下并不属于赵宋,而是属于我北汉刘家!” 第1章 皓南长大了 &1t;/br> 山上疏峰高馆,山下对岭回溪。一道清流自密竹连岩之中蜿蜒流出,在山涧中聚成潭水,澄清碧绿,历历可见游鱼碎石。 刘皓南独自一人坐在水边白石上小憩,比起五年之前,他的身量又长高不少,几与成人比肩,身着粗布麻衣,虽然微有破烂,却很干净,只是依旧瘦弱单薄,显得面部轮廓更加分明,两道剑眉坚挺地扫向两鬓,目光深如湖水,盈盈闪动着幽冷光芒,深得望不到底,俊秀斯文中隐隐透着狠绝凌厉。 此时正值晌午,峰顶云台观中传来阵阵敲钟声,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刘皓南却不急着回去,他澄澈的双眼茫然望向碧蓝的天空,似在发呆,又似冥想,想到高兴处嘴角微微一扬,忍不住一舒双臂,敞开手脚仰倒在大石上,却不小心碰歪了身旁的扁担,将一只半人来高的木桶撞翻,滚落潭中。 他吃了一惊,一下子跳起来跃进水里,将木桶捞了上来,自己也全身湿透,甚为狼狈。 这时便听对岸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可真笨啊!不会用扁担把木桶拨到岸边么?” 刘皓南抬头一望,见对岸立着一位白衣素服的年轻女子,不过二十一二岁,一头褐色卷发如瀑布般披落肩头,直到腰际,头发上未加任何饰物,只用一条银色丝绦斜掠过额头,在发间时隐时见。她肤色莹白,高鼻深目,一望便知并非中原人士。 刘皓南怔了一下却不答话,径自将两只木桶盛满了水,挑起来便走。 白衣女子见他不说话,怪道:“你是聋子么?听不见我说话?”她发现那挑水的木桶已有残破,一道道细小的水流从桶壁四面汩汩漏出,忙叫道:“哎!你的桶漏了,怎么挑水啊?” 刘皓南仍旧不理不睬,只管沿着狭窄的山路向上疾行。那两桶水加起来足有百斤,山路陡峭又布满青苔,他却如履平地,转眼便走出半里之遥。 白衣女子神色一变,自语道:“这小子功夫倒还不赖!”说的却是回纥语。 她足下一动,身子如惊鸿般一飞而起,足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掠到对岸,向刘皓南追了过去,清声道:“站住,我有话问你!”见他仍然不应,眼中闪过一丝怒色,素手从腰间抽出一条拇指粗细,**丈长短的银色长鞭,啪得抖出一声脆响,迅捷无比地缠向刘皓南的脖颈。 刘皓南听到背后风声,突然双肩一振,将两只木桶甩开去,回身将扁担一横扫出猛烈劲气,震得鞭稍向侧面偏离,刘皓南趁机将身子一侧闪到路边,这一鞭子便击了个空。 白衣女子娇叱一声,银鞭一抖再次击出,急罩向刘皓南的头顶,那鞭身灵动有如活物,将他的扁担缠住生生夺了过来,甩入路边松林之中。 刘皓南双目精光一闪,上前一步叫道:“你干什么?”虽被这莫名出现的女子搞得满心恼怒,他仍在强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白衣女子冷笑着收回银鞭,哼道:“终于肯说话了么?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刘皓南紧握双拳,捏得骨节格格作响,终于还是低下头,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入林中,拾回扁担。 再回来时,却见那白衣女子拦住他的去路,冷声问道:“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便让你过去。这峰顶的道观是不是云台观?白云先生陈希夷可是住在观中?” 刘皓南微觉愕然,低声道:“是!”白衣女子见他如实作答,面色缓了一缓,侧身让开。 刘皓南径自去捡自己的木桶,却发现其中一只已经迸裂,无法盛水了。 白衣女子见状也有些懊悔,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眼见他又走到水边将桶装满,重新上山,桶里的水漏了出来,洒了一路。白衣女子跟在刘皓南的身后,一路逗他说话:“喂,你是不是每天都下来挑水啊?你的桶早就漏了知不知道?你怎么不说话?又变成哑巴了?” 刘皓南只是闭口不言。再行得数里,眼前便没了路径,满眼皆是浓密的松林,且山势陡峭,百折千回,极易迷路。 刘皓南在云台观已居住五年,每日都要下山挑水,对路径自是十分熟悉,但见他一路急行,不到半个时辰便出了松林,跃过了一尺宽窄、光滑如镜的“鲤鱼背”,穿过了下临深渊、云雾缭绕的“舍身崖”,到达峰顶。白衣女子初时还有心情逗引刘皓南说话,行到后来便有些体力不支,顾不上饶舌,只是紧紧跟在刘皓南身后向上攀登。 来到云台观的正门之前,刘皓南的一只桶中只剩下小半桶水,另一只迸裂的桶则是滴水无存。 守门道人见到刘皓南,远远便喊道:“皓南,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这会儿厨房怕是没饭了!” 刘皓南还未答言,白衣女子已先走上前去,问道:“白云先生陈希夷在不在观中?我要见他!” 守门道人见她装束奇特,又直呼陈希夷的姓名,面露惊异之色,客气施礼道:“请问姑娘是什么人?找白云先生有何见教?” 白衣女子哼了一声,爱理不理地道:“我要见的是陈希夷,与你们可不相干!他到底在不在观中?” 守门道人见她神色倨傲,言语不逊,心中自是有气,正要出言诘责,却听不远处有人哈哈笑道:“看姑娘的装束,当是来自西域大光明教的贵客,未知找白云先生有何见教?” 白衣女子闻声回头瞧去,见一麻衣道人翩然而来,他身形高大,满面虬髯,却眉目含笑,并不显得凶恶,背上负着一柄长剑,手里携了一个齐腰粗的酒葫芦。 这人正是刘皓南五年前曾在金沙滩见过一面的钟昭远,亦即白云先生陈希夷的得意弟子。 钟昭远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近四旬的彪形大汉,左手携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那大汉浓眉大眼,粗犷彪悍,小女孩生得却很清秀可爱,粉嫩的双颊上嵌着一对小小的酒窝,如同美玉雕琢而成的一般,一双大眼睛灿若秋水,灵动非常。 刘皓南本要进门,听得钟昭远说到“大光明教”四字,心头一震,不由转头看了白衣女子一眼,恍然暗道:“不错,大光明教中人都穿白衣,这女子的装束的确与耶律敌烈等人一模一样,她那条银鞭看着好生熟悉……” 他回忆起五年前在云州的种种情景,忽然心头一亮:“是了……这银鞭与阴若岚的兵器雪龙鞭颇为相像,阴若岚曾是大光明教的风部之主——妙风尊者,这女子多半也是大光明教的风部弟子了……” 想到阴若岚、李明非夫妇,又忆及当年被杨家带回开封抚养,五年未见的凤兮,刘皓南心中一阵温暖,不觉便对这白衣女子生出几分亲近之感,索性不急着进门,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白衣女子显然并不知道钟昭远的底细,微觉意外,皱眉道:“你又是什么人?怎知我是大光明教的人?” 钟昭远冷哼一声,淡淡道:“在下钟昭远,曾随白云先生修道十数载,五年前与贵教妙水尊者交过手,至今铭记在心!” 当初他因不识“三千烦恼丝”的机关奥妙,一时大意被玛依洛所趁,差点丢了性命,一直将此视为奇耻大辱,耿耿于怀。白衣女子闻言面露恍然之色,脆声笑道:“金沙滩之战我也有所听闻,玛依洛的‘三千烦恼丝’最擅以柔克刚,大胡子,看你的样子必是吃了她的大亏吧!”钟昭远被她一语说中痛处,心中已然动怒,冷哼道:“与妙水尊者那一战,在下从未敢忘,如有机会再蒙赐教,自当还以颜色!” 白衣女子傲然冷笑道:“我与玛依洛同为明尊座下五部尊者之一,大胡子若想动手,本姑娘便可以陪你玩玩!看招!”她说打就打,扬手便是一鞭,抽取钟昭远面门要害! 钟昭远急退三尺拔出背上长剑,他早就有心动手,当下哈哈笑道:“原来是大光明教的尊者,失敬了!姑娘既肯赐教,自当奉陪!”长剑挽出一朵剑花,绞向白衣女子的银鞭。 刘皓南听闻白衣女子自称是五部尊者,心下一惊:“这女子难道是继阴若岚之后的妙风尊者?她的武功当与玛依洛不相上下,钟昭远只怕敌不过她……” 只见那白衣女子所使鞭法刚柔并济、变化多端,果然与阴若岚同出一辙,只是她招招都往对手的致命要害上招呼,却比阴若岚狠辣得多。 钟昭远用的是剑,本不适合与长鞭这种远距离的软兵器正面交战,但他修习道家内功三十余载,内力比那白衣女子高出甚多,剑身催发出来的剑气足以将白衣女子的长鞭远远震开,不容她近身。只见钟昭远端立原地不动,白衣女子却似穿花彩蝶,在他周围飞旋舞动,却冲不进他的防守剑圈。 两人斗了近百招,钟昭远低喝一声,卖个破绽让那鞭梢缠住了剑身,暗自使力要将银鞭从那女子手中夺过来,白衣女子始料未及,大惊之下强自回夺,此时钟昭远却忽然撤去劲力,白衣女子立时站立不稳,向后跌出,踉跄七八步后方才站住,喉头一股猩甜之气蓦地涌将上来,竟受了不轻的内伤。 钟昭远本无意伤她,只是当初与大光明教的玛依洛结下宿怨,心中本就不忿,加之这女子大言挑战,想给她些教训罢了,不想她鞭法虽然还算不错,却全无对敌作战的经验,轻易便上了自己的当,并因此受了重伤。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忙上前一步道:“姑娘,你没事吧!” 白衣女子强自压下心头烦恶,站稳身形,恨恨地道:“你已经伤了我,现在还来装什么好人?” 钟昭远还没说话,他身后的小女孩脆声对身边的大汉说道:“爹爹,这位姐姐好没道理,明明是她自不量力要与大胡子较量,这会儿打输了还要怪别人,这岂不是反咬一口么?” 白衣女子闻言恼羞成怒,瞪视着小女孩冷哼道:“小丫头牙尖舌利得很呢,这与你有什么相干?” 小女孩声如银铃,咯咯笑道:“姐姐若是输不起,便不该随便向人挑战,自己折了自己的面子。我若是你,就办了正事赶快溜走,不在这里逞什么口舌之快啦!” 白衣女子面色一肃,似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之事,果真不再与那小女孩斗嘴,却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掷向钟昭远道:“大胡子,这笔帐我迟早会要跟你清算!咱们后会有期!”说罢转身退下山去,她脚步虚浮,却走得甚快,转眼没了踪迹。 钟昭远见书信上写着“白云先生亲启,大光明教明尊敬上”的字样,微微皱眉道:“这果是明尊写给先生的书信,不知这些邪魔又要搞什么名堂?”他略一沉吟,回头对那汉子和小女孩道:“穆兄走吧,随我一同见先生去!” 第2章 不打不相识 &1t;/br> 守门道人这才得着空儿,上前稽首道:“原来是昭远师兄,小道常听白云先生提起,各位请进吧!” 钟昭远连忙摇头道:“道兄,这个师兄可万万叫不得!白云先生的弟子众多,若论起辈分来,贫道也不知排行多少,实在麻烦得很!你我还是以道友相称吧!” 守门道人闻言诺诺,只听那小女孩又笑道:“大胡子真没出息,为怕麻烦连师父都不认了么?” 她话未说完,拉着她手的汉子忙道:“英儿,不要对钟道长无礼!” 钟昭远被小女孩取笑,却不以为意,正色道:“你有所不知,白云先生喜欢终日云游,四处收徒,他老人家自己都不记得收过多少弟子了。因此我们这一派虽有师徒之实,却不副师徒之名,免得麻烦!小丫头,你就算跟了白云先生学道,我也不是你的师兄!” 小女孩冲钟昭远做了个鬼脸道:“这么老的师兄,我才不稀罕呢!” 钟昭远闻言哈哈大笑,向那守门道人道:“请道兄带路吧!” 守门道人忙道:“师兄……不,道兄请随我来!” 小女孩拽住钟昭远的衣襟,边走边问道:“大胡子,你的剑法好生厉害,是白云先生教你的么?我也要学!” 钟昭远微微一笑道:“先生所知极博,文韬武略,奇门八卦,医卜星相无不精通。不过他喜欢因材施教,能不能学这天遁剑法就要看你的资质了!”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观中,小女孩注意到了站在门边的刘皓南,微微一怔,悄声对钟昭远道:“大胡子,那个大哥哥也是白云先生的徒儿么?他可比你俊多了!” 姓穆的汉子闻言取笑道:“你这丫头真是人小鬼大,才十二岁便学的以貌取人,好生没羞!” 刘皓南听那小女孩说他俊俏,脸上顿时一红,忙低头进入院中。他在云台观呆了五年,相处的都是些粗鲁道人,从来没人对他的相貌加以品评,他也不曾在意,如今听她这么说,心里竟隐约有些欢喜。 片刻后,刘皓南重新挑起木桶下峰,刚过了地势绝险的鲤鱼背,走入松林,忽然腰际一麻,似被什么东西刺入了元关穴,立时软倒动弹不得,他惊声叫道:“是谁?” “臭小子别怕……是我!”树丛中簌簌作响,白衣女子现身出来,她手抚胸口,唇边还残留着一丝血迹,勉力走到刘皓南身侧,低声道:“你的元关穴中了我的银针,若不吸出,一个时辰内便会顺着经脉游走,直到脏腑……哼……那你便死定了……” 刘皓南心下一惊,正要责问她为何要害自己,转念一想随即明白,冷冷地道:“我知道了!你受了重伤,又找不到下山的路了是不是?要我带你下山也可以,先取出我体内银针!” 白衣女子被他说破心中所图,脸上一红,仍旧摆出一副疾言厉色的神情,冷冷道:“小子,你的命在我手里,还敢跟我讨价还价?” 刘皓南暗自镇定心神,淡然说道:“大家彼此彼此!我若不带你下山,你必然要困死在这里!” 白衣女子微微冷笑:“臭小子,我不信除了你再没有人走这条路!但你可要想清楚,那银针走脉之苦只有我能替你解除!” 刘皓南忽然觉得元关穴的刺痛之感正顺着任脉向上游走,经气海,中脘到天突,锥心刺骨之痛从胸腹间猛烈地传了过来,他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平静地道:“好啊,这条路上只有我每天挑水才会经过,云台观中其他人每隔七天才会下山一次,采办蔬菜粮食。很不巧他们昨天刚下过山,你尽管在这里等好了!” 白衣女子脸色变了变,道:“臭小子,想吓唬我么?” 痛楚排山蹈海般袭来,刘皓南不禁打了个冷战,额上汗水涔涔而下,勉强开口道:“信不信……由你!” 白衣女子受伤颇重,不由焦躁起来,厉声道:“臭小子尽管嘴硬,我看你捱得了多久?” 刘皓南已痛得说不出话来,干脆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疼痛从任脉移至手厥阴心包经,自天突转向间使,内关穴,他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几乎晕倒过去。耳边听到白衣女子冷笑不止:“尝到厉害了么?让我在你大锥穴上再刺入一根银针如何?” 刘皓南神智一清,怒声道:“你要杀便杀……休想胁迫我!” 白衣女子听得微微一怔,她自幼在大光明教学武,看惯了江湖中人的打打杀杀,同门中人的尔虞我诈,总以为天下人无不趋利避害、怕死贪生,心肠早变得冷硬无情。但她毕竟从未涉足江湖,也未真正杀过一人,心中善念未泯。 方才她不慎被钟昭远重伤,下山心切才对刘皓南下此狠手,其实内心并不十分情愿,哪知刘皓南面对自己的威迫居然丝毫不为所动,她在惊诧之余也有几分惭愧,不愿再强逼于他,当下冷哼一声,伸手拍在他的元关穴上,将银针吸了出来,冷冷道:“白云先生的弟子果然有几分骨气!你是宁死不屈的好汉,难道我苏如合就是那恃强凌弱的恶人么?你不说便算了,我偏不信自己走不出去!”说着,也不理刘皓南,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扶着树干勉力往山下行去。 至此,方知白衣女子名叫苏茹合,在回鹘语中,苏茹合是“玫瑰”的意思。 眼看苏茹合就要消失于密林,这下轮到刘皓南心生诧异,本以为这女子心狠手辣,今日绝无幸理,哪知她说放手便放手,竟是十分洒脱。 刘皓南见她虚弱疲惫之状,显是受伤颇重,一时又有些心软,暗道:“这妖女虽然言语刻薄、神情凶恶,却不是真的杀人不眨眼……” 若是苏茹合一开始便向刘皓南好言相求,刘皓南倒不介意带她下山,可是方才白白受了她一顿折磨,若再巴巴地凑上去带她下山,刘皓南自问可没有这般以德报怨的度量。 思虑片刻,刘皓南心中一动,叫道:“喂,让我带你下山也可以,你须得如实回答我三个问题!” 刘皓南本以为苏茹合定会答应,不料她连头都不回,冷声道:“本姑娘可不是随便受人要挟的,我才没兴趣回答你的问题!” 刘皓南没想到她如此孩子气,一怔之下几步赶上前去,朗声道:“你既是大光明教的妙风尊者,可曾听说过前任尊者阴若岚?” 苏茹合闻言猛然转身,面上神色大变,脱口道:“你怎会知道她?” 刘皓南却不回答,反问道:“你还没有回答完我的问题,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苏茹合全然不顾自己的内伤,挣扎几步来到刘皓南面前,急切地道:“她是我的亲姐姐!七年前她叛出本教便再无消息……你可是知道她的下落?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刘皓南听闻苏茹合竟是阴若岚的妹妹,心中大是感慨,心道:“怪不得我总觉得她好生熟悉,原来竟是阴若岚的妹妹!”当下再无隐瞒,将当年遇见阴若岚和李明非夫妇的种种情状都对她说了。苏茹合听得阴若岚夫妇死于卢善衡之手,不由瘫坐在地,泪如雨下,半晌方哽声道:“我早知她此去必定凶多吉少,却还是没想到她和姐夫会一同死在马贼手中……姐姐她……死得好惨……”话未说完又痛哭失声。 刘皓南见她如此伤心,不好相劝,待她情绪稍有缓解,才道:“阴若岚的女儿名叫凤兮,今年该有六岁了,已被开封杨家收养。”他说到此处,心中突然生出无限柔情,续道,“你若是念着姐妹之情,便去看看凤兮,她孤苦伶仃,寄人篱下,也不知过得好不好……”在潜意识里,他已将那可怜的小女孩当成了童年的自己,绝不愿凤兮受到任何委屈。 苏茹合拭泪点头道:“待我办完此地之事,即刻前往开封。”她仿佛还沉浸在往事的记忆中,说了这句,便又沉默不言,良久方喃喃自语道:“姐姐,你为那书呆子叛离了大光明教,也撇下了父母兄妹,到头来却是这般结局……但我知道你心中必是无悔,无论如何,你和他还是在一起了……” 因为阴若岚的关系,此刻两人都觉得亲近许多,刘皓南折下一根松枝,递到苏茹合面前,淡淡道:“人已死了,你再伤心也是无用,你若想赶在天黑之前下山,还是快跟我走吧。” 苏茹合看看面前这个面色沉郁、喜怒难测的少年,心中暗暗称奇:“他小小年纪,于生死之事却好像十分淡漠……”略一犹豫之后,她起身握住了树枝,低声道:“多谢你了!” 刘皓南不想让苏茹合觉得自己在施恩于她,边走边道:“我方才已问了你两个问题,还有第三个问题,你来找白云先生做什么?”其实他并没兴趣知道大光明教找上陈希夷究竟有什么事,只是随口相问。 苏茹合答道:“明尊广邀中原武林人士齐聚嵩山连天峰参加重阳论武大会,白云先生乃是一代武林宗师,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刘皓南有些好奇,又问道,“什么叫论武大会?” 苏茹合想了想才道:“既是论武大会,自然少不了比武较量、明辨高下了。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明尊为何会有此举……” 刘皓南只是听听而已,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两人走走停停,走到山下水潭边时,已是日薄西山了。 第3章 富贵、孤独、刑伤 &1t;/br> 苏茹合在水潭边坐下自行疗伤,对刘皓南点头致意:“我的同伴已收到我发出的讯息,正在向这边赶来,小兄弟,你不必理会我了。” 刘皓南道:“这样最好,我也该回去了。”取了水重新上山,一路无话。 刘皓南回到云台观中,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负责厨房所有杂役的道人汪元朗一见他便大声喝道:“刘皓南!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此时才回来?” 刘皓南懒得解释,默默走进厨房,将木桶中的水倒入一人来高的大水缸中。 汪元朗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愈加有气,跟上去斥道:“你看看,只有半缸水,你叫师兄弟们明早喝什么……” 刘皓南用幽冷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忽然打断道:“师兄!我再下去挑便是了!” 汪元朗一怔,高声道:“好!你若挑不满这缸水,今晚不许睡觉,明早也不许吃饭!” 刘皓南毫不理会他的气急败坏,挑了水桶便走,迎面见到陈希夷,张无梦,钟昭远三人站在道观门口,送白日里来的那姓穆的汉子出去。那个小女孩却跟在陈希夷的身边。 只听姓穆的汉子道:“多谢先生将小女收归门下!这丫头从小顽劣任性,能跟随先生修心养性,实是她的造化,我穆宏举感激不尽!” 陈希夷抚须微笑道:“穆寨主言重了。令爱虽然年幼,却资质聪敏,一心向道,将来必成大器!” 穆宏举笑道:“全仗先生悉心教导!我离开穆柯寨已有数日,须得尽快赶回,请先生留步……” 众人寒暄一阵,送穆宏举走远了方转身回来。 陈希夷见了刘皓南微微一怔,问道:“皓南,为何这么晚了还去挑水?” 刘皓南沉默片刻,低声道:“回禀师父,弟子今日干活误了时辰,没有将水缸填满。元朗师兄罚弟子继续挑水!” 陈希夷掐指一算,微微点头道:“你是方才遇到麻烦才会误了时辰吧?为何不同师兄说清楚?回去吧!” 刘皓南大是意外,抬头看了看陈希夷,稽首道:“谨遵师命!”转身回去。 “皓南!”陈希夷忽又叫住他,说道,“明早五更你来这里等我,为师有话对你说!” 次日五更天光初开,刘皓南来到道观大门之外,见陈希夷正面向东方眺望日出。此刻天边白浪翻腾,第一束曙光努力穿破了厚厚的云层,投射在陈希夷随风飞舞的白衣白袍上,一道金边镶镌他的全身,有如神人。 刘皓南走上前去,垂首行礼道:“弟子刘皓南拜见师父!” 陈希夷转过身来点了点头,温和地道:“皓南,你来云台观有多久了?” 刘皓南想了想,答道:“回禀师父,弟子十三岁上莲花峰,到今已有五年了。” 陈希夷喟然一叹,喃喃道:“五年了……皓南,你说说看,这五年从为师这里学到了什么?” 刘皓南思索片刻,道:“弟子熟读四画文墨,对中原文化算是小有所知。” 陈希夷点点头:“还有呢?” 刘皓南愣住,摇摇头道:“没有了。” 陈希夷面上微露失望之色,默然半晌方叹道:“皓南……你终是未能了解为师的苦心……” 刘皓南有些莫名其妙:“弟子愚钝,请师父明示!” 陈希夷转过身去看着东方的朝日,忽然问道:“皓南,你可知你挑水的木桶为何总是漏的么?” 刘皓南一怔,摇了摇头道:“弟子不知……似乎从我开始挑水的那一天起,木桶便已是漏的了……”因为这个原因,他从峰下走到观中时,桶中往往只剩不到一半的水。五年来他一直是用漏桶挑水,有时一天要走上几百个来回,才能勉强将水缸装满。 陈希夷知他心中有许多疑问,却不急着向他说明,继续问道:“皓南,这五年来为师不曾教过你任何武功,只让你挑水劈柴,学习经史,你是否怨恨过师父?” 刘皓南心头一震,低声道:“弟子不敢!” 陈希夷呵呵一笑,转过身凝视着他,说道:“只是不敢,不是不曾,是么?” 刘皓南默然,忽然抬头直视陈希夷,清楚地道:“是!而且弟子一直想不明白其中原因……为什么师父要这样对我?” “皓南,你来看!”陈希夷走出两步,指着他挑水下山的路径道:“这一路上山花盛放,你可知是因为什么?” 刘皓南一时有些茫然,下山的路他每天要走上几十次甚至上百次,却从没留意到这些盛开的山花。他忽而心头一亮,脱口道:“是木桶里的水漏出来,浇灌了这些山花,它们才会开得如此繁盛!” 陈希夷微微点头,露出淡淡笑意:“不错。皓南,你挑的水虽有大半漏在了上山的路上,山花却因此而一路开放,你不觉得高兴么?” 刘皓南听他此言似有无限玄机,心头剧震,沉吟不答。 陈希夷热切地看着他,正在期待他的答案。 良久,刘皓南摇头道:“不,我不觉得高兴!对我而言,达到最终目的才是最重要的,这种意外收获毫无意义。不管过程如何,我只要填满水缸!” 陈希夷闻言一呆,他知道刘皓南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却还是作出这样的答案。他望着这个眼神倔强的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皓南,你的想法不对……难道真是命中注定,无法改变么?” 刘皓南毫不闪躲地面对师父的目光,一字一字地道:“既然上天早就注定了我的命运,师父便不该横加阻拦!”他一说出这句话,全身都开始轻颤起来。五年了!他已经忍了太久,今日该是挑明一切的时候了! 陈希夷大是意外,脱口道:“难道你知道自己的命运?” 刘皓南转过身去,朗声道:“丙寅年,丁巳月,甲子日,甲辰时。紫微七杀同守命宫,会同四煞,主富贵,孤独,刑伤。” 陈希夷没想到他懂得紫微斗数,更没料到他断命如此精准,不由微微失色:“这命格……你是从何得知?” 刘皓南淡淡地道:“师父忘了五年前在金谷园中,曾教过弟子和金少掌柜《紫微斗数》么?弟子虽只学了几日,已能窥得门径了。” 陈希夷闻言震惊,却只有摇头苦笑,叹道,“皓南,你果然聪明绝顶,非比寻常!可是你既能测知自己的命运,为何还要如此执著?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刘皓南冷静地道:“我当然知道!我虽能成就帝王的不世之业,却要历经磨难九死一生。但是,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我会不惜任何代价!” 陈希夷无奈叹息道:“皓南,你对自己尚且如此无情,如何能够博爱众生?靠杀戮得来的天下终是坐不稳的,要知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啊!” 刘皓南冷冷一笑,俊秀的眉目显得有些阴冷,反问道:“师父,你教我熟读史书,为何自己却不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只有得势与失势之分,没有得道与失道之判!” 陈希夷心中一寒,急切地劝道:“皓南!你的想法太偏执了!” 刘皓南眼中忽然闪过泪光,厉声道:“不,这是我用血换来的教训!” 陈希夷见他神色有异,微微一怔,放缓了语气说道:“皓南,你虽一直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世,为师却能算出些端倪。你虽生于大富大贵之家,却少年辛苦饱经磨难……我不知道你遭遇过什么,但你若把这不平之气发泄在天下无辜百姓的身上,绝非仁人君子所为!” 刘皓南心中一片冰冷,冷笑一声道:“我本就不是什么仁人君子,我只知道我活着的目的,就是报复所有亏欠我的人,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陈希夷见他仍然如此固执,无计可施,黯然叹道:“看来这五年的磨砺丝毫没有减弱你的煞气……皓南,为师希望你好自为之!” 刘皓南听陈希夷如此说,知道他已对自己完全失望,心中说不出是痛快还是难过。他心中百感交集,面上神色却渐渐转为冷漠,转过身道:“师父若没别的事,弟子便挑水去了。” 第4章 英雄救美什么的 &1t;/br> 刘皓南回厨房拿扁担和水桶,忽然有人轻轻一拽他的衣襟,是那个叫英儿的小女孩,正用一双莹亮的大眼睛打量着他,脆声问道:“大哥哥,我叫穆桂英,你叫什么名字?” 刘皓南怔了一下,没有理她,转身走出厨房。 穆桂英眼珠一转,又道:“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听师父说你叫陈皓南……不,是张皓南……好象也不是……” 刘皓南心头一怒,大声道:“不要弄错我的姓氏,我叫刘皓南!” 穆桂英见他终于搭腔,咯咯笑道:“我早就知道你叫刘皓南啦!我是故意逗你的……” 刘皓南一怔,冷声道:“别来烦我!”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穆桂英不料他真的生起气来,不由一呆,气得跺脚道:“人家跟你闹着玩罢了!怎么这般小气?” 钟昭远此时走了过来,见状哈哈笑道:“碰钉子了吧!无梦道兄说那小子的脾气很是古怪,以后不要随便同他耍笑!” 穆桂英有些疑惑:“他也是师父的徒儿,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学道术武功,却要整天挑水呢?” 钟昭远被她问住,道:“我也不知。你若想知道,就去问先生吧!” 穆桂英随钟昭远一同来到莲花峰顶,见陈希夷正在最高处的大石上闭目打坐,张无梦肃立在他的身旁。 钟昭远悄悄向穆桂英使了个眼色,让她先不要说话,自己走上前去,肃然道:“先生,大光明教突然广邀中原武林人士参加什么重阳论武大会,恐怕来意不善,依先生之意该当如何应对?” 张无梦也赞同地道:“不错。嵩山连天峰是少林寺历代高僧出世静修之地,明尊要在此处召开论武大会,分明是在挑衅中原武林,向少林寺宣战!” 陈希夷缓缓睁开双目,沉声道:“大光明教自立教以来,一向只在回鹘、契丹诸国活动,并不涉足中原。然而五年之前,大光明教与萨满神教在争夺辽国国教地位的决战中棋错一着,被萨满教教主萨黑龙率先取了无敌将军杨业的首级,并入主明王楼。我想那明尊定是因为在辽国地位不稳,才将目标转向中原武林,意图在宋境壮大自己的势力!” 钟昭远闻言神色紧张,攥拳说道:“先生,既是如此,咱们是否该知会中原武林同道早作准备,共同对抗大光明教?” 陈希夷摇头道:“不必了。我想大光明教定然还会有进一步的行动,到时咱们随机应变便是。” 两人听陈希夷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知道他胸中已有应对之策,这才略微放心,又听陈希夷道:“为师已测算过了,西方不利但有惊无险,不必过分忧心,倒是近日云台观将有一劫,你们要小心防备。” 张无梦闻言一惊,思虑半晌才试探问道:“云台观的劫难……莫不是因那大光明教的女子而起?” “天机不可泄露。”陈希夷摇了摇手没有说下去,又道:“为师要离开华山一段时日,昭远,你便在这云台观住下,助无梦度过此厄再离去吧。” 张无梦不敢再问,诺诺称是。 钟昭远疑惑问道:“先生已有五年未离华山了,此次下山究竟有何要事呢?” 陈希夷道:“宋帝遣使请我出山,要借我这紫微断命之术遴选太子,此事关系到天下万民福祉,为师不能不去……” 话音未落,便见守门道人气喘吁吁地跑来禀道:“观主,外面有人求见,他自称是圣上特使!” 陈希夷点点头,起身前去迎接。 张无梦和钟昭远见惯了陈希夷的未卜先知,见此情景自是安之若素,穆桂英却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奇道:“师父怎么什么事情都能预先知道?我也要学这项本领!” 钟昭远轻轻一点她的额头,笑道:“一会儿要学剑法,一会儿又要学卜算,你到底要学什么?” “这两门功夫我全都要学!”穆桂英已被这门神秘的学问深深吸引,神往不已。 钟昭远闻言一愣:“小丫头……口气真不小!” 走在山花摇曳的小路上,刘皓南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淡淡花香漂浮在空气中,让他有些意醉神迷。他心中忽然一乱,猛的醒悟道:“路上的风景再好也不属于我!我没有时间了,我要为爹娘报仇!我要复兴北汉!” 他猛的扔下扁担,疯狂地踏烂了脚下的山花,脑海中迅速闪过父母惨死的情形和自己悲苦流离的童年生活,那些从未向任何人提起的往事令他悲从中来,他忽然向着山下放足狂奔而去,似是要将那些不堪的回忆统统甩到身后去。 今日与陈希夷一席话后,他知道陈希夷以后不会再教给他任何东西了,虽然以前也没教过什么。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恩师也不愿帮他,他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他张扬着自己报复的**,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做!那些表面的倔强冷酷只是为了掩饰内心不可抵挡的恐惧无助罢了,他毕竟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啊! 心神迷乱间,却听一声惊叱自山下传来,赫然是苏茹合的声音,刘皓南心头一紧,顾不上自伤身世,循着声音来处疾奔过去,远远便见山下水潭边的白石上,两个白色人影正在交错相斗,叱喝之声此起彼伏,其中一人步法踉跄、几近不支,正是苏茹合。 另外一人却是个四旬上下的中年男子,白衣素服、宽袍大袖,面如古玉、目蕴精光,颌下三缕黑白班驳的长须随风舞动,头发也是黑白相杂的,既长且直,披散在脑后。 那中年男子一双手掌上下翻飞,幻化出掌影万千,向苏茹合咄咄逼近,苏茹合本就受了重伤,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在腾挪闪躲、苦苦支撑。 刘皓南迅速隐住身形,心中暗自惊诧:“看这男子的衣饰分明也是大光明教中人,为何要对苏茹合下此杀手?” 他自知不是那中年男子的对手,灵机一动,大声叫道:“先生,大光明教的内功原来不过如此,比起你的九室指玄经还差得远呢!”他意在借白云先生陈希夷的威势吓走那中年男子,虽然冒险,却很有可能奏效。 中年男子听到人声,果然面现犹疑之色,忽然转身便退,瞬间便消失于山间密林中。 苏茹合气息稍缓,却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上。 刘皓南急忙奔到苏茹合面前,将她扶起,叫道:“你怎样?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你?” 苏茹合勉强换过一口气来,睁眼见是刘皓南扶着自己,身旁再无旁人,已知原委,急道:“快走!快走!你这法子骗不过他……他会杀了你的……” 她话未说完,突然睁大眼睛望向刘皓南的背后,惊惧怨恨之色全写在脸上。 刘皓南心头一紧,已知是那中年男子又回来了,面临这样狡猾而且狠毒的敌人,他的面上不由渗出涔涔冷汗,迅速思量反击退敌之法。 中年男子举步无声,神色安详,修长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拂上了刘皓南的后背,温和地道:“小兄弟,你为什么不问我呢?” 第5章 好狗血的桥段 &1t;/br> 刘皓南只觉得脊背发冷,猛然将身子一侧,右手自腋下探出,一道寒光斜斜削向中年男子的手背,却是刘皓南一直藏在身上的鱼肠剑。 此剑原是刘皓南的父亲星珏太子之物,后转赠于杨家四郎延朗,杨延朗得知刘皓南身份后,又将此剑赠还于他,故而刘皓南一直视之为父亲遗物,小心收藏在身上,不想今日派上用场。 刘皓南这一击虽然仓促,却是化用了处月剑法中最精妙的抹字诀——“影落江湖”,攻击的方位又是如此出其不意,寻常人极难躲开。 那中年男子果然被这奇诡的剑招震慑,低咦一声,错身后退,躲了开去。 刘皓南趁机翻身而起,护住苏茹合,挺剑指向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却不急于进击,反而上上下下将刘皓南打量了一番,方问道:“你这云台观的小道士,怎么会懂得如此高明的剑法?” 刘皓南冷声道:“废话少说!你恃强凌弱,逼杀一个受了重伤的弱女子,实在卑鄙之极!” 中年男子面对刘皓南的怒斥只是微微一笑,道:“逼杀受了重伤的弱女子,有谁看到?我只看到大光明教的妙风尊者苏茹合前来给白云先生送信,却被他的徒儿钟昭远打成重伤,又被云台观中一个挑水的小道士结果了性命!” 他一言一语慢慢道来,仿佛是件无关紧要的事,刘皓南却听得句句惊心,实在料不到这人为了挑起云台观与大光明教的矛盾,竟对自己的同门下这等杀手,其心何其毒辣! 中年男子顿了一顿,又看着刘皓南道:“小道士,你这剑招从何处学来,若是如实说明,我便饶你一命!” 刘皓南只是冷笑,道:“不用你来饶,有本事便来杀我吧!” 中年男子嘿了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五指一张有如利爪,向刘皓南当头抓来。 刘皓南毫不退缩,提气举剑上燎,五朵剑花随剑尖迸泻,直刺那中年男子的手掌,正是处月剑法中的刺字诀——“月食五星”。 中年男子面色一变,已看出他这剑招的来历,脱口道:“处月剑法!”说话间手腕一抖,擎出一根尺来长的银色短杆,迎上剑锋。 短兵交接之下,刘皓南被对方兵器上传来的深厚内劲震得手臂发麻,不得以连退数步,退到了水潭岸边。他灵机一动,挺身向后一跃,像一尾游鱼落入水中,蹿出数丈后方将头颈露出水面,冲着岸上的中年男子叫道:“你敢下来和我再斗么?”他想到自己水下功夫很好,便打定主意引那中年男子入水相斗,再设法对付他。 中年男子并不心急,悠然道:“小道士,不管你是龙是鱼,今日都得尝尝我这龙门钓的滋味!”手中尺来长的短杆发出一阵脆响,瞬间暴涨成两丈长短,杆首还垂着一条细细的银丝,像极了渔人的钓竿。只见中年男子将手腕一抖,那银丝便顺着风势向刘皓南慢慢飘了过来。 苏茹合见之变色,大声叫道:“小心!” 刘皓南早知那银丝有古怪,不假思索地挥剑斩去,不想那银丝竟顺着剑势略略弯曲,仍旧盘旋着向自己袭来,倏地钻入了自己右边肩胛,自后背透出。 中年男子将长杆轻轻一挑,刘皓南便如离水之鱼被银丝拉起,高高地抛离水面,摔在水潭边白石上。 刘皓南立时感觉到银丝穿拉身体的巨大疼痛,右臂再也无法使力,鱼肠剑当的掉落在身旁。 苏茹合见刘皓南被制,对那中年男子急叫道:“柴宗诲,你要杀的是我,不要连累无辜之人!这小道士是白云先生的徒儿,你杀了他可没什么好处!” 名叫柴宗诲的中年男子并不理会她,走到刘皓南面前说道:“小道士,我再问你一次,你方才所使的,可是北汉皇族世代相传的处月剑法?” 刘皓南听他再次提起处月剑法,心中暗自思量:“处月部落叛离大光明教、来到中原的百余年来,定然与大光明教有过多次交手,他认识处月剑法不足为奇,却未必知道我的身份。我且胡乱拿话诓他,或能拖延一时半刻……”主意既定,他反倒放松下来,说道:“我是白云先生的徒儿,所学的武功自然也是白云先生传授。” 柴宗诲听了将信将疑:“小道士休要胡说,处月剑法乃是处月部三大神技之一,从不外传,怎会到了陈希夷手里?你到底是谁?与那处月部有何渊源?” 刘皓南转头冷哼道:“白云先生精通天下武学,懂得处月剑法又有什么奇怪?你若是不信,自己去问他好了!” 柴宗诲还要再问,忽觉背后杀气陡生,却是苏茹合凝聚真气勉强挣扎起身,挥起一记雪龙鞭直击他的后脑。他早有防备,回身随手将鞭梢抓在手中,冷冷说道:“苏茹合,你命在顷刻,还不安生吗……”话未说完,又见一蓬银针袭至面前,当下大袖一拂,尽数挡了开去。 苏茹合打出银针,已耗尽了全部气力,见仍未伤到柴宗诲,心中顿时一片冰冷,暗叹一声看向刘皓南,涩声道:“小道士,连累你了……”却见刘皓南向她暗使眼色,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鱼肠剑。 原来,方才刘皓南趁柴宗诲分神对付苏茹合之机,已将鱼肠剑拿在手中,此刻他突然发难,鱼肠剑脱手飞出直刺柴宗诲的后心! 苏茹合精神一振,奋起余力在同一时刻打出一蓬银针,对柴宗诲形成合力夹击! 柴宗诲一时大意,未能觉察两人的意图,待要飞身后退已来不及,他躲过了刘皓南的鱼肠剑,却没躲过苏茹合的银针,感觉左臂微微一麻,被一根银针钻入体内。 柴宗诲面色微变,他自然知道这银针走脉之术的厉害,若不立即运功逼出银针,只怕性命堪忧,转身便往山下退去,竟不回头。 刘皓南见柴宗诲突然退去,料他是中了苏茹合的银针,这才松了口气,爬起来以鱼肠剑斩断了穿透自己身体的银丝,奔到苏茹合身侧,叫道:“你没事吧!” 苏茹合此时筋疲力尽,脑中昏昏沉沉只想一睡不醒,听到刘皓南大声叫自己,才勉强睁开双目,喃喃道:“我……我不行了……你快走吧……” 刘皓南举目看看四周,只怕柴宗诲逼出体内银针之后还要回来,当即伸臂将苏茹合打横抱起,急急往山顶道观的方向奔去。 上山的路径本就陡峭难行,刘皓南的伤势虽然不重,但他要抱着昏迷不醒的苏茹合,这一路走走停停,极是艰难,待二人上得峰顶,已经过了晌午。 苏茹合在昏沉中醒来,模模糊糊看到云台观的山门,忽然双手一紧,抓住了刘皓南的衣襟,勉力出声道:“别送我去云台观……小道士,你放我下来……” 刘皓南闻言一愣,道:“你伤势很重,若不去求张观主救命,只怕……” 苏茹合咬紧下唇,倔强地道:“大胡子道士伤了我,我死都不要再去求他!” 刘皓南只得停下脚步,思虑片刻后转身往后山行去。绕过道观的围墙再行半里,迎面便是一座石壁,石壁下方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刘皓南将苏茹合抱进洞内放下,说道:“此处平时少有人来,你只管安心调息养伤。” 苏茹合此时清醒了些,抬头打量这山洞,方圆只有八尺之阔,三面石壁都靠着巨大的书架,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色典籍。身下是简单的被褥,虽有些旧了,却浆洗得很干净,带着淡淡的松香味道。旁边的石头小几上放着一盏油灯。 她心中好奇,看着四处翻找东西的刘皓南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刘皓南道:“这是我的住处。” 苏茹合大为诧异:“你住在这里?为何不住云台观呢?” 刘皓南轻描淡写地道:“我只是打杂弟子,白日为云台观打杂跳水,天黑了便在这紫云洞中看守经书。” 他的语气里没有怨愤,但并不代表他已坦然接受人生的种种际遇,只是因为,这些年他越来越明白,有些事若是做了无用,就不必白白浪费力气。 苏茹合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她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刘皓南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个沉稳冷静、不露喜怒的少年,让她在好奇之余,更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更准确地说,是爱怜吧。可惜,自己比他还要大上几岁,就算是在高昌回鹘,也早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想到这里,苏茹合的脸立刻红了,暗骂自己真是莫名其妙,此时此刻想的竟是这种事情! 此时刘皓南已收拾好一包草药,转身出洞,从道观的后门进入,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正遇上了掌管厨房杂役的道人汪元朗。 汪元朗见刘皓南两手空空,木桶不知去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怒喝道:“刘皓南,你又到哪里偷懒去了?为何还不去挑水?” 刘皓南没有理他,径自入了厨房,取出药壶煎药。他在紫云洞中住了五年,除了研读史籍经典,也读过一些药书,无事时便在山中采些益气补身的常用草药,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汪元朗见刘皓南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下大怒,踏前几步狠狠踢向刘皓南的后心,却被刘皓南伸手抓住脚腕,顺势向前一带,将他摔倒在地上,疼得他哭爹喊娘,狼狈逃走。 刘皓南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大觉快意,五年来他早已看够了汪元朗那副讨人嫌恶的嘴脸,却只能无数次地压抑自己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今日终于不必再忍了! 反正,自己已向陈希夷表明了复国的志向,如今又惹上了大光明教柴宗诲这样阴险毒辣的敌人,云台观上下必定再也容不下他。 他打定主意,待苏茹合伤势好转,便同她一起下山。就算无人相助,难道他刘皓南就闯不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么? 第6章 这算谈情说爱么 &1t;/br>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药煎好了,刘皓南端着药壶正要回紫云洞去,却见穆桂英小跑着进了厨房,手里捧着一只受伤的鹧鸪。 穆桂英见了刘皓南眼睛一亮,如同见了救星一般,跑过来叫道:“大哥哥,你帮我救救这只鸟儿吧!它受伤了!” 刘皓南本来对这小女孩便没有恶感,如今他去意已决,更觉心中舒畅,再没什么事看不开。 他又想到早上自己心情不好,对穆桂英确实凶了一点,有些惭愧,便依她之言将那只鹧鸪小心托起,放在掌中,才发现它的翅膀鲜血淋漓,已经断了,即使治好也不可能再飞上天空。鸟儿不住发出咕咕哀鸣,甚是可怜。 穆桂英对他甜甜一笑,露出颊上两个浅浅笑涡,脆声道:“大哥哥,我知道有一种草药可以治好它,我们一起去找吧!” 刘皓南此刻哪有什么心思找草药,勉强耐着性子道:“这鸟儿的翅膀已然断了,一只不会飞的鸟儿还能活多久?救也无用!” 穆桂英不意他会说出这般冷漠的话来,不满地反驳道:“你怎能这么说?就算不能治好它的翅膀,救它一命也是好的。我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它死掉!” 刘皓南很快失去了耐性,冷哼一声,伸手将鸟儿交到穆桂英手中:“随便你怎样吧,我可没空陪你!”转身端起药壶走出厨房。 穆桂英身为穆柯寨寨主穆宏举的掌上明珠,向来被寨中诸人当做公主一般宠爱骄纵,从未被人冷落至此,看着刘皓南就这么走了,一时气结,半晌方气得跺脚叫道:“刘皓南你这冷血无情的家伙,我再也不理你啦!” 刘皓南走出云台观后门,远远地便见一群青衣道士手执棍棒围聚在紫云洞门口,为首的正是刚才被他教训过的汪元朗。 只见汪元朗跳着脚正在破口大骂:“妖女!你躲在洞里偷袭伤人算什么本事,赶快出来受死!”他的左脸上有一道清晰的鞭痕,血肉外翻,甚为狰狞,不用说定是苏茹合的杰作。 刘皓南见状心头一紧,心道:“这些人怎会寻到紫云洞,还发现了苏茹合?她伤势甚重,怎能再与人交手?”当下来不及多想,几步冲上前去,大声道:“汪元朗,你又想做什么?” 汪元朗见了刘皓南更加气急败坏,叫道:“各位师兄弟,就是这小贼将那大光明教的妖女藏匿在紫云洞中,意图对云台观不利!快抓住他!” 另外一名道人在旁帮腔,道:“早课时观主刚交代过,这几日要加强戒备,警惕大光明教再来惹事生非,想不到便出了这等事!大伙儿先将这吃里扒外的小贼拿下,再去捉那魔教的妖女!” 刘皓南还没搞清楚状况,十几个道人们已擎着棍棒一拥而上,这些人平日里都与汪元朗交好,如今听说汪元朗在刘皓南手下吃了亏,自然都要帮他出气,手中棍棒招呼的都是头脸腰腹等要害部位,毫不留情。 刘皓南见道人们气势汹汹地向自己扑过来,并不惊慌,侧身滑步巧妙避开先头几人的棍棒,冲入围攻众人的中心,抓住一人的手腕暗暗用力,迫他放下手中棍棒,又一指戳中了另外一人的膻中要穴,继而转身飞脚踢中第三人的膝盖,将他摔了个狗啃泥。 只见他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药壶,在闹哄哄的人群中辗转数番,不一刻便将众人尽数打倒,猛地逼近汪元朗面前,伸手抓起他的衣襟含怒说道:“汪元朗,你打不过我,便想以众欺寡么?” 五年来刘皓南虽没学过其他任何武功,阴魄经内力却是日渐精进,处月剑法也使得更加圆熟,而五年前在地下石城与老怪物斗智斗勇的经历,更让刘皓南具备了近身缠斗的丰富经验,这些寻常的道人就算再来十几个,又岂是他的对手? 汪元朗被他冷冽的眼神看得脊背生寒,方才的嚣张气势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结结巴巴地只管告饶。 刘皓南惦记着苏茹合的伤势,不愿与他纠缠,一掌将他推倒在地,喝道:“都滚开!不要弄脏了我的地方!”说罢快步进洞,叫道:“苏茹合!” 却见苏茹合斜靠在石头小几上急促喘息,她面色惨白如纸,雪白的衣襟上多了几点鲜红的血迹,见他进来,抬头轻声笑道:“你方才可真霸道……我从前还以为……以为你不会发脾气呢……”她只道刘皓南是为了自己才出手教训那些道人,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甜蜜,更对这少年油然生出依靠景慕之心,不再当他是个比自己还小的毛孩子。 刘皓南听得一怔,根本没听出她话里的言外之意,忙俯下身来查看情况,皱眉道:“你的伤势又加重了!”不由分说扶她起身,将自己的内力送入,助她运气疗伤。待她气息渐转均匀,又将方才熬制的草药给她服下 苏茹合顺从地配合着刘皓南的一举一动,再没有说过一句话,看他的眼神里却满是温柔。 刘皓南并没觉察到苏茹合态度的微妙变化,他思虑的另有其事:汪元朗恼恨自己伤了他,才带人来到紫云洞,多半是想将洞内的东西打砸一番出气,却无意间发现了在洞中养伤的苏茹合。苏茹合毕竟是大光明教的人,汪元朗定会将此事禀告观主张无梦,说不定这阵子张无梦正在向紫云洞赶来…… 正在思虑间,便听洞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张无梦的声音传进洞来:“大光明教的客人既然来了,便请出来相见!” 苏茹合神色一凛,道:“这人说话中气十足,内力浑厚,似乎不在那大胡子道士之下……小道士,你方才已与道观的人撕破了脸皮,倘若他硬要闯进来,你可打不过他……”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刘皓南,怕他与来人相斗定要吃亏。 刘皓南方才思量了半日,已有了办法,沉声道:“用不着打架,你照我的话做……”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苏茹合听了微微点头,在刘皓南的搀扶下起身走出洞外,向着张无梦抱拳一礼,抬高声音道:“大光明教妙风尊者在此,见过张观主!我今日来此,实有一件大事要向白云先生禀报,还望观主代为引见!” 张无梦不料她张口便要见白云先生,沉吟片刻才道:“尊者要见白云先生,为何前日送信时只字不提,今日又偷偷上山?先生正在闭关清修,恐怕不便相见……” 此时一名道人急急跑来,禀道:“白云先生请大光明教的客人到莲花峰顶相见!” 刘皓南听了这话,暗自松了口气,心中对白云先生这未卜先知的本事更多了几份敬畏。 张无梦闻言再不迟疑,立刻说道:“既是白云先生有谕,尊者请随我来。”他见苏茹合行动不便,又道:“皓南,你也一起来吧。” 莲花峰顶,陈希夷听苏茹合讲完此事的前因后果,微微点头道:“柴宗诲身为贵教净气尊者,不顾大局、挑拨离间,意图挑起贵教与我中原武林的矛盾纠纷,其心叵测。幸而尊者无恙,日后当能揭穿真相,化解危局!” 苏茹合面色犹豫,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先生心存厚道,让人钦慕,我却有些担心,柴宗诲此举恐怕不是他自己的意思……” 陈希夷知她暗指此番挑起大光明教与中原武林争端的举动,是出于明尊指使,心中暗自讶异:“这女子也是大光明教的五部尊者之一,却好像对明尊并不尊敬,对同门也毫不信任……” 他心中虽如此想,却不动声色,淡淡笑道:“尊者多虑了,请安心在此处养伤,待你伤好之后,再着人护送你回贵教的高昌总舵。”当下命张无梦将她好好安置,休息疗伤。 此刻莲花峰顶只剩陈希夷和刘皓南两人。刘皓南上前一步,说道:“先生,弟子未经禀报便带妙风尊者上山,特来领罪!” 陈希夷淡淡道:“事出突然,你处置得也算得当,不必自责。” 刘皓南早料他会说这句话,借机再行一礼,恭恭敬敬地道:“先生,弟子神识混沌、资质蠢笨,修行数年仍旧未能领悟道门妙谛,实在惭愧无地,不敢继续玷污净地,今日特来辞行,请先生容我下山,自寻出路!” 陈希夷闻言一怔,刘皓南这话说得极其谦卑,但到了他的耳中,却尽是讥讽反嘲之意。他心中虽然不快,却又说不出什么诘责的话来,半晌才道:“皓南,离了这云台观,那大光明教的柴宗诲只怕还要找上你的,你想清楚了么?” 刘皓南坚定地点点头:“弟子惹下的麻烦理应自己承担,决不能连累旁人!” 陈希夷虽不愿放刘皓南下山,但知他去意已决,强留不下,只得轻声一叹,道:“罢了,都是劫数……皓南,五年前为师曾答应过你,即使不能传你九室指玄经,也定会另外传授一门道家绝学给你。你想学什么,为师会在你下山之前尽数传授于你。” 刘皓南闻言双目一亮,迟疑片刻说道:“师父,弟子斗胆请师父将六花奇门遁阵传授于我!”自从五年前在金沙滩亲眼目睹陈希夷以六花奇门遁阵逼退辽国十万大军,他便对这阵法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和向往,如今有这样的机会,自然要试一试。 陈希夷闻言不由愣住:“六花奇门遁阵?此阵固然威力极大,杀气却也太重……” 刘皓南垂首不言,坚定的眼神已然说明一切。 陈希夷只得叹了口气,道:“好吧,为师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食言!明日此时,你来这里见我。” 第7章 平晋城的小混混 &1t;/br> 三日后,刘皓南学成六花奇门遁阵,准备离开云台观。 苏茹合的伤势也大有好转,她心中盼着刘皓南再留几日,却实在不好说出口,这日来到紫云洞外,将一样东西交到他的手中,幽幽地道:“你今日离了云台观,过几日我也要回高昌去了,恐怕这一生一世再难相见。你将这东西收好,就算……留个念想吧!” 刘皓南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却是个人脸形状的面具,睛凹鼻凸,泛着幽幽银光,略显狰狞,可若翻转到背面时,却成了完全透明的,若不留心根本看不出形状,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 他没有听出苏茹合言语中的感伤,略觉诧异,随手将面具放入怀中,淡淡道:“谢了!可惜我身无长物,没什么可送你的。” 苏茹合见他漫不经心,心中自然不是滋味,嗔道:“你这小道士,就算没什么可送的,就不能对人家说几句好听的么?” 刘皓南怔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苏茹合哭笑不得,与他相处了这几日,早知他性情冷漠,从不显露内心情绪,那张冷脸竟也看得习惯了呢。良久,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真羡慕我姐,能与自己所爱的人一起浪迹天涯,无怨无悔……我已经二十一岁了,还没遇上这样一个人,那日我若是死在柴宗诲手里,那真是白白在这世上走了一遭!”她顿了一顿,又看着刘皓南问道:“你呢,小道士,你有喜欢的人吗?” 刘皓南不意她突然问起此事,不由一愣,脑海里忽然跳出了一张明媚娇艳的脸庞,是五年前在管涔牧场认识的小姐姐紫菀,可是那张脸又很快隐去。五年了,他们二人再没见面,如今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回想着与紫菀相识的点点滴滴,两人虽没有说过什么贴心动情的言语,他却能清楚感受到紫菀对自己的关心和挂念,他心里何尝不在关心挂念着她呢? 刘皓南正在出神间,苏茹合已黯然离开了,因为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思念和甜蜜,只是那份甜蜜并不属于自己……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她知道自己已经身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当年姐姐爱上那个书呆子李明非并不惜一切代价要跟他走时,她曾经万分迷惑不解,究竟那个男人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姐姐爱得那么坚定、那么热烈?现在她终于明白了,爱就是爱,当爱情来了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毫无理由了! 可惜这一切刘皓南都毫不知情,他虽与苏茹合有过同生共死的经历,但对她并没有产生特别的感情,他帮助苏茹合只是出于善良、正义等内心情感的驱使而已,在他看来,他们之间甚至连知己好友都不算吧。 离开华山之后,刘皓南径自出了潼关,往太原府而去,此时他才真正感觉到天大地大,唯我自在。他已经长成一个强健有力、意志坚定的十八岁少年,再不是那个无力保护自己、任人凌辱欺侮的幼小孩童,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东西能轻易伤害他了。 宋朝的地方行政区划分为路、州(府、军、监)、县几等。府的建制与州大致相同,只是体制较尊。河东路下辖二府十四州八军八十二县,太原府、隆德府和代州作为一等州府,由中央派遣朝廷命官直接管辖,州府长官称“知某州军州事”,全权管理本州军政、民政,直接向朝廷奏事。同时,为避免州府长官专权,朝廷又设“通判某州军州事”同领州事,有刺举监察权。 这太原府是原北汉的属地,十年前北汉被灭之后,太宗皇帝听信北汉都城晋阳“有王气、出天子”的传言,迁其民,焚其城,并引水灌之,借此封住晋阳龙脉,以防有人凭晋阳起事,对大宋王朝的统治造成威胁。后来,又在晋阳东五十里之地建造了平晋城,将其作为太原府的治所。 如今太原府的宫城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晋阳遗民都迁到平晋城居住,方圆十数里内杳无人迹,刘皓南在此祭奠了父母亲族,既而想到应该去京城开封找祖父,不管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毕竟是自己最后一个亲人了。 刘皓南心中计议已定,才安下心来,当夜就在皇城废墟旁过夜,这一带甚为偏僻,树林密布几无人迹,山鸡兔子倒是多得很。他自去抓了两只山鸡架在火上烘烤,不多时便有阵阵香味飘出。 刘皓南正在烤火,忽然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不动声色,继续转动架在火上的山鸡。脚步声在距他一丈远处停下,再没动静,刘皓南回头一望,见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藏在树后,他身形瘦小、衣衫破旧,正用一双黑亮的眸子盯着他,确切的说是盯着他手里的烤鸡,直咽口水。 刘皓南看他的样子,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小时侯的自己,动了恻隐之心,叫了声:“接着!”把一整只鸡扔了给他。 小男孩大喜若狂地接过了鸡,转身便跑。刘皓南心下奇怪,不知他为什么明明很饿,却不吃鸡,便暗暗跟了上去。那小男孩左拐右绕地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里尽是些无人居住的破败茅屋,院子里面或坐或站的足有十几个同那小男孩年纪相若的孩子正在玩耍,他们见那小男孩回来欢呼不已,纷纷跑上来分吃烤鸡。 刘皓南看得微微一怔,心道:“他们一样受穷挨饿,却能互相扶持,实在难得。”他想了想,走近去隐住了身形,将手里另外一只鸡轻轻掷了进去,恰好落在一个小孩的手里,孩子们都兴奋地欢叫起来。 这时却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茅屋内传来:“你们这群小王八蛋吵什么吵,大清早的也不让老子睡个好觉!滚到一边去!”这人骂得虽凶,语气中却满是调笑的意味,似乎并未动怒,而且他声音稚嫩,至多十六七岁而已。 小男孩捧着鸡腿跑进茅屋,叫道:“欧阳哥哥,你醒了么?我特地留了一只鸡腿给你,嘻嘻……” 茅屋里那人讶道:“你们这些小王八蛋怎么会有鸡腿吃?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偷了我的银子?” 那小男孩怯怯地道:“不是……是一个好心的大哥哥给的……还有一只……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刘皓南在外面听了这句话,也不禁莞尔。 茅屋里那人呸道:“小王八蛋!撒谎都不会!” 只听那小男孩哎哟一声,已被人踢出了茅屋,不过那人用力很轻,只是同他玩笑而已。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茅屋中钻了出来,大声笑骂道:“你们这些小王八蛋都给我滚远些!老子还要继续睡觉!”他身量偏瘦,长发散乱,五官硬朗,却独生了一双好看的凤眼,眼梢上挑,似乎总是含着笑意。身上穿着一件麻布衫子,粗布长裤,腰里却用麻绳系了一柄无鞘刀,在阳光下发射着刺眼的冷光。 他刚说完这句话,忽然神色一变,左手一伸抓住刀柄,笑道:“门外是那路朋友,为何不敢现身相见?”他年纪虽小,说起江湖上的套话来倒是有板有眼。 刘皓南想不到这少年会发现自己,颇觉尴尬,只好现身出来。 那小男孩见了刘皓南忙道:“烤鸡就是这个大哥哥给我的!” 少年见是一个年纪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微微一怔,松开了刀柄,笑道:“原来是位朋友,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刘皓南留神看他的刀柄,见上面隐然有凹下去的指痕,心知此人是个用刀的高手。他不由心生戒备,面上却微微一笑,道:“我叫刘皓南。” 少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大咧咧地道:“我叫欧阳。” 刘皓南讶道:“欧阳不是个姓氏么?莫非你是姓欧名阳?” 欧阳笑道:“不是。因为我一出生父母就死了,旁人都说我是姓欧阳的,所以我就叫欧阳了!” 刘皓南心道:“原来他是个孤儿!”又问道:“那你为何不给自己起个名字呢?” 欧阳满不在乎地道:“天下虽有许多姓欧阳的人,但名字叫做欧阳的只有我一个,不是挺好?” 刘皓南闻言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欧阳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到这荒郊野外来干什么?不会也是无家可归,又没钱住店吧?” 刘皓南自然不好说出祭拜父母之事,而且他也确实身上没钱,便点了点头。 欧阳指了指身后的茅屋,道:“那你就住在这里吧。虽然破烂了些,总算还能遮风挡雨。” 刘皓南本来打算即刻起程去寻找祖父,现在却对欧阳生出些许好感,不想立时便走,点头道:“那我就打扰一晚,多谢了!” 欧阳不在乎地笑道:“我是粗人,你不要客气!”他伸手在身上掏了半天,摸出几文银子交给那小男孩:“去!给老子买两个馒头回来,剩下的你们买东西吃!” 那小男孩欢天喜地地去了。欧阳打了个呵欠,皱眉道:“老子要继续睡,晚上还要干活呢!刘兄弟,你自便吧!”转身又钻进了茅屋。 其他的孩子不再笑闹,都乖乖站到一边去玩了。 刘皓南很是奇怪,他想不出欧阳夜里出去干什么活儿,而且他的刀法相当不错,为什么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眼看天色渐渐黑了下去,孩子们拥挤在一块儿睡着了,欧阳突然翻身坐起,左手握刀纵出门去。 刘皓南见状起了好奇之心,暗暗跟上。 欧阳一路飞奔来到平晋城东,飞身蹿入了一片方圆十数里的营帐群,粗略看来约有三百余座,看形制当是太原府厢军的驻地。 刘皓南紧随其后,一意要看他到底做什么。不多时便见欧阳躲躲闪闪地靠近了一座华丽的大帐,在外面窥探许久,突然举刀一劈破开大帐杀了进去,只听里面传来女子的惊叫声,还有一名男子的怒喝:“来人,有刺客!” 第8章 收个跟班跑江湖 &1t;/br> 刘皓南这才知道欧阳是来刺杀军中长官的,不由吃了一惊,忙凑近了去看。这时军营中人都听到了帐中官员的怒喝,纷纷望大帐这边赶来,局势混乱。他怕露了形迹,不敢靠得太近。 这时只听大帐中传来一声惨呼,随即欧阳从帐中杀出,手里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看来他已得手,正要夺路而走。周围士兵如潮水般掩杀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刘皓南心中大急,暗道:“须想个法子救他才是……”他心念一动,接连推翻了营帐中的几架火堆,点燃了附近的几座大帐,然后大呼道:“着火了,刺客的同党放火了……” 如此一来人心大乱,众军还是觉得抢救自己的营帐比较要紧,一哄而散。欧阳忙趁乱杀出去,他左手握刀,虽没什么章法却胜在凌厉迅速,狠辣精准,围攻他的士兵虽多,却都是在没头没脑的攻击。只见欧阳冷静对敌,一刀砍翻一个,决不浪费半分力气,很快便杀到了营帐外围。 刘皓南见欧阳如此勇猛,暗暗点头道:“早知这小子这样厉害,我便不用费神救他了!”他思量未毕,忽闻马蹄声响,一个将领装束的人策马奔入营帐的大门,向着欧阳迎面冲来,旁边众兵士见他来了精神一振,纷纷喊道:“郭将军!别让刺客跑了!” 那郭将军见营中情势混乱,猛得一勒缰绳,跨下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生生停了下来,他的面容在火光映射下看起来很是年轻,大概二十岁上下。 欧阳只顾着和士兵们砍杀,没有留意到他。 那将军不慌不忙,从背后取弓箭在手,看清欧阳所在位置,挽弓迎面射去。 欧阳听得箭风忽响大吃一惊,待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羽箭扑的一声正中他的胸口,那人的膂力极强,羽箭竟从背后透了出来。欧阳气息一滞,仰天倒地。 刘皓南见势不妙,忙抢过一柄长刀冲了过去,在士兵中施展开处月剑法。他用刀来使剑法虽然有些别扭,还是把围攻的士兵逼开数尺。他转瞬便冲杀至欧阳身前,扔下钢刀,抓起欧阳便往营帐外飞掠出去。 那年轻将军不料欧阳还有同伙,一怔之下挽弓再射,已失了时机,只得任由刘皓南带着欧阳逃了。他面上露出惊异之色,喃喃自语道:“这两个人是谁?想不到小小太原城里还有这般扎手的人物!” 刘皓南带着欧阳飞遁而去的同时,已出手封住了欧阳周身大穴,以免他流血过多,休克而亡。 欧阳略略清醒,发现是刘皓南救了自己,不由诧异,耳听得两边呼呼风响,可知他抱着自己行进的速度极快,便嘟哝了一句:“高手啊……”又闭目晕了过去。 刘皓南带着欧阳一路疾奔,很快来到城郊的皇宫废墟,欧阳存身的那条窄巷之外。 欧阳恰在此刻醒来,突然开口叫道:“别……别回去……官兵会追来的……” 刘皓南只得绕过窄巷,往东侧密林中奔去,拣一平整之处扶欧阳坐下。他低头查看欧阳的箭伤,先用鱼肠剑斩断透出后背的箭头,方对欧阳说道:“你忍着点儿,我要把箭杆拔出来了!” 欧阳点点头,咬牙道:“这龟孙子射得还真准,若不是你老子今天死定了……哎哟……” 大叫声中,刘皓南已将箭杆快速地拔了出来,伤口处登时血如泉涌,两人身上都没带有金创药,情急之下只得撕些布条将伤口包扎固定,好在穴道已封,血脉不流,已无生命危险。 刘皓南瞥了一眼箭头,淡淡道:“应该说你命大才是。这是没淬毒的普通箭矢,又没射中脏腑,否则可就没救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欧阳疼得咬牙蹙眉,额上的汗珠下雨般扑簌落下,却不出声呼痛,勉强答道:“小意思……死不了!” 刘皓南见欧阳如此硬气,对他生出更多好感,弯腰扶他坐稳,道:“你等我一等,我去找药!”转身隐入林中,半柱香后又折返回来,手中多了一把草药。他拆开欧阳伤口处缠裹的布条,将草药揉碎了给他敷上。 敷上草药之后,欧阳立刻觉得疼痛舒缓许多,伤处一片清凉,喜道:“你找的草药还真管用!是从附近采来的么?我怎么不知这一带还产草药……” 刘皓南随口道:“这只是些甘草、独活、续断、天名精之类的普通草药,可以止痛疗伤的。《神农本草经》中言道:‘甘草坚筋骨,长肌肉,倍力,金创,尰,解毒。独活金创,止痛。续断味苦微温,金创痈伤折跌,续筋骨……’” 欧阳听得头晕,咋舌道:“难为你记得住这许多药名,莫非你是跑江湖行医的?” 刘皓南闻言不由失笑,摇摇头算是回答,却问道:“你在那营中杀的是什么人?” 欧阳悚然一惊,似是想起了极为重要的事情,转而垂头丧气地道:“唉,别提了,那是平晋城中的一个富商,太原知府寇准的席上之宾!可惜没能将他的头带回来,这趟买卖算是白做了……” 刘皓南听他如此说,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淡淡道:“你是个杀手吧。其实你的刀法很不错,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应该不难,为何偏偏要做这一行?” 欧阳听他口气似乎有些看不起杀手这个行当,不服气地道:“做杀手又有什么不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钱货两讫,互不相欠!岂不比那些江湖中人钩心斗角、争权夺利简单得多,干净得多?更何况,能成为长安金刀盟的杀手,可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呢!” “长安金刀盟?”刘皓南闻言一惊,他曾在前朝野史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只是语焉不详,据说创建长安金错刀盟的人出身李唐皇室,原本是为剪除朝野敌对势力而设,唐室衰落之后则彻底成为不问目的、为钱夺命的杀手组织。金刀盟麾下的杀手有明刀和暗刀之分,暗刀不为世人所知,专事行刺暗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明刀则多是江湖上有名号、有地位,却不属于任何派系组织的白道侠士,他们往往只接受除恶惩奸的任务,通过光明正大地决斗来杀死对手。屈指算来,从盛唐时起到如今,长安金刀盟已然存在了三百余年。 欧阳为自己能成为长安金刀盟的杀手很是自豪,拍拍胸口道:“虽然我在金刀盟太原分舵还没有什么名气,但我迟早会成为金刀盟最好的金刀杀手!” 刘皓南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道:“整日杀人有什么意思?这样的日子你过得开心么?” 欧阳懒懒地道:“吃饱饭是最要紧的,开不开心算个鸟啊!”他虽说话粗鲁,却让刘皓南心头一震,不由想到:“是啊,这世上总有些事是不愿做而又必须做的,我整日想着要复国报仇,何尝有一日是开心的?”想到这里,不由生出几分惆怅。 刘皓南心中虽这么想,却没说什么,又问道:“和你在一起的那些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欧阳眉头微微一皱,淡淡地道:“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孤儿,我小的时候也跟他们一样……”他的语气虽然平淡,却暗含着深深的凄凉。 刘皓南闻言一震,总算明白了他住在那条破烂巷子的原因,却是为了养活那么一大群孩子。 却听欧阳说道:“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 刘皓南怔了一下,一时有些茫然,喃喃道:“我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 欧阳见刘皓南一脸迷惘,以为他在为今后生计发愁,想了想道:“要不我介绍你到刀盟做杀手吧,你的功夫也不错,可以拿到五两银子一条命的价码,足够你生活了!” 刘皓南听他如此冷漠地谈论人命的价钱,觉得很不舒服,冷冷道:“我可没兴趣做什么杀手!杀手只是别人手里的杀人工具,自身却毫无价值。如若有一天你死了,便没有人会知道你、记得你,你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留不下!” 欧阳无所谓地道:“那又有什么要紧?只要我这么做能让很多孩子有饭吃,有衣穿,心里就高兴得很了!” 刘皓南冷哼了一声,不屑地道:“真是妇人之仁!大丈夫立身处世,当心怀天下!你的武功这么好,可以做更多的事,帮更多的人!” 欧阳从未想过生存之外的其他问题,听他此言不由愣住,重复道:“做更多的事……什么事?” 刘皓南看欧阳一脸惘然之色,料他也听不明白,只好轻轻叹了口气。他思虑片刻,突然盯着欧阳道:“你的命是我救的,是不是?” 欧阳点头道:“不错,你的救命之恩,我欧阳一辈子都不会忘了!” 刘皓南摇头道:“只是记着我有什么用?现在我要你还给我!” 欧阳大是意外,脱口道:“什么?不是想让我再死一次吧!” 刘皓南道:“不,我只要你跟着我,我到哪里你便跟到哪里,一年以后你便可以离开。” 欧阳听得呆住,道:“这算什么条件?” 刘皓南自有主意,微微一笑道:“放心,这一年内我决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情愿的事情,如何?” 欧阳愣了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摇头道:“不成,我跟你走了那些孩子怎么办?” 刘皓南却不理会,站起来道:“我给你半天时间,你考虑好了再决定,我不会勉强你!”说完转身走开。 第9章 少年将军 &1t;/br> 半日的时间很快过去,刘皓南从密林中又采了一些草药回来,见欧阳仍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故意板起脸道:“怎么,还没想好么?” 欧阳皱眉道:“你还是让我死了算啦!我答应了那群小王八蛋,保证他们以后不再挨饿……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刘皓南不屑再同他争辩,只是冷哼一声,俯身为他换药。 欧阳一怔,下意识地伸手拦他,急道:“哎!你救我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刘皓南淡然道:“没关系,我说过不会勉强你。” 欧阳愁容满面,重重叹气道:“那怎么行?我不答应你就是欠了你的情,我答应你就是言而无信……唉,我还是死了算了!” 刘皓南见他虽时常做出一副少年老成之态,更多的时候还是小孩子脾性,暗觉好笑,想了想又道:“若是我帮你安置了那些孩子,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欧阳瞪着他眼睛一亮:“难道你有办法?” 刘皓南摇摇头道:“暂时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想到的!” 欧阳对他大是感激,一把抓住他的手叫道:“那便谢谢你了!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啊!” 刘皓南忍不住笑道:“难道你忘了这个难题是我给你出的么?居然还来谢我!” 欧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我一时高兴忘记了……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好人!” 刘皓南只是微微一笑,将他的伤口包扎完毕,站起来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欧阳忙摇头道:“不,现在不能回去!我刺杀露了形迹,若是被官兵查到,会连累他们!” 刘皓南想想也是,便点头道:“也好。等你养好了伤,咱们再回去。”他自去寻了些树枝枯草铺成草垫,扶欧阳躺下休息,又打了两只山鸡烤来吃。 欧阳虽然受伤颇重,所幸他身子强健,羽箭也未伤到要害部位,只是失血过多而已,经刘皓南寻草药给他外敷内服,伤势渐渐好转。 如此过了两日,欧阳忽然望着手里的烤鸡出神道:“不知那些小王八蛋们今日有没有饭吃……” 刘皓南看着他道:“你担心他们是不是?” 欧阳再也没有胃口,放下烤鸡丧气地自语道:“这次实在晦气!不但那富商的头没拿回来,还差点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两多碎银子,看着刘皓南道:“刘兄弟,你能不能替我将这些钱交给他们?但愿他们能撑过这几日……” 刘皓南接过银子,点头道:“好,我替你送给他们。”起身离开。 欧阳忽又叫道:“哎……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说罢挣扎起身。 刘皓南拦住他道:“你不怕遇到追捕的官兵么?还是留在这里养伤吧!” 欧阳摇头道:“我实在不放心……我只要偷偷看一眼便安心了!” 刘皓南无奈,只好扶住他的身子道:“走吧。” 两人走走停停终于来到那片破烂巷子,还没走近便见巷中处处冷芒闪烁,是兵刃在日光下的反射光芒。两人都吃了一惊,忙隐住身形。 刘皓南肃然道:“里面有埋伏,看来官兵已经找上门来了!” 欧阳担心孩子们的安危,忙示意刘皓南跟着自己,悄悄从斜侧面插入巷子,一路爬墙钻洞慢慢靠近了他住的那所残破院落。 刘皓南见他对地形十分熟悉,料想这是他平时走惯了的路径,心道:“原来他早给自己留了后路,如此便是真给官兵围住了,也能脱身。” 眼看那破院子就在眼前,欧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贴紧院墙,屏住呼吸静听里面动静,里面隐约传来呜咽之声。他心头一紧,也顾不上刘皓南了,几步走到门边,大声道:“欺负孩子算什么好汉所为?有本事便冲我来!” 刘皓南不料他如此冲动,吃了一惊,忙靠过去一把将他扯住,急道:“情况未明,先不要现身……” 欧阳昂然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刘兄弟,你不必管我!”他咬牙一脚踹开了院门,却见孩子们原本瑟缩在墙角挤成一团,见了他都欢呼出声,纷纷飞跑过去扯住他的衣襟。 院中还站着一人,正是那夜射了欧阳一箭的年轻将军,见了此情此景也有些意外。这人年约二十上下,身材修长,面色微黑,剑眉薄唇,长发整齐地拢在冠内,一身戎装愈显英姿勃发,只是星眸中目光犀利如刀,透着森森寒意,傲气外露,锋芒毕现。 此时刘皓南也现身出来,年轻将军看着两人唇角一扬,微微冷笑道:“果然是你们,想不到你们真有胆子回来!” 欧阳上前一步,把孩子们护在身后,凛然道:“人是我杀的,跟旁人无关!” 年轻将军闻言一怔,不屑似的道:“你以为我会用他们来威胁你么?本将军何须用这种手段?我要亲自拿你归案,出招吧!” 欧阳听他如此说,心中顿时一宽,也顾不得身上有伤,喜道:“好!那便来吧!”伸手去握刀柄,却被刘皓南按住,只见他盯着年轻将军面无表情地道:“他受伤未愈,我来跟你打!” 欧阳忙道:“刘兄弟,你照看好他们便成了……” 刘皓南却不看他,冷冷地道:“你这条命可是我救的,谁想拿去须先问过我!” 年轻将军微微点头,傲然道:“好!那日看你的轻功不错,不知兵刃上的功夫如何?亮兵器吧!” 刘皓南迟疑了一下,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根三尺来长的枯树枝,道:“我虽有兵器,但不称手,就用这个吧!” 年轻将军见刘皓南不过是个身量未足的半大孩子,却如此托大,心道:“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既不肯用真家伙,我的银枪也不好意思使出来了!”当下冷哼一声,脚尖一挑将横在院中的一根竹帚撩起,抓在手中,冷声说道:“好小子,我便同你比划比划!”双手握住竹帚舞了个枪花,向刘皓南欺近。 第10章 壮烈牺牲的扫帚 &1t;/br> 刘皓南手腕一翻,树枝轻轻颤动着接连化出三五朵剑花,斜斜刺向年轻将军的上盘要穴,他用的正是处月剑法中的刺字诀“月食五星”。处月剑法共有六大式,分别是劈字诀“瑶光贯月”,刺字诀“月食五星”,破字诀“揽月摘星”,抹字诀“影落江湖”,截字诀“望舒御月”和惑字诀“气朔盈虚”。“月食五星”这一式讲究的是奇和快,胜在出剑迅速,变化万端,令对方措不及防。 年轻将军见他出剑方位古怪,动作又快得匪夷所思,心中一惊,暗道:“这似乎不是中原剑法……”竹帚一抖直接迎上,势如灵蛇缠向刘皓南手中的树枝。 枪是军中马上常用兵器,长而锋利,灵活快速,号称“百兵之王”。这年轻将军深得枪法玄奥,将缠字诀使得精妙绝伦,只见那竹帚与树枝像是粘在了一起一般,无论刘皓南的剑招如何变化莫测,始终脱不出竹帚的缠裹之势。 刘皓南不慌不忙,树枝突然自下而上一挑,在空中抡转出半个圆弧,剑式一改先前的诡谲多变之势,却变得雄浑大气起来。奇怪的是他的剑法虽然使得浩荡,用的却是阴劲,如皓月之光清冷却不阴郁,森寒却不显得咄咄逼人,这便是处月剑法中的破字诀“揽月摘星”。这一式将剑气与阴魄经的内力互相激发,宽柔博大,极有威势。 年轻将军枪法的缠势已不起作用,随即变招,竹帚一横做斩马刀使,当胸劈了过去。他是戎马出身,膂力超群,对军中长兵器又十分精熟,这一劈凌厉刚猛,有万夫不当之勇。倘若他手上是真家伙,刘皓南万万接不下这一招。但现在他用的是竹帚,举轻若重,难免力道有差。 刘皓南趁机催动剑气,一式“瑶光贯月”硬接了这一劈,夹杂着阴魄经劲力的剑气与年轻将军的雄浑刀势相激,只听哧哧数声,竹帚竟被劈散,漫天竹屑飞扬,只剩一条光杆。刘皓南手中的树枝也被震得节节寸断,只剩下一尺来长的一截。 年轻将军面色一变,单手持竹帚一抡,横扫向刘皓南的腰间,这回却又换成了棍法。刘皓南将手中树枝挥出,轻轻格住竹棍,却顺着竹棍的来势旋身欺入年轻将军怀中,使出截字诀“望舒御月”直捣他胸前大穴。他手中树枝只剩一尺来长,正是一寸短一寸险。“望舒御月”这一式凶狠直接,硬来硬往,最适合近身缠斗,眼下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年轻将军被他欺近身前三尺之内,竹棍便失去了作用,不由有些着忙,虚晃一招抽回竹棍,暗用内力一握,将其断为两截,成了两条竹鞭。竹鞭是短兵器,适合近身攻击。年轻将军奋起神威,继续迎战刘皓南的树枝。 两人经过前番打斗不分胜负,都生出惺惺相惜之意,此时不约而同地放缓了攻势,一招一式地对拆起来。刘皓南的处月剑法虽然高明,但他甚少与人对敌,经验不足,与那年轻将军斗了大半天后忽有所悟,渐渐得心应手。年轻将军见他越战越勇,手中剑招如行云流水般使出,愈发高妙莫测,不拘一格,心中也是暗暗喝彩,对他生出亲近之意。 二人只顾试招切磋,却把欧阳忘在了一旁。欧阳的刀法是自学而来,完全没有章法,讲究的便是快、准、狠。他见两人你来我往,慢慢吞吞,却不明所以,更看不出是谁占了上风,直急得抓耳挠腮。 这场比试却让刘皓南受益非浅,那年轻将军先后用枪,刀,棍,鞭四种兵器同他对阵,委实令他大开眼界。他留神学那年轻将军的精妙招数,时不时便施出一招回敬给对方。 年轻将军暗暗称奇,心道:“这小子悟性惊人,再过片刻我的武功家数怕是要被他学全了!”他不敢再战,退后一步弃了竹鞭,微笑道:“小兄弟,你不但剑法厉害,悟性也很高……我输给你了!” 刘皓南犹自沉浸在那些新奇的招数之中,半天方回过神来道:“承让!” 年轻将军见他年纪虽小,却武功高强,行事沉稳,对他十分喜欢。他虽是出身军旅,却颇为任侠使气,最喜结交江湖朋友,此刻早忘了刘皓南是杀手欧阳的同伙,又道:“在下姓郭,双名纪翔,现任太原府军都指挥使。请问小兄弟名号?” 刘皓南不愿通报名号,只道:“在下只是一介无名小卒,姓名不足挂齿。郭将军,我和我的朋友可以走了么?” 郭纪翔轻叹一声,坦然道:“在下既然没有本事留住你,便只能放你们走了。不过,你们要设法避开太原知府寇大人的追捕。这位小兄弟杀了寇大人的席上之宾,寇大人颇为震怒,定要拿你归案呢。我能找到这里,寇大人自然也找得到,你们要多加小心!” 刘皓南见他如此挚诚,心下感动,抱拳道:“多谢郭兄提醒,后会有期!” 欧阳亦是大喜过望,忙招呼那些孩子们聚到一起,准备离开。 刘皓南看了看孩子,皱眉道:“欧阳,带着他们咱们根本逃不了,你应该明白!” 欧阳看着孩子们心中不舍,喃喃道:“可是……我怎能将他们扔在这里不管?” 刘皓南心想自己已答应他安置这些孩子,当然不能将他们就此扔下,他在心里盘算一番,便有了主意,转头看着郭纪翔说道:“郭将军既是出身军旅,想必对阵法十分精通吧!” 郭纪翔不知他为何问这个问题,却不敢再在他面前托大,说道:“不过略知一二罢了,岂敢言精通二字?” 刘皓南微微一笑道:“我还想再跟郭将军比比阵法,如果我侥幸取胜,希望将军能帮我一个小忙!” 郭纪翔颇为意外,对刘皓南更加好奇,说道:“你竟然还懂得行军布阵之道……你要我帮什么忙?” 刘皓南道:“请郭将军在我们离开太原后,照顾这些孩子。” 他的话一出口,郭纪翔和欧阳都吃了一惊。欧阳没想到刘皓南会将这些孩子托付给官府中人,忙道:“刘兄弟,这……这行么?” 刘皓南没有回答,看向郭纪翔道:“不知将军可有兴趣同我比上一回?” 郭纪翔被他一激傲气陡生,面上仍微笑道:“好!我同你比一局。不过,你输了又如何?” 刘皓南当即道:“我若输了,自然听凭郭将军处置。” 郭纪翔哈哈一笑道:“小兄弟果然痛快,不知你要怎么比法?” 刘皓南道:“围棋中有手谈一说,咱们也来手谈斗阵。” 手谈斗阵即是两人口述阵法,各自施展攻守之道。由于没有实物,双方须在脑中牢记每一步骤,这与围棋手谈同出一辙。郭纪翔见刘皓南居然提出用这种方式斗阵,知他决非易与之辈,心头暗凛。 第11章 传说中的流氓 &1t;/br> 刘皓南略一沉吟,出声布阵:“我以一万兵马布阵:前校三阵一十部,合成三千骑。第一阵一部,长一百四十步;第二阵四部,长一里二百步;第三阵五部,长一里三百四十步。中校五阵,合三千六百人。第一阵二十一阵,长四里三十步;第二阵、第三阵、第四阵亦如之;第五阵八部,长一里二百步。后校尾兵一直阵,合一千四百人,步兵二十一步。左校四阵,二十步,一千骑。第一阵五部,长一里三百四十步;第二阵、第三阵、第四阵亦如之。右校亦如之。” 刘皓南使用的这套阵法学自《虎衿经》,将一万兵马分做前校,中校,后校,左校,右校五个部分,分兵合围,首尾相应,距离方位测算十分精准,可以说是毫无破绽。 郭纪翔微微皱眉,心道:“他这阵图与六花阵有些相似,但精简了许多,看似简单却暗藏变化,似乎另有玄机……”他略一思索,朗声道:“我也率一万之众,以《握奇经》八阵对阵。天阵居乾为天门,地阵居坤为地门,风阵居巽为风门,云阵居坎为云门,飞龙阵居震为飞龙门,虎翼阵居兑为虎翼门,鸟翔阵居离为鸟翔门,蛇盘阵居艮为蛇盘门。天地风云为四正,龙虎鸟蛇为四奇。乾坤艮巽为阖门,离坎兑震为开门。有牙旗游队列左右偏,将军居垒,门禁出入。外有游军,两端前有冲,后有轴,四隅有铺。” 握奇经八阵依据的是八卦相生相克,奇正相辅之理,攻守兼备,变化复杂,是古兵书中较为繁复的一套阵法。兵家中有人会布此阵并不希奇,但能熟练运用阵中八八六十四种变化的人实在不多,郭纪翔也只懂得其中八种基本的变化罢了。 刘皓南见郭纪翔布的是最为稳妥的直阵,四奇四正齐头并进,便道:“我军变阵:前校三阵,第一阵九步,长一里二百七十步;第二、第三阵亦如之。中校五阵,第一阵一十九部,长三里二百五十步;第二阵二十一部,长四里三十步;第三、第四阵亦如之;第五阵一十部,一里三百四十步。后校一阵步兵长四里三十步。左右校第一阵、第二阵,与中校齐头,左右校第三、第四阵,皆掩一百在中之后,统成一大阵,弯长七里二百三十步。” 刘皓南这样一变,阵中五部合围,呈现重叠之势,一波将逝一波又起,轮流上阵打击敌人,以逸待劳,不给敌人任何喘息机会。而敌方一意向前推进,在连番打击下难免力乏怯战,一溃千里。 郭纪翔暗赞了一声好,又道:“我军变阵:龙虎鸟蛇四奇齐出,震兑离艮为开门。”他这是将直阵变成了突阵,以外围的四奇为进攻的先锋部队,四正作为主力紧随其后,另有游骑掩护。 刘皓南微微一笑道:“我军再变阵:前校三阵,第一阵六部,长二里一百二十步。第二阵亦如之。中校四阵,第一阵二十一队,四里三十步。第二阵、第三阵、第四阵亦如之。后校一阵二十一步,长四里三十步(计一千四百七十步)。右校四阵,第一阵五部,长一里三百四十步。第二阵、第三阵、第四阵亦如之。右校四阵,与左校同法。” 刘皓南这一变却是舒展开阵形成为半个圆弧之状,分散兵力以使敌人无法打击自己的要害部位,同时也迫使敌人分散兵力,改变阵形。敌人若不肯变动阵形,则己方的圆弧将渐渐收拢,将敌人重重包围,聚而歼灭。 郭纪翔见他出此杀招,脸色一变,连忙变阵突围,刘皓南则严防死守,步步收拢口袋,决不放走一个敌人。两人对峙良久,郭纪翔始终想不出杀出去的办法,只好认输。 此时郭纪翔对刘皓南更加叹服,他上前一步握住刘皓南的手,诚挚地道:“小兄弟,你小小年纪于武功兵学便有如此修为,将来必是不世之才!我枉称将门之后,论资质悟性都比你差得远,实在惭愧!” 刘皓南被他一赞,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道:“郭将军谬赞了,我不过是跟师父多读了几本兵书,记下了几套阵法,算不得什么!” 郭纪翔问道:“不知小兄弟师从哪位高人?是否方便告知高姓大名?” 刘皓南见郭纪翔再次问起自己的姓名来历,不好不答,只含糊地道:“小弟姓刘名皓南,曾随白云先生陈希夷在云台观修道……” 郭纪翔闻言一惊,打量着他脱口道:“你是白云先生的弟子,不久前才出师云台观的刘皓南?”眼神瞬间变得怪异起来。 刘皓南不明所以,点头道:“正是,小弟离开云台观只有月余……” “什么什么?我有没有听错?”欧阳听到二人的对话,也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围着刘皓南转来转去地像在寻找什么。 刘皓南莫名其妙,躲开一步道:“你找什么?” “我找那个被你拐走了的大光明教美女尊者!看你外表老实巴交的样子,竟能干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来,真让兄弟刮目相看!” 刘皓南被他几句话说得云里雾里:“什么美女尊者?什么惊世骇俗?你说清楚点行不行?” 郭纪翔在旁咳了一声,道:“刘兄弟真的不知?这半月来江湖上一直流传,说你在云台观修行时,与大光明教的妙风尊者私定终身……咳咳……大光明教已派教中高手进入中原,遍布江湖搜寻你们二人的下落……”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刘皓南听到此处,面色也不由一变,脱口道:“这是何人造谣?根本没有此事!”他略略冷静了下,又补充道:“我在云台观遇到大光明教的妙风尊者,这事确实是有的,但当时她被同门追杀,性命危在旦夕,我将她救下之后,便送往云台观养伤了……三日后我出师离开云台观时,她还在观中养伤!” 欧阳这个直脑筋表示没听明白:“什么?美女尊者被同门追杀?大光明教为什么要杀自己人?” 刘皓南正要细细解释,郭纪翔接言道:“可是江湖传言,你离开云台观之后的第二天,妙风尊者也紧跟着失踪了。没过几日,大光明教便打上莲花峰来要人,说你二人……二人私奔潜逃……差点便把云台观烧了个精光!” 刘皓南瞧着他们二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的尴尬表情,已然明白过来,看来自己和妙风尊者苏茹合已被江湖流言促成了一对私奔的情侣,怪不得郭纪翔听到自己的姓名来历时,会露出如此怪异的神色! 至于欧阳,他之前根本没把这个斯文少年刘皓南与传闻中拐带美女的色狼刘皓南联系到一处,此时对刘皓南倒是生出几分敬慕之情…… 此时刘皓南虽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也没放在心上,对他而言,自己在别人眼里、心里是什么样的人,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知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想了想又问道:“那我恩师和张观主呢?他们二人是否平安?” 欧阳撇了撇嘴道:“亏得你还记着他们!云台观的道人提前撤离了,并无损伤,但他们把烧毁道观的罪过全算到了你头上,说是你惹来了这场大祸,要跟你断绝师承关系呢!” 刘皓南闻言心中一寒,暗道:“好个云台观,好个张观主!我在观中呆了五年,竟没与你们结下丝毫情分么?”他心中越怒,面上越冷,淡淡地道:“无妨,我原也不打算再回去了,如此倒是干净!” 郭纪翔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神色变化,见他突闻变故,却冷静如初,完全不像是传闻中那轻浮无行之人,已觉其中或有蹊跷,便劝慰道:“我看这其中定有误会!刘兄弟不必介怀,他们今日虽误会了你,以后总有拨云见日、水落石出的一天。” 欧阳也嘟哝道:“就是,你若是真的拐了那美女尊者,怎会还与我这小混混一起钻狗洞睡树林……”话未说完,已遭到刘皓南一番冷眼。 第12章 河东的土匪们 &1t;/br> 郭纪翔又道:“在下年少之时,曾随家父与白云先生有一面之缘。他老人家知晓天地、洞悉往来,真是神仙中人,定然不会冤枉了你的。” 刘皓南好奇问道:“令尊是何人?” 郭纪翔面上掠过一丝黯然,低声道:“家父单名讳进,十年前便已仙去了……” 欧阳闻言叫道:“郭进?难道你爹便是大宋开国四大名将之一的郭进?!” 宋室开国四大名将,指的便是郭进,田钦祚,潘美,曹彬四人。他们当年跟随太祖皇帝赵匡胤南征北战,平后蜀,灭南唐,伐北汉,统一中原,都曾立下过赫赫战功。 郭纪翔面有沉痛之色,说道:“不错,家父是在平定北汉的战役中,死于白马岭对辽之战……” 刘皓南听到此处,面色微微一变,良久才道:“这么说,令尊参与过讨伐北汉之战……既是讨伐北汉,怎的又跟辽国扯上关系?”他在紫云洞中虽能遍阅前代史籍,对五代宋初的事情却知之甚少。 郭纪翔道:“看来刘兄弟对这段旧事很有兴趣,不如到舍下小坐,我细细讲给你听如何?” 刘皓南急于知道当年北汉亡国之战的种种细节,便点头答应。 郭纪翔看看欧阳,又道:“这位小兄弟若是愿意,也可以到舍下暂住养伤,料想寇大人也不敢到我的军都指挥府随便抓人。” 欧阳对官府的人向来没有好感,但见郭纪翔对刘皓南的态度很是诚恳,只得忍了,哼道:“若不是你射我那一箭,我也不会失手,更不会被逼得四处逃亡,无家可归了!” 郭纪翔不愿同他冲突,只是笑笑,道:“郭某职责所在,得罪了!”随即命人叫来马车,将刘皓南,欧阳连同孩子们一起请回自己的军都指挥府安置。 军都指挥府在平晋城内,与厢军驻地仅一道城墙之隔,郭纪翔平素喜欢住在军中,很少回指挥府,欧阳刺杀富商那夜,恰值平晋城商会的代表烹羊宰牛、前来劳军,知府寇准便在厢军驻地设宴款待他们。郭纪翔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酒过三巡便告罪出营,回来时正撞上欧阳杀人后逃离现场,才出箭拦阻,重伤了欧阳。 当夜郭纪翔备置酒席,同刘皓南把酒细谈十年前北汉灭亡的始末。原来英武帝刘继元果真曾勾结宋帝、弑兄篡位,更向辽国邀宠献媚,挑拨宋辽两国大战于白马岭,死伤不计其数。后来辽国知悉刘继元阴谋,不再出手相援,全靠名将杨业死守都城晋阳,这才支撑了些时日。当时晋阳军民上下一心,誓与北汉共存亡,英武帝却贪生怕死,亲命杨业弃械投降,无敌杨家军这才归了大宋…… 刘皓南不动声色地听郭纪翔讲完当年之事,心中百感交集,嘴上却漫不经心地道:“刘继元既投降了大宋,想必还活在世上吧!” 郭纪翔对刘继元的行径至为不屑,冷哼了一声道:“那个刘继元如今还在开封城当他的彭城郡公呢!他的儿子刘星珏倒是还有几分骨气,眼见刘继元开城纳降,便带了几百名不愿投降的禁军杀出城去,与大宋的军队周旋一月,激战至死……” 听到郭纪翔说到自己的父亲,刘皓南心中痛楚难当,他直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七岁时跟着父母四处流亡的那段日子里,从来没有人提起祖父的下落。 是不敢提吧!英武帝为了自己的皇位,勾结宋帝谋杀皇兄,又投靠辽国苟且偷安,太原城破之时竟然主动投降,实在是无耻之极了!幸而还有父亲在,他用自己的血捍卫了北汉皇室最后的尊严…… 刘皓南永远记得父亲临终前紧抓着他的手,对他说出那一字一句血泪交融的嘱托:“皓南……要复国!要拿回失去的一切!” 既然祖父的所作所为已经成了整个北汉的耻辱,他该如何面对这个祖父?父亲至死都不肯说出祖父的下落,显然是不希望自己再去依靠他。既然如此,便当世上已没有刘继元这个人吧! 他要独自撑起光复北汉的重担,彻底洗清这亡国之耻! 刘皓南想到这里,只觉全身热血沸腾,没有了亲情的牵绊,他复国的决心反倒更加坚定了。 郭纪翔的声音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刘兄弟,不谈这些没意思的往事了。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刘兄弟指教。” 刘皓南回过神来,忙道:“郭将军只管问便是了!” 郭纪翔道:“刘兄弟,你的武功兵法都颇有造诣,为何要流落江湖呢?你若肯投身军旅,他日定能封侯拜相,建功立业!” 刘皓南心中暗道:“封侯拜相不过是一身之荣,算得什么?我要的是整个北汉的天下!”他虽如此想,面上却不露痕迹地道:“小弟也有此意,只是出身低微,无人引荐……” 郭纪翔闻言大喜道:“这个刘兄弟不必担心,眼下朝廷正需要你这样的将才!家父在世时与右卫大将军曹彬私交深厚,曹世伯待我有如己出。我这就修书一封,你可带着这封信去开封拜会他。曹世伯仁厚爱才,定会向圣上举荐你!到时你我同朝为将,联手肃清边庭,收复幽云故地,将辽狗逐出中原,岂不壮哉?”他说到此处豪情顿生,一副神采飞扬,踌躇满志的模样。 刘皓南闻言不由一怔,他方才不过是随口敷衍,哪里真想做宋朝的将官了?却不料郭纪翔竟认真起来。他心头生出一丝暖意,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只得转移话题,问道:“朝廷为何忽然征兵募将?莫非边境又有战事?” 郭纪翔道:“那倒不是。近日据探子报称,辽帝身体羸弱、病重难支,全靠皇后萧绰主持朝政,北院大王耶律李胡对此深怀不满,正与大光明教勾结,壮大实力、觊觎帝位。辽帝虽知其野心,但北院各部兵强马壮,大光明教在辽国的根基也甚为牢固,并非轻易可以撼动,目下只能虚与委蛇,静待其变……” 说到这里,郭纪翔忽然想起这是军中机密,不可随便对外人言,连忙打住含混过去,又道:“辽国如今自顾不瑕,便很少骚扰北方边境了。十年前大宋虽灭了北汉,但河东一直很不太平,太行山两翼各有不少绿林盗匪占山为王,近年来更是公然袭击地方州县,打家劫舍,气焰嚣张得很。圣上对此大为恼火,三个月前调集十万禁军6续进驻河东各地,我也是应召而来的,在这太原府还未住满三个月呢!” 宋帝赵光义是灭北汉的元凶,刘皓南听说他在河东受挫,心中大觉快意,又问道:“那些盗匪都是什么人?好端端的为何要造反?” 郭纪翔略一沉吟,道:“刘兄弟请随我来!”他带着刘皓南进了一间内室,欧阳百无聊赖,也跟着同去看个热闹。 只见室内四壁空空,只在正中设了一副模拟山川地理之势的沙盘,上面插了许多五色棋子。 郭纪翔走近沙盘指点道:“刘兄弟请看,这便是河东之地的地势图。河东盗匪号称有五寨七山,五寨指的是灵空山断云寨,勾注山穆柯寨,系舟山渡天寨,中条山下离石寨和芦芽山的黄崖水寨,七山则是太平岭,翠屏峰,金龙峡,凤凰岭,天柱山,雁门关、白石峡等地的小股盗匪……” 刘皓南听到穆柯寨之名心中一动,问道:“穆柯寨的寨主可是叫穆宏举,是个四十上下的汉子?” 郭纪翔答道:“不错,这些盗匪中势力最大的当属穆柯寨,寨主穆宏举曾是北汉大将,亡国后他帅部退至勾注山安营扎寨,那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朝廷奈何他不得,他也从不下山扰民,十年来一直如此。刘兄弟怎么会认识他?” 刘皓南不便细说,便摇头道:“我只是听说过此人,与他并不相识。” 郭纪翔却恍然道:“此人武功高强,为人侠义,在江湖上口碑甚好,难怪刘兄弟有所耳闻。”他又指着沙盘上另一处山寨道:“黄崖水寨中驻扎的是以江洋大盗温三石为首的马贼帮,这伙人十分凶残,时常滥杀无辜,附近百姓都恨透了他们……” 刘皓南看着沙盘,听郭纪翔详细讲解各寨地势兵力情况,顿觉心头雪亮,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攻守之策,真山真水仿佛就在眼前。他越想越是心痒,忍不住插口道:“奇怪!这个渡天寨背山负水,粮道、生路皆绝,明明便是死地一块,在此筑寨乃是兵家大忌!” 第13章 神秘的明公子 &1t;/br> 郭纪翔点头道:“刘兄弟所言极是。渡天寨这伙盗匪是三年前来到系舟山扎寨的,行踪十分诡秘。此寨不独无险可守,距太原府也只有七十里的路程。我若出奇兵奔袭,要灭它易如反掌!哼,只要剿匪的圣旨一下,说不得要先拿渡天寨开刀!” 刘皓南略一思索,却摇头道:“《易》曰:‘见机而作,不俟终日。’故此用兵之术,知变为大,就算不得天时地利,也未必不能取胜。若我在渡天寨外布下诸葛武侯的八卦阵,郭兄只怕便要费些力气了。” 郭纪翔细看系舟山的地势,面色大变,肃然道:“不错!系舟山地势低缓草树不生,虽然无险可守,却也无所窒碍,最适合布阵斗法……”他越想越是惊心,转头望向刘皓南,吁了口气笑道,“还好我的对手不是刘兄弟,否则可要大大地头疼了!” 刘皓南心中暗叹道:“我要光复北汉,必然会与宋室为敌,你我之战只怕势不可免……”他想到此地,正色道:“郭将军,若是他日你我在战场相遇,我定会效文公典故,退避三舍,以报你今日厚待!” 郭纪翔微微一怔,伸手一拍他的右肩哈哈笑道:“刘兄弟说笑了!我决不会与你为敌的!” 刘皓南只是笑笑,将此事搁过不提,又道:“小弟一直跟随白云先生修习,五年来不问世间之事,不知那无敌将军杨业殉国之后,雁门关一带如今由谁据守?” 郭纪翔答道:“代州知州由原通判张师亮担任,主管军政要务,杨家六郎延昭领岢岚、宁化两军三万人,控扼宋辽边界,其治所仍在雁门县。可怜杨家父子八人,个个英雄无敌,如今只剩一个杨六郎,且不得重用……河东路最高长官仍是魏国公潘美,当年杨家冤案平反之后,潘美曾因失察之罪连降三级,不久以后便又官复原职。” 刘皓南想到生死不知的杨延瓒,不由心下恻然,忽又想起了在代州遇到的金少掌柜,问道:“如今金谷园当家的仍是‘如意公子’金子凌吧?” 郭纪翔道:“不错,金少掌柜在京师一带也有生意,我与他本是旧识。怎么,刘兄弟也认识他?” 刘皓南解释道:“金少掌柜素爱卜算之术,曾拜在白云先生门下学习《紫微斗数》,故此小弟曾与她相识,他日若有机缘,我也想再见见她。” 此时忽有士兵来报:“将军,知府寇大人请郭将军过府一叙!” 郭纪翔脸色一变,料想寇准是听到了风声,来找自己要人了,当下不动声色,对刘皓南道:“刘兄弟,天色已晚,你们且回房休息吧。” 刘皓南点点头,心中却暗道:“这个寇知府定是冲着我和欧阳来的,我可不能让郭兄为难!”他依郭纪翔之言同欧阳一同回房,低声道:“那个寇知府若发现咱们在军都指挥府中,郭兄便说不清楚了,咱们还是快点离开为妙!” 欧阳最不喜欢动脑子想事情,自然刘皓南说什么便是什么,当下跟着他偷偷溜出。 刘皓南记得军都指挥府西面依城墙而建,便和欧阳飞奔向西,翻上城墙,城外便是厢军驻地的三百多座营帐,只消穿过这片营帐,两人就自由了。 刘皓南回望着军都指挥府内稀疏的灯火,想到郭纪翔心中温暖,暗道:“郭兄,今日一别,只怕下次便要兵戎相见……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朋友!” 他不再迟疑,对欧阳道:“走吧!郭兄会照顾好那些孩子的。” 欧阳点点头,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难免有些惆怅。 两人纵身跃下城墙,小心躲过营中士兵的巡查,顺利翻过最近的栅栏,钻入树林。 刘皓南刚走出两步,忽然听见旁边树丛中微有悉索之声,他立时警觉,一把拉住欧阳,低声道:“小心,有埋伏!”他话音未落,便见四条人影猛地跃出,手中弯刀在月色下流光闪烁,迅猛凌厉地向两人扑杀过来。 欧阳反应极快,立刻挥刀迎上,可他伤势未愈,一用力胸口便疼得厉害,难以使出全力。刘皓南手中没有兵器,而对方攻势凶猛,只能腾挪闪躲。那四人的刀法皆非等闲,很快刘皓南和欧阳便处于劣势,被逼得往林外退去。 刘皓南不知对方是谁,只想尽早脱身,他虽无法反击,要逃走并不难,可是欧阳被对方缠住,硬碰硬地连对了数刀之后,终于体力不支,喷出一口鲜血坐倒在地上。刘皓南急忙上前去救,一名黑衣人早已抢上,横刀指在欧阳的胸口。 刘皓南不敢妄动,急道:“你们是什么人?” 用刀指着欧阳的黑衣人似乎是个头领,他看了刘皓南一眼,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刘皓南略一犹豫,不知该不该说出自己的身份,只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旁边一名黑衣人哼了一声道:“跟他废什么话?一起杀了算了!” 为首之人却摇头道:“他们是军营里的人,难道你忘了明公子的命令?”说话间已倒转刀柄点了欧阳天突,哑门两穴。 刘皓南因欧阳在他们手中,不能反抗,也被点了胸口璇玑穴,软倒在地上。 为首之人刚处置了两人,便听林中传来三长两短数声鸟鸣,立时紧张起来,握紧刀柄沉声道:“明公子要动手了!大伙儿打起精神来!” 其余三人齐声答应,迅速隐入树丛,没了踪影。 刘皓南暗暗运功冲击被封的璇玑穴,他修习阴魄经已有十年火候,寻常点穴手法岂能奈何得了他,不一刻便将穴道冲开,翻身一跃而起,忽见林外军营中火光四起,隐约有人喊道:“贼人袭营,全军戒备……” 刘皓南恍然悟道:“定是方才的那些黑衣人偷袭军营!”忙俯身解开欧阳被封的穴道,道:“你身上有伤,藏在这里别动,我去找郭兄报信!”也不管欧阳作何反应,飞身奔出树林。 此时军营中火光冲天,人马杂沓,乱作一团,黑暗中偶尔闪过兵刃的冷光,似有无数敌人埋伏在营地周围。郭纪翔已然得知消息,仓促之下孤身翻越城墙,抢入军中,此刻正手执银枪纵马来回呼喝,士兵们却只顾着仓皇奔逃,竟没人听他号令。 刘皓南不料军中如此混乱,大是意外,快步向郭纪翔所在之处奔了过去。 郭纪翔脸色铁青,运气长啸一声,声闻数里,啸毕高声道:“八部人马听命,火速各归本部!乾坤艮巽为阖门,离坎兑震为开门,游骑前冲,甲兵断后!违令不从者,立斩不饶!”他这一喝,营中众军陡然安静下来,纷纷镇定心神各归本部列队,不一时便已成阵。 刘皓南凝神一看,暗暗喝彩,郭纪翔布的仍是握奇经八阵,强弱相援,勇怯相间,前后相趋,左右相赴,远近相取,利钝相蔽,步骑相承,长短相用。敌欲坚阵我则突其不意;敌欲直冲我则备其所从,果真是壁垒森严,无懈可击! 郭纪翔见阵势已成,暗暗松了口气,翻身下马。 刘皓南靠过去问道:“郭兄,袭营的是什么人?” 郭纪翔面露惭色,恨声道:“不知道!贼人好生奸猾,方才假扮寇大人来使赚我出营,幸好被我识破,否则此时已经已被他们冲进来了!这些厢兵平日松散惯了,只会筑路架桥,根本不懂打仗!自从我来到太原便日日练兵,不想一个月过去,他们还是这般不成体统!” 刘皓南见他气愤莫名,安慰道:“事出突然,郭兄不必自责!眼下敌暗我明,务必多加小心!” 郭纪翔神色一凛,顾不上再说什么,复又飞身跃上马背,驰入阵列之中,清声道:“来者何人?为何不敢出来一战?” 他一言未毕,营地外围三十步外忽然亮起近百根火把,照出无数骑在马上的黑影。他们个个黑巾蒙面,手执弯刀,刃光与火光相映,一派肃杀之象。 郭纪翔两眼一扫,见这些黑衣骑士足有上千之数,已将方圆十数里的营帐团团围住,不由微微变色,心中暗道:“这群贼人兵强马壮,队列齐整,非是等闲之辈,今夜必有一场恶战!” 忽听蹄声得得,一人一马忽然从黑压压的敌人队列中驰出,径直向营地大门冲来。这人一身白衣,跨下骏马也是欺霜赛雪,极为神骏,一人来高的粗木大门竟然一跃而过,却在郭纪翔阵前生生停住。 那白衣人朗声说道:“渡天寨石锺明在此有礼了!深夜造访多有得罪,还请郭将军见凉!”这人年方弱冠,面白如玉,长发微卷,夜色中眉目显得不甚分明。衣饰虽是中土风格,腰间却跨了一柄西域弯刀。 第14章 拉风的渡天寨 &1t;/br> 郭纪翔闻言冷哼道:“原来是渡天三少之一的明公子!夜袭官兵,阁下真是好胆色!”渡天寨虽然神秘,但也少不了要与其他帮派打交道。这个石锺明人称“宿月公子”,在江湖上走动较多,故而郭纪翔也有所耳闻。石锺明与赵重光、李如是都是渡天寨内年轻后辈中的顶尖高手,合称“渡天三少”。 石锺明微笑道:“渡天寨只是江湖草寇,岂敢与官府为敌?在下今夜是为了一个名叫刘皓南的少年而来,不知他是否还在将军营中?” 刘皓南闻言吃了一惊,心道:“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郭纪翔也大是意外,下意识地看向刘皓南,见他一脸茫然之色,便道:“不知明公子找他有何见教?” 石锺明道:“渡天寨上下久闻刘少侠的大名,想请他到敝寨小住几日。” 郭纪翔冷笑一声道:“阁下这般来势汹汹,可不像是来请人的!” 石锺明仍是淡淡笑道:“将军言重了,在下只是怕刘少侠不肯赏脸,才率众前来,以示渡天寨的诚意!”他这句话分明是暗含威胁,郭纪翔若不肯交人,双方恶战必不可免。 郭纪翔岂肯示弱,冷声道:“刘兄弟是我的朋友,明少爷要见他,须先问过我手中银枪!”言罢纵马出阵,横枪对敌。 原来宋朝军队的指挥大权由皇帝直接掌握,其下军权三分,枢密掌兵籍虎符,三衙管诸军,率臣主兵柄,各有分守。他虽是军中主将,却无权擅自调动军队作战,只得提出与石锺明单打独斗,希望一战得胜,使他知难而退。 石锺明却似看出他的心思,不慌不忙地道:“在下若是能敌得过将军,也就不必带这么多人前来助阵了。渡天寨的兄弟们做惯了强盗贼人,可不会讲什么江湖规矩。奉劝将军还是把人交出来吧,免得动起手来伤了和气!” 郭纪翔见他咄咄相逼,心头火起,;怒道:“那便要看明公子有没有本事把人带走了!众军听令!捺枪、张弓、拔刀!”他一声令下,阵中士兵立时全神戒备,严阵以待。 石锺明双眉一轩,悠然道:“郭将军,你没有虎符将柄,凭什么擅自调动军队?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落下欺君之罪,可不是智者之举!” 郭纪翔自知理亏,但他性情高傲刚烈,若是任由渡天寨在自己营中把刘皓南带走,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他扫视众军一眼,决然道:“朝廷若怪罪下来,本将军一人担当,与尔等无关,还不布阵?” 石锺明的一番话扰乱了军心,众军此刻均面现犹疑、不见行动,一来郭纪翔来太原任职尚不足一月,士兵们对他不甚熟悉,忠心更是无从谈起;二来厢军不同于禁军,只负责地方劳役,首次作战自然人人心怯,自行乱了阵脚。 郭纪翔见士兵不听号令,心中一冷,暗道:“罢了!事已至此,今日就算送了性命,也不能让刘兄弟落在渡天寨那伙贼人手中!”想念及此,他反倒仰天一笑,横枪怒视石锺明,慨然道:“好!就算只有我郭纪翔一人,你们也休想讨得便宜,有本事便一齐上吧!” 刘皓南冷眼旁观,见郭纪翔如此护着自己,心头一热,快步走到石锺明马前大声道:“我便是刘皓南,我跟你去渡天寨!” 石锺明没有见过刘皓南,见是这样一个十**岁的少年,面上也不由露出淡淡的诧异之色。 郭纪翔见刘皓南现身,急叫道:“刘兄弟,他们来意不善,你不能去!” 刘皓南对他心怀感激,却不多说什么,只道:“郭将军,有缘再会!”也不理会石锺明,大步走出营地。 石锺明微微一笑,向郭纪翔拱手一礼,打马转身出营。 郭纪翔略一怔忡,忽然扬鞭跃马追了上去,喝道:“就这么走了么?看枪!”他追袭石锺明,却不肯暗算伤人,故尔出声提醒。 石锺明也不回头,纵马追上刘皓南,长鞭一卷将他身子缠住,摔出大门之外,膂力之强委实令人咋舌。与此同时,两名黑衣人也纵马冲向大门,将刘皓南接住抢回自家阵列。 石锺明见已得手,猛地拔刀出鞘,回身格住郭纪翔已指到自己脑后的枪头。郭纪翔双臂一震,银枪险些脱手,暗叫这人力气好大! 石锺明面上一改方才的谦让平和,闪过一丝冷竣之色,大喝一声接连劈出三刀,弯刀如月寒光耀目,仿佛那光焰也带着致命的杀伤力,要将天地斩做两半!郭纪翔遇到劲敌,奋起神威,银枪一抖幻出万点寒星,兜头罩向石锺明的弯刀。 观战诸人只觉天上星月都已黯然失色,眼前的“星”和“月”却互相激发出灿烂夺目的华彩,时而是月明中天,时而是众星掩月,时而是星月同辉,让人眼花缭乱。 两人交手近百合未分胜负,石锺明的弯刀在二人劲力的催发之下光华益盛,由缺至圆,终于形成一轮满月般的团团清光。石锺明见自己的刀光忽然起了变化,亦惊亦喜,他这柄犀月宝刀第一次遇到这么强悍的对手,竟被激发出不可思议的光芒和力量! 石锺明顾不得再战,奋起一击格开银枪,朗声笑道:“郭将军好本事!咱们以后可要多亲近!在下今日还有要事,失陪了!”他双腿一夹,白马知他心意,不待扬鞭便长嘶一声跃出大门。 营地外围的黑衣骑士早已围拢在大门外列成整齐的方阵,见石锺明出来,皆齐声呼喝,纵马绝尘而去,一时间烟尘漫天飞扬,极是壮观。 郭纪翔追之不及,只得恨恨将手中银枪往地上一插,入地半尺。他仔细回想石锺明的刀法,不由心惊道:“渡天寨果真不简单!单是这近千名黑衣骑士便抵得上五千精兵,怪不得敢在绝地筑寨,毫无顾忌……他们抓了刘兄弟,究竟是何用意?” 天色微明之时,石锺明率众奔回坐落于系舟山顶的渡天寨。 系舟山是吕梁余脉,位于晋阳城南三十里,传说中晋阳龙脉之源的所在地,民间又称之为龙首山。 如前文所述,十年前北汉被灭之后,太宗皇帝听信北汉都城晋阳“有王气、出天子”的传言,在毁掉晋阳城的同时,也征发当地百姓将系舟山山头铲平,破坏其龙首之形。 如今的系舟山高仅数百丈,草木不生、碎石嶙峋,南面是缓坡,北面是断崖,断崖下便是江流湍急的晋水,蜿蜒着一路向南绕过北汉皇城。 系舟山周围却是高峰耸峙,东有巍巍太行,西措苍茫吕梁,峻岭绵延,气势万千。 刘皓南对系舟山并不陌生,小时侯他在宫城城墙上玩耍时,抬头便能看到这座小山。 那东面崖壁上还留有三百年前北齐神武帝高欢建造的避暑宫,他甚至能清楚得看到那些凌然翘起的飞檐慢慢消融在西沉的红日中。 可是如今皇城成了废墟,避暑宫也成了渡天寨。 渡天寨从山下就开始设防,寨墙由巨大的石块砌成,顺着山势走向形成不规则的同心圆布局,从山下至山顶共计九重,哨楼遍布,刃光闪闪。无数黑衣卫士来回逡巡,见了石锺明都躬身行礼,状甚恭谨。 一行人带着刘皓南来到渡天寨的议事大殿之内,这大殿原是避暑宫的主殿之一,修建得颇为宽敞气派,殿中却只设了五张太师椅,未免显得空旷了些。 此时天色还有些昏暗,大殿里静静地坐了一人,他年约四旬,身材魁伟,髯发长须,一字眉下双目精光闪烁,却不露锋芒。石锺明的面容与他有些相似,他自然是渡天寨的寨主石逸了。 石逸见刘皓南的双手被麻绳反缚在背后,微微皱眉,向石锺明道:“锺明,你这岂是待客之道?”上前为刘皓南松开绑缚。 石锺明走近一步,在石逸耳边轻声道:“爹,这少年先前曾被埋伏在军营后山的裴九封住了穴道,可是奇怪得很,他竟能自行冲开穴道又回到军营,孩儿摸不清他的底,怕他又再逃了……” 石逸闻言微微变色,看着刘皓南道:“想不到刘少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失敬了!”忽然伸手抓向刘皓南的腕脉,刘皓南早有戒备,却不退缩,反手去扣石逸手腕,不料他的腕上触手冰冷坚硬,竟然没有脉象! 刘皓南大吃一惊,怔忡之下两手脉门均被石逸制住,顿时全身无力、动弹不得。 石逸当此之时,却又松手放开了他的脉门,面上诧异之色更甚,问道:“刘少侠可否告知,你这一身内功是从何处学来?” 对于渡天寨这伙土匪的身份,刘皓南这一路上也揣摩了许久,料想他们应是大光明教的帮手,才会到处寻找自己,当下冷哼一声道:“明知故问!你们是大光明教的人,找我是为了失踪的妙风尊者苏茹合,是不是?” 石锺明闻言失笑,在旁应道:“恰恰相反,我们是大光明教的死敌!因听说刘少侠在云台观单枪匹马与大光明教对阵,还收服了大光明教的一位尊者,心下都佩服得紧,才斗胆请刘少侠到此一会!”他话里辗转带刺,隐含戏谑,显然是不信刘皓南真有这等本事。 石逸嗔怪地瞥了石锺明一眼,道:“不得无礼。我看这位刘少侠神清气朗、内力精纯,武功不在你之下!” 石锺明有些不服气地道:“是吗?那孩儿倒是很想与刘少侠较量较量!”转身走到旁边的兵器架取下一柄长剑,奉到刘皓南面前,肃然道:“刘少侠,请多指教!” 石逸静静看着二人,并不插言,好像他方才说那几句话,就是为了激起石锺明的傲气,让他主动提出与刘皓南交手。 刘皓南自然能够感觉到石锺明对自己的轻视和挑衅之意,不愿乖乖就范,冷声道:“我没兴趣同你比试武功!” 石锺明见他不接,径直将长剑扔了给他,自己也拔刀出鞘,肃然道:“只怕由不得你!第一招晦月式,你小心了!”他有心卖弄,口中先叫出招式这才出手,乌沉沉的刀身不见一丝光芒,如泰山压顶般当头袭来,刀势略缓却凝而不滞,仿佛是黎明前最浓重的黑夜,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15章 土匪原来是亲戚 &1t;/br> 刘皓南见状有些惊讶,昨夜他见过石锺明与郭纪翔的较量,曾见他出刀极为迅速,沉雄刚猛,凌厉无匹,与他现在所用的刀法完全不同。刘皓南不明他的底细,不敢硬接,出手便用上了处月剑法中的抹字诀“影落江湖”,手底化出连绵不绝的清冷剑光,翻绞着由刃至柄缠向他的弯刀。 石锺明右手虎口微微一麻,心头暗凛,不敢轻敌,冷叱一声再次挥刀劈出,口中叫道:“好剑法,再接朔月式!”弯曲的刀刃上亮起一线寒光,便如月之初生,虽细瘦却凌厉,后势无穷,呈现阴尽阳生的蓬勃之象。 刘皓南的剑势一变,也改用破字诀“揽月摘星”,将剑气与阴魄经的内力融为一体,贯注于剑身令其鼓荡而出,意图遏制石锺明愈渐强盛的刀光。 石锺明顿觉自己的弯刀似被一股强大的劲气裹挟,竟使不出力来。他内息一滞,险些被那股寒意侵入体内,暗叫奇怪:为何刘皓南的内力竟似与自己同出一辙,都是这般森寒刺骨,却又清冷浩荡…… 石锺明正在惊讶,只听石逸在旁喝道:“锺明,弦月式!”他精神一振,暗自运劲挣脱刘皓南剑上缠裹的力量,一刀紧似一刀地划出道道冷厉光弧,惊涛骇浪般疾扑而至,正是他与郭纪翔较量时所用的刀法。 刘皓南见他来势汹汹,亦觉心头热血沸腾,被激起了斗志,当下冷哼一声,用上了处月剑法最为凶狠直接的截字诀“望舒御月”,运足真力迎上刀锋。只听铿铿数声脆响,两人接连互击十余次,直磕得兵器火花四溅。 石锺明被自身劲力反震,心头气息翻滚,虎口震痛,急忙退后三步才站稳身形。刘皓南也退了一步,手中长剑在强力激荡之下忽然喀得断做两截,掉落在地。 刘皓南看着手中断剑突然心头一亮,想道:“晦是月死而灰之意,朔是月死后苏生之意,弦是月半之名……我明白了!他这刀法既然名为晦月式,朔月式和弦月式,定是依据月圆月缺的变化而来,那不是同处月剑法中的惑字诀“气朔盈虚”意趣相同么……” 石锺明的犀月宝刀是柄绝世神兵,自然无恙,他见刘皓南长剑已断,却呆呆立在原地出神,只得停手不打。 石逸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刘皓南突然抬起头来,直直盯着石锺明道:“怎么不打了?你应该还有一招望月式吧!” 石锺明闻言一惊,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刘皓南面上泛起一丝自信的微笑,抬手用断剑在身前画了个圆弧,淡然道:“来吧!看我如何破你这最后一式!” 石锺明虽然吃惊,还是冷哼道:“好大口气!”横刀身前,信手挥洒出团团满月清光,照耀满室。殿中之人顿觉寒意透骨,只见他手中刀光由暗转明逐渐达到极盛状态,刀招也由缓到急,大开大阂之间愈显雄浑大气,刚猛霸道! 刘皓南用惑字诀“气朔盈虚”的剑意对敌,却将一柄断剑使的圆转如意,潇洒落拓,那忽圆忽缺,忽虚忽实的剑气自他手中随意流转而出,全无一丝窒碍。 石锺明越打越是心惊,他已将望月式的刀招使完,又从晦月式开始将所有招式重新使了一遍,却根本奈何不了刘皓南,只见他兵来将挡,一一将自己的招式轻松化解。 更令石锺明想不通的是,方才自己和他还是势均力敌,他的剑法决不可能进境如此迅速,除非是他一开始就隐藏了真正的实力…… 原来惑字诀“气朔盈虚”是处月剑法六式中最为高妙的一式,没有剑谱,只有心法,成就如何全看个人领悟。 刘皓南本来对这一式的精要也不甚了了,但与石锺明比试之后,顿时悟到他的刀法与“气朔盈虚”都是源自月光的圆缺明暗变化。 只是石锺明的刀法拘泥于招式,意境远远低于“气朔盈虚”的剑意。“气朔盈虚”既然讲究的是个“变”字,自然便没有固定的招式,剑法虚实的变化全凭用剑者心意,才能达到攻敌必救,制敌必胜的境界! 石逸在旁看得心惊,刘皓南的剑式不但招招绝妙,而且没有一招重复,仿佛都是随手使出的,他见石锺明越斗越是吃力,额上已有冷汗冒出,忙出声喝止:“锺明,住手吧!” 石锺明如闻大赦,收住宝刀,半晌才哑声道:“刘少侠……剑法果真高明,请恕锺明献丑了!”他心中既愧且惭,对刘皓南油然而生敬重佩服之意。 刘皓南有此意外收获也是大喜过望。他的悟性本就极高,又有过目不忘之能,只是这几年一直在云台观修行,胸中所学武功只有处月剑法和阴魄经两种,又从不曾与人交手,因此无从获得新的领悟。 下山之后,刘皓南频频与人比试切磋,无论是什么招式,他只要看别人使过一遍便能学个像模像样,武功进境自是一日千里,远非昔日可比。 石逸见刘皓南深得处月剑法的剑意,当即上前拱手一礼,肃然说道:“刘少侠精通阴魄经和处月剑法,定是北汉皇族刘氏的后人,在下没有说错吧?” 刘皓南被他一语点破身份,心中一惊,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石逸见他仍对自己怀着警惕防备之心,忙解释道:“实不相瞒,渡天寨上下皆是处月四大家族残部,在下石逸,是石氏一族的护法,也是这渡天寨的寨主。二十多年前,北汉英武帝刘继恩弑兄篡位,对处月四族大肆打压,我们不得已才离开中原,回到西域,刘少侠,你既是皇族刘氏之后,应当对此事有所耳闻。三年前,我们率领族人重回河东,在渡天寨存身,正是为了光复先人伟业,再造处月帝国!” 石锺明也有些惭愧地道:“我们请刘少侠来此,原本就没有恶意,方才种种无礼之举,还望刘少侠不要放在心上!” 刘皓南闻言大震,方才他与石锺明交手之时,已发觉对方的刀法和内功与阴魄经有极深的渊源,听了石逸的话,更加确定他们是处月部落的人。 处月四族,分别是刘氏、石氏、赵氏、李氏。只是刘氏一族拥护的是当年的北汉少主刘继恩,不是英武帝刘继元。 想到这一层关节,刘皓南心道:“是了,处月四族是被我祖父打压,才不得已退出中原,他们若知道我是谁,定然要视我如仇敌了……” 他定了定神,见石逸父子正面色忐忑地望着自己,突然就很想看看他们得知自己真实身份之后的反应,当下微微一笑坦然道:“多谢石寨主据实相告!不瞒二位,我确属北汉皇族刘氏,但也是你们处月四族的仇人——英武帝的嫡孙刘皓南!” 他并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只是自己的这身武功已然暴露了他的身份,就算再百般抵赖,也未必能蒙混过关。既是如此,不若坦然认了,免得被人当做贪生怕死之辈。 “什么?”石逸父子同时惊呼出声,面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石逸似是想得到进一步的确认,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说你是刘继元的嫡孙,有何为证?” 刘皓南闻言哭笑不得,反问道:“冒认你们的大仇人,对我还能有什么好处么?”取下颈上玉珏在二人面前晃了晃,道:“这是我父亲星珏太子的遗物,也是北汉皇族的信物,你们应该认得。” 石逸见了那玉珏双目一亮,心中再无怀疑,回身在石锺明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随即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 石锺明得了石逸的叮嘱,来到刘皓南面前满面喜色地道:“刘少侠,请随我下去休息吧。”此时他的语气态度都显得亲切许多。 刘皓南是既来之则安之,跟着石锺明走出大殿,走出几十步后来到一间花厅,老实不客气地挑张椅子坐了,也不开口相问。 石锺明端详刘皓南片刻,忽然含笑轻叹一声,道:“皓南,看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刘皓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你所言何意?” “在北汉皇宫中,你我曾有一面之缘,只是那时你年方五岁,我也只有八岁,你自然记不清楚了!”石锺明忆及往事颇为感慨,顿了一顿又道,“你总该记得自己有个嫁给了禁卫军大将的姨母吧?” 刘皓南心头剧震,往事历历浮上心头,他的母亲文淑太子妃出身北汉大族何氏,母亲的姐妹也多与朝中重臣成婚,是地地道道的豪门贵族。母亲的二姐闺名叫做何文若,确是嫁与一名禁卫军将领为妻,深宫之中,就算是姐妹也甚少往来,再加上那时他年岁尚幼,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了。 经石锺明提醒,他隐约想起,在他五岁之时,姨母突然带着一子一女进宫见母亲,姐妹二人相顾落泪不止,此后姨母便再无音讯。如今想来,应是处月四族被祖父逐出中原,姨母也要跟着丈夫一起离开晋阳,才来与母亲诀别。 刘皓南当时哪里知道其中内情?他只记得姨母家的一子一女年岁与自己相若,三人在一起玩耍了半日,很是投缘…… 想到此处,刘皓南猛然醒悟,脱口道:“你……你是姨娘的儿子锺明!你还有个妹妹叫锺玉,是不是?” 第16章 顺利过关? &1t;/br> 石锺明微笑点头,神色间甚为喜悦,道:“正是,难为你还记得我和锺玉!” 此时门外有个女子的声音急切地道:“锺明,你真的找到了皓南么?” 一位容貌清丽的中年妇人急急走进门来,见了刘皓南立刻呆住,眼圈儿一红便落下泪来,望着他哽声道:“皓南!真的是你!”她的眉目神情与母亲文淑太子妃极为相似,只是面带愁容,更显憔悴。 刘皓南自幼与这姨娘十分亲密,此时更联想到自己早已死去的母亲,不由心头酸楚,上前几步涩声叫道:“姨娘!” 何文若将刘皓南紧紧拥入怀中,珠泪止不住地落下,喃喃道:“皓南……想不到你还在人世,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石逸也随何文若一同走进花厅,他看着何文若与刘皓南姨甥相认,面上露出喜慰之色,柔声安慰道:“文若,你不必太过悲伤。既已找到了皓南,你我便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照看,如此文淑在九泉下也可瞑目了!” 何文若黯然点头,让刘皓南拜见了姨丈,这才拉着他的手细细端详,无限怜惜地道:“好孩子,这些年你孤身一人,定然受了很多苦楚吧!” 刘皓南感怀身世,心头苦涩,不知往事该从何讲起,此时石逸插言道:“文若,眼下已过了初更,皓南一夜未眠,方才又激战了一场,定然累了,不若让他先行休息,明日你们姨甥再来叙话,如何?” 何文若恍然道:“正是!”便让石锺明带刘皓南来到一处陈设精致的卧房安顿,又遣两名仆妇前来服侍他梳洗睡下。 躺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刘皓南细细回味方才发生的一切,恍惚如在梦中,他万万料不到自己会在渡天寨见到姨娘一家人。继而想到姨娘一家乃是处月四族中人,他们虽然愿意接纳自己,其他处月三族却未必友好,甚至会因为祖父当年的作为对自己怀恨在心,日后他将如何自处呢? 胡思乱想了半夜,不得结果,刘皓南终觉困倦难抑,拥着被子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日已正午。却见何文若坐在他的床边,满面温柔慈爱,执意要帮他梳洗束发。刘皓南虽觉得有些不自在,却不忍忤了她的好意,便乖乖坐着任由她摆弄。 何文若抚摸着刘皓南乌黑的长发,凝视着镜中少年俊秀脱俗的容颜,轻声道:“皓南,你长得真像你爹,也像你娘亲……你娘与你爹情爱甚笃,他们能死在一起、不离不弃,也算是不枉此生了……”言下竟是大有落寞之意。 刘皓南觉察到何文若的情绪,乖巧地应对道:“姨丈对姨娘不是也很好么?” 何文若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姨丈自然对我很好,只是他一直忙于处理家族事务,很少有时间陪我,若我能像你娘一般知书识礼,稍稍分担他的忧烦,该有多好……” 石逸恰在此时进了门,凝视着自己的妻子柔声道:“不必,在我心中你已是最好!” 两人脉脉相对,眼角眉梢都是浓浓情意。刘皓南冷眼旁观,想到自己的爹娘也是这般恩爱缠绵、相敬如宾,心中莫名感伤, 又听石逸问道:“梳洗停当了么?我带皓南再去见见其他几位护法。” 何文若蹙起双眉,忧道:“我始终有些担心……三族护法若知道皓南是刘继元的嫡孙,会善待他么?” 石逸似乎胸有成竹,道:“放心,那些都是旧日恩怨了,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对皓南放下成见。” 何文若对丈夫极为信任,听他这么说,心便放下了大半,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追问道:“那刘星琏呢?他们刘氏族人可都是死在刘继元的手里……” 石逸不以为意,淡淡道:“那个已是半死的人又能做什么?放心吧!皓南,你跟我来。”带刘皓南出了房门,走过几条曲曲折折的行廊,重新来到渡天寨的议事大殿。 今日大殿中已坐了三人,都是一身白衣素服。居于左首的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子,他生得眉目清秀,但是脸色苍白,身子单薄,一副久病不愈的模样,正用枯瘦的手指捏着一枚玉佩,反复抚摩把玩。 中间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生了一副瘦长的苦瓜脸,眉头深锁,满脸皱纹。他的白袍已脏得变成了灰黄之色,一头褐色卷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肩头,活像个乞丐一般。 老头子身旁的那名中年文士看来倒很是俊逸斯文,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他面白微须,容色淡定,眉目气质都像是地道的汉人,同其他人髯发深目的胡人形貌特征大不相同。 刘皓南进入大厅之后,众人齐齐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眼神中多少都有些惊讶。 石逸对在座三人拱了拱手,说道:“石某请三位护法齐聚此地,是因犬子锺明无意间寻到了一位阴魄经和处月剑法的传人,就是这位刘皓南刘少侠!” 这番话一出口,座中诸人的脸色更是古怪,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中年文士看着刘皓南略一迟疑,开口道:“石护法,你也知道处月部三大绝技向来只传四族护法,且每人只能学习其中一种武功,只有族主才可学全三大绝技。你说这少年懂得阴魄经和处月剑法,不知他是从何处学来?” 刘皓南闻言恍然,心道:“原来阴魄经和处月剑法的传承如此秘密,怪不得他们满面惊讶之色。哼,当年刘继恩若不是出谷心切,只怕打死也不会传我阴魄经的心法!” 石逸正要答言,却听那一脸病容的年轻人冷哼一声,道:“石护法真是神通广大啊!你说这少年懂得阴魄经和处月剑法,可是想推举他做处月部落的族主么?” 石逸闻言面色一变,正色道:“星琏,你不要多心,处月部落向来奉你刘家为主,石某绝无染指之意!” 那叫刘星琏的年轻人冷笑道:“如今哪还有什么刘家?刘家的人早在十六年前便给那窃国的狗贼刘继元杀光了,只剩下我这个半死不活的废物……” 刘皓南听到此处心头一震,仔细瞧了瞧刘星涟的面容,暗忖:“这个叫刘星涟的想必是刘氏一族的护法了,不知他与地下石城的老怪物刘继恩有何关系?” 又听石逸说道:“昨夜石某已试过刘少侠的武功,的确是阴魄经和处月剑法无疑。各位若是不信,可亲自验证……” “不可能!”刘星琏激动地站起身来,因立足不稳差点摔倒,忙用手撑住了桌子,嘶声道:“这世上兼修处月三大绝技的人,只有我爹爹一人,他早就被刘继元给害死了!你真是一派胡言!”他全身颤抖,嗔目怒视石逸,情绪十分激动。 中年文士转身扶住刘星琏,将他轻轻按坐在椅中,低声道:“星琏,你不要急,保重身体!” “你这小子的武功是从哪里偷学来的?你说!说啊!”刘星琏仍在恶狠狠地逼视着刘皓南,全无血色的脸上青筋暴跳,好似地狱恶鬼一般。 从诸人的只言片语中,刘皓南已猜到这刘星琏正是刘继恩的儿子,他的穷凶极恶之态让刘皓南立时想到了刘继恩的狰狞面目。想当年他被刘继恩百般虐待,如今仇人的亲生儿子就在眼前,他脑中突然涌现出一个报复的念头,看着刘星涟不动声色地道:“我的武功是一个名叫刘继恩的瞎子亲手教的,他常夸我资质极高,比他那病鬼儿子强多了!怎么,你认识他么?” 刘星琏闻言立时面如死灰,歇斯底里地吼道:“胡说!爹是最疼爱我的,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分明便是胡说……胡说……”他似是被刘皓南戳中了心头痛处,忽然一下子坐倒在地上,泪涌满眶,哽咽不止。 刘皓南见他如此伤心不由怔住,细细端详才发觉他精神涣散、气色灰败,竟是一副将死之相,应是幼时身体受过重创所致。 石逸见刘星琏失态之状微微皱眉,吩咐殿外侍从道:“来人,送星涟少主回房休息!他身子不好,不可太过劳神。” 两名侍从齐声答应,不由分说强扶起刘星琏出了大殿。刘星涟虽是处月四族名义上的少主,但人人都知道他身患重症,久治难愈,对他并不怎么尊敬。 刘星琏哭得像个孩子,已经气喘不支,犹在挣扎着断断续续地道:“爹……爹……你在哪里……我就快死了……我好想见你啊……” 刘皓南见他哭得如此凄惨,也觉恻然,暗道:“老怪物若知道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心里必定难过……他们父子虽都活在世上,却永远不能相见,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刘星琏的惨号声渐渐远去,大殿里剩下刘皓南,石逸,中年文士和那个乞丐般的老头儿。 石逸见老头儿始终面无表情地默坐着不发一言,沉声道:“李护法,你怎么看?” 老头儿正是李氏一族的护法李玄天,他似乎对此事并不关心,冷笑一声漠然道:“这少年懂得处月剑法和阴魄经又能如何?别忘了要做处月部落之主,就必须学会七曜真元!可惜,七曜真元已和明非同归黄土,这世上再也不可能有人同时学成三大绝技了!”他说着话时面无表情,语气中却透着深深的绝望。 刘皓南听到明非二字心头一震,立刻想到:阴若岚的丈夫李明非也是处月部落的人,这个李护法莫非是李明非的亲人? 石逸闻言皱眉道:“话虽如此,但族主的位子空缺了这么久,族中人心逐渐涣散,令人担忧。如今处月部落重返中原,要光复祖业绝不可一日无主!以石某之见,下次公选族主之时若还是没人学全三大绝技,咱们便推选武功最高之人担任族主,不知两位以为如何?” 中年文士尚在沉吟,李玄天已站起身来,冷冷道:“处月部落气数已尽,无论谁来做这个族主,都不可能完成复兴大业的!”言罢拂袖而去。 石逸闻言更加不快,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中年文士走过来拍了拍石逸的肩,劝慰道:“石护法一片苦心,皆是为了光大处月部落,可惜李护法沉溺于丧子之痛,早已失去往日雄心了!” 石逸叹了口气,有些感激地看了中年文士一眼,道:“赵护法肯留下来,想必能理解在下的苦心!”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对刘皓南温和地问道:“在下是处月赵氏一族的护法赵重光,刘少侠,你的武功果真是从继恩少主那里学来的么?他老人家莫非还在人间?”看来,他更关心的是刘皓南的武功师承来历。 刘皓南心想若将地下石城之事和盘托出,这些人必定要去寻找刘继恩的下落,便将此事揭过不提,避重就轻地道:“刘继恩确实曾将阴魄经传授于我,也知道我是英武帝刘继元的嫡孙,当时他身受重伤,性命垂危,也许只是不忍见处月部绝技失传,才摒弃旧恨吧。”说完这番话,他又在心中暗自思量:他们若要去看刘继恩的归葬之地,我便随口说个地方让他们去祭拜便是。 赵重光闻言果然极是震惊,却没有表现出愤怒仇恨之色,凝视刘皓南半晌方叹道:“想不到……真的想不到……”继而看看石逸,又苦笑摇头道:“少主心胸广阔,早已不计较这些夙日恩怨了,可笑四族中人还在执着,定要除刘继元而后快呢!” 石逸闻言正中下怀,点头道:“不错,眼下处月部落正当内虚外患之际,咱们理当抛却族内恩怨,合力对付咱们的宿敌大光明教!” 第17章 假小子石锺玉 &1t;/br> 石逸闻言却是正中下怀,点头道:“不错,眼下处月部落正当内虚外患之际,咱们理当抛却族内恩怨,合力对付咱们的宿敌大光明教!” 提到大光明教,赵重光面上浮现出淡淡忧虑,道:“大光明教觊觎处月三大绝技由来已久,他们在辽国屡遭萨满神教打压,转而染指中原,对三大绝技更是志在必得!咱们回到河东,他们早晚会得到消息,还需早作准备应对……” 石逸指着刘皓南说道:“不瞒赵护法,这孩子的母亲与石某的内人原是同胞姐妹,如今他父母尽丧,孤苦无依,石某有意将他收留并认为义子,却恐族人得知他的身份后,未必肯容他留下……” 赵重光欣然道:“石护法大可放心,族人若是知道他的武功皆是继恩少主所授,定会对他放下成见的!这游说之事可包在赵某身上。” 石逸看看刘皓南又看看赵重光,不禁微笑点头,拉过刘皓南的手柔声道:“皓南,你可以安心在此住下了,我与你姨娘这便收你为义子,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 需要赘述的是,收认义子是处月部落特有的一种习俗,后唐、后汉、北汉的历代君主都曾收认族中俊才为义子,编成禁卫军替自己守卫宫室,并在义子中选拔皇位继承人。以北汉为例,刘继元和刘继恩既非同胞兄弟,也不是北汉睿宗刘钧的亲生儿子,两人都是因武功才能出众而被刘钧收为义子,并列入皇位继承人之选的。 自此,刘皓南便在渡天寨安定下来,渡天寨建于北齐避暑宫的旧址之上,老幼妇孺多居住在崖壁上前人开凿的石窟中,少壮的族人负有保卫渡天寨之责,被统一编成队列,集中居住在山顶的石屋群落内。刘皓南粗略数了数,这些卫兵足有三千之数,轮流值哨,平时由石逸父子负责操练,极有秩序。 渡天寨的寨墙由巨大的石块砌成,顺着山势走向形成不规则的同心圆布局,从山下至山顶共计九重,高度逐渐降低,距寨心最近的寨墙仅有一人高,上面设有瞭望孔和城垛。每一重寨墙都装有铸铁大门,宽可容十几匹马并行而过,以便骑兵通行。寨心的石屋群落方圆十里,中有一条南北大道,东西各有四条窄巷,形似棋盘,十分规整。 除了来回逡巡的卫士,刘皓南平时倒也看不见什么人,只有姨娘何文若常来看他,与他聊些琐碎闲事。、 刘皓南极会察言观色,对何文若又刻意奉迎,哄得这位多愁善感的姨娘时而感怀身世、潸然落泪,时而回忆前事、会心而笑,时而数落膝下这对儿女、爱怜横生,时而谈及温柔体贴的丈夫、满心甜蜜。有了这乖巧义子的陪伴,她顿觉寂寞的生活平添许多色彩。 石锺明对刘皓南的态度也很友好,常与刘皓南切磋武功招式,均觉受益匪浅。 至于表妹石锺玉,刘皓南却还不曾见过,石锺明笑言那丫头疯得很,常常带着一众族中少年偷跑下山,几天都不见影子,言下对这个妹妹颇为宠溺。 如此过了数日,这一日寨中突然喧哗起来,隐约听得山下有人叫道:“有人闯寨,大伙儿小心了!” 恰逢石锺明不在寨中,刘皓南心中好奇,便独自登临寨墙,向下望去,只见一个麻衣少年左手握刀站在山下第一道寨门之外,十几个黑衣卫士上前拦阻,却被他接连砍翻,倒地不起。刘皓南定睛一看,竟是欧阳! 刘皓南大惊,正要设法阻止卫士,却见九道寨门次第打开,一人一骑从山顶崖壁后转出来,飞速奔下山去,马上一人扬声叫道:“谁都不许伤了他,看我的!”语气却是极为兴奋。 马上之人是一个辫发及腰的黄衫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眉目鲜明如画,手中倒提一柄弯刀,伏在飞奔的骏马背上如处平地,骑术甚为了得。眼见骏马就要奔至欧阳面前,黄衫少女清叱一声,飞身下马,横刀身前,叫道:“哪里来的小贼敢擅闯渡天寨,还不报上名来!” 欧阳满面怒容,叫道:“你们这伙贼人为何劫走我的朋友刘皓南,快快把他放了!” 黄衫少女闻言一怔,冷哼道:“刘皓南?本寨可没有这号人物!小贼看刀!” 欧阳却不与她交手,闪到一旁撇撇嘴道:“我才不和你这小丫头动手,让开!” 黄衫少女怒道:“哼,你敢瞧不起我,看你赢不赢得了我手中的刀!”左脚踏出一步,单手舞了个刀花,劈头便往欧阳左肩砍去,用的却是石锺明那套自月相中化出的刀法。 刘皓南看到此处已经明白,这少女定是石锺明的妹妹石锺玉,她尚未见过自己,当然不知渡天寨还有他刘皓南这号人物。 欧阳见石锺玉来势凌厉,不敢大意,看准石锺玉右肋露出的空门斜斜斩去,迫她回防。 无论什么样的刀法都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欧阳最大的长处就是能在对敌之时迅速判断出对方招数中的破绽所在,攻敌之所必救。 石锺玉随机应变,手腕略沉将刀锋一转,反削欧阳手腕。她自幼便爱习武练刀,下盘扎实,步法灵活,临敌经验也颇为丰富。 欧阳依旧看准她刀法中的破绽,虚步侧身翻腕,刀尖顺势向上一挑,刺她颌下。 石锺玉急忙仰头避过,身子一折向后跃出数尺,她略处下风,不由着恼,手腕一抖化出大片雪亮刀光,如疾风骤雨般向着欧阳席卷而来,不容他再有从容反击的机会。 欧阳也不甘示弱,左手刀用足十成劲力迎了上去。两人刀刀击实,铿锵之声不绝于耳,转眼间又走了上百招,竟是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两人激斗的同时,山寨之中亦是一片沸腾,数十个十六七岁的族中少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攀在寨墙之上,乱哄哄地为石锺玉呐喊助威,手里竟还有锣鼓铙钹之类的物事,敲敲打打,轰响震天,显然是跟着石锺玉打架闹事惯了,连助阵的家什都随时带着。 被欧阳砍伤的十几名黑衣卫士也在同伴的搀扶下挣扎起来,将欧阳和石锺玉团团围住,诅咒叫骂之声不绝于耳,都盼着石锺玉赶快将欧阳击败,好报这一刀之仇。 刘皓南大为焦急,他可不希望看到欧阳和石锺玉之中任何一个受伤,当下跃下寨墙向山下疾奔,口中叫道:“欧阳快住手,我在这里!” 怎奈寨中情势混乱,欧阳又在全力抵挡石锺玉的凌厉进攻,根本没听到刘皓南的喊声。 刘皓南奔到山下,迅速攀上两人来高的寨墙,凭借较高的地势飞身越过围观的众人,向两人疾扑过去,双臂一伸竟将石锺玉和欧阳的手臂同时抓住,生生将他们的攻势拦下。 欧阳和石锺玉均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刘皓南手上传来,手臂被震得一阵酸麻,身不由己地倒翻出去,各自退了十数步才站稳身形。刘皓南也借着反震之力飘身落在两人中间。 欧阳定神一看,刘皓南正站在自己面前,不由惊喜交集,扑上来一把抱住刘皓南叫道:“皓南,你没事就好啦!” “原来他就是你要找的刘皓南!”石锺玉看看两人,开始有点明白了。 此时恰逢石锺明回到渡天寨,得知事情始末之后,忙引见诸人互相认识。他知道欧阳是刘皓南的朋友,自然盛情邀请他在寨中住下。欧阳见刘皓南没事,又有这样一番奇遇,自是啧啧称奇。 石锺玉算是正式见过了刘皓南和欧阳,因他们与自己年纪相若,想到又多了两个玩伴,自是十分欢喜,笑道:“你们两个都很厉害啊,我要和你们再打一场!” 石锺明闻言白了石锺玉一眼,嗔道:“你这丫头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全没半点女孩模样!幸好不曾伤了皓南的朋友,否则让为兄如何自处?你十几日没有回寨,还不快去拜见爹娘?小心爹又要发脾气了!” 石锺玉自知理亏,不敢顶撞大哥,只悄悄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去了。 当晚刘皓南与欧阳共眠一室,欧阳才细细向他说起这几日所发生之事。原来刘皓南被渡天寨劫走之后,欧阳寻到郭纪翔的军营,得知情况后大为焦急,当下便要闯上渡天寨来找他。郭纪翔知他受伤未愈,不许他前来冒险,便强留他在自己的军都指挥府中养伤。今日他伤势大为好转,便偷偷溜出来此了。临行之前,他还听到士兵在私下议论,说郭纪翔已向朝廷上表,请求派兵歼灭渡天寨这伙无法无天的盗贼了。 刘皓南听完这番话,想到欧阳和郭纪翔对自己可谓义气深重,心头暖意融融,同时又有几分担忧:如果郭纪翔果真奉命前来荡平渡天寨,自己该怎样面对他呢? 第18章 学习七曜真元 &1t;/br> “欧阳,出来跟我较量刀法!那天不知你身上有伤,可不是我故意欺负你,今日你我定要分个高下!”石锺玉一手握刀一手叉腰,在刘皓南的房间外叫阵,她自幼嗜武成痴,尤爱刀法,如今有了欧阳这样一个好对手,自是满心欢喜,整日吵着要与欧阳比试,竟没心思下山惹祸去了。 欧阳见推托不过,只得苦着脸打开房门,道:“我承认输给你了总可以吧!” “不行!”石锺玉伸手一指跟在自己身后那十几个起哄的少年,傲然道,“不光明正大地赢了你,将来我在渡天寨可怎么混?” 欧阳无奈地道:“不是我不肯跟你打,只是我这刀是用来行侠仗义的,怎能欺负你这小丫头……” “哼!说到底你还是瞧不起我!看刀!”石锺玉大怒,翻腕一刀便往欧阳头上劈来。 欧阳避之不及,只得出刀接招,两人便在院子里斗了起来,跟随石锺玉的那十几个少年见好戏开场,立时抖擞精神,扯开了嗓门吆喝助阵,院中登时乱成一片。 刘皓南看得大皱眉头,心下对欧阳颇为同情,惹上石锺玉这难缠的丫头,欧阳以后必定没有好日子过了。 他素来不喜欢热闹,耸耸肩悄然离开,信步走到东面崖壁,却见李玄天独自立在崖畔出神,他那灰白的卷发迎风拂动,凌乱不堪,高瘦的身子隐在宽大的白袍之内,显得孤单孱弱。 因为李明非的缘故,刘皓南对这个作风古怪的老头子早就存有好感,有心与他搭言,今见四下无人,正是绝好的机会,便走上前招呼道:“李护法!” 李玄天知道来人是谁,却不答应,只是定定看着面前滚滚南去的晋水,如同一尊石像。 “我有一事不明,请李护法指教,不知李明非是你的什么人?”刘皓南决定开门见山,直接搬出李明非引起李玄天的注意。 李玄天以为刘皓南是从石逸父子那里听到李明非之名,依旧没有回身,冷哼道:“何必明知故问?那处月部的叛徒早就死了!你将他搬出来,是要故意羞辱老夫么?” 刘皓南听他语意不善,却不恼怒,道:“前辈,你误会了,五年前我遇到李明非之时,只知他出身处月部落,却不知他与前辈的关系,故而贸然相问。”顿了顿又道,“我知道前辈身具异能,早就推算出李明非已死。但他是被何人所杀,如今又葬于何处,不知前辈是否也能推算出来?” 李玄天闻言终于动容,猛然转身看着刘皓南道:“你见过他?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刘皓南点了点头,遂将五年前在云州遇到李明非、阴若岚夫妇,亲眼见他们惨遭卢善衡杀害的种种细节说了出来,却隐去了柏谷山寻宝那一节。 李玄天默默听他说完,眼中渐蕴泪光,当年李明非叛离处月部落,固然令他怒不可遏,可是得知爱子惨死异乡,又有哪个做父亲的能无动于衷? 待听到刘皓南说起李明非临死之前瞳孔的异状之时,他却突然双目一亮,抓住刘皓南肩膀大叫:“什么?他临死前将重瞳传给了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刘皓南道:“当时情形确是如此,但我五年来从没觉得身体有任何异样,这是何故?” 李玄天面上现出兴奋与喜悦交织的表情,飞快解释道:“明非虽将重瞳的异能传了给你,却没来得及教你运用的口诀,你自然感觉不到!”继而从头到脚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年,那神色中既有万般惊讶,又有莫名欣喜,更多的却是火焰般熊熊腾起的炽热希冀。 刘皓南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得找个话题问道:“前辈,你还没有告诉我,李明非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李玄天从纷乱的思绪中醒过神来,神色一黯,叹道:“明非是我次子,也是李氏族人中唯一天生具有重瞳异能之人。长子李如是虽在武学上略有小成,于星学之道却全无天赋。因此,我将振兴李氏乃至整个处月部落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明非的身上……” 刘皓南早从苏茹合的口中知晓了这件往事,可是想到他们两人客死异乡,仍觉恻然,同时又隐隐感觉到,这个重瞳的异能对李玄天乃至整个处月部落都具有极大的影响力,李明非似乎在他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一项异常艰巨繁难的责任交付给了自己。 李玄天仿佛看穿他心头迷惘,解释道:“想必明非并未对你说明,身具重瞳异能是修习七曜真元的先决条件,否则便无法达到六识通透、洞天彻地的最高境界。重瞳转移之法旧已有之,到北汉建国时却突然失传,故而北汉历代国主中,除了睿宗刘钧是天生重瞳,学有所成之外,其他几位族主均未真正练成七曜真元,此种情形一直延续到明非出世……” 说到此处,李玄天的脸上再度现出极度惋惜悔恨之色,顿了顿方叹道:“明非是天生重瞳,也肩负着处月部落中兴的全部希望,我对他自幼便严加管教,指望他学成七曜真元后继任族主之位,改变北汉国力孱弱、在契丹与宋之间挣扎求存的危局,恢复李氏先祖初入中原时创下的霸业。这孩子平素温良恭顺,一向对我言听计从,却禁不住那妙风尊者阴若岚以美貌相诱,竟全然不顾家族基业,跟妖女一同叛离部落,隐遁大漠……” 刘皓南在云台观中熟读史书,知道李玄天所谓的李氏先祖,是指带领处月部落东进中原,在河东打下帝王基业的李国昌、李克用父子,后来李氏政权被石敬瑭所篡,从此再也没有李氏族人登上族主之位。虽说从四大家族中推选族主的规矩是李克用所立,被石氏家族夺权亦是咎由自取,但李氏族人绝不甘心就此相让,六十年来四大家族明争暗斗,对族主之位均是虎视眈眈。刘皓南猜想,那李明非之所以决然叛离处月部落,固然是因为与阴若岚情意甚笃,另一方面大概也是因为李玄天望子成才心切,对李明非苛责太甚,才逼得他忍无可忍,远走他乡的。 刘皓南心中虽做如此想,却不言明,又听李玄天说道:“所幸这孩子到底聪明绝顶,竟悟出了重瞳转移之法,将这异能传授于你,你又机缘巧合地来到此地,足见天不亡我处月!”他将刘皓南肩膀重重一拍,热切而又诚挚地道:“你一定要学成七曜真元,承担起振兴处月部落的责任!” 刘皓南却不急着答应,只是微微一笑道:“前辈若肯相授,我自然求之不得。但我既非李氏族人,无法复兴李氏,又是四大家族的仇人刘继元之后,未必真心助你。其中的利弊风险,前辈可要想清楚了!”他这番话却是以退为进,只有得到李玄天的真心信任,才能令其对自己倾囊相授。 李玄天见他如此坦荡,面上露出赞赏之色,由衷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却有如此磊落胸襟、男儿气概,四大家族的年轻后辈中只怕无人能及。继恩少主都肯不记前仇,将阴魄经和处月剑法传你,我还有什么顾忌?再者,我相信明非绝不会看错人!” 刘皓南初入渡天寨之时,为了气刘继恩之子刘星琏,故意说刘继恩对自己极好,还将阴魄经尽数传给了自己。这瞒天过海之计虽然有失磊落,并非出自他的本心,可是想到刘继恩若是知道了此事,定会活活气死,他心中又大觉快意,打定主意要冒刘继恩之名,把渡天寨搅个地覆天翻! 想念及此,他顺势向李玄天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信任!” 李玄天喜不自胜,忙将他扶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郑重地道:“小兄弟,老夫自今日起便传你七曜真元的口诀,但你必须答应我,无论将来你是否会成为处月部落的族主,都不可将七曜真元的心法泄露给处月部落之外的任何人!” 刘皓南点头应诺,又问道:“据我所知大光明教对七曜真元也极为看重,千方百计****,究竟这七曜真元有何奥妙,令他们如此看重?” “这正是我首先要告诉你的。”李玄天肃然道,“《七曜真元》集西域、天竺诸国占星术之大成,不问命运穷通,只占家国大事,三百年前成书于西域古国萨珊,原归大光明教所有。七曜者,日月五星也,摩尼语分别谓之:密(日)、莫(月)、云汉(火)、偍页(水)、温没斯(木)、那颉(金)、机缓(土)。《七曜真元》视密曜为宇宙洪荒之中心,视莫曜为安身立命之本神,视星空河汉之变化为启示民众之征兆。星流斗转谓之曰形,参商交替谓之曰势,形与势的运转,既可正溯,亦能逆推,由是天下大事皆可由星相变化推算得出,顺时应势便能成就大业……” 刘皓南这才恍然,心道:“这果然是占卜预测的学问,与奇门遁甲可谓殊途同归,均是所谓的‘帝王之术’,怪不得大光明教不惜代价地出手抢夺。他们如此笃信天命和七曜真元的预测之能,未免将自己的力量瞧得太过轻贱了,若没有七曜真元的指点,便什么都不敢做……还是金少掌柜阿莱说得对,人力未必不能胜天……”他对星命学那一套始终不以为然,对七曜真元的兴趣顿时失了大半。 即日起,刘皓南便跟随李玄天学习那《七曜真元》的心法口诀,依照李玄天所教,运功调动六识,冥坐观星,觉得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黑洞中心,周围都是触手可及的星体,每一颗星都以某种固定的轨道在那看似无限的空间中稳定移动,周而复始,而他所要做的,便是根据星体之间的相对位置,凭借某些特殊的计算方法,反复推算它们对自己的影响力。 如此过了大半日功夫,刘皓南才略有所得,眼见天色已晚,便辞别了李玄天,约好三日后再来请教。 第19章 欧阳有名字了 &1t;/br> 刘皓南回到自己的院子,却见欧阳和石锺玉已经停手罢战,那十余个跟着石锺玉厮混的少年也在院子里或蹲或坐,正聚精会神地听欧阳讲自己的杀手经历。 “那日老子偷偷摸进平晋城外的厢军大营,一路杀入中军大帐,只一刀便结果了那姓姚的富商性命,不等在座众人回过神来,老子便提了人头杀将出去。四周的军士立时便如潮水般冲了上来,把我早想好的几条退路全部封死了。不瞒你们说,老子当时心里也害怕得很,但事到临头怕也无用,只得把心一横使出斩狼刀法,一刀砍翻一人,就算不能致命,也要令对方伤重无法再战,如此不知砍翻了多少人,才杀出一条路来……” 说到此处,欧阳回想当时情景也有些后怕,喘了口气又道,“老子辨清了方向,便拼命向那军营的大门跑去,谁知就在此时,突然觉得胸口嗖的一凉,莫名其妙便被郭纪翔射了一箭,戳了老子一个透心凉,若不是刘皓南现身相救,将我劫出大营、疗伤救命,老子这回铁定栽了……”此时他抬眼看到刘皓南站在院门口,立时面露喜色,叫道:“皓南,你回来啦!我正要讲你与那大宋将军郭纪翔比试武功、布阵斗法呢!我可弄不懂你们那些玄奥古怪的斗阵之法,还是你自己讲给他们听吧!” 刘皓南向来不爱多话,淡淡道:“那有什么好讲的?我有点累,先去歇息了。”说着,也不理会众人,向石锺玉点了点头,便径自入房。 石锺玉见状不快,在她看来,刘皓南这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小子当真十分无趣,远不及单纯爽快的欧阳讨人喜欢,她站起来正要说话,却被欧阳摇手制止,低声道:“他的性子向来如此,但人是极好的……还是我来讲给你们听吧。”他早就习惯了刘皓南的冷僻寡言,也不以为意,继续讲述自己在太原废墟和平晋城所遇之事,说到刘皓南与郭纪翔手谈斗阵的精彩之处时,不由眉飞色舞,兴奋异常。 石锺玉坐在欧阳身旁听得兴致盎然,对他口中的杀手生活大为向往,憧憬地道:“刘皓南肯为了你不顾生死,你也肯为了他豁出性命,这便是我哥说的江湖义气、过命交情,真让人好生羡慕!欧阳,做杀手有意思得很,你什么时候再去杀坏人,带上我一同去啊!” 欧阳不以为然地道:“英雄好汉岂是那么好当的?一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再说,你一个姑娘家,干嘛要学那些江湖人锄强扶弱、仗义行侠?” 石锺玉闻言顿时气恼,跳起来道:“哼,休要瞧不起人!我们兄弟虽没做过杀富济贫的侠义之事,却也收拾过这一带欺压百姓的小股强盗,保得一方平安!” 欧阳颇感诧异,问道:“你们自己就是强盗,为何却要对付别派的强盗?” 石锺玉冷哼一声,傲然道:“难道你不曾听过‘盗亦有道’这句话?我们虽是盗匪,却从不欺负无辜的村民,只杀为富不仁的地主豪强,还有欺压百姓的州府官吏!” 欧阳闻言一愣,面色顿时缓和下来,脱口道:“当真么?那你们便不是盗匪,是好人!” 石锺玉冷声道:“那是自然!难道只有你们金刀盟的杀手才是侠义道么?” 欧阳本来确实将渡天寨的人当成了无恶不作的强盗,对他们没什么好感,如今自知理亏,赧然笑道:“是我说错了话,你不要生气了。下次你们再去对付那些作恶的盗匪,带上我一同去好么?” 石锺玉见他诚心认错,心里的气早就消了,嘴上却不饶人,讥讽道:“我这姑娘家做的事情,不敢劳你大驾!” 欧阳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也不理会石锺玉言语中的讽刺挖苦之意,只管扯着她的袖子道:“好妹子,你带我一同去吧,我几日不曾用这斩狼刀法杀人了,正手痒得紧呢!” 石锺玉闻言却对他的刀法起了好奇之心,道:“原来你的刀法叫做斩狼刀法,这名字虽然不怎么样,却有几分厉害之处,究竟是哪位武林高人传授给你的?” 欧阳神色一肃,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故作神秘地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其实我是有异人相授……”他看石锺玉一脸专注听得十分认真,忍不住笑道,“哈哈……你以为谁都有好运气遇到武林异人传授武功么?我骗你的!” 石锺玉原本信以为真,听到此处才知他故弄玄虚,气道:“哼!不说就算了,本姑娘才没兴趣知道!” 欧阳嘻嘻哈哈地道:“那你当我无聊偏要说给你听吧,其实我的刀法是从山中野狼那里学来的!” “什么?”石锺玉本就无心同他斗气,闻言更是好奇,转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是个孤儿,自小生活无依,便以上山打柴为生。前些年我年幼力弱,在山中常遭遇狼群围攻,我要想保住这条小命,便只能冲入狼群一通乱砍乱杀。几年下来,我身上固然落下了不少伤,这附近的狼群也几乎被我杀光了!我借此练出一套刀法,呃,便是我说的斩狼刀法。这套刀法招招致命,攻敌必救,因为被群狼围攻之时,是绝不能浪费一分力气的,多耗一分力,便有可能撑不到最后了……” 欧阳说起旧日往事,语调甚为平静,众人却听得惊心动魄,半晌无人说话。 石锺玉也听得怔住,良久方轻声道:“原来是这样……你真厉害!”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只是眼神已慢慢柔和起来。 欧阳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叹了口气道:“我无意中练就这套刀法,原本不是为了杀人,只是为了自保。后来,当我发现我可以用这刀去杀坏人,换银子养活那些孩子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真正的用处……我不想他们再像我以前一样……” 石锺玉听到此处心中怦然一动,她自小崇拜英雄侠义之士,却从不曾见过真正轻生重义的江湖豪杰,眼前这少年虽还有几分孩子气,似乎与传说中的英雄好汉搭不上边,却让她又是怜惜又是喜欢,一缕莫名其妙的情思在心底悄然生根。 她久久凝视着欧阳,忽然轻声道:“欧阳,总有一天你会成为真正的英雄的。”她想象着那个场景,顿时兴奋起来:“到了那个时候,江湖上人人都要称你一声欧阳大侠,那才叫威风,哈哈!” 欧阳挠挠头道:“这我可没想过……再说哪有连名字都没有的大侠啊!” “名字么?简单得很啊,就叫欧阳剑吧。”石锺玉脑子一转脱口而出。 欧阳眨了眨眼睛,迷惑地道:“欧阳剑……为什么啊?我明明是用刀的……” “因为我喜欢啊!从今天起你就叫欧阳剑啦!”石锺玉不由分说就为欧阳做了主,想了想又道:“对了,你是不是很想念那些和你一起在太原城废墟住过的孩子?我去跟爹爹说,把他们从郭纪翔那里接来好不好?” 欧阳(不,现在应该叫欧阳剑了)不意她突然提起此事,自是喜出望外,脱口道:“当然好啊!可是你爹爹肯吗?” 石锺玉自信地道:“我去跟爹爹说,有什么不行?” 欧阳剑大喜,欢声道:“太好了!多谢你啦!” 石锺玉忽然狡黠地一笑,歪着头道:“那你说,你要怎么谢我?” 欧阳剑闻言愣住:“你要我怎么谢你?” 石锺玉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方才我和你打了一场,不分胜负,我这十几个兄弟里面,没人有你这等身手。你若真要谢我,便每日同我比试一场,什么时候打赢了我,便什么时候作罢,如何?” 欧阳剑知道石锺玉刀法厉害,要赢她绝非易事,不禁大感头疼,却不好推辞,只得硬着头皮道:“好,依你!” “果然痛快!明日我再来找你,走了!”石锺玉喜上眉梢,她就是喜欢他的这股爽利劲儿,转身便带着兄弟走了个干净,只剩下欧阳剑对着众人背影无奈苦笑。 此后,欧阳剑便时常与石锺玉厮混在一处,有时两人在寨中切磋刀法,直打得天昏地暗风云变色,有时欧阳剑会随石锺玉一起出寨下山“行侠仗义”,三五天也不回来。 两人在一起呆得久了,自然生出不少默契,虽免不了打打闹闹,却也十分有趣。 第20章 大光明教杀来啦 &1t;/br> 经过反复修炼研习,刘皓南很快掌握了《七曜真元》的要义,不知不觉间,他的身体正在发生着奇异的变化,黑暗中逐渐能够视物,听觉也比从前灵敏许多。 欧阳剑诧异地看着刘皓南整日枯坐冥想,手指掐掐算算,口中喃喃自语,差点以为他是中邪了。不过他整日忙着跟石锺玉玩耍厮混,倒也没什么心情关心刘皓南的异常情状。 不觉又过去了两月有余,一向平静的渡天寨内又起喧哗之声,示警的钟声急促地敲响,三千黑甲骑兵迅速集结、列阵以待,妇孺百姓人人变色,惊走闪避。 其时欧阳剑、石锺玉恰好不在寨中,刘皓南便独自攀上寨墙,查看究竟。 只见系舟山下突然涌出四五百名手持兵器的江湖人物,正集结着向山下第一道寨门逼近,声势喧嚣,杀气腾腾,这些人装束各异,兵器亦是千奇百怪,有布衣文人,亦有西域头陀,有赤足南蛮,亦有漠北豪客,为首之人白衣白袍,长发黑白斑驳,面目阴郁冷静,正是净气尊者柴宗诲。 刘皓南见了柴宗诲怒气陡生,立即想到了妙风尊者苏茹合,这人为了挑起大光明教和中原道教的冲突,不惜逼杀同门,用心实在歹毒! 苏茹合在云台观失踪,也不知去了哪里?伤势是否痊愈? 刘皓南知道自己的武功尚不是他的对手,此时若是贸然现身,只怕要给渡天寨招来更大的麻烦,只得隐忍不发,静观其变。石逸临危不惧,急点五百黑甲骑兵,和石锺明一起迎出寨门之外,朗声道:“尊者别来无恙!” 柴宗诲负手卓立,瞥了一眼寨门冷笑道:“渡天寨?石寨主好生威风!处月部何时改行做了剪径大盗?” 石逸仰天一笑,道:“可惜还是瞒不过尊者耳目,今日来此,可还是为了那七曜真元?”处月部东进以来,与净气尊者率领的净气部弟子有过多次交战,双方互有损伤,难分高下,石逸知道今日必有一场厮杀,并不惊慌。 柴宗诲淡淡道:“还是那句话,只要交出七曜真元,明尊答应既往不咎。若是再做困兽之斗,休怪本尊手下无情!” 石逸冷冷一哼,凛然道:“石某也还是那句话,想要七曜真元,除非尊者能将处月部举族歼灭!废话少说,接招吧!”当下擎刀在手,提气跃离马背,大喝一声便往柴宗诲当头劈下。这一刀迅若闪电,毫无花巧,却带起一片闪烁不定的刀光,似乱雪纷飞,寒意刺骨。 刘皓南看在眼中,不由心头剧震,暗暗叫道:“好刀法!”石逸所使的刀法与石锺明、石锺玉分明同出一辙,境界却高出二人甚多。 石锺明和石锺玉的犀月刀法都是学自石逸,但两人不曾学过阴魄经,也就无法尽悟处月一派武功的精髓。石逸所修阴魄经内力本就深厚,又深得犀月刀法的精义,出招但求制敌,不循常理,变招圆融流畅,毫无破绽,攻守进退之间隐然已具宗师风范,应与离天、玛依洛等异教顶尖高手不相上下。 柴宗诲早知石逸的底细,自是不敢大意,大光明教的武功兵器向来不循常理,这柴宗诲的“龙门钓”也是一件奇门兵器。但见他时而将钓竿当作长棍来使,横扫侧劈虎虎生风,从容封挡助石逸的攻势,又不时牵引钓丝屈伸回旋,偷袭石逸面门要穴,轻灵诡异更甚于软鞭。棍是硬兵器,鞭却是软兵器,那柴宗诲软硬兼施、收发随心,处处令人措不及防,若非内力精湛绝难做到。 双方头领既已动手,其他人自然不甘落后,纷纷冲上去捉对儿厮杀。 石钟明也与敌阵中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一名大汉交上了手,那大汉浓眉虎目、方脸长髯、肤色如铜,他身高臂长、膂力沉雄,一柄斩马刀使得风云变色、峻厉逼人。石钟明身材气力都有所不及,与其硬拼数十招后,便觉手臂酸麻,虎口震痛,有些招架不住。 刘皓南凝神观战看得清楚,知道那大汉的武功高明,石锺明断然不敌于他。他正要跃下寨墙帮忙,忽听山下树林中金鼓铙钹响成一片,惊起飞鸟阵阵,有人大声喝道:“何人胆敢犯我渡天寨?今日钻进了我这天罗地网,管教你们有去无回!”却是石锺玉的声音。 刘皓南细细一想,便已明白,定是石锺玉带着自己的弟兄赶回渡天寨时,见有人来犯,便在密林中假设伏兵,敲锣打鼓以壮声势,威慑来敌。经她这样一闹,果然引发大光明教众人一阵骚动,其中有些人已经停手罢战,心生退意。 与石锺明交战的大汉见形势不利,不再与他纠缠,手中斩马刀猛地向上平举,以千钧之力将石锺明的犀月宝刀震飞出去,迫得他连退数步。那大汉紧跟着趋前数尺,直逼石锺明身前,倒提马刀抬臂斜挑,一刀将他砍翻在地。 石锺玉暗伏于林中,见大哥处境危急,怎还按捺得住,大叫一声:“恶贼,别伤了我哥!”纵马冲出密林,手中弯刀斜斜挥出,借着骏马奔跑之势飞速横削那大汉的脖颈。 那大汉听到身后风声,早有准备,侧身一偏躲过刀锋,反倒大步迎上拍马而来的石锺玉,错身一掌重重拍在骏马的脖颈上。那马儿抵受不住这等重击,悲嘶一声躺倒在地,将石锺玉也摔下马来。 石锺玉反应极快,就地翻身跳起,挥刀与那大汉斗在一处。 此时藏于林中的十几个少年也跟着石锺玉冲出,与大光明教来敌厮杀起来。 刘皓南见状心头一紧,暗暗叫糟:若是石锺玉等人一直不现身,只管敲锣击鼓恫吓来敌,说不定可以骗过柴宗诲逼他们退走,但如今她现身出来,却只有区区十几人参战,反倒露了马脚。 那大汉对付石锺玉十分轻松自如,还有间隙回身观望形势,果然发现个中蹊跷,大声道:“大伙儿不要上当!这小丫头分明是故弄玄虚,若真有埋伏,岂会只有十几人迎战?” 刘皓南心中一凛,再次瞧向那名大汉,暗自忖道:“这大汉不仅武功极高,更精通兵法,绝对是个厉害人物!” 大光明教众人听了那大汉之言,这才安定下来,继续与渡天寨的人马激烈交战。 石锺玉趁那大汉分神说话,骤起一刀劈向他身前,却被那大汉随手挥刀架开,震得她虎口酸麻、连退两步。他看着石锺玉冷哼道:“小丫头,这虚设埋伏的法子是谁教你的?” 石锺玉与大汉甫一交手,便知自己的功力与之相差甚多,却不畏惧,回身又是一刀劈来,口中怒道:“你管不着!”她毕竟不是那大汉的对手,被对方几记硬劈逼得连连后退,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那大汉却不来追击,冷冷一哼转身便走,径自去寻别人厮杀。 另有一名大光明教弟子见有机可趁,斜刺里猛的抢将上来,一剑刺向石锺玉喉头。 石锺玉被大汉的斩马刀震得气血翻涌如潮,哪还有气力躲闪,眼看便要毙命于这人剑下,却听一声厉喝,一条灰色人影自那持剑之人身后腾的跃起一丈来高,手中暴出一道如雪厉芒横扫那人肩背,只听哧啦一声响,竟将他从背后劈做两半。 石锺玉定睛一看,那助自己杀敌之人正是欧阳剑,不由惊喜交加,叫道:“是你啊!” 欧阳剑快步奔到面前,将她一把拉了起来,道:“贼人太多,你小心!”说着微一侧身,将刀锋自肋下递出,又结果了一名背后偷袭的敌人。 石锺玉想到大哥石锺明还在阵中,自是心急如焚,冲进混战的人群中搜寻,终于找到受伤倒地、勉力支撑的石锺明,忙与欧阳剑合力将他抢回渡天寨。 刘皓南也急忙赶过去查看石锺明的伤势,见那伤口虽有一尺来长,创口却不深,并无大碍。 石锺玉见大哥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回身一看渡天寨众兄弟激斗正酣,也不多言,叫了声:“我去了!”提刀返身杀入阵中。 欧阳剑不及细想,口中叫道:“一起去!”也跟着她杀回阵中。 刘皓南冷眼旁观,知道双方混战起来胜负难料,此时再去厮杀已无意义,便将石锺明扶进寨中,为他敷药疗伤。 双方混战中,石锺玉见欧阳剑在挥刀杀敌的同时总不离自己左右,似乎是在有意无意地护着自己,她不愿无端承他的情,大声道:“这是我渡天寨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必再来冒险!” 欧阳剑挥起一刀砍翻对面来敌,百忙中转头向她喊道:“我不是为了渡天寨,我是为了你!” 石锺玉闻言心中一热,不再多言,只道:“那你小心!”转身厮杀去了。 第21章 武侯八卦阵 &1t;/br> 激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双方都死伤甚众,呼号怒骂声不绝于耳。柴宗诲见强攻不成,只得暂时退回山下,以待来日再战。 石锺玉和欧阳剑打得精疲力竭,相互扶持着回到议事大殿,见只有石锺明一人在闭目调息,却不见刘皓南踪影。 石锺玉见此情形,心下更是不满,嘟哝道:“刘皓南好没义气,大敌当前竟然不来帮忙!” “谁说我不帮忙?”此时刘皓南手持一纸走进大殿,交到石锺明手上,胸有成竹地道:“锺明大哥,你若肯信我,保证不费一兵一甲,便让大光明教知难而退!” 石锺明双目一亮,望着他道:“皓南,你有何妙策?” 刘皓南淡然道:“你命人依照此图在第一道寨门内布下阵势,明日将大门打开,引大光明教教众进来,便可用阵法困住他们。” 欧阳剑闻言也兴奋地道:“那日在郭纪翔军中,你曾说系舟山最适合布阵斗法,今日果然用上了么?” 石锺玉却是将信将疑,冷哼道:“说得这么厉害,小心牛皮吹大啦!” 石锺明横了石锺玉一眼,道:“打仗的事情你懂得什么?”又向刘皓南问道,“皓南,你且说需要何物布阵?” “棋子二十四面,大小石块越多越好。”刘皓南信心十足,并不多做解释。 “就这些?”石锺明也有些迷惑,心道:“这些死物如何能困住武功高强的江湖人物……反正不费什么力气,姑且一试吧。”不顾身上有伤,即刻下去安排。 石锺玉自幼喜读中原兵书,却从没听说过用旗子和石头所布的阵法,心中对他老大不服气,赌气不再言语。 刘皓南却看着石锺玉淡淡道:“你方才假设伏兵的法子不错,若不是你急着现身,说不定可以将柴宗诲吓走。” 石锺玉心中有气,哼道:“说的好生轻巧!我哥被那大汉一刀砍倒、生死不知,我岂能坐视不顾?” 刘皓南平静地道:“其实就算你不现身,他也不会真的杀死锺明大哥的。” 石锺玉闻言心下诧异,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刘皓南笑了笑道:“那人的功力远在锺明大哥之上,若真想杀他,决不会只劈那浅浅一刀。他只是想令锺明大哥失血无力再战而已。” 石锺玉细思之下,也觉得他所言有理,自语道:“是,他方才也没想杀我……” 刘皓南细细回想那大汉的言行举动,更加感到疑惑,暗忖:“那大汉不像是作恶的盗匪,身上也没有大光明教的那股邪气,倒像是出身军旅的人物,他到底是什么人呢?”他虽然还不知道大汉的身份,却对他先有了几分好感。 正在思量间,又听石锺玉问道:“喂,你那个堆石头摆旗子的什么阵法,真的管用么?” 刘皓南只笑了一笑,并不多做解释,道:“拭目以待吧。”说罢信步走出大殿。 此时大殿中只剩下石锺玉和欧阳剑两人,石锺玉这才发现欧阳剑正按住肋下伤处暗吸冷气,皱眉忍痛,指缝中却有鲜血缓慢渗出,不由惊道:“唉呀!你何时受了伤?”快步走近前去看他的伤口 欧阳剑强自忍痛,嘴硬道:“只是皮外伤,死不了!” 石锺玉手忙脚乱地帮他包扎伤口,见他身上伤痕颇多,却不像是刀剑所致,当是从前与群狼搏斗时留下的。看着那一道道狰狞扭曲的伤痕,她的心忽然阵阵揪紧,低声道:“欧阳,多谢你今日救我性命……” 欧阳剑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满不在乎地道:“小事一桩,算得什么?” 石锺玉脸上却露出些歉疚之意,低了头不去看他,口中道:“自你来到渡天寨,我整日让你陪我练刀,还不准你赢,我这般欺负你……你为何要拼死帮我?” 欧阳剑没有多想,不假思索地道:“因为我知道你是好人啊,那日你说要接那些孩子来渡天寨照顾,我便知道你是好人了!” 石锺玉一怔,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低声道:“原来是为了那些孩子……” 欧阳剑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仔细想了想又道:“也不全是为了他们……其实你……你很好!” 石锺玉只道他随口敷衍自己,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心不在焉的道:“我哪里好了?” 欧阳剑看着她认真地道:“你虽然表面上凶巴巴的,其实心肠好得很!” 石锺玉闻言大为欢喜,只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动听的赞美之词,她顾不得掩饰自己的喜悦,只管嘿嘿笑出声来。 欧阳剑奇怪地瞧着她问道:“你笑什么?”见她只是笑却不回答自己,心下更是纳闷。 石锺玉帮他把伤口包扎停当之后,这才收起笑意,看着他正色道:“欧阳,你今日为我拼命,他日我一样可以为你拼命!我们从此就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了!” 欧阳剑听了这话,心中亦觉一团火热,用力点头道:“好!你和皓南一样,都是我欧阳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在刘皓南的指挥之下,渡天寨的第一道寨墙外很快便垒起了几十堆大小不一的石块,其间零星插着二十四面彩旗,看起来毫无章法,倒像是是村野顽童的游戏之举。 石锺明看得满心疑惑,忍不住向刘皓南问道:“皓南,你这阵法究竟有何名堂?” 刘皓南微微一笑,道:“昔日蜀主刘备征伐东吴孙权,于猇亭大败而归,幸得诸葛武侯在夔关鱼腹浦布下八卦阵接应,方阻住了东吴大将6逊的追袭,武侯八卦阵之名便是由此得来。此阵不费一兵一卒,只需石堆六十四座,按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反复八门,成阵后杀气如云,自内而起,可抵千军万马。我怕八卦阵威力不足,又用旗子布下了能颠倒时辰、错乱形势的奇门阵法,与武侯八卦阵配合使用。来人若进得阵中,面前便会生出万千幻象,迷失来路,自然不战而乱。” 石锺明闻所未闻,惊叹道:“想不到几堆石块便能收此奇效,这阵法之学果然博大精深!” 说话间,柴宗诲已率领本部弟子卷土重来,气势汹汹地杀至山脚。净气部弟子龙蛇混杂,既有不容于中原武林、转而投靠大光明教的黑道人物,也有来自西域大漠、南海苗疆的江湖豪客,这些人哪里识得武侯八卦阵的奥妙,乱哄哄地一并闯入阵中,果然被阵法困住,如没头苍蝇般在阵中胡乱奔走,更有不少人被阵中幻象所迷惑,互相厮杀起来,场面极是混乱。 柴宗诲措不及防,亦是吃惊不小,急忙联合十几名修为深厚、神智清明的一流高手勉强杀出阵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马在阵内自相残杀,无计可施。 石锺玉见刘皓南的阵法果真挡住了柴宗诲的攻势,立刻将先前对他的不满抛诸脑后,只管拍着刘皓南肩膀无比佩服地大叫:“你好厉害啊!以前是我小看你啦!” 刘皓南亲眼见到武侯八卦阵的威力,面上平静如常,心内震撼却比旁人更甚,暗暗想到:“我孤身一人要想复国,真是千难万难,但若能将各种阵法用于战场对抗宋兵,定能无往不利,那么恢复我北汉江山便指日可待!”想到此处一阵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复。 又听石锺明问道:“这阵法虽能阻拦他们闯寨,却有些被动,不能对敌人造成伤害,若是他们一直赖着不走,又有什么办法?” 刘皓南早料到他会有此担心,胸有成竹地道:“石大哥放心,武侯八卦阵只是紧急情势下暂时拖住柴宗诲的权宜之计,若能给我一百人日夜操练,十日便可练成六花奇门遁阵,保管让入阵之人有去无回!” 石锺玉听得双目一亮,插嘴问道:“什么是六花奇门遁阵?难道比武侯八卦阵还要厉害?” 第22章 奇怪的老太婆 &1t;/br> 刘皓南解释道:“兵书《六韬》有云:‘凡用兵用天阵、地阵,人阵。日月星辰斗柄,一左一右,一向一背,此为天阵;丘陵水泉,亦有前后左右之利,此为地阵;用车用马,用文用武,此为人阵。’所谓天阵,是根据日月星辰昼夜朝夕的变化而布阵,奇门遁、五行遁、阴阳遁等阵法都属于天阵。所谓地阵,是根据山川地理相对位置的变化而布阵,武侯八卦阵即为地阵;所谓人阵,则是根据军队的武器配备、战力强弱情况而布阵,握奇经八阵便在此例。至于这六花奇门遁阵,乃是白云先生陈希夷所创,将天阵、地阵、人阵的威力融合为一体,曾在金沙滩力阻辽国十万大军,令辽人闻风丧胆!” 石锺明恍然大悟,道:“此事我也曾听闻,只道是道听途说者夸大其辞,不想竟真有其事!” 石锺玉已然跃跃欲试,兴奋地道:“皓南,让我跟你练这六花奇门遁阵吧,本姑娘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石锺明闻言皱眉,正要喝止石锺玉的异想天开,刘皓南却点头道:“好,让那些平日同你一起厮混的小兄弟们都来吧,别忘了还有欧阳!” 石锺玉大喜道:“他们也能练这阵法?太好了!我这就去唤他们前来!” 刘皓南点头道:“不过我有言在先,你们既想学这阵法,便须一切听我号令,绝不可擅自行动。” 石锺玉道:“那是自然,一切听你调遣!”欢欢喜喜地跑下去召集人手了。 石锺明满腹疑惑,问道:“皓南,他们这些半大孩子怎能成事,不若我调拨一百黑甲骑兵给你……” 刘皓南摇头微笑道:“石大哥有所不知,黑甲骑兵训练日久,行止进退已成定势,只怕不能适应我这操练的法子。倒是那些少年平日跳脱惯了,颇有急智,更能发挥阵法的威力。再者,我看锺玉妹子喜欢钻研兵法,不妨让她多多历练,他日或有所成。” 石锺明这才明白过来,看着刘皓南由衷慨叹道:“皓南,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我虽痴长你几岁,却比你差得远啦!” 刘皓南忙谦逊道:“石大哥过誉,折杀小弟了!” 却听石逸在两人身后哈哈笑道:“锺明说得没错!皓南,你以高明阵法逼退强敌,免去一场血战,此事已在族人之间口耳相传,义父也以你为荣!”他向着两人缓步走来,面上满是赞许之色。 这本是刘皓南意料中事,但是在石逸面前,他还是故意做出一副略带惶恐之色,道:“此乃分内之事,孩儿不敢居功!” 石逸微笑颔首,看看石锺明道:“锺明,你十七八岁时,可没有皓南这般少年老成、沉稳持重。” 石锺明略带惭色,道:“皓南的武功见识的确远胜于我,孩儿自愧不如!” 刘皓南更加惶恐,还要再说什么,石逸却摇了摇手笑道:“都是一家人,客气的话便不必说了。”顿了一顿,又向皓南问道,“皓南,大光明教高手被你的阵法所困,必定不会再从正面进攻,却可能转至侧面偷袭。你且说说,该如何防范他们才好?” 刘皓南微微一笑,道:“义父统领处月部与大光明教交手多次,心中定然早有计议,何用孩儿多嘴?不过义父既然要考考皓南,孩儿便姑妄言之。” 这番话给足了石逸面子,石逸心中大悦,哈哈笑道:“你但说无妨!” 刘皓南略一思索,道:“孩儿以为,要小心防范他们派出高手趁夜偷袭,后山崖壁虽然陡峭,却有佛窟栈道相连,最容易受到攻击。可教寨中兄弟准备下桐油火把和滚石若干,在崖顶候着,一旦发现有人从崖壁攀援上山,便以滚石火把击之,再使一干人在旁摇旗呐喊,以壮声势,定能令他们闻风而逃!” 石逸闻言大喜,点头道:“此计甚妙!锺明,你便依皓南之言,速去安排。” 石锺明领命而去,不一刻诸事安排完毕,又返身回来。 三人继续商议下步应对之策,对于击退大光明教信心更足,刘皓南又对石逸说道:“义父,请恕孩儿直言,渡天寨背山负水,形势险恶,在此驻寨实为兵家大忌!以孩儿之见,渡天寨要想在河东立足根本,必须另寻安身之地!” 石逸深表赞同,点头道:“皓南,你所言甚是,待大光明教的强敌退走,咱们便立即离开此地,徐图复兴大业!” 此时一名侍卫前来禀报,说是护法赵重光请石逸前往大厅议事,两人就此分手。 天已入夜,明月高悬,刘皓南见时辰尚早,便在寨中信步而行,查看各处地势,思量攻守御敌之法。 前日与净气部弟子一战之后,渡天寨的黑甲骑兵死伤颇多,但见石屋群落内外皆是受伤倒卧的士兵,呻吟惨叫之声不觉于耳。 “清儿……清儿……你不要睡了,醒来看看娘啊……娘知道你是最懂事的孩子,你不要淘气吓唬娘了,好不好?快醒醒!快醒醒啊……” 偏僻的角落里,一位黑衣白发的老妇吸引了刘皓南的注意,她背对着刘皓南,看不见面容,正将一具少年的尸体搂在怀中,用枯瘦的手指托起那尸体的脸庞,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清儿,你已经睡了十年了,难道还不肯醒来么?你可知道娘等你等得好苦啊……十年了,十年了啊!” 那老妇的声音低沉凄厉,毫无生气,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鬼哭之声。 刘皓南听得心头凛然,暗想:“那少年显然是刚死未久,老妇却说他的儿子已睡了十年不曾醒来,莫不是疯了?若非如此,那定是故弄玄虚!”心下已生警惕之意。 那老妇轻轻抚摸着死去少年的脸庞,继续说道:“娘知道了,你是要等娘把伤你的那人杀了,才肯醒来,是不是?清儿,你不要急,娘很快就要去杀那恶贼了,他是决然逃不掉的!不,娘不会让那恶贼痛快地死了,娘要在面前将他全家老小都千刀万剐,再一刀一刀活剐了他!你说好不好?”她说这几句话时,仍是轻声细语,却透着森森鬼气,听得人汗毛直竖。 刘皓南听着老妇的话,愈发觉得脊背发凉,心道:“老妇说的恶贼定是杀她儿子的人,她要替儿子报仇,本也无可厚非,但要把仇人一家统统杀了,未免过于狠毒!这妇人全身透着古怪,不知是不是冲着我来的?我且假装不闻不见,看她如何?”想念及此,转身便走。 他拐过两条巷子,直到老妇的哭声几不可闻,这才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前行,忽见那老妇抱着尸体从墙角黑暗处现身出来,毫无声息,如同鬼魅,黑夜中只能看到一双充满了怨毒和仇恨的眼睛,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饶是刘皓南一向沉稳冷静,此刻也吃了一惊,脱口道:“你是什么人?” 那妇人将怀中的少年轻轻放下,冷冷地道:“清儿,你看清楚了么?这小子便是那恶贼的后人,娘今日要先杀了他,权且算作这些年来的利息!” 那少年死去多时,身体早已僵硬,此刻被那老妇托着,直挺挺立在地上,一双翻白的眼睛死死瞪着面前的刘皓南,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第23章 坑爹的祖父 &1t;/br> 刘皓南不信鬼神之说,心知今夜是碰上了强敌,冷哼道:“何必装神弄鬼?想杀我就出招吧!” 那老妇放声厉笑,一掌拍在尸体的后心,那尸体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身子前扑,双臂一伸便向刘皓南抓了过来。 刘皓南万万没料到老妇人竟然用尸体做武器攻击自己,不由后退一步,下意识地伸臂格挡。 那尸体被老妇操纵,居然极是灵活,被刘皓南挡过一招后,并不后退,挥起一拳捣向刘皓南的心口。 刘皓南的拳脚功夫虽无章法,临敌经验却极为丰富,左手虚握成拳,闪电般拿住对方手腕。 手腕肘肩皆是筋骨连接之处,最为脆弱,寻常人若被拿住这些部位,便无法使力再战。 可是刘皓南忘了他的对手本就是个死人,全靠老妇操纵而行动,刘皓南这招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那尸体双臂一振,甩脱了刘皓南的控制,趁他错愕失神之际,又是一拳打来,正中刘皓南肩头。 刘皓南吃痛后退一步,看到那尸体的面庞僵硬扭曲,似乎还带着阴郁的冷笑,心中惊骇难以形容,大声道:“老太婆,你使的什么邪法?” 那老妇桀桀怪笑道:“清儿,我的乖儿子,你打得好啊!你打死了他,便是为你自己报仇了!” 那尸体缓缓向前走了一步,仍用直拳捣他胸口,动作虽然不算快,力道却丝毫不弱。 刘皓南心中莫名害怕,不敢再让那尸体沾着自己的身子,只好连连后退,左右支绌,不觉间背心抵上了后面的石墙。 退无可退,那尸体仍在张牙舞爪,向他步步逼近,刘皓南咬牙清叱一声,抽出鱼肠剑一剑挥出,将那尸体的两只手臂都斩了下来。 血已凝固,那尸体兀自在摇摆不休,一张惨白的面孔愈显狰狞。 刘皓南惊怒交加,强忍住心头烦恶,飞起一脚将尸体踢开,怒叱道:“老太婆,你这般作践死人的身子,实在可恶,有胆子便自己动手啊!” 老妇怪笑数声,冷然道:“好个不怕死的小子,今日便让你知道我鬼手婆婆的厉害!”双肩陡然一振,袍袖随风飘扬,她虎口圆撑,左手成爪,右手为掌,拧身旋臂抓向刘皓南的面门。 刘皓南见她用的是近身擒拿招数,正中下怀,便收了鱼肠剑,待她的利爪袭至面前,突然抬臂出手抓她肘弯,翻腕疾擒,急速后拉。 老妇手肘被他拿住,身不由己踉跄前行一步,右掌随即招呼上来,拍向刘皓南的胸口。 眼看这一掌就要击实,刘皓南突然松手放开她的左臂肘弯,侧身滑出一步,躲过老妇掌风的同时,顺势抓住了老妇另一只手的手腕,此时他劲力一吐,老妇吃痛大叫一声,旋身飞起一脚踢他胸口。 刘皓南仍是如法炮制,等她即将踢到自己的时候突然出手,锁住了她脚踝关节。 老妇显然是知道刘皓南的处月剑法和阴魄经内力都甚为了得,故此想用近身擒拿手法将他一举擒住,可是她并不知道,刘皓南被困在地下石城的六年之中,日日与刘继恩纠缠打斗、近身搏命,早就练就了一身极为高明的拳脚功夫。 他这功夫全无套路,招招后发先至,每每等敌人以为自己即将得手之时,便突然发难将其制住,出手快,方位准,力度狠。这个道理看似很简单,要做到却不容易。 老妇的脚踝被刘皓南捏住,痛得冷汗涔涔,突然扬手打出一枚暗器,正中刘皓南心口。 一股巨大的冲撞之力猛的袭来,刘皓南只觉胸口气息一窒,气血翻涌如潮,立时坐倒在地,再难起身。 老妇见施放暗器得手,勉强挣扎起身,得意大笑道:“臭小子,你以为你拳脚功夫不错,便能逃得过么?你中了我的子母梭,已是神仙难救啦!啊哈哈哈……”她的笑声凄厉嘶哑,难听之极。 此时一个冷冷的男子声音响起:“且慢动手,我还有话要问他!” 刘皓南忍痛抬眼瞧去,刘星琏一袭白衣,手持竹杖,缓缓行至自己面前,另有两名白衣女婢持剑肃立在他身后,乍一看颇有几分飘逸出尘之感。 只可惜他实在瘦得厉害,惨白瘦削的脸上毫无血色,仿佛透明一般,隐隐能看到皮肤下面跳动的青筋,在月色的映照下犹如恶鬼,让人心生惧意。 刘皓南已知这鬼手婆婆是受了刘星琏之命来袭杀自己,并不意外,刘继恩和他祖父刘继元之间仇深似海,刘星琏岂能容自己在渡天寨安安稳稳地呆下去? 刘星琏在刘皓南面前伏下身子,轻声冷笑道:“小子,这几日你风光的很哪!你那好义父呢?怎么不见他和你一起?” 刘皓南身陷险境,却不慌乱,只冷冷哼了一声道:“废话少说,你想怎样?” 刘星链嘿嘿冷笑不止,慢条斯理地道:“石护法收你做了义子,为你四处收买人心,没准儿还要推举你做处月部落的族主呢,我能把你怎样?只不过有几句话想问问你罢了!”言罢侧头看向旁边的鬼手婆婆,道,“鬼手婆婆,他中了你的子母梭,能挨得几刻啊?” 鬼手婆婆得意狞笑道:“子母梭机关奇巧,内藏数百根金针,击中人体后,金针会自动从母梭中脱出,尽数刺入身体脏腑。那金针细如牛毛,是无论如何也取不出来的,待金针刺入心脉,那便必死无疑!这小子胸口中招,最多挨得一刻,便要一命呜呼了!哈哈哈哈……” 刘星链皱了皱眉,故作着急地道:“只有一刻啊?那我们可要抓紧时间了!”他嘴上说得着急,面上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的神色,似乎并不在意刘皓南能否回答他的问题。 刘皓南暗自运功调息,除了觉得刚才受了子母梭重击,心口气血翻腾、烦恶难耐之外,并没有金针刺入体内的疼痛之感,暗自诧异:“这是什么歹毒暗器?为何我毫无感觉……” 只听刘星链问道:“小子,你老实说,那阴魄经和处月剑法究竟从何处学来?” 刘皓南冷声道:“我早就说过了,那全是拜你爹爹刘继恩所赐!” “胡说八道!”刘星琏神色一寒,厉声道,“刘继元那狗贼将我刘氏一族屠戮殆尽,还将我爹双目刺瞎,喉管割破,废了武功扔下山崖,我也差点被他一掌打死……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我爹怎么可能将处月部落的绝技传给那狗贼的后人?你这番花言巧语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定是你暗使阴谋诡计骗取了他的武功,是不是?” 刘皓南趁机暗自调息恢复功力,不论刘星琏说什么,他只是冷笑不答。 刘星琏见他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更加怒火上涌,喝道:“你冷笑什么?还不快说!” 刘皓南气定神闲地看了看他,道:“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又何必多言?” 鬼手婆婆在旁早就沉不住气,上前插嘴道:“星链公子,别跟这小子多费口舌了。他既不肯说,我便将他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的割下来,却不伤他的要害,看他能挨得了多久!”说着,手中已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刘皓南又惊又怒,叱道:“你这老太婆好生狠毒!” 鬼手婆婆闻言放声厉笑道:“哈哈哈,若论凶残狠毒,有谁能及得上你祖父刘继元?这狗贼在我的清儿身上割了五百四十一刀……我可怜的清儿足足呻吟了三个时辰才断气……今日我就是在你身上割一千刀,一万刀,也解不了我心中之恨!”说到此处,全身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脸色更加狰狞可怖。 刘皓南不知祖父刘继元做过这等暴行,闻言极是震惊,失声道:“你说什么,我祖父怎么会做这种事?” 鬼手婆婆手持匕首冷笑着一步步走近前来,道:“你不信?那就到阴曹地府自己问他去吧!” 第24章 神奇的面具 &1t;/br> 刘皓南看着鬼手婆婆扭曲的脸庞,想着她方才说过的话,只觉得全身发冷,想要起身躲避,却使不出半分力气,眼看鬼手婆婆的匕首就要刺下,一条白影疾掠而来,大声喝道:“住手!”一刀将鬼手婆婆的匕首击落在地,却是石逸。 石逸执刀在手,护在刘皓南身前,扫视在场众人一眼,肃然道:“谁敢伤了皓南,我石逸定不饶他!” 鬼手婆婆心中恨意正浓,岂肯善罢甘休,上前厉声道:“这小贼是刘继元的孙子,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今日我定要杀了他为我的清儿报仇!” 石逸转头看向刘星琏,沉声道:“星链,你应该知道皓南是我的义子,为何要纵容属下加害于他?那刘继元就在开封好端端的活着,你们要报仇,尽管前去找他,何必要对一个孩子下手?少主他一世英雄、光明磊落,若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定然不会赞同!” 刘星琏被石逸说得哑口无言,只得冷笑道:“既然石护法要护着这小子,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他方才不小心中了鬼手婆婆的子母梭,石护法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言罢嘿嘿冷笑不已,悠然转身离去。 石逸闻言变色,失声道:“什么?你竟用这歹毒暗器对付他!”急忙转身查看刘皓南的伤势。 鬼手婆婆心有不甘,恨声道:“小子,让你死得这么痛快,当真是便宜你了!”也跟着刘星琏离去。 石逸顾不上去追,看着刘皓南急道:“皓南,你感觉怎样?” 刘皓南吁了口气,抬头看着石逸微微一笑,道:“义父不必担心,我没事,今日可多亏了这个!”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来,却是当日妙风尊者苏茹合送给他的那副奇怪面具,一面透明如同无物,另一面却面目狰狞,其上钉着一枚梭子形状、构造精巧的暗器,正是鬼手婆婆的子母梭。 石逸神色凝重地接过来,用力将子母梭从那面具上拨了出来,母梭的尾端机括一响,一蓬牛毛金针如天女散花般激射而出,带起一股凛凛寒风。 刘皓南在心中暗叫好险,若是没有这面具阻挡,被金针射入体内,此刻哪里还有命在? 他低头摩挲面具,惊奇地发现方才子母梭留下的深深钉痕竟然不见了,整张面具平滑如初,在月光下泛着幽幽青光,温润如玉。 石逸见了也是大觉惊奇,道:“皓南,你这可是件宝贝啊!” 刘皓南看着面具,想到苏茹合心中泛起一丝暖意,暗道:“这面具如此神奇,想必是苏茹合珍爱之物,却毫不吝惜地转赠于我……以后若是再能见面,需得好好谢她才是……”他心中所想的只是谢谢她,却不知对苏茹合早对自己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两人惊魂方定,慢慢返身回去,姨母何文若也闻讯赶来,见刘皓南无事,才放下心来。 何文若听两人说完事情的经过,满面忧色地道:“皓南福泽深厚,今日侥幸躲过一劫。但是刘星琏一族与皓南的祖父刘继元积怨太深,他们绝不会就此罢手的!夫君,这可如何是好?” 石逸冷哼道:“刘星琏肆意妄为,对皓南下此杀手,未免太不将我放在眼里,明日四族首领聚首,我定要他给我一个交代!” 刘皓南微一犹豫,终于说出心中疑问:“义父,那老太婆说我祖父将她的儿子千刀万剐……真有其事么?” 石逸叹了口气,道:“皓南,你祖父生性阴狠,凶残嗜杀,确是实情!十二年前的月圆之会上,少主刘继恩力挫群雄,夺得族主之位,你祖父刘继元却心有不甘,暗中勾结宋朝奸细暗算了少主,将他弄成废人,又将刘氏一族的男丁统统杀光,就连尚在襁褓的男婴也不放过……” 何文若想起当年之事仍是心有余悸,颤声道:“夫君,别说了……” 刘皓南得知真相,情绪极为复杂,喃喃道:“想不到我祖父如此凶残……我爹爹……难道就没有劝过他么?” 石逸叹道:“若非你爹爹星珏太子屡次相劝、百般周旋,整个处月四族的人怕都要被他杀光了!说起来,处月部能留存至今,还要承星珏太子的情呢!” 刘皓南这才觉得心中稍安,暗道:“不论怎样,我爹爹还是个仁厚侠义的好男儿!” 石逸又道:“如今的刘氏一族只剩了些寡妇和幼女,刘星链被你祖父一掌震断了全身经脉,已成废人,这十二年来只是苟延残喘,我料他决计活不过三十岁……他们一时难以接纳你,也是情有可原,你不必太过忧心,义父会帮你想办法!” 刘皓南心下甚为惭愧,低声道:“我不怪他们,此事原是我祖父做得不对!” 石逸点头赞许地道:“大丈夫不讳言己错,难得你有如此胸襟!这些日子你排兵布阵抗击大光明教,免去许多伤亡,于渡天寨实是有恩,他们下此重手来杀你,也是不该!” 唏嘘慨叹了一番后,石逸和何文若离去,欧阳剑也回到房中,听说刘皓南遇刺之事,又是惊讶又是气愤,跳起来昂然道:“刘星琏欺人太甚了!皓南,从今日起我要寸步不离你左右,看谁敢来暗算你!” 刘皓南闻言心中一暖,面上却不露声色,淡淡地道:“你不用陪锺玉妹子练刀么?” 欧阳剑见说到石锺玉,顿时满面愁容,叹道:“快别提她了,整天缠着我练刀,还不许我赢她,我真是怕了这丫头!若再这样下去,我不被她砍死,也要被她累死!” 刘皓南瞧他那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甚是有趣,忍着笑道:“哪有这般夸张?锺玉妹子的刀法可着实不错,你们较量了这几日,到底是谁赢了?” 欧阳剑胸膛一挺,嘴硬道:“自然是我让着她多些了!这丫头好胜之极,就算输了一招半式,也一定要再跟我重新打过,老是这样打,我可吃不消!” 刘皓南前日听欧阳剑说起斩狼刀法的来历,如今想来仍觉惊心动魄,由衷道:“你这斩狼刀法虽然名号不雅,却足以媲美世上任何一种高明武功!” 欧阳剑笑了笑,面上现出少见的落寞之色,叹道:“刀法再高又有什么用?杀人再多也救不了那些村民!你知道吗?两年前,我遇上一群抢劫杀人、无恶不作的太行山大盗,他们好狠,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那个晚上我杀了十几个人,把他们赶走了,可是没过几天,他们来了更多复仇的同伙,将整个村子烧成了平地……”说到此处,他的身子开始轻轻颤抖起来,似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刘皓南闻言动容,道:“怎会这样?难道此处没有官府管制么?” 欧阳剑冷哼一声,道:“河东官府懦弱无能,哪敢正面对抗五寨七山的盗匪?我杀了盗匪,当地的村民却为此而无辜枉死,他们不能容我,我也没脸继续待下去,只好躲在荒郊野外,靠杀人赚些刀盟的赏钱为生。” 刘皓南闻言义愤填膺,脱口道:“你杀盗匪原是为了保护村民,他们竟然如此恩将仇报?” “这不怪他们。”欧阳剑看着窗外吁了口气,语气里有淡淡的绝望,“是我不该胡乱逞英雄!若不是我杀了那十几个盗匪,他们也不会将整座村子的人都害死,我若是真的武功无敌,尽可以将他们全部杀光,永绝后患,可我偏偏又没有这个本事。像我这样的人,最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这条命,迟早是要还给那些被我害死的人的!” 刘皓南心头一震,终于明白过来,问道:“那么你所收养的孩子,想必就是那些被匪徒杀死的村民遗孤了?” 欧阳剑点头默认,转身看着刘皓南郑重地道:“皓南,谢谢你帮我设法安置那些孤儿,我答应过你一年之内不离你左右,我一定会做到。一年之后,如果我还没死,便要上太行山了结这段恩怨了!” 第25章 崖壁上的大战 &1t;/br> 刘皓南闻言一惊,道:“你要找他们报仇?” 欧阳剑点了点头,自嘲似的笑笑道:“若非因为那些孤儿,两年前我便去太行山了,多活这几年,实在是赚了!” 刘皓南不知该如何劝慰他,半晌才开口道:“其实,你不必自责。那些村民的死,并不是你的错……”他隐隐觉得欧阳剑的逻辑有些荒谬,却不知该怎样驳斥这种荒谬,说服欧阳剑宽恕自己。 欧阳剑却摇了摇头,道:“皓南,这几日我见你以阵法对抗大光明教,不费一兵一卒便逼退强敌,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这才是真正的侠义之举。我真羡慕你!” 刘皓南幼时经历坎坷,早已看惯生死,并不觉得人命有什么要紧,听到欧阳剑如此说微觉意外,心道:“其实我本意并非为了活人性命,只是想少费些力气罢了,欧阳在乎的却是人的性命……倘若有朝一日我与大宋开战,伤亡流血必不可免,不知他是否愿意帮我……” 欧阳剑怎知刘皓南心中转过这许多念头,见他沉吟不语,又问道:“皓南,听锺玉说你要我们操练什么六花奇门遁阵,这阵名古古怪怪的,究竟有什么名堂?” 刘皓南回过神来,解释道:“六花奇门遁阵是白云先生所创,原有六处阵眼,须得六人坐镇其中,指挥变阵,如今为求速成,我只设了两处阵眼。众人之中以你和锺玉妹子武功最高,你们两个要勤加练习,守护阵眼,务必将阵法的变化全部牢记于心!” 欧阳剑听闻自己也可以布阵杀敌,大为振奋,点头道:“那是自然,你尽管放心!”瞧他满脸兴奋之色,想是早已将刚才的心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夜已深了,欧阳剑径自往床上一躺,四仰八叉地睡了个舒服,不一刻便起了鼾声。 刘皓南见欧阳剑睡得那般香甜,不由心生羡慕,继而回想今日所遇之事,烦恼丛生,不能入睡,只管望着天上明月出神。 刘星琏一族的确受祖父刘继元荼毒太甚,就连他自己听了那些旧事都觉得毛骨悚然,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化解祖父与刘星链一族的刻骨仇恨呢? 刘皓南左思右想,始终觉得无计可施,不禁大为泄气,心道:“若是实在无法,我也不必赖在这里让义父为难,大不了离开渡天寨,四海之大,难道没有我刘皓南立身之地么?” 可是想到对自己万般慈爱呵护的义父义母,与自己亲如兄弟的石钟明,刘皓南又觉得有些不舍。他孤身流落江湖多年,能在故国旧地遇上亲人,对这份情谊自是十分珍惜,不忍轻易抛却。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外面传来骚动喧哗之声,隐约有人喊道:“不好了,大光明教的人从后山崖壁攻上来了!大伙儿快去拦阻啊!” 刘皓南心中一震,暗叫:“敌人果然来了!”急忙叫醒欧阳剑,两人一同冲出房间,往后崖奔去。 一路上只见成群结队的黑甲军纷纷往后山奔去,断崖边人影攒动,刀光闪烁,先头的敌人已然上得崖顶,与埋伏在崖顶的黑甲军短兵相接,战况极为激烈。 石锺明从身后赶来,叫住了两人,急急地道:“皓南,大光明教果然来了!多亏你提醒我在后山设了埋伏,否则今夜可就糟啦!” 说话间三人奔至崖边,居高临下一望,发现足有百余名黑衣人攀附在崖壁上,借着挠钩绳索往崖顶逼近,看他们个个身手敏捷,应是净气部挑选出来的武林好手。 刘皓南回望四周,见先头冲上来的二三十名黑衣人已被黑甲军围住激斗,双方各有死伤,正要问石钟明为何不用事先备好的滚石火把,打击正在攀岩的敌人,忽然听得崖下传来女人孩童的惊呼惨叫声,不禁面色一变,问道:“石窟中怎么还有女人和孩子在里面?” 石锺明无奈地道:“皓南你有所不知,这崖壁石窟中居住的多是刘氏族人中的老幼妇孺,我劝她们搬离此地,反倒碰了一鼻子灰!她们非但不肯搬走,还骂我和爹爹是卖主忘本之徒……我本打算明日再来劝她们,不想贼人今夜便来袭击!我们若用滚石火把退敌,恐怕会伤及无辜之人!” 刘皓南已然明白,刘氏族人定是因为他刘皓南而迁怒于石氏父子,面上微微一红,道:“正是!滚石火把是无论如何用不得的,石大哥,你即刻去军中选些身手敏捷、武艺高强之人,咱们一同冲下去截杀来敌,决不能让他们再占领崖顶!” 石锺明点头道:“好!只能如此了!”即刻去召集人手。 刘皓南抽出鱼肠剑,转头向着欧阳剑道:“欧阳,咱们先下去杀一阵如何?” “好啊!我早就手痒了!”欧阳剑早已取刀在手,手挽绳索当先跃下崖去,借着栈道和崖壁上的凸起腾挪纵跃,手起刀落,转眼间便砍翻了几名即将攀上崖顶的黑衣人,尽数跌落崖下晋水之中。 刘皓南也跟着纵身而下,鱼肠剑一出手斩断了手边的三四根绳索,脚下立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和落水声。 两人能够如此轻易地得手,是因他们居高临下、占尽地利,又是猝然发难、出其不意,才令来敌措手不及,纷纷中招。 刘皓南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站稳身形,得隙向下一望,隐约看到净气尊者立在崖下小艇之上,正在观察战局。他不想与净气尊者正面相对,灵机一动,从怀中取出妙风尊者苏茹合送给自己的面具戴在脸上。 欧阳剑靠拢过来,见他此举,奇道:“你这是干什么?” 刘皓南解释道:“我与净气尊者另有一段恩怨,若被他知道我在渡天寨,只怕会给义父带来更多麻烦!” 那面具说也奇怪,戴上之后竟随着接触皮肤的温度升高而慢慢变软,紧紧贴附在刘皓南的脸上,不留一丝缝隙,仿佛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面具的瞳孔处镶嵌的两颗蓝色宝石陡然放出幽幽清光,眼波流转,似有灵性。那面具也似活了一般,呈现出皮肤一般的细腻纹理,更能随着刘皓南表情的变化而变化,面上肌肉微微抽动,流露出冷森诡异的笑意,极是骇人。 大光明教的黑衣人陡然被刘皓南和欧阳剑冲散了阵脚,虽引发了一阵骚乱,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互相唿哨着向两人落脚的岩石逼近,要合力先将两人除掉。 刘皓南和欧阳剑背靠背应付来敌,都没有发现面具的变化,却有一个倒霉的黑衣人借着绳索之力腾空而起,迎面扑向刘皓南,冷不丁地被那面具一吓,竟然一个跟头栽了下去,大叫着:“有鬼!有鬼!”扑通落入水中。 欧阳剑转身一瞧刘皓南,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退开两步脱口道:“哎呀,你这面具好生吓人,若非我早知道是你,定要被你吓死了!” 刘皓南大觉奇怪,问道:“当真有这么吓人?” 欧阳剑心有余悸,不敢再看他,嘟哝道:“骗你干什么?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鬼东西?” 刘皓南亦惊亦喜,忖道:“这面具果然是件宝贝,今日我便好好吓吓他们!”转头正好见到一名黑衣人从自己身旁疾掠而上,忙提气上跃,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搭上那人肩膀,故意阴森森地喝道:“走得这么急,赶着投胎去么?” 那人回头一瞧,只见一张僵尸样的面孔正对着自己,还带着极为诡异的笑容,吓得心胆俱裂,惨叫一声跌了下去。 欧阳剑看得有趣,哈哈笑道:“你这玩意儿真好!改日可要借我玩玩!” 更多的黑衣人继续向刘皓南和欧阳剑围拢过来,为首一名黑衣汉子没看清刘皓南的正面,只见两名手下无端跌落悬崖,还以为是刘皓南暗使诡计暗算,忙大声喝道:“这两人路数不对,大伙儿一起上,先解决了他们再说!” 第26章 这算是英雄救美吧 &1t;/br> 刘皓南凌空跃起直扑那领头的黑衣汉子,鱼肠剑出手便是处月剑法的近身杀招“月食五星”。他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若能将为首的大汉制服,其他人的战意就会大受打击,到时再各个击破,便容易得多了。 那黑衣汉子凝神迎敌,待刘皓南扑到近前看清其面目,不免也吓了一跳,错愕分神的瞬间但见五点繁星倏忽闪过,溅起点点血花,自己胸前衣衫已被刘皓南的剑刺出五个窟窿。 刘皓南一剑得手,立刻发现不对头,那黑衣大汉的衣衫内竟还有一层铁制的甲衣。鱼肠剑虽然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兵,但是被那铁甲一阻,杀伤力已然大减,只给那大汉留下点皮外伤。 刘皓南与那大汉一交手,便觉得他的身形声音和所用武功都甚为熟悉,细细一想立刻醒悟,这人正是前日里在混战中砍了石锺明一刀的那个大汉,不知为何没有带自己的兵器斩马刀。 大汉被刘皓南刺伤之后,也甚为吃惊,冷喝道:“臭小子!你脸上是什么鬼东西,以为能吓得了老子么?老子手底下的死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不怕你!” 刘皓南知大汉武功了得,实为劲敌,并不答言,手中绳索一荡,向前飘出数尺,扬手挥剑向他攻了过去。 那大汉亦知鱼肠剑的厉害,不敢硬接,借着绳索之力上跃数尺,飞起一脚踢向刘皓南胸口。 刘皓南看得分明,那大汉脚上寒光闪闪,穿的竟是一双铁鞋,鞋头锋利如刀,若被踢中必受重伤。他当机立断,左手在崖壁上一撑,再度跃起半人来高,仍要借居高临下之势攻那大汉的上盘要害。 那大汉臂上腿上都有铁甲,但没带兵器,只得左封右挡地招架,一时落了下风。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下盘功夫上,便借助绳索不断上跃,脚踢腿扫,力发千钧,以求占得先机。 两人辗转腾挪,转眼间交手数十招,已快要升至崖顶,谁也没有讨得便宜。那大汉身着铁鞋,身披铁甲,比刘皓南多负了几十斤的重量,身法竟然丝毫不慢,刘皓南也觉凛然,心道:“这大汉若有兵器在手,武功应不在义父之下,净气尊者手下真是藏龙卧虎!” 刘皓南的处月剑法高妙奇绝,出人意料,鱼肠剑几次刺中那大汉的胸前要害,却因他有铁甲护身,又使高明拳法封挡,将凌厉攻势化去多半,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大汉逐渐摸得门路,知道这鱼肠剑虽然厉害,但力度不够的话是无法穿透铁甲的,他有恃无恐,竟直接用手臂格挡刘皓南的剑招,进取刘皓南面门胸腹要害。 刘皓南不料大汉如此大胆,手中剑登时被他格开,鱼肠剑在那大汉手臂的铁甲上划开一道口子,却没伤到他的筋脉。 大汉趁势欺进刘皓南身前,大喝一声挥起一拳,迅捷无比地砸将过来。 刘皓南避之不得,只得暗用阴魄经内力,双掌平推封住对方拳劲,硬接了这一拳。 拳掌相接,刘皓南只觉一股刚猛无俦的拳劲如排山倒海般涌将过来,他自知抵受不住,急忙撤回内力,顺势向后退去。饶是他内力收得够快,还是险些被这股霸道的拳劲侵入体内,向后倒飞出十数丈,仰面跌入一座石窟之中。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刘皓南感觉到自己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石窟内壁之上,激得石窟中烟尘四起。他不由暗自庆幸自己身后是一座石窟,而不是石壁,才有了四五丈远的距离供自己调息缓冲,护住脏腑。如今他只是觉得心口气血翻腾,却没受什么内伤。 待激起的烟尘散去,刘皓南抬头打量石窟内的情形,不由吃了一惊。 原来这石洞中住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晚暗算过他的鬼手婆婆、刘星琏等人。 洞中显然刚刚发生过一场恶战,鬼手婆婆被三个黑衣人团团围住正在激斗,她脚步蹒跚,身上满是血迹,已渐渐不支。旁边的刘星琏仰面躺在地上,口角流血,气息奄奄,一名白衣婢女正勉力将刘星琏扶起,拖他躲到角落藏身。石洞的一角,另有一名白衣婢女和一名黑衣人的尸体交叠在一处,兵器弃在一旁,应是死去未久。 三名黑衣人看装束是净气尊者的人,身材长相都颇为相似,一人使锤,一人使锏,一人使狼牙棒,形容彪悍,招法凶狠,似乎定要置那鬼手婆婆于死地,才肯干休。 黑衣大汉一拳将刘皓南打进石窟,此时也冲了进来,看清洞内形势之后不由一怔,皱眉道:“温老大,你们弟兄四个真是出息得很哪,竟然在这里欺负老弱妇孺!”言下对他们甚为不屑。 使狼牙棒的黑衣人便是三人之中的老大,他闻言住手,看着大汉冷哼一声道:“什么老弱妇孺?这老太婆可扎手得很,我四弟已被她用暗器杀了!今日若不将这老太婆大卸八块,温氏四雄以后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易三江,你最好不要插手!” 名叫易三江的大汉不屑地撇撇嘴道:“老子才懒得管你们的闲事!”转身对刘皓南道,“小子,你的剑法不错,来来来,你我胜负未分,再来打过!” 刘皓南翻身跳起,冷声道:“怕你不成?”举剑迎上,两人拳剑相接,又斗在一处,登时难分难解。 这石窟中颇为宽敞,里面另有数间内室,大概便是刘星琏日常的居所。混乱中白衣侍女勉力将刘星琏扶起,见他气息微弱,不由又惊又怕,口中只叫:“公子!公子!你醒醒啊!”看她的模样不过十四五岁,面色苍白、容貌秀丽,令人望之生怜。 鬼手婆婆听见侍女的声音,知道刘星琏情势危急,奋力横扫一杖逼开黑衣人的进攻,向那侍女扔过来一个瓷瓶,急叫道:“嫦儿,快将这返魂丹给公子服下!快呀!”这一分神的功夫,肩上便挨了重重一锏,立时口吐鲜血,踉跄后退,被逼得退往角落。 使鞭子的黑衣人见鬼手婆婆不支,己方胜券在握,便退出战圈,道:“大哥,二哥,你们解决这老太婆,我来斩草除根。”说着,狞笑着向刘星琏和那白衣侍女逼近。 鬼手婆婆见状大急,叫道:“嫦儿,保护公子!” 温老大喝道:“老太婆,先顾着你自己吧!”当头一棒袭来,被鬼手婆婆勉力举杖架住。 侍女嫦儿迅速将返魂丹给刘星琏服下,持剑挡在刘星琏身前,叱道:“恶贼!退下!”她年纪虽幼,又是弱质女流,眉目中却透出凛然英气,令人不敢轻犯。 刘皓南与易三江正在缠斗,闻声分神看去,只见温家老三已逼到嫦儿身前,嘿嘿笑道:“小丫头,你家那病痨鬼般的公子有什么好?不若跟了我吧!” 嫦儿又惊又怒,举剑叱道:“你……你好生无礼!看剑!”举剑直取温老三面目,招数奇巧凌厉,武功倒似不弱。 温老三冷笑一声:“小丫头,你想杀我,怕还没有这个本事!”挥锏将嫦儿的长剑格开,他身高臂长,力气比嫦儿大得多,嫦儿的手臂被震得一阵酸麻,长剑险些脱手,不由倒退两步。 锏鞭锤狼牙棒等都是重兵器,多用于军中,温氏四雄以此为兵器,武功不见得会有多高明,膂力却绝不会太差,要对付这年幼力弱、又毫无经验的小姑娘,实在是容易得很了。 嫦儿已知不敌于他,面色愈加惨白,却不后退,再次举剑上前,厉声叱道:“恶贼,除非杀了我,否则你休想动我家公子!” 刘皓南闻言一震,暗道:“这姑娘如此年幼,却知忠心护主,实在难得……”心中生出相救之意,故意露出左肩空门,卖个破绽给易三江,待易三江挥拳砸来,却将身子一侧,斜斜飞掠出去,悄无声息地刺向温老三的后心! 温老三正得意忘形,哪知身后杀机暗起,只听哧得一声轻响,鱼肠剑利索地穿透了他的胸口,一股血箭倏地激射而出,溅了嫦儿一身一脸。 嫦儿何曾见过这种场面,自是大惊失色,惨叫一声连退数步,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刘皓南看都没看温老三一眼,迅速拔剑侧身,严阵以待,以防易三江对自己动手。 半晌,那温老三的尸体才轰然倒下。 第27章 施恩不望报 &1t;/br> 温老大和温老二见形势不对,忙弃了鬼手婆婆狂奔过来。鬼手婆婆已是强弩之末,靠在墙壁上不住喘息,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温老二抢上前抱住温老三,发现他已然断气,不由大惊痛呼:“大哥!老三死了!” 温老大今夜连折两位兄弟,自是惊怒交加,但见刘皓南面带诡异面具,出手果断狠辣,并不敢轻易与他动手,只是怒声喝道:“阁下是什么来路,为何要与我温氏兄弟为敌?” 易三江也是颇为意外,上前一步皱眉道:“小子,你安心跟我打就是了,管他们的闲事做什么?” 刘皓南冷哼一声,轻蔑地道:“净气部之人不过是些欺负老幼妇孺的鼠辈,你就算赢了我,我也不服!” 易三江闻言怒气上冲,忽然大步上前,冲着温氏兄弟喝道:“温老大,你们这些杂碎赶快给我滚蛋!我铜皮铁骨易三江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杀害妇孺这种事,我决计做不出来!和你们在一起,简直丢我断云寨兄弟的脸!” 温老大似乎对易三江颇为忌惮,面上虽露出恼恨已极的神色,却不敢出手,咬牙道:“易三江,你尽管在这里充英雄好汉,我倒要看看你在净气尊者面前如何交代?” 易三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冷道:“我误信那姓柴的花言巧语,才与你们这帮杂碎为伍,当真羞煞先人!你回去告诉姓柴的,我断云寨的好汉做不了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就此分道扬镳吧!”言下对净气尊者的作为甚为不满。 温老大怒极反笑,恨声道:“好,好得很啊!你得罪尊者,那是自寻死路!等着为你断云寨的兄弟收尸吧!”与温老二各抱一具尸体,快步离开石窟。 易三江对温老大的威胁满不在乎,冷哼道:“四个贼厮好生惹厌,死了两个倒还清静些!”转身飞纵而出,只听他连声唿哨,召集人手撤退,过不片时,进攻崖顶的黑衣人便去了一半。 刘皓南不料易三江说走便走,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暗忖:“这易三江的行事作风像是太行山中的盗贼,他武功高强,行事也算磊落豪爽,倒是个值得结交的好汉!” 鬼手婆婆得以稍作喘息,此刻挣扎起来,上前称谢:“多谢这位少侠救了我家星链公子性命!”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救了刘星琏的少年会是刘皓南,还以为他中了子母梭早已一命呜呼。 刘皓南不想暴露自己身份,让人觉得自己在对刘氏一族施恩,只对她略一点头,便出了石窟。 因易三江及其手下突然撤走,净气尊者的突袭计划已被打乱,只得鸣金退兵。 崖顶的黑衣人边战边退,留下了几十具同伴的尸体。 刘皓南与欧阳剑会合后,一起跃上崖顶,见石逸和石锺明正在清扫战场,点数伤亡情况,指挥救助受伤的士兵。 夜色深重看不分明,石钟明见了戴着面具的刘皓南,也吃了一惊,仗剑喝道:“什么人?” 欧阳剑忙将刘皓南的面具一把扯了下来,笑道:“石大哥,是皓南啊!” 四人聚首,石逸听刘皓南说明与净气尊者柴宗诲结怨的前因后果,这才恍然,叹道:“这人为嫁祸于你不惜杀害同门,当真是心狠手辣!” 刘皓南冷哼道:“可惜我现在武功不如他,只得先避其锋芒,徐图后事!再者,我不想连累了义父和渡天寨。” 石逸也点头赞同,道:“皓南所言甚是。方才我得到一条重要消息,正要找你和锺明商量。经探子查明,此番柴宗诲带来攻打渡天寨的高手并非他净气部的弟子,而是黄崖水寨和断云寨的盗匪,看来,他已然将两寨的人马收服了!” 石钟明讶道:“黄崖水寨地势险绝,易守难攻,四大寨主温氏四雄也是河东道上大名鼎鼎的黑道高手,怎会轻易便被大光明教占了去?” 刘皓南闻言心中一动,问道:“温氏四雄?他们用的兵器可是锤鞭锏和狼牙棒?” 石钟明道:“正是,皓南,莫非你认识他们?” 刘皓南看看三人,平静地道:“就在方才,我在刘星琏居住的石窟中见到了他们四人,还杀了温老三。温氏四雄如今只剩其二了!” “什么?”众人闻言都是一惊。刘皓南便把方才的经历一一道来,最后道:“那大汉易三江自称是断云寨的人,义父可知晓他的来路?” 石逸看看刘皓南,迟疑片刻才道:“易三江正是断云寨的寨主,这人原是北汉旧将,与我同为侍卫军将领。十二年前刘继元夺取北汉帝位后,因为得不到处月四族的支持,便对刘继业、易三江、穆宏举等出身汉人的大将刻意笼络,统统收于麾下。听说北汉被宋灭后,此人便率领残部自立门户,称雄于河东。” 刘皓南大为意外,想不到易三江竟与北汉、与他祖父有这等渊源,半晌才问道:“那么,义父率处月四族旧部重返河东,在此驻寨定居,可曾与易三江打过交道?” 石逸摇了摇头道:“我们回到河东之后,为躲避大光明教的追杀,一直刻意隐瞒行藏,易三江应该并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 石钟明面带疑惑,问道:“断云寨与渡天寨素无瓜葛,易三江为何要相助大光明教,与我们为敌呢?还有黄崖水寨的温氏兄弟……难道大光明教已将两寨收为己用了?” 石逸面上泛起隐隐忧虑,沉思片刻才道:“河东五寨七山之中,五寨势力较强,且素来各霸一方,不战不和。柴宗诲能发动断云、黄崖两寨联手攻击我渡天寨,不知是以武力逼迫,还是靠重金引诱?不论如何,柴宗诲所图匪浅,恐怕并非仅仅是冲着渡天寨来的……我即刻命人再去打探,看是否还有其他势力参与此事!” 众人激战一夜,此刻东方已微露曙光,石锺明调兵遣将、重新布防,他命令昨夜交战的甲兵暂且下去休息,另派一队甲兵前来换防。 辰时天色大亮,刘皓南便即起身,唤欧阳剑、石锺玉等人集结操练六花奇门遁阵,他料想柴宗诲昨夜偷袭不成,决不会就此善罢干休,今日多半还要再战,是以加紧练阵,以防不测。 石锺玉昨夜奉命保护母亲安危,没能参加崖顶的激战,本来极是烦闷,听欧阳剑说要来练阵,这才展颜,和一众兄弟用心操练不提。 如此过了三日,六花奇门遁阵已初具规模。 渡天寨固然防守严密,柴宗诲的人马却也不来叫战,据山下探子来报,对方每日只是打着渡天寨的旗号四处劫掠财物,袭扰周围村民,着实让石逸大为气恼。 原来渡天寨虽然打着盗匪的旗号,平日里却并不为害百姓,在这附近口碑尚可,这也是渡天寨能在平晋城外八十里外立足,却不被宋军征讨的重要原因。 刘皓南连日来左思右想,觉得事有蹊跷,便单独来见石逸,道:“义父,孩儿觉得柴宗诲的所作所为甚是古怪,他似乎并不想攻取渡天寨,而是另有图谋!” 石逸闻言颇觉意外,问道:“皓南,你此言有何凭据?” 刘皓南思索着说道:“渡天寨虽然无险可守,却有三千黑甲骑兵,战力不容小觑,净气部的人手虽都是以一当十的武林好手,但也只有四五百人,想在数日内拿下渡天寨绝非易事。更重要的是,渡天寨离平晋城只有不足百里的路程,太原府军都指挥副使郭纪翔曾扬言要荡平渡天寨,正对我们虎视眈眈。宋军若是对渡天寨用兵,半日可到,净气部诸人同为河东贼寇,自然也难以幸免,这对他们可是大大不利!若是换了我来攻打渡天寨,必定会举大军疾扑猛攻,以求速战速决,断不会这般迁延犹豫!” 石逸恍然道:“你说的是!皓南,那以你之见,柴宗诲究竟有何图谋?” 刘皓南面色郑重,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所以,孩儿特来向义父请命,前去柴宗诲营中一探。” 第28章 正点子是谁? &1t;/br> 石逸惊道:“不成,这太冒险了!柴宗诲若是认出了你,如何是好?” 刘皓南笑道:“义父忘了我还有这个?”说着,取出怀中面具。 石逸略一沉思,道:“好吧,那我着人陪你同去,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刘皓南想了想,道:“石大哥要领兵防守本寨,欧阳和锺玉妹子在操练阵法,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义父勿忧,孩儿一定倍加小心!” 石逸见他坚持要去,只得道:“好吧,你诸事小心!非到万不得已,不要与人交手。” 刘皓南领命而去,瞒过众人暗暗潜出渡天寨,直奔净气部驻扎在系舟山下、晋水之畔的营寨。 刘皓南藏在暗处观察营寨的布局,不禁暗暗摇头,净气部的人马多半出身绿林,军备松懈、目无法纪,营寨也是草草筑就,四周以木栅围护,营中虽有帐篷,却有一部分人架上篝火,幕天席地而居,场面当真混乱得可以。 此时正值中午,营寨中正在埋锅造饭,防备更加松懈,刘皓南趁人不备潜入营寨,打翻一名巡行的喽啰,拖到无人处换下他的衣服,便大摇大摆地在营寨中走动,查看各处形势。 忽然有个头领模样的人向刘皓南等人急急走来,唤道:“断云寨的兄弟们速速跟我来,温家那两个龟儿子要跟寨主动手了,咱们快去为寨主助阵!” 刘皓南看看自己身上的装束与说话这人大致相同,才知道自己方才打翻的是一名断云寨的盗匪,只得随着身旁的人一同蜂拥而去,来到寨中一片空地之前。 那空地的当中,站着易三江和温氏两兄弟,还有白衣白袍的柴宗诲柴宗诲。 易三江和温氏兄弟的身后各拥着一拨人马,双方剑拔弩张、怒目相向。 温氏双雄刚折了两名兄弟,颇有些狼狈,两人皆是双目血红、满面怒色。 只听温老大怒声喝道:“易三江,三日前我等袭取渡天寨,你不听号令擅自退兵,害我兄弟死伤无数,今日你又要带着手下弟兄擅自离营,未免太不将尊者放在眼中了吧!” 易三江冷哼一声,看都不看温氏兄弟一眼,傲然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管老子的闲事?” 温老大闻言一时气结,只得看向柴宗诲,含怒道:“尊者,你可都听见了,易三江这厮太过猖狂!” 柴宗诲脸上倒没有恼怒之色,淡淡地道:“易寨主,你我既已结盟,便该共同进退,阁下究竟为何要不辞而别,还望如实相告!若有隐衷,在下绝不敢强留易寨主在此!” 易三江全然不将温氏兄弟放在眼中,对柴宗诲倒还算客气,向他拱了拱手道:“尊者,恕我直言,当日我与尊者结为盟友,同赴太原,原是为了对付那正点子而来,并没有说要拿下什么渡天寨。如今我们已在此地迁延多日,那正点子的商船应该已在回来的路上了,我等还不前往截杀,更待何时?” 刘皓南听到此处暗暗点头,心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他们是别有所图!只是不知易三江所说的正点子究竟是什么人?值得这些人如此兴师动众地行事……” 柴宗诲似乎早料到他会这样说,打了个哈哈道:“易寨主稍安勿躁,请听我一言。那正点子在雁门关内外财雄势大,与官府、辽国俱有勾结,他随行虽然只带了十几个人,暗中却多有帮手。他此番前往蜀中,我们在沿途设下了十几路高手截杀,均未得手,足见他早有准备。我们若不能赶在他回雁门关之前将其截杀,便会留下无穷祸患,所以,你我必须谨慎行事、谋定后动!易寨主,为大局着想,还望你暂时听我调遣,切勿擅自行动!,” 易三江冷哼一声道:“那么敢问尊者,攻取渡天寨与你所说的大局又有何关联?” 柴宗诲笑了笑答道:“在下不是早就说过了么,拿下渡天寨,我们在太原府有了立身之所,便可以逸待劳,等那正点子来,再一举歼之。” 易三江闻言不住冷笑:“尊者可是欺我不知兵法么?那渡天寨分明是死地一块,就算夺了来也无险可守,留之何用?更何况,目下我方只有三四百人,敌寨中却有精甲三千,就算我们的兄弟个个以一当十,也难有胜算!” 刘皓南听易三江所言句句中的,不由对他刮目相看,暗道:“这易三江倒是颇知兵法,不愧为北汉大将!”心下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柴宗诲被易三江点破心中所图,一时语塞,只得哈哈一笑道:“果然瞒不过易寨主!实话对你说,我并无取渡天寨立足之意,但攻取渡天寨另有用处,且事在必行,容我此刻不便明言……” 易三江面色已转肃然,逼视着他冷声道:“尊者不肯明言,难道别人就不知道了么?” 柴宗诲微微一怔,道:“易寨主此言何意?” 易三江冷冷道:“我此言何意,尊者心里清楚!我奉北汉先主遗命守护灵空山,决不能落到旁人手里,否则我万死难赎其罪。尊者,请恕在下不敬,要先对那点子动手了!”说罢,口中呼哨一声,断云寨的人马齐声答应,围拢在易三江身旁,足有百人之数。 柴宗诲面色不变,只是凝神看着易三江,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一旁的刘皓南听易三江提到北汉先主,心头剧震,暗自猜疑道:“北汉先主?不知他说的是我爹爹星珏太子,还是我祖父英武帝?” 众人眼看着易三江带着本部人马集结一处,奔出寨门,一时面面相觑,都望向柴宗诲,见他并无阻拦之意,也都不敢轻动。 待易三江等人离去,温老大终于沉不住气,说道:“尊者,易三江这厮收了你十万白银,却半路倒戈而走,真是背信弃义之徒!尊者若不从速剿灭断云寨,日后如何在河东树威立信?” 柴宗诲却似并不着急,淡淡的道:“温寨主不必动怒,任何背叛大光明教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只是我们眼下另有要事,让这莽夫先替咱们探探路,倒也无妨!” 且说刘皓南混在断云寨的人马中出了寨门,骑上一匹快马与众人同行,因大伙儿都急着赶路,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张生面孔。 一行人在易三江的带领下径向西南而去,刘皓南回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愈发觉得疑窦重重,忖道:“看他们行进的方向,应是要赶去太原旧城废墟,那里已是荒无人烟,难道他们要截杀之人会在那里出现么?柴宗诲说那点子在雁门关内外财雄势大,与官府、辽国都有勾结,难道……难道会是黄金坞的少掌柜金子凌?” 他想到此处不由一惊,恍然暗道,“是了!雁门关一带正是黄金坞的地盘,若论财力之雄,势力之大,除了金少掌柜绝没有第二人!就算他们要对付的不是金少掌柜,也必然与她有莫大关联!” 回忆起五年前在恒山悬空寺与金少掌柜相遇的往事,刘皓南心中一暖,暗下决心:“若真是金少掌柜有险,我必助她!只是,金少掌柜为何要前往蜀中,又为何会出现在太原?她与这易三江究竟结下了什么样的梁子呢?” 第29章 大光明教的阴谋 &1t;/br> 带着这些疑问,刘皓南随众人疾行了半日,过了太原旧城废墟后,又向南行了十数里,在一座渡口前停下。 此渡口名为扬波渡,曾是太原旧城的城南渡口,也是晋水上的重要关卡之一。宋朝平定北汉后,将太原旧城烧成平地,扬波渡也废弃不用,成为一片废墟。 易三江下马立于晋水岸边,怔望着南去的滔滔晋水,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满面愁惨之色,良久没有出声。 一名山寨头领模样的中年男子走到易三江身旁,禀道:“寨主,据可靠线报,不出半日,那正点子的货船便会到达扬波渡,转行6路返回雁门关。” 此人名叫陈昭平,是易三江在断云寨的心腹属下,为人沉稳有度,很受倚重。 易三江回过神来,点头道:“好,昭平,吩咐兄弟们埋伏在渡口周围,切勿打草惊蛇!” “是!”陈昭平随即安排众人在附近草丛中藏住身形。 刘皓南远远地伏在距离易三江五十丈开外的一处长草中,见易三江与陈昭平正在低声交谈,便暗自运功调动六识,听听他们说什么。他自修习《七曜真元》以来,耳力和目力都大有进步,方圆百丈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只听易三江问道:“昭平,这几日平晋城中可有什么动静?” 陈昭平答道:“属下正要向寨主禀报,太原府的军都指挥副使郭纪翔已得到朝廷允准,集结平晋城中五千禁军,三千厢军备战,不日便要攻打渡天寨了!” 刘皓南闻言一惊,心下不禁黯然,暗暗叹道:“我与郭纪翔终究还是要对战于沙场了……” 却听易三江冷哼一声道:“好啊,姓柴的目的终于达到了!他之所以带人大张旗鼓、虚张声势地攻打渡天寨,正是为了引平晋城的宋兵前来,令渡天寨与宋军两败俱伤,他好带人趁虚直取平晋城!” 陈昭平闻言甚为吃惊,结结巴巴地道:“什……什么,姓柴的要攻打平晋城?他才有多少人马?竟敢与朝廷的大军公然对抗?” 易三江沉声道:“河东之地易守难攻,实为大宋北方屏障,大光明教早有觊觎之心了!这两年来,柴宗诲或以重金收买,或以武力威逼,相继吃掉了五寨七山十八隘的大部分势力。如今除了渡天寨和穆柯寨两家,其他河东黑道势力都已与大光明教结盟立约,同取富贵……河东大势已去,我也不得不暂时虚与委蛇,收受了柴宗诲的重金馈赠,为他效鞍前马后之劳!”说到此处,他似有隐衷,语气甚为无奈,顿了顿才续道,“五寨七山十八隘的好手加起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要取平晋城又有何难?” 陈昭平疑惑道:“可是……围攻渡天寨的只有三四百人,柴宗诲并没有带大队人马前来啊?” 易三江反问道:“难道你就没注意到,这次围攻渡天寨的人马之中,只有我断云寨和黄崖水寨两家弟兄么?” 陈昭平琢磨半晌,恍然悟道:“莫非柴宗诲将大队人马埋伏在了别处,而我们只是他诱引宋军来袭的饵子?” 易三江冷哼道:“算你说对了!太行山脚下的离石寨在五寨之中势力最强,有骑射好手三千,那才是柴宗诲倚仗的主力,若再算上从其他山头拉来的人马,至少有八千之数。从离石寨到平晋城仅有二百里,若趁夜轻骑赶来只消一日,届时城中的守卫禁军都已被郭纪翔调去攻打渡天寨了,平晋城岂不是唾手可得么?” 陈昭平还是有些疑惑,问道:“寨主,属下不明白……他们要平晋城干什么?难道真想造反?” 易三江肃然道:“他们要的不是平晋城,而是黄金坞在平晋城最大的产业——利国监!” 这里需要赘述一下,宋朝的盐铁产业实施民营官卖的制度,民间富户可以开设作坊生产盐铁,但只能交由官府收购,不准私自买卖。雁门黄金坞作为河东首屈一指的富商,最初便是靠生产盐铁起家,后来才有了恒山牧场,它所经营的利国监是宋朝当时最大的民营铁矿,黄金坞每年四成的收益都是来自于此。利国监内外不仅有金少掌柜的八百义儿军严密护卫,还有三千宋军在彼戍守。 陈昭平闻言更是吃惊,脱口道:“利国监年可产铁十万斤,品质精良,多用作打造军械兵器,柴宗诲要劫利国监,恐怕不仅仅是为求财……” 易三江哼了一声,道:“当然不是,他们劫掠利国监所产铁器,是用来扩充军备的!” 刘皓南听到此处暗暗心惊,忖道:“若真如易三江所言,柴宗诲必定所图匪浅!难道他想借河东盗匪之力,为辽国取得河东要地,继而南进中原?” 又听易三江说道:“姓柴的野心已昭然若揭,他将五寨七山十八隘的绿林好汉统统收入麾下,就是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控制河东。穆柯寨之所以敢独抗大光明教,不与我等为伍,也是因为有黄金坞在背后撑腰。这两家早被姓柴的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必要除之而后快,若被他得了利国监,灭了黄金坞,占了穆柯寨,则河东再无任何力量可与之相抗,断云寨众兄弟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陈昭平闻言一震,道:“寨主的意思……难道姓柴的会对咱们动手?” 易三江冷声道:“那奸贼已经对我们动手了,你还不知道么?他命断云寨和黄崖水寨倾巢而出,攻打渡天寨,正是要借宋军和渡天寨消耗掉我们的实力,然后,他便可将断云寨收入囊中了!” 陈昭平听得冷汗直冒,道:“正是!正是!这几日我们一直打着渡天寨的旗号抢杀劫掠,宋军倘若杀上系舟山,定会将我们当成渡天寨一伙,我们营寨粗陋,军纪涣散,岂能自保?这奸贼是要借刀杀人啊!”顿了一顿,又似想起了什么,问道,“不过……那奸贼要对付我们也就罢了,温氏兄弟对他一向忠心耿耿,为何也要除掉他们呢?” “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黄崖水寨立营于晋水之源,是河东五寨中最险最绝之地,南下可攻太原,北上可达雁门,地势天成、易守难攻。姓柴的要取黄崖水寨作为立足根本,当然要先把原主人除掉了!” 刘皓南听得暗暗点头,心道:“易三江所言句句中的,极有远见,此人必能助我成就复国大业!他既然心念北汉旧主,我当趁势晓之以大义,或能令其为我所用……” 正思量间,忽听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又有数十骑人马向渡口这边赶来,都是清一色的黑衣软甲,腰佩长剑,背负强弓,杀气腾腾。 刘皓南的目力远胜于常人,故而看得清楚,只见那为首之人年约二十三四,身形高挑,面色微黑,目光峻厉,很有些面熟,待看到他腰间那柄比寻常剑器长了一尺有余的宝剑,心中豁然一亮,暗道:“此人是党项横山部的第一高手李冲!” 五年之前,刘皓南与杨延瓒同往云州时,曾见过李冲数面,知道党项人为对抗大宋,不得已向辽帝称臣,韩德让设计构陷杨家军之时,党项人便是帮凶。却不知他们今日来此,又是为了什么? 第30章 子凌兄出场 &1t;/br> 李冲驰骑在前,将周围地形仔细打量了一番,回身打了个唿哨,带着下属迅速藏入密林之中。 渡口很快又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昭平本来还担心党项人发现断云寨埋伏的人手,见他们匆匆藏入密林,才松了口气道:“幸好他们没打算在咱们这里设伏,否则可就撞上了!” 易三江却笑了笑道:“我是故意将那片树林让给他们的。党项人精于骑战,断不肯舍弃马匹藏入草丛设伏!” 陈昭平闻言更是惊讶,道:“寨主怎知道党项人会来?” 易三江解释道:“这并不难猜。党项横山部的主帐设在夏州横山县,与太原府隔黄河而望,不足三百里的路程,轻骑前来只需一日一夜。党项人一直依附于辽国,大光明教要在太原府对付黄金坞,岂会不用他们?” 陈昭平大感佩服,由衷道:“寨主真是神算!黄金坞的货船到岸之后,必定要先转移货物下船,党项人若是趁此时放箭偷袭,金子凌便有麻烦啦!” 刘皓南听到此处心头一震,暗忖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他们要截杀的正点子就是黄金坞的少掌柜金子凌! 易三江不紧不慢地道:“柴宗诲说他派出十几路高手追杀金子凌的货船,均未得手,这位金家少掌柜想必有些本领。且看他如何退敌吧!” 陈昭平也附和道:“金少掌柜人送雅号“如意”公子,以一副黄金宝珠镶就的算盘为兵器,看起来着实阔气,至于真实本领如何,那就没人知道了……” 易三江嘿嘿一笑,道:“金少掌柜素爱以财会友,黑白两道通吃,哪像咱们整日刀头舔血地讨生活?今日趁他落难,老子可要好好敲他一笔,哈哈!” 刘皓南暗自揣摩易三江话中之意,似乎并没有要与黄金坞为敌的意思,倒像是要等党项人动手后,再出手相助金少掌柜,以谋取利益。他心下略定,只管暗伏不动,等那黄金坞的货船到来。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水面上微微起雾,岸边杨柳如被轻纱笼罩,随风摇曳,甚是妖娆。忽听水面上传来一阵清冷激越的琴声,一艘货船穿破迷雾,正向渡口缓缓驶来,扬起的风帆上印着一个大大的“金”字。 依稀可见一人独坐船头,正在抚琴,他一身白衣,淡眉薄唇、仪容俊秀,眼神清浅略带稚气,是个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少年。 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刘皓南略一思索便即恍然,料想这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金少掌柜阿莱的弟弟阿落,真正的金子凌。 刘皓南想着五年前阿落古灵精怪的模样,再看看面前这白衣落落、清隽脱俗的少年,心中感慨丛生,暗道:“想不到五年过去,阿落已然成为真正的黄金坞少掌柜了!” 五年来,刘皓南在云台观藏书阁中苦度岁月,虽未得蒙白云先生传授武功,却有机会遍览阁中所藏的古今奇书,加之他素有过目不忘之能,故而对医卜星相、琴棋书画等杂家之学无一不精,他听了片刻,便知金子凌弹奏的是前朝古曲《易水寒》。 昔日燕人荆轲奉太子丹之命前去刺杀秦王,挚友高渐离在易水之畔为其送行,击筑慷慨而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易水寒》是为刺客谱写的琴曲,曲调孤绝肃杀、慷慨激越,极高处如游丝上云霄,几不可闻,极低处又如巨石坠深渊,轰鸣震耳,处处奇峰乍起、不循乐理,因此非造诣极深者不能弹奏,向来被世人视做人间绝响。 金子凌信手拂过琴弦,洒下连串妙音,他神色平和、目光专注,琴声却如电光逼人眉宇,似利刃直刺胸臆,带着凛冽杀气。 货船在琴声中缓缓靠近渡口,随着水波轻轻摇晃,船舱外的帘布却纹丝不动,平静得令人窒息。那低垂的帘幕后面似乎藏着无数的寒光利刃,随时等待着应主人之命杀出,将眼前的一切撕成碎片。 易三江仔细观察着金子凌的一举一动,忽然皱了皱眉道:“好重的杀气!船上定有高手埋伏!” 陈昭平则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紧张地盯着低垂的帘布。 忽听“夺”地一声,一支羽箭挟着破空的嘶鸣声激射而来,牢牢钉在船头甲板上,箭尾的白羽兀自在金子凌脚下颤动不已。 琴声戛然而止,金子凌却不惊慌,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笑意,轻声叹道:“我知道你们已经等了很久,为何不能再等片刻,让我将这一曲弹完呢?” 李冲已率众驰出密林,来到渡口岸边,按剑冷声道:“金少掌柜,在下乃是党项横山部李冲,今日奉命前来杀你!阁下不必故弄玄虚,有多少人手一并现身便是!” 陈昭平见此情景有些意外,低声道:“李冲并未放箭暗杀金子凌,倒算是条汉子……” 易三江却冷哼道:“你我都能看出船中有埋伏,难道李冲看不出?他知道对方早有准备,索性不再藏头露尾,要与金子凌痛快一战!” 金子凌并不起身,转头看了李冲一眼,悠然道:“李将军不必心急!不知大光明教遣你来杀我,许了你什么好处?” 李冲冷然道:“这与阁下有何相干?” 金子凌扬眉一笑,道:“当然有关。在下很想知道自己颈上这颗脑袋价值几何?顺便帮李将军算算这笔买卖划不划得来!” 李冲闻言颇觉意外,不知道他肚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愣了一刻才道:“本将军只是奉大头领之命行事,其他一概不知!” 金子凌不慌不忙地取出了自己的如意算盘,在手中随意拨弄,说道:“河东俗谚皆云‘天马归金谷,神兵出党项’,在下虽未见过李将军,却在葭芦川榷场与贵部多有生意往来。横山部的青盐良马都是榷市上最受欢迎的货物,可惜这两年党项与大宋连年交战,葭芦川榷市早被废除,贵部与中原的交易也只能转入黑市。据在下所知,贵部为夺取银州、静州等地,正在抓紧扩军筹粮以备大战,但黑市交易所得的钱粮,对贵部而言恐怕是杯水车薪吧!” 李冲闻言微微变色,脱口道:“你怎知我们要攻取银州?”话一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不由暗暗懊悔,心道,“这是我族中机要密事,这小子怎会知晓,定是他故意诓我!” 金子凌并不解释,微笑道:“在下既是商人,自然不会放过一切可以获利的商机。眼下我正想与贵部做一笔大买卖,不知李将军可有兴趣听听?” 李冲被金子凌说得怔住,半晌才缓过神来,疑惑道:“你要跟我做买卖?” 金子凌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道:“正是!世人说黄金坞富可敌国,那是言过其实了,但河东的盐铁茶马四大商路都在黄金坞的控制之下,可不是信口胡吹。贵部若肯将青盐良马交给黄金坞代为经营,可比黑市交易多获三成利,而且,贵部有多少我就要多少,银货就地算讫,旱涝保收,如何?” 李冲听完面色忽变,良久不答,似在心中盘算什么,身后诸人却是一阵骚动,窃窃私语不止。 陈昭平听得摸不着头脑,问道:“寨主,金子凌到底什么意思?怎的想起要与党项人做买卖了?” 易三江思虑片刻,点头赞道:“这小子果然厉害,他知道党项人向以游牧为生,粮食全靠盐马交易得来,自从边境榷市被废,党项人便频频断粮,温饱尚且不济,更不要说兴兵打仗了。这是党项人最大的软肋,金子凌若能助他们解决盐马交易的问题,党项人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会再对付他?” 果然,李冲身后已有一人沉不住气,插言问道:“喂,你真的能打通我部与中原的盐马商路?” 金子凌对此颇为自信,朗声道:“只要是有利可图的买卖,没有我金子凌做不成的,各位可以放心。” 李冲迟疑片刻,扬手示意身后之人停止议论,说道:“金少掌柜的这笔买卖听起来的确不错,但比起阁下这颗价值连城的脑袋,似乎还是有些不够斤两。” 金子凌闻言不由失笑,道:“是吗?李将军太高估在下了!” 李冲也笑了笑,道:“素闻利国监所产之铁器品质精纯,最宜打造军械兵器,我部愿以最好的盐马交换你们的铁器,交易价格可由金少掌柜来定,未知尊意如何?” 刘皓南听到李冲说出这番话来,大觉诧异,心道:“不对,李冲性情鲁莽急躁,依他旧日的脾气,早就与阿落大战三百回合了,哪会在这里耐心听他絮叨?……还有,他断然想不到以盐马交换铁器的事情,好生奇怪!” 金子凌闻言微微皱眉,道:“李将军这可是坐地起价!实不相瞒,我利国监所产铁器向来只供应朝廷,绝不与外邦交易。贵部用这些铁器多打造一把宝剑,来日沙场对战之时,大宋便会多一名士兵被你们杀死!此事我万万不能从之!”此言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 第31章 生死存亡之际 &1t;/br> 李冲似是早料到他会这样说,并不动怒,哈哈一笑道:“金少掌柜果然高义,在下佩服。好吧,就如阁下所言,只要你能打通盐马商路,横山部愿冒抗命之罪,永不与你为难!” 他这番话慷慨豪迈、掷地有声,更令刘皓南感到怀疑,心道:“这李冲今日怎么这般明白……这话只怕是有人教他说的!” 金子凌闻言大喜,起身下船,朗声道:“李将军果然是爽快之人!”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交给李冲,道,“这是黄金坞的通商令牌,从今日起,贵部的青盐和马匹可以在任何一处属于黄金坞的榷市上交易,绝不会有人找你们的麻烦!” 李冲接过令牌,拱手一礼道:“多谢金少掌柜,在下要即刻回去复命,就此告辞!” 金子凌看了看李冲身后众人,忽然道:“将军少待,我早听说贵部有一位军师名叫张浦,极是足智多谋,最受大头领器重,未知可曾与将军同来?” 李冲听他提起张浦,不由哈哈笑道:“不瞒金少掌柜,军师没有同来,但他在我出发之前,便告诉我你会以盐马交易为条件,换取你我两家的同心合作。我方才的说辞也都是军师替我想好的!” 这番话令刘皓南和金子凌同时恍然大悟,金子凌哑然笑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有他为大头领出谋划策,贵部定能成就一方霸业!请将军替我多多拜上张先生!” 刘皓南也在心中对张浦大大赞许了一番,暗道:“这个张浦沉稳多谋,料事于先,我若得他相助,将来于复国大业必定大有裨益!”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复国大业,从没有一刻忘记。 李冲点头道:“一定!”便要告辞,蓦地想起一事,肃然道:“还有一事,我们赶来此地之时,听说三日前妙火尊者耶律敌烈率部偷袭了雁门榷市,黄金坞驻守在那里的五百义儿军也全军覆没了……大光明教此番来势汹汹,请金少掌柜务必小心!” 金子凌闻言面色大变,却什么都没说,只拱了拱手道:“多谢提醒!” 李冲也在马上向金子凌回了一礼,纵马率众离去。 金子凌立在渡口目送李冲等人绝尘而去,身子突然一颤,毫无征兆地吐出一口鲜血,坐倒在地上。 众人在暗处看得真切,突然醒悟到金子凌早有内伤在身,都颇为意外。 易三江半晌无语,叹道:“看来他早已受了极重的内伤,方才在李冲面前竟然全无表露,连我也瞒了过去!这少年的心智和毅力……真是不简单……” 刘皓南心念金子凌的安危,正要现身出来,却见船上布帘被急速掀起,一人闪出船舱,飞奔下来扶住了金子凌,口中急道:“少主人,你怎么样了?” 来人是一位年约六十的灰衣老者,头发多已花白,相貌清矍精干,只是精神萎靡,衣袍上满是血迹,看来也受了伤。 刘皓南见船中有人接应金子凌,心中略宽,但见这人年纪老迈,且身上负伤,不禁又替金子凌担心起来,暗忖:“难道船中并无埋伏,只有这老者一人?那么阿落方才故布疑阵,实在是太过行险了,若不慎被李冲看破,只怕这条小命便要赔进去了……” 须知党项人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他们之所以答应站在黄金坞这一边,完全是由于利益驱使,如果他们知道金子凌身受重伤,船中亦无埋伏,定会以为黄金坞大势已去,怎会再与金子凌谈什么盐马交易之事? 金子凌面色惨白如纸,鲜血还在不断从嘴角溢出,垂目低声道:“没事……” 那老者关心情切,满面忧色,哽声道:“少主人……你……你一定要撑住啊!” 金子凌勉力运功压下喉中的血腥之气,待气息运行稍缓,才睁开双目看着老者微微一笑,安慰道:“赵管家,十几路高手的追杀……你我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他说话虽然还有些艰难,语气却十分从容镇定,并没把当前的困境放在心上。 此时官道上又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心中一惊,均在暗自猜度:“不知来的又是哪路人马?” 过不片时,一名蓝衫少年带着十余骑人马向渡口飞奔而来,远远地便大声叫道:“少主人!” 赵管家扶着金子凌站起身来,见到那蓝衫少年,登时面露喜色,忙叫道:“姜阳,少主人在此!” 蓝衫少年飞骑驰至渡口,慌忙滚鞍下马,见了金子凌惊喜交加,叫道:“少主人我来迟了!你没事就好啦!”冲上前将金子凌的手牢牢抓住,丝毫不顾什么主从之礼。 这少年看起来与金子凌年纪相若,浓眉大眼,面相憨厚,只是脚步虚浮,也没带兵器,似乎不会武功。 金子凌见了他也甚为欣慰,点头道:“姜阳,你来了就好!雁门那边是否出了变故?” “少主人!”姜阳听金子凌问及此事,顿时满面悲愤,恨声道,“三日前少掌柜在雁门榷场遭到妙火尊者耶律敌烈的埋伏,至今生死未知,属下拼死才能逃出,赶来向少主人报信!” “什么?”金子凌闻言大惊,颤声道,“我姐……我姐她……果真失踪了?”他本来还有些不信,但听到姜阳如此说,便知姐姐阿莱凶多吉少,顿时有些乱了方寸。 刘皓南听到姜阳之名,立刻想起此人是庞紫菀在管涔牧的少年玩伴,五年前阿落因赏识姜阳心算术惊人,留他在黄金坞管理账务,直到如今。 姜阳称阿落为少主人,却称阿莱为少掌柜,可知现在黄金坞的少掌柜还是姐姐阿莱,阿落尚未正式接管家业。 “正是!咱们驻守榷市的五百义儿军均被打散了,妙火尊者又带着部中弟子一路追杀我们至此,沿途的九家黄金坞分舵都被他们各个击破……”姜阳说到此处既痛且恨,急切地道,“少主人,眼下我们已无可依之兵,妙火尊者犹在紧追不舍!下步该怎么做,请少主人早做决断!” 金子凌此刻已镇定心神,皱眉思虑对策,半晌才低声道:“榷市是黄金坞在雁门一带的根本之地,如今连同九处分舵一起失陷,着实令咱们元气大伤……咱们只能暂时退入平晋城,利国监尚有八百义儿军,足可抵挡一时……”他说到此处,看着姜阳轻声一叹,又道,“只是……姜阳,你上了妙火尊者的当了!” 姜阳闻言莫名其妙,愕然道:“少主人,你说什么?” 金子凌缓缓道:“你应该直接赶去平晋城,请求大宋朝廷发兵庇护,太原知府寇准素与黄金坞交好,定会发兵相助。可你赶来此地,等于将我的行踪也暴露给妙火尊者了!你身无武功,他怎会一直追你不上,容你赶到此处给我报信?” 姜阳闻言剧震,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颤声道:“正是……正是……我好生糊涂……”心下痛悔不已,一交跌坐在地上。 “罢了,其实你也不必自责!”金子凌并不惊慌,淡淡地道,“就算妙火尊者不来,明力尊者迟早也会追上我的。我和赵掌柜从蜀中回来的路上,屡屡改变行船路线、藏匿行踪,还是遭到十几路大光明教高手的追杀……此番他们是早有预谋、苦心筹划,定要一举置我们于死地!” 赵掌柜哽声插言道:“姜阳,你还不知……少主人身中明力尊者的一记电焰刀,早有内伤在身,方才他又强用真气弹奏琴曲,威慑党项来敌,以致伤势加重,怕是……怕是……” 姜阳闻言面色大变,猛的跳将起来,语无伦次地急道:“少主人……你……你……这可如何是好啊?”他侍奉金子凌已近五年,对这位少主人的手段和本领最是熟悉不过,对他的敬重佩服之情尤在少掌柜阿莱之上。前番雁门榷市失陷,阿莱下落不明,固然令他措手不及,但想到还有少主人主持大局,倒也并不惊惧。如今他听说金子凌也身受重伤,自然信心大挫,脑子里乱成一团。 易三江听到此处也微微皱眉,自语道:“竟是明力尊者伤了他!大光明教五部尊者当中,明力的武功最强,但他一向在高昌总舵坐镇,怎会亲身到河东来?难道这次……大光明教是倾巢而出了?” 金子凌看看两人,沉声道:“不必惊慌!黄金坞的百年家业,不会在我手里毁了的!我金子凌今日在此立誓,若能度过此劫,绝不会再使黄金坞陷于这般绝境!” 这番话声如金石、掷地有声,姜阳闻言精神一振,昂然应道:“是!只要少主人在,黄金坞就不会被人灭了!咱们一定能重振黄金坞的威名!” “哼,金少掌柜这番豪气干云的誓言,恐怕只能去对阎王爷讲了!”忽然有个声音在诸人身后冷冷响起,就连刘皓南、易三江等伏在暗处的人都吃了一惊。 第32章 皓南兄又要救人了 &1t;/br> 循声望去,那货船甲板上已不知何时立了一人,年约三十,白衣白袍、目蕴精光、满面煞气,手中持一柄金光灿烂的奇门兵器,两面四刃,形似火焰。 刘皓南认识此人,他正是妙火尊者耶律敌烈。五年前,刘皓南曾亲眼见过耶律敌烈与妙风尊者阴若岚的决战,对他的独门兵器赤雷铛和内家功夫烈火掌都记忆深刻。 五年过去,他的武功显然又精进了许多,单是这神不知鬼不觉的轻身功夫,便足以令人心惊胆寒。 金子凌转身看向船头,神色依旧淡定自若,他轻咳一声,道:“阁下便是妙火尊者?幸会!” 耶律敌烈已事先探过船上虚实,知道对方只有这几人,自是有恃无恐,傲然道:“金子凌,你大势已去,还不束手就死?” 金子凌闻言并不动怒,反而朗声笑道:“哈哈,胜负未定,何故口出大言?待你砍下我项上人头,再来狂言不迟!”他昂然而立,笔挺如枪,清澈坚定的目光透着坚毅果决,让人不由生出敬畏之心。 耶律敌烈见金子凌在重伤之下仍有这等气势,心下暗自惊异,冷哼一声道:“小子,你倒是有几分胆色!罢了,今日我便只取你一人性命,饶过他们!” 赵管家急忙挺身上前,慨然道:“少主人,这厮不值得你亲自动手,让我来对他一阵!”他自知不敌于耶律敌烈,此举只是想为金子凌退走赢得一线之机。 金子凌早看出他的心思,摇了摇头轻握住赵管家的手,道:“赵管家,你为黄金坞出生入死二十余年,一直庇护我姐弟二人,今日还是让我来吧!”又转身看向姜阳,命令道,“姜阳听着,你护着赵管家先走,立刻退回平晋城去!” 姜阳已知金子凌要留下与妙火尊者决一死战,心中悲痛难言,但少主人决定的事情,谁又能劝得动?半晌方哽声道:“领命!少主人小心!”扶着赵管家头也不回地纵马疾驰而去。 金子凌没有回头,只轻轻挥了挥手,朗声道:“尊者,请吧!” 耶律敌烈自以为胜券在握,只是微微冷笑,从船头振衣而起,凌空扑下,手中赤雷铛倏地划破夜空,挥洒出一道冷厉的金色魅影,带着嘶嘶风声直刺金子凌胸前要害。 金子凌身形一动,足下踏出诡谲的步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移动身形,避过了耶律敌烈的正面进攻,反而绕到其侧面,用如意算盘击打他肘弯。 耶律敌烈侧身横肘,欲以赤雷裆反锁金子凌的算盘,金子凌却早已闪身而去,到了耶律敌烈的身后,手中算盘连连挥动,珠玉相击发出泠泠清响,干扰耶律敌烈的耳目。 月色下,但见耶律敌烈的赤雷裆宝光灿烂、凌厉夺目,如雷霆暴轰于天际,苍龙乍起于云底,招招都是疾进,步步皆是杀机。而金子凌白衣飘飞、轻盈夭矫,辗转时如落叶飞舞,腾挪时如蝴蝶穿花,纵跃时如流云过隙,身法百变、诡谲难测。 两人的身影纠缠在一处,难分难解,赤雷铛和如意算盘既是奇门兵器,也是价值不菲的宝物,光华流泻,相映生辉,直看得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又听易三江赞道:“这蜀中醉鬼许洞天的独门轻功‘碧波横渡’,金子凌已然尽得其妙!只是他身有内伤,恐怕撑不了多久!” 金子凌知道耶律敌烈的武功路数刚猛直接,如果硬碰硬地与他正面激斗,自己受伤在前,必然吃亏,所以,他采取了避其锋芒、袭其虚弱的战法,借助“碧波横渡”的高妙轻功与耶律敌烈纠缠,不让对方兵器近身,同时又可趁敌不备攻击他的软肋。这种策略初时可以奏效,但两人缠斗的时间长了,金子凌的体力便会渐渐不支。 很快,耶律敌烈看出了金子凌的意图,着意猛攻急进,再不容金子凌从容退避。 两人交手数十合后,金子凌在耶律敌烈的强烈攻势下身法有了些许凝滞,耶律敌烈看准机会,急起一铛刺向金子凌。 金子凌重伤之下气息不畅,脚下突然踉跄,无力举步,只得以如意算盘强自封挡,锁住了赤雷铛的倒钩,两件兵器登时绞缠在一起,难以分开。 耶律敌烈趁势在赤雷铛上注入十成内力,如泰山压顶般向金子凌催逼过来。 金子凌被耶律敌烈迫得连退两步,对方真气就势侵入体内,牵动了内伤,他顿觉心头烦恶欲绝,一股血气冲入喉咙。 耶律敌烈决意要取金子凌的性命,此时更是全力运功紧逼,不给他任何缓冲的机会。 金子凌被逼得又退一步,口中溢出鲜血,此时他命在顷刻,却是宁死也不肯弃掉兵器。 刘皓南看出形势危急,此刻已容不得他再多去考虑,当下大喝一声,跳出草丛,飞身疾掠向渡口,手中鱼肠剑猛的斩向两人的兵器。 在挥出这一剑的同时,他自然也没忘了戴上随身携带的面具。 鱼肠剑乃是上古神兵,剑锋过处,竟将赤雷铛和如意算盘各自切掉一角,使它们生生分离! 耶律敌烈在被人斩断兵器后,又看到刘皓南脸上那骇人的面具,自是吃惊不小,退了一步喝道:“你是何人?” 至于劫后余生的金子凌,此时被震得坐倒在地,五脏六腑都似要颠倒过来,正忙着运功调息,无暇分神去看刘皓南。 最吃惊的当属易三江以外的断云寨诸人,他们看着一身自家兄弟装束、却戴着诡异面具的刘皓南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易三江虽不认识刘皓南,却认得他的面具,讶然道:“他是渡天寨的人,怎会出现在此地?”再看看刘皓南身上装束,随即明白:“此人混入我兄弟之中,定是要刺探我方军情,可他为何要自露身份?他和这金子凌究竟有何关系?” 刘皓南持剑在手,见金子凌并无大碍,略为放心,转身向耶律敌烈冷声道:“他受伤在前,你却苦苦相逼,岂是英雄所为?” 耶律敌烈惊疑未定,喝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管这闲事?” 刘皓南微微一怔,一时想不出如何来形容自己与金子凌的关系,只道:“我是他的朋友!” 此言一出,连金子凌都颇觉意外,他抬眼瞧去,因看不见刘皓南的面容,心下疑惑,忍不住问道:“这位朋友,莫非我认识你?” 刘皓南不禁微微一笑,却不便明说,只道:“我认识你就行了。” 金子凌看看耶律敌烈,叹了口气道:“朋友,这位妙火尊者武功霸道,脾气也甚火爆,极不好惹,你若是道行不够,还是趁早走吧!”他不知刘皓南来历,但见他出手帮了自己,料想应是朋友,所以向他示警,让他对耶律敌烈提高警惕。 刘皓南想起离天对耶律敌烈的评价,悠然道:“那赤雷铛不过是多些铜臭气罢了,有什么了不起?至于烈火掌嘛,倒活象是街上卖狗皮膏药的把式!”再想到离天说这话时一脸促狭的表情,不由又是一笑。 他自己不知,脸上面具的表情会随着自己的心情而变化,他恼怒时,那面具会变得分外狰狞,如地狱恶鬼,微笑时,那面具也会变得温润可亲,似谦谦君子。 金子凌看到刘皓南面具上流露出来的笑意,不由一呆,暗道:“这张脸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他定了定神,微笑接口道,“小弟也是爱财之人,因此觉着铜臭气并没什么不好,只可惜此君品味太差、俗不可耐,可让人讨厌得紧!” 这两人一唱一和,易三江等人听了都是忍笑不禁。 耶律敌烈大怒喝道:“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还不上前受死!” 刘皓南上前一步将金子凌护在身后,冷声道:“你且歇着,我来!”手中鱼肠剑一振,遥遥指向耶律敌烈。 第33章 七曜真元的妙用 &1t;/br> 耶律敌烈方才听刘皓南说出自己的武功兵器,早已暗暗吃惊,加之摸不清对方底细,更加不敢大意,当下凝神戒备,并不抢先攻击。 刘皓南使出处月剑法的刺字诀“月食五星”,剑尖幻出五点寒芒,疾刺耶律敌烈胸腹五处要穴。这是处月剑法的起手式,意在先探对方虚实,再定攻守之策。 耶律敌烈见他使出这一剑,面色忽然大变,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心神为之一分,眼看鱼肠剑就要袭到面前,赤雷铛才从袖底倏地探出,刺向刘皓南的手腕。 刘皓南这一剑本就是虚张声势,见耶律敌烈出招应付,顺势侧身沉腕、剑锋斜挑,反手横削赤雷铛的中部尖峰。 耶律敌烈的赤雷铛已被鱼肠剑削掉了一根倒钩,知道刘皓南兵器厉害,故而投鼠忌器,只是虚应一招,缩手回防,再袭刘皓南的肋下空门。 刘皓南再出一招抹字诀“影落江湖”,一剑紧似一剑的刺出,形成连绵剑光,源源不断地逼向耶律敌烈。 须知耶律敌烈的武功路数本是攻多守少,最适合短兵相接、正面交战,但此时他不敢硬接刘皓南的鱼肠剑,心下大为恼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左右退避,勉强应付。 刘皓南看似占了兵器上的便宜,其实也颇多无奈。因为鱼肠剑是一柄尺来长的短剑,他年少时用来还算顺手,但是现在身量已经长成,这剑便显得短了许多,每每剑锋所指之处,便有鞭长莫及之感,也不能完全发挥处月剑法的威力。 只因两人各有顾忌,难以放手一搏,来来往往间已交手上百招,仍是不分胜负。 刘皓南与耶律敌烈缠斗良久,对他的招法渐渐熟悉,见他抬手举步,心中竟生出奇妙感应,仿佛能看到他的下步动作一般。 这种感应非常奇妙,难以描述,刘皓南初时也不确定,然而两人交手越多,他心内感应便越是强烈。他心下一动,看准耶律敌烈移步抬手的动作,突然一剑刺向他的手腕。 耶律敌烈的赤雷铛刚一出手,便见刘皓南的剑刺到面前,自己这只手好像是送上去给他砍一样,不由大吃一惊,急忙缩手变招,刺向刘皓南的小腹。不想刘皓南的剑早就等在那里,只听“铿”的一声,赤雷铛上又有一支倒钩被鱼肠剑斩断! 耶律敌烈面色再变,不再进击,紧盯着刘皓南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会懂得处月剑法和七曜真元?” 刘皓南闻言一怔,暗道:“他怎会知道我用的是处月剑法?还知道我学过七曜真元?”再一想随即明白,大光明教一直追杀处月四族的人,就是为了夺回处月部的三大绝技,耶律敌烈当然应该认得这处月剑法,至于自己刚才与耶律敌烈对招时产生的奇妙感应,恐怕便是因为修炼了七曜真元的缘故。 金子凌见刘皓南与耶律敌烈打成平手,心下大是惊异,须知耶律敌烈的武功修为虽比明力尊者略逊一筹,但也算得上是当世一流高手,刘皓南能与他斗到百招以上,已是非常难得。 刘皓南面对耶律敌烈的质问,只是冷冷一哼,道:“打赢了我,我自然告诉你!” 耶律敌烈看着刘皓南神色凝重,忽然运功长啸一声,顷刻间便有十数名白衣人从附近密林中急速奔出,将刘皓南和金子凌团团围住。 刘皓南与金子凌对视一眼,均在心中暗暗叫糟,不约而同地背靠背站在一起,防备来人围攻。 耶律敌烈立在外围,肃然下令:“杀了金子凌!至于这个戴面具的小子,务必生擒!” 金子凌知道此时情势危急,微微皱眉叹道:“对不住,朋友,连累你了!” 刘皓南凛然不惧,冷哼一声道:“我正要看看大光明教聚众围攻的本事,尽管来吧!” 金子凌闻言豪情顿生,哈哈笑道:“好!今日能与你携手一战,实在痛快!可惜我还不知你的名字呢!” 刘皓南微微一笑,反问道:“五年不见,你当真不记得我了?我该叫你阿落,还是金子凌?” 金子凌怔了一刻,随即明白过来,喜道:“小师兄,原来是你啊!”他自然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刘皓南重逢,一时惊喜交集,反而不知该说什么了。 刘皓南反手将鱼肠剑交到金子凌手中,道:“他们不敢杀我,你自己小心了!”他知道耶律敌烈势定要将自己生擒,好逼问处月部三大绝技的下落,而金子凌身受重伤,对方又打定主意要杀了他,显然他比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所以将鱼肠剑交给金子凌防身。 金子凌愕然接过鱼肠剑,正要再说什么,大光明教诸人的围攻已然发动,合力向两人围杀过来。 两人虽是背向而立,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却生出同仇敌忾之心,互相掩护着应付来敌。金子凌有鱼肠剑在手,所向披靡,大光明教的人根本近不得他的身前,而刘皓南凭借奇妙的识觉,处处料敌于先机,更是让对方占不到丝毫便宜。 耶律敌烈在外围冷眼旁观,见自己的下属久攻不下,大是恼怒,连连喝令猛攻不止。 埋伏在暗处的陈昭平看看易三江,问道:“寨主,你方才不是要助那金子凌么?出手吧,否则他们可就撑不住啦!” 易三江看着渡口的形势沉吟半晌,道:“不,再等等!” 刘皓南正在应付大光明教等人的围攻,忽然感觉到一股炽烈无比的杀气从自己的左后方传来,他心生警惕,猛然伸手拿住一名白衣人的手腕,将他身子带向自己的左后方,恰好挡住了那股杀气。 只听一声惨叫,被他拿住的那人背后中掌,猛的扑到在地,背上出现一片焦糊,顷刻便没了气息。 刘皓南大惊,暗叫侥幸,若不是那种奇妙的感应让他躲过一劫,他定会被这一掌打成重伤。 白衣人倒地之后,便听有人惊咦一声,道:“这果真是七曜真元的功夫!”声音极是悦耳动听。 说话之人是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僧人,站在刘皓南左后方三四丈远处,一袭雪白僧衣垂覆脚面,随风飘动,如立云端。这人年纪在二十六七,身材高挑、相貌清雅、英俊不凡,看起来颇像有道高僧,可他的眼光却是那般的清寒犀利,毫无悲悯仁慈之色,令人无端地心生寒意。 第34章 狂妄的贼和尚 &1t;/br> 耶律敌烈见了那白衣僧人微微一怔,忙上前几步,郑重行礼道:“见过明力尊者!” 此时众人才知,这刚出现的白衣僧人便是大光明教五部尊者之一的明力尊者。 明力尊者作为下一任明尊的继承人,在大光明教中的地位仅次于掌教明尊,武功也是由明尊亲自传授,因此耶律敌烈对他颇多敬畏。 陈昭平看着明力尊者的形貌装束,纳闷道:“寨主,这明力尊者怎会是个和尚?而且还是个英俊的小和尚?” 易三江远远看着明力尊者,神色突然郑重起来,半晌才道:“此人来去无声、轻功了得,内力更是高深莫测,你可不要小瞧了他!大光明教原是天竺佛法的分支,以佛教教徒自居,只是他们信奉的是摩尼佛,与中原佛法并不相同罢了。” 陈昭平心中疑惑,自语道:“中原佛教有禅宗和净土宗两支,净土宗主要分布在五台山,禅宗则以少林寺为代表……这摩尼佛却是何方神圣呢?” 易三江没有回答,只是凝神关注明力尊者的动向,见他并未举步,却凭空前移数尺,看向金子凌讶然道:“你竟然还没死?看来内力不错!”他满面诧异之色,尽是发自真心,仿佛早已将金子凌看成死人。 金子凌是被明力尊者所伤,自然知道他的厉害,冷笑道:“我金子凌哪有那么容易便死?”又低声对刘皓南道:“小师兄,这贼和尚的电焰刀着实厉害,你也挡不住他,快走吧!” 刘皓南听金子凌如此说,已知这明力尊者才是他们面前的大敌,以他的实力,应付耶律敌烈已是勉强,若再加上这明力尊者,只怕真是有死无生之局。 他略一迟疑,突然大声道:“易三江,你此时还不出来,更待何时?金子凌若是真的死了,你这买卖还做得成吗?” 此言一出,不独金子凌和明力尊者等人莫名其妙,易三江也微觉意外,没奈何只得从草中现身出来,咳了一声道:“你这小子,自己多管闲事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拉老子下水?” 明力尊者看着易三江,满面俱是好奇之色,将他上下打量个不停,仿佛是小孩子看到了什么新奇物事一般,但若仔细观察,又会觉得他的目光清冷如冰,毫无友善之意。 刘皓南见易三江现身,心下略定,笑了笑道:“你若执意不肯现身,谁又能奈何得了你?” 易三江哈哈一笑,悠然道:“能看到金少掌柜这等手眼通天的人物落难,着实是我易三江的荣幸。这等趁人之危大发横财的好机会,我怎会白白错过?” 金子凌听易三江说话坦白,微觉意外,随即朗声笑道:“原来是断云寨的易寨主,你一向在雁门发财,出现在此地只怕不是偶然吧?莫非也是冲着金子凌这颗脑袋来的?”他这样说,正是要探明易三江的立场和态度,看他究竟站在哪一方。 易三江哈哈一笑道:“金少掌柜的脑袋虽然价值连城,对易某却是全无用处。只要金少掌柜肯还我一样东西,易某愿意举全寨之力,保护阁下周全!” 金子凌有些莫名其妙:“易寨主既然说要我还你,想必那东西原来便是易寨主的旧物了?请恕在下鲁钝,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 易三江面色一肃,正色道:“金少掌柜财大气粗、富可敌国,为何还要侵夺我灵空山的银矿?实不相瞒,这银矿对在下极为重要,谁敢动这银矿,我易三江必定和他拼命!” 刘皓南这才恍然,暗道:“原来易三江是因为黄金坞占了灵空山银矿,才要对付金子凌!” 金少掌柜闻言一怔,忽然失笑道:“原来是这件事!灵空山银矿是我从大宋朝廷那里要来的,却不知原是易寨主之物!能结交易寨主这样的英雄好汉,便是十座银矿也换不来。既然尊驾已经开口,待我回到雁门,原璧奉还便是了。”他说这话,固然是为了换取易三江的倾力相助,同时也是出于对这位草莽英雄的由衷欣赏,有心与他结交。 易三江哈哈大笑,道:“金少掌柜果然爽快,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今日易某便见识见识大光明教五部尊者的本事!”说着,肃然看向明力、妙火等人。 陈昭平见易三江表明态度,急忙起身喝道:“兄弟们,都出来吧!” 他一声呼喝之下,断云寨众人齐齐现身,涌向渡口,将大光明教诸人围在当中。 耶律敌烈见形势突变,面上微微变色,不由转头看向明力尊者,等待他的示下。大光明教一方的最高首领俨然已成了明力尊者。 明力尊者一直袖手而立,状甚悠闲,此时微微皱眉道:“那柴宗诲不是说河东群匪均已在他掌控之下了么,怎的又冒出个断云寨来?此人办事不利,该当严惩!”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毫无感情,似乎并没有生气,耶律敌烈却面带惶恐、肃然称是,不敢多言。 明力尊者又转身看向易三江,淡淡道:“至于你,我倒要看看有什么本领,敢与我光明圣教作对?” 易三江见他如此目中无人,怒气陡生,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我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明力尊者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道:“好得很,只要你接得住本尊三招,今日本尊便放过你们所有人!”他这句话可是狂妄之极,断云寨的兄弟听了无不变色,纷纷出声大骂其不自量力。 此刻就连刘皓南也觉得这明力尊者委实过于自大,他与易三江交过手,知道易三江的武功与义父石逸、净气尊者柴宗诲等人不相上下,断不至于连明力尊者三招都接不住。 惟有金子凌神色微微一变,想说什么却没开口。 易三江到底久经战阵,没那么容易被对方激怒,沉声道:“阁下既然划下道来,易某奉陪便是!” 双方人马各自后退,让出一块空地来,所有人无不凝神屏息,等待这场决战的正式开场。 金子凌略一犹豫,走到易三江身侧,低声提醒道:“易寨主,这贼和尚的内力深不可测,所谓电焰刀并不是什么兵器,而是靠驾驭外息形成的炽热刀气,有质而无形,极是厉害!易寨主务必小心提防,不可让他接近你五尺之内……” 易三江神色一凛,点头道:“多谢提醒。”他对大光明教的武功虽略知一二,此番却是首次与教中高手过招,自然不敢轻敌,凝神戒备。 金子凌也向易三江点头致意,退回到刘皓南的身旁,面上满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之色。 刘皓南见金子凌如此紧张,料想明力尊者不好对付,他心中一动,向金子凌低声问道:“阿落,你与那明力交手时,能接几招?” 金子凌面露尴尬之色,苦笑道:“惭愧,我只接了两招,第三招被那贼和尚一刀劈在胸口,险些把这条小命都赔了进去……” 第35章 无形电焰刀 &1t;/br> 刘皓南闻言暗暗吃惊,心道:“阿落的武功在我之上,竟如此轻易地被明力打伤……如此看来,那易三江能否挡得三招,只怕也是未知之数……”想念及此,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 明力尊者的雪白僧衣无风自飘,周身劲气充盈,他的双手仍旧隐在袖中,身子却倏地前移三尺,步法似清风流云、闲庭信步,不着痕迹地向易三江逼近过来。 易三江经金子凌提醒早有警觉,当下上前一步,气运丹田凝注十成真力打出一拳!这一拳挟着风雷之声,刚猛无俦、石破天惊,意在逼退明力尊者,不让他再向自己移近。 明力尊者却似恍然未觉,转瞬间便移至易三江面前,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忽然从袖中探出,以掌缘为刀快速横削易三江的右臂。 与此同时,易三江的拳头也触到了明力尊者的胸口,立刻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自己的拳劲竟被明力尊者的护体真气给反弹了回来。他完全没有料到明力尊者的护体真气竟然强到了这等境界,大惊之下立刻错步后退。 明力尊者的掌刀明明离易三江的右臂还有一臂之遥,炙热的刀气却已猝然逼至面前,只听哧的一声轻响,易三江的右半臂衣袖立时焦糊,上臂包裹的铁甲也裂开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 断云寨一方的人马见此情状无不惊呼出声,易三江的心中更是惊惧交加,若无这铁甲阻挡,自己这条手臂只怕便要被那明力尊者斩断了! 明力尊者依旧面无表情,冷声道:“一招了!”白衣一振,如雄鹰振翅而起,又向着易三江俯冲而下,其姿态美妙至极,奇怪的是他跃起之时衣袍飞动,却未带起一丝一毫的风声,仿佛只是一道没有重量也不占空间的幻影而已。 金子凌面色焦急,忍不住大声提醒道:“易寨主,贼和尚的电焰刀极为厉害,万万不可让他近身啊!” 众人此时已然明白,明力尊者不但轻功高绝,内力精深,手中更有一柄看不见的电焰刀,这刀虽然无形,却足以媲美世间任何一柄神兵利器! 眼见明力尊者再度逼近,易三江神色更加端凝,突然大声喝道:“昭平,把我的刀拿来!” 陈昭平早就在旁候着,急忙答应,同时将手中斩马刀迅速抛出,被易三江接在手中。 这柄斩马刀显然是军中所用之物,柄长一尺,刃长四尺,厚重锋利,寒气逼人。唐宋年间,斩马刀是骑兵所用的主要兵器之一,在冲杀敌阵之时,可凭借战马的快速移动增强刀的杀伤力,斩人斩马如同割草一般,但因其太过厚重,须得身材高大、膂力沉雄之人才能使用。 易三江接刀在手,大步迎上,暴喝一声全力劈出一刀,斩向明力尊者的那道看不见的刀气。 刀风破空,发出诡异的嘶嘶声,刃上亦有点点火花四溅开来,仿佛将什么东西生生撕开了一般。 易三江这一刀虽然破了明力尊者的电焰刀,心下却毫无喜悦之意,反倒更加心惊,暗叫:“这是什么内功?竟能形成如此凌厉霸道的刀气,真是匪夷所思……” 刘皓南亦是大为吃惊,心忖:“想不到明力尊者对外息的驾驭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他们的武功已然如此厉害,为何还要追着处月部的三大绝技不放……难道这三大绝技练成之后,竟比这电焰刀还要厉害么?” 明力尊者的刀风被易三江所破,非但不怒,反倒面露喜色,点头道:“好极好极,接我第三招!”说话间左掌平伸而出,信手挥洒,又是一道无形刀气发出。 这一刀毫无征兆,角度又极为刁钻,易三江的斩马刀还不及收回,无法再借兵器封挡,情急之下只得再次疾步后退,同时侧身闪避。 尽管易三江退得很快,但已经太迟了,只听哧的一声轻响,易三江胸口中刀,倒退两步才勉强站稳,鲜血从他捂着伤口的指缝中迅速溢出,衣衫刺鼻的焦糊味和鲜血的血腥味也在空气中慢慢弥漫开来。 陈昭平面色大变,疾冲上前叫道:“寨主!”心急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易三江微一扬手,示意陈昭平退下,看着明力尊者沉声道:“三招已过,尊者还要指教么?” 明力尊者没有料到易三江中刀后仍能支撑不倒,有些吃惊,脱口道:“你竟能接得住我这一刀?这怎么可能……” 易三江并不隐瞒,扯开胸口衣衫,现出衣内铁甲,哈哈一笑道:“若非有这铁甲护身,在下自然是挡不住这一刀的。尊者的电焰刀着实厉害,在下甘拜下风!” 明力尊者明白其中缘故,这才释然,点了点头道:“好吧,不管怎样你已接了本尊三招,本尊今日便放过你们。”他倒是信守诺言,干脆利落。 耶律敌烈闻言心有不甘,在旁插言道:“尊者,易三江挡下你三招不过是出于侥幸,我们不可放过那金子凌……” 明力尊者面色一寒,瞥了耶律敌烈一眼冷冷道:“本尊决定的事情,岂容你来多嘴?”说着,径自转身,头也不回地去了。 耶律敌烈看看金子凌等人,纵有万般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恨恨扫视众人一眼,带着手下人等退去。 眼见大光明教的人统统走了个干净,易三江、刘皓南、金子凌等人这才松了口气,三人彼此对望一眼,回想起方才的激斗,都觉得有些后怕,一时谁也没有开口。 三人均在心中暗自揣度:大光明教五部尊者个个身怀绝技,足可傲视中原武林高手,五部尊者尚且如此,明尊又当如何?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以明力尊者的年纪,就算他从娘胎里开始练起,也不可能具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是大光明教的内功有独到之处,还是他们有什么增长功力的独特法门呢? 良久,金子凌率先打破沉默,咳了一声道:“两位,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请到船上少坐片刻。” 易三江和刘皓南对视一眼,点头答应,三人上船后在舱中坐下叙谈。 第36章 同心协力抗敌 &1t;/br> 金子凌看着印有黄金坞标记的船帆在风中鼓荡飘扬,心中颇多感慨,轻声叹道:“小弟原本以为钱财可以通神,只要四方打点、八面奉迎,黄金坞自可左右逢源、相安无事,想不到竟会被逼入这等绝境……”言下大有失望落寞之意。 易三江嘿嘿一笑,道:“少掌柜虽为人中俊杰,到底还是年轻单纯!黄金坞这些年来若没有宋辽两方朝廷庇护,不知有多少强人要打你们的主意呢?大光明教乃是西域邪教,野心甚大,这两年在辽国又被萨满教屡屡排挤,早就有南下进取中原之意。河东是中原屏障,得了河东就等于得了中原半壁江山,他们要取得河东之地,当然要先除了黄金坞这颗眼中钉!” 金子凌点头赞同,道:“说的是。今日易寨主仗义相助,小弟不胜感激!” 易三江却正色道:“金少掌柜,咱们有言在先,我这个忙可不是白帮的,你要兑现方才的承诺,将灵空山的银矿归还于我!” 金子凌见他念念不忘此事,不由朗声一笑,道:“那是自然,易寨主只管放心。不过,你为了银矿不惜得罪大光明教这样的强敌,还因此受伤,代价是否太大了些?” 易三江轻描淡写地道:“那是我自己的事,不劳金少掌柜费心。” 金子凌耸了耸肩,自嘲似地笑道:“不瞒易寨主,小弟生平爱钱如命,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也是舍命而不舍财的,没想到易寨主却比在下更甚,哈哈,你我也算同道中人了!” 易三江闻言面色一肃,正色道:“这银矿对我而言的确比身家性命更重要!易某奉北汉旧主之命守护灵空山银矿,自然要舍命护其周全!” 金子凌见他如此认真,不好再与他玩笑,急忙敛去笑容,神色郑重地道:“小弟实不知易寨主如此高义,言语失当之处,还望见谅!” 易三江面色稍缓,将此事揭过不提,继而想到以后之事,又肃然道:“金少掌柜,今夜你虽侥幸逃过了大光明教的追杀,黄金坞却已元气大伤……请给我一句实话,黄金坞果真就此完蛋了不成?” 金子凌见说到此事,面色更加肃然,斩钉截铁地道:“当然不会!黄金坞虽丢了雁门榷市,但恒山牧和利国监还在,盐铁茶马四大商路也仍旧在我手中!大光明教想将我一举倾覆,没有那么容易!” 易三江点了点头,道:“有金少掌柜这句话,易某便放心了。我还要提醒你,你的利国监也危险了!”遂将柴宗诲欲借宋军的力量剿灭河东群匪,同时领兵攻打平晋城和利国监的谋划一一说出。 其间金子凌凝神静听,甚少插言,直到易三江说完此事的前因后果,才喃喃自语道:“果真如此,那利国监就危险了……”当即站起身来,向两人行了一礼,肃然道,“易寨主,多谢你及时提醒,在下要速回平晋城准备迎敌了。”又向刘皓南点了点头道,“小师兄,咱们后会有期!”说着,便要下船离开。 自从上得船来,刘皓南一直没有出声,此时见金子凌要走,突然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做?” 金子凌沉吟片刻,道:“平晋城军都副指挥使郭纪翔与我素有交情,我要即刻赶回平晋城向他说明实情。郭将军得知大光明教的阴谋之后,自然不会发兵攻打渡天寨,留军守卫平晋城……” 刘皓南却摇了摇头,冷静地道:“你这番话无凭无据,郭纪翔未必便肯信你,就算他相信了你,攻打渡天寨乃是朝廷敕令,岂是说不打便能不打的?” 金子凌闻言恍然,怔道:“你说的也是……”一时有些犯难。 易三江看看刘皓南,见他一副泰然自若之状,心下已经了然,笑了笑道:“小兄弟既如此说,想必另有解决之法了?” 刘皓南点了点头,道:“不错。如果能够控制平晋城宋军发兵袭取渡天寨的时机,我们便可提早部署,互相牵制大光明教的力量,令其攻守失据,进退失所!” 金子凌少时便与刘皓南相识,素知他沉稳多谋,所言必定不虚,大喜道:“小师兄,你究竟有何退敌良策?快说快说!” 刘皓南并没有直接回答,却看着易三江问道:“易寨主,请问你断云寨中还留有多少人马?” 易三江不知他此言何意,略一思索才道:“我知道柴宗诲邀我们攻打渡天寨,是暗藏祸心,因此并没有带主力人马前来,寨中至少还有八百精兵。” 刘皓南闻言暗喜,清声道:“很好,易寨主,那我就送你一桩富贵,不知你愿不愿取?” 易三江更加摸不着头脑,谨慎地道:“愿闻其详!” 刘皓南手捧茶盏站起身来,略一思索,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画下了一副太原附近的简略地形图,言道:“我要送给易寨主的这桩富贵,就是五寨之一的离石寨。两位请看,平晋城的宋军发兵攻打渡天寨之后,离石寨的河东盗匪主力定会立即倾巢而出,全力夺取平晋城。到时,易寨主可行围魏救赵之计,趁夜轻骑奔袭离石寨,端了他们的老巢!” 易三江双目一亮,赞道:“好计!离石寨的主力都去攻打平晋城了,本部定然空虚,取之不难。离石寨可是河东五寨首屈一指的富户,小兄弟当真送我一桩好买卖!” 刘皓南微微一笑,又看向金子凌,道:“阿落,你要立刻返回平晋城去,召集八百义儿军练兵备战。据我所知,平晋城城高壁厚、坚固无比,利国监周围还有三千厢军戍守,有这些兵马,你们要固守三天应该不是问题吧?” 金子凌肯定地点头道:“漫说三日,就是十日也没有问题!” 刘皓南自信地一笑,淡淡道:“不用那么久,只消三日便足够了。柴宗诲见攻不下平晋城,必定退兵,那时离石寨已在易寨主手中,他们还能到哪里去?” 金子凌闻言顿觉豁然开朗,心中大喜,击节赞道:“小师兄高明!如此一来,不但黄金坞可以度过这次危机,大光明教在河东的势力也会大受打击!” 易三江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些沉吟犹豫,看着刘皓南道:“小兄弟,你此计虽妙,却有一处漏洞。平晋城的宋军若是真的去攻打渡天寨,贵部岂不是要陷入危局了么?小兄弟应该不会如此冒险吧?”言下对刘皓南筹划此事的意图大有疑心之意。 刘皓南早就知道他会有此疑问,平静地道:“不瞒两位,渡天寨中尚有三千精骑,在下自信足以抵挡宋军的攻势。更何况,郭纪翔也是我的朋友,只要我向他说明实情,他定然不会真的对渡天寨不利。” 易三江仍旧有些将信将疑,道:“就算渡天寨不会因此而遭遇损失,但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小兄弟这般苦心谋划,难道只是为了帮助金少掌柜度过此次危机?这倒让易某有些汗颜了,哈哈!” 刘皓南淡淡一笑,并不直接回答,只道:“没有好处的事情,在下当然是不会做的。” 金子凌见他言语搪塞,料想他是另有打算,只是在易三江面前不便明言,便哈哈一笑打圆场道:“小师兄若能助我渡过此劫,我自会好生报答,不会让你吃亏的!” 易三江料想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也笑道:“小兄弟既如此说,易某便心安了,老子可不相信如今的世道还有什么义薄云天的大侠,哈哈……不过,既然都是朋友,小兄弟为何还戴着这鬼面具,难道你的真面不能见人么?”他只听到金子凌把刘皓南叫做小师兄,还不知他的姓名,更未见到他的真容,是以十分好奇。 刘皓南也才想起自己还戴着面具,伸手摘下,笑道:“若不是易寨主提醒,我都忘记自己还戴着面具了。” 金子凌一眼望去,直觉刘皓南与五年前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面部线条更加鲜明硬朗,冷峻的眉峰之下,一双星眸漆黑如墨,更显得深邃难测。就算是金子凌这般清俊脱俗的美少年见了,也在心中暗暗称羡,自叹不如。 如果说金子凌的气质是温和明亮的,那么刘皓南就是峻峭冷冽的,他沉静却不平和,孤高却不冷漠,虽不致拒人于千里之外,却总让人觉得不易亲近、难以捉摸。 易三江见了刘皓南的真容,立时心头一震,脱口道:“这位小兄弟……与我的一位故人好生相像……” 刘皓南料他说的是自己的父亲星珏太子,却不动声色,淡淡地道:“是么?易寨主的这位故人是不是姓刘?” 易三江闻言更是惊讶,不觉站起身来,满腹疑窦地道:“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第37章 阴魂不散的柴某人 &1t;/br> “易寨主不必心急,我确实与你这位故人有些渊源……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帮助金少掌柜度过危机。待到时机适当之时,我自然会向易寨主坦诚相告。”刘皓南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这番话,像是故意要吊易三江的胃口。 易三江深深凝望着刘皓南,感觉这少年愈发神秘难测,他只得哈哈一笑,应道:“既是如此,易某随时恭候少侠大驾!” 三人计议已定,赵掌柜和姜阳二人也赶了回来,原来他们并没有走远,只是寻了个隐秘之处藏身,待扬波渡口的喧闹之声渐渐平息,才出来查看形势。 他们见金子凌安然无事,自然是不胜欢喜,对刘皓南、易三江等人更是大为感激。 易三江见金子凌没有得力的随从,便留下十余名武艺不俗的下属和足够的马匹,护送金子凌等人回平晋城去。赵掌柜又从货船上取下一顶软轿,着两个精壮汉子将金子凌抬上,方便他一路运功疗伤。 刘皓南的打算则是与众人同行,先送金少掌柜去平晋城,再回返渡天寨。为了行事方便,他重新戴上面具,骑马跟在软轿后面。 一行人唯恐再生事端,决定连夜赶路,行了一个多时辰后,天色蒙蒙亮起,正是人困马乏之时,忽听嗖嗖数声羽箭破空而来,两名抬轿汉子胸口中箭,应声而倒。 软轿失了轿夫的扶持,砰的一声闷响歪倒在路边,顷刻间已被密集的羽箭扎得如同蜂窝。 金子凌藏身轿内毫无声息,赵掌柜和姜阳却不急着去救,只管全力应付敌人的暗箭偷袭。看来,那软轿内定是有什么机关,可以保护金子凌不被羽箭所伤。 刘皓南一纵身滑入马腹之下,躲过了羽箭的袭击,那匹马受了惊吓,竟然狂嘶一声冲进了密林,惊起了林中藏匿的几名黑衣人。 刘皓南反应极快,挥起手中鱼肠剑,对准迎着上来的一人刺了出去,将他戳了个透心凉。他随即用力一拉缰绳折返回来,冲向另外一名愣在原地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同伴见状,不敢对刘皓南继续射箭,纷纷现出身形,口中叫骂着向刘皓南围拢过来。 刘皓南却是正中下怀,只要对方不躲在暗处射箭偷袭,他凭借近身搏斗的本事应能拖住几个敌人。 他非常清楚当前的形势,金子凌和赵掌柜都伤得不轻,姜阳又不懂武功,他们三人均已没有战力,仅凭易三江留下的十几人保护,恐怕支撑不了多久。而他能够做的,只有拖住尽可能多的敌人,阻止他们对金子凌下手! 同时,他心中也在暗自猜疑:“这些人很显然又是冲着金子凌来的,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此时有人看到了刘皓南脸上的诡异面具,立刻惊惶地喊道:“又是渡天寨那个鬼面人!大伙儿小心啊!” 黑衣人立即将刘皓南视为主要目标,将其团团围住、严阵以待,却没人敢第一个上前攻击。 刘皓南见黑衣人认得自己的面具,立刻明白他们定是净气尊者柴宗诲的手下,也即是前几日从系舟山后山崖壁偷袭过渡天寨的贼人! 他没有猜错,黑衣人的首领正是温氏兄弟中的老大和老二,他们在进攻渡天寨的那场大战中折了两个兄弟,一个死在鬼手婆婆手里,另一个正是被刘皓南所杀。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温氏兄弟已手持兵器扑上前来,嘶声吼道:“恶鬼!还我兄弟命来!”一鞭一棒带着千钧力道同时砸向刘皓南头顶! 刘皓南身如游鱼,脚下几个滑步便从两兄弟中间横穿而过,手里的鱼肠剑寒光颤动,抖开五朵剑花,分刺两人肋下腰间的要害,逼得两人忙不迭地后退防守。他一招得手、抢得先机,横剑身前冷声道:“温老大,你两个兄弟还没入土,怎么又急着前来讨死?” 温老大闻言更怒,咬牙道:“小贼凭着一副鬼面具便在这里故弄玄虚,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为我兄弟报仇!” 温老二也挥舞着狼牙棒吼道:“大伙儿一起上,为三当家和四当家的报仇!” 群匪得了号令,一起大喊着杀了上来,刘皓南凛然不惧,仗剑冲入混乱厮杀的盗匪之中,只见他指东打西如入无人之境,手中宝剑时而断人兵器,时而刺人要害,剑锋所指每每引发一片鬼哭狼嚎之声。近身搏斗本就是他的强项,习得七曜真元之后,他又具备了极其灵敏的识觉,可以预先感知周遭的杀气变化,自然是占了大大的便宜。 但他并不急着收拾掉这些盗匪,有时还故意露出几个破绽,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好让赵掌柜、姜阳带着金子凌先行逃走。 那边厢,易三江留下的人手中箭的中箭,受伤的受伤,已经渐渐不支,赵掌柜、姜阳舍命奔到软轿旁边,一前一后抬着轿子向前疾奔。 这片密林距平晋城只有数里之遥,两人知道,只要出了这边密林,他们的少主人就安全了! 然而不幸的是,他们仅仅奔出半里,就被白衣白袍的净气尊者柴宗诲拦住了去路。 净气尊者柴宗诲手握龙门钓,独自一人立在小路正中,悠然问道:“来的可是黄金坞的金少掌柜,本尊在此恭候多时了!” 赵掌柜和姜阳的脸色不由得变了,不约而同地拦在软轿前面,可是他们又怎能挡得住大光明教五部尊者之一的净气尊者? 软轿内的金子凌此时轻叹了一口气,淡然道:“赵掌柜、姜阳,你们退下吧。”言罢伸手将轿帘一掀,现身出来。 借助软轿的保护,方才密集的箭矢并没有伤到他,他也趁这一个多时辰的调息恢复了三四成功力,但以他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与净气尊者柴宗诲一战。 这一路落荒而逃、勉力支撑,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只为活着回去重整旗鼓,再兴黄金坞的威势,难道竟是做不到了吗? 想到这里他微微苦笑,他不怕死,只是不甘心! 柴宗让手腕一振,龙门钓竿梢一抖直刺金子凌眉心,却被金子凌用如意算盘挡开,随即将竿身一横扫他下盘,招招迅疾凌厉,欲置对方于死地。 姜阳在旁完全插不上手,自不必说,赵掌柜的剑招也是全数落空,被龙门钓一棍打在腰眼,扑倒在地再难起身。 金子凌急怒之下咬牙强攻,可惜内力不足难以为继,转身时迟滞了半步,便被龙门钓刺中胸口,他顿觉奇痛钻心,踉跄坐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柴宗诲见胜券在握,缓步逼近前来,竿头直指金子凌咽喉,肃然道:“金少掌柜,还是让本尊早日送你去那光明世界吧!” 第38章 各种桃花运 &1t;/br> “住手!柴宗诲,你好大胆子!”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亮的声音陡然在柴宗诲身后响起,竟是不久前刚在扬波渡出现过的明力尊者。 柴宗诲闻声心头大震,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急忙收了龙门钓转身施礼:“柴宗诲见过明力尊者!” 明力尊者冷冷地道:“本尊说过今日放过他们几人,莫非你没有听懂?”他平日说话的语气总是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感情,今日却隐含怒意。 柴宗诲低下头去连称不敢,心中大为忐忑,不知这位喜怒难测的明力尊者真的动怒起来,会给自己什么样的惩罚…… 明力、净气、妙风、妙火、妙水五人虽是并称大光明教五部尊者,明力尊者的权力却比其他四人大得多,在大光明教的地位仅次于掌教明尊。 只听明力尊者说道:“速速退下,若再敢擅做主张,本尊决不轻饶!” 柴宗诲如蒙大赦,不敢再说什么,回身打了个唿哨示意众人撤退,自己也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温氏兄弟等一干土匪与刘皓南缠斗了半天没能讨得便宜,只得恨恨退走。 金子凌再次感受了一番劫后余生的滋味,此刻仍旧惊魂未定,他见是明力尊者前来解围,万分惊奇,调侃道:“贼和尚,你这是什么意思?一路追杀我,又一路救我,难道是闲得发慌故意来消遣我么?嘿嘿……” 明力尊者面上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笑意,伸手在头上脸上轻轻一揭,露出了满头长发和明媚脸庞,竟是个二十出头的美貌女子。 在金子凌等人无比诧异的目光中,女子旁若无人地向刘皓南走了过去,叫道:“小道士,我总算找到你啦!”她正是大光明教的妙风尊者苏茹合。 刘皓南见明力尊者竟是苏茹合假扮,心中亦惊亦喜,惊的是不期能在此时此地与她见面,喜的是她看起来神采奕奕,伤势应已复原。他也快步迎了上来,口中道:“苏茹合,你怎会在这里?” 苏茹合心中欢喜无限,望着他含笑道:“我自然是跟着你们来的!我离开云台观之后,一边躲避柴宗诲的追捕,一边打探你的消息……几天前我听说明力、妙火等人要在扬波渡截杀本教的敌人,便想赶来与他们会合,不想却见到了你……昨晚我一见你戴着这面具现身,便知道你的身份了!” 刘皓南见她欢喜无限之状,也觉心中温暖,笑道:“说起来这面具可帮了我的大忙,我该谢谢你才是。” 苏茹合柔声道:“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个谢字……”她看着面前俊俏的少年,目光愈发温柔缠绵起来。 金子凌见了苏茹合脉脉含情之状,又联想到与刘皓南有关的那些江湖传言,立刻便猜出了她的身份,轻咳一声问道:“小师兄,这位姑娘是否便是大光明教的妙风尊者?” 刘皓南不假思索地答道:“正是。”正要问他如何得知,忽然想到大光明教正四处散布他们二人定情私奔的谣言,顿时大觉尴尬,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似是要与苏茹合划清界限一般。 苏茹合恍然未觉,金子凌已上前向她郑重施了一礼:“多谢尊者今日相助,容金子凌日后图报!” 苏茹合仍旧温柔注视着面前的刘皓南,漫不经心地道:“我只是为了帮他……你不必放在心上。” 刘皓南被她看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收场,情急之下一把扯住金子凌低声道:“快走!”扶着他疾步向前走去。 苏茹合见状莫名其妙,也不着恼,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后面。 良久,金子凌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小师兄,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不理她?” 刘皓南理清心中的千头万绪,解释道:“大光明教的净气尊者柴宗诲一心想要挑起与中原武林的矛盾恩怨,才假说我们二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不慎。我若与她走得太近,岂不等于做实了柴宗诲强加的罪名?” 金子凌这才恍然:“这么说,你跟她真的没什么?可是……她对你似乎大有情意呢……” 刘皓南并非感觉不到苏茹合的柔情,但他根本不愿面对,冷冷地道:“那是她的事,与我何干?我没时间想这些无聊的事!” 金子凌大是不以为然:“这可不是无聊之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乃是人生第一大要务!”言罢又装模作样地叹口气道:“小师兄,你这般不解风情,只怕又要辜负一位好姑娘了……” 刘皓南知道他又开始没正经了,没好气地道:“休要乱说!” 说到辜负一位好姑娘,金子凌又想起一事,看着刘皓南促狭笑道:“对了,小师兄,你还记得你那菀姐么?” 刘皓南不意他突然提起紫菀,心头一震,脱口道:“菀姐……她现在何处?” 金子凌嘿嘿笑道:“小师兄果然还是对她更牵挂一些呢……” 刘皓南面上一红,知他又在故意取笑,冷哼道:“你这人怎么总是没有半分正经!” 金子凌不再逗他,正经地道:“你放心,紫菀现在过得很好。她爹爹庞林因帮助杨家翻案有功,朝廷便赏了他个京畿小官,如今他们一家在开封定居。五年不见,你那菀姐可是出落得愈发标致了,听说韩王元侃对她颇为爱慕,没事便去庞府走动,庞林也与他打得火热……” 刘皓南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百味杂陈,竟有怅然若失之感。 忽听金子凌话锋一转,又叹道:“小师兄,我知道你心怀大事,无暇顾及儿女私情,但你可知道,紫菀的一颗心全系在你的身上!” “什么?”刘皓南闻言一怔,不由放缓脚步,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金子凌续道:“这五年来,我每次去开封看望她,她都会问起你的消息。一个女子心里若是思念什么人,说起那人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情意,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可怜姜阳那呆子仍对她一往情深,还有那个自命倜傥的韩王元侃……” 刘皓南万万料不到紫菀对自己有这番情意,再想起与她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只觉心乱如麻,愣了半晌才道:“怎么会……她……她是我的姐姐啊……” 第39章 目标黄崖水寨 &1t;/br> 刘皓南这一路上再未开口说话,金子凌知道他心情复杂,也不再招惹于他。 天明时分,众人终于到达平晋城外,利国监的义儿军事先得了消息,早就在城门外候着,将金子凌接入城去。 刘皓南急于回渡天寨向义父禀报整件事情的始末,向金子凌要了两匹快马,便即告辞。 他回头看看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妙风尊者苏茹合,不禁微微皱眉,将其中一匹马的缰绳放到苏茹合手中,说道:“你别再跟着我了,赶快去找明力、妙火等人,向他们告知柴宗诲的阴谋,才是正事!” 经刘皓南提醒,苏茹合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件大事没办,吐了吐舌头道:“正是!我竟忘了这件大事,真是该死……你呢?你要去哪里?”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不必管我。”刘皓南整理着自己的马鞍,态度非常冷淡。 苏茹合微觉失望,又问道:“那我怎样才能再见到你?” 刘皓南已转身上马,冷冷地抛下了一句话:“为免旁人闲话,你我还是不要再见的好。” 苏茹合不由怔住,看着他冷漠的背影,顿觉心头苦涩难言,忍不住叫道:“为什么?我想和你在一起!” 刘皓南平静的声音令人心寒:“不必说这个了……云台观我救你一次,今日你又救我一次,你我算是扯平了吧。告辞!”言罢伸手一拉缰绳,狂奔出去,再不回头。 他没有看见,苏茹合的眼泪已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她满心希望地一路寻他到此,却不料他会如此绝情。 那一日刘皓南出师离开云台观,她也尾随他悄然下山。之前肯留在云台观养伤,也是因为有刘皓南在,刘皓南一走,她也没耐性继续住在观中了。 她下山之后便用大光明教的暗号召集风部弟子集会,却无人回应,她心知不妙,再去探查时,发现自己带来中原的十几名风部弟子均已失踪,不用说定是净气尊者柴宗诲干的好事。与此同时,她打探到柴宗诲正在江湖上到处散布她叛离大光明教与刘皓南私奔的谣言,自是羞恼交加,对柴宗诲恨之入骨。 可惜她伤势尚未痊愈,孤身一人,又被柴宗诲手下的气部弟子追杀,只得暂且藏匿行踪、休息疗伤。这一来二去,她便失去了刘皓南的消息,只知道他去了河东太原府。 一个月很快过去,她的伤势大好,同时得知大光明教又派出几路高手进入中原对付本教敌人,便一路打探着跟到了河东太原府的扬波渡。 重见刘皓南,看似巧合,也未必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她早就知道刘皓南这外冷内热、寡言冷漠的性情,要他对自己说一句温柔贴心的话当真比登天还难,可她直觉刘皓南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否则怎会一次次不顾性命的来救自己?在云台观若不是刘皓南出手相助,她早已成了柴宗诲手底的冤魂。 可她没想到,今日重逢,他却要与自己划清界限、永不相见!难道他真是那般的铁石心肠? 这样想着,苏茹合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滚落面颊。可她对他仍旧没有丝毫的怨恨,只有陡然失去挚爱之物的失落和凄苦…… 她幼时便加入大光明教,学武十年,除了姐姐阴若岚对她有过关心爱护,其他人都是自私自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以为自己同样不会对别人付出真心。 幸而老天不薄,让她遇到了刘皓南,当她生死攸关之时,是刘皓南毫不迟疑地舍命相救,让她重新相信这世上还有不掺杂利益和**的感情。 就算这种举动只是出于扶危救弱的侠义心肠,也值得她用满腔情意去报答。 就算刘皓南对她根本没有半分情意,她也愿意跟着他,哪怕……只做朋友也好。 刘皓南对于她而言,更像是一根感情上的救命稻草吧。 身为江湖儿女,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愁思百结、黯然神伤,她认定了的人和事,就算是海枯石烂也不会更改! 想到这里,苏茹合终于释然了,她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轻声道:“好,你若不愿见我,我不让你看到我便是了……”也转身上马,扬鞭而去。 赶回渡天寨的路上,刘皓南也是心事重重,他不敢直面苏茹合的爱意,也不愿审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既然如此,不若一开始就断了对方的念想,也好过日后为此纠结痛苦、欲罢不能。 他一向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从不肯为了与目标无关的事情浪费半点力气。 来到渡天寨的大门之外,刘皓南远远便见布于寨门内外的六花奇门遁阵杀气如云、刃光闪烁、极为慑人。他心中暗喜,点头道:“欧阳和锺玉妹子学得倒是很快!”也不同他们招呼,径自打马跃入阵中。 欧阳剑、石锺玉各占一处阵眼,正在演练阵法,不提防突然有人闯阵,而阵内风云聚合,难以看清来人面目。欧阳剑忙大声喝问:“来者何人?” 刘皓南有心要试这阵法的威力,叫道:“欧阳,我来试试你这阵法!” 欧阳剑听到刘皓南的声音,亦惊亦喜,叫道:“好,那你小心了!”与石锺玉相顾示意,共同发动阵法。这两人日夜操练,极有默契,阵法发动以后,如臂使指,声势惊人。 刘皓南自知破阵之法,却从生门遁出,笑道:“好,你们这阵法已然成了,就算平晋城的宋兵倾力而出,也不惧他!” 石锺玉纵身跃下指挥阵法的高台,喜道:“真有这么厉害么?” 刘皓南自是信心十足,道:“昔日白云先生以此阵在金沙滩力阻辽国十万大军,渡天寨虽无地势之利,却有九道城墙阻隔,对付几千兵马绰绰有余!” 此时石逸也出现在寨门之前,见刘皓南回来,亦惊亦喜,上前关切地道:“皓南,你总算回来了,让义父好生担心!柴宗诲那边情形如何?” 刘皓南一路上早就想好说辞,禀道:“昨日孩儿去柴宗诲营中探查,发现断云寨寨主易三江与之发生内讧,自领本寨人马去了扬波渡口,适逢黄金坞少掌柜金子凌在渡口遭遇大光明教追杀,我与金少掌柜曾有旧交,便上前相助,后来才知柴宗诲攻伐我寨,竟是为了对付金少掌柜……”如此这般,把前因后果简要说了一遍,又道,“孩儿已与金子凌、易三江约定,就如柴宗诲之愿,让那平晋城的宋兵攻打渡天寨!” 石逸听完沉吟半晌,道出心中疑问:“皓南,你这样做虽能解平晋城之围,咱们渡天寨只怕要陷入危机……你这样安排,莫非别有良谋?” “不错,孩儿设下此计,正是为了解决渡天寨面临的最大威胁!”刘皓南迎上石逸质询的目光,侃侃言道,“那既不是大光明教,也不是平晋城的宋军,而是渡天寨在这系舟山上根本无险可守,就算能够度过这次危机,下次再有强敌攻寨,我们又将如何自处?因此,处月部必须先有一块安身立命之地,才能在河东站稳脚跟、发展壮大!” 石逸深以为然,点头道:“皓南,你所言甚是!依你之见,我们要到何处去寻这安身立命之地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百里外晋水上游的黄崖水寨!”刘皓南铺开随身携带的地图,指向其中一个重点标注的黑点。 第40章 石锺玉这个二百五 &1t;/br> 石逸闻言微觉意外,皱眉道:“黄崖水寨?温氏四雄占据此寨已近十年,在河东做下无数杀人越货的大案,大宋朝廷屡次发兵征讨,无不败绩而归。这黄崖水寨地势险绝、易守难攻,取之不易啊!” 刘皓南素有过目不忘之能,在平晋城郭纪翔的帐中见过河东的沙盘形势图之后,便熟记心中,后又从石逸父子口中了解了五寨七山十八隘的详细情况,对于自己定下的这条计策,他显得胸有成竹:“义父放心,只要锺明大哥领两千兵与我同去,我可保半日内便攻下黄崖水寨!” 石逸还是有些犹疑,沉吟道:“若分兵两千去打黄崖水寨,寨中留守的骑兵便只剩八百,就算能在最短的时间拿下黄崖水寨,本寨却是难免空虚。寨外早有大光明教柴宗诲虎视眈眈,再加上郭纪翔的讨伐大军,实在令人忧心……” “只要欧阳剑和锺玉妹子能够练成六花奇门遁阵,自可阻挡宋军的攻势,连那八百骑兵都不须动用!”刘皓南对六花奇门遁阵极有信心,上前一步诚挚地道:“义父,请相信孩儿,孩儿这般谋划,全是为了处月部的发展壮大!如若此事不成,皓南愿听凭四族护法处置,绝无怨言!”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刘皓南这番表白,石逸并没有表现出相应的感动和热情,反倒有些迟疑和敷衍,他拍拍刘皓南的肩,赞许地道:“皓南,你真是上天赐予处月部的将星!你放心,义父一定为你担保促成此事!你这几日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 刘皓南倒是没有多想,将诸事禀明之后,他心弦一松亦觉疲惫,便应命回房。 他走进院门,见天色尚早,欧阳剑还未回来,便在院中石阶上小坐片刻,将连日来发生的事情细细梳理一遍。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欧阳剑忽然推门进来,见刘皓南坐在院中,急急上前拉住他道:“皓南,锺玉要跟你比试武功,你切切不可赢她,否则麻烦便大了……” 刘皓南听得莫名其妙,怔道:“她为何要同我比试武功?” 话未说完,石锺玉的声音已飘了进来,只听她大声道:“刘皓南,快快出来跟我比试刀法!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去争处月部族主之位?” 刘皓南更觉摸不着头脑,迎出门去说道:“锺玉妹子,这是从何说起?” “废话少说,看刀!”石锺玉闯进院门,不容分说抬手一刀劈来,刀锋直指刘皓南胸口。 刘皓南仓促之间只得躲闪招架,但石锺玉招招凌厉,容不得自己一味退守,只得趁隙取出鱼肠剑,清声道:“锺玉妹子,说清楚再打不成么?” 只见石锺玉眉目冷淡、面带煞气,怒声道:“打赢了我,便什么都不必说了!”说着,又是一刀劈来,凌厉非常。 刘皓南心中暗叹:“这丫头的脾气当真是火爆如雷!”无奈之下挥剑迎上,他素知鱼肠剑吹毛断发,一旦与石锺玉短兵相接,定会斩断对方兵器,如此石锺玉决然不能心服,因此只是虚应招数,借助七曜真元的感应能力招招先发制人、逼其自救,却不敢真的伤了她。 欧阳剑此时也赶出房门之外,只见两人刀光剑影斗作一团,急得在旁边只叫:“锺玉、皓南,你们快快住手!”却哪里分得开两人的激斗? 数十合后,石锺玉的刀势每每被刘皓南的剑气阻截于半途,无法全力施展,愈打愈觉滞涩迟缓,她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刘皓南的对手,不由羞恼交加,忽然停手不战,气道:“算你厉害!领教了!”转身拔腿便走。 “锺玉妹子!”刘皓南却在身后叫住了她,正色道,“我自问并没有得罪你的地方,你究竟为何生我的气?难道咱们兄妹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他幼时父母惨死,兄弟姐妹皆被宋军屠戮,在仇恨寂寞中苦度岁月,对亲情的渴望自是十分强烈,拜石逸为义父之后,他便把石逸一家人都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一般。 石锺玉自知有些无理取闹,面上发红,半晌才低声道:“我适才听爹爹说,此番要推举你代表石氏一族参加月圆之会,争夺族主之位。我替大哥不平,故而来试试你的本领……你……你的武功果然比我大哥高明许多,我也无话可说……” “什么是月圆之会?推选族主又是怎么回事?”刘皓南更加糊涂了。 石锺玉见他茫然不知,料想爹爹还未向他提及,便解释道:“处月部每隔三年便会在八月十五举办一次月圆之会,今年恰逢此会,四族护法商定要在大会上通过比武选出本族族主,带领族人完成处月部复兴大业。按照规矩,四大家族只能各派一人参会,爹爹派你参加月圆之会,我哥自然便没有机会了……” 刘皓南这才恍然,心道:“义父这般看重我,要推举我去争族主之位,却断送了锺明大哥的前程,这可不妥……”忙对石锺玉道:“锺玉妹子,我来渡天寨时日尚浅,且武功低微,岂能担此大任,这可万万不成!” 石锺玉方才见识了刘皓南的剑法,对他的话不以为然:“那倒无妨。你的武功的确远胜于我哥,爹爹推举你参加月圆之会也是应该的,我哥为人敦厚,绝不会因为此事忌恨于你。” 刘皓南思索片刻,正色道:“此番月圆之会关系到族主的决选,也关系到渡天寨的危亡,如若我不能替石氏一族夺到族主之位,今后便要受制于其他三族,义父的复兴大计也无法从容践行。因此,我想只有义父亲自出手,才有胜算!” 石锺玉闻言眼中一亮,点头道:“正是!渡天寨高手之中,有谁及得上我爹爹?他若出手,处月部族主之位必能手到擒来!” “正是,若是义父向我说起此事,我定会向义父禀明此中利害,力劝义父参战,夺取族主之位。你放心便是了。”刘皓南继续安抚石锺玉。 石锺玉喜上眉梢,欢声道:“好啊!爹爹对你向来言听计从,你若肯劝他,他必依允!” “言听计从……”刘皓南闻言不由一怔,回想自己来到渡天寨的这短短一月中,石逸的确事事依从于他,凡族中要事无不同他商议而后定。 为了回报石逸夫妇对自己的收容照顾,也为了尽快得到处月四族的肯定认同,刘皓南一直在尽心为渡天寨的未来经营谋划,加之他一向对自己的决断抱有强烈自信,因此得到旁人的认同在他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此刻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安,石逸对他似乎真的有些过于信任了…… 第41章 运筹帷幄 &1t;/br> 欧阳剑走近前来,见两人冰释前嫌,自是喜笑颜开,上前哄着石锺玉离去,又回转房中,对刘皓南道:“皓南,你可真有办法,连这蛮横丫头都对你服服帖帖!” 刘皓南转头瞥了欧阳剑一眼,调侃道:“怎么,我不在这几日,你可被她欺负惨了吧?” 欧阳剑闻言神色大窘,却不肯在刘皓南面前失了气势,忙辩解道:“哪有的事?我堂堂男子汉,怎会受她那小丫头欺负?……那丫头虽然平日疯疯癫癫,正经事却不耽误,若没有她约束寨中的无赖小子,六花奇门遁阵不可能进展如此之快!” 刘皓南见他脸上虽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掩饰不住的欢喜之色,已知他与石锺玉相处日益融洽,笑道:“那就好!有你和锺玉妹子守住渡天寨,我便无后顾之忧了。” 他低头查看地图上太行山一带的形势,忽然想起欧阳剑曾说一年以后要去太行山找那屠戮村民的盗匪报仇的话来,便问道:“欧阳,你可知道是太行山上哪一寨的人马屠戮了此地村民?” 欧阳剑闻言一怔,思索着道:“太行山虽号称有十八隘盗匪,但多为散兵游勇、乌合之众,真正有实力的大股盗匪只有凌云寨、团城、燕子窠三处。我虽不知到底是哪一寨的盗匪所为,但必是这三者之一。” 刘皓南微微皱眉,手指轻轻掠过地图上标注的图形,沉吟自语道:“凌云寨紧依飞狐口,团城与倒马关遥遥相望,燕子窠则在井陉关南不足五十里处。这三寨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却都与宋军在太行山把守的紧要隘口相距不远……待我使一招借刀杀人之计,定能将这三寨盗匪一网打尽!” 欧阳剑又惊又喜,跳起来叫道:“你此言当真?” 刘皓南抬头一笑,反问道:“我何时说过大话?”他平日里总是韬光敛慧,唯独在欧阳剑面前不做刻意掩饰,偶尔会流露出峥嵘之色。 欧阳剑精神大振,拉着刘皓南只道:“到底有何计策,你说给我听听嘛!” 刘皓南手指着地图言道:“若我所料不错,平晋城宋军出兵攻打渡天寨之后,离石寨的大光明教势力定会倾巢而出攻打平晋城,我只需放出风声,说太行山的盗匪欲与离石寨的大光明教势力里应外合,合兵攻打平晋城,那么三关守军必定有所动作,对付太行山的盗匪。待双方火并起来,无论谁胜谁负,都对我渡天寨十分有利!” 欧阳剑听得一头雾水,半晌方挠挠头赧然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我……我似乎听不大明白……” 刘皓南本来也不是为了说给欧阳剑听的,闻言只是一笑,道:“你不必明白,只管看场好戏便是,以后你也不必再去太行山寻仇了!” 欧阳剑大为感动,喃喃道:“那日我只是随便说说,不想你却记在心里了……皓南,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刘皓南向来自信,听到欧阳剑的夸赞之言也不觉得欣喜,淡淡笑道:“或许是你见过的聪明人太少了吧!” 第二日,刘皓南一边着人打探平晋城的消息,确定郭纪翔发兵的具体日期,一边督促石锺玉、欧阳剑操练六花奇门遁阵,石锺明也是厉兵秣马、整军待战不提。 至于要刘皓南代表石氏一族参加月圆之会比武的事情,石逸果然向他郑重提起:“皓南,义父如今有一项重任要交付于你,望你莫要推辞!” 刘皓南不知他此言何意,忙道:“义父但有所命,孩儿无有不从!” 石逸拍了拍他的肩,一字一句地道:“皓南,今年的月圆之会上,义父希望你能代表石氏一族参战,夺取这族主之位!” 刘皓南听他果然提出此事,忙推辞道:“义父,我武功低微、资历浅薄,怎能与其他三族高手抗衡……” 石逸却摇头道:“你的武功虽然还欠些火候,但资质绝佳、悟性超群,假以时日必有大成。更何况,你身具阴魄经、处月剑法两大绝技,都是继恩少主亲自传授,近日又跟李玄天李护法学了《七曜真元》,是处月部落唯一有资格担任族的人选!” 刘皓南心头一震,暗道:“义父怎知我在跟李玄天学七曜真元?此事我并没向任何人说起……”心中隐隐有些疑惑,却不便相问。 石逸又道:“此番月圆之会,义父有十足把握助你登上族主之位,这对你、对石氏一族、对处月部都是好事,你不必多说,一切听我安排便是!” 刘皓南见推脱不得,只得答应:“但凭义父做主!”石逸对他如此倚重,他在喜慰的同时,那种不安的感觉也更加强烈了。 但愿,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 三日之后处月四族护法集会,石逸特来唤刘皓南一同参加,却没叫上石锺明。 前往议事大殿的路上,石逸说道:“昨日李玄天李护法的长子李如是也回到寨中了,他常年在西域、中原行走,消息灵通、人脉甚广。李护法性子冷僻,不问世事,因此李氏一族的事情都由李如是做主,今日的集会他也参加,日后你要和他多多亲近。” 刘皓南应道:“是,孩儿记下了。” 两人来到议事大厅,见赵重光、李玄天、刘星琏等人均已到齐。 刘星琏显然伤势未愈,原本就惨淡凄冷的面色更加灰败,无力地瘫坐在椅中,不时咳嗽着,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侍女嫦儿仍旧侍立在他身后。 李玄天的身后也立着一名青衣男子,年约二十七八,天庭疏阔、眉目俊朗,细看与李明非颇有几分相像,却没有李明非那种脱俗出尘的气质,反倒透着十分的亲切随和,想必便是李玄天的长子李如是了。 刘皓南还没说话,那李如是已快步迎上前来,朗声笑道:“这位可是皓南兄弟?我一回来便听家父提起你,说你是处月部难得的青年俊才,今日一见,果然是神丰骨秀,令人心折!” 刘皓南不意他如此主动,忙行了一礼,谦逊地道:“李大哥太高抬小弟了,小弟愧不敢当!”他见李如是热情谦和,又是李明非的兄长,对他油然而生亲近之意。 李如是笑道:“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拉着刘皓南的手走到李玄天身旁。 李如是与刘皓南如此亲热,刘星琏见了理应极为恼怒才是,可是此时,他的脸上只是微微抽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不忿的表情。 众人到齐后开始议事,石逸率先挑明当下情势,并将刘皓南夺取黄崖水寨的计划一一说出,众人听了一时沉默。 赵重光沉吟片刻,率先提出质疑:“石护法,赵某以为此计似乎太过行险,若我寨倾兵而出,黄崖水寨又久攻不下,我们该如何应对平晋城杀来的五千禁军?别忘了寨中还有三四千户老弱妇孺!” 石逸看了看刘皓南,道:“皓南胸中早有良策,我也可为他担保,定能在半日内拿下黄崖水寨,赵护法不必忧心。” 赵重光做事一向谨慎,微微皱眉道:“石护法,非是我不信任你和皓南,只是事关重大,若无十足把握,你我万万不能拿族人的性命冒险啊!” 眼看两人争执起来,李玄天只是默不作声、恍若未闻,李如是略一迟疑,插言道:“赵护法,石护法,可否听在下说几句话?在下刚从西域归来,途径雁门一带时探听了些紧要的消息,依在下之见,皓南此计应该可行。” 他此言一出,便等于是表明了李氏一族的态度。 赵重光和石逸闻言都看向他,赵重光道:“不知老弟探得了什么消息?愿闻其详!”他虽是赵氏一族的首领,论辈分却与石钟明、李如是同辈。 只听李如是侃侃言道:“二十天前大光明教突然对黄金坞发难,先是烧了雁门榷市,后又抢占了黄金坞在雁门一带的九处分舵,并将总舵金谷园团团围住。黄金坞步步被动,本已无力翻转全局,但是,就在三天之前,金谷园之围已解,出面的是辽国南京留守韩德让!” 刘皓南闻言一惊,不想五年之后再次听到韩德让的名字,竟是与金少掌柜阿莱有关?韩德让身为辽人,为何不助大光明教,反而替金谷园出面解围? 众人听了也都有此疑问,李如是摇头道:“这个暂时不得而知。金谷园之围既解,其盟友穆柯寨寨主穆宏举也亲率千余名骑兵,赶往黄崖水寨北面三十里处下寨,足见黄金坞已经开始全力反击。大光明教、河东盗匪和黄金坞三家势力之间必定要有一场大战,我们正可趁这板荡之局坐收渔利,将黄崖水寨纳入囊中!” 石逸闻言精神大振,拍案道:“太好了,如此我们袭取黄崖水寨的胜算便大大增加了!” 赵重光却仍在沉吟,道:“话虽如此,可是穆柯寨举兵南下,驻于晋水之北,似乎对那黄崖水寨也有觊觎之意,万一他们前来与我们相争,又当如何?” 刘皓南已在心中迅速估量了所有形势,此时说道:“照晚辈昨日所见的情况,金子凌应该还不知道穆柯寨南下、金谷园解围的事情,所以,晚辈想再去平晋城见他一面,重新议定攻守之策!” 石逸想了想,道:“也好。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可轻率从事!如若成功,则处月部复兴有望,但若不成,我们也会惹火烧身,引来无穷祸患!” 赵重光和李如是也都点头表示赞同,此时石逸看了看刘星琏,象征性地询问道:“星琏,大家都同意皓南的计策,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星琏一直垂目不语,此时眼皮微微动了动,招手示意嫦儿近前,低声说了几句话,嫦儿会意,向着众人脆声说道:“各位护法,我家少主身受重伤,无力说话,就让婢子说明主人的意思吧。” 众人闻言都看向这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婢女,且听她会说出一番什么样的话来。 第42章 党项美女出场 &1t;/br> 众人闻言都看向这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婢女,且听她会说出一番什么样的话来。 只听嫦儿说道:“眼下河东形势突变,五寨七山、大光明教和黄金坞三大势力互相交战,的确是处月部发展壮大的绝好时机,刘少侠的计谋也十分缜密周详,因此,我家少主全力赞同此事,并无异议。” 包括刘皓南在内的所有在场之人听了这话都大为意外,觉得刘星琏的态度转变得未免太快了。 嫦儿顿了一顿,又向着刘皓南深深行了一礼,道:“刘少侠不计前嫌,那夜在石窟中救了我家少主性命,少主为此深感歉疚,先前的无礼之举,还望少侠不要放在心上。” 刘皓南见她如此挚诚,心中一软,忙道:“我不怪你们,我祖父当年确有不对的地方。” 赵重光仍觉得蹊跷,上前握住刘星琏的手问道:“星琏,这小婢所说的话,可都是出自你的本意么?” 刘星琏点了点头,勉强说道:“正是……”才说了两个字,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赵重光见他伤势如此沉重,忙道:“你伤势未愈,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嫦儿上前将刘星琏扶起,两人慢慢走出大殿,消失于众人的视野之外。 此时刘星琏忽然停住脚步,抬眼看向前面,眼神极为冷厉,全然不是方才那副颓丧之态,嫦儿也放开了搀扶他的手。 只听刘星琏冷冷道:“嫦儿,方才说的很好,你果然聪明伶俐。” 嫦儿低头道:“多谢少主夸奖。恕婢子多嘴,少主本来深恨刘皓南,为何今日却要全力支持他?” 刘星琏冷冷道:“哼,那阴险狡诈的小贼,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嫦儿微微一震,脱口道:“少主……”却不知该说什么才是。 刘星琏面上露出极度愤恨之色,咬牙道:“小贼有石逸那老狐狸在后面撑腰,已然收尽处月部的人心,我刘氏只有些孤寡老幼,如何能与他们正面对抗?那日他在石窟中救我性命,不过是为了向我示好,让刘氏一族心甘情愿地接纳他……好,我便如他所愿,看他还有什么阴谋诡计来对付我!” 嫦儿犹豫片刻,低声道:“婢子觉得……此事也许是石逸授意,刘皓南对少主应该并无恶意……” 刘星琏目光一寒,突然扬手打了嫦儿一掌,厉声道:“那小贼能从我爹爹处骗得阴魄经,心机何等深沉诡诈,我爹爹到如今还生死不知,说不定已被他害死了!你竟说他没有恶意?再敢说这等浑话,自己掌嘴!” 嫦儿的半边脸立刻高高肿起,却不敢哭泣,含泪道:“是,婢子知错了!” 刘星琏冷哼一声,径自快步向前走去,丝毫也不像个病重将死之人。 刘皓南再次离开渡天寨,纵马直奔平晋城而来,但见四面城门依旧如常开放,并无异常,他进入城中,打听到利国监的准确位置,便径自往城东而去。 利国监规模庞大,占据了城东上百亩土地,四面围着四丈许的高墙,紧挨着中心大街设有一处私宅,乃是管事的住所,不用说金子凌便在此宅中居住。 刘皓南见大门紧闭,庭禁森严,不想正面惊扰金子凌,以免引出什么麻烦。他前行数百步,走到一处僻静的院墙之下,正要纵身跃入,忽听头顶风声响动,两个身影从浓密的树冠中蹿了出来,轻轻巧巧地落入围墙之内。 刘皓南虽只看到两人的背影,却能隐约辨认出是一名身穿蓝衣的女子和一个七八岁的幼童。他心中大奇,忙也跟着跃入围墙,只见那蓝衣女子携着幼童翻墙走壁,几个纵跃之后径投后园而去,忽然心中一凛,只怕是大光明教派人偷袭金子凌,当下紧紧跟上。 蓝衣女子和幼童钻入后园一片嶙峋的假山丛中,顿时不见踪迹。刘皓南也跟着追了进去,却发现这片假山堆砌得颇为奇巧,峰回路转、别有洞天,一时之间难以看清全貌。 很显然,那女子发现有人跟踪,故意将刘皓南引入这假山之中,再偷袭对付他。 刘皓南站在原地不动,暗自调动六识查探周围动静,他耳力极是高明,虽未转身,却很清楚地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慢慢逼近。 他仍旧不动声色,待那人逼近自己三尺之内,突然将身子一转,反手去抓那女子的手腕。 蓝衣女子怎知他早有防备,猝不及防之下,竟被他拿住左手手腕,自是大吃一惊,叱道:“放手!”说着,右手中已亮出一柄蛇形短剑,直刺刘皓南面门。 刘皓南见她的蛇形短剑形状诡异、隐泛蓝光,似乎淬有剧毒,自然不敢硬接,立刻松手躲避,再取她右肩空门。 方才蓝衣女子一时大意,才被他捉住手腕,此刻两人近身缠斗起来,刘皓南才发现她近身擒拿功夫颇为了得,他方才没来得及取出鱼肠剑对敌,不免处处受制,与她缠斗百招以上,竟然难以取胜。 两人打斗良久,早惊动了府中之人,金子凌也闻讯而来,见刘皓南与一名陌生女子打了起来,只道又是刘皓南不小心惹下的风流债,上前笑道:“这位姑娘与我小师兄有仇,为何却跑到我的家中打架?若有死伤损毁,岂不是连累了我?” 刘皓南和蓝衣女子同时住手,互相瞪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地道:“他(她)图谋不轨……” 金子凌闻言不由失笑,悠然道:“究竟是谁图谋不轨?两位坐下来慢慢说如何?”又向着刘皓南道,“小师兄,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渡天寨寻你呢!” 蓝衣女子听金子凌叫刘皓南小师兄,似有所悟,面色和缓下来,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戴鬼面具的小子,我还以为是大光明教的歹人呢!”言罢收了手中匕首,看样子她早就知道刘皓南,只是没见过他的真容。 刘皓南冷冷道:“尊驾又是何方神圣?不请自来有何见教?” 众人此时才有空暇打量起那蓝衣女子,见她不过十七八岁,穿一身窄袖束腰的青蓝劲装,下罩一袭垂到脚面的玄色百褶长裙,两条长长的发辫垂在胸前,目深眉黛,齿皓唇丰,面色白皙如羊脂一般,一双深潭似的美目波光闪动,深邃难测,是个容貌绝美的女子。 蓝衣女子倒是不慌不忙,向着金子凌抱拳一礼道:“金少掌柜恕罪!我今日来此,原是为了找你做桩大买卖,只因事情紧急,我又不便抛头露面,只得暗中潜入贵府寻你,不想却被这家伙跟踪,才在府上打了起来。”说着横了刘皓南一眼,大有不悦之色。 刘皓南本就不喜欢与人斗嘴,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并不多做解释。 金子凌很是好奇,问道:“姑娘要跟在下做什么买卖呢?” 蓝衣女子道:“我有一样宝贝要暂且藏在金少掌柜家中,一月之内必来取回。金少掌柜必须确保这宝贝安然无恙,才能拿到报酬。” “什么宝贝?” 蓝衣女子微微一笑,扬声道:“元昊,出来吧。”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假山后现出身形,却是个七八岁的男童,模样十分清秀,眼神中却暗藏狡黠之色。他默默走到蓝衣女子的身边,将金子凌和刘皓南上上下下地打量个不停。 金子凌更加奇怪,道:“你说的宝贝就是这个孩子?” “正是。” 金子凌似是想到了什么,略一沉吟肃然道:“若是如此,姑娘必须告诉在下这孩子的真实身份,否则,在下无法确定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麻烦,更不能肯定自己能否接得下这桩生意。” 蓝衣女子清声笑道:“金少掌柜手眼通天,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你?实不相瞒,这孩子姓李名元昊,正是党项部大头领李继迁的嫡亲孙子!” 第43章 打败贼和尚的方法 &1t;/br> 刘皓南闻言也向那男童多看了几眼,心道:“这党项大头领李继迁的名字我多次听闻,却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能用张浦这等能人为心腹谋士,想必不是个鲁莽武夫……” 金子凌得知李元昊的身份之后,也有点意外,复问道:“请问姑娘又是什么人?” 蓝衣女子犹豫了片刻,才答道:“我复姓拓跋,拓跋月映。” 金子凌沉吟片刻,似有所悟,微笑道:“拓跋是党项八部姓氏之一,李继迁这一支原本就是复姓拓跋,后来得到李唐朝廷恩宠,才被赐姓为李,从此拓跋氏便改姓李氏了。姑娘既与大头领同宗,为何不姓李却姓拓跋呢?” 蓝衣女子闻言面露不屑之色,冷哼道:“中原皇帝赐的姓氏,有什么稀罕?我就是要姓拓跋!”言下对中原人似乎没什么好感。 金子凌却不介怀,微微笑道:“月映姑娘,你把党项大头领的孙子藏在我的家中,万一大头领到我家来要人,可如何是好?在下刚与李冲将军商定了盐马交易之事,黄金坞又处在危急之时,眼下可得罪不起他们!” 拓跋月映显然不相信他的话,撇嘴道:“金少掌柜休要故意示弱,我知道你定有办法!再说,只要我不说出去,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把元昊藏在你这里!”她面上微露轻嗔薄怒之色,眼中却含着盈盈笑意,看着极是动人。 金子凌看得一呆,随即回过神来,咳了一声道:“好吧,承蒙姑娘如此信任,在下也就不推脱了。不过姑娘似乎还没有说明,事成之后以何物作为酬谢呢?” 拓跋月映不由扑哧一笑,道:“金少掌柜果然是在商言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亏本买卖的!”她话锋一转,却道,“你从蜀中返回时,曾被大光明教的明力尊者追杀,并被他的电焰刀重伤,可有此事?” 金子凌面色微微一变,讶然道:“不错,姑娘如何得知?” 拓跋月映扬眉一笑,大有得意之色,看了看刘皓南才道:“几日前你们两位在扬波渡口大战光明教高手,我可是亲眼目睹,否则,我也不会认定金少掌柜必能接得下这桩买卖了!” 金子凌与刘皓南对视一眼,面上都有些惊讶,那一夜扬波渡口周围暗伏多方人马,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拓跋月映究竟藏身于何处呢?他不便细问,只道:“原来姑娘当时也在场,那明力尊者的武功想必你也见识过了?” 拓跋月映却没把明力尊者放在眼里,冷笑哂道:“那贼和尚不过表面嚣张,其实是只纸老虎,一戳就破!本姑娘给你的报酬,就是打败明力尊者的办法!” “什么?”金子凌的神色终于变得郑重起来,他自幼拜在多位武林高手门下学武,武功修为跻身当世一流高手之列,却没想到自己竟连明力尊者三招都接不下。这是他生平所遇的最大耻辱,拓跋月映若是真有击败明力尊者的办法,他自然是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来交换的。 刘皓南闻言却是将信将疑,方才与拓跋月映一番交手过后,他已知这少女的拳脚功夫相当不错,但还算不上是一等的高手,恐怕连金子凌都敌不过,若说她知道打败明力尊者的办法,恐怕是在吹牛。 他心中虽这样想,却不点破,且看拓跋月映又说出些什么话来。 拓跋月映不慌不忙地道:“大光明教自掌教明尊以下,有明力、净气、妙风、妙水、妙火五部。五部之中,火部弟子多是辽国耶律皇族的子弟,水部主要是来自六谷部、吐斯罗等西域小国的皇室宗亲,风部主要是回鹘王室子弟,净气部则多收纳来自中原的武林高手,这四部多少有些政治笼络的意思,各部实力也是良莠不齐。只有力部弟子是从大光明教所有教众中层层选拔出来的,实力最为强大,明力尊者更是教中仅次于明尊的高手。这个,金少掌柜应该有所耳闻吧?” 金子凌闻言点头,道:“姑娘说得丝毫不差。” 拓跋月映莞尔一笑,道:“明力尊者的武功是由明尊亲自传授,阳燧经、电焰刀都是至刚至阳的内家功夫,可以最大限度地调动外息为己所用,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阳燧经本身也存在着极大缺陷,那就是内息周流不济,后续力不足,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对手,就会气衰力竭,反被对手所趁!” 金子凌闻言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这贼和尚总说三招必胜……姑娘的意思是,只要我能挡得过他三招,贼和尚便再也没有反击之力了,是吗?” 拓跋月映笑道:“不错,此时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金子凌精神为之一振,自语道:“不错!只要挡过三招……三招……”当下在心中暗暗思量明力尊者的招数以及招架之法。 此时却听刘皓南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道:“就算你所言是实,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挡得过明力尊者的三招电焰刀。你这法子,说了也等于白说!” 拓跋月映对刘皓南可没那么客气,白了他一眼道:“我看你生得伶俐,为何脑子却不够用?既知挡不过,为何还要硬挡呢?” 金子凌见两人又要针锋相对,忙劝解道:“两位不要相争!此事我会牢记在心,到时相机行事便是。”随即岔开话题,向拓跋月映问道:“这是明力尊者致命的弱点,想必不会轻易让外人得知,姑娘是从何处知道的?” 拓跋月映只是狡黠地一笑,神秘地道:“这个你就不必多问了!” 金子凌也哈哈一笑,忽又调侃道:“姑娘已然将破敌的办法告诉我了,可我还没答应是否接下这桩买卖呢!难道不怕我反悔么?” 拓跋月映不由失笑,道:“金少掌柜的信用谁敢怀疑?更何况,我方才所言只是个彩头罢了,金少掌柜可知世上有一种武功,专是这阳燧经和电焰刀的克星?” 金子凌闻言大为好奇,道:“竟有这样的武功?” “等一个月后我回来,再告知于你吧,告辞了!”拓跋月映抱拳一礼,便要纵身离去。 李元昊见她要走,突然伸手一拉她的衣角,叫道:“月映姐姐,你一定要早些回来!” 拓跋月映微一停顿,弯下身子握住李元昊的小手,柔声道:“元昊,你乖乖呆在这里,金少掌柜定会好好照顾你,他们绝对找不到你的!” 李元昊转身瞧了瞧金子凌,却把拓跋月映拉到一旁,悄声问道:“姐姐,祖父和爹爹为何一定要将我送到辽国去?” 金子凌见两人说起了悄悄话,便识趣地拉上刘皓南到附近凉亭中奉茶说话。 刘皓南本来无意偷听拓跋月映和小元昊说些什么,无奈自己耳力太好,两人的话一字不漏的传入耳中。 只听拓跋月映冷声道:“因为他们都是胆小鬼,怕了辽国,要用你来换那个西平王的虚名,换取党项族的太平!” 李元昊不相信似地反驳道:“不,我祖父和爹爹都是党项的大英雄,绝不是胆小鬼!” 拓跋月映哼了一声道:“他们若不是胆小鬼,干嘛要把你送到辽国为质?哼,元昊,你安心在这里住下,我寻到我爹爹,办成那件事以后,立刻回来找你……咱们再也不回夏州了!” 李元昊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看着拓拔月映恋恋不舍地道:“姐姐,你路上小心……” 刘皓南这才明白,拓跋月映之所以带着李元昊逃离党项的根据地夏州,是因为大头领李继迁要将小元昊送至辽国为人质。 拓跋月映告辞离开之后,金子凌便着人带小元昊先下去休息,又向刘皓南道:“小师兄,你怎会找到这里来的?” 刘皓南开门见山,道:“我刚得到消息,雁门金谷园之围已解,穆柯寨也发兵南下,直逼黄崖水寨了,我想你姐姐阿莱定然无恙,才有能力率众反击大光明教,所以赶来告知于你。” “当真?”金子凌又惊又喜,不由站起身来,道:“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姐不会有事!小师兄,你这消息是从何而来?” 刘皓南不便详述,只道:“渡天寨有人从西域行商归来,途径雁门一带,打听到了这个消息。” 金子凌闻言有些疑惑,自语道:“既是普通商旅都知道的事情,雁门一带的眼线早该报与我知道才是,怎么到现在还没消息……” 正纳闷间,一身蓝衫的姜阳急急跑近前来,呈上一封火漆密信。 金子陵急忙将密信拆开,看完之后面色忽然大变,沉吟良久,方抬头看着刘皓南道:“小师兄,你的消息没有错,我姐果然随同穆柯寨的人马行至黄崖水寨附近了,只是,她好像遇上了麻烦……”说着,将密信递到刘皓南的手中,道,“这是我姐的亲笔信。” 刘皓南接过信来一瞧,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字迹甚为急促潦草:“子凌,见字如面。我已同穆寨主领两千人马进逼黄崖水寨,此去颇多凶险,我如有不测,你即刻接掌黄金坞,但绝不可向大光明教寻仇,切记切记!” 第44章 夜探黄崖水寨 &1t;/br> 刘皓南心中一沉,面色也凝重起来,思量半晌才道:“你姐似乎已经知道有人要不利于她,而且这人想挑起黄金坞与大光明教的火并,其心叵测!你且想想,如果大光明教与黄金坞两败俱伤,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金子凌神色一凛,肃然道:“我暂时还想不出,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姐有危险!我要立刻赶去黄崖水寨,助她一臂之力!” 刘皓南想了想,道:“你若离开平晋城,利国监由谁来守卫?” 金子凌看了看身旁的姜阳,很有把握地说道:“有赵掌柜和姜阳在这里,可保利国监一时无恙。再者我得到消息,郭纪翔已得了朝廷虎符批文,准备十日后发兵攻取渡天寨。我想只要宋军不离开平晋城,大光明教就不敢出兵对付利国监!” 刘皓南闻言心下略定,点头道:“我和你一起去黄崖水寨,路上也可互相照应。”他此举固然是为了帮助金子凌,同时也是为了先行试探黄崖水寨的虚实。 金子凌面露感激之色,却不多言,只道:“小师兄,多谢你!”他起身欲行,又叮嘱姜阳道:“你须好生照料那个叫李元昊的孩子。我料不出三日,党项人定能找到这里。若我彼时还没有回来,你务必将来人稳住,一切等我回来再议!” 两人并辔出了平晋城,沿着城西大道飞奔而去。路上无事,便各自叙说起分别五年来的种种经历。 刘皓南向来不喜多言,这些年又一直在云台观中苦度岁月,自然没什么好讲,只简略说了说来到河东之后的见闻。 他本以为自己在这世上再无亲人,却没想到在渡天寨遇到了姨父姨母,结识了欧阳剑、郭纪翔、石钟明等兄弟,从李玄天那里学到了七曜真元,更与少时伙伴金子凌意外重逢,自己的一身本领也有了用武之地,想念及此,他不由感叹上天终究待自己不薄,若能凭借渡天寨的力量在河东站稳脚跟,那么北汉复国便有希望了。 他心中虽有这许多感慨,却没有说出来,只是不动声色地静听金子凌侃侃而谈。 金子凌性情活泼、又爱说笑,说起往日之事自是滔滔不绝,五年来姐姐阿莱为了让他尽早接掌黄金坞,给了他很多行商历练、独当一面的机会。如今他已对黄金坞各大产业的运营了若指掌,更开辟了蜀中至西域的茶马商路,取得了包括灵空山银矿在内的三座银矿的开采权。单是这两桩买卖,每年便能为黄金坞增加三成收益…… 对于当前面临的困境,金子凌并不显得十分愁闷,盖因其天性乐观,不容易被困难挫折所扰,同时也是因为他得知姐姐阿莱安然无恙,并已全力反击,相信他们姐弟二人联手,必能攻坚克难、无往不利。 两人疾行在河东的崇山峻岭之间,纵情展望未来之事,端的是意气风发、豪情满溢。 昔日的两个懵懂小儿,如今都已成了身负绝技、胸怀壮志的昂扬少年。 河东的这片大好河山,即将成为他们一展身手的辽阔舞台! 一日一夜后,两人到达芦芽山的山脚。芦芽山山势嶙峋,难于登攀,山顶却有一块方圆六百里的平地,上嵌十几个大小湖泊,是地下水蓄积而成,是之谓“高峡出平湖”,形势极为奇特。 早在隋唐时代,朝廷便在芦芽山的山顶设置御马监,据说能供养战马七十万匹,足见此地水草丰饶、犹胜江南。 可惜的是,这样一处养马练兵的绝佳所在,却只有一条上下之路,黄崖水寨便驻扎在这条必经之路上。 站在芦芽山山脚,但见一条曲径直上山腰,隐没于云雾草树之中,那断崖峭壁之上,悬着一条狭窄曲折的栈道,将数十座竹木搭成的寨子连接起来,隐约可以看到有人持着兵甲在寨中走动,戒备甚为森严。崖下则是滔滔晋水,水势虽然不甚大,却有隐有雷鸣之声。 这芦芽山自下而上有三座前寨紧依崖壁而建,其间以悬空栈道相连,周边崖壁上或凿石挖洞,或悬木架梁,设置了无数明堡暗哨。若有敌人入侵,躲在堡寨中的守卫便会立即飞石射箭、轮番出击、相互呼应,如此便可死死压住对方的攻势,令来敌无计可施。 这三道防线所守护的核心区域,便是悬在半山腰的主寨,因其凌空搭建于晋水之上,背后依附的崖壁皆是土黄色岩层,故得名黄崖水寨。 金子凌不由感慨道:“好个地势险绝的黄崖水寨,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十年前温氏四雄占了这黄崖水寨,便等于是占了芦芽山方圆六百里的湖泊草场,若是在此养马练兵,足可成就一方霸业,可惜他们本是流寇出身,只知下山劫掠百姓,得些蝇头小利,实在是捧着金碗要饭,暴殄天物了!” 刘皓南冷哼一声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黄崖水寨的主人早该更名换姓了!” 金子凌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小师兄,你那日在渡口部署对敌之策时,就在打这黄崖水寨的主意了吧?” 刘皓南微觉意外,道:“不错,原来你早就知道!”他并没将自己的谋划对金子凌提起,不料他早就明白了自己的意图。 若论智谋和城府,二人可以说在伯仲之间,只是刘皓南更善于韬光养晦,金子凌则乐得假装糊涂。 金子凌悠然笑道:“我知道你跟我一样,是绝对不会做赔本生意的。” 刘皓南会心一笑,不动声色地道:“芦芽山顶的六百里草场,就算比之恒山牧也毫不逊色,黄金坞打它的主意怕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吧。” 金子凌哈哈笑道:“小师兄果然深知我心!不过,既然你已看中了此地,我金子凌绝对不会再插手。只是拿下黄崖水寨并不容易,若有用得着黄金坞的地方,小师兄尽可开口!” 刘皓南听他表明态度,心下大定,淡淡笑道:“多谢,不须劳动黄金坞的人马,我自有应对之策!” 金子凌见他如此自信,颇为好奇,问道:“莫非你已有必胜的把握?” 刘皓南没有直接回答,看了看天色道:“时辰还早,咱们先摸上去探探对方虚实,再找你姐商量对策,如何?” 金子陵点头道:“好,只是要潜入水寨,只怕不易……” 刘皓南径自打马右行,道:“我有办法,随我来。” 两人兜转至芦芽山的东南面,只见这一面山坡形势略缓,却寸草不生,山石漆黑如墨,形状诡异,当地人称之为火焰坡。 据说火焰坡上常有滚滚天火出现,可将一切有生命的东西灼作飞灰,极为骇人,因此被视为禁地,人畜皆不敢入内。刘皓南却知这不过是座露天的煤矿,矿石中杂有硫磺磷石,极易自燃,有磷火出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两人便在坡下饮水休息,只等夜幕降临。 待天色渐渐黑透,刘皓南指点金子凌用皮囊中的清水将身上衣服浸湿,两人一同踏上火焰坡。这一路果有磷火四处闪烁,有的只是一闪而没,有的却能熊熊燃烧半个时辰之久,形成的火球足有一人来高,势头凶猛,所幸两人穿着湿衣,磷火引不到身上。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上得峰顶,刘皓南俯视着脚下崖壁上灯火闪动、鳞次栉比的山寨,攻打黄崖水寨的信心更足。届时他只需带五百勇士趁夜爬上火焰坡,登临峰顶,再居高临下地攻击黄崖水寨,同时令人在山下鼓噪呐喊,堵截后路,定能杀寨中人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刚转过一块巨石,准备顺着崖壁下去一探寨中虚实,忽见崖顶最高处一块头重脚轻的飞来石上,一袭白衣正迎风猎猎飞舞,竟有一人在盘膝打坐。 第45章 诡秘的青袍人 &1t;/br> 此时夜黑风高,难以视物,所幸刘皓南目力极高,立刻分辨出石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光明教的明力尊者。 刘皓南与金子凌对视一眼,都觉得诧异,不知明力尊者为何深更半夜地在石上打坐,难道他早知他们要来? 金子凌满腹疑窦,低声道:“这贼和尚搞什么鬼?” 刘皓南想起今夜正是六月三十日,天上无星无月,心中一动道:“怕是在练什么邪功……” 此时忽听明力尊者冷哼一声,开口道:“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上来么?” 刘皓南和金子凌闻言心头剧震,两人距离那块飞来石足有五十丈之遥,想不到明力尊者的耳力如此高明,竟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两人正在犹豫要不要现身出来,却听十余丈外窸窣有声,一个瘦长的人影从大石后缓缓走出,一手扶在石上懒懒地道:“贼和尚的耳朵灵得很啊!” 刘皓南只能看到这人的背影,见他一身青色长袍轻盈飘逸,及腰的长发在脑后轻柔飞舞,声音低沉略显阴柔,难以分辨是男是女。听他的语气,应该也是位不速之客,并非黄崖水寨里的人。 明力尊者显然也很意外,惊起喝道:“你是何人?怎么闯上这黄崖水寨来的?” 那人冷哼一声,道:“黄崖水寨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本公子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谁能拦得住?”言下根本没将明力尊者放在眼里。 明力尊者又惊又怒,叱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不知为何,他的语气里有几分惊慌,完全不像那夜在渡口时表现得那么狂傲自信。 那人只是嘿嘿冷笑,慢吞吞地道:“也好,让你死个明白,本公子便是黄金坞的少掌柜——金子凌!” 刘皓南心头一震,不由看向金子凌,金子凌却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我姐!” 大光明教显然不知道他们在蜀中一路追杀的金子凌并不是真正的黄金坞少掌柜,明力尊者听了青袍人之言自然不信,叱道:“一派胡言!金子凌早在五天前便被我的电焰刀所伤,你冒他之名来此,究竟目的何在?” 青袍人继续冷笑道:“你们大光明教的人莫非都是瞎子么?放着正主儿不理,却千里迢迢地跑到蜀中去杀一个冒牌货?你打伤的是我弟弟,我今日就是为他报仇的!”话音未落,单手在石上一撑,如利箭出弦蹿上飞来石。他单足而立、姿势古怪,瘦长的身形如灵蛇般扭结盘旋,双臂屈曲蜿蜒幻出万千姿态,两指并拢如蛇形,直取明力尊者面门胸腹的各大要穴。 金子凌目不转睛地盯着青袍人,此时惊咦一声,道:“这人用的是少林五行拳!” 刘皓南对中原武学知之甚少,闻言问道:“那是什么功夫,招数好生古怪?” 金子凌解释道:“少林五形拳乃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有蛇、豹、虎、鹤、龙五式,这人用的是蛇形拳,我见我姐使过的,与他的手法一模一样!” 刘皓南心下了然,道:“这人既然要冒充金少掌柜,自然要用你姐使过的武功了。” 金子凌哼了一声,无可奈何地道:“我姐学过的武功可不下十几种,少林五形拳只能算是末流功夫。连酒鬼师父都夸她聪明绝顶,是个武学奇才,她却只喜欢那些算命卜卦的玩意儿,对做生意和习武全没放在心上……” 刘皓南听了金子凌之言,想起当年在恒山悬空寺初遇阿莱,自己和阿莱先后拜入陈希夷门下的事来,不禁会心一笑。 明力尊者身在飞来石之上,原本在地形上占了优势,尽可以居高临下地从容接招,可他眼见青袍人振臂扑来,竟后退了半步,勉力出掌格挡,身形滞重、脚步拖沓,似乎受了不轻的内伤,难以全力施展武功。 刘皓南大感诧异,皱眉道:“明力好像受了伤……” 金子凌自然也看出了蹊跷,思索着自语道:“贼和尚的电焰刀霸道无比,天下少有敌手,却不知是谁伤了他?” 刘皓南推测道:“那青袍人定是早就知道明力受了伤,才来拣这个现成便宜。他应该与打伤明力的人大有关联……” 金子凌点头道:“小师兄所言极是。只是这少林五形拳是少林寺俗家弟子的入门功夫,江湖上懂得此功的人着实不少,单凭这一点,实在难以判断这人的来历……”他顿了一顿,忽有所悟,又道,“不对!这人不独拳法如蛇,身法亦如蛇,所用招数既无套路章法,也无雕琢痕迹,似乎不是中原武功的路子!”说着,皱眉苦思起来。 华山云台观的藏书洞包罗万象,独独没有一本与武学有关的书册,因此刘皓南虽博览群书,却对天下武学的流派、渊源知之甚少,完全帮不上忙。 两人胡乱猜测间,明力尊者与青袍人已交手数十招,两人脚下的飞来石左右摇晃不止,似乎马上就要翻倒倾覆。 所谓飞来石,多是山顶的孤石经数千年雨淋风化侵蚀而成,头重脚轻,怎经得起两个人在其上拳脚相向?好在两人的轻功身法都极为高明,在对招拆招的同时,暗使巧劲维持着飞来石的平衡,直看得人惊心动魄。 只见青袍人招法忽变,错身横移抢上一步,屈指成拳击向明力尊者的面门,这一拳却不同于方才蛇形拳的松柔灵活,显得十分凌厉迅猛。 明力尊者立即沉腰侧身,但觉一股激烈的拳风擦身而过,带得他一身雪白僧衣飘飞起舞,他顺势出手掣住青袍人的右肩关节,却发现对方的身子滑溜如蛇,肩臂的关节均已移位,根本拿捏不住,他不由吃了一惊,脱口道:“云龙手!你不是金子凌……” 青袍人却不容他说完,趁明力尊者空门大开,猛的出肘撞击他的胸口,这一击太过突然,明力尊者无法避开,立时一声闷哼,跌落石下,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连退三步才站稳身形。 青袍人随之跃下,冷笑道:“贼和尚,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左手微扬,一粒算珠挟着风声激射而出,袭向明力尊者的眉心。 明力尊者只觉喉头腥甜之气不断上冲,胸口烦闷欲呕,要移动一步也是不能,只得将身子硬生生向后一折,坐倒在地,算珠堪堪擦着他的面庞飞过。 第一粒算珠勉强避过,又有六七颗算珠激射而来,明力尊者知道避无可避,只得暗叹一声,闭目待死,此时忽见一条白影鬼魅般从他身前一闪而过,长袖一卷轻松抄住了青袍人射出的全部算珠。 青袍人见状错愕,正要出声叱问来人身份,却听那白影冷哼一声:“我这算珠每颗都价值不菲,你竟然随处乱丢,好不浪费!” 金子凌听见那人的声音,顿时大喜,伸手一拉刘皓南的衣襟,尽力压低了声音道:“是我姐!她来了!” 第46章 萨满教两大圣师 &1t;/br> 刘皓南闻言亦惊亦喜,凝神看去,金少掌柜阿莱仍是一身男儿装扮,白衫玉带、目朗神清,高挽的发髻上随意地插着一支青玉簪子,一脸慵懒散淡、漫不经心之色。她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手中的算珠,回身看看坐倒在地上的明力尊者,微微皱眉道:“贼和尚怎的如此不济?幸好我来得不算太迟!” 明力尊者抬眼看了看他,满面诧异之色,脱口道:“你……你又是什么人?” 青袍人上前两步,看清阿莱的面目之后,不由一震,脱口道:“是你!” 阿莱转身瞧了瞧青袍人,嘴角微扬轻声笑道:“是我。阁下想必便是萨满教的龙灵圣师出云吧,幸会!” 青袍人闻言又是一震,半晌方冷哼一声,道:“既然你已知道我的身份,今日我绝不能容你全身而退了!”说着伸手在腰间一抽,亮出一柄长逾四尺的软剑,细长的剑身微微颤抖,隐隐泛着青色磷光。 在青色剑光的映照下,众人终于看清了青袍人的面目,却是个面色如雪,容貌姣美的女子,她身材甚高,几与阿莱等同,额前的散发凌乱地披覆下来,遮住了左半边脸庞,给那原本清丽的面容添了些阴郁和冷厉。她方才为假冒金少掌柜,故意掩盖了自己本来的声音,故而众人都没分辨出她是男是女。 金子凌讶然道:“想不到萨满教的龙灵圣师竟然是个女子!听说龙灵出云与鹰灵离天的武功在伯仲之间,果然有不凡之处。她手中的软剑,定然便是她的成名兵器青螭剑了……” 再看阿莱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神色,淡淡地道:“想留下我?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龙灵出云清声喝道:“好!领教金少掌柜的高招!”说着手腕一抖,布满鳞状花纹的剑身蜿蜒而动,正如一条吞吐着信子的毒蛇,盘旋游走着向阿莱步步逼近。 金子凌忽然面色再变,脱口道:“我姐好像没带如意算盘……难不成又丢了?”言下颇为无奈,却并不如何紧张。 阿莱果然没带成名兵器“如意算盘”,却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一只朱笔,那朱笔有一尺来长,通身晶莹剔透,笔尖上嵌着一颗八面六棱的晶石,在黑夜中闪烁着灿烂宝光。 金子凌见了朱笔登时双目放光,兴奋地道:“我姐又得了宝贝了!那笔杆是产自滇南的极品赤玉所制,晶石是产自天竺的金刚火钻,这两样宝物加起来至少值十万两银子!” 刘皓南虽看得出那朱笔绝非俗物,却估量不出实际价钱,闻言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 金子凌得意地道:“行商之人若连这点眼光都没有,那真该自打耳光了!” 阿莱此时取出这价值连城的朱笔,自然不是来炫耀的,她暗自凝神聚气,看准龙灵的剑招来式,待剑锋袭至自己面前,突然出笔疾刺,堪堪点在青螭剑的剑身之上,发出铮的一声清响,用的却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立时将青螭剑的劈刺之势卸了开去。 龙灵面色微变,清叱一声复又攻上,剑招愈发凌厉绵密、咄咄逼人,她臂活腰灵、身法百变,如龙游曲沼、蛇归幽穴,动静难料、夭矫不测。 阿莱的轻功“碧波横渡”学自蜀中醉鬼许洞天,似慢实快、举重若轻,看似闲庭信步,却又轻灵飘忽、难以琢磨,与龙灵的轻功身法相比,可谓各擅胜场。朱笔与判官笔类似,原是近身打穴的兵器,她却不循常理出招,以笔做剑击刺青螭剑的剑身,每每不等龙灵招式用老,便出笔破她的剑气。 金子凌留神看阿莱的招式,恍然悟道:“这是翰林院大学士沈义伦的成名绝技春秋笔法!他老人家三年前便已归天,据说春秋笔再无传人,我姐竟能将这门绝技学了来,果然是神通广大,哈哈……” 刘皓南听得更加糊涂,忍不住问道:“春秋笔又是什么?” “春秋笔沈义伦,清平剑乐清平,琢玉刀钱若水,是京师清风社的三大高手。清风社虽是文人所创,其中却不乏文武兼备的武学名家,在中原武林影响甚广。” 不觉间两人已斗了上百招,朱笔与青螭剑不断相碰,发出铮铮龙吟之声。龙灵出剑的节奏已完全被阿莱的笔法所控制,她面色更加难看,又怕明力尊者借机逃下山去,当下呼哨一声,召唤帮手前来。 金子凌与刘皓南迟迟没有现身,就是为了提防龙灵暗中埋伏的帮手,此刻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心中暗道:“她果然有帮手!却不知是谁?” 过不片时,果有一个黑衣人跃上崖顶,他那宽大的衣袖和裤腿在夜风中凌乱飘飞,如同一只伸展着巨大羽翼的苍鹰,悄无声息地飘落在飞来石上。 刘皓南看到这熟悉的身影,顿觉心头一热,几乎便要叫出声来:“离天!” 五年不见,岁月竟没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仍旧是那一身潇洒利落的黑衣黑袍,仍旧是一脸随意天真、似笑非笑的神色,就像五年前刘皓南初次遇到他时一样。 离天站稳身形,看到龙灵与阿莱正在激斗,面色微变,叫道:“出云,住手!” 出云应声停手,疑惑地道:“怎么了?还不快助我杀了那贼和尚!” 离天没有应声,飘身而下来到金少掌柜面前,拱了拱手道:“金少掌柜不是在雁门养伤么,何时到了这里?” 阿莱冷哼道:“想把我留在雁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离天,你也是奉韩德让之命来对付我的么?” 离天有些无奈地道:“少掌柜说笑了,韩大人怎会对付你……今日我和出云来此,是为截杀那大光明教的明力和尚,还请金少掌柜不要插手!”言辞之间对阿莱甚为客气。 金子凌听二人提到韩德让,面色顿时变了,恨恨地低声道:“果然是韩德让那厮在背后捣鬼,可恶……” 刘皓南闻言心下诧异,想了一想便即明白:根据李如是从雁门打探到的消息,在雁门帮助黄金坞对抗大光明教的正是辽国的南京留守韩德让,离天、出云都是萨满教的人,想必都是受韩德让之命来刺杀明力尊者的。 令人疑惑的是,韩德让此举明明是在帮助黄金坞消弱对方的力量,阿莱却好像并不领情,且对韩德让极为不满,这又是怎么回事? 阿莱听了离天的话,面如寒霜,冷笑道:“哼!你们要对付大光明教,为何却拿黄金坞来做替死鬼?出云冒我之名杀了贼和尚,大光明教必然会来寻仇!待我们两家在河东拼得两败俱伤,你们便可坐收渔利了,是也不是?” 离天不愿多做解释,只道:“金少掌柜恕罪,我和出云奉教主萨黑龙之命来助韩大人成事,只管听令受命,不问对错是非。今日我们若不能杀了明力尊者,便无法回去复命,还请金少掌柜让开一步!”他对阿莱与韩德让的关系似是颇为顾忌,一直对阿莱甚为恭敬。 出云不知就里,已经有些不耐,此时仗剑上前一步,向着正在调息疗伤的明力尊者逼近过去,却被阿莱再次出手拦下。 阿莱冷冷清清地道:“我再说一次,今日只要有我在,你们休想动贼和尚一根汗毛!”她面上并无怒色,语气却冷得令人心寒,显然是动了真怒。 离天无奈,只得轻叹一声擎出羽灵刀来:“既是如此,休怪离天得罪了!”说着向出云使了个眼色,两人成掎角之势向阿莱包抄过来,打定主意要先制住阿莱,再去对付明力尊者。 金子凌见离天和出云意欲合力对付阿莱,不由变色,急道:“我姐危险了!我要去帮她!” 第47章 师兄妹重逢 &1t;/br> 刘皓南早就见识过离天的身手,知道倘若离天和出云联手对付阿莱,阿莱定会陷入险境。他抬头看着离天飘忽来去的身影,心情大为复杂,万万没想到此次与离天重逢,竟然就要与他刀兵相见! 思虑片刻后,他向金子凌点了点头,示意两人一起出手阻截离天。金子凌的伤势虽未痊愈,但他二人联手,拖住离天一时半刻并不困难。 金子凌当先现出身形,清声道:“两位圣师以多欺少,难道不怕有损贵教声誉么?还是让我们这两个侍童代主人讨教几招吧!”却将自己和刘皓南说成了金少掌柜的侍童,言罢,不待离天应答,以如意算盘直击他颈后要穴。 刘皓南定了定神,也悄无声息地出手夹攻离天,鱼肠剑从斜里刺出,直指他的左肋。 离天没料到山顶还有旁人埋伏,着实吃了一惊,回身一刀劈来,恰好抵住了鱼肠剑的剑锋。 羽灵刀亦是精钢玄铁打造,鱼肠剑奈何不了它,但这一剑已让离天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他看着刘皓南怔道:“你……你是……” 刘皓南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抢先叱道:“离天,今日我只是金少掌柜的侍童,你出手吧!你我往日的恩怨,以后再算不迟!”说着,剑尖抖出五点繁星,再刺离天的手掌。 离天闻言一怔,已然明白刘皓南话中之意,朗声道:“好,既然各为其主,谁也不必对谁手下留情!接招吧!”手中羽灵刀再次劈出,全力对付金子凌和刘皓南的合力进攻。 金子凌施展轻功,围着离天不停打转,同时以手中算盘进攻离天的上盘,刘皓南的鱼肠剑太短,只能与离天近身缠斗,招招皆指向他的胸腹要穴。 两人配合默契,步步合围,离天的诡异轻功施展不出,羽灵刀的威势便减了大半,只能凝聚心神对付这两个小子,无暇去帮龙灵圣师出云。 阿莱一人对付出云,则显得非常轻松,但她并不主动攻击,仍像前番一般严防死守,每每等出云招式用老或气息不继时,再找准机会出手,逼退对方的攻势。 这几人捉对儿厮杀,一时斗了个势均力敌、难分胜负,却忘了旁边还有个明力尊者。经这连番恶斗之后,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眼看天色将晓,明力尊者一直静坐疗伤,功力略有恢复,便慢慢立身起来,运气长啸一声,呼唤寨中同伴前来。 离天见此情景,已知今日无功,当机立断地叫了声:“出云,形势不利,走吧!”率先退出战圈,看了刘皓南一眼,飞掠下山。 刘皓南看他头也不回地离去,一时有些怅然,却没说话。 出云也只得停手不战,看着阿莱冷声道:“金少掌柜好本事,领教了!”转身退下山去。 金子凌挂念着阿莱的安危,忙抢到她的面前,急切问道:“姐,你没受伤吧?” 阿莱却不领情,白了他一眼道:“臭小子少咒我,我武功这么高强,会有什么事?”转身打量起旁边的刘皓南,疑惑地道,“这位小兄弟真是黄金坞的人?我怎么不认识你?” 刘皓南还没回答,金子凌已走近前来,笑着插言道:“你猜猜他是谁?他就是比你早入白云先生门下半个时辰的小师兄啊!” 阿莱早就觉得刘皓南好生面熟,经金子凌提醒顿时恍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叫道:“小师兄,真的是你!你怎会在此?”她伸手同他比了比个头,笑道,“五年不见,你几乎跟我一样高啦!”她平素淡泊疏离惯了,对什么人都是不假辞色,唯独对刘皓南举止亲昵、从不见外。 刘皓南对这个性情率真、豪爽大气的“师妹”一向很有好感,便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微笑道:“此处恐怕不是说话之地。” 阿莱看了看天色,点头道:“正是,咱们走!”亲热地拉着刘皓南便要一同下山。 明力尊者见阿莱并不打算理会自己,大感意外,忙挣扎前行几步,叫道:“金少掌柜请留步!” 阿莱此时才想起还有个明力尊者在旁,便放开了刘皓南的手,回身问道:“什么事?” 明力尊者看看阿莱,又看看金子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道:“多谢金少掌柜出手相助……可是……你为何要救我?” 阿莱冷哼一声,淡淡道:“我不是救你,只是你若死了,大光明教必定要把这笔账记到黄金坞头上!你且回去禀报你家明尊,黄金坞能在河东叱咤风云数十年,可不是纸糊的架子!大光明教若是想来河东做生意,黄金坞愿扫榻以待,与贵教坐地分金。若是想一家独大铲除异己,金某定会使贵教在河东足无立锥之地!”这番话不卑不亢,又暗含威胁,已然表明了黄金坞的态度。 金子凌也走近前来冲着明力尊者做了个鬼脸,道:“贼和尚,你今日有伤在身,我可不会趁人之危,咱们之间的恩怨我早晚要跟你算清楚,等着我吧!”、 明力尊者见他们就这么走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看着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一种无法言喻的伤感情绪陡然涌上心头,一向冰冷的面色却渐渐变得和缓起来。 今天是他第一次接受别人的帮助,确切的说,是救命之恩。不管对方出于何种目的,他都该心存感激才是。 可是大光明教无情、无欲、无恩、无信的教规,已将教中的每一个人都变成了眼中只有自己的偶人。同苏茹合一样,他也从未得到别人的关怀和爱护,要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 朋友之间的同生共死,爱人之间的相濡以沫,亲人之间的不离不弃,是他来到中原之后才逐渐有所体会的。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何尝不在期盼着能有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生死同命的好兄弟、好朋友…… 如果黄金坞不是大光明教的敌人,他一定会很愿意结交金家这有趣的姐弟两人。可惜,明尊的命令不能违背,还是要做敌人! 第48章 南京留守韩德让 &1t;/br> 下山的路上,金子凌见阿莱和刘皓南并肩而行,言笑甚欢,自己却被晾在一旁,自然大感没趣,不过他早就习惯了阿莱的德性,倒也并不介怀,索性走在两人身后左看右看,观赏山川景物。 他忽然想起一事,快行几步拦在阿莱身前:“姐,等等我!我还有事问你!” 阿莱不耐烦地道:“你又怎么啦?” 金子凌紧盯着她问道:“姐,你的如意算盘呢?” 阿莱闻言皱了皱眉,轻描淡写地道:“丢了。” 金子凌早知道她会这样说,却还是掩饰不住满脸的痛惜之色,唉声叹气地道:“姐,你知不知道打造一副如意算盘要花多少钱?几十两金子暂且不说,单是那一百零八颗大珠,每颗都能买下一匹汗血宝马!你你……你以后能不能小心一点啊?” 阿莱漫不经心地道:“知道啦知道啦!你好生啰嗦!” “你已经丢了三副如意算盘啦,这次又丢到哪里了?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呢……”金子凌仍在唠唠叨叨不依不饶。 阿莱忽然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平静地道:“不必找了,我没有丢,是送人了。” 金子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成名兵器也能随便送人?你到底送给谁了?” 阿莱白了他一眼:“你没看到么?就是刚才那个龙灵圣师啊!” “什么?”金子凌更加奇怪了,“无缘无故地你送她算盘做什么?再说既是你送给她的,她为何又把算珠拆下来到处乱丢?” 阿莱好像没听到金子凌的话,无意识地玩弄着手中算珠,面上忽现落寞之色,摇了摇手洒然下山。 金子凌与刘皓南对视一眼,都感觉到阿莱似乎心事重重,不约而同地默默跟上。 阿莱失踪的这些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和辽国南京留守韩德让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这些都是刘皓南很想知道的,可是阿莱不愿意说,他自然不便开口相问,但直觉告诉他,韩德让一定在这件事里或明或暗地起着主导作用。 三人即将行至山下,却听前面密林中传出一阵宛转箫声,荡气回肠,动人心魄。 金子凌听到箫声面色微变,下意识地看向阿莱,脱口道:“姐,他又来了!”语气中颇有紧张不悦之意。 刘皓南莫名其妙,不知道金子凌口中说的他是谁,只见阿莱脚步一顿,面上现出少有的肃穆之色,她没有接金子凌的话,只管快步向前走去。 三人一路走着,那箫声便一路跟着,忽南忽北,忽左忽右,捉摸不定切实的来处。 金子凌有些按捺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如意算盘,冷声叱道:“阁下再怎样也是堂堂大辽的南京留守,怎的做起事来这般的藏头露尾,岂不让人笑话?” 他话音甫落,箫声幽幽止歇,一个白衣长发的中年男子手抚玉箫出现于三人面前,这人年纪三旬有余,身材修长、面目白净、轩眉朗目,神色清和淡定,浑身散发着浓郁的书卷之气,虽不凌厉迫人,却别有一种威严之色,不容人轻看漠视。 刘皓南见了此人也是心下一震,他正是五年前曾与之交过手的辽人韩德让,当年的高昌钦使,今日的南京留守。 阿莱神色未变,看着韩德让忽然笑了一笑,清声道:“韩大人竟然亲身追到此地,可让在下受宠若惊了!” 她话语中隐含怒气,韩德让却恍若未闻,自他出现开始,他的眼睛便没在阿莱身上移开过,此时只听他柔声道:“你的伤势尚未痊愈,为何不辞而别?”他始终只看着阿莱一人,对她身后的金子凌和刘皓南却视若无睹。 阿莱面色清冷,哼了一声道:“我若晚来一步,只怕黄金坞便成了萨满教的替死鬼了!”她的语气似嗔似怒,又有些随意任性,像是与韩德让早就相熟,才会这样同他说话。 刘皓南暗中观察两人言语神色,已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金子凌则始终微微皱眉,充满戒备地看着韩德让,似乎一言不合,便要与之动手。 韩德让自然也听出了阿莱的怨怼之意,却不解释什么,只道:“你跟我来,我为你疗伤。”说着,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 阿莱冷哼道:“不劳韩大人惦记,我的伤已经好了,你没想到吧?” 韩德让转身看了看阿莱,道:“真的好了么?我看你方才与龙灵交手,只用轻功同她纠缠,却不敢滥用真力,便知你内伤未愈了。” 金子凌见阿莱与龙灵激斗并未露出受伤之象,早已放下心来,此时听了韩德让之言,顿时紧张起来,瞧着阿莱脱口问道:“姐,你真的受伤了?” 阿莱冷哼一声,道:“小伤不碍事,黄金坞有的是疗伤奇药,不须韩大人费心了!” 韩德让凝视着她,轻声叹道:“何必为了同我赌气,便伤了自己身子?”说着上前一步,拉起阿莱的手,那神情如同看待一个任性的孩子一般。 阿莱全身一颤,面上微现羞窘之色,挣脱了韩德让的手,退后一步咬唇道:“别碰我!我如今可不是阿莱,我是金少掌柜!” 刘皓南见他如此举动,已知他与阿莱关系非比寻常,心下大觉意外。 金子凌眼中已闪过一抹怒色,冷声道:“韩大人,请你自重!” 韩德让看都不看金子凌一眼,只看着阿莱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要带你走,谁也拦不住!”他这话虽然充满威胁,却毫无傲慢之意,仿佛他说的本就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金子凌已然动怒,冷哼道:“好大的口气!”手中算盘一挥,迅速击打韩德让的手腕。 韩德让手腕一沉,屈肘上掣,不见他如何动作,已将如意算盘抓在手中,任凭金子凌如何加力回夺,那算盘却是纹丝不动。 刘皓南见了他的手法大为震惊,已知他的内力比五年之前又精进许多,近乎不测之境! 韩德让仍旧没有看金子凌,而是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金少掌柜,再次道:“你跟我来,我为你疗伤。” 阿莱神色复杂,半晌才叹了口气,转身对金子凌道:“阿落,你们到前面等我,我有些话要跟这人说。” 金子凌自知不是韩德让的对手,既羞且恼,但他知道阿莱的脾气,无法相强,只得道:“姐,那你自己小心!”又向着韩德让冷冷道:“三副如意算盘都送与你了,还嫌不够么?放手!”抽回了自己的算盘。 阿莱不意金子凌忽然提起算盘的事情,下意识地分辩道:“阿落,别乱说!那算盘是我输给他的!” 金子凌只是冷笑,质问道:“输也好,送也好,这如意算盘总归是给了他,怎会莫名其妙地到了龙灵出云的手上?姐,这其中的缘由,难道你真的没有想过?” 第49章 金掌柜的狗血情史 &1t;/br> 阿莱似乎不愿在这件事上纠缠,皱眉道:“好了,此事回头再说!你和小师兄先行一步,我去去便来!” 金子凌强压心头怒气,向刘皓南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往山下走去。 刘皓南心中纳闷,待走得远了,才问道:“你姐方才的行止好生古怪!她与韩德让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子凌冷哼一声:“韩德让五年前开始执掌经营幽云十六州,担任南京留守一职。黄金坞在幽云等地都有生意,少不得要与他打交道,如此一来二去,我姐便同他打得火热了……” 刘皓南大觉疑惑,喃喃道:“他们二人当真……当真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事情?” 他实在不敢相信,一向通透洒脱、率性自然的阿莱会爱上阴险老辣、城府深沉的韩德让,更不敢相信韩德让会对阿莱有什么真心。毕竟在五年之前,他还对齐王妃萧绮怀有很深的情意…… 金子凌有些烦闷,嘟哝道:“其实我也不知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这几年来,我姐时常去幽州找他,他也常来金谷园拜会我姐。我年满十六岁以后,我姐便不怎么管事了……哼,我看她满心满眼就只有那个韩德让!” 刘皓南沉默半晌才道:“我总觉得,你姐为人处世向来通透,不像是会为情所困之人……她这样做,想必是有什么缘故……” “小师兄,你错了,我姐才是个真真正正的痴情之人!”金子凌叹了口气,缓缓说起阿莱的过往情事…… “其实,韩德让并不是她喜欢的第一个男子。她之前深爱过的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我和我姐的授业恩师——蜀中醉鬼许洞天!” “什么?”刘皓南闻言不由惊呼出声,虽然他早就觉得,许洞天这等放荡不羁的人物肯为教授阿落武功而留在黄金坞三年之久,实在是有些奇怪,但从没想过他和阿莱之间会有这么一层不为人知的关系。 毕竟,当时许洞天已经年近三旬,阿莱却是个十**岁的大姑娘,两人还是师徒关系。 金子凌继续解释道:“我姐是十五岁遇到酒鬼师父的。当时我爹爹听闻酒鬼师父满腹才华,便请他来金谷园传道授业,两人日久生情、私定终身……” “当时我姐算是情窦初开,对酒鬼师父甚为爱慕,一心想要嫁他,酒鬼师父却心怀天下,一意要著书立说成就功名。一年之后他独自一人去了京师开封、遍谒朝廷显贵,却受尽冷落,竟至心灰意冷,整日借酒消愁。因他个性狂狷、行事放诞,这才得了个蜀中醉鬼的名号。”“此时我姐知道消息,前去开封寻他,留他在黄金坞暂且容身,但那时我爹爹已经去世,我又年幼,我姐要全力支撑黄金坞的家业,不能嫁他,酒鬼师父也无心娶妻,两人就这么纠缠了两三年,直到五年前酒鬼师父突然离开,不知所踪,我姐才移情于韩德让……” 金子凌一口气说完了阿莱的过往情史,面上忽现淡淡伤感之色,叹了口气又道:“我总觉得,我姐对酒鬼师父一直未曾忘情,可她又与韩德让你来我往打得火热,实在让人费解。一个人心里若是爱着念着另一个人,哪还有多余的地方来容纳第三个人呢……” 密林中,韩德让为阿莱疗伤已罢,面上微露倦容,正在闭目调息。 阿莱径自起身,神色冷淡地道:“多谢韩大人出手相助,只是黄金坞大敌当前、情势危殆,我这个少掌柜自保尚且不暇,恐怕没什么可以回报你的。”她这番话看似客气,却明显含着讥讽之意。 韩德让睁开双目,看着阿莱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阿莱,不必再对我冷嘲热讽了,你心中有什么委屈疑惑,索性都说出来吧,今日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无论阿莱如何轻慢冷淡,他对她的态度总是含着几许纵容,几分忍让。 阿莱冷哼一声,转身正视着韩德让,语带讥诮地说道:“岂敢?韩大人向来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有什么人、什么事能逃出你的筹谋策划?大光明教集结教众夜袭雁门榷市,同时派出高手暗杀我弟弟阿落,你事先都是知情的,是不是?” 韩德让早知她会有此一问,面色平静如常,点头道:“不错。大光明教与萨满教敌对多年,各自派出眼线刺探对方消息,我与萨满教教主萨黑龙关系至为密切,因此大光明教的任何不寻常举动,都会有人第一时间报知于我。这件事,我自然是知道的。” 阿莱见他虽坦然承认,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自然很不是滋味,又强忍怒气问道:“那党项人提前赶到扬波渡埋伏,意图截杀阿落,是否出于你的授命?” 韩德让摇首道:“我并没有让党项人去截杀阿落,只是提前告诉他们阿落的行踪。张浦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我的用意,借此机会解决了党项人盐马交易的难题。” 阿莱闻言更加气闷,忍不住讥讽道:“好个顺水推舟的人情,韩大人真会借花献佛啊!若不是阿落故布疑阵骗过了李冲,只怕他要先死在党项人手里了!” 韩德让笑了一笑,平静地道:“阿落一向足智多谋,你应该对他有信心!” “哼!那是两回事!”阿莱拂袖愤然道,“就算我对他再有信心,也不会真的将他置于绝地不管不顾!你这样做,根本没有在乎过我和阿落的死活!”她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身子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似是气恼,又似伤心。 韩德让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她的身后,柔声道:“何必再说这些气话?我是不会看着你遇险而不顾的……” 阿莱闻言不由冷笑,转身直视着他,不无嘲讽地道:“是啊,在你的计划中,我是一枚如此有用的棋子,你当然不会看着我死在耶律敌烈手里了!那夜你赶到雁门榷市救我脱险,时机真可谓妙到颠毫,既令黄金坞遭受重创,又不让大光明教完全得手,如此才能让双方继续火并,互相消耗实力!” “后来你假意留我在雁门养伤,出面调解金谷园之围,却暗中指使龙灵圣师出云赶往此地,冒充我袭杀明力那贼和尚,也是为了引起双方更加激烈的争斗。阿落一点都没说错,龙灵出云暗算贼和尚时所用的算珠,正是从我输给你的如意算盘上取下来的,是不是?” 面对阿莱连珠炮似的咄咄逼问,韩德让默然半晌,终于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此事我本就不想瞒你,只是你当时伤势甚重、神智恍惚,我才没有对你提及。” 阿莱见他满口承认,心中更觉激愤,扬眉冷笑道:“韩大人真是好计策,好手段!可惜今日被我看破,坏了你的大事,不知你要怎样对付我?” 第50章 拿下黄崖水寨 &1t;/br> 韩德让深深凝望着阿莱的怒容,面上露出从未有过的萧索失落之色,叹了口气反问道:“阿莱,你真的认为我会害你,会对付黄金坞么?” 阿莱见他伤心,已知是自己的话伤了他,隐约有些后悔,但她已认定韩德让意欲不利于黄金坞,一时半刻间哪里软得下来,索性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冷声道:“在你眼里,国家利益一向远重于儿女私情,难道不是么?” 韩德让叹了口气,淡淡道:“不错。但我要对付大光明教,还有很多其他的办法,不必以伤害我所爱的人为代价!” 阿莱听他言语中大有深意,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脱口道:“什么?” 韩德让已索然转身:“不论我现在说什么,你都是不信的……”说罢,便要就此离去。 阿莱见他要走,急忙叫道:“慢着!”快步赶上拦在他身前,紧盯他的双眸一字一字地道:“韩德让,你此番是否定要置黄金坞于死地?若是如此,你不妨现在便杀了我!否则,我保证你绝难如愿!”她这番话说得毫无回旋余地,正是要逼韩德让表明态度。 韩德让却似看穿了她的意图,回望着她轻声一叹,缓缓道:“阿莱,你不必拿言语激我,我自然不会真的对黄金坞不利。大光明教与萨满教虽然势成水火,却不能真刀明枪的打将起来,否则辽国内部必生大乱。所以我才要借黄金坞之名对付大光明教。待黄金坞与大光明教争斗起来,我便会命离天、出云等萨满教高手全力助你退敌,到时一举剿灭大光明教在河东的全部势力!这对你我而言,岂不都是件好事?” 阿莱还是有些半信半疑,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韩德让不愿再多做解释,只淡淡道:“其实这个道理非常简单,你若是真的信我,岂会想不到我此举的真正意图?” 阿莱被他问得张口结舌,面色不由一红,心道:难道真是我误会了他……或者,是自己从来也不曾真正信任过他吧! 又听韩德让说道:“你是知道的,我韩德让虽算不得是正人君子,平日里也常用些阴谋诡计暗算害人,却从来不以诳语相欺。” 阿莱素知他的性子,料他所言是实,这才放下心来,口中却冷哼道:“好个敢作敢为、光明坦荡的坏人,就连做坏事也是这般的理直气壮!” “呵呵……”韩德让不禁轻笑出声,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调侃道:“你是第一次认识我么?以后不许这般无端猜疑于我,否则我可要罚你!” 他低眉浅笑、语气温柔,如清风拂面、雨润心田,任谁被他用这样的眼神望着,都要融化在他的深情里。 阿莱任由韩德让握着自己的手,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忽然有些落寞,半晌才道:“是啊,五年前我在维屏峰下见你逼齐王妃交出幽云兵权的时候,便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如今黄金坞对你还有利用价值,你不会毁了它,也不会背弃我。但你素有一统天下之志,大光明教被赶出河东之后,黄金坞便成了你南下中原的第一道障碍,到时你会怎么做呢?” 韩德让的神色慢慢凝重起来,他没有回答,却悄然放开了阿莱的手,只是那样静静凝望着她,目光深沉难测。 阿莱轻声一叹,幽幽地道:“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我只希望……那一天来得迟些……” “阿莱!”韩德让打断了她的话,端视着她缓缓道,“你曾说过,你喜欢我,只因我是韩德让。我喜欢你,也只因你是阿莱。只要你愿意,不论将来如何,我们都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阿莱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却只是微微苦笑,道:“可惜我不单单是阿莱,还是黄金坞的少掌柜。你也不单单是韩德让,还是大辽的南京留守,把持辽**政的股肱之臣。我们都有无法推卸的责任,永远不可能放下这一切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韩德让沉默半晌,柔声道:“阿莱,何苦这样为难自己?这个黄金坞的少掌柜,你不是早就不想做了么?” 阿莱有些迷茫地自语道:“不做金少掌柜……我又能做什么呢……” 韩德让上前一步,忽然伸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道:“那便做我韩德让的女人吧。” 金子凌和刘皓南等了一个多时辰,阿莱才从密林中出来,韩德让却不知所踪。 刘皓南见她面色凝重,不便开口相问。金子凌怒气未平,更是不与她搭话。 三人默默前行,一同来到穆柯寨驻扎之地,便同往拜会寨主穆宏举。 穆柯寨的两千骑兵在穆宏举的带领下驻扎于芦芽山东北三十里处,虎视黄崖水寨。 阿莱和刘皓南、金子凌回到营中,与穆宏举相见。穆宏举早就不记得在云台观门口与刘皓南的一面之缘,对他没怎么留意。 四人互相见礼之后,便一同到帐中坐下说话。 金子凌先将这几日的经历和利国监这边的情况简要说明,又将刘皓南提出的围魏救赵之计和盘托出,阿莱和穆宏举听了都连连点头,对刘皓南更是刮目相看。 在穆宏举面前,阿莱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向众人说道:“前日我一时大意,在雁门榷场遭到耶律敌烈的突然袭击,榷场被他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好在韩德让突然出现,助我逃出火场……”她不愿再提起这段往事,只是简略一说,续道:“后来,他又助我解了金谷园之围,我随即联络穆寨主领兵南下,作出反攻之势以震慑大光明教,让他们不敢对利国监动手。” 金子凌哼了一声,冷嘲热讽地道:“韩德让竟有如此好心?可真叫人想不到!” 阿莱神色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只当没听到。 刘皓南这才明了前因后果,思索片刻说道:“如此说来,金少掌柜和穆寨主并不打算攻打黄崖水寨?” 阿莱点头道:“黄崖水寨易守难攻,我们自然不会白费力气,只是吓吓他们罢了。” 金子凌仍旧热衷于与阿莱唱反调,冷然道:“你不敢打黄崖水寨,小师兄却有办法,可惜他孤身一人,难以成事!” 刘皓南听金子凌提起此事,正中下怀,适时说道:“不瞒各位,小弟是渡天寨的人,渡天寨寨主石逸早有袭取黄崖水寨的打算。但是昨夜咱们夜探水寨,已引起了他们的警觉,我想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上山的路径,着意加强防守,到时再想取下水寨,便不容易了!” 穆寨主点头道:“不错。那么,小兄弟可有进一步的打算?” 刘皓南看着穆宏举,郑重说道:“我想跟穆寨主借一千兵马,拿下黄崖水寨!” 第51章 借兵穆柯寨 &1t;/br> 他此言一出,在座诸人都大感意外,都觉得刘皓南此言未免异想天开。渡天寨与穆柯寨都是河东五寨之一,眼下虽然相安无事,谁能保证以后两寨不会刀兵相向?再者,这世上哪有借别人的兵马为自己争夺地盘的? 阿莱微一犹豫,瞧了尚在沉吟的穆宏举一眼,婉言道:“小师兄,你有所不知,穆寨主虽与黄金坞有些生意往来,交情不错,但他从不插手江湖之事。此番我请他前来助阵,曾有言在先,只是借用他穆柯寨在河东的威名,决不损他一兵一甲,他才肯答应相助的……” 刘皓南微微一笑,反问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黄金坞若是完了,穆柯寨又岂能独善其身呢?” 穆宏举始终面色沉静,此时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所言虽然有理,但这关系到我穆柯寨数千兄弟的性命,我虽是寨主,也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去赌旁人的前程!” 刘皓南朗声反问:“旁人的前程?穆寨主此言差矣!我与金少掌柜素有旧交,这自不必说了,渡天寨与大光明教更有不共戴天的大仇,我们若能在河东站稳脚跟,必定会与大光明教周旋到底,这对穆寨主和黄金坞纵无大益,却也绝无坏处。再者,穆寨主若肯帮这个忙,渡天寨定会重重酬谢!小弟在渡天寨虽不是什么人物,但这个主,却还做得。”他这番话已然表明立场,渡天寨势必站在黄金坞这一边,与大光明教死磕到底。 穆宏举沉思良久,叹了口气道:“酬谢便罢了,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阿莱见穆宏举如此说,已知他是故意拖延,她也知此事难成,暗地里扯了扯刘皓南的衣襟,道:“皓南,此事关系重大,就让穆寨主考虑考虑吧。” 刘皓南知道战机转瞬即过,不容拖延,索性把心一横,摘下颈上玉珏递与穆宏举,沉声道:“请穆寨主先看看这个,或许便能拿定主意了。” 穆宏举见了玉珏,登时面色大变,起身肃然道:“小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金子凌看着穆宏举和刘皓南一前一后出了大帐,这才放缓了面色,凑到阿莱身边上下端详,问道:“姐……你到底……到底伤在哪里了?” 阿莱白了他一眼,道:“终于肯理我了么?” 金子凌连忙辩解道:“我何时生你的气了?我是气不过那个阴阳怪气的韩德让!你到底伤在哪里了?伤得重不重啊?” 阿莱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轻描淡写地道:“小意思,被耶律敌烈那厮背后偷袭,挨了一掌,如今已经无碍了。” 金子凌登时怒火冲天,恨道:“大光明教这群无耻之徒,不是以多欺少,便是偷袭暗算,这笔账我早晚要跟他们算个清楚,再一本万利地讨回来!”说到此处,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叫道,“对了,你伤在后背……那韩德让怎么救你的?他……他难道……” 阿莱登时面红过耳,抬手打了他一个爆栗,嗔道:“乱想什么?他手下没有女人么?又不必亲自救我!” 帐外僻静处,穆宏举打量刘皓南一番,才将玉珏交还给他,问道:“小兄弟既然姓刘,不知与星珏太子有何关系?” 刘皓南如实答道:“不瞒穆寨主,我便是北汉星珏太子的第三子刘皓南。” 穆宏举虽然意外,却不如何惊讶,点头道:“果然是位小皇子,想不到北汉皇族还有后人留在世上……” 刘皓南心下黯然,道:“我是北汉皇族唯一的后人,其他的兄弟亲族,都已被宋军杀干净了……” 穆宏举沉吟良久,忽然向刘皓南郑重行了一礼,肃然道:“小皇子以传国玉珏相示,想必早就知道穆某这北汉旧将的身份!但是,十年前英武帝不顾百姓危亡投降大宋,穆某早已心灰意冷,这才落草为寇,只求为手下弟兄讨一条活命罢了,其他的事情,穆某已顾不得了!小皇子今日之请,请恕穆某不能遵从!”他直接表明立场,丝毫不给刘皓南留下游说自己的余地。 刘皓南闻言,已知这穆宏举是北汉禁卫军将领,与父亲统领的太子军不是一路。穆宏举正是因为不齿于祖父英武帝的投降行径,才在河东占山为王,不肯归降大宋。像这样的人,若跟他讲什么效忠故主的大道理,必定是行不通的。他思虑片刻,便有了主意,反问道:“穆寨主是我祖父麾下爱将,为何不随他一同归降大宋,共享富贵呢?” 穆宏举想起当年之事愤懑难平,冷哼一声道:“我穆宏举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做那苟且求活之事?” 刘皓南早知他会如此说,又逼近一步,道:“既不愿苟且求活,何不以死尽忠,也可留芳千古!” 穆宏举闻言只是冷笑,道:“五代乱世,诸侯遍地称王,哪有什么忠孝仁义可言?穆某当年在北汉为将,不过是图个建功立业,不枉此生。可惜北汉主庸臣佞,上下全无气节,为这样的朝廷尽忠而死,恐怕也难以留芳千古吧!” 刘皓南朗声接言道:“穆寨主所言或许有理。但你可曾听闻孟子说过:‘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我祖父庸弱无行,未尽君道,将大好河山拱手送人,那么做臣子的,便可以此为借口,不尽为臣之道吗?” “这……”穆宏举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半晌叹道,“惭愧……” 刘皓南又步步紧逼:“再问穆寨主,我祖父所为固然令人不齿,我父亲星珏太子又如何呢?” 穆宏举神色一凛,肃然道:“星珏太子在北汉城破,英武帝纳降之后,仍旧誓死抗敌,转战河东直至最后一息,他……堪称盖世英雄!” 刘皓南听他如此说,想起父亲当年英姿,心中既有悲愤、又有感慨,凛然道:“有穆寨主这句话,我父亲当可含笑九泉!罢了,穆寨主既不愿助我,我也不便相强,今日之请,就此作罢!”说罢,转身便走,他这一步却是以退为进的激将之法。 穆宏举果然闻言震动,见他转身离去,急忙叫道:“小皇子慢行一步!”赶上几步端视着刘皓南的背影,郑重问道:“敢问小皇子重返河东,寄身于渡天寨,究竟意欲何为?” 刘皓南冷声道:“还用问么?自然是为了匡复我北汉基业,重建处月帝国!我虽然年幼力孤,却一日不敢忘这国恨家仇,我定会效法我父亲,重整旗鼓,不死不休!”他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穆宏举听了,心内久伏的壮烈情怀立时便被勾动起来,在心中澎湃难平,他沉默片刻,慨然道:“小皇子虽然年幼,却有如此的壮志雄才,真让穆某惭愧无地!好吧,今日我便以一千兵马助你取下黄崖水寨,至于以后的事情,请恕穆某不能相从了!” 刘皓南闻言大喜,转身道:“只此一件,足感盛情!” 穆宏举仰天一叹,仿佛已预见到未来之事,索然道:“小皇子的见识武功已是不凡,若再据有芦芽山这块王霸之地,数年内定能在河东掀起一场狂风骤浪!届时还望小皇子手下容情,给我穆柯寨的弟兄留一条活路,穆某便感激不尽了!” 第52章 酒后吐真言 &1t;/br> 是夜,一队人马经由火焰坡悄无声息地摸上芦芽山顶,居高临下突袭黄崖水寨。明力尊者伤重未愈,更没料到对方的行动如此迅速,自然是一溃千里,在妙火尊者耶律敌烈的护持下仓皇逃走,其他的大光明教诸人也是各自逃命,狼狈不堪。 刘皓南带着面具混在穆柯寨诸人之中,一路冲杀在前,却是为了寻找妙风尊者苏茹合。按照行程来算,她应该早就到了黄崖水寨与明力、妙火等人会合,可是在逃散的人群中却没发现她的身影。 他又捉了几个黄崖水寨的喽啰逼问,都说从未见到有什么女子前来投寨。 此时刘皓南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如果苏茹合并没有来找明力尊者,那么她会去哪里呢? 那一夜扬波渡大战之后,他和金子凌等人又被净气尊者柴宗诲追杀,幸好苏茹合假扮明力尊者吓退了柴宗诲。但是,柴宗诲是何等老谋深算之人,他真的上了苏茹合的当吗? 想到这里,刘皓南心中一沉,更加担忧起苏茹合的安危?如果她落到柴宗诲的手里,那可是凶多吉少! 胡乱想了半日,总归是无计可施,刘皓南又向被俘的大光明教中人逼问出了教中的联络暗语和方法,并告知金子凌,让他帮忙寻找苏茹合的下落。 金子凌自是一口应下,只要到处留下联络暗号,苏茹合看到了定然会主动来见刘皓南。 穆宏举则忙着清理黄崖水寨的全副家当,并一一登记在册,送与刘皓南过目,只等渡天寨派人前来交接。 刘皓南即刻写了一封亲笔书信,托黄金坞信使火速送往渡天寨,请石逸尽快带两千人马赶来。黄崖水寨虽已到手,仍需大批兵力严密防守,以防大光明教反扑。 刘皓南心里清楚,虽然乘其不备夺了黄崖水寨,但大光明教的主力并未损失多少,太行山脚下的离石寨里至少还有上万名依附大光明教的河东盗匪,不得不防。 他在书信之中,自然也写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力劝石逸亲自带兵来守黄崖水寨,至于渡天寨本部,可以石锺玉、欧阳等人操练的六花奇门遁阵作为屏障,抵抗宋军的讨伐。 大胜之后,众人在黄崖水寨中大摆筵席,饮宴庆祝,席间金少掌柜阿莱兴致很高、频频邀饮,不一刻便颊上生春、面带醉意。 金子凌知她是为了韩德让之事心生愁思,又不愿向旁人吐露,便也不闻不问,由得她借酒消愁。 刘皓南不喜饮酒,坐在席间颇觉无趣,便托辞出去走走,独自登上黄崖水寨的崖顶。 从崖顶下望,黄崖水寨里的灯火在苍茫云雾中若隐若现,众人欢聚笑闹的声音也变得飘渺遥远起来,令人生出身在幻境的错觉。 阿莱不知何时上了崖顶,手里拿着一只酒壶,踉踉跄跄地走到他身旁,笑道:“小师兄,我到处寻你不见,原来你在这里!来,陪我喝酒!” 刘皓南挪了挪自己的位置,由她坐在自己身边,却没有说话。 阿莱仰头满饮一口,转头问道:“小师兄,你为何不喝酒?人生在世若不纵情玩乐,还有什么趣味?” 刘皓南想了想,认真地道:“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不敢虚度一日光阴。” 阿莱闻言怔了一刻,半晌才叹道:“这话,他也曾经说过……”说着,又饮了一大口酒,满面黯然之色。 刘皓南暗自猜想,阿莱口中的那个“他”,定然不会是蜀中醉鬼许洞天,那一定便是韩德让了。看来,她真的对韩德让用情甚深。 默然半晌,刘皓南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阿莱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努力控制醉酒引起的眩晕感觉,摇头道:“我没有喝醉,只是不想活得太清醒而已……小师兄,陪我说说话吧。” 刘皓南也不勉强她,平静地道:“你说,我听着便是。” “呵呵……”阿莱转头看着他笑了一笑,“你这人最大的好处便是嘴巴严实,无论我今日说了些什么,你都不会说与旁人知道,对吗?” 刘皓南也笑道:“你尽管说吧。”他心里明白,这个看似乐观豁达的女子心里承载了太多愁苦,既然她愿意对自己说,那就安安静静的做一回听众吧。 阿莱看着面前苍茫的云雾愁思满怀,不知该从何说起,半晌方道:“那日黄金坞的雁门榷市被大光明教偷袭,我一时大意受了重伤,被韩德让所救。后来我才知道,他出现在雁门并非偶然,是早有谋划。他留我在雁门养伤,自己却暗令龙灵出云冒充我来找贼和尚的晦气,就是想要挑起黄金坞与大光明教的火并,好从中得利。” 这其中关节,刘皓南早就猜到了七八分,今日听阿莱之言,更加确信韩德让突然在河东出现,必有目的。阿莱既矛盾又伤感的微妙情绪也被他全部看在眼中,他道:“你既已洞悉他的用心,以后要多加提防才是。” 阿莱没有应声,继续喝酒,轻声道:“我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虽不是磊落君子,却也算个坦荡小人。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很是欢喜……这种感觉,我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 刘皓南听她言语动情,不知为何心中升起失落之感,在他内心深处,一直不愿意相信阿莱会爱上这个深沉狡诈的男人,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是怎么开始的?” 阿莱目中神光浮动,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之中,缓缓道:“其实,我不是他爱过的第一个女人,他也不是我爱过的第一个男人。第一个人……是我十五岁时遇到的,我们互相爱慕、两情相悦,本来我马上就可以嫁给他了,但没想到爹爹去世,阿落才十一岁……我不能将这个家弃之不顾,所以只能放弃他……” 刘皓南知道她说的是蜀中醉鬼许洞天,没有插言,静静听她讲下去。 “我十八岁的时候,他在等我,我二十岁的时候,他仍在等我,等到我二十二岁时,他终于成婚了……我不怪他,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那天我和韩德让在幽州城中喝得大醉……我从没见过他喝醉,直到今天那也是唯一的一次,他向我说起了他爱过的第一个女人,辽国皇后的姐姐萧绮……” 第53章 党项人的阴谋 &1t;/br> “那一夜我们说了很多话,也喝了很多酒,也许是同病相怜,也许是惺惺相惜,也许只是两个同样寂寞的人想要互相温暖而已,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刘皓南听到此处不由怔住,他实在没想到他们之间的故事会是这样发生的,又问道:“你真的想过要嫁给他?” 阿莱几乎没有思索,便肯定地点头道:“想!你不知道我曾有多想把自己嫁掉,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这个黄金坞少掌柜我已经做了九年,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正是最美丽的年华,我却在为整个家族的生存四处奔波、殚精竭虑。我错过的已然太多,不想继续错过……” 刘皓南沉默良久,终于问了那个他最关心的问题:“那么……他待你如何?” 他知道,当年韩德让在云州阻截杨延瓒之时,分明流露出自己对齐王妃萧绮用情甚深,却还是设计侵夺了萧绮在幽云诸州的军政大权,逼得萧绮远走西北,终身不得返回幽州。像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就算他在五年之后真的移情于阿莱,但与萧绮相比,阿莱在他心中能有多少分量呢? 阿莱岂会听不出刘皓南话中深意,不由失笑:“你觉得他该如何待我?小师兄,你以后就会明白,两心相许、两情相悦,不一定要举案齐眉、地老天荒,甚至不需要责任和承诺,只要在一起开心就好。” 她顿了顿,又涩然说道,“他是个很好的情人,却未必是个很好的丈夫,但我还是想嫁给他,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爱第三个人……” 到底怎样才算两心相许、两情相悦,刘皓南觉得自己还是没有明白,他忽然想起了都爱慕着自己的庞紫菀和苏茹合,她们虽都比自己大着几岁,心性却都十分单纯,也许她们也像阿莱一样,对爱情充满向往,一意沉醉其中。 可是对刘皓南而言,爱情是太过虚无缥缈的东西了,甚至比不上自己和金子凌之间生死同心的兄弟之情,他决不愿将自己陷入这种无谓的困扰之中! 但是,他也已经明了阿莱的决心,最后只问了一句:“不会后悔么?” “也许会……但是就算后悔,我也不会回头!”阿莱决然地挥了挥手,像是为了帮助自己下决心一般,将手中的酒壶扔下山崖。黑暗中她眼睛闪闪发亮,清醒而又坚定。 刘皓南百感交集,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他原以为她早已看破世情、洒脱通透、坚不可摧,今日才知她也有这样深重的执念。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会眷恋温柔,也会害怕孤单。 阿莱转身看向刘皓南,忽然将手搭上他的肩头,柔声道:“小师兄,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你很像他,也许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他那样的人……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只是我已经不年轻,等不及你长大了!” “什么?”刘皓南闻言顿时面红耳赤,噌的跳了起来,却把阿莱惹得哈哈大笑:“小师兄,你不必如此紧张,我开个玩笑而已,哈哈哈……” 黄崖水寨的事情安顿完毕之后,阿莱、金子凌便与刘皓南告别,分别回返雁门金谷园和平晋城利国监整顿人马,以防大光明教再度来袭。 刘皓南将金子凌送出寨门,两人走走停停,不觉已出了十里之外。 议论起当前形势,刘皓南心中早有谋划,说道:“黄崖水寨被攻破后,明力、妙火等人趁乱逃离,柴宗诲应该很快便会得到消息。大光明教丢了黄崖水寨,在这太原盆地内便只有离石寨一处险地可守,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金子凌思索片刻,道:“离石寨在太行山下,北有断云寨虎视眈眈,南有平晋城大军屯集,背腹受敌、孤立无援,他断不敢再轻举妄动,倾兵攻打平晋城了!” 刘皓南却没有金子凌那么乐观,微微皱眉道:“柴宗诲诡计多端,就算他不敢大举兴军,却很可能背后捣鬼,你要多加小心。” “放心,我会小心行事。”金子凌对此事不以为意,又道:“其实我现在担心的另有其事……” 刘皓南明白他的忧虑,会意地道:“你说的是韩德让吧!” “正是!他在黄金坞和大光明教之间乱搅浑水,定然没安着什么好心!我姐却总是护着他,真让人心急!”金子凌对韩德让向无好感,对阿莱的暧昧态度更加感到气恼和无奈。 刘皓南劝慰他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阿莱聪明通透,岂会看不出何为真情,何为假意?”他言下之意,其实是说韩德让未必对阿莱便没有真心,只是这份真心能占多少分量,就不得而知了。 金子凌良久无语,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倒希望他对我姐真的是虚情假意,那样我姐终有一日会看清他的真面目……” 刘皓南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你还记得那天在扬波渡遇到的党项勇士李冲么?” “自然记得,怎么?”金子凌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李冲,一脸诧异。 “李冲带着大批党项骑士从夏州直渡黄河,进入宋境,竟没被人发觉,这难道不奇怪么?” 金子凌经他提醒,恍然道:“是了!黄河对岸便是银州,眼下就任银州刺史的是党项大头领李继迁的堂哥李继奉!” “十年前,党项八部前任盟主病逝,这个李继奉便盗取盟主信物丹书铁契归顺宋朝,带领族人来到京师开封定居。李继迁不愿归顺,自领三千儿郎反出大宋,割据夏州,这些年来频频与大宋交战。当今圣上为了招降党项,不久前才命李继奉出任银州刺史,与党项谈判交涉。想不到这兄弟二人竟重归于好,里勾外连谋夺我大宋疆土!” 说到此处,金子凌已是义愤填膺,他身为大宋子民,当然不愿见边境再生战乱。 刘皓南也点头赞同:“那日你曾出言试探李冲,故意说他们想要攻取银州,李冲当时显得甚为紧张,定是被你说中了!我想,那些党项骑士应该已经在银州各处分散潜伏了下来,只等合适的时机里应外合、攻取银州!韩德让与党项人一向交好,他这次来河东说不定便与此事有关。” 一提到韩德让,金子凌怒上心头,咬牙道:“我绝不会让他得逞!” 第54章 做个交易如何 &1t;/br> 刘皓南倒是不在意银州被党项人夺去,对他而言,宋朝以及宋朝皇帝都是他的敌人,他当然乐得看到宋军在与党项的对抗中受挫,只是这种想法,不宜在金子凌面前有所表露。 于是刘皓南又岔开话题:“事无万全、多想无益,到时相机行事便是了。只是渡天寨与平晋城消息不通,一旦有变,无法与你相商对策,实在不便……” 金子凌回过神来,闻言笑道:“小师兄不必为此忧心,别的我不敢夸口,这传递消息却是黄金坞之所长!” 刘皓南大感惊奇,道:“难道渡天寨中也有你的眼线?” 金子凌嘿嘿一笑,道:“不瞒小师兄,渡天寨中有个名唤韩城的仆役,十七八岁,是个哑巴。他两年前便混入渡天寨了,一直不曾用他,不想今日派上用场。你拿我这令牌给他看,他便知你是自己人了。” 刘皓南心下奇怪,问道:“既是眼线,为何却是哑巴,哑巴如何能传递消息?” 金子凌叹了口气道:“他刚混入渡天寨时并不是哑巴,只因寨主石逸太过多疑,从不收留外人入寨,我的人便很难混进去。两年前,渡天寨突然派人收买仆役,我便派韩城前去,不想他刚到渡天寨,便被割去了舌头,刺聋了耳朵!” 刘皓南听得心中一寒,半晌方道:“义父一向仁厚,这……这必不是他的意思……”既而想到:“渡天寨四族之中,只有刘星琏一族俱是孤寡妇孺,想必需要劳力做些粗活,这韩城多半是在刘氏一族中充当仆役……” 金子凌冷哼了一声:“石逸可是渡天寨名义上的寨主,此事定是他所授意!想是渡天寨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怕他们泄露了出去……” 刘皓南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别扭,暂将此事揭过,又问道:“既是如此,韩城如何能够传递消息呢?” 金子凌面上微露不忍之色,叹道:“我听说韩城出了这等变故,怕他有性命之忧,便命他立刻逃离渡天寨,我自会给他安排去处,他却说什么都不肯回来,还学会了解读唇语,因此并不妨碍传递消息。” 刘皓南闻言对那名叫韩城的少年生出不少好感,道:“这少年对你倒是忠心耿耿,足见你驭人有道!既有眼线,事情便好办多了。” 两人议定了以后的联络方法,就此告别,分头行事。 刘皓南回返黄崖水寨的路上,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奇怪反应,好像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越接近芦芽山,这种感觉便越来越强烈。 他知道这应是自己修习七曜真元后形成的独特感应,只是自己功力尚浅,无法准确判定方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路都有人在暗暗跟踪自己。 他表面不动声色,只管快步前行,心中却在暗暗盘算如何令那些神秘人现身。 那些人也只是不疾不徐地跟着,并没有要追上他或者与之动手的意思。 眼看芦芽山已在面前,刘皓南仍旧转到黄崖水寨背面的火焰坡下,环视周围地形,下马靠石而立,不动声色地道:“朋友,你已经跟我到这里了,还不现身么?” 密林深处有人轻轻击掌,一个白衣白袍的中年男子悠然走出,竟是大光明教的净气尊者柴宗诲。他的脸上带着欣赏的神色,点头道:“小道士好生机警,不错不错!” 刘皓南心下一惊,不想是柴宗诲在一路跟踪自己,当即冷声道:“废话少说,你跟着我做什么?” “特来与你谈一桩互惠互利的大买卖!”柴宗诲倒是开门见山。 “哼!大光明教何时也改行做起生意来了?我可没兴趣同你这样的邪魔外道纠缠!”刘皓南转身便走,他可不想与这心思狡诈的恶人有什么关系。 柴宗诲岂容他从容走脱,一掌拍向刘皓南背心要穴,所幸刘皓南早有防备,立刻回身反击,鱼肠剑去势如电刺其手掌。 柴宗诲迅即改掌为刀,并指侧击刘皓南的手腕。 刘皓南则顺势挑腕,剑锋斜抹,堪堪滑过柴宗诲的掌心。 柴宗诲掌法再变,屈指去弹鱼肠剑的剑刃,只听“铮”的一声急响,刘皓南被震得虎口酸麻,剑柄险些脱手。他急忙撤剑回防,守住胸腹要害,怒道:“背地偷袭,实在卑鄙!你到底想怎样?” 柴宗诲悠然道:“小道士,你今日想走只怕不易,不若耐心听我把话说完,再决定是否与我合作,怎么样?”他并不急着擒下他,是因为他自信以刘皓南的武功很难从自己手里逃掉。 刘皓南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大感头疼,心忖不如先将他稳住再图后事,冷冷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柴宗诲不慌不忙地在一块大石上坐下,好整以暇地问道:“小道士,你姓刘名皓南,懂得阴魄经、处月剑法和七曜真元三大绝技,乃是北汉皇族的后人,是也不是?” 刘皓南被他一语点破身份,心中大惊,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十几年来,本教一直在全力追查处月部四大家族的下落,目的便是追回处月部落窃自本教的三大神技——阴魄经、处月剑法和七曜真元。依照处月部的规矩,掌握三大神技即可就任部落之主,如今只要你愿意,再得我从旁协助,定可让你坐上处月部落之主的位子。事成之后,我只要那《七曜真元》的密谱,如何?这笔买卖对你来说可划算得很!” 看着柴宗诲期盼的目光,刘皓南顿时恍然,他绕了如此大的一个圈子,竟是为了那七曜真元。 五年前妙火尊者耶律敌烈为了得到此书,曾不惜与阴若岚性命相搏,以致自身受伤,不得已放弃刺杀杨业的计划。而今日柴宗诲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对自己百般诱引,亦是为了这七曜真元。 刘皓南对大光明教笃信天命的做法大是不以为然,冷笑道:“那七曜真元不过是本卜算之书,有什么稀罕?你们却视若至宝,宁可相信天命注定,也不愿奋力一搏,真是可笑!” 柴宗诲闻言神色一肃,反驳道:“少年人不识深浅,可不要信口胡言!七曜真元并不是寻常的卜算之法,而是王霸之术!当年处月部首领李克用若不是靠七曜真元的指引来到河东秀容川,寻到太原龙脉,岂能成就王霸之业?”他说到此处突然打住,似乎有所忌讳,只道,“到底做不做这笔交易,你仔细想想清楚!” 第55章 再送个美女怎样 面对柴宗诲提出的交易条件,刘皓南久久不答,陷入紧张的思考之中。 柴宗诲也不急着逼问于他,耐心等待着他的答案。 坦白地说,刘皓南确实想做这个处月部的族主,并借助处月部的力量和黄崖水寨的地势之利,在河东拉起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唯有如此,他才能尽快拥有与宋帝抗衡的实力,拥兵收复河东,继而复兴北汉! 同时,柴宗诲提出的条件也确实很有诱惑力,七曜真元的秘密,他早已掌握,就算抄写一份送与柴宗诲,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然而,他总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妥。处月部拼死守护着七曜真元的秘密,如果真的送给了大光明教,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可怕后果?这一点,也许只有李玄天才知道。 再者,自己已经答应了李玄天,绝不将这七曜真元传授给处月部之外的任何人。他虽不是千金一诺的正人君子,却也实在不忍心欺骗对自己极度信任的李玄天。 可是,如果自己不答应柴宗诲的条件,又该如何脱身呢? 他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了自己身后的火焰坡,顿时有了主意,站起身来向着柴宗诲说道:“喂,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我也有一个条件,不知你敢不敢应?” “你尽管说。”柴宗诲闻言大喜,答应得也甚是痛快。 刘皓南后退一步,肩背抵上了身后的石壁,猛的将手中鱼肠剑脱手掷出,直刺柴宗诲的咽喉! 柴宗诲不意他突然出手,拂袖裹住了那鱼肠剑的剑身,甩落在地上。 刘皓南更不迟疑,转身提气攀上面前的石壁,几个腾跃上了火焰破,急速向山顶奔去。他在飞奔上山的同时,已将随身携带的水囊打开从头浇下,淋湿了头发衣衫,因此不易引来磷火烧灼。 柴宗诲却不知其中古怪,愣了一刻疾步上前追赶,不提防脚下忽有一个火球熊熊而起,炙热烈焰直逼脸面。他急忙退下山去,不敢轻易再踏上这片慑人的火焰坡。 眼见刘皓南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于那些影影绰绰的碧色火球之后,柴宗诲运气长啸一声,大声道:“小道士走得这么急,莫非真不想要苏茹合的性命了吗?”说话间手里掷出一物,如一道流星在空中划过银白色的绚烂光弧,啪的跌落在刘皓南脚边。 刘皓南见了这样东西,心中顿时一惊,只得停下脚步回转身来。 那正是净气尊者苏茹合所用的兵器雪龙鞭,她果然落在了柴宗诲手里! 柴宗诲看着刘皓南铁青着脸又转身回来,得意笑道:“小兄弟果然还是对苏茹合那丫头有情!此番考虑得如何了?” 刘皓南心中对他恨之入骨,但顾忌苏茹合的安危,只得暂且虚与委蛇,冷声道:“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你助我取得处月部的族主之位后,我便将七曜真元的全本抄录给你。” “痛快!一言为定!” “慢着,我要见苏茹合一面!” 柴宗诲早有准备,伸手指向不远处晋水中的一艘货船,道:“就在那艘船上,小兄弟可自行前去,验明正身。” 刘皓南冷哼一声,径自走向那艘货船,轻身一纵落在船舷之上。 这是一艘普通的货船,其上一片寂静,既无艄公,也无伙计。刘皓南将舱门的布帘一掀,进了船舱,口中叫道:“苏茹合?你在里面么?” 船舱内一片漆黑,几乎无法视物,刘皓南忽然听到一声女子的绵软呻吟,紧跟着一个温软的身体便扑进自己的怀中,只听她在自己耳边曼声道:“小道士……快来……” 刘皓南这一惊非同小可,下意识的伸手一推,将来人推倒在船舱里,继而大声道:“苏茹合!苏茹合!你在哪里?” “小道士……你在叫我么……”那个被他推倒在地的女子又挣扎着爬起,再次伸手缠住了刘皓南的腰身,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温热的嘴唇在他胸前脸上留下一片碎吻。 这次刘皓南辨认出来了,这女子正是苏茹合!很显然,她是被人控制了心智,才会做出如此不合常理的举动。他从来没有过男女之事的经验,此刻被苏茹合紧紧地抱着,只觉一颗心怦怦直跳似要从腔子里跳出来,接连倒退数步出了船舱,仓皇间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就此摔倒在船舷上。 苏茹合的双臂仍旧紧紧缠绕在他的腰间,和他一起扑倒在船舷上,两人接连滚了数番,才在甲板的阻隔下停了下来。 刘皓南睁目看到苏茹合的面容,一下子惊醒过来,急忙抓住苏茹合的手臂,迫使她放开自己,同时急叫道:“苏茹合!醒醒!” 他见苏茹合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只是不停的挣扎扭动着向自己身上依偎,大是头疼,突然灵机一动,伸指连点她天突、哑门、百会诸穴,助她驱除欲念,回复清醒。 过不片刻,苏茹合果然清醒过来,惊见自己扑倒在刘皓南怀里,不由睁大双目盯紧刘皓南的脸,喃喃道:“小道士,怎么又是你……我莫不是又在做梦了?”既而发现自己的姿势非常不雅,惊叫一声便要挣扎起身。 刘皓南见她已经清醒,悬着的心登时放下一半,既而想到净气尊者柴宗诲此刻说不定正在什么地方监视他们,如果被他发现苏茹合已然恢复心智,不知又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她? 想到这里,他急忙伸臂将苏茹合揽进怀里,同苏茹合一同滚进船舱。 舱门的帘布垂下,舱中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喘息声。 船舱狭小,没有可以活动的空间,此刻两个人的身体仍旧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刘皓南不待苏茹合提出疑问,压低声音先开口道:“柴宗诲那恶贼就在外面,不可让他听到我对你说的话,明白吗?” 苏茹合已然明了当前的形势,停止挣扎轻声道:“小道士,你说吧……”刘皓南看不到的是,此刻她的脸颊已如火烧一般灼热通红。 刘皓南冷静地续道:“柴宗诲将你捉了来,要挟我答应他的条件,为他谋取处月部的七曜真元,我方才已答应了他。” “什么?”苏茹合闻言焦急地叫出声来,她不希望自己再连累刘皓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宁可一死了之。 “你别急!我只是暂且答应、虚与委蛇。你若肯听我的话,便可自行逃离柴宗诲的魔掌,我也不必再为他所制!” “我照你的话做便是了!”苏茹合连忙点头。 第56章 我不爱女色 刘皓南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幼时习练过一种可自行封闭内息的内功,现将口诀传授给你,你须牢牢记住,暗中习练,待到时机成熟之时,便假死逃走,柴宗诲定然不会怀疑……”说着,将阴魄经的口诀一一传授。 半个多时辰后,苏茹合自行背熟了口诀,说道:“小道士,你这门功夫似乎与我大光明教的内功有相通之处,有些口诀也甚为相似,我想我已经全部记住了!” 阴魄经与阳燧经都是出自大光明教,阴阳互补、一本同源,因此苏茹合才会有这种感受。 刘皓南并不多做解释,点头道:“如此便好。你方才中了迷心邪术,行止失常……我离开之后,你可不要露了破绽。” 他这话说得委婉,苏茹合却听得明白,脸上又是一红,恨恨地道:“姓柴的用这等下三滥招数毁我清白,我绝不饶他!” 刘皓南又郑重叮嘱道:“你身陷虎穴,以我的能力暂时也无法救你,你务必一切小心,寻找时机逃离这里!” 苏茹合闻言心头一热,忽然伸手抱紧了刘皓南的脖颈,柔声道:“小道士,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三番五次的救我?” 刘皓南被她这么一抱,大为羞窘,可是船舱窄小又躲闪不开,只得边挣扎边叫道:“别这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江湖人的本分,我……我……” 他说道此处自己也不由一怔,三番五次的救下苏茹合,真的只是出于侠义之心么? 是否在他心里,也一直在喜欢着她,挂念着她,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 “好一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少侠!”苏茹合见他羞窘无措之状,忍不住扑哧一笑,松开双臂任他逃开,又道:“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唯有拜少侠为师,终身侍奉,报答少侠的恩情!” 苏茹合的语气虽然轻松,心中却是苦涩难言,她早知道刘皓南对自己无意,不再存着什么希望,但他几番舍命相救,今日又全力护她清白,这份恩情,真是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既是如此,又何必再去纠缠让他为难,只要能常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平安喜乐,这一生也算不枉了! “啊?”刘皓南听她突然提出此事,怎知她心里转的是另外一番念头,忙道,“我年纪比你小,怎能当你的师父,不要说笑……” 苏茹合强忍心中伤感,笑着应道:“我哪里有说笑?你方才传我武功,自然便是我的师父,从今以后我就叫你小师父啦!” 刘皓南哭笑不得,只得无奈地道:“凭你喜欢吧!” 五年之前,他莫名奇妙地成了阿莱的“小师兄”,今日又莫名其妙地成了苏茹合的“小师父”,倒是前后呼应、相得益彰。 晋水岸边,柴宗诲眼看着刘皓南和苏茹合滚进了船舱便再无动静,脸上不由露出了得意之色。他相信,有了苏茹合这层牵绊,一定能将刘皓南牢牢控制在手心里。 当然,他所期望的,并不只是这些。 算着时辰将至,他飞身跃上船舷,朗声道:“小兄弟,温柔乡虽好不宜久恋,天色已晚,你该回黄崖水寨了!” 片刻后,刘皓南从船舱中钻了出来,忍住心头厌恶白了柴宗诲一眼,装模做样地道:“净气尊者,我既已答应合作,咱们便是盟友了。你可要好生看待苏茹合,不可伤她一根毫发!” 柴宗诲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等我们的交易完成之后,我会亲自将苏茹合送到小兄弟的住处,同时送上一份大婚之礼!” 刘皓南到底年轻,面皮尚嫩,听了柴宗诲的话也有些招架不住,忙道:“我还有要事,就此别过!”说着跃下船舱,向着黄崖水寨的方向奔去。 他没有注意到,在河岸密林中还有一批人马静悄悄地埋伏着,为首之人正是渡天寨的寨主石逸。他亲眼看到刘皓南从净气尊者柴宗诲所在的货船中现身,并与柴宗诲相谈甚欢,面上不由闪过一丝诧异,更多的却是凝重和忧虑。 他脑中想的自然是:刘皓南和柴宗诲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呢? 石逸不动声色地带兵进了黄崖水寨,对崖下所见之事只字未提,对刘皓南拿下黄崖水寨之举更是大力夸赞。 刘皓南见石逸果真亲自带兵前来,自是大喜过望,暂将苏茹合之事搁下,引他来见穆柯寨寨主穆宏举。 当年北汉英武帝刘继元得不到处月四族的支持,暗算刘继恩取得皇位之后,便将处月四族赶回西域,转而重用刘继业、穆宏举等汉人将领。因此,石逸和穆宏举虽然都曾在北汉为将,却并不相识。 双方将水寨中的各项事宜交割完毕后,穆宏举便告辞离开,处月部成为黄崖水寨的新主人。 石逸告诉刘皓南,他出发之前已与其他三族首领商定,分批带领族人前来黄崖水寨定居。他这次带来的则是两千精甲骑兵,足以保卫水寨的安全。 又过了两日,李玄天、李如是父子带着一批李氏族人到达黄崖水寨。李如是一见刘皓南便抢上几步,拉住他的手朗声笑道:“皓南,你可为处月部立了一件大功啊!” 他的态度仍像前番一般亲切随和,仿佛是刘皓南的多年老友。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平易气质,令人油然而生亲近之意。 刘皓南对李如是向有好感,做足姿态谦逊几句,引李如是、李玄天父子入寨休息。 三人进了前厅各自落座,刘皓南起身为二人奉茶,才一转身便觉脑后风响,竟是李如是手中的折扇暴吐厉芒,向着自己的侧面要害急袭而来! 李如是虽是突然发难,但刘皓南修习七曜真元已有小成,心中提前生出感应,岂会让他得手,当下疾退半步,堪堪避开了这一记偷袭。他心念电闪,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还击,只得再退一步,叫道:“李大哥,你这是何意?” 第57章 阴谋的气息 李如是将手中折扇一展,在身前轻轻扇动,微笑道:“皓南,你反应很快!再接李大哥几招,让我试试你的剑法!” 刘皓南先前已隐约猜到李如是此举用意,是想要试探自己的武功,果然不出所料,便放下心来,叫声:“遵命!”取出鱼肠剑凝神应对李如是的进攻。 李如是手中折扇非纸非帛、半黑半白,金玉镶镌、玄铁作骨,名为“阴阳扇”,亦是一件奇门兵器。只见他足下步法飘忽,手中折扇开合,黑白流转、变化多端,似行云流水毫无间隙,竟是看不出丝毫破绽。 刘皓南暗自调动六识,一边以处月剑法招架,一边默察李如是招数变化,因两人只是切磋武技,故而招招点到即止,兵器并不相接,一时难分高下。 斗过数十招后,刘皓南已查得李如是武功家数的些许端倪,发现他招法阴柔连绵、舒张有致,每一招每一式的衔接都无比紧密、一气呵成。正是因为他换招之时毫无窒碍,刘皓南虽能提前感应到他攻击的方位,却无法出手截断他的攻势。 刘皓南越打越是心惊,暗道:“想不到这李如是的武功如此高明,看来就算我能代表石氏一族出战月圆之会,只怕也敌不过这人……” 两人又斗了三五十招,李如是终将刘皓南逼至角落,忽然停手不战,皱眉道:“皓南,你为何只是招架,却不还手?” 刘皓南面上微微一红,低下头道:“小弟惭愧,今日遇到你这毫无破绽的招数,七曜真元竟然全无用处……” 李如是拍拍他的肩,笑道:“皓南,你有所不知,我玄月族先人精习七曜真元,最擅长料敌先机、提前截断旁人招数,故而他自己所修习的武功,自然要千方百计弥补招数中的不足,让对方无法破解。这阴阳扇的功夫正是族中先人所创,流传至今。” 刘皓南这才恍然,又听李如是道:“皓南,我听父亲说,你修习七曜真元不过短短数月,却已小有成就,故而今日突然出手相试,望你莫怪。” 刘皓南拱手说道:“岂敢?小弟多谢李大哥指教!” 李如是哈哈一笑,拉着刘皓南坐下,道:“皓南,难得你小小年纪,却如此谦虚持重,难怪渡天寨上下都对你赞不绝口。”说到此处,忽然转头对李玄天道,“父亲,你看皓南这举止神态,是不是像极了当年的明非?可惜我那胞弟福薄,竟惨死于马贼手中!”言罢面露惨伤之色,深深叹了口气。 刘皓南闻言一怔,不意他会突然提起死去的李明非,不由抬头望向李玄天,却见他端坐椅中面无表情,对李如是所言也毫无回应,心中略觉诧异,但他知道李玄天素来性子古怪,便也没有多想,肃然起身道:“明非大哥与小弟虽只有一面之缘,却将重瞳异能传与小弟,此中情分匪浅。小弟愿奉李护法如父,待李大哥如兄,日后替明非大哥略尽人伦之道!” 李玄天闻言终于微微动容,转头看他一眼,却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李如是听了这话却是亦惊亦喜,忙起身握住刘皓南双手,叹道:“难得你有这等心思,明非在天有灵也会安心!快坐!”顿了顿又道:“我已知石护法要推举你参加月圆之会,你身负处月部三大绝学,自然是族主的不二人选。故而此次月圆之会,李氏一族将弃权罢战!” 刘皓南大为意外,脱口道:“李大哥,这怎么行?” 他正要出言再劝,李如是却一摆手道:“客套话不必说了,你是父亲的亲传弟子,便等于是李氏一族的人了。你若是能夺得族主之位,我和父亲必会全力支持!我今日找你还有一事,便是要你小心提防赵重光!” “什么?”刘皓南闻言更加意外。 李如是正色道:“赵重光身为赵氏一族的护法,对族主之位觊觎已久,此番月圆之会他是志在必得,你必须胜了他,才能夺得族主之位。赵重光的阴魄经和处月剑法都有十余年火候,武功绝不在我之下。你虽悟性极高,但毕竟年幼学浅、内力稍差,因此对阵之时,你必须倚仗七曜真元的高明识觉,处处快他一步、占得先手,才有取胜机会!” 刘皓南静静听他说完,深施一礼,说道:“多谢李大哥提醒,小弟定会尽力而为!” 李如是点头道:“好,未免旁人疑心,你这便去吧!” 眼见刘皓南已去得远了,一直沉默的李玄天突然开口道:“如是,我知道你想争族主之位,我也知道拦不住你,但有一件事你需得牢记!不管你用什么计策,使什么手段,都不能伤了刘皓南!” 李如是对父亲的话不置可否,只淡淡地道:“父亲多心了,孩儿并无这等野心……” 李玄天哑声道:“你以为我这些年不问族中事务,便什么都不知道么?你在西域多方奔走,与那妙水尊者玛依诺打得火热,就是图谋大光明教的内功秘技阳燧经!” 李如是闻言面色微变,却不怎么紧张,反倒笑了笑道:“父亲说的不错,阳燧经与阴魄经一本同源,能从根本上化解阴魄经的寒气反噬之苦。有阳燧经在手,便不怕石逸和赵重光不乖乖听我调遣!” 李玄天无奈叹道:“你想用阳燧经让石逸、赵重光听命于你,那刘皓南呢?你想将他怎样?” 李如是轻描淡写地道:“那臭小子何须我来费神?他不过是石逸用以收买人心、争霸河东的一枚棋子,待到需要弃子之时,石逸自然会将他解决掉的。” 李玄天面色大变,猛然立起大声道:“不行!刘皓南不能死!明非的重瞳已传了给他,他若死了,七曜真元便要失传于后世了!不!这绝对不行!” 李如是面露讥诮之色,反诘道:“刘皓南学成了七曜真元能如何?他身具三大神技武功绝顶又如何?这处月部族主之位决计轮不到他来坐!父亲,当年你因明非天赋异禀,一意要培养他成才,却将我弃若敝履、视若不见……如今我要让你看看,究竟谁能光大李氏一族,光大处月部落!”这话说完,他眼中精光闪动,大有睥睨之意。 李玄天闻言一震,脱口道:“如是!你……你还在怪我当年对你的冷淡么……” 李如是仰天哈哈一笑,冷冷地道:“孩儿怎么敢呢?在父亲眼里,我不过是个没用的人,就连那姓刘的来历不明的小子也比不过!”他口称不敢,语气中却毫无尊敬之意。 李玄天岂能听不出他话中之意,怔在那里无言以对。 李如是转身离开敞殿,忽然想起了什么,冷然道,“父亲虽对刘皓南爱护有加,他对咱们的提防可一点都不少,否则,方才我那一记偷袭他决计躲不过!父亲,你醒醒吧,明非已经死了,刘皓南不是李明非,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李明非!” 刘皓南离开前厅之后,独自回到卧房,原本平静的面色忽转凝重,在心中反复思量着李如是说过的每一句话。 虽然李如是表现地真心赤诚毫不做作,但正因他太过真心赤诚,反倒让刘皓南生出疑心。 直觉告诉他,李如是同他说这番话的目的绝非表面那么简单,李氏一族也决不甘心放弃争夺族主之位,他究竟有什么图谋呢? 是想利用自己击败赵重光,或是待自己与赵重光拼个两败俱伤后收取渔人之利吗? 如果李如是真的不参加月圆之会,又会用什么办法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还有义父石逸,金子凌说他为了避免渡天寨的秘密泄露出去,曾将收买的一百多名仆役都割去了舌头,刺聋了耳朵,为什么对自己却是如此毫无保留? 毕竟他刘皓南是处月四族死敌刘继恩的后人,就算有姨甥之情这层关系在,他也无须这般厚待自己,甚至为了自己赔上亲生儿子石锺明的前程…… 刘皓南虽然一向自负,却不糊涂,当日他以处月四族死敌刘继元后人的身份来到渡天寨,却莫名其妙地受到了太多肯定、信任和关爱,多到不合情理,真实得更像是一场骗局! 他越来越觉得,渡天寨的每个人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第58章 子凌兄摊上事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金子凌回到利国监的家宅,刚走入大门,姜阳便匆匆迎上前来,喜道:“少主人,你可回来了!可把属下等得急死了!” 金子凌却是不慌不忙,从容问道:“这几日府里可还太平?” 姜阳急急说道:“正如少主人所料,党项横山部的人昨日便到了,正在前厅候着呢!” 金子凌神色不变,淡淡问道:“哦?来的是谁?” 姜阳答道:“他自称是党项谋士张浦。” 金子凌闻言微微一怔,既而笑道:“竟然是他……甚好甚好!我早就想见他一面了!” 姜阳满面疑惑地挠了挠头,不解他所言何意。 金子凌匆匆回房洗漱了一番,快步来到前厅,见一白衣文士静坐在厅内,低眉品茶,一副气定神闲之状。他哈哈一笑,迎上去朗声道:“张先生光临寒舍,子凌不胜荣幸,前日因些杂务须出城办理,劳张先生在此久等了!怠慢之处,还请恕罪!” 白衣文士正是张浦,他站起身来,微笑还礼道:“公子客气了!张浦不请自来,实属冒昧!”他称金子凌为公子,却不称少掌柜,显然是知道他与金少掌柜阿莱的真正关系。 原来金子凌自十八岁成年以后,在江湖上行走时打的便是金家少掌柜的旗号,负责黄金坞在江南巴蜀一带新开辟的茶马生意,阿莱仍旧掌管河东与西域一带的丝绸盐铁买卖。因金子凌与阿莱面目相似,又很熟悉阿莱的行事作风,冒充起金少掌柜来,倒也无人看出破绽。 两人寒暄了一番,各自分宾主坐了,金子凌含笑问道:“久闻张先生是李继迁大头领帐下第一谋士,胸怀壮志、腹有良谋,在下与先生神交已久,只惜不得亲见。那日李将军代传先生言语计策,更令在下叹服。今日相见,真乃不胜之喜!” 张浦谦逊地道:“公子太高看在下了。公子年纪轻轻,却是武功超群,智计出众,假以时日定有不凡作为!” 金子陵不由失笑,道:“先生,你我若是再这样互相吹捧,可就让旁人笑话了。先生此次前来,可是为了贵部与黄金坞盐马交易之事?”他故意不提元昊,却拿盐马交易打起掩护来。 张浦自是心知肚明,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今日来拜访公子,并非为了此事,而是为了我部大头领之孙元昊。” 金子凌故意做出一副意外之色,道:“原来先生是为了元昊小公子……不瞒先生,在下受人之托保护小公子,绝不能使他落入旁人手中。咱们行商之人,最看重的便是信义二字,答应雇主的事情,是一定要做到的。”他首先表明自己的立场,免得张浦利用党项和黄金坞的生意关系与他缠夹不清。 张浦闻言并不意外,问道:“敢问公子,那托你保护元昊之人,可是一个名叫拓跋月映的少女?” 金子凌早已想到拓跋月映与党项大头领李继迁必有关联,听闻张浦之言,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点头答道:“正是,不知这位月映姑娘与大头领有何渊源?为何要独自带着元昊小公子离开夏州?还惊动张先生亲身追到此地?” 张浦面上微露无奈之色,道:“数日前我部大头领答应辽帝,一月内亲送嫡孙元昊入辽为质。如今期限将至,若再不将元昊小公子送去幽州,我部便要落下欺瞒之罪……因此,在下今日定要带元昊一同离开,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金子凌没想到此事牵扯到党项与辽国的军国大计,面色不由一变,沉吟道:“先生既如此说,想必事关重大,但不知那月映姑娘为何要破坏大头领的计划,将元昊小公子悄悄带走?” 张浦微一犹豫,叹道:“这可是说来话长……” 此时却听门外一人含怒嗔道:“张叔叔,这是我党项内部的事情,为何要说给他这外人听?” 金子凌回头一看,一身蓝衣的拓跋月映面带怒容,出现在前厅门口。 他见拓跋月映神色不对,微觉不安,起身开口道:“月映姑娘,我……” 拓跋月映冷冷看他一眼,截口说道:“金少掌柜,这便怕了么?” 金子凌被她一语呛住,不知如何辩解,只得苦笑不语。 张浦上前一步,沉声道:“月映,你既还肯叫我一声张叔叔,就不要再任性使气,带上元昊随我一同回去吧!” 拓跋月映看着张浦冷哼道:“张叔叔,把元昊送到辽国作人质,这其中有多大的危险,难道你不知道?你身为党项谋士,不能为大头领分忧,力抗南北强敌,却唆使大头领遣嫡孙为质,以换取抗击宋朝的军马粮草,你羞也不羞?” 金子凌听她言语犀利、毫不留情,不禁微微皱眉,心中暗叹:“这姑娘虽然美貌绝伦,嘴巴却实在不饶人……” 想必拓跋月映素来说话都是这般直率,张浦闻言并不恼怒,仍温声道:“月映,当此危急关头,我们已没有别的选择,还望你以大局为重!” 拓跋月映面色清冷,肃然道:“张叔叔,我知道大头领之所以不得不托庇于辽国,是因我横山部兵少将寡、战力薄弱,必须依靠辽国的帮助,方能与宋朝相抗!但若大头领能成为党项八部的盟主,统领八部十万骑兵,自可在河西成就霸业,何须再向辽帝邀宠献媚,求得他的帮助?” 张浦闻言一怔:“你的意思是……” “张叔叔,你看这是什么?”拓跋月映说着,从怀中拿出一面书册大小的金牌,牌上密密麻麻的满是红色字迹。 张浦见了金牌,立时面色大变,脱口道:“丹书铁契!你真的从李继奉处拿到了丹书铁契?” 金子凌在旁观察,拓跋月映手中拿的果真是党项八部盟主的信物丹书铁契,想必被李继奉视若珍宝、精心收藏,不想却被她盗来,看来这姑娘飞檐走壁、偷鸡摸狗的本事当真不赖! 拓跋月映微微一笑,不无骄傲地道:“正是。丹书铁契乃是党项八部盟主的信物,大头领有了它,便是党项八部名正言顺的最高首领!” 张浦看着那丹书铁契颇为激动,声音也略略发颤,喃喃道:“是,你说得是!有了这丹书铁契,大头领便可统一党项八部人马,占据河西之地……如此党项兴复有望,大头领成就霸业有望了!” 第59章 秘密的会面 拓跋月映此时亦放缓语气,说道:“张叔叔,如今我把这丹书铁契交付给你,你总可以向大头领复命了吧!至于元昊,请你不要再为难他了!” 提到元昊,张浦这才如梦初醒,定了定神问道:“月映,你要带元昊去往何处?” 拓跋月映道:“去哪里都好,反正我是不会让元昊孤身去辽国犯险的!” 张浦皱眉思索片刻,却道:“月映,你可否让元昊出来一见?” 拓跋月映闻言一怔,道:“你见他做什么?” 张浦正色道:“元昊小公子年纪虽幼,却极有见识,去与不去,我相信他自有定夺。” 拓跋月映还要再说什么,元昊已从她背后现身出来,清声道:“张叔叔,我在这里,你说吧!” 张浦上前一步,俯身看着元昊,肃然道:“小公子,你聪明绝顶、胆略过人,一向最得大头领和德明将军宠爱,你可知他们为何一定要送你入辽为质?” 元昊眨了眨眼睛,镇定地道:“张叔叔,我知道祖父和父亲若还有别的办法,必不舍得我去。但是……月映姐姐已取得了丹书铁契,祖父还要继续依附辽国、示弱称臣么?” 金子凌闻言微觉意外,暗道:“这孩子年纪虽幼,倒是看得明白!” 张浦叹道:“小公子,党项八部自前任盟主病逝,李继奉盗取丹书铁契归顺宋帝之后,便分崩离析、人心溃散十余年之久,要想重新聚集起来,谈何容易啊!前日我部抗命与黄金坞合作,辽国方面已然大为恼火,若再不送你去幽州,辽主必定生疑,对我部用兵。若是如此,我们就会背腹受敌,陷入险境了!” 元昊想了想,道:“张叔叔的意思是,只有送我去幽州,才能取得辽国信任,党项才能度过此次难关,是不是?” 张浦正色答道:“是!其中利害,还望小公子斟酌!” 拓跋月映闻言气恼,一把拉住元昊的小手,冷声道:“元昊,休听他巧舌如簧!咱们走!” 元昊却不移步,抬头看着拓跋月映道:“姐姐,你不要急,我想……回去见见祖父再说!” 张浦面上露出赞赏之色,由衷道:“小公子如此明大义、顾大局,张浦佩服!” 拓跋月映见元昊已有回夏州之意,虽然懊恼,却也无法,只得横了张浦一眼冷声道:“哼,张叔叔,人家都说你貌似忠厚、其实奸诈,果然如此!元昊既已被你说动,那便听你的吧!” 张浦心下大定,微笑道:“月映休要取笑,咱们这便走吧!” 哪知拓跋月映上前一步,蛇形匕首突然出手,抵上了张浦的咽喉,冷然道:“我说了不回,便是不回!我不愿做的事,谁也休想勉强于我!” 这下金子凌和元昊都大为吃惊。金子凌忙上前道:“月映姑娘,都是自家人,切莫动手!” 拓跋月映冷笑一声,转而看向金子凌,道:“金少掌柜,你曾答应我保护元昊,这话可还算数?” 金子凌心下为难,略一犹豫说道:“月映姑娘,其实在下也以为张先生所言不无道理,姑娘还是同张先生一同回返夏州,待见过大头领之后再做计较……”他知道此事关系到党项与辽国的邦交关系,若是处置不当,很可能引发辽国对党项的讨伐和征战,并殃及边界的无辜百姓,这是他万万不愿见到的。 拓跋月映面色一寒,打断他道:“你倒是两不得罪!我党项的家事与你何干,真是多管闲事!你既不肯帮我,我现在就带元昊走!”说着,忽然伸手一拉元昊,闪身夺门而出。 张浦微一错愕,急忙追了出去,拓跋月映和元昊早已踪迹全无。 他回身看看金子凌,无奈地道:“月映这丫头从小任性,都是大头领把她惯坏了……”说到这里,又解释道,“月映的祖父与大头领乃是同宗兄弟,月映自幼不在亲人身边,全靠大头领照料,待她如同自己的孙女儿一般,因此在下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她!” 金子凌这才知道拓跋月映在党项的身份,又问道:“先生如今打算怎么办?” 张浦想了想道:“无论如何,在下定要设法将元昊带回去,就不打扰了!”急急告辞离开。 金子凌见张浦离去,思索片刻转身对侍奉在身旁的姜阳说道:“你速去安排人手,务必查清拓跋月映和元昊的下落,回来禀报于我!” 姜阳点头答应,忍不住问道:“少主人此举,是要帮张浦,还是帮那拓跋月映呢?” 金子凌微微皱眉,道:“不论谁对谁错,我曾答应过月映姑娘保护好元昊,便不能置身事外……总要想个两全之策才好……” 姜阳嘟着嘴不以为然地道:“少主人,你总想什么两全之策,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头讨好的事情?” 金子凌笑着点了下他的脑门,道:“多用用你的脑子,总能想出个两全之策的。” 话分两头,再说黄崖水寨这日又迎来了一批搬迁的处月部族人,为首的正是石逸之子石锺明。 石锺明带来了两个重要消息。一是他带队行至忻州之时,见到一队打着宋军旗号的队伍往东北方向去了,他立即着人打探,方知是杨延昭率领的五千宁化军,奉朝廷将令从宁化调往飞狐口驻防。 另外一件事则是,他们行到黄崖水寨附近时,收到一封神秘的羽箭传书,写明要石逸亲启。 石逸亦觉奇怪,接过信来扫了一眼,随即收起,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道:“这飞狐口乃是太行险隘、河北门户,宋军对飞狐口增兵,想是辽国又有动作了!” 刘皓南思忖片刻,摇头道:“未必。河北地势平坦,且多水路阻隔,不利于辽人骑马作战。辽人若要攻宋,绝不会兵临河北,而是会先取雁门关,再出奇兵夺取飞狐口,从河东直入中原。所以,只要雁门一带没有辽国大军屯驻,辽人便不可能攻宋。” 石锺明疑惑道:“那就怪了,如果不是辽人进攻,大宋为何要往太行一带增兵呢?” 刘皓南口中不言,心中雪亮:这定是韩德让搞鬼!他故意在边境散布辽军即将寇边的谣言,将宋军主力引到飞狐口一带,好让党项人趁虚而入,从容攻取银州…… 他虽知其中关节,却不言明,反正此事同处月部没有什么关联。 三人又议论了一番,才各自散去。 是夜,石锺明忙着安置新迁来的族人,待处理停当后已是深夜,正准备回房歇息,却见石逸悄然从房中出来,独自往崖顶而去。 他料想父亲定是担忧处月部的前途,便悄悄跟在后面,想同他说些宽慰话语。却不料还未走到崖顶,便见一人黑衣黑帽守在彼处,看不清脸面。 石锺明心下一惊,不敢妄动,只远远的跟着,见石逸走近那黑衣人近前,两人低声交谈起来,这才慢慢移步上前,在一块大石后隐住身形。 只听石逸沉声道:“尊者久违了!今日单独约见石某,不知有何见教?” 黑衣人哈哈一笑:“特来恭贺石寨主得了一位智计超群的忠心义子,如今又得了地势险要的黄崖水寨,从此可在河东一展宏图了!” 石锺明听到此处心头剧震,惊诧之情难以言喻,听石逸的称呼和那人的声音,他竟是大光明教的净气尊者柴宗诲! 第60章 挖大坑埋皓南 至于净气尊者柴宗诲口中提到的忠心义子,说的自然是刘皓南了。 柴宗诲和石逸身份对立、向为仇敌,怎会在夜间私会密谋、暗通款曲呢?石锺明之前对此一无所知,自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静观其变。 又听石逸沉声道:“尊者白日里以羽箭传书相邀,总不会是为了石某的这点家事吧!还请明言!”看来,石锺明白日里收到的那封羽箭传书,正是柴宗诲所发。 柴宗诲不紧不慢地道:“石寨主既肯前来应约,难道就没事先揣测过本尊的来意?” 石逸见他故弄玄虚也不心急,不卑不亢地道:“石某是渡天寨的寨主,自然要为本寨的安危负责,尊者若要劝降,大可不必浪费口舌。我知道尊者苦心经营多年,志在横扫中原,而我只要河东一隅,不会对尊者构成威胁。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还是各走各路、相安无事的好!” 柴宗诲闻言一怔,既而击掌笑道:“石寨主这话说得透彻,本尊自然不会自讨没趣,来为明尊做劝降的说客。实不相瞒,本尊是为了你那义子刘皓南而来!” 石锺明听到此处大感诧异,柴宗诲身为大光明教的五部尊者之一,提起本教的掌教明尊却毫无敬意,这是怎么回事? 石逸见柴宗诲再次提到刘皓南,也觉蹊跷,继而想起自己初来黄崖水寨的那日,曾见刘皓南出现在大光明教的船上,看起来与柴宗诲相谈甚欢……他立即警觉起来,谨慎地问道:“莫非我这义子曾经得罪过尊者?” 他当然曾听刘皓南说起过与柴宗诲结下仇怨的始末,此时不过是在假装糊涂,想摸清对方的真正来意。 柴宗诲冷哼一声道:“不错!刘皓南尚在云台观修道之时,便拐走了我教的一位女尊者,至今下落不明,几日前又插手破坏本教对付黄金坞的大计,更勾结黄金坞、穆柯寨联手夺了黄崖水寨,这桩桩件件皆是万死之罪!我劝石寨主还是将他交给本尊处置,免得惹祸上身!” 石逸听他语出威胁,自然不甘示弱,哈哈笑道:“尊者也算是老江湖了,竟被一个毛头小子三番五次地算计,若是告知明尊,就不怕他追究你的无能之罪么?” 柴宗诲冷冷地道:“小子虽是小子,却实在奸猾得紧,本尊对他已无耐性!奉劝石寨主不要为了区区一人,误了处月部族人的性命!” “哈哈,尊者当石某是三岁小儿么?刘皓南谋夺黄崖水寨,乃是为了处月部的存继和发展,我若将他交给你,处月族人会怎样看待石某的作为?只要我处月部尚存一日,贵教便休想动他一根寒毛!” 他这话说得大义凛然,石锺明听了暗暗点头,心道:正是如此!我知道爹爹绝不会与柴宗诲那等恶人勾结,姓柴的可是打错主意了! 面对石逸义正词严的态度,柴宗诲只是微微哂笑:“石寨主,你已得了黄崖水寨尚不知足,还想从刘皓南身上得到那七曜真元么?” “一派胡言!”石逸闻言一惊,立即否认。 石锺明不知刘皓南正在跟李玄天学习七曜真元,听了这话也是莫名其妙:七曜真元一向只传处月部历代族主以及李氏传人,跟皓南又有什么关系? 柴宗诲一脸吃定石逸的神色,沉声道:“石寨主不必瞒我!老实告诉你吧,处月部早有我大光明教的眼线混入,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本尊的眼睛。怎么,需要本尊一五一十地都说明白么?” 石逸凝视着讳莫如深的柴宗诲,面上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半晌方道:“我确实很想知道尊者的眼线究竟探听到了什么?” “好,本尊便从头说起吧!”柴宗诲侃侃言道,“两个月前,刘皓南为躲避大光明教的追捕离开云台观,来到河东,既而被令公子石锺明‘请’到了渡天寨长住。刘皓南自承是北汉末代国主刘继元的嫡孙,也便是石寨主的亲生侄儿,石寨主容他留在寨中,初时想必也是因为这份姨甥之情。但是后来,当你知道李玄天竟将七曜真元尽数传授给他之时,心里打的又是另外一番主意了!” “李玄天那老头子一向固执,当年他将七曜真元传授给爱子李明非,并将振兴处月部的全部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后来李明非为了一个女子离家出走,死于非命。李明非死后,那老头子便决意要将七曜真元带到棺材里去。不想他一见刘皓南,便将七曜真元倾囊相授,这一点,想必石寨主心里也很想不通吧!” 石逸反问道:“莫非尊者知道其中的缘故?”他对方才柴宗诲之言毫不否认,可知对方所言是实。 柴宗诲道:“我虽不知其中缘故,但刘皓南得了李玄天的真传却是事实。他只修习了不足一月,便有了超乎寻常的感应力和预测力,这是我亲眼所见!” 石逸心下了然,说道:“看来,尊者执意要我交出刘皓南,也是为了那七曜真元了?” 柴宗诲正色道:“不瞒石寨主,我虽属大光明教,却是后周世宗柴荣的嫡系宗亲。当年宋帝赵匡胤篡周夺位之时,我仅有十岁,为免被他加害才连夜逃离宋境!柴某隐姓埋名寄身邪教三十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推翻宋室,恢复我大周天下!”他知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故而先将自己的志向和意图和盘托出。 石逸闻言大是意外,拱手道:“想不到尊者也是皇室之后,石某失敬了!” 柴宗诲只是微微苦笑:“亡国之人流离失所,如今想来不堪回首……柴某能侥幸活到现在,是祖上保佑,怎敢不为复国还家呕心尽力?石寨主,你也是久怀王霸之志的大英雄,该知道七曜真元的无限妙用。既然你我目的相同,何不联手结盟、共图霸业?” 石逸似已被柴宗诲说动,问道:“如何联手结盟?愿闻其详!” 柴宗诲踌躇满志地道:“你割据河东,我进取中原,咱们共享七曜真元,来日联手攻陷京师开封,毁其龙兴之脉,一同瓜分大宋天下,如何?” 石逸深深回望着柴宗诲,半晌方道:“好!石某若真能在河东成事,定会全力帮助尊者进取中原!” 两人达成共识,拊掌而笑。此时最震惊的自然是藏在大石后偷听的石锺明,他从来不知父亲竟有这等志向。 在他印象中,父亲向来淡定平和、不与人争,虽执掌处月部兵权,是名义上的渡天寨寨主,却从不恃武凌人,反而对其他三族中人处处恭谨礼让。 如今看来,父亲此举只是韬光养晦、收买人心,他的目标不仅仅是处月部的族主,更是整个河东的王图霸业! 既然父亲想做处月部族主,为何又要极力推举刘皓南参加八月十五的月圆之会?难道只是为了笼络他吗? 此时又听柴宗诲说道:“柴某还有一言要提醒石寨主。你用父子姨甥之情笼络刘皓南,他眼下的确对你甚为依赖信任,但他心思敏锐、智计超群,只怕不会长久听命于你,乖乖交出七曜真元。你需得早作准备,将他控制于股掌之中!” 石逸闻言恍然,点头道:“如何控制?请尊者指教!” 柴宗诲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交与石逸道:“处月部脱离大光明教已有百余年,不知石寨主可曾从处月部先祖处听闻过这极乐丹?” 石逸接过玉瓶,听到极乐丹之名不禁微微动容,脱口道:“极乐丹……这是大光明教奉为至宝的迷心圣药……服了极乐丹的人,虽可一时神清体泰,快活舒畅,生出极乐之感,但必须定期服食此物才得满足,且服食越多,中毒越深,一旦发作起来,便会全身痉挛、精神涣散、全无自制,真真是生不如死……更要命的是,这东西根本没有解药,只能靠继续服食此药来缓解毒性发作之苦……” 柴宗诲点头道:“不错,这极乐丹既是毒药,亦是自身的解药,一旦中毒便要终生受此折磨,不死不休!” 石逸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抬眼看着柴宗诲,肃然道:“尊者莫非想用这极乐丹控制刘皓南?” 柴宗诲冷冷一笑,道:“难道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只有这极乐丹才能完全控制刘皓南的精神和意志!” 石逸把玩着手中玉瓶,似乎有些犹豫不决,沉吟半晌方叹道:“尊者说的不错……只是他视我如父,为处月部劳心尽力,若真这样对付他,未免太过薄情寡义……” 柴宗诲闻言一怔,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嘿嘿……想不到石寨主还有这等恻隐之心?用与不用,你自去斟酌吧,告辞了!” 石锺明眼见柴宗诲悄然隐入夜色之中,石逸却仍立在原地远望沉思,他担心石逸真的听从柴宗诲之言对刘皓南不利,忍不住现出身形,走上前去,叫道:“爹!” 石逸没有回头,淡淡道:“你全都听到了?” 石锺明心中一惊,脱口道:“爹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石逸的语气依旧平缓镇定:“你的武功都是我亲自传授,我怎会连你的身形步法都分辨不出?”说到此处顿了一顿,转过身来看着他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让你听到此事原委?” 石锺明皱眉思量半晌,忽然心头一亮,道:“难道爹只是假意与柴宗诲合作?爹并不想真的对付皓南,是吗?” 第61章 锺明兄纠结了 石逸没有正面回答,只淡淡道:“只要刘皓南肯听我的话,我自然会好好待他!” 石锺明并未听出石逸的话外之意,想了想又道:“柴宗诲素来阴险狡诈,咱们绝不能将七曜真元的心法交付于他!不知爹下步作何打算?” 石逸也是此意,道:“我只答应将七曜真元给他,却没定下期限,尚可拖延一段时日。”说到此处他微微皱眉,又道,“此事我总觉得有些蹊跷,也许柴宗诲真正的目的并不是那七曜真元……” 石锺明闻言诧异:“不是为了七曜真元,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石逸看起来神色凝重,喃喃道:“此中玄机只怕在刘皓南身上……” 石锺明闻言一惊,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道:“爹……爹莫非是怀疑皓南与那柴宗诲串通一路……不,这不可能!” 石逸侧头看他一眼,反问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皓南初来渡天寨与你比试剑法之时,爹便看出他所学的阴魄经内力绝非正宗,似乎还掺杂了其他门派的内功心法。他说自己的阴魄经和处月剑法都是学自少主刘继恩,可是据我所知,当年少主由于资质所限,根本就没有学过处月剑法!” “什么?”石锺明闻言一惊,可他心里还是不相信刘皓南会存心欺骗自己,质疑道,“就算皓南的武功不是学自少主,那也不能说明他心怀叵测……也许他是怕刘星琏寻仇报复,才不得已说谎呢?” “我初时自然也是这么想,才假作不知,没有揭穿他。可是后来,他私自去寻李玄天,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无比固执的李玄天将七曜真元传了给他。紧接着,大光明教发现我们重回河东,前来攻寨,此时刘皓南自告奋勇以阵法拒敌,又‘碰巧’救了刘星琏的性命,使得其他三族护法都对他服服帖帖。就连从未见面的李如是,他也能与之一见如故……锺明,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刘皓南的心思城府也太深了么?” 石逸一桩桩、一件件地讲来,石锺明听得句句心惊,这样看来,刘皓南一步步深入到渡天寨并得到处月四族的信任,都像是早有预谋、精心安排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刘皓南的同谋最有可能是净气尊者柴宗诲!否则,柴宗诲怎会在刘皓南来到渡天寨不久,便发现了处月部的行踪并打上门来? “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石逸肃然续道,“就在几日前我领兵前来黄崖水寨交接之时,无意间看到刘皓南出现在大光明教的货船上,似乎在与柴宗诲密谋什么……我怕打草惊蛇,便假作不知……” 石锺明听到这一句面色大变,一种被欺骗愚弄的感觉霎时涌上心头,却说不出是愤怒,是失望,还是悲哀。 与刘皓南相识以来,他一直被刘皓南的胆略学识深深折服。他万万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寡言持重、谦逊有礼,有时还会流露出羞涩慌乱之态的义弟会存心欺骗自己!或者他根本就是对头派来的奸细! 石逸见石锺明面色不对,放缓了语气拍拍他的肩膀,道:“锺明,爹知道你素来宽仁厚道,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皓南到底是不是你姨母的骨血,他来此的目的究竟为何,还是未知之数。我今日之言,你须牢记心间,日后对他小心提防!” 石锺明方寸已乱,胡乱应了声是,又问道:“爹,如果皓南真与柴宗诲串通,我们……我们该怎么做?” 石逸看了看方才柴宗诲留下的极乐丹,肃然道,“若他真是柴宗诲的人,从柴宗诲方才的言语来看,他对这小子并不完全信任,否则也不会怂恿我用极乐丹来控制他。就算他与柴宗诲不是同谋,以他的智谋和本领,恐怕也不会甘心长久为我所用……他若是真想做这个处月部的族主,也没那么容易!” 石锺明听他话中之意,似乎只是想利用刘皓南为自己做事,并非真心推举刘皓南出任族主,不由心中一寒,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并非不懂得巧言令色、逢场作戏,但对父母兄弟始终抱着赤诚之心。对于才能远胜于自己的刘皓南,他更是怀着十二分的欣赏敬重。 在他看来,就算刘皓南的出现真的改变了自己在石氏一族中的地位,甚至取自己而代之成为父亲大业的继承人,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他没想到,父亲对皓南的态度表面上极尽亲密信任,心中却存着深深的猜忌与提防,甚至只是想利用他实现自己的王霸大业! 原来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未必尽是事实,自己以为很了解的人,也未必真如自己想象的那般。 是他太天真,还是世情太险恶? 石锺明看着石逸依旧慈和淡定的面容,心里却升起不寒而栗之感,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清父亲的面目了。 石逸仿佛看穿了石锺明心中的恐惧与空茫,转过身去不再多言。 晨风寒凉,吹乱了衣角发梢,石锺明终于觉得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些,只听石逸柔声道:“锺明,想了这么久,可想明白了么?” 石锺明知道他话中之意,不由苦笑,良久才黯然道:“明白了,孩儿一切听爹的安排便是!” 石逸闻言面露欣慰之色,他最知石锺明的性情,知道他既肯做这承诺,就算心中有千般不愿,也会按自己的吩咐去做,继而叮嘱道:“在皓南面前,你须仍像从前一般对待他,切不可露出马脚!” 此时刘皓南也上得崖顶,向两人所在之处走来,他算着郭纪翔已将渡天寨围了两日,虽对六花奇门遁阵很有自信,但也不敢小觑郭纪翔的本事,故而打算回去督战,助石锺玉、欧阳剑等人抗敌。 石逸允其所请,取出一面令牌交付与刘皓南,道:“这是渡天寨寨主的点将令,你可凭此令牌调动寨内剩余的八百黑甲精骑。这几****尽可自己做主、便宜行事,诸事不必再向我禀报!” 刘皓南见石逸如此信任自己,大为感动,原先对石逸生出的那点怀疑立时冰消瓦解,整肃面容接过点将令,清声道:“多谢义父信任,孩儿定然不负重望!”说罢,告辞自去。 石锺明心里清楚,父亲此举只是为了向刘皓南表示器重,而刘皓南仍旧是一脸谦和礼让的模样,似乎对这一切都茫然不知。 他越想越觉心中有愧,站在一旁缄口不语,继而想到,如果刘皓南并没有串通柴宗诲,那便是父亲欺骗利用了刘皓南。如果刘皓南有朝一日得知真相,他会如何看待父亲,如何看待他这个义兄? 他知道父亲是不在乎这个的,可是自己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像父亲一样,为了家族霸业牺牲兄弟朋友,放弃为人处世的原则吗? 第62章 直奔平晋城 刘皓南离开黄崖水寨,快马直奔渡天寨,这一路上经过隶属忻州的几个市镇,他都在隐秘的角落里发现了属于大光明教的大量标记。看这些印记的损灭程度,应该是两三天前留下的。 之前为了寻找妙风尊者苏茹合,他曾从黄崖水寨被俘的大光明教弟子口中问出了大光明教的联络暗号和印记,知道这些标记的意思,它们都指向同一个地点——平晋城。 大光明教中人大规模地向平晋城集结,很显然是冲着黄金坞的利国监去的。刘皓南意识到金子凌可能有危险,当机立断改变行程,转而奔向西南方向的平晋城。 到达平晋城时,已是当日黄昏,刘皓南因城中不能骑马,便在靠近西城门处随便寻了一家客舍存放马匹,再去找金子凌。 客舍的马厩之中,几匹通身漆黑的骏马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几匹马均是背腰平直、胸深颈长,眼大眸明、四肢强健,在主人的精心饲喂下一身毛色黝黑发亮,看起来极是雄峻,竟是来自西域的大宛马。 中原地区不善养马,这种大宛马只在军中偶有出现,绝不是普通商旅的骑乘。是以刘皓南对这几匹骏马的主人颇感好奇,走到供应饭食的客舍之外时,便顿了一顿,进去寻了个角落坐下。 客舍中有二三十名客人正在用饭,以刘皓南修习七曜真元后形成的高明识觉,立刻感觉到坐在东北角的三名客商身上散发出来的属于江湖人的独特气息。他抬头望去,恰逢三人中正对着的白衣书生也向自己这边望过来。 这人的年纪三旬有余,面色白净、眉短唇丰,双目清澈柔和,神光内敛,看起来像个斯文的教书先生。 刘皓南看清白衣书生的面目之后不由吃了一惊,这人正是党项谋士张浦! 五年前,张浦与刘皓南偶然相识,自承是处月部旁支——沙洲张氏的后人,曾指点刘皓南寻找三大帝师苦练本领,为处月帝国复兴大业积累资本,并以一枚明王令相赠作为日后相认的信物。 如今五年过去,刘皓南身量长成,容貌也有了不少变化,是以张浦看到他时,虽觉得有些熟悉,但没辨认出来,复又转过脸去与身边之人低声交谈。 刘皓南见了故人,心中大是感慨,正在犹豫是否上前相认。此时店家又招呼两人进了客舍,这两人背对着刘皓南,径直向张浦等人所在的位置走去,刘皓南却一眼便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左边之人白衣长发,手执玉箫,正是韩德让,右边是个高壮的黄袍大汉,用风帽遮住头脸,走路轻捷如猫,没有一丝声响,正是萨满教最擅长追踪易容之术的犬灵圣师****。 双方会面后只是略一点头致意,便开始低声交谈起来。 刘皓南的识觉虽然极其高明,但这客舍之中人声喧腾,韩德让、张浦等人又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因此听得不太真切,只隐约听到“银州”、“丹书铁契”、“小公子”等字眼。 看来,刘皓南与金子凌的估计没有错,韩德让和党项人果然都是冲着夺取银州来的。但这对韩德让又有什么好处呢?他为何要亲自出面竭力促成此事?而且,双方密谋的地点为何是在距离银州三百里外的平晋城呢? 刘皓南当然不知道,张浦等人出现在平晋城,是为了搜寻拓跋月映和李元昊。而韩德让此行的另一要务,便是将元昊带回辽国。 与此同时,金子凌也在四处寻找拓跋月映二人的下落。 利国监家宅之内,金子凌正在书房翻看账簿,姜阳近前来报:“少主人,查到线索了!” 金子凌闻言一喜,忙问道:“可是有了月映姑娘的踪迹?” 姜阳面色尴尬,低声道:“那拓跋月映极善隐遁,咱们的人跟丢了……不过,倒是发现了那党项谋士张浦的异常举动。” 金子凌微露失望之色,但很快恢复如常,淡淡道:“有何异常,你且说来。” “张浦显然也没查到拓跋月映和元昊的下落,他手下的人整日在平晋城三十里内搜寻,似是料定了她们二人不会走远。今日酉时,张浦突然出了平晋城西门,在城外的云来客栈约见一位神秘人物,两人密谈了一个多时辰后,分别离开。” 金子凌问道:“可知那神秘人物是何样貌?” 姜阳答道:“据眼线报说,那人三十出头年纪,白衣长发、手执玉箫,说话慢条斯理,不像是会武之人。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黄袍大汉,始终用风帽遮住头脸,看不清面目,但那样一个高壮的汉子,走起路来却像猫儿一样,没有一丝声响,却是诡异地紧……” 金子凌还未听完他的答话,面色已变得铁青,猛然立起身来怒道:“白衣人定是韩德让!这厮果然不是真心来找我姐的!”口中说着,右手在桌上重重一拍,震得桌腿瑟瑟而抖。 姜阳从未见金子凌如此失态发怒的模样,不由一怔,试探着问道:“少主人……这是怎么了……” 金子凌却不回答,又追问道:“可曾查到他离开云来客栈后,又去了哪里?” 姜阳更加惭愧,低声讷讷道:“属下无能,又跟丢了……” 金子凌闻言面色一僵,便要发作,忽又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也怪不得你!萨满教犬灵圣师最擅追踪隐遁之术,他的身手岂是寻常武夫及得上的?” 姜阳怔道:“莫非那跟在韩德让身边的黄袍汉子就是犬灵圣师?” 金子凌冷哼一声道:“除了南京留守韩德让,还有谁能请得到萨满教鹰灵、龙灵、犬灵三大高手同时在河东出现?他对我姐虚情假意不说,还处心积虑地挑动黄金坞与大光明教火并,如今又勾结党项人图谋银州!哼,这新债旧帐,我今日要与他一并清算!” 他略一沉吟,随即提笔写下两封书信,命姜阳着人分别送与刘皓南和姐姐阿莱,又叮嘱姜阳道,“你仍旧盯紧张浦的一举一动,同时用尽一切办法查找拓跋月映的下落,她和元昊现在的处境极为危险……一定要赶在张浦之前先找到她们!” 姜阳虽有些不解,却不多问,干脆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金子凌看着姜阳奉命离开,站在那里一时有些失神,良久才缓缓坐下,皱眉自语道:“但愿他们二人平安无事……” 此时窗外传来一声冷哼,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如银铃般响起:“算你这呆子还有点良心!” 金子凌听到这声音又惊又喜,几乎跳将起来,叫道:“月映姑娘!” 拓跋月映牵着元昊的小手出现在书房门口,一身深蓝色裙衫随风飘舞,衬得那袅娜身姿更加绰约动人,她面上神色似喜似嗔,嘴上仍冷冷道:“你四处着人查找我二人的下落,莫非想拿元昊向那张浦邀功请赏么?” 金子凌知她还在为那日之事生气,故意出言诘责,因此并不与她计较,却做出一脸无奈之色,摊手道:“姑娘莫要得理不饶人啦!想我黄金坞小小家当,全靠八方朋友帮衬方能惨淡经营,岂能轻易得罪生意上的朋友?诚信立身、和气生财乃是在下的行商宗旨,在下也只是想寻个能令双方皆大欢喜的两全之策而已……” 拓跋月映冷哼一声,道:“那张浦唆使大头领将元昊送往辽国为质,又违背大光明教的命令与黄金坞进行盐马交易,倘若辽帝来日追究此事,定会加害元昊!元昊是大头领的嫡孙,他的安危关系到党项横山部的命运,岂可轻易冒险?此事如何两全,倒要请金少掌柜指教!” 金子凌见她说起此事一脸严肃,不敢再同她玩笑,也正色道:“姑娘所言甚是,是在下枉做小人了!方才姑娘想必已听到了,辽国南京留守韩德让已潜入河东,并秘密约见张浦,我想此事定与元昊小公子入辽为质之事有关!” 拓跋月映闻言面色转寒,恨声道:“张浦那奸贼果然与辽人有勾结,否则韩德让来到河东为何不去见大头领,却径直来见张浦?”又转头对元昊说道,“元昊,你可听见了,张浦将你送到辽国,分明便是包藏祸心!他才不是什么好人呢!” 小元昊闻言眉头紧锁,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什么。 金子凌又问道:“对了,那日姑娘不是已离开利国监了么?为何会折返回来?” 拓跋月映听他问起此事,一时忘了生气,面上露出得意之色,笑道:“那日我是故意做给张浦看的!那奸贼见我与你翻脸,又带着元昊愤然离开,定然想不到我会再重返此地托庇于你,因此他搜遍了整个平晋城,却独独没有搜这金家府宅。” 金子凌这才恍然,既佩服拓跋月映的急智,又为她没有生自己的气而莫名欢喜,不由嘿嘿笑道:“原来你是假意与我吵闹,如此我便放心啦……” 拓跋月映见他喜不自胜之状,忍不住想笑,却硬是板起脸道:“你有什么可欢喜的?真是个呆子!” 金子凌也不着恼,仍旧笑道:“在聪明绝顶的月映姑娘面前,自然天下所有人都是呆子!” 拓跋月映闻言柳眉微竖,嗔道:“你可是在取笑我?” “岂敢岂敢……”金子凌知她要强好胜,绝不肯在言语上落了下风,也乐得认输,只管忍着笑唯唯诺诺。 元昊见两人言笑甚欢,也在旁做个鬼脸儿道:“姐姐,你瞧这金少掌柜平时伶牙俐齿,今日怎么就只会一句‘岂敢岂敢’了!” 拓跋月映终于扑哧一笑,瞟了金子凌一眼道:“想是金少掌柜和气话儿说得多了,被那甜言蜜语黏住了嘴巴!” 金子凌被二人轮番取笑,心头微窘,随即哈哈笑道:“党项人不仅刀剑锋利,这嘴上的功夫也厉害得很。古训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今日方知圣贤所言不虚也!” 拓跋月映听他绕着弯儿讥讽自己和元昊,正要出言还击,却听门外有人朗声道:“妙极妙极,两位死到临头了还在打情骂俏,真是好兴致!” 金子凌听到那人声音面色大变,忽的抢上两步挡在门口,低声道:“是明力那贼和尚!我来拦住他,你们快走!” 第63章 再战贼和尚 拓跋月映闻言亦是吃惊不小,脱口道,“他怎会追来这里?”忽然神色一凛,肃然道:“利国监周围戒备严密,明力却能毫无声息地直入内室,必定不是一个人来的。来网看小说你要小心了!” 金子凌岂会不知此理,此刻他布在金家府宅内外的明岗暗哨想必已遭暗算,至于为何会突然有此变故,他一时也不得而知。虽然情势难测,他仍旧从容镇定,说道:“姑娘无须担心,这里到底是我金家的地盘,我自有办法应付那贼和尚。你和元昊须赶快离开此地!” 拓跋月映低头看看元昊,微一犹豫,点头道:“好,别忘了那日我对你说过的话,只要能挡过三招,明力便奈何不了你了!” 金子凌正色道:“姑娘之言,在下时刻谨记!” 拓跋月映看着他欲言又止,良久方低声道:“你小心!”说罢拉起元昊的手,两人一同从后窗翻跃出去,不见踪影。 金子凌眼见拓跋月映头也不回地离开,一时竟有些怅然,可她若是真的留下,自己又怎能安心?他自嘲地一笑,心道:“金子凌啊金子凌,她与你不过萍水相逢,怎会为一个不相熟的人轻易犯险?更何况,她还要保护党项大头领的嫡孙元昊……”想念及此顿时坦然,便取出怀中如意算盘,信步走出门去,朗声道:“贼和尚,那日在黄崖水寨你受了伤,本公子不忍趁人之危,你却自己找上门来送死,这才是妙极妙极!” 明力尊者独自一人立在院中,僧衣如雪、面目清寒,他见金子凌出来,扬眉笑道:“本尊说过此番一定要取你性命,若不兑现诺言,岂肯罢休?” 金子凌斜睨明力尊者一眼,悠然道:“贼和尚好生托大,那日与龙灵恶战之时,怎么不见你有如此气势?” 明力尊者听他提起此事,面上全无表情,只淡淡道:“萨满妖人趁虚偷袭,甚是可恨,杀了你之后,我自然要找她算账。”语气仍是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仿佛杀死金子凌只是件易如反掌的小事而已。 金子凌早已见惯了他的狂傲轻慢,闻言并不着恼,慢条斯理地道:“贼和尚定要斗个不死不休,本公子自当奉陪,萨满教高手却不见得会乖乖等你去杀。龙灵冒充我姐来杀你,就是为了挑起大光明教和黄金坞之间的火并,他们上次失手,断然不肯罢休,贼和尚,你这几日想必也是不胜其扰吧?” 明力尊者冷哼一声并不回答,反诘道:“你死到临头,还要过问旁人闲事?” 金子凌无心再与他斗嘴,神色一肃说道:“明力尊者,你应该知道,今日不论你死我亡,大光明教与黄金坞都会结下不共戴天之仇,到时候称心如意的是萨满教和他们背后的辽国权臣韩德让,这对大光明教在辽国的发展极为不利。你若顾及大局,便不该再来找我生事,就此去吧!”他素来性情平和,不愿与人争斗,更知大光明教与黄金坞相争绝无好处,因此并不急着动手,而是用言语引导开解,希望明力尊者不再苦苦相逼。 明力尊者闻言似乎有些犹豫,沉吟片刻却又冷笑道:“萨满妖人有何阴谋诡计都与本尊无干,本尊来此的目的就是杀你,你若不死,本尊便无法回去复命。你说这么多废话,莫非是心存侥幸,想让我放过你?”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那日金少掌柜出手救了本尊,但也就势夺了黄崖水寨,只算扯平,你可别指望本尊会因此饶过你!” 他这番话委实傲慢之极,金子凌见他如此不通世情,不由大怒,无心再多费唇舌,仰天哈哈一笑,冷然道:“好本领!好气势!且看今日是谁放过谁?”说着,手中如意算盘哗啦作响,挥洒出一片灿烂宝光,直取明力尊者面门。 明力尊者白玉般的右手自袖中悄然滑出,平放胸前,修长的手指幻化出万千姿态,如莲花盛放、美不胜收,却是大光明教的独门功夫拈花拂弦指。 金子凌见明力尊者的手势变化万端,指尖真气流转发出哧哧轻响,已知是极为高明的指法,心头不禁暗凛,可是他算盘既已出手,断无收回之理,只得迎头砸下,要以兵器之利破他的指法。 明力尊者的手势不断变化,突然中指微曲弹出一道无形真气,直刺金子凌咽喉! 他指尖所生真气有质无形,金子凌无从分辨方向,只得凭着直觉在电光石火间微一侧身,忽觉左耳锐痛,鬓边一缕长发被凌厉真气齐齐截断,飘落在地。 金子凌心中吃惊更甚,他早知明力尊者对于外息有极强的驾驭能力,也亲身领教过他那神乎其技的电焰刀,但是他绝然没有想到,明力尊者可以将真气凝聚于指尖随意施放。 这拈花拂弦指出招无声、变化莫测,与电焰刀比起来虽然威力稍逊,却更加诡异、更难琢磨,近身缠斗起来真是防不胜防。 因此金子凌退让之后,脚下立即施展开碧波横渡的轻功步法,在明力尊者周围盘旋游走,以期寻找他的破绽。 此时小院北面突然响起两声闷哼,却是两个大光明教的白衣教众被扔下高墙,俱都被割裂了喉管气绝身亡。随着两人一同落地的还有一名蓝衣女子,自然便是党项少女拓跋月映了。她去而复回、神色紧张,向着金子凌叫道:“金子凌,贼和尚口出大言,就是为了激你先对他出手,你切不可上当!” 金子凌闻言顿时恍然,暗骂自己糊涂,他本来也是这般打算,只是方才被那明力尊者狂言激怒,一时失了方寸,忙应声道:“多谢提醒!”脚下虽然不停,手中算盘一立,却由攻势转为守势,紧盯着明力尊者严阵以待。 明力尊者转头看了拓跋月映一眼,森然道:“哪里来的臭丫头?胆敢杀我教众,找死!” 拓跋月映毫不畏惧,脆声道:“贼和尚,你在院外暗伏人手,莫非自知没有本事杀金少掌柜,想以多欺寡?” 明力尊者面色微变,冷声道:“胡说八道!我要杀他易如反掌,何须旁人相帮?” 拓跋月映就等他这句话出口,应声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可别输了耍赖!”她方才暗自潜回小院,便发现院外埋伏着众多大光明教教徒,她知道明力尊者一向独来独往,这埋伏圈定是教中其他高手布置,以防金子凌侥幸逃脱。 她思虑片刻便有了主意,故意现身以言语相激,逼使明力与金子凌公平决战,这样一来其他教众对明力尊者心存戒惧,绝不敢违逆他的意思一哄而上。 明力尊者武功虽然高绝,却没什么心机,哪里想得到拓跋月映的这些心思,冷然道:“臭丫头,待我先杀了金子凌,再取你性命祭我教众!” 第64章 挖党项人墙角 &1t;/br> 拓跋月映哼了一声,满面不屑地道:“贼和尚,你那些花招只能骗骗老实人,却休想瞒得了我!你每次与人相斗,最多可用三次真力,之后必须调息七日七夜才能恢复。龙灵圣师正是趁你调息恢复... 第65章 柴宗诲的毒计 --客户端正文开始--金子凌见是柴宗诲现身,心中已暗生警惕,他曾听刘皓南说过柴宗诲杀死同门嫁祸于自己的事,知道这人虽表面和气,心思却是十分的阴险毒辣。[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他定了定神,朗声道:“黄金坞素来主张诚信立身、和气生财,不想与任何朋友发生龃龉,但贵教此番苦苦相逼,定要置我于死地,未免欺人过甚,尤其是这位狂妄自大、嚣张已极的明力尊者,若不略施惩戒,岂不让人觉得我黄金坞人尽可欺?”说着,随手在明力尊者肩上一拍,点了他肩井、巨骨两处穴道,使他全身麻痒难当,难以自制。 明力尊者恼怒已极,偏又动弹不得,恨声道:“金子凌……你要杀便杀,却不能如此折辱本尊……”说到此处全身发抖,竟至说不下去。 金子凌微微一笑,道:“前日你在蜀中追得本公子一路逃命、狼狈不堪,今日奉还于你,只算扯平。” 柴宗诲见明力被制,却表现地毫不心急,若无其事地道:“金少掌柜,明力尊者虽然在你手里,利国监上百名义儿军的性命也在我掌握之中,一个对几十个,你的本钱似乎不够啊!” 金子凌早知他会如此说,从容地道:“尊者此言差矣,贼和尚是明尊的继承人,在贵教之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脑袋可比在下值钱得多!”说到此处神色一正,肃然道,“至于我利国监的义儿军,虽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却都是我金子凌的好兄弟,谁敢伤了他们的性命,在下决不会善罢甘休!”他几句言语说明利害,便不再多言。 柴宗诲闻言哈哈一笑,击掌道:“好,金少掌柜高情厚义,在下十分佩服!但我大光明教也有个规矩,凡与我教为敌者,杀无赦!”只听一声惨叫,便墙外扔了进来。 金子凌见那义儿军已然气绝身亡,顿时变了面色,怒声道:“你干什么!当真不要这贼和尚性命了么?” 柴宗诲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道:“怎么会呢?本尊只是不相信,金少掌柜真的会为了几个下人的性命,便得罪我大光明教,伤了明尊的爱徒!” 金子凌惊怒交加,一时心头大乱,叱道:“我有什么不敢……”话未说完,却被拓跋月映伸手扯了一下衣袖,只听她低声道:“别上他的当!这人好生狠毒,他是要逼你将贼和尚杀了,如此两家的仇恨便再也无法化解了!” 金子凌闻言顿时醒悟,他虽是黄金坞的少主人,却与手下的义儿军情如兄弟,所谓关心则乱,他眼见义儿军被杀,难免心乱如麻,如今经拓跋月映提醒,立即回过神来,暗道:“正是,这姓柴的料定我不愿同大光明教结仇,才敢如此肆无忌惮。我该怎么办……难道任由他将几十名义儿军杀光么?” 柴宗让看出他犹豫之意,悠然道:“金少掌柜,你是聪明人,应该懂得审时度势。你若肯将明力尊者放了,我便饶过那些义儿军的性命,如何?” 金子凌闻言不由冷笑,道:“当我是三岁孩子么?我若放了这贼和尚,他们才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柴宗诲当然知道金子凌会这般回答,也不着恼,故作无奈地道:“金少掌柜既不敢杀,又不肯放,那可真叫在下为难了……” 明力尊者穴道被制、苦不堪言,对金子凌自是恨之入骨,此时勉强开口道:“柴宗诲……你快将这臭小子杀了……还废什么话!” 拓跋月映见明力还懵懂不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叱道:“贼和尚,你真是个糊涂虫!姓柴的摆明了要借刀杀人,你还在此胡说八道!” 明力尊者不知就里,怔道:“什么?” 拓跋月映却不答言,转头看向柴宗诲,抬高声音道:“姓柴的,你明知金少掌柜心地仁善,却肆意杀他下属,丝毫不顾贼和尚的性命,分明便是想趁此机会除掉贼和尚,背叛明尊、犯上作乱!”她故意大声揭穿柴宗诲的阴谋,正是为了说给明力尊者知道。 金子凌心下一动,突然一把拉起明力尊者,将他推到自己和拓跋月映的身前,冷声道:“正是,你暗施阴谋、休想得逞!我才不会真的杀了这贼和尚呢!你杀我一名义儿军,我便折他一根手指抵偿!” 柴宗诲只是冷笑,淡然道:“悉听尊便!”随手一挥,又内。 明力尊者起初还不相信金子凌和拓跋月映的话,此时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不由微微动容,叫道:“柴宗诲,你到底想干什么?”话未说完,忽觉全身筋脉通畅,却是金子凌从背后悄然解开了自己的穴道。 柴宗诲不动声色地淡淡说道:“明力尊者,你今日一时大意,不幸死在金少掌柜手里,金少掌柜也被我教教众乱箭射杀,此事千真万确、人所共见,绝不容黄金坞抵赖。你放心,我定会禀报明尊知道,来日请他老人家携全教高手南下中原,血洗黄金坞为你报仇雪恨!” 此时院外埋伏的教众纷纷现身于墙头,百余支强弓硬弩同时指向了金子凌、拓跋月映和明力尊者三人。这院落不过方圆十余丈大小,完全在弓弩射程之内,若是众教徒乱箭齐发,三人绝难逃脱。 明力尊者终于明白柴宗诲的阴谋,又惊又怒,叱道:“原来这都是你的阴谋策划!半年前,你向明尊力陈黄金坞对我教轻慢不敬,定要除之后快,想必也是故意挑唆了?” 柴宗诲冷笑道:“不错,明尊南下必定引发中原大乱,到那时才会有我柴宗诲的用武之地!你此时才明白过来,已经迟了!”便要喝令放箭。 金子凌见情势危急,急忙叫道:“且慢!姓柴的,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但这位拓跋姑娘是党项大头领李继迁的孙女,你若杀了她,只怕党项人不肯善罢干休!” 拓跋月映见他于生死存亡之时仍惦念着自己的安危,心中顿觉暖意融融,却是说不出来的欢喜,低声道:“顾着你自己吧!” 柴宗诲却哈哈笑道:“不劳金少掌柜费心,拓跋姑娘的这笔账,同样会算在黄金坞头上。” 金子凌与拓跋月映对视一眼,均在心中暗道:“这人好生毒辣!倘若我们三人一同死在这里,他定会大行离间之计,从中挑拨是非。党项人、大光明教、黄金坞三方势力必会因此而大举火并,拼个你死我活!” 金子凌心念电转,已有了主意,低声向明力和拓跋月映说道:“两位,让我阻他一阻,你们趁机先走!” 拓跋月映闻言一怔,随即道:“不,贼和尚先走,我和你断后!” 明力尊者微觉意外,冷哼道:“我岂是贪生怕死之人?要走一起走!” 金子凌想不到明力尊者会这样说,不由笑道:“你倒是个有义气的,如此月映姑娘你先走吧!” 拓跋月映冷哼一声,道:“难道我是没义气的?” 金子凌闻言心中一热,真想不到此时此刻,三人竟会结成同仇敌忾的盟友,忍不住哈哈笑道:“好得很!好得很!” 柴宗诲见两人低声私语,金子凌又放声而笑,却想不到其中的变故,淡淡地道:“金少掌柜死到临头,有何好笑?” 金子凌又是哈哈一笑,道:“我笑你虚张声势,却断然不敢放箭!” 柴宗诲微微一怔,冷然道:“这是为何?愿闻高论!” 金子凌不紧不慢地道:“此时此刻,你当然可以将我们一齐射杀,做下个三人相争同归于尽的假现场。但贵教明尊是何等人物?他听闻爱徒惨死,定会仔细查证贼和尚的死因,到时你便很难蒙混过关了。所以,你所希望的最好结果,是由我将贼和尚杀了,你再将我杀了灭口,如此便是证据确凿,不容分辩!” 柴宗诲被他说中内心所图,面色不由一变,冷声道:“金少掌柜聪明绝顶,说得一点不错。所以,今日你是非死不可了!” 金子凌无奈地耸了耸肩,叹道:“左右都是要死,在下只有认命了……我可以帮你演完这场戏,亲手杀了这贼和尚,但我有一个条件,希望你放过月映姑娘。” 此言一出,拓跋月映大为吃惊,转头看着金子凌道:“你……”却见金子凌向她暗使眼色,立刻住口。 柴宗诲闻言也很意外,看了看拓跋月映,已明白了几分,问道:“她是你的心上人?” 金子凌正色道:“不错!我与月映姑娘虽是萍水相逢,但我对她一见钟情,她对我也是情深意重,能为她而死,我心甘情愿!” 拓跋月映顿时面红过耳,低声道:“臭小子,我何时对你情深意重了……你……你简直胡说八道……”她明知金子凌此言是为了迷惑柴宗诲,却又恨他出言轻薄,羞恼之下忍不住要骂他几句。 金子凌只当没听到,继续慷慨陈词,大声道:“柴宗诲,只要你肯放了月映姑娘,我金子凌自当凭你处置!” 柴宗诲信以为真,自以为得计,假意叹了一声道:“少年人血气方刚、多情重义,原是再寻常不过……想不到金少掌柜这样的人物,竟也是个多情种子。好吧,我便成全了你!” 金子凌作势将手掌放在明力尊者背心大椎穴,道:“月映姑娘,你快走吧!待你走后我便一掌杀了这贼和尚。” 柴宗诲怎知金子凌早已将明力的穴道解开,心中暗暗盘算:“待他杀了明力尊者,我再将拓跋月映追回来灭口不迟。” 拓跋月映此刻狠狠瞪了金子凌一眼,方转身走出院门。 金子凌见拓跋月映离开,心中顿时一宽,低声道:“贼和尚,你也走吧!”暗用内力在他背后一推,将他身子抛出,送向院墙之外,自己却飞身拔地而起,急速扑向十余丈外的柴宗诲!--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66章 回返渡天寨 --客户端正文开始--此番变起突然,大出柴宗诲意料,他忙出手招架,两人你来我往,转眼交手数十招。[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埋伏在院墙之上的教众见状急忙放箭,却又怕误伤柴宗诲,故而不敢瞄准二人,只管虚张声势、乱射一通。 明力尊者被金子凌推出去之后,急忙伸手在院墙上一扶,稳住身形。他方才与金子凌激斗,内力损耗甚巨,此时战力不及平日的十之三四,但他见金子凌独自与柴宗诲相斗,感念他相救之恩,不肯独自逃走,大声喝道:“我教教众听着,柴宗诲叛教作乱,罪不可恕!尔等若肯知错悔改,便速速将他拿下,明尊不会追究你们的叛教之罪!” 他话音刚落,身旁忽然跃出一条白影,清声道:“明力尊者所言甚是,你们还不动手?”却是妙火尊者耶律敌烈。 明力尊者见是耶律敌烈,以为来了援兵,心中一喜正要说话,却没提防耶律敌烈猛然回身一掌,正中自己胸口。他却似感觉不到痛楚,睁大双目看着耶律敌烈,一脸不信之色,喃喃道:“你……你竟也背叛我……我教……” 耶律敌烈面无表情,冷冷道:“你知道得太迟了!”说着,又是一记烈火掌狠狠拍出。 明力尊者勉力向后一跃,跌落院墙之下,顿时昏迷过去,却被等候在暗处的拓跋月映一把拉起,扶着他跌跌撞撞地跑入后宅花园的假山从中。 拓跋月映将昏迷的明力尊者放在地上,叫道:“元昊!元昊!” 却见元昊从假山后面现出身形,惊叫道:“月映姐姐,怎么了?” 拓跋月映来不及多说,急急道:“元昊,你快带这贼和尚离开此地,我要去救金子凌!”说着,转身拔腿便走。 明力尊者此时略略清醒,挣扎起来,断断续续地道:“姑娘……多谢你了……” 拓跋月映没好气地道:“呸!若不是那小子定要保你性命,我才懒得理你!” 她想起金子凌还身处险境,自是心急如焚,飞速返回小院,却见墙头埋伏教众已然撤去,登时心中一沉,缓缓靠近前去偷窥,只见金子凌左腿中了一箭坐倒在地上,已被大光明教教众擒住。 虽然刀斧加身,金子凌仍旧处之泰然、面不改色,拓跋月映却是心乱如麻,在心中反复念道:“我还是晚来了一步,这可如何是好……” 柴宗诲移步走近金子凌,面上殊无喜怒变化之色,良久方淡淡道:“我精心布置了这个圈套,自以为天衣无缝,不想还是被明力给逃了……金少掌柜,你果然智谋过人,看来我真的不能留你在这世上了!” 金子凌的生死关头,刘皓南正飞奔在返回渡天寨的路上。 三日之前,郭纪翔率领五千宋军杀奔渡天寨的正门之外,发现九重寨门全部敞开,寨墙上并无一个人影,更没半分声息传出。他接连派出小股宋军进寨查探,都是有去无回,生死不知。 如此接连折了五六百名宋军,郭纪翔怒不可遏,亲自带领五百精兵杀入寨中。 只见那巨石砌成的寨墙高耸矗立,向两侧无限延伸开去,只在光秃平坦的土地上留下浓重的阴影,两道寨墙之间足有百余步距离,空空荡荡的,既没有可以藏人之处,也没有设置任何防御系统,好像这渡天寨真的成了一座空城。 但是凭着多年行军作战的经验,郭纪翔却感觉到了这寨中四处弥漫的无形杀气,心中暗自凛然,喝令所有士兵紧紧跟随自己的脚步,不可擅自行动,随后选了个方向冲杀进去。 两边的寨墙不断向身后退去,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一般,郭纪翔每向前行进一步,那种诡异杀气给他的震撼就强盛一分,可他却搞不清楚这杀气从何而来。 再行数步之后,他猛的回身望去,悚然发现自己身后的军士少了许多,可是,没有尸体、没有血迹、没有异响,仿佛少掉的那些人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他终于感觉到了难以名状的恐惧,握紧手中银枪大声喝道:“是什么人偷施暗算?藏头露尾岂是英雄好汉?给本将军出来!”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周围只有一片死寂,他呼喝了数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得迎着头皮继续行进。身后的军士仍在无声无息地消失着,半个时辰之后,只剩了十几个人。 此时一个戴着狰狞面具的白衣人突然出现在前面不远处的寨墙上,清声道:“郭兄可记得小弟说过,他日若与你沙场相见,我定会效仿文公故事,退避三舍?你去吧,我给你三次机会破阵!”说罢,人影便消失不见。 郭纪翔闻言再次心头剧震,这句话,曾经有个人对他说过两次,正是刘皓南! 那戴面具的人真是刘皓南么?若真的是他,他显然已与渡天寨的人成了一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群盗匪盘踞在河东腹地究竟有何图谋呢? 郭纪翔百思难解,却不敢再轻易入阵,只将整个系舟山严密封锁,观察形势变化。 至于前日里那些驻扎在山腰围攻渡天寨的大光明教余党,自是难逃厄运,被宋军尽数歼灭,温氏兄弟连同黄崖水寨的几百名盗匪束手伏法。 郭纪翔虽熟知兵法,却不通奇门五行之术,要破六花奇门遁阵难如登天,但是,一日后他还是想到了办法——拆墙! 虽然这是一个极笨的办法,但非常有效,宋军最不缺乏的就是人手和时间,很快便将第一道寨墙拆了个精光。 当刘皓南赶回渡天寨时,只剩了六道寨墙,看着那些胡乱堆放的石块,他的脸上却露出了自信笑意。还好,虽然晚来了一日,但一切尚在他掌握之中。 事实上,他早就料到郭纪翔会用这种办法破阵,而他等的,就是这些拆除寨墙留下的石头。 趁着无人发现自己,刘皓南悄无声息地进入到六花奇门遁阵中,又从生门遁出,回到寨心营房之内。 之所以要悄然返回,是因为渡天寨诸人连日来的奇怪表现,已令刘皓南心中隐隐生疑。 他觉得这渡天寨里的每个人都透着古怪,似乎人人都有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至于这些秘密是否与自己有关,是否会对自己不利,他并不确定,今日正好借这个机会暗中查探一番,看能否寻到端倪。 渡天寨中大半族人都已随石逸父子、李如是等人搬迁到了黄崖水寨,赵重光带领的赵氏族人也正在前往黄崖水寨的路上,剩下的除了八百黑甲骑兵和用于布阵的人手,还有三四百户刘氏族人,多为老弱妇孺。 石逸父子虽多次劝说他们尽快搬离渡天寨,他们却总是置若罔闻、从不配合,刘星琏也总以病重为由拒不参加四族首领大会。 石逸对此大为头疼,却也无法,只得听之任之,且看他们打算拖到几时。 刘皓南在刘姓族人聚居的石屋群落间一边藏匿身形,一边小心前进,却没发现一个人影,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忽然,不远处的一间石屋中传出闷雷般的巨响,像是重物被推倒所发出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低沉而压抑的嘶吼,那发出声音之人似乎正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紧接着,一个女子充满惊惧的声音从石屋中传出:“少主,你怎么样?阴魄经对你的身体损伤太大,还是不要练了吧……” 刘皓南觉得这女子的声音甚是熟悉,像是刘星琏身边的侍女嫦儿。 果然,随后又听到刘星琏恶狠狠地道:“废话!……我不练阴魄经,难道一世做废人任他们宰割么?”言罢又剧烈喘息起来,像是在极力地压抑自己不要痛呼出声。 看来,这座石屋是刘氏族人首领刘星琏的住所。 据石逸所言,刘星琏多年前便被自己的祖父刘继元用重手法震断全身经脉,不仅终身不能习武,身体也极其虚弱。他强行修习阴魄经,或许能有小成,但对身体必定会有更大的损害,随时可能丢了性命。 想到此处,刘皓南也感到奇怪,刘星琏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修习阴魄经呢? 他悄无声息地凑近前去,在那座石屋的后墙墙角顿住身形,此时两人说话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入耳中,只听嫦儿在低声啜泣,带着哭腔道:“婢子……婢子见少主这么痛苦,心里着实难过……求少主爱惜自己身子,那族主之位……不争也罢……” “哈哈哈……说的好生轻巧!刘氏一族如今只剩老弱妇孺,我若不争这个族主,迟早被其他三族吞并,死无葬身之地……我自知死期将至,更要在今年的月圆之会上奋力一搏,否则怎有面目去见刘家的列祖列宗!” 如果刘皓南能够看到屋内的情形,想必也会大吃一惊,刘星琏那本就消瘦颓败的面容惨白如纸,皮肤之下可以见到清晰的血管脉络,双手双臂骨节突起,便如一副骷髅架子一般,此刻正痛苦地蜷缩在石屋一角,全身颤抖不止。旁边是一具倾倒的石桌,想必是他发病时用力过猛才将其推倒。 嫦儿听了这话,更是泪如雨下,她自小服侍刘星琏的日常起居,虽为主仆,却也情意深厚。她当然知道少主心里的苦,可这种苦是她永远化解不了的。 刘星琏又重重喘息了几声,见嫦儿无声落泪,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嘲弄的笑意,哑声道:“你早早的在此哭丧,莫非已找好了新主子,只等我咽气,便要跟刘皓南那臭小子去么?” 嫦儿闻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通跪下:“婢子绝无此意!少主对我有养育教导之恩,婢子万死不能回报,怎敢再有他念……” 刘星琏似乎也有些感动,缓了口气向她伸出手来:“扶我起来……跟着我这个废人,确实委屈你了……”突然语气一转,厉声叫道:“谁在外面?出来!”--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67章 依依儿女情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以为刘星琏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大是意外,以他修习七曜真元的高明识觉,在厚重的石墙后也只能勉强听到两人的交谈。[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刘星琏身体如此虚弱,耳力目力均不及常人,怎能察觉到自己藏在外面呢? 却听石屋前院传来窸窣之声,嫦儿仗剑开门急奔出去查看,脱口叫道:“韩城,你为何躲在窗下偷听?” 刘皓南听到嫦儿唤那人的名字,心中一动:“韩城……莫不是金子凌安插在渡天寨的那个眼线韩城么?” 此时石屋内传来刘星琏急促的声音:“嫦儿,杀了他!”他怕自己正在修习阴魄经的秘密被泄露出去,急叫嫦儿杀人灭口。 刘皓南一听暗暗叫糟,如果这个韩城真是金子凌的眼线,自己一定要保他周全。他顾不得隐藏行迹,几步冲到石屋前院。 只见嫦儿站在门口,身体恰好挡住了刘星琏的视线,她将长剑指在一个灰衣少年的胸口,却没有立刻刺下,而是暗暗摇动左手示意他快跑。 灰衣少年领会她的意思,转身便往院外跑去。这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生得眉目清秀,甚是机灵。 刘皓南见嫦儿也作势追出院门,急忙闪到一边隐藏身形,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向断崖的方奔去。 看来嫦儿是有意放过那少年,刘皓南略为宽心,为免被他们发现,只是远远跟着。 少年奔至断崖边上,眼前再无去路,嫦儿已仗剑追了上来,有些恼怒地质问道:“韩城,你刚才在门外做什么?若不是少主练功出了岔子,此时动弹不得,你早就没命了!” 韩城连忙摇头摆手,嘴里发出含混的呜哇声,似在解释自己并非有意偷听。 嫦儿顿时恍然,脱口道:“我居然忘了你耳朵听不见……”随即面露歉疚之色,收剑上前柔声道,“我方才吓着你了么?对不住,我一时心急便忘记了……” 韩城憨厚地笑着,看着她使劲摇头,既而比比划划地表示自己只是路过,不知道刘星琏和嫦儿在石屋里面。 嫦儿看着他的样子,心中莫名酸楚,垂下头道:“韩城,你若不是来渡天寨做杂役,也不会被割去舌头,刺聋耳朵……这几天寨中乱成一团,你为何不趁机逃走?” 韩城能读唇语,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伸手指指她,又指指自己,再次摇了摇头。他的意思是要和她在一起。 嫦儿心中感动,口里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幽幽地道:“傻小子,你不必管我了……我到死都是要跟着少主的,少主总说自己命不久长,他若是真的死了,我也要陪着他、侍奉他……”她想起刚才刘星琏的凄惨模样,兼之感怀自己身世孤苦,又落下泪来。 韩城上前一步,似乎很想将她拥进怀中,却终究不敢动手,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默默凝视着她的面容。 嫦儿猛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急道:“你快走!我方才一时心急喊出了你的名字,少主一定会杀你灭口的!趁现在宋军攻寨,无人注意,你这便偷偷下山,另寻生路吧!” 韩城看着嫦儿犹自恋恋不舍,嫦儿却后退一步,跺脚急道:“只要你保住性命,日后咱们或有相见之日,否则我家少主会先杀了你的!我要回去复命了,你快些走!”说罢转身跑开,竟不回头。 韩城看着嫦儿的背影怅然出神,良久才离开断崖,刚走到一段残垣之侧,便被人一把拉进了墙壁的阴影之中。 拉韩城的人自然是刘皓南,他拿出金子凌所赠的令牌晃了一晃,低声道:“别怕,是金子凌让我来找你的。” 韩城以前在寨中见过刘皓南,此时只是有些诧异,并没有惊慌,他看着令牌点了点头,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示意刘皓南打开观看。 刘皓南打开竹筒,里面藏着一小卷布帛,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记述的都是韩城在渡天寨查到的重要消息。 刘星琏一直在族人面前装出一副大病不起的样子,暗中却在修习极为厉害的武功。 赵重光私下里与刘星琏往来密切,与石逸、李玄天则是面和心不和。 石逸父子执掌山寨要务,其他三族并不心服,都在想法设法扩大自己的势力。 李如是不常在寨中居住,却对寨中的事情了如指掌,与其他三族首领的关系都很密切…… 那帛书里面,当然也记录了刘皓南来到渡天寨之后发生的事情:刘星琏命鬼手婆婆暗算刘皓南,后称病不起,并假意支持刘皓南等事,都不出刘皓南的意料之外。 他早知刘氏一族对自己的仇恨没那么容易化解,不过没关系,他的仇人本来就不算少,再多一个也无妨。 刘皓南细细看完,不动声色地收起布帛,对韩城说道:“你的身份已然暴露,不宜在此久留,我带你离开这里。”随即带着韩城悄然闯出六花奇门遁阵,指点他下山的方向,又回返阵中,直奔阵眼所在之处。 那阵眼位于寨心石屋群落的正前方,当中架起一座九尺高台,待阵势发动之时,欧阳剑和石锺玉便在高台上以旗子指挥阵法的变化。 不想此时高台之下吵闹非常,欧阳剑和石锺玉二人被数十个妇人孺子团团围住指手画脚,前者面色尴尬哭笑不得,后者满脸煞气强自忍耐。 那些妇人看来都是处月部的族人,老幼不一、美丑难尽,有的手中持着拐杖,有的怀中抱着婴儿,正指点着两人口中咒骂不休:“九道寨墙都快被宋军拆尽了,你们还在这里装神弄鬼,分明是想害死咱们全寨的人!” “渡天寨的男人们都被那姓刘的小子骗出去了,若是宋军打进来,咱们岂不是坐着等死么?我看那小子定是宋军派来的奸细!” “那小子全身透着邪气古怪,定是歪门邪道,寨主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信那小子的浑话……” 石锺玉听她们言语辱及父亲,立时沉不住气,噌的跳下台去,大声道:“喂,你们休要背后说我爹爹坏话!我爹爹信那刘皓南,自有他的道理!你们这些女人知道什么?” 欧阳剑怕她激起众怒,忙也跟着跳了下去,好言解释道:“是啊,这几日我们已用这阵法迷昏了上千宋军,因此郭纪翔才不敢贸然攻进寨来。大伙儿且放宽心,待皓南回来定有退敌之法……” 他话没说完,已有人迎面啐道:“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跟那个刘皓南是一伙的!” “这两个蛇鼠一窝,都是宋人的奸细!” 顷刻间便有石头土块兜头砸将过来,更有一些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在大人唆使下上前拉扯欧阳剑,一时女人咒骂、孩子啼哭,场面混乱不堪。欧阳剑虽有武功,却如何能对妇人和孩子下手,忙不迭的退后闪躲,却被众人拉住不放。 石锺玉见状大怒,唰的抽出弯刀喝退众人,护在欧阳剑身前,叱道:“不准动手!欧阳是我兄弟,你们哪个敢动他?”--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68章 羡慕嫉妒恨 --客户端正文开始--妇人们忌惮石锺玉是寨主的女儿,平日里又是泼辣惯了的,一时被她震住,不敢上前放肆。[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此时却听一人阴恻恻地冷笑道:“小玉,你可是要仗着你爹爹的身份,一心偏袒这妖言惑众的臭小子么?” 石锺玉闻声看去,说话的是个黑衣白发、面容阴郁的老太婆,正是那刘星琏手下的鬼手婆婆,方才她一直隐匿在骚乱的人群之中,未被留意。 石锺玉毕竟是后辈,不敢当面顶撞鬼手婆婆,她脑筋一转便有了主意,陪笑道:“婆婆,我怎敢狐假虎威呢?只是爹爹命我和欧阳在此守阵,绝不能有一刻懈怠。各位婆婆婶婶若有什么委屈,大可找我爹爹说去,他自会为你们做主,却不要在此扰乱我们的阵法!” 鬼手婆婆冷哼道:“你爹爹糊涂了,你这女儿也跟着不晓事,那姓刘的小子分明是宋军派来的奸细,若不是他事先将两千精兵骗出寨去,渡天寨岂会陷入今日危局?” 石锺玉正等她这句话出口,不紧不慢地反问道:“婆婆,你们少主不是也曾说过,那刘少侠少年英雄、思虑周详,刘氏一族愿全力支持他么?莫非他也糊涂了?” 鬼手婆婆被她一语将住,半晌才道:“……哼,那是我家少主故作姿态、虚与委蛇,想看看那臭小子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 石锺玉仍旧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一本正经地道:“原来如此!星琏少主真是明察秋毫,那么你们可查到了什么明证?” 鬼手婆婆冷然道:“渡天寨就要被宋军破了,难道还不是明证?” 石锺玉此时心若明镜,已知一切全是刘星琏的诡计,随即反驳道:“攻寨的是宋军又不是刘皓南,就算这六花奇门遁阵不管用,也只能说他无能,怎的就能证明他是奸细?婆婆,你没有真凭实据,却在这里煽动大伙儿闹事,到底是何居心?” 鬼手婆婆面色微变,强硬地道:“小丫头休要胡言乱语,我何曾煽动人心了?” 石锺玉扫视了左右妇人一遍,冷声道:“这里大半都是你刘氏族人,还不承认?你们刘氏一族与刘皓南的祖父仇深似海,自然要利用一切机会置他于死地!因我爹爹护着他,你们没机会下手,才想出这法子来陷害他!你们若是真有本事,便明刀明枪地去对付他,这样暗地里害人,算什么本事?” 鬼手婆婆登时气得脸色发白,忽然将拐杖在地上重重一击,恨声道:“好!好!我们刘氏一族没了男人,就连一个小丫头都敢欺负到咱们头上了!” 她这样一说,那些妇人们感怀身世,立时同仇敌忾起来,纷纷指责石锺玉:“正是,你一个黄毛丫头,怎敢这样对婆婆说话?” “你们石氏一族平日里欺负我们也够了,还想怎样?” “反正石逸已经跟那小子一个鼻孔出气,若是看我们不顺眼,就把我们都杀了吧!” 欧阳剑见那些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撒起泼来,不禁头疼,女人若是不讲理起来,真是件要命的事。 石锺玉却不恼怒,随手扔了手里的刀,撇嘴冷笑道:“我不过是个小姑娘家,怎么就欺负你们孤儿寡妇了?婆婆,你这招对我使可不灵光!” 她向前走出几步,双臂一伸拎起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板起脸来斥道:“给我滚回家去!再跟着大人在此胡闹,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们!” 鬼手婆婆倒是忘了,这石锺玉自小便是寨中的孩子王,号称打遍全寨无敌手,就连大她两三岁的男孩子也敌不过他。那些孩子被石锺玉这么一喝,都顾不得家人斥骂,一窝蜂地跑了个精光。妇人们也自乱了阵脚,一些人已经追着孩子散去了。 石锺玉则装模作样地捋起袖子,高声道:“怎么,还不走?我可不是男人,待会儿若真的动起手来,可别说我欺负了你们!” 欧阳剑听得忍笑不禁,心里暗道:你虽不是男人,却被男人凶悍百倍! 妇人们面面相觑,见鬼手婆婆此时也是脸色铁青、无可奈何,只得一哄而散。 闹剧收场,欧阳剑、石锺玉二人方才松了口气,刘皓南却在此时现身出来,微笑道:“看来你们这几天并不好过,我回来的可算及时?” 欧阳剑乍见刘皓南大为惊喜,冲上来叫道:“皓南,你回来就好啦!” 石锺玉却不怎么高兴,扬眉冷哼道:“还以为你要等到整个渡天寨被拆光,才肯回来大显身手呢!” 刘皓南岂会听不出石锺玉话中讥讽之意,只是一笑而过。 欧阳剑拉着刘皓南追问道:“皓南,你这几日去了哪里啊?一连十几日音讯全无,可把我急死了……” 刘皓南却不回答,淡淡笑道:“我本来的确是想等渡天寨拆光以后再回来的,因怕你们被那些女人的口水淹死,才提前赶回来。” “哼!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你到底有没有退敌的办法?若是没有,我便带兄弟们一块杀出去,也好过在这里等死!”石锺玉拔刀在手,已经有些不耐。 “当然有办法!”刘皓南不再卖关子,简单解释道,“郭纪翔要拆寨墙,这一点我早就料到了,我正是在等那些石头。” “什么石头?”欧阳剑听得一头雾水,睁大了眼睛看着刘皓南。 刘皓南点了点头,道:“没有石头,哪来的武侯八卦阵?” “什么武侯八卦阵?”这次轮到石锺玉也一头雾水了。 刘皓南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张图纸,道:“我先前已制好了六十四面大旗,上书“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八字,每字大旗各有八面,你们按照这图纸所示的方位,仍以这高台为中心,将六十四面旗子插到外面的石堆上,如此整个系舟山都会变成一座武侯八卦阵,宋军决计闯不进来,定会知难而退!” 石锺玉仍有些不信,她曾仔细研究过刘皓南先前布在山脚的那个小型的武侯八卦阵,知道那些石头的摆放各有规矩,才能成阵。 可是宋军拆倒了寨墙之后,那些石块的堆放俱是随心所欲、毫无章法。这样一堆堆乱七八糟的石块,如何成阵? 刘皓南像是知道石锺玉的疑问一般,又解释道:“其实我用来布阵的并不是那些石头,而是六十四面旗子。世人只知武侯八卦阵是用石块堆成,却不知天时地利、世间万物皆可布阵,天阵、地阵、人阵亦可互相转化。只要郭纪翔相信我布的是八卦阵,按照那旗子方位的指示去思量破阵之法,那他就永远破不了这阵!” 欧阳剑越听越是糊涂,正想再问,石锺玉看着那阵图猛然心头一亮,叫道:“我知道了!你在阵中布下这些旗子,看似是帮助郭纪翔辨明方位,其实是故意指错道路,诱使他迷陷阵中!” 刘皓南点头一笑,算是默认,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用兵之道也。” “郭纪翔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按你的指示去破阵?”石锺玉紧接着提出疑问。 刘皓南没有回答,转头看向欧阳剑,问道:“我的面具呢?” 欧阳剑忙将面具从怀中取出,交还于他,道:“我已按照你的吩咐,戴着这面具在阵中对郭纪翔说了那番话,让他以为布阵之人就是你了。” 刘皓南收了面具,道:“好,我现在要再去与郭纪翔说几句话,他才会完全相信我,此战才有全胜把握。”说着,转身离去。 “喂,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还没说清楚呢?”石锺玉仍在追问不休。 “不必多问,拭目以待吧。”刘皓南已去得远了。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刘皓南离去,一时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原本危若累卵的局势,却被刘皓南的一副阵图随意化解,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半晌石锺玉才喃喃道:“这人……多说两句话会死么……” 欧阳剑对刘皓南向来极有信心,肯定地道:“皓南说的定然不会错,我们就照他的话做吧!” 石锺玉瞥了他一眼,讥讽道:“你相信他,简直胜过相信你自己!” 欧阳剑嘿嘿笑着挠头道:“你说得不错,他确实比我聪明许多嘛!” “越是聪明的人,心思便越是古怪难测!我就是不喜欢他!”石锺玉仰首向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与其说是不喜欢,倒不如说是不服气吧,她是心里气不过这家伙比自己厉害太多了而已。 欧阳剑仍在替刘皓南辩解:“皓南不是古怪,他只是不喜欢说太多话而已!” “哼!你又向着他,不许你总向着他!”石锺玉这下真的恼了,转身便走。 “我……我哪里有啊……”欧阳剑莫名其妙,一边挠头一边追了上去。 刘皓南出了渡天寨,绕到宋军营寨之后,趁着无人注意的当口跃入寨中,摸到中军大帐去寻郭纪翔,他刚靠近大帐门口,忽听里面传来一个女子声音道:“你到底答不答应?”这女子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但听起来仍是极为耳熟。 另一人冷然接口道:“休想!发兵剿匪是奉了朝廷虎符将令,岂能违逆?”正是郭纪翔的声音。 那女子语气急促,又道:“你还要我说多少次?黄金坞的金子凌被大光明教妖人所擒,命在旦夕,你若再不回城,金子凌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刘皓南听到此处心中一亮,已记起这女子正是来自党项的拓跋月映。--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69章 营救金子凌 --客户端正文开始--郭纪翔冷哼一声道:“阁下所言无凭无据,实在让郭某难以相信!再者,就算你所言属实,郭某也不敢违抗朝廷军令,擅自回军!” 拓跋月映步步紧逼:“失了利国监,你这平晋城还能保得住吗?丢城失地比之违抗圣旨,哪个罪过更大?” 郭纪翔沉默片刻,说道:“凭你怎么说,郭某绝难从命!” 拓跋月映心中气极,冷冷道:“哼,那我便杀了你,看由谁来领兵攻打渡天寨?”说话间便听哧的一声轻响,刘皓南心中一惊,急忙掀开帘布一角窥看,只见郭纪翔坐倒在地上,被拓跋月映以一柄蛇形短剑抵住胸口,剑尖已刺入他胸前肌肤半寸有余,慢慢渗出鲜血。[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郭纪翔倒是面不改色:“就算杀了我,明日也有副将继续进兵,断不会贻误军机!” “你……”饶是拓跋月映聪明绝顶,对着这块油盐不进的榆木疙瘩也是束手无策,跺脚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退兵?再迟得半日,金子凌便死定了!” 刘皓南听到此处,已大概了解事情原委,忙快步走进帐内,道:“拓跋姑娘,你且住手!” 拓跋月映并未发觉帐外有人偷听,此时凛然回望,不由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刘皓南并不回答,只管问道:“你方才说金子凌落在大光明教妖人手里,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拓跋月映想起金子凌,眼圈儿不由一红,道:“就在昨日夜里……” 那夜她眼见柴宗让喝命属下上前,要对金子陵下手,自是焦急万分,便要现身相救。她明知自己孤身一人、定然不敌,但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金子凌死在柴宗让手里? 那一刻她已知道自己对这清雅风流、睿智机变的金家少掌柜有了牵挂,心中只觉就算与他一同死了,也胜过此后对他日夜思念煎熬。 她正要跃出去迎战,却见金子凌微微摇手,淡然笑道:“尊者若是真想杀我,何须等到此时此刻?各位,稍安勿躁。”他这话似是说给柴宗让的下属们听,却又似是说给拓跋月映听的。 拓跋月映不由一怔,心道:难道他早就知道我会回来救他? 却听柴宗让冷声质问:“你怎知我便不敢杀你?” 金子凌不慌不忙地道:“死了的金子凌自是一文不值,活着的金子凌却可以帮你继续控制利国监,必要的时候更可挟制我姐。你当然知道我姐才是黄金坞真正的掌柜,就算我死了,黄金坞也不会土崩瓦解的。” 柴宗让闻言只是哼了一声,挥手叱退了属下,沉声道:“你的确很聪明!但这并不是我留下你性命的主要原因。” 金子凌笑了笑道:“更重要的原因么,自然是用我来要挟我的大掌柜姜阳,使他乖乖听你调遣,继续在平晋城中如常行走,免得旁人生疑。” 柴宗让听完他这番话,终于微微变色,冷然道:“金少掌柜,难道没人提醒过你,聪明人多半命短么?”他语气突然转寒,显然是动了杀机。 拓跋月映心下一沉,顿时醒悟过来:“金子凌如此聪明之人,岂不知言多必失之理,他说这么多话,定是在故意提醒我不可轻举妄动……” 只听金子凌悠然说道:“尊者年纪长于在下,又比在下聪明许多,所以无论怎样都会先在下一步而去的。尊者,我看你更应小心才是!” 柴宗让强自压下心头怒气,拂袖喝令道:“来人,请金少掌柜下去安顿,不可怠慢!” 金子凌有意无意地向墙头瞥了一眼,又道:“老实告诉你,平晋城军都副指挥使郭纪翔与我素有旧交,他若知道我遇到麻烦,定会前来相救……” 拓跋月映听到此处已然明白,金子凌是在暗示自己速去找郭纪翔说明情况,再一同设法救他。她悄然退回后园,同元昊、明力尊者一同逃离了金家私宅。 明力尊者受伤不轻,见拓跋月映对自己爱理不理,心中惭愧,不好意思与两人同行,便自行离去了。 拓跋月映看着元昊愁肠百结,事到如今,她必须设法救金子凌出来,可是元昊又该如何安置呢? 正思量间,张浦带着几名党项勇士也来到了利国监附近,与拓跋月映撞了个正着。 张浦正是受刘皓南之托前来暗中保护金子凌的,不想还是迟了一步。他听拓跋月映讲完事情的经过,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寻找高手帮忙,暗中潜入利国监,寻机将金子凌救出,决不可大举兴师,硬闯进去救人。 拓跋月映挂念着金子凌的安危,反倒认为张浦是在借故推脱,便将元昊留下不告而去,转而来到渡天寨找郭纪翔帮忙…… 刘皓南听到此处心中了然:净气尊者柴宗诲失了黄崖水寨后,便集结大光明教高手深入平晋城,并利用金子凌控制了利国监,显然不只是为了报仇泄愤,而是另有所图。说不定是为了抢掠利国监制造的兵器,或者干脆捣毁利国监,削弱宋朝的军备力量。 金子凌暗示拓跋月映向郭纪翔求助,是想利用宋军的威势对柴宗诲构成威胁,迫使他退离平晋城。但如此一来,金子凌对柴宗诲而言便再无利用价值,很可能陷入险境。 因此,张浦之言确有道理,拓跋月映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便是“关心则乱”。 只是不知道张浦想要找什么人帮忙,会不会是辽国的南京留守韩德让呢? 拓跋月映向刘皓南道出个中原委后,又指着郭纪翔气道:“我连夜赶来求助,谁知这人竟是块不开窍的木头,我怎么说他都不听,真是气死我了!” 郭纪翔闻言冷哼一声,傲然道:“你莫名其妙闯入我帐中,偷施暗算、恐吓威胁,又哪有半分像是来求助的样子?郭某断头则可,威迫利诱却是万万不能!” 拓跋月映自知理亏,悻悻上前解了他的穴道,低声道:“对不起啦……你如今总该信我了吧!” 郭纪翔皱眉思量片刻,仍旧摇头道:“我虽与子凌兄交厚,但有朝廷敕令在身,绝不能因他一人之生死擅自退兵、扰乱全局!” 拓跋月映见他如此迂腐,一时为之气结,半晌方恨声道:“好!好得很!算我来错了!”说罢转身边走。 “且慢!”郭纪翔却在身后叫住了她,正色道,“身为朝廷将帅,郭某不能违抗军令,但金子凌是我的好友,朋友遇险,郭某不能坐视不顾。咱们这便一同去利国监,今夜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救他出来!” 拓跋月映未料到他会如此说,不由怔住,心中对他生出敬佩之意,转身正色道:“你这人虽然高傲自负了些,却是个轻身重义的好汉,方才我急于救人,多有得罪,望你莫怪!”她想到金子凌,又叹了口气道:“大光明教高手众多,又将利国监牢牢控制,只怕我们三人合力也难救他出来……不过,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了……” 刘皓南方才口中不言,心里却在迅速衡量各方形势,此时已将所有疑团梳理清楚,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沉声道:“不忙,我有更好的办法。” 拓跋月映讶然瞧向他:“你有什么办法?快说!” 刘皓南看着郭纪翔道:“此事的关键还在郭兄身上。请郭兄在军中放出风声,便说朝廷为防平晋城内空虚,已命忻州守将呼延显调集三千兵马赶来此处,一旦平晋城有警,他们便可立即前来援救。”他顿了一顿,面上露出自信笑意,道,“只需如此,我自有办法解救子凌。” 郭纪翔和拓跋月映听了,都是满头雾水,但见他胸有成竹之状,便也放下心来。 郭纪翔与刘皓南多日不见,分外亲热,握住刘皓南的手问道:“刘兄弟,那被渡天寨的人掳走之后,又去了哪里?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刘皓南微笑着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日后若有机缘,定当细细说与郭兄知道。” 郭纪翔不便再问,握着他的手道:“好!不管怎样,你平安无事我便放心了。” 刘皓南心头暖意融融,可是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心中又有些愧疚,低头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面具,道:“郭兄可还记得这个?” 郭纪翔见了那面具顿时怔住,他带领宋军攻打渡天寨时,被山脚的神秘阵势困住,已折损上千人马,他清楚地记得,阵中出现的白衣人所戴的便是这副狰狞面具。 想到此处,他悚然一惊,脱口道:“这面具……难道你便是渡天寨中的布阵之人?” 刘皓南点头承认,又道:“小弟曾经说过,他日若与你沙场相见,我定会效仿文公故事,退避三舍。” 郭纪翔再次从刘皓南口中听到这句话,不由百感交集,他没想到昔日的朋友真要在战场上相见。如今的刘皓南也不再是他当初见到的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虽刻意掩饰自己的峥嵘之姿,仍不觉流露出皇族贵胄的天然气度。 只听刘皓南又道:“我这阵法神机天成,无人能破,如今我已容你连拆我三道寨墙,从此恩怨两清,我不会再相让于你了!” 他这番话颇有激将之意,郭纪翔听了傲气陡生,振声道:“好!刘皓南,你让我三道寨墙,我也给你时间重新布阵,至于我能不能破得此阵,且看来日吧!” 刘皓南笑了笑,又道:“郭兄请记清楚了,我这阵法名叫武侯八卦阵,有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八个方位,八八六十四种变化。我知你不通奇门术数,便在阵中竖起八面大旗指点方位,你若据此寻找破阵之法,或可成功。”说罢,不等郭纪翔再说什么,向拓跋月映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退出营房,径奔山下密林而去。--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0章 月映的身世 --客户端正文开始--疾行之中拓跋月映疑惑问道:“喂,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刘皓南脚下不停,淡然道:“你既不知道要去哪里,为何还要跟着来?既然跟着来了,又何必多问?” 拓跋月映见他故作神秘,更是不满,冷哼道:“故弄玄虚好玩得很么?” 刘皓南不疾不徐地走在前面,口中说道:“非是我故弄玄虚。[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岂不闻‘兵者,捭之贵周,阖之贵密’,若是举事不密,反而会为其所害!” 拓跋月映仍是不以为然,质问道:“我且问你,你让郭纪翔假传风声,用呼延显的大军来诓那大光明教,明日却到哪里去弄一队人马来充数?” 刘皓南转头看着她笑了一笑:“这队兵马自然要着落在姑娘身上!” 拓跋月映大觉意外,脱口道:“笑话!明明是你出的馊主意,为何却赖到我的头上?” “拓跋姑娘不是还有来自夏州的同伴么?他们应该都在平晋城附近藏身吧。”刘皓南这是明知故问,他知道张浦等人都在平晋城中,但不愿泄露自己与张浦私下的亲密关系,故而要借拓跋月映之口,唤他们前来相助。 拓跋月映闻言一惊,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我还有同伴?” “我还知道你的同伴潜入河东的目的,是夺取银州城。”刘皓南不动声色地丢下这句话,继续前行。 拓跋月映顿时面色大变,倏地停住脚步,握紧手中匕首冷声道:“你怎会知道此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浦、李冲等人暗中潜入河东,的确是为了与银州刺史李继奉里应外合,夺取银州,但此事极为机密,拓跋月映也是在无意中听到大头领李继迁与张浦等人秘密议事,才知道李继奉已与大头领重归于好,准备共谋银州。 刘皓南只是个不相干的人,怎会知晓党项内部的机密要务呢? 刘皓南回身见拓跋月映一副如临大敌之状,暗觉好笑,口中却淡淡道:“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是猜出来的。” 拓跋月映显然不相信他的话,冷声道:“这种事也能猜得到,你未免太神机妙算了吧!” “这也没什么难的。上次在扬波渡,我见李冲率领大批党项勇士渡河而来截杀金子凌时,便已心生疑惑。须知从夏州大营渡河来这里,必须经过银州诸多关卡,李冲等人能长驱直入、身犯敌境,却丝毫不被察觉,岂会没有内应替他掩护?我想到了这一点,便立即查探那银州军政长官的底细,方知银州刺史李继奉是贵部大头领的同宗兄弟……”刘皓南说到此处戛然而止,话外之意不言而喻。 拓跋月映没想到他会从这点滴小事上查得端倪,心中既是震惊,又是佩服,对这个年龄与自己相差无几,心思却深不可测的少年又多了几分好奇,试探问道:“李继奉与大头领乃是死敌,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他们会共谋银州?” “当年李继奉带领族人降了大宋,是为宋军淫威所迫不得已为之,意在保全族人性命。他与李继迁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却绝不会同室操戈、自相残杀的,这一点我没说错吧?” 拓跋月映见他对李继奉评价甚高,有些惊讶,继而又有几分欣喜,点头:“不错。大宋狗皇帝让我祖父来镇守银州,就是想让他对付大头领,将党项人一举降服。我祖父虽然贪生怕死,却决不会做损害族人利益之事,狗皇帝的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 刘皓南听拓跋月映称李继奉为祖父,亦觉意外:“原来李继奉是你的祖父!那你为何会与大头领在一处?” 十年前,李继奉率领族人投靠宋朝之后,便聚族定居在开封府附近的州县,拓跋月映既是他的孙女,应该跟他一起去了开封才对。 拓跋月映说起此事,面上有些尴尬,低声道:“我祖父投靠大宋之时,我尚在辽国萨满教跟随龙灵圣师习武,根本不知道此事……大头领待人一向宽仁厚道,并未因为我祖父的事情迁怒于我,反将我当作亲孙女一般看待。” 说到党项横山部的大头领李继迁,拓跋月映心中满是敬畏感激之情,她正是为了报答大头领的养育之恩、教导之德,才去祖父李继奉那里偷偷取回丹书铁契,意在助大头领统一党项八部,壮大党项部族。 刘皓南终于搞清楚了拓跋月映在党项部的真正身份,想了想又问道:“你既是党项人,怎会成为萨满教弟子?” 拓跋月映摇头道:“我不是萨满教弟子。因党项部与辽国南京留守韩德让交情深厚,当年祖父便送我去萨满教学了几年功夫。” 刘皓南顿时恍然,心道:“怪不得她对大光明教的事情知之甚多,更知晓明力尊者的致命弱点,想必都是从萨满教诸人口中听到的……” 拓跋月映见刘皓南沉思不语,说道:“我已经把我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了,就算作为交换,你也应该说点关于你的事情吧?” 刘皓南不意她突然有此一问,怔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刻意打探我党项人内部的事情?”拓跋月映盯着刘皓南的眼睛问道,她对他仍未完全放松警惕。 刘皓南笑了笑道:“你多心了,我只是随便猜猜,并未刻意打探……你还是多想想怎么救金子凌吧!”说罢,继续向前走去。 拓跋月映料想再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紧紧跟上。 两人行至平晋城三十里外的扬波渡口,方才停步。 刘皓南站在渡口极目四望,轻声自语道:“这扬波渡地形险要、水6畅通,又有密林遮蔽,真是再好不过的藏兵之地。” 拓跋月映不解刘皓南话中之意,问道:“你带我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刘皓南并不正面回答:“扬波渡原是北汉都城太原府的西南关卡,控扼汾水、拱卫太原,地势极为险要,据此既可沿汾水南下进取河洛,又可西渡黄河横扫甘凉,故而被视为要塞,一直有重兵屯驻把守。然而,北汉为宋所灭之后,都城太原被宋太宗纵火焚毁,扬波渡也只余一片废墟了……”说到这里唇角微扬,露出一丝带着淡淡苦涩的笑意。 拓跋月映不知他北汉皇孙的身份,自然不明白他为何事感怀,她心里惦念着金子凌的安危,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既然知道扬波渡已废弃多年,还来这里干什么?眼下救金子凌才是正事!” 刘皓南不再与她打哑谜,正色道:“月映姑娘,请你马上与你的同伴联络,派五十名骑兵火速赶来此地,从天色将明之时起,将树枝系于马尾之上,不断往返穿行于密林之间,使林中飞鸟惊起、烟尘四散,好教大光明教的人以为此地有大军埋伏。” 原来,方才他在郭纪翔营中说出那番计策之时,便已经想到了利用扬波渡的有利地势,以及党项的人马,制造呼延显大军来援的假象。 拓跋月映听了他这番话,初时有些疑惑,思量半晌后心中一亮,喜道:“好计策!扬波渡是从忻州到平晋城的必经之地,明日柴宗诲听说忻州援军要来,又看到此处有伏兵的迹象,定会信以为真!他们心存顾忌,便会犹豫观望,一时不敢对利国监有所动作!” 刘皓南却摇头道:“你错了,如果柴宗诲真的相信呼延显来援,他定会立即行动,捣毁利国监,逃离平晋城!” 拓跋月映奇道:“那是为什么?姓柴的暗中控制利国监,不就是为了拿下平晋城么,怎会弃城而走呢?” “大光明教不久前已丢了黄崖水寨,在河东只剩离石寨一处固守之地,独木难支、孤立无援,怎敢再来攻取平晋城?我猜柴宗诲已经开始思量退路了。如果他知道忻州守将呼延显大举出兵来援平晋城,定会趁忻州空虚,带领离石寨人马退走石岭关,进入太行山中,与太行十八隘的同伙会合,徐图后事。” 拓跋月映细细思量刘皓南之言,点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忽然神色大变,急道,“糟了!柴宗诲若是退出平晋城,金子凌对他来说便再无价值,你这样做岂不是害了他?” 刘皓南沉声道:“放心,柴宗诲在安全退出河东之前,是不会轻易撕毁金子凌这张护身符的。明日咱们便混进利国监的大光明教教徒之中,待他们仓皇退走之时,再伺机营救金子凌。就算一时不能解救,也可以暗中保护他的安全,等待援兵到来。”他对大光明教内部的联络方式颇为熟悉,自信可以轻松混进去浑水摸鱼。 拓跋月映皱眉道:“如此一来,利国监岂不是保不住了?我知道张浦、李冲等人带了上千骑兵潜伏在附近,不若将他们全都唤来,直接杀进利国监去救人便是!” “如果上千名党项骑兵同时出现在平晋城,呼延显只怕真的要派大军来镇压了,你们攻取银州的计划也会跟着暴露,你以为大头领会答应吗?”刘皓南白了拓跋月映一眼,又道,“再者,还须提防柴宗诲狗急跳墙,走投无路之下将金子凌杀了泄愤……” 拓跋月映闻言立时醒悟,脱口道:“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一点……这么说,金子凌让我去找郭纪翔求救,是为了让宋军回城,威吓柴宗诲退出利国监,而不是为了救他自己?” 刘皓南点头道:“正是。幸好郭纪翔没有被你吓住,回军平晋城。” 他这话暗含讥嘲之意,拓跋月映却没反驳,轻声自语道:“这呆子还真是宁肯舍命也不舍财啊……”--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1章 思考人生神马的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将自己的计划交代清楚,不再多言,转身自去搜集干柴树枝,燃起一堆篝火。[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拓跋月映也依刘皓南之计向空中发出一枚烟火信号,联络张浦等人。片刻后,空中又升起一枚烟火信号,是对方传来的回应,他们正在往扬波渡这边赶来。 拓跋月映靠着大石坐下,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心中思绪万端。 此时夜幕已经垂下,江上微微起雾,杨柳轻拂,波光潋滟,正与她初见金子凌的情形一样。 当日她在暗中窥视,见金子凌临危不惧、智退强敌,已对他心生好感,如今见景生情,想起与他相遇相识的点点滴滴,更添千般不舍、万种愁思。 就在昨日夜里,她几经考虑后终将元昊交付于张浦,并以此为条件,请张浦务必设法将金子凌救出来。 事实上,就算她不这么做,张浦也会信守盟约帮助黄金坞除危解难的。因此张浦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如此一来,元昊便要被送到辽国为质,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获自由。她已暗下决心,此番只要能救金子凌出来,纵使要陪元昊在辽国呆上十年,也不算什么…… 而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对金子凌的好感和牵挂,更是因为一份属于江湖人的义气和情怀。 至于儿女之情,现在说来似乎还为时过早,拓跋月映还不能确定,金子凌是否就是自己心中属意之人。 更何况,党项大头领李继迁对她恩情深重,她定要好好看护元昊长大成人,辅佐大头领统一党项八部,以报答大头领恩情于万一…… 想到肩头所担负的责任,她心中那片对金子凌的旖旎之思即刻散去,只感到世事难测,前路渺茫,轻轻叹了口气。 十年来,党项八部因群龙无首而分崩离析,被宋军各个击破,被辽国百般欺压,更为西域诸国所不容,只能在河西弹丸之地苟且求存。 拓跋月映也跟着族人尝尽了逃亡颠沛之苦,她多希望自己化作男儿之身,为大头领冲锋陷阵、开疆拓土,为党项争得一块自由富饶的徒弟,令族人从此安居乐业、共享太平。 她当然也希望,自己所爱之人也能像自己一样,二人携手并肩,为党项部落的振兴舍生忘死,甚至付出一切。 若以这一点为标准,生性淡泊的金子凌显然并不符合她的要求。他虽然聪明机变,却有些优柔寡断,若论冷静沉稳、果断狠辣,似乎都不及刘皓南…… 拓跋月映想到此处不由脸红,暗骂自己莫名其妙,为何要拿刘皓南与金子凌比较呢? 她下意识地向刘皓南偷瞄一眼,见他正在闭目调息,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反正对方也不会发现,多看几眼也无妨吧……拓跋月映这么想着,干脆肆无忌惮地盯着刘皓南观察起来。经过今晚的接触,她觉得他越来越神秘了。 如果说金子凌是清澈见底的溪流,那么刘皓南便是深不可测的谭渊,清溪灵动潺缓,沁人心脾,深潭暗流涌动,诱人探寻。 他闭目安睡的时候,那双幽冷的眸子便失去了洞察人心、夺人神智的魔力,只有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火光的映照下微微颤抖,倒显得他的面容柔和许多。 如果他平日里少些孤僻自守,多些亲切随和,一定也是个讨人喜欢的美少年…… 其实他并不骄傲孤高,更不曾盛气凌人,只是总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冷漠,让人无法亲近。跟他比起来,金子凌则显得太过油嘴滑舌了…… 拓跋月映胡思乱想了半天,面上更红,刘皓南却在此时陡然睁开双目,转头看着她问道:“看够了吗?” “啊?!”拓跋月映吃他一下,险些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刘皓南没有回答,闭上双目淡淡道:“你若是无事,就早些歇息吧,明日或许会有一场恶战。” 拓跋月映自然不知,刘皓南修习七曜真元之后,识觉要比常人灵敏太多,周围的风吹草动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就连目光注视引发周边气息的些微波动,他也能轻易察觉。 拓跋月映被他这么一说,更觉下不了台,一个姑娘家被男人发现自己在盯着人家看,真是太没有面子了,偏生她心性高傲不肯示弱,便赌气道:“当然有事!”索性走到刘皓南面前,盯着他说道:“我还有一件事没问清楚!” “说。”刘皓南连眼皮都没抬,只吐出这一个字。 “你方才推断之事,虽然极有道理,但却毫无证据,你凭什么肯定你所料全中?” “我并没有说过我会所料全中,只是根据人之常情去推测旁人的行事动机而已。” “如果柴宗诲等人不等退出平晋城,便要对金子凌不利,咱们二人又怎能阻止得了他?” 刘皓南仍旧不动声色,淡淡道:“但尽人事,各凭天命吧。就算事有急变,也总能想出随机应变的办法来的。” 拓跋月映紧盯着他追问道:“难道你就不怕一步走错,误了金子凌的性命?” 刘皓南终于睁目看了看她,沉声道:“我会尽我所能去救金子凌,但若救不了他,那也是造化使然,不必抱怨。”他向来看淡生死,并不觉得人命有何贵重,因此就算眼看金子凌在自己面前死掉,想必也不会太过伤心。 拓跋月映听他这么说,不由心中一寒,冷哼道:“你倒是洒脱……难道在你心中,就没有一个能让你揪心牵挂、舍生忘死的人?” 刘皓南闻言心头一震,面上神色却是丝毫不变,冷漠地道:“没有。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他转过头去避开她的目光,心中却在暗暗思量:“倘若阿落真的遇害,我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替他报仇,但我绝不会为他去死……在复国大业完成之前,我不能为任何人、任何事轻贱自己的性命!” 拓跋月映闻言怔了片刻,轻声自语道:“好,好的很……你这样的人虽然可怕,却也最是可靠!”她问刘皓南的这番话,何尝不是在拷问自己,如果救不出金子凌,自己肯不肯为他豁出性命?或者与他同死? 她的答案,竟与刘皓南是一样的。他们都不会像金子凌那样,为了成全别人而牺牲自己,在他们的心里,自我永远是第一位的。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也担忧着明日的种种结果,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2章 混入利国监 --客户端正文开始--次日五更,一阵马蹄声将二人从睡梦中惊醒,却是张浦带着几十名党项骑士赶到了扬波渡。[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拓跋月映见状大喜,忙起身迎了上去。 元昊与张浦同乘一匹马,见了拓跋月映立刻跳下马来,扑到她怀中叫道:“姐姐,昨晚你为何一个人走了?你是不是不要元昊了?”他口里说着,眼里已有泪光闪动,委屈的样子令人望之生怜。 拓跋月映将元昊拥在怀中,抚摸着他的头柔声道:“元昊,别急,姐姐怎会不要你呢?姐姐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张浦见刘皓南和拓跋月映在一起,自是吃了一惊,下马叫道:“小……小兄弟,你怎么也在这里?”他本来想叫小皇子,又恐旁人知晓刘皓南的身份后有所不便,话到嘴边便改成了小兄弟。 刘皓南也不希望旁人知道两人的密切关系,对他使了个眼色道:“我也是为救金子凌而来,无意间遇到了拓跋姑娘。” 张浦心领神会,向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拓跋月映被元昊缠住,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她将元昊好言抚慰一番后,方转身对张浦说道:“张叔叔,我便把元昊交给你了,你可要将他平平安安的送回大头领那里!” 元昊一听着急起来,抱住拓跋月映的胳膊央求道:“月映姐姐,你和元昊一起回夏州好不好?元昊不想和你分开!” “好元昊!等姐姐办完了这里的事情,就回夏州找你。他们要将你送到辽国,姐姐便陪你去辽国……姐姐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拓跋月映对元昊甚为溺爱,无论元昊如何纠缠,她都没有半句恶言冷语,与她平日里强势犀利的态度大相径庭。 “姐姐,你可要说话算数哇!”得到拓跋月映的承诺后,元昊终于放下心来,踮起脚尖在她耳边悄声道,“我还以为你有了金少掌柜,以后就不理我了呢……” 拓跋月映闻言羞窘,忙道:“别胡说!元昊,你要乖乖跟张叔叔回去,不要调皮!” 张浦见元昊听话地点头,心下宽慰,在旁插言道:“月映,你肯将元昊送回来,可谓顾全大局、深明大义,大头领若是知道也会高兴的。” “张叔叔,我是听大头领的命令,可不是给你面子。”拓跋月映白了张浦一眼,又道:“你将这里的伏兵阵势布置妥当之后,便先行离去吧,你可一定要保护好元昊啊!” 她嘴上不饶人,心里对张浦还是很佩服的。他说过要救金子凌,不可强逼力敌,只能靠高手智取,这一点倒是与刘皓南所见略同。 张浦看着两人心下存疑,问道:“不知二位有何打算?” 刘皓南应道:“我们要去平晋城,想办法混入利国监,暗中保护并伺机营救金子凌。” 张浦闻言一惊,忙道:“不可!大光明教在利国监内外安插了众多人手,岂能轻易混进去?这太危险了!我已经与辽国南京留守韩德让取得了联系,他已经派高手赶来相助了……” 拓跋月映听到他与辽人联系,顿时不悦:“我们党项人的事情,干什么要辽人插手?” 刘皓南听了这话却是暗喜,拦下了拓跋月映的话头,点头道:“有韩德让和萨满教高手相助,我和拓跋姑娘混入其中里应外合,此事便容易得多了。” 拓跋月映听他如此说,只得闭口不言,心里还是老大不乐意。 张浦看看刘皓南,拱手道:“小兄弟既有把握,张浦也不便拦阻,望两位多加小心!” 双方就此分别,刘皓南和拓跋月映各选了一匹健马,振奋精神飞奔入城,径奔利国监而去。 路上拓跋月映猛然想起刘皓南与张浦相识一事,便问道:“对了,你和张叔叔是何时认识的?” “五年前在云州,他和李冲等人奉韩德让之命阻截杨家军,我也在场。”刘皓南简略地答道。 “五年前?那时你只有十三四岁,去云州战场做什么?”拓跋月映更加奇怪了。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让张先生讲给你听吧。”刘皓南知道张浦会给她一个满意的回复的。 “又来了!最不喜欢你这故作神秘的样子,哼!”拓跋月映撅起嘴不理他了。 两人来到金家府宅大门之外,恰见姜阳从大门内出来,面上微带愠怒之色,却又不能发作,忍着怒气快步往利国监冶铁场的方向走去。 刘皓南和拓跋月映对视一眼,暗暗跟上姜阳,此时街市已经开放,路上来往行人渐多,刘皓南快步走到姜阳身旁,假作无意地碰了他身子一下,低声道:“姜阳,我是刘皓南,你继续往前走,别回头!” 拓跋月映不动声色地跟在两人身后,暗暗留意周围是否有人跟踪。 姜阳闻言一震,却将惊喜之色迅速掩去,仍旧按照原来的速度向前疾行,口中低声道:“刘少侠,你可来了!” 刘皓南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可知道阿落被囚禁于何处?” 姜阳答道:“柴宗诲用金针封了少主人的几处要穴,令他使不出内力,将他困在后园书房之中。刘少侠,你要赶快想办法救他!” 刘皓南闻言面色不由一变,他曾领教过大光明教的金针刺穴之法,当日在云台观修行之时,妙风尊者苏茹合也曾用同样的法子对付过他。那金针刺入穴位之后,会自动沿周身经脉一路上行,直至五脏六腑,纵是再强硬的汉子,也受不住这金针走脉锥心刺骨的苦楚,更要命的是,若无大光明教中人用独门手法取出金针,怕是无药可救…… 他料想金子凌情势凶险,却怕姜阳和拓跋月映沉不住气,便没有多言,又问道:“你今早去了府宅,可曾见到阿落?” 姜阳气恼地哼了一声,道:“方才他们只让我远远看了少主人一眼,却不许我近前说话。我看他面色苍白,虽无外伤,精神却是十分不济……” 刘皓南面色更加凝重,沉默片刻才问道:“柴宗诲是否也在金家府宅之中?” 姜阳道:“那狗贼前两日都和少主人在一处,今早却不曾见他……还有一事甚是古怪,那狗贼以少主人的性命相挟,前日命我将利国监的一百多名锻铁匠人尽数遣散回家,只留下几十名火工劳役,同时令冶炼场的三十六座蒸矿炉昼夜不息、熔炼矿石,不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刘皓南一想便知其中因由,却不言明,只道:“我和拓跋姑娘这便去救阿落,你将利国监的八百义儿军暗暗召集待命,等我的消息行事!” 姜阳当即应道:“明白,只要能救下少主人,我这里便再无顾忌,八百义儿军定能将大光明教那伙贼人全数拿下!对了,我家少掌柜也已得了消息,正在往平晋城赶来!” 刘皓南听闻阿莱正在赶来,不由惊喜,又有些疑惑,问道:“你是如何通知她的?” 姜阳解释道:“黄金坞的消息组织有明信、暗信两种,明信负责传递临时消息,暗信又叫做平安信,每日一传以报平安,若是一日不到,少掌柜便知这里出事了。” 刘皓南道:“这倒是个好法子。金少掌柜若来,我们胜算更大!你且去吧!” 姜阳微一点头,快步向前走去。刘皓南则放缓步子,回身向拓跋月映使个眼色,一同转进旁边小巷,七拐八绕地又回到了金家府宅大门前。 此时却见一个军士装扮的中年人行色匆匆地纵马而来,声言受郭纪翔之命而来,有要事面见金少掌柜,被守门家人迎了进去。 拓跋月映与刘皓南见状对视一眼,面露喜色:这必是郭纪翔派人来见金少掌柜,送达忻州呼延显来援的假消息,以迷惑大光明教。 两人转而绕到府宅的东侧墙下。拓跋月映曾多次带着元昊潜入后园藏身,翻墙过瓦自是轻车熟路,刘皓南则紧随其后。 后园中一片寂静,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不同,但两人走出十数步后,刘皓南便听到左手边假山后传来轻微响动,料是有人暗中埋伏、意图偷袭,他不动声色,蓦地移步闪身过去,凭着高明识觉辨明那人身形位置,挥起一拳捣进他的胸口。那人一声闷哼,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旁边还有一人正要出声怒喝,早被拓跋月映从后面悄无声息地逼近前来,一剑割断喉咙,没了气息。这姑娘出手一向狠辣,不留余地。 刘皓南俯身将地上那人身子提起,低声逼问道:“我问你话,你须老实作答,否则,你那同伴便是榜样!” 那人面上大为惊惧,只管唯唯诺诺地答应。 刘皓南想了一想,问道:“你们在这后园之中设有多少明岗,多少暗哨?见面接头可有暗语?” 那人不敢隐瞒,一一说明,都被刘皓南记在心里。 刘皓南又问道:“那金子凌被囚禁于何处?周围有多少人看守?” 那人老实答道:“他被关在后园书房之中,净气尊者用金针封了他几处要穴,使不出内力,因此无人贴身看守……” 刘皓南听他所言与姜阳分毫不差,料他不曾说谎,心中略定。拓跋月映又是手起剑落,结果了那人的性命。 过了片刻,两人将尸体藏起,换上了大光明教教众的衣衫服饰,假作巡逻守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忽见两名教众挟着金子凌迎面而来,远远地向二人高声叫道:“你们两个过来,将他押回内宅书房去!方才郭纪翔遣人来报信,说银州援军转眼便到,我等要去冶炼场向尊者禀报!”--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3章 密室藏身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和拓跋月映闻言正中下怀,忙应诺上前一左一右挟住了金子凌。[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金子凌显然也认出了他们,面上却没有太多意外神色,只是看着拓跋月映眨了眨眼睛,微露笑意。 拓跋月映见他面无血色、精神疲惫,额头冷汗涔涔,笑容也甚是勉强,心下不由一紧,却又不便相问,只管紧紧扶住他的手臂。待进了书房,刘皓南掩住门户,拓跋月映才急忙出声问道:“你没事吧!怎么脸上全是冷汗?”说着,用衣袖轻轻拭去他额上汗珠。 金子凌示意她扶自己坐下,这才松了口气,勉强笑道:“我早知你们会来……我没事,拓跋姑娘不必担心。” 刘皓南仍站在门边,透过门缝向外窥视,忽见院内闪过几道白影,转瞬不见踪迹,他心头一震,便觉有些不妥,沉思良久方转身看着金子凌正色道:“你倒是硬气得紧,柴宗诲在你身上用了几根金针,眼下运行到何处了?” 金子凌闻言有些意外,微微苦笑道:“小师兄竟也知道大光明教金针刺穴的邪法?柴宗诲将四根金针分别刺入我双手内关和双足涌泉穴,令金针随着气血运转慢慢上行……”说到此处不由吸了一口冷气,皱眉续道,“经过这一日一夜的功夫,金针已到了尺泽,殷门两处,还好不曾伤及内腑,只是疼痛难忍罢了……” 拓跋月映听他说完,面色也不由得变了,脱口道:“那金石之物随气血游走,血肉之躯怎能经受得住?姓柴的狗贼竟用这种法子折磨人,好不狠毒!”她看看刘皓南,又问道,“你既知道此中因由,可有法子将金针取出来么?” 刘皓南道:“这是大光明教的独门手法,旁人是解不了的。”他抬头看看二人,忽然道:“我们上当了,方才那两人是故意放我们进来的,此刻他们已将这书房和后园重重围住了!”他虽是如此说,语气仍旧沉稳如常,面上亦无惊慌之色。 拓跋月映大惊道:“什么?” “我们进来得太容易了。你和明力尊者当日逃脱,日后定会来救阿落,他们的防范决不会如此松懈,更不会这般大意,随便让两个在园中巡逻的教徒看管要犯!” 金子凌面色也转凝重,肃然道:“小师兄说的有理,我料柴宗诲此举的目的,是要以我为饵,引拓跋姑娘和贼和尚上钩!” 刘皓南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拓跋姑娘,你可知明力尊者去了何处?” 拓跋月映哼了一声道:“那天夜里我们一同逃离后园,我急着去寻张浦,那贼和尚自觉无趣,便告辞离开了。” 金子凌想了想,说道:“贼和尚身受重伤走不了多远,应该还在平晋城中。” 拓跋月映看看金子凌,握紧了手中蛇形短剑冷声道:“休要管那贼和尚了!此间就算是天罗地网,本姑娘也不怕他,咱们护着金子凌一起冲出去便是!” 刘皓南摇头道:“他们早有准备,岂会容我们轻易突围?”他一边上下打量着这间书房,一边向金子凌问道:“阿落,你这书房之中可有密室或者暗道之类的东西?” 如今他们三人被围堵在小小的书房之中,如果对方冲进来,己方将毫无抵御之力,只能束手就擒。但是,如果房中有密室或暗道可供藏身,则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金子凌强笑道:“我这种爱钱如命的奸商,怎会不为自己安排一个藏匿宝贝的安全之处?”说着,伸手在榻上的小几上一按,身后的石墙豁然而开,现出一间密室。 这密室虽只有两丈见方,却在三面立起顶天立地的高橱,大小不一的格子里摆满了各色瓶罐和盒子。 拓跋月映看花了眼,诧异惊叫道:“这些都是你的宝贝么?” 金子凌嘿嘿一笑,道:“不错,拓跋姑娘若是看上了什么,尽管拿去!” 拓跋月映白了他一眼,道:“你道世人都像你一般爱钱如命么?本姑娘才不稀罕!” 刘皓南见了这密室,心中已有计较,沉声道:“拓跋姑娘,你这便扶子凌进入密室藏身,我留下来应付他们。不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万万不可现身出来,明白了么?” 拓跋月映心下一沉:“不行,你一个人怎么成?” “你们现藏起来,我自有办法引开他们。”刘皓南显得胸有成竹,为免二人担心,又道:“只要阿落逃离大光明教的掌握,柴宗诲定会方寸大乱。更何况,明力尊者还没出现,他们不会就此收网,打草惊蛇的。” 拓跋月映和金子凌也觉得他这话有理,两人对视一眼,都默许了刘皓南的提议。 金子凌在拓跋月映的搀扶下进入密室藏身,对刘皓南道:“小师兄,你要多加小心。我知道你智谋过人,定有妙计解决眼前危局!” 刘皓南点头道:“你放心,我既然敢进来,自然有法子救你出去。” 他看着两人关闭了密室的石墙,又站在门边静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无人在外行走,这才开门出户,故意在书房前后转了一圈,又在后园中假作巡逻模样信步而行。 他看似随意乱走,却暗中调动六识,探查周围动静。 一个极细微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头领,为何还不动手擒下他?” 另一人低声道:“尊者有命,此番定要擒住明力,就地格杀!他还没出现,不可暴露了行迹,且由他去!” 刘皓南听得明白,心中暗道:果然是为了那明力尊者,看来柴宗诲是定要杀之后快……只是明力真的会中圈套,来救金子凌么? 还有落在柴宗诲手里的妙风尊者苏茹合,她是否也一并被带到了平晋城呢?又或者,她已经趁乱逃走? 因与柴宗诲有七曜真元的交易在先,刘皓南才敢有恃无恐地混入利国监,这样即便自己被柴宗诲的人发现,他们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这一点,他并未对拓跋月映说明。 他已经做好打算,如果无法用计将金子凌救出,在最后关头,他还可以以七曜真元为条件,要求柴宗诲放了金子凌。 反正柴宗诲真正的目的是毁掉利国监,杀了明力尊者,而金子凌只是一个诱饵。 更何况,若真杀了金子凌,便等于彻底得罪了黄金坞和黄金坞真正的少掌柜阿莱,大光明教以后想在河东称霸,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刘皓南相信,柴宗诲在审时度势之下,会接受自己的条件的。--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4章 真情告白 --客户端正文开始--书房密室之中,拓跋月映见金子凌闭目静坐、强自忍痛,自己虽忧心如焚,却是毫无办法,只能立在一旁帮他擦汗,担心地问道:“你怎么样?疼得厉害么?” 金子凌运气调息半晌,只觉体内金针的运行更加迅速,真气逆行痛楚难当,只得暗叹一声放弃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她,忽然笑道:“还好,见了姑娘便不疼了……” 拓跋月映闻言不由怔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继而面上飞红,嗔道:“你……你都这样了,怎么还是这般的油嘴滑舌?” 金子凌却不回避,仍旧目不转睛地瞧着拓跋月映,微笑道:“不是油嘴滑舌,只是见了姑娘之后,当真便不似先前那么疼了。[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他自小便跟着姐姐阿莱四海经营、见多识广,容貌美丽的女子自然也见过不少,却从来没有一个女子似她这般风姿耀目、流转生辉。 在他看来,这党项少女不但容貌极美,而且绝顶聪明,眉目间自有一股夺人英气,令人在爱慕之外油然而生敬重之情。 这或是因为他幼时丧母,少年失怙,被姐姐阿莱照顾长大,对阿莱的感情如姐亦如母,不知不觉间便喜欢上了性格独立而且强势的女子,故而才会被拓跋月映这种类型的女子深深吸引。 拓跋月映与阿莱,的确有不少相似之处。只是阿莱经商多年,洞明世事,凡事皆以利益交换为先,有时难免显得冷漠疏离。拓跋月映却是天真烂漫、心直口快,和她在一起不必算计和揣测,更觉得轻松有趣。 两人相识的日子不长,金子凌对拓跋月映的了解已是足够的精准和深入,他心中虽敬她爱她,却知像她这般面薄嘴硬、内心却敏感柔软的女子,最是禁不住心仪男子的柔情蜜语,故而一改往日彬彬有礼的态度,大胆直白地向她表达爱慕之情。 这一番话若是换做另一个人说出来,拓跋月映定会恼怒发作,疑他轻薄自己,可此时不知为何,她听了只觉莫名欢喜,继而想到他今日受这金针走脉的折磨,也有一半是为了自己,心中更生歉疚怜惜之意,只得低头不语,半晌方轻声道:“你这人……你要一直这样看着么?” 金子凌见她面色微红、玉颈低垂,双目盈盈如有泪光,一副含羞带愁的小儿女做派,却比平时英气飞扬的样子更为动人,心中便是一荡,柔声道:“要看……我怕现在不看,以后便没机会看了……” 拓跋月映心头一震,抬眼看着他道:“休要胡说!此番我们定能救你出去!” 金子凌对自己的生死却不甚在意,凝视着她轻声道:“生死有命,不可强求……我自知此番未必能留得性命,故而直言心中所想,只为不留遗憾……”他这番话亦是发自真心,如果即刻便死,能向心爱之人表明爱意,也算是心中无憾了。 拓跋月映闻言眼眶一红,她确实没想到金子凌对自己如此情深意重。她虽是女儿之身,自幼却是在男人堆里长大,不善于表达内心情感,面对如此强烈的感情攻势,难免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回应,良久方轻声道:“你别说那么多话,省些气力吧……” 金子凌见她不明确表态,还以为她对自己并不中意,心中微觉失望,但想到两人毕竟相识日浅,自己对她固然是一见钟情、念念不忘,她对自己却未必有什么情意。 他生性洒脱,也不纠缠,坦然笑道:“是,今日我确是太过唐突了……姑娘若是不喜欢,便当作是清风过耳,不用放在心上……” 拓跋月映抬头看他一眼,面上神色极是复杂,缓缓走近前来,突然出手袭他胸口! 金子凌的武功远胜于拓跋月映,虽然受伤,反应仍然不慢,右手一抬捉住了她的手腕,却发现她并没用几分力道,讶然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他这一运气,金针又顺着经脉向上运行数分,不禁皱眉呻吟出声。 拓跋月映怕他误会,忙道:“你别乱动!我只是想点你的天池穴,让你睡上一阵子,或许便不会那么疼了!” 金子凌这才明白,却忍痛摇头道:“不……我不想睡,我想多看你一眼……” 他这话更是轻薄,拓跋月映心中却是说不出地难过,叹了口气道:“你可真是个呆子……” 金子凌听她又把自己叫做呆子,不由哈哈笑道:“不瞒姑娘说,我金子凌自小便有神童之名,记忆筹算之能皆远胜常人,却只有你说我是个呆子,当真有趣得很……” 拓跋月映嗔道:“你就是呆子!否则怎会不惜性命去救那不相干的旁人?我若是你,就绝不会这么做!” 金子凌暗笑她嘴硬心软,却不点破,假意叹了一声道:“但凭姑娘喜欢,我便做个呆子又有何妨?今日我只觉好生快活,就算即刻死了,也不枉此生……” 拓跋月映眼眶更红,忽然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打断他道:“别说了……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金子凌感受着她手上传来的温度,久久凝望着那含泪的晶莹双眸,心中柔情无限,只盼时光静止不前,永远驻留在这美妙的一刻。 刘皓南在后园巡视一番后,又往前院走去,却被两个黄金坞侍卫装束的人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人冷声喝道:“尊者严令,为免走漏风声,后园之人不得随意走出半步,你不知道么?还不退下!” 刘皓南忙做出惶恐之状,唯唯诺诺地退下,仍在书房左右漫步而行,神色看似悠闲,却始终绷紧神经,不敢放过周围一丝风吹草动。 此时又有两个大光明教的教徒一边巡视一边向自己这边走来。前面那人年约四十,面色黑黄,身形高瘦,后面之人略显瘦小,小眼睛塌鼻梁,年约二十上下。 那面色黑黄的中年汉子看了刘皓南一眼,大声喝问:“你不去看守书房,在这里闲转做甚?” 刘皓南见他仍在装模做样,暗自好笑,心道:你心知肚明,却来问我?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已暴露,又想到金子凌和拓跋月映已经藏入密室,暂时不会有危险,索性表明身份,去见见那净气尊者柴宗诲,摸清对方的意图后再做计较。 想念及此,他冷声说道:“你们的净气尊者在什么地方,让他来见我。” 中年汉子闻言怔住,半晌才怒道:“你这小子是得了失心疯么?尊者是什么身份,岂容你想见就见,速速退下,安守本位!” 跟在中年汉子身后的少年教徒也满脸惊奇地瞧着刘皓南,继而面色一变,口中想说什么却硬生生忍住。 这下轮到刘皓南诧异了,这两名教徒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是混进来的奸细,但此时此刻已容不得他去多想,当即沉声道:“你们两个休要装模做样,我是渡天寨的刘皓南,速去报与你家净气尊者,他自然会来见我。” 中年汉子这才意识到面前之人是混入后园的奸细,大惊之下拔刀出鞘,喝道:“臭小子,你也太嚣张了!居然敢这般大喇喇的闯进来,爷爷这便收拾了你!”抡起大刀便向刘皓南头顶砍来。 刘皓南一看中年汉子出刀的姿势,便知他只是江湖上三四流的角色,更不惧他,身子向侧面一偏,算准他下一步要回削自己的肩膀,暗将鱼肠剑从袖口中滑出紧握在手,紧贴在身侧,准备破他的刀势。 果然,那汉子一刀砍空,便顺势回腕砍向刘皓南的肩头,全没提防刘皓南的鱼肠剑猛地出手,自下而上刺向自己的手腕。 汉子大吃一惊,急忙向后退跃一步,叫道:“小白,这小子扎手,咱们一起……”他话未说完,便觉背心大锥穴倏地一麻,就此软倒在地,人事不知。 暗算他的,正是跟在他身后的那名少年教徒。 刘皓南见状更觉莫名其妙,他们两人明明都是大光明教中人,怎的打了起来? 那少年教徒迅速将被昏迷的中年汉子拖到墙角隐秘之处,见刘皓南站在原地不动,回目嗔道:“小道士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赫然是苏茹合的声音! 刘皓南大为吃惊,叫道:“苏茹合!怎么是你?”忙上前帮忙。 两人合力将那汉子的身体藏进一处隐秘的草丛,苏茹合又在他身上多点了几处穴道,令他再昏睡几个时辰,口中自语道:“对不住了,贺大哥,这几日多蒙你照顾,我才能浑水摸鱼……” 刘皓南见她平安无事,亦觉欢喜,问道:“你是何时逃出了柴宗诲的控制,又因何要混在利国监的教众之中?” 苏茹合没回答,反问道:“你又为何混进这里?莫不是来救我的?” 刘皓南闻言有些尴尬,他的确不是来救苏茹合的,但若如实告知,又恐苏茹合伤心失落,只得沉默不答。 苏茹合看他一眼,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倒也不怎么介怀,笑道:“怎么,我的小师父又是来行侠仗义抱打不平的?这次要救的是谁?” 刘皓南被她不软不硬地揶揄了几句,没话好说,只得老实答道:“金子凌。”--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5章 易容改装 --客户端正文开始--苏茹合早已料知他是为了金子凌而来,见他这般老实的回答自己,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有些抱怨地道:“就算不是为了我,哄哄我难道也不成么?你这人还真是无趣……” 刘皓南闻言一怔,想想自己与苏茹合相识以来,的确是未曾对她说过任何温存体贴的话。[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其实他并非不懂得察言观色、讨人欢心,对石逸和姨娘,以及石锺明、石锺玉兄妹,他一向很乐意有目的地做一些事情、说一些话去讨好他们,而且能够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就算是李如是、穆宏举、易三江等初次见面的朋友,他也能做到说话办事得体,分寸拿捏到位。 唯独在苏茹合、阿莱、拓跋月映等年轻女子面前,自己总是显得笨嘴拙舌,或者冷漠寡言,比起风流倜傥的金子凌实在差得远。 他思索着其中缘故,半晌方认真答道:“我对你心无所求,自然不必刻意哄骗讨好于你。若是换了别人,甜言蜜语也能勉强说上几句。” 他这话的本意,是说自己对苏茹合并无所求,故而可以坦诚相待,无须用甜言蜜语哄骗于她,对于其他有所求之人,他也愿意用些手段达到目的。 可到了苏茹合的耳朵里,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以为刘皓南在向自己暗示,他并不喜欢自己,更不愿意费神哄自己开心。 苏茹合对刘皓南本来还存着一丝幻想,听到这话再次心中冷透,双目黯淡下来,幽幽地道:“你的心意,我早已明了,你不必三番五次的提醒我……你是我的小师父,这辈子永无更改!” 刘皓南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怔道:“什么?” 苏茹合急忙转过身去,怕被刘皓南见到自己眼中泪光,掩饰道:“没什么!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跟我来!” 她带着刘皓南沿着书房的后墙穿插而过,进入一处狭窄天井,确定没被旁人发觉,才从怀中掏出几个瓶瓶罐罐,对刘皓南道:“你这样子混进来,怎能躲过柴宗诲的耳目?还是让我给你打扮一番吧。哎,你别乱动……”说着便在刘皓南的脸上涂涂抹抹起来。 刘皓南心下奇怪,耐着性子等她在自己脸上折腾完,才问道:“这是做什么?” 苏茹合取出一面圆镜,示意他自己照看,刘皓南仔细一瞧,惊觉自己的脸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正是方才被苏茹合打晕的中年汉子。不仅面色黑黄,鼻子变塌,眼睛变小,就连眼角、嘴边的皱纹也刻画地惟妙惟肖。 “从现在开始,你是大漠双鹰中的黑鹰贺山,我是白鹰白旭,负责巡视书房至前院一线的动静,记住了么?”苏茹合向他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道。 刘皓南看着苏茹合那张同样面目全非的脸,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又问道:在“这也是一门功夫么?倒是有趣!” 苏茹合有些惊异的望着他:“这不就是江湖上最为常见的易容术么?难道你从未见过?” 刘皓南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事实上,他从十三岁离开地下石城初涉江湖,几个月后又跟随陈希夷到华山修道,从未接触过阴魄经、处月剑法之外的其他武功,对天下武学流派和渊源亦是知之甚少,就连这行走江湖必备的易容术也是从未听闻。 苏茹合想起自己在云台观疗伤之时,曾见刘皓南居住的紫云洞内摆满了各色儒学典籍,掩口笑道:“你这小道士倒真是奇怪,在云台观不学武功,却学些四书五经、医卜星象之类的玩意儿,白云先生莫不是盼着你考状元做高官去么?” 刘皓南经她提起此事,也引发了对陈希夷深埋在心中的些许不满,淡淡道:“白云先生向来不许我习武,我在云台观的五年之中,除了挑水打杂,便是习诵经典。故而江湖上的事情,我知之甚少。” 他脸上涂着厚厚的泥蜡,看不出真实的表情,但苏茹合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淡淡落寞,忙道:“易容术只是贼偷惯盗常用的把戏,你不懂也没什么奇怪的……你知道我为何要学这种玩意儿么?” “为何?”刘皓南确实有些奇怪,易容术教人改头换面、藏头匿尾,的确不像是做事张扬、傲慢逼人的大光明教的一贯风格。 “十年前,姐姐阴若岚为了李明非背离我教,隐遁大漠,浪迹中原,四处逃亡只为躲避我教高手的追杀。我佩服她的勇气,也担心她的安全。从那时起我开始关注外面的世界,偷偷学了易容术和追踪术,希望有一日能帮上姐姐的忙……没想到十年一别,再见无期,她早已离我而去……” 苏茹合既痛惜离世的姐姐,也感伤自己的机遇,黯然续道,“其实,我也盼望着能像姐姐一样,永远离开那个压抑沉闷、冷酷无情的高昌总舵,和心爱的人一同浪荡天涯、不离不弃……”说到此处,她不无幽怨地看了刘皓南一眼,续道,“可惜,我没有姐姐那样的福气,遇不到一个自己挚爱,对方也深爱自己的男人……” 刘皓南听出了她言语中深藏的幽怨,亦觉愧疚,其实他并非对苏茹合毫无感觉,只是自己刚出师下山闯荡,复国大业未见眉目,哪有心情顾及儿女情长之事? 若将这番意思向苏茹合说明,又怕她对自己仍存希望,苦苦等待,最终无果,到那时岂不是更加辜负了佳人芳心? 他素来虑事深远,不愿轻许承诺,见苏茹合愁思百结之状,心中不忍,却不能有任何表示,只得轻咳一声,转过头去。 此时忽听前院传来一声巨响,似是金家府宅那两扇大门被撞倒在地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一人冷喝道:“大光明教的狗贼听了!赶快放了我弟弟子凌,否则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正是金少掌柜阿莱的声音。 刘皓南亦惊亦喜,脱口道:“阿莱来得好快!” 苏茹合没的声响,莫名其妙地问道:“什么?” 刘皓南忙向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继而将耳朵紧贴墙壁,探听前院的动静。 阿莱似乎带了不少人手前来,只听到脚步声交错杂沓,却没人说话,想是双方人马在前院中摆开了对峙之势。--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6章 声东击西 --客户端正文开始--这时听到柴宗诲气定神闲地说道:“金少掌柜果真好胆色!竟敢硬闯利国监?” 阿莱冷声斥道:“废话!利国监本就是我的地盘,我有什么不敢?倒是阁下鸠占鹊巢,还能如此理直气壮,脸皮之厚令人佩服!” 柴宗诲哈哈一笑道:“金少掌柜来此,应该不是为逞口舌之快的吧。[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阁下既是生意人,今日咱们便做笔交易如何?” 阿莱却不买账,截口道:“你没资格跟本掌柜讨价还价!看招!” 阿莱与柴宗诲交上了手,两人不再出声,只管激斗。旁观众人也都凝神屏息,默然观战。 刘皓南听到此处暗暗皱眉,忖道:阿莱向来机智冷静,事事谋定后动,此番怎会如此冲动,硬闯进来与柴宗诲交手?想是她太牵挂阿落,救人心切…… 阿莱身法轻灵、飘摇似仙,手中朱笔红光灿烂,凛冽杀气凝于笔尖,嵌于鼻尖的金刚火钻寒光刺目,招招击向柴宗诲全身要害。 柴宗诲足下沉稳,身子不动如山,手中钓竿并未全部伸展开来,只有一尺来长,权做短剑来使,首端那根长长的银丝钓线却似活物一般上下屈曲盘旋,每每趁阿莱不备便施以杀招,让人难以防备。 两人的兵器频频相击,声如金石、清脆激扬,刘皓南虽看不到前院情景,却能从兵刃交击之声中听出两人的招法路数。 阿莱的春秋笔,柴宗诲的龙门钓,那一招一式都如图画一般清晰出现于他的脑海之中。这种历历如亲见的感觉,却比那日他与耶律敌烈交手时生出的感应更加清晰、强烈,想是七曜真元日渐精进之故。 苏茹合不知刘皓南正在全力调动识觉倾听二人交战,忍不住开口道:“前院似有动静,我们要不要趁乱混进去瞧瞧?” 刘皓南看看自己,又看看苏茹合,忽然想到二人已然面目全非,就算站在柴宗诲面前,对方也不见得能认出自己是谁,正好可以趁阿莱强攻之际将金子凌带出书房,与前院的阿莱等人会合。 他将自己的计划对苏茹合和盘托出,苏茹合也表赞同,两人大摇大摆地现身出来,来到书房之外,推门进入。 刘皓南刚一进门,便见剑光一闪迅捷无比地刺来,竟是有人藏在书房之中偷袭自己,他大吃一惊,当即挥出手中鱼肠剑,迎上对方来势。 袭击自己的那人一身青衣、长发披面,手中长剑磷光闪烁,正是龙灵圣师出云。 刘皓南心念电闪,已知出云的来意,退后一步叫道:“离天,你也来了么?” 他这句话刚一出口,已经逼至身前的那道青色剑光倏的收了回去,出云身形一顿,惊咦道:“你是何人?” 一身黑衣的离天亦在书房中现出身形,他认出了刘皓南手中的鱼肠剑,急忙唤住出云:“别动手,自己人!” 这是两人时隔五年之后的第二次见面,上一次是在黑夜之中,离天并未看清刘皓南的面目,这一次刘皓南又经过了易容改装,更是面目全非。 离天上前几步,瞧着刘皓南的样子甚为滑稽,不由失笑:“小鬼,你搞成这个样子做什么?” 刘皓南也笑了笑道:“和你一样,也是来救金子凌的。你们可是受命于韩德让?” 出云在旁听到刘皓南直呼韩德让的名字,怒道:“你是什么人?韩大人的名讳,也是你随便叫的么?” 离天却向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多话,又对刘皓南道:“你来得正好!在大光明教的人面前,我和出云不便现身,这救人的功劳便让给你吧!” 刘皓南知道他的意思,韩德让和萨满教虽与大光明教敌对,但还不宜明着打起来,否则在辽帝面前无法交代。韩德让要救金子凌,只能暗中出手。 方才阿莱硬闯利国监,也是事先定下的声东击西之计,为的是将大光明教注意的焦点引向前院,再由离天、出云两人潜入后园救出金子凌。 两人避过巡逻守卫的耳目,进入书房,却发现房中空空如也,正在纳闷,此时刘皓南和苏茹合突然闯入,便有了方才的一幕。 刘皓南搞清楚两人的来意,不再迟疑,走到榻前按动机关,现出密室。拓跋月映扶着金子凌粗来,见到出云忙叫了一声“师父”,匆匆过来见礼。 出云看到拓跋月映颇为意外,皱眉道:“你这鬼丫头怎么也在这里?” 拓跋月映对出云似乎心存敬畏,有些拘谨地道:“出云师父,我……我是来救我的朋友……” 出云只是随口一问,对拓跋月映的事情并不关心,不待她说完便冷声道:“你只是跟我学过几天武功,不算是萨满教弟子,如今你已回到党项,以后不必叫我师父了!” 拓跋月映张了张口,却终究什么都没说,低声应道:“是,弟子遵命!” 至此才知拓跋月映是萨满教龙灵圣师出云的徒弟,她的兵器叫做蛇影匕,与出云的青螭剑可谓异曲同工,所用的近身擒拿手法也确与出云同出一辙。 看来拓跋月映的一身武功都是出云所授,但不知为何,出云不承认拓跋月映是自己的弟子。 离天见金子凌无恙,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向刘皓南道:“我这便替你打发了后园的守卫,你们到前厅与金少掌柜会合吧。”说着,先一步纵出书房,出云亦紧随而去。 刘皓南看着离天的背影有些黯然,今日一见又是匆匆别过,他和离天的关系究竟是敌是友呢?谁也说不清。 金子凌见拓跋月映回转身来扶着自己,面上神情有些郁郁不乐,关切地问道:“拓跋姑娘,你对你师父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拓跋月映看他一眼,叹口气道:“我已将元昊送回张浦那里,待此间事情一了,元昊必定会被送到辽国做人质……我本想求师父以后多多照拂元昊,可她一向冷漠,未必肯念着这份师徒之情助我……” 金子凌这才恍然,知她是为了来救自己,才舍弃元昊,心中一阵甜蜜,轻声劝慰道:“元昊之事,你不必心急,我定会设法助你!” 此时刘皓南上前一步道:“阿莱已经到了,事不宜迟,咱们速去前院与她会合!” 拓跋月映闻言回过神来,应道:“好,咱们走!”她看了看刘皓南身旁的苏茹合,疑惑问道:“这位又是何人?” 刘皓南来不及解释,只道:“她是我的朋友,以后与你们细说。” 他又想到,自己和拓跋月映混进来的时候,看守金子凌的那两人明明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身份,却故意放他们进来,如果四人就这么出去,定会受到阻拦。 为免柴宗诲暗中再使诡计,他决定分兵两路,拓跋月映和金子凌走在前面,只说是奉尊者之命押着金子凌去前厅。刘皓南和苏茹合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一旦被大光明教识破,便上前动手。 所幸阿莱此来是有意制造混乱,她自己在前厅将柴宗诲缠住,又令手下众人越墙挖洞,四面围攻利国监,再加上离天、出云两个高手在后园悄悄结果了不少守卫,搅得利国监一片混乱。拓跋月映和金子凌一路行来,竟是无人阻拦,径直到了前厅。 拓跋月映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安全后,扬声叫道:“金少掌柜且先住手!金子凌在这里!” 刘皓南和苏茹合则迅速混入大光明教观战的人群之中,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阿莱闻声回首,见了金子凌自是大喜,无心再与柴宗诲争斗,率先退出战圈,几步上前叫道:“阿落,你没事就好!”她平时对金子凌总是不理不睬、不闻不问,此时揪心关切之色却是溢于言表。 柴宗诲眼看着阿莱将金子凌抢了回去,却不上前阻拦,仍是满面好整以暇之色。 金子凌很少见到阿莱这般关切模样,心中亦觉温暖,勉强笑道:“我没事,死不了!” 拓跋月映焦急地插言道:“谁说没事?金少掌柜,请你务必留下柴宗诲,逼他取出金子凌体内的四根金针,否则他撑不过两个时辰!” 阿莱闻言微微变色,忙上前为金子凌诊脉,良久方冷声道:“好狠毒的金针刺穴之法!”出手封住金子凌四肢血脉,稍阻金针逆行之势,但这法子只能令金子令少受苦楚,却无法逼出他体内的金针。 众人方知柴宗诲不急着前来追击,是因金子凌身体中的四根金针只有大光明教中人以独门手法方能吸出,否则就算阿莱抢回了金子凌,也救不了他的命。 这时只听柴宗诲悠然道:“金少掌柜,想让在下为令弟取出金针原也不难,只是我教明力尊者还在你们手中,望乞放还!” 拓跋月映闻言忍不住大声斥道:“一派胡言!明明是你想杀那贼和尚灭口,再嫁祸黄金坞,现在却说我们藏了他!” 柴宗诲不动声色地道:“这话谁人能信?金少掌柜若不将明力尊者交出来,那就只能请令弟为他陪葬了!” 阿莱强压心头怒气,冷笑数声道:“你以为你们还能走得了么?” 柴宗诲闻言微微一笑,道:“金少掌柜,我知道你们在平晋城团团围住,但是,你的利国监怎么办?” “什么?”阿莱微微一怔,一时猜不出他此言何意。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数声巨响,声如震雷、撼天动地,正是来自利国监冶铁场的方向,在场诸人无不心惊变色,面面相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莱突然明白过来,面色顿转铁青,脱口道:“你炸了蒸矿炉?!”--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7章 炸掉利国监 --客户端正文开始--关于利国监冶铁场的布局,还要赘述一番,它位于晋水河谷之中,两岸设有三十六座蒸矿炉,皆高两丈许,方圆八尺有余,年可产铁百万斤。[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蒸矿炉以水车为动力,以木扇鼓风炼铁,名曰“水排”。一旦有人将水排破坏停止送风,不消半个时辰,蒸矿炉便会因炉气从顶部倒灌而发生爆炸。 这三十六座蒸矿炉是利国监的经营命脉,炸了蒸矿炉,便等于是毁了利国监。 其实,早在姜阳说起柴宗诲令蒸矿炉昼夜不息运行的奇怪行为时,刘皓南便已猜到柴宗诲的目的是炸毁利国监,却没有出言提醒。 他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利国监被毁,至少半年之后才能恢复,这段时间内将不能再为宋军提供武器,这是其一。蒸矿炉被炸的消息必将震动平晋城,郭纪翔得到消息之后必定回军,如此渡天寨之围可解,这是其二。 至于黄金坞会为此遭受多少损失,刘皓南并不在意,只要金子凌平安无事,他便算是忠人之事,不辱使命。 可惜爱钱如命的金子凌并不这么想,他意识到利国监被毁之后面色大变,若不是四肢血脉被封不能行动,只怕当场就要跳起来。拓跋月映急忙握住金子凌颤抖的右手以示安慰,他却恍若未觉,咬牙恨声道:“姐……这姓柴的狗贼太可恨,决不能放过他!” 阿莱此时面色愈加凝重,沉声道:“姓柴的,看来我低估你了!你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炸掉利国监,却不逃走,想必手中还有筹码?” 柴宗诲拊掌笑道:“金少掌柜果然聪明,可惜迟了!昨夜我传出令弟的指令,命利国监一百二十名锻铁匠人连夜出城,此刻他们应该已经在北上忻州的路上了。” 金子凌闻言面色再变,不由看向阿莱,阿莱则冷冷凝视着柴宗诲,心念转动思虑对策,半晌方道:“好手段!你抓了那些锻铁匠人,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交换一个贼和尚吧?” 柴宗诲哈哈笑道:“明力尊者当然不值这个价钱,他只能换令弟一条命而已。” 阿莱知他所图匪浅,面色更加肃然,道:“你要换什么,说出来吧!” 柴宗诲沉声道:“我要换离石寨的一万人马毫发无伤退出河东,大光明教若有一人死伤,便杀你的匠人抵命!这对金少掌柜而言,应该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阿莱冷声道:“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这河东之地可不是我黄金坞一家的地盘!” 柴宗诲仍旧笑道:“但我相信,只要金少掌柜肯答应,便一定能设法做到。否则,金少掌柜知道后果会怎样。” 拓跋月映心下疑惑,在金子凌耳边悄声问道:“用一百二十个匠人换一万名大光明教教徒的性命,这值得么?” 金子凌面色冷峻,低声道:“当然值得!就算是十万人也值得!这一百多名锻铁匠人是我花费三年功夫从全国各州府搜罗而来,锻铁技艺之高超,当世无出其右!他们若被柴宗诲掳去,为辽人开矿炼铁打造兵器,对我大宋可是大大不利!” 拓跋月映这才明白过来,再看阿莱面色凝重、沉默不答,显然是对柴宗诲提出的条件难以抉择。 柴宗诲也不心急,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里拖延越久,离石寨的人便走得越远,如能在各方兵马未动的情况下悄然离开,那是最好不过了。他索性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悠然道:“在下也知事关重大,无妨,金少掌柜可以慢慢斟酌。” 阿莱思虑半晌,回身看看面色灰败、强自忍痛的金子凌,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冷然道:“此事我可以答应你。但你须立刻取出子凌体内的金针,他若是有事,我保证你什么都得不到!” 柴宗诲却是毫不退让,摇头道:“金少掌柜此言差矣,令弟的性命必须用明力尊者来交换,这是另外一回事,岂可混为一谈?” 拓跋月映再次沉不住气,怒道:“姓柴的,你休要欺人太甚!三日前那贼和尚已经自行离开了,我们也不知道他的行踪。他身受重伤无处可去,说不定早已被你捉住杀了!你却又来找我们要人,分明是要置金子凌于死地!” 阿莱还不清楚那日三人并肩作战对抗柴宗诲的内情,看着拓跋月映和金子凌诧异问道:“你们当真不知明力尊者在哪里?” 拓跋月映黯然点头,心下暗骂自己不该因一时恼怒,没有理会贼和尚的去处,悔道:“早知如此,我那日说什么都会留住他!”她对明力并无好感,更知道若将他交给柴宗诲的话,明力必死无疑。可是为了金子凌,她是绝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金子凌却肃然道:“柴宗诲,就算我知道贼和尚在何处,也绝不会把他交给你!” 拓跋月映和阿莱闻言同时怔住,问道:“为何?” 金子凌抬头看着阿莱,平静地道:“贼和尚若是到了柴宗诲手中,岂有命在?大光明教和黄金坞定会结下不共戴天之仇,若明尊携恨大举南下,河东乃至中原都将再无宁日!姐,你当日不是也曾对我说过,就算你有不测,也不许我向大光明教寻仇么?” 阿莱立刻明白了金子凌的意思,可是想到他或将因此而性命不保,真是心如刀割,只得强自镇定心神,俯身下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刘皓南混在大光明教众人中冷眼旁观,听到此处暗暗点头,心道:阿落宁可不要性命,也不容柴宗诲挑拨离间的阴谋得逞,他能舍私愤而顾大局,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他想到苏茹合也会用这金针刺穴之法,便附在苏茹合耳边悄声问道:“你可有办法逼出金子凌体内的金针?” 苏茹合摇了摇头悄声道:“我功力太浅,最多只能用两根金针行这刺穴之法。四根金针同时入体,我没有把握全部取出……” “难道只有柴宗诲才能做到?”刘皓南心下一沉,果真如此,阿落性命危矣! “也不是……若有功力比柴宗诲更高的大光明教之人,也能救他。” 刘皓南闻言心中一亮,脱口道:“明力尊者!”--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8章 河东女神医 --客户端正文开始--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此时便听门外有人说道:“子凌兄果真是个厚道人,本尊承情了!”话音落处,一个绿衫女子搀扶着明力尊者慢慢走进大门。[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明力尊者的雪白僧衣上血迹斑斑,甚是狼狈,面色灰败惨淡,一副重伤未愈的模样。 扶着他的女子年约二十,眉目秀丽,举止端庄,目光清浅,神色淡泊,颇有名门淑媛的高贵气质,却背了一个走访郎中身上常见的药箱,显得有些奇怪。 敞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两人的身上,一个容貌端庄的女子和一个面如死灰的和尚站在一起,怎么看都透着十足的别扭和诡异。 明力尊者进门后环视众人一眼,挣脱了绿衫女子的搀扶,径直走到金子凌面前,淡然道:“子凌兄,我欠你的,今日即可还清了!”说着,伸出手来握住金子凌的双手腕脉,将内力送入他的体内。 绿衫女子见状神色微变,快步上前对明力说道:“你伤势太重了,这样不行的……”她见明力尊者闭目不言、继续运功,只得叹了口气,从药箱中取出十数枚银针,隔着衣物刺入明力尊者胸前后背的各大要穴。 阿莱、拓跋月映等人虽觉那绿衣女子所作所为莫名其妙,却能看得出来明力尊者是在帮助金子凌疗伤,因此并不上前干扰,静静立在一旁看两人施为。 柴宗诲仍端坐椅中,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明力尊者的阳燧经内力输入体内之后,金子凌只觉自身真气尽数被其裹挟,难以自控,那阳燧经内力浩荡充沛、霸道无比,竟能将金针这等有形有质之物牢牢裹住,催动它随着气血运行在自己周身经脉中循环游走。 金子凌初始还觉得疼痛难抑,但循环数番后,金针仿佛已与真气融成一体,痛感便减轻许多。待手太阴肺经中的金针运行到腕部列缺穴时,明力尊者忽然加大真气运行的力度,全力冲击列缺穴。那金针本身便极锋利,再加上真气的助力,猛的从列缺穴钻出,掉落在地上。 金子凌已然明白其中法门,立刻凝聚自身内力,配合明力的阳燧经内力催动其余三根金针,将它们依次逼出体外。 阿莱等人见此情景都松了口气,面露喜色,总算金子凌命不该绝,逃过此劫。 只有绿衫女子在紧张关注着明力尊者的情况,她施针完毕,微微松了口气,站起身来立在一旁,目光始终不离明力左右。 阿莱上下打量那绿衫女子数番,忽然开口问道:“请问这位姑娘可是河东神医秦若玉?” 绿衫女子点头应道:“正是秦若玉,不过微末医术,岂敢妄称神医?” 众人听了顿时哗然,想不到名震河东的女神医秦若玉是这般模样,若是不知她的身份,定会以为是位名门淑女、大家闺秀。 这位女神医秦若玉在河东可是赫赫有名,据说她为人治病从不使用任何药物,全靠十二支银针和一把黄金小刀,为人开膛破肚、除痈去疽、接骨移位,她尤其擅长子午流注刺穴通窍之法,金石所到之处无不病痛全消。 然而,正是因为秦若玉精于外科医术,她身为女子未嫁之身,却要时常接触男女病人的赤身,药室中更是摆满了人体四肢、五官脏腑等器物标本,太过吓人,所以至今无人敢登门说媒下聘。 至于秦若玉自己,对婚嫁之事似乎也不甚在意,只管专心行医、悬壶济世。 阿莱又瞧了瞧明力尊者,面上露出好奇之色,道:“秦姑娘怎会跟这贼和尚在一起?” 秦若玉闻言一怔,道:“贼和尚……姑娘说的可是这位大师么?” 的确,明力尊者相貌英俊、清雅脱俗,任谁第一眼看去,都会觉得他是个有道高僧,故而秦若玉很难将贼和尚这三个字与明力尊者联系起来。她在行医的路上见到明力尊者晕倒在路边,便带回去救治,因此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阿莱颇觉尴尬,干咳一声道:“咳咳……我说的正是这位……大师……”说到此处忽然变色,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我是……”她从接任金家少掌柜以来一直以男装示人,多年来从未被人识穿,不想今日却被这位女神医一眼看破。 秦若玉笑了笑,淡然道:“我身为医者,自然对男女身体的差异较为敏感。” 阿莱脸色一红,低声道:“姑娘说的是!” 刘皓南与苏茹合见明力尊者主动为金子凌逼除金针,相顾对视都面露喜色。 苏茹合悄声道:“明力尊者一向特立独行,从不与任何人交好往来,今日竟肯耗费内力为金子凌逼出金针,真是奇怪……” 刘皓南见她不知其中因由,也觉意外:“明力被柴宗诲暗算,多亏金子凌舍命相救,才逃得性命……你一直混在柴宗诲下属的大光明教教徒之中,竟然不知此事?” “什么?竟有这等事!”苏茹合睁大了眼睛,显然有些不信,紧接着解释道:“那日在晋水之上,你传我闭息之法以后,我便现学现卖,闭息装死。柴宗诲恰巧没在船上,几个小喽啰慌了神,吵嚷着要去禀报于他。我便趁机跳入晋水之中,逃出生天。” “后来,我打探不到你的消息,又恐你不知我已逃走,再次受制于柴宗诲,便暗中跟着柴宗诲等人一路到了平晋城,心想如果你再来找他,我便能立刻见到你。一日前,我易容成大漠双鹰中白旭的样子,混进了利国监。” 刘皓南听到此处,方知苏茹合并未参与伏击金子凌的那场大战,便简略地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苏茹合这才恍然,恨声道:“姓柴的竟然勾结妙火背叛明尊,暗算明力,真是胆大包天!当日若是没有你在,我也死在他的手里了……” 刘皓南思索着说道:“柴宗诲敢如此胆大妄为,定有所恃,他以金子凌为饵设下此局,也是为了除掉明力……既是如此,他为何迟迟没有行动,还听任明力为金子凌疗伤呢?” 苏茹合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面上变色,脱口道:“糟了!明力尊者似乎先前已受了重伤,他怎有余力为金子凌疗伤呢?” 此时金子凌终于将其余的三根金针也逼出体外,明力尊者收回内力之后,面色更加惨淡,已是颓然欲倒。秦若玉忙伸臂将他扶住,面色凝重地说道:“此时决不可睡着,一定要留住胸中一口气!”说着,将两枚银针插入明力头顶的百汇、神庭两穴,助他凝神聚气。 金子凌睁开双目,发觉明力尊者情况不对,忙问道:“贼和尚,你怎么了?” 明力尊者得秦若玉相助,勉强聚起一口真气护住心脉,这才觉得有了些力气,睁目看着金子凌平静地道:“我大光明教有个规矩,便是无恩、无情、无义……若是有人施恩与我,我又不得不受,那便只有两条路……要么杀了恩人,要么杀了自己……我不想杀你,今日便算是还了你的恩情吧……” 金子凌闻言心头大震,脱口道:“你的意思是……” 却见柴宗诲悠然起身,插言道:“明力,还是我帮你说出来,也好让金子凌承了你的情吧!你身受重创,全靠阳燧经内力护体疗伤,但你方才为了帮他逼出金针,已将阳燧经内力全数散去,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什么?”众人听了都大感意外。刘皓南看向苏茹合问道:“柴宗诲所言,都是实情么?” 苏茹合没有说话,只是黯然点头,她与明力尊者虽没什么交情,但到底是同门一场,见他命不久矣,难免伤感。 金子凌此刻的情绪最为复杂,他确实没想到像明力这般看似冰冷无情的人,也肯为别人牺牲自己的性命,半晌才叹道:“贼和尚……你果然是个讲义气的……多谢你了……” 明力尊者只是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坐倒在地,神色仍似先前一般冷漠安详,闭目缓缓念道:“我今去离肉身,业行不圆,恐坠苦海,惟愿光明诸佛,起大慈悲,解脱轮回……光明世界,安乐清静,生而有苦,死复何悲……”他念的应是大光明教的佛偈,声音低沉悦耳,却仍是不带一丝一毫的悲喜情绪。 众人听着他的偈语,却在心中陡然生出天地空茫、大雪满肩的悲怆之感,直想大哭一场。 柴宗诲却趁此时机率众离去,临行言道:“还请金少掌柜不要忘了答应在下的事情,告辞!” 阿莱心念一百二十名锻铁匠人的生死,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刘皓南见状也对苏茹合使了个眼色一同跟上,对她悄声说道:“我还有事要向金子凌交代,你先与他们同去,我随后便来寻你!” 苏茹合自然是一切听从他的安排,点头道:“好!我会沿路留下记号的。” 刘皓南渐走渐慢,退到队尾,趁人不注意拐进路边小巷,又折返回利国监,来寻阿莱和金子凌等人。 前厅之内,明力尊者的佛偈回荡在厅堂的上空,众人心怀悲戚,一时无人说话,秦若玉却似毫无触动,又在明力的胸口要穴施了几针,松了口气道:“你可以少说些话了,我保证你不会死。” 金子凌闻言又惊又喜,看着秦若玉问道:“神医此言当真?” 秦若玉点头道:“方才他为你疗伤的时候,我用银针锁穴帮他留了几分真气,否则他怎会有力气说这么多话?”--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0章 矮油中枪了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离了平晋城,随即马不停蹄地赶往渡天寨,一路风尘仆仆,自不必说,此时距离他与郭纪翔定下破阵之约的时间,已过去了整整三日。[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他在系舟山下细细观察,见阵法无损,知道郭纪翔破阵未果,心下宽慰,暗道:欧阳和锺玉妹子果然按照我的意思布好了阵势,又阻了宋军三日,今日定要说服郭纪翔退兵,以防渡天寨日久生变! 刘皓南打马来到宋军阵前,清声道:“渡天寨刘皓南在此,请你们主帅出来说话!” 阵前军士见他孤身前来,且未带兵器,都大为惊异,火速通报主帅。过不片时,便见郭纪翔身披甲胄,手执银枪,纵马出阵。 郭纪翔见是刘皓南立在阵前,面上微露羞赧之色,他尚未开口,刘皓南已先抱拳一礼,泰然道:“郭将军有礼了!不觉三日又过,我这武侯八卦阵如何?” 郭纪翔冷声道:“你这阵法确实奥妙无穷,郭某甘拜下风,但郭某军命在身,不能因阵法上的一时失利,便放弃进攻!” 刘皓南早知他不会轻易退却,笑了笑反问道:“怎么,郭将军还是要拆墙?” 郭纪翔脸上一红,嘴上却不示弱:“郭某正要请教,我若继续拆墙,刘少侠如何应对?” “无法应对,唯有束手就擒。不过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是否会有人质疑郭将军胜之不武?”刘皓南不紧不慢的说出这番话,见郭纪翔面露尴尬犹豫之色,又道,“郭将军在阵法比斗上输给了小弟,心中必然不服。不如你我再来一场武斗如何?” 郭纪翔见他主动提出武斗,有些意外,说道:“刘少侠的武功路数,我早已领教过了,你我不分胜负,今日再比又有何用?” “我与郭将军不分胜负,那是三月之前的事了。岂不闻‘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刘皓南仍是一副胸有成竹之状,言语中隐含挑衅之意。 郭纪翔一向心高气傲,最受不得人轻视,当即道:“好!既然刘少侠划下道来,郭某便依你所言,请!” 两人来到营寨中心的练兵场摆开阵势,数百名军士围拢在四周呐喊助威。 刘皓南自去兵器架上取了一竿普通的木杆长枪,握在手中,神色冷静,沉稳自若。 郭纪翔擅长枪法,以一杆游龙枪在军中所向披靡,今见刘皓南也以枪法与自己对敌,心下暗惊:莫非刘皓南在渡天寨的三个多月里,武功又有出人意料的精进? 枪是军中常用兵器,号称百兵之王,既要练习腰腿之力,又要练习戳刺的准头,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绝难有所成就。 刘皓南从未学过枪法,却敢用长枪与郭纪翔这样的高手对敌,以旁人眼光看来,确实太过狂妄自大。 然而刘皓南有自己的打算,他修习七曜真元之后,不仅识觉变得异常精准,对武功路数的预先感应也越来越敏锐,就算是从未见过的招数,也能大致感应到对方的目的和意图,猜测到对方攻击的方位和路线。 他见过郭纪翔的枪法,知道他的枪法以迅捷、精准、刚猛见长,却没什么花巧的招数,相信以自己的敏锐识觉和丰富经验,见招拆招并不困难。 武术之道,万流归宗,阴阳融汇,一通百通。就算是从未学过枪法,也可以恃之抗敌。这些道理,刘皓南虽然还不是非常明白,但他天资聪慧,悟性超群,又擅长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已略略窥知武学大道的门径。 郭纪翔挺枪率先出击,亮银包裹的枪杆如游龙出水,直刺刘皓南眉心。 刘皓南手握枪把,暗将阴魄经内里注于其上,顺着对方来势推了出去,那木质枪杆立刻变得柔韧而富有弹性,如巨蟒缠树、游龙盘柱,与郭纪翔的枪身缠裹到了一起。 郭纪翔的银枪身硬如铁,扎刺的速度快如闪电,自然没那么容易被刘皓南缠住,两根枪杆一触即分,将刘皓南的缠劲卸去,再刺他腰腹。 刘皓南的枪杆虽被荡开,又迅速弹回,在他阴魄经内力的作用之下微微抖动,枪花乱点,密集如雨,亦是不离郭纪翔的身前要害。 两人用的都是长兵器,为免伤及自身,只好尽可能的拉开距离,在防守的同时寻找对方的空门一举制胜。 郭纪翔的游龙枪法多用于战场,扫、拦、荡、挡等大开大阖的招数比较多,力道也更为迅猛,枪杆舞动起来虎虎生风,银光流泻,看上去极是威风。 刘皓南却是将处月剑法中“月食五星”的剑法奥义化用到枪法里,手臂的动作幅度不大,全靠内力的运转驱使枪尖抖颤,同时借助灵活的步法随时改变进击的方位,更显得飘忽灵动。再加上他身具七曜真元的预测之能,每每在郭纪翔招式未起之际便事先躲避,同时出其不意的回击。 交手上百招后,郭纪翔杀气不减,额头却已见汗,刘皓南仍是轻松自若,手中长枪也使得更加圆融顺畅。看来这七曜真元的功夫,是在对敌的过程中才能得到最快的提升,遇弱则强,遇强更强! 当然,若对方的武功高过自己太多,自己来不及感应对方招数变化的话,七曜真元也就全然不起作用了。 刘皓南愈战愈勇,见郭纪翔败象已露,反倒将攻势缓了一缓,眼见郭纪翔又是一枪刺来,目标指向自己的左肩,将身子微微一侧,避开要害部位迎了上去。 哧的一声,郭纪翔的枪尖正中刘皓南左肩,围观军士看不出蹊跷,均以为郭纪翔胜了,霎时欢声雷动,为主帅助威。 郭纪翔也面露茫然之色,自己这一枪,刘皓南应该能够躲得过的……他回手一抽枪杆,锋利的枪尖撕裂了刘皓南肩头的皮肉,那种火辣辣的灼痛之感令刘皓南全身一颤,险些摔倒。 的确是太疼了! 刘皓南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倒吸冷气,这痛楚清晰而又持久,像灼烧的火焰一般迅速蔓延至全身,渗透到他的每一根神经中去,很快头脑中也是一片晕眩,像要炸裂开来一般,若不是还有意识控制,他几乎要当场呻吟出声。 原来修习七曜真元之后,刘皓南的耳力、目力等识觉固然会变得无比敏锐,触感和痛觉也会比常人放大数倍,因此对常人而言较为轻微的痛楚,于他也是难以承受的。 这或许便是修习七曜真元之后产生的最为严重的副作用。--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1章 刘星琏挂了 --客户端正文开始--在众军的欢呼声中,刘皓南强忍痛楚、镇定心神,扬声道:“郭将军,阵法我胜一局,武斗你胜一局,你我算是扯平,不若就此罢手吧!”他先用强,后示弱,无非是为了给郭纪翔一个台阶下,教他审时度势、知难而退。[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郭纪翔这几日破阵不成,又见刘皓南投效渡天寨,屡屡向自己挑衅,早就心怀愤懑,定要攻下渡天寨才肯罢休,今见刘皓南向自己示弱,心里的愤怒立时消减不少。 不管怎样,在阵法的比斗上,郭纪翔的确是输了,就算强拆了渡天寨,那也是胜之不武,再者今日比斗枪法胜了刘皓南,也算是挽回了面子。 方才在比试的过程中,郭纪翔在气势上虽然处处压过刘皓南,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没有占到太多便宜,刘皓南看似处处退缩,其实防守得滴水不漏,偶尔还能对自己形成致命的威胁。 他最后击败刘皓南的这一枪,究竟是出于侥幸,还是刘皓南故意相让,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郭纪翔在脑中转过这些念头,又见刘皓南面色惨白,冷汗满额,顿生愧疚之意,当即说道:“刘兄弟不曾学过枪法,却能与我拼斗百招以上,愚兄十分佩服。刘兄弟是天纵英才,又师出名门,为何要与渡天寨的盗匪为伍?”他仍把刘皓南叫做刘兄弟,而不叫刘少侠,将两人的关系又重新拉近了。 “小弟生性放诞,不喜拘束,得蒙渡天寨寨主石逸收为义子,只愿从此啸聚山林,乐得自在,望郭将军莫怪!”刘皓南简单解释了自己投效渡天寨的原因,并未告知详情。 郭纪翔仍不甘心,继续劝说他道:“大丈夫立身处世,当立功名、成大业,为天下百姓谋太平!刘兄弟这般自轻身份、落草为寇,愚兄为你不值。你若肯投效军中,我愿为你大力举荐,这个太原府军都副指挥使的职位,愚兄也可以让贤!” “赵宋朝廷的功名和大业,小弟不愿求取,郭将军好意心领了。”刘皓南面对郭纪翔充满期盼的目光,唯有苦笑,“渡天寨中虽是盗匪,却从不扰官害民,附近百姓皆可作证。请郭将军网开一面,为我们这些不愿受朝廷束缚的山野之士留一块立足之地!” 郭纪翔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如何经得住刘皓南的好言相求,只得叹了口气道:“刘兄弟志不在仕途,愚兄也无法相强,这便回军复命去了!” 刘皓南心中暗喜,为了让郭纪翔尽早回军,接口道:“小弟刚从平晋城赶来,听闻利国监被炸,平晋城封锁,上百名身份不明的江湖人物夺门而出,城中混乱不堪,郭将军须得尽早回去处置才是!” 郭纪翔闻言变色,道:“你刚从平晋城回来……可是为了救利国监的金子凌?” “正是。金子凌已经平安无事了。”刘皓南轻描淡写地将此事一语带过。 郭纪翔想到三日前拓跋月映来找他求助,一同去救金子凌,他固然是因为征讨渡天寨的圣命在身,未敢擅离职守,不去救人情有可原,但刘皓南身为渡天寨守寨之人,却能不顾本寨安危,赶去平晋城将金子凌平安救出。相比之下,自己实在有些惭愧。 更让人尴尬的是,他面对着这座武侯八卦阵挖空心思地研究了三日三夜,也没思量出破解之法…… 郭纪翔面如火烧,将那自命不凡的心思统统收起,连忙传令下去火速拔寨退军,又上前几步来到刘皓南面前,低声道:“与刘兄弟相比,愚兄真是惭愧无地……你这肩伤是否有事?”他见刘皓南头上冷汗涔涔,有些担心。 刘皓南这大半天强自忍痛,极是辛苦,见郭纪翔传令退军,心中大定,忙道:“小伤不碍事,郭将军,就此别过!”再次抱拳一礼,走出军营。 离开了宋军营寨,刘皓南那绷紧的神经才算松了下来,剧烈的疼痛感阵阵传来,他开始觉得头晕眼花了,只能强打精神,一步一步向寨门处挪去。 他确实没想到,修习了七曜真元之后,自己竟连这么一点小小的痛楚都无法忍受了。 疼痛不仅折磨着他的身体,更影响了他的识觉和感应力。他浑浑噩噩地走进武侯八卦阵中,叫道:“欧阳!锺玉妹子!”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他也感应不到阵眼方位传来的气息,这里已成了一座空无一人的死阵! 刘皓南意识到情况不对,正要从生门退出,却听桀桀厉笑自头顶响起,一道黑影从面前的寨墙上一跃而下,却是鬼手婆婆张开一双利爪,狠狠地往他面上招呼过来,口中叫道:“小贼,你居然还敢回来?受死吧!” 刘皓南见状一惊,他知道鬼手婆婆等人对自己恨之入骨,但碍于石、赵、李姓三族护法的面子,尚不敢动手,今日却这般肆无忌惮的设伏袭杀于他,未免太过胆大妄为! 究竟出了什么样的状况,让鬼手婆婆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对他动手呢? 刘皓南因受伤痛影响,反应能力不及平时,疾步错身后退数步,勉强躲过这凌厉的一击,随即抽出鱼肠剑对敌。 鬼手婆婆岂容他有从容防御的机会?一击不得纵身落地,左手一扬接连打出三支子母梭,同时足下一蹬向前扑出,双爪齐出戳他双目。 刘皓南凌空跃起三尺有余,侧身让过三枚子母梭,挥剑横削鬼手婆婆的手腕逼她回防,却没提防她又有第三只手从袍袖下倏地钻出,紧紧箍住了自己的胸口。 鬼手婆婆号称“鬼手”,所恃的便是这来无影去无踪的第三只“手”,那指爪皆是精钢打造,锋利如刀,关节灵活,如同活物,一旦扣住敌人的身体,便会自动箍紧,再难松开。 此刻,这只鬼手的指爪已深深戳进刘皓南胸口的肌肤半寸有余,鲜血慢慢从衣内渗出,胸腔里的五脏六腑像在这一箍之下被尽数揉碎了一般,钻心痛楚猛烈的传来。 刘皓南疼痛难抑,发出一声低沉怒吼,冲入鼻腔的血腥气激发了他深深压抑的暴戾之气,他猛地挥出手中鱼肠剑,以迅若闪电的速度将鬼手婆婆的两只手臂都齐肘斩断! 两只断手飞了出去,鲜血四处喷溅,恰有数滴溅入刘皓南的眼中,令他难以睁目。 鬼手婆婆则猛然发出一声瘆人的痛叫,也踉跄着后退数步,面容扭曲如同厉鬼。 刘皓南看不清眼前的情况,不敢在原地停留,后退数步直至后背碰触到墙壁,才稳住身形。那只鬼手脱离了鬼手婆婆的身体,仍紧紧嵌在刘皓南胸口的血肉之中,任他如何用力拉扯,都甩之不脱,反而陷入地更深。 巨大的疼痛感撼动着刘皓南的神经,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只能靠身后的石墙勉强支持住身体。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倒下,若是痛晕过去,便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必定性命难保。 他顾不得擦去眼里的鲜血,迅速出手点了自己胸口几处要穴,阻止鲜血迸流。 这时听到有个女子的声音惊声尖叫:“婆婆,你的手!” 刘皓南分辨出那女子的声音,是刘星琏的贴身侍女嫦儿。她持剑赶来,见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出声惊呼,声音颤抖。 鬼手婆婆疼得倒抽冷气,挥舞着断臂指向刘皓南,嘶声叫道:“嫦儿,快杀了这小贼!杀了他!” 刘皓南胡乱擦了几把脸上的血,勉强睁开双目,便觉胸口一凉,竟是被一柄利剑从前胸刺入,后背透出,将他钉在石墙上。 那剑柄正握在侍女嫦儿的手中,她的手臂还在不住颤抖,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双目满盈泪光,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难过。 刘皓南被利剑穿透胸口,身体仿佛猛然打开了一道天窗,冷飕飕的风倒卷着灌进体内,方才那些伤口引发的剧烈疼痛却突然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他无力地垂下手臂,大脑中意识尚存,身体却不再听自己的使唤,一寸也动弹不得。 他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 不但是死在一个小丫头的剑下,还死得这般不清不楚,莫名其妙…… 嫦儿见刘皓南垂下头去一动不动,松开剑柄连退数步,猛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伤心,刘皓南救过她的命,但也是她的仇人,如今她已经将他杀了,她自己也必将随少主而去,无论是恩是仇,是爱是恨,都可以不用计较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鬼手婆婆痛苦的呻吟终将嫦儿错乱的意识唤醒,她回过神来,连忙去扶鬼手婆婆,叫道:“婆婆!婆婆!你没事吧!” 鬼手婆婆的两只断臂紧紧抱在一起,也被疼痛折磨得丧失了正常的识觉,被嫦儿扶住以后只管不停追问:“嫦儿,你可杀了他?你可杀了他?” “婆婆,我杀了他……”嫦儿猛力点头,眼泪再次汹涌地流下面颊,她不敢再看被自己钉在石墙上的刘皓南,心里没有丝毫复仇的快感,却是刀绞一般的疼痛…… 鬼手婆婆闻言嘶声大笑:“少主!你在天之灵安息吧,我们已为你报仇了!” 这也是刘皓南彻底昏迷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什么,刘星琏死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2章 大难不死 --客户端正文开始--“唔……”伴随着发自自己口中的一声痛苦呻吟,刘皓南终于清醒了过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胸口似有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反复切割,骨头与刀口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让他的头皮一阵阵发麻,耳朵里也在嗡嗡作响,他明明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想要挣扎起身,却发现手足都被紧紧固定在床板上,根本无法移动,只能死命攥紧了拳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压抑的痛呼。 嫦儿正跪在他的榻前,用竹签将饱蘸了药汁的棉纱小心翼翼地戳进他胸口的血洞里。 三日前,正是她亲手刺出了那一剑,在刘皓南的胸口留下了一道前后贯通的血洞,好在没有伤到五脏六腑,否则刘皓南早已当场身亡。 站在嫦儿身后的石锺玉见刘皓南呻吟起来,紧张地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大呼小叫:“臭丫头你能不能轻点啊?你若是趁机搞鬼可就死定了知不知道,别以为你是刘氏一族的人我就不敢动你啊!” 嫦儿看着刘皓南愈加惨白的面容也紧张起来,掌心不断冒出冷汗,颤抖着声音道:“刘少侠,请你再忍忍,马上就好……” “都是你干的好事!还好意思说!”石锺玉得理不饶人,仍在对她大声斥责。若不是实在找不到人为刘皓南疗伤,她才不愿意让这刺伤刘皓南的罪魁祸首靠近他半步。 嫦儿没有说话,眼泪却在眼眶中打转,这几日里,每次换药时听到他的呻吟,她都觉得心里像刀割一般疼痛。她心里着实悔恨自己刺出的那一剑,就算刘皓南是杀害刘星涟的凶手,她也不愿见到他如此痛苦的样子。 欧阳剑正在忙着按住刘皓南的手臂,见石锺玉还在喋喋不休,叫道:“你少说两句吧,快来帮忙!” 石锺玉见刘皓南挣扎地厉害,急忙丢了手里的弯刀跑过去帮忙,口中催道:“臭丫头你倒是快些啊!” 嫦儿加快了换药的速度,将棉纱填满那血洞之后,又将其他的伤口迅速处理完毕。 此时刘皓南感到疼痛减轻许多,才渐渐安静下来,勉强开口叫道:“欧阳……” 欧阳见刘皓南醒来,惊喜地跳了起来,叫道:“皓南,你终于醒了,这几日可吓死我了!” 嫦儿见状,眼泪却忍不住落了下来,刘皓南能自行清醒,说明自己的治疗有效,他应当已无性命之忧了。 石锺玉见她落泪,不满地道:“你这丫头又在这里哭什么?出去,不唤你就不要进来!” 嫦儿含泪应了声是,满怀愧疚地望着刘皓南深深施了一礼,这才转身出去。 刘皓南也觉诧异,自己的伤明明是拜她所赐,为何又在这里为自己伤心落泪? 欧阳剑见石锺玉总是对嫦儿凶巴巴的态度,忍不住为她辩解道:“锺玉,你不要总是骂她了。她也是被鬼手婆婆逼迫,才不得已伤了皓南,她既已知错,又肯尽心为皓南疗伤,你就少说两句不成么?” “哼,一句被人逼迫,就可以杀人放火,为所欲为么?我就是见不得这种没主意的可怜虫!”石锺玉大是不以为然。她自幼有父母疼爱,哥哥宠溺,一向任性使气,哪里知道嫦儿为人奴婢的种种苦处? 欧阳剑顾不得同她斗嘴,看着刘皓南关切地问道:“皓南,你这会儿可好些了?” “好多了……”刘皓南方才暗自调息,发现自己气息运转正常,除了几处外伤,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因为修习七曜真元,对疼痛过于敏感,才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 石锺玉也放下心来,道:“没事就好,刚才见你疼得死去活来的样子,还以为你不行了呢!” 刘皓南勉强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我只是怕痛而已……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起这事话就长了……”在欧阳剑和石锺玉你一言我一语的叙述中,刘皓南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日刘皓南向欧阳剑、石锺玉传授了武侯八卦阵的排演之法后,便离开了渡天寨,与此同时,嫦儿从后山断崖回到刘星涟居住的石屋,意外发现刘星涟被人杀死,已经气绝身亡。 刘氏一族的鬼手婆婆等人悲痛欲绝,寻找凶手,她们得知当天刘皓南曾经悄然返回渡天寨后,便认定是刘皓南杀了刘星琏。 因刘星琏与赵重光一向交好,刘星琏既亡,赵重光便代为主持刘氏一族的事务,打理刘星琏的敛葬之事。 同时,由于石逸和李玄天均不在寨中,寨中的具体事务也由赵重光暂时负责处理。 三日前,刘皓南说服郭纪翔退军,解了渡天寨之围,回寨却遇到鬼手婆婆在武侯八卦阵中伏击自己,当时石锺玉和欧阳剑刚好被赵重光叫去议事,否则鬼手婆婆也不会得手。 所幸在最后关头,石锺玉和欧阳剑赶到现场,将刘皓南救下。 赵重光得知详情后,也不赞同鬼手婆婆的做法。刘氏一族认定刘皓南是杀死刘星琏的凶手,只是凭空揣测,并无实据,理应细细查证后再做处置。 刘皓南当时伤势甚重,便交由石锺玉和欧阳剑照顾,可两人都不擅长此道。石锺玉虽是女子,却笨手笨脚,连清理伤口、疗伤换药这种事都做不来。无奈之下,两人只得通过赵重光将侍女嫦儿要来,负责给刘皓南换药。 鬼手婆婆等人自然是老大不愿意,可是慑于赵重光代政之威,也说不出什么来。 在刘氏一族的要求下,赵重光又在刘皓南居住的石屋前后设置了十几个侍卫严密看守,防止刘皓南逃脱。 关于此事,石锺玉曾提出抗议,但没人理睬,只能对那些看守的侍卫多翻几个白眼。 说到此处,石锺玉试探问道:“那刘星琏到底是不是你杀的?他几次三番要害你,你要杀他也无可厚非,只是这样一来,便有些麻烦……” 刘皓南不料石锺玉也有这等心思,心下一惊,忙道:“我真的没杀他!” “那就好!”石锺玉毫不怀疑,干脆地道,“你说没杀,那便是没杀!你放心,做兄弟的一定会护你周全!”不过三日没见,刘皓南也成了她的兄弟。 “多谢你,锺玉妹子……”刘皓南闻言心里有些感动,由衷地说了一句。他一直以为石锺玉对自己并无好感,想不到在这个时候,她却愿意为自己挺身而出。--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3章 背后的阴谋 --客户端正文开始--其实,石锺玉并没有真正讨厌过刘皓南,只是她天性争强好胜,又爱帮助比自己弱小的人,故而面对武功智谋都超过自己太多的刘皓南时,会产生莫名的敌对情绪。[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然而通过几个月的接触,她渐渐发现,刘皓南虽然能力出众,却并不傲慢,只是性子冷僻、寡言少语罢了。 再加上刘皓南重伤在身,又被人冤枉,处在内外交困之境,立时激起了她的正义感和保护欲。 所以,她决定帮助刘皓南洗清冤情,也自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欧阳剑见石锺玉慨然相助,也是喜出望外,他不得不承认,石锺玉虽然有时十分莽撞甚至粗鄙,在大事上却从不含糊,可谓粗中有细。 三人正在说话,忽听门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冲着石屋的方向而来。 原来是赵重光得知刘皓南已经清醒,也亲来看望,更准确地说,是来讯问的。 同行的还有鬼手婆婆和嫦儿两人。鬼手婆婆的两只空荡荡的袖子软软地垂在身侧,双目中怒火迸发,恶狠狠地瞪着刘皓南,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嫦儿搀着鬼手婆婆,站在一旁低头不语,始终不敢与刘皓南的目光碰触。 刘皓南见众人来世汹汹,心里早有准备,示意欧阳剑将自己扶起坐稳。 石锺玉手握刀柄站在一侧,对赵重光不无讥讽地道:“赵护法,皓南才刚刚醒来,便要兴师问罪么?” “若是无罪,何惧人问?”赵重光淡淡地抛出这一句话,将石锺玉噎了回去,又看向刘皓南问道,“皓南,你身子如何?好些了吗?” 刘皓南点了点头,道:“多蒙赵护法挂念,我好多了。关于刘星琏被害一事,我心中也有许多疑问,想与诸位互相验证事情的真相!” 赵重光见他气度沉稳,毫不慌乱,且主动提起刘星琏遇害之事,知道他早有准备,便不再拐弯抹角,说道:“我们正是为了此事而来。皓南,七日前你是否回过渡天寨?” “回来过。酉时方至,戌时离开。” “是否去过刘氏族人居住的寨心石屋?” 刘皓南只得点头。 “刘氏族人向来与你不和,你去那里做什么?”赵重光步步追问。 刘皓南默然片刻,道:“没什么,只是随便走走。”他确实没有一个像样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何要不请自来,在刘氏族人居住的地方逗留。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怀疑渡天寨内部有蹊跷,才偷偷潜入其中探听消息吧…… 赵重光显然对刘皓南的回答并不满意,沉声道:“你出现在刘氏族人住所附近之时,正值刘星涟重病突发,被人一掌打死,当时气绝,对于此事,你有何话说?” 嫦儿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断断续续地道:“都怪我……都怪我那时跑出去追那院外偷听的贼人,把少主一个人留在石屋之中,才会令他遭人毒手……都是我害了少主……” 鬼手婆婆恶狠狠的盯着刘皓南:“那偷听之人一定与这小贼是同谋,先将你引出去,才好对少主下手!嫦儿,你可要想清楚了,追出石屋之时,可曾见过这小贼?” 嫦儿看着刘皓南茫然摇头:“婆婆,我当时心慌意乱,并没注意到有旁人在侧……也可能……可能是我没看清楚……” 刘皓南却在暗自思量,那一日他看到嫦儿追着韩城到了后山断崖,又见她私自将韩城放了,折身回石屋。自己随即与韩城接上了头,指引韩城下山的路径,才去寻石锺玉和欧阳……若是将这些事通通说出来,会暴露韩城是黄金坞眼线的身份,也会将嫦儿与韩城的私情昭示众人,对嫦儿十分不利,当然最重要的是,就算众人听信自己所言,也不能洗脱自己杀害刘星琏的嫌疑。 毕竟,嫦儿追出石屋之时,他确实潜伏在石屋的周围,他若真想杀刘星琏,可说是易如反掌。 既然说了无益,又何必多此一举? 刘皓南想到这些,不愿多言,只道:“我确实去过刘星琏的住所,但我没有杀他。他已是废人,对我毫无威胁,我有什么必要置他于死地?” 鬼手婆婆闻言变色,厉声道:“小贼住口!休要侮辱我家少主!” 刘皓南转头看向鬼手婆婆,冷声道:“我若是真想除掉害我之人,应该先对你下手才是。” 鬼手婆婆大怒,咬牙切齿地道:“小贼找死!可恨嫦儿没能一剑杀了你,让你在这里卖弄口舌!” 赵重光出面劝道:“婆婆勿怒,星琏遇害之事,刘皓南的嫌疑最大,但尚无实据,倘若就此定罪,他定然不服……” 鬼手婆婆截口道:“还要什么证据?渡天寨中除了这小贼,还会有谁想杀我家少主?刘氏一族与这小贼本就不共戴天,如今少主已死,若不能杀了这小贼为他陪葬,我们如何对得起少主,对得起刘氏先祖?” 石锺玉大为不满,插言道:“婆婆这话好没道理,如果刘皓南不是凶手,难道也要为你家少主陪葬?” 鬼手婆婆厉声大笑,冷冷扫了石锺玉一眼,继续盯着刘皓南阴森森地道:“小贼,刘氏一族尽毁于你祖父之手,这笔债你永远还不清!只要我一日不死,便要生啖你肉,夜寝你皮,让你永世不得安宁!” 石锺玉被鬼手婆婆看得心中一寒,不敢再开口顶撞于她,悻悻冷哼了一声。 赵重光见双方越说越僵,只好轻咳一声,说道:“我只是暂时行使寨主职权,族中要事还要等石护法回来再做定夺。”说罢,转身离去。 鬼手婆婆见赵重光态度中立,不肯相帮任何一方,自己又有伤在身,对付石锺玉和欧阳剑两人讨不到便宜,只得暂且收起杀心,在嫦儿的搀扶下愤然离去。 出了石屋,她忽然停住脚步,转头逼视着嫦儿冷冷问道:“嫦儿,少主已经死了,我这老婆子打算随他而去,你又如何?” 嫦儿身子一颤,惨然道:“婢子的命是少主给的,自当终身继续侍奉他左右,不论生死……” “你擅离职守,保护不力,致令少主被人害死,你以为他还会原谅你么?”鬼手婆婆冷冷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意在引发嫦儿对刘星琏的愧疚之情。 嫦儿闻言果然面色惨白,瞬时泪落如珠:“我对不起少主,万死不能赎罪……”她年纪尚幼,心思单纯,完全没意识到这是鬼手婆婆的激将之法。 鬼手婆婆的语气却转为平稳柔和,劝慰道:“嫦儿,事已至此,你再责怪自己也没有用。只有杀了那小贼为少主陪葬,才能稍减你的罪责!” 嫦儿吃惊地抬头看着鬼手婆婆:“婆婆,一定要……要杀了他么?” “是!不论用什么办法,你一定要杀了他,否则,少主永远不会原谅你,更不会要你继续侍奉他了!” 石屋之内,石锺玉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也离开了,今夜由欧阳剑负责守护刘皓南。 刘皓南虽在闭目调息,心中却难以平静,他正深陷纠结和困惑之中。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何突然会有这般戏剧化的转折? 他费劲心机、精心筹算,替渡天寨夺下了占尽地利的黄崖水寨,也逼退了郭纪翔的大举进攻,很快就可以带领渡天寨余下的族人与石逸父子会合,另立根基,徐图大业,这一切都在向着自己期望的方向稳步进行。 没有想到的是,刘星琏在此时死于非命,凶手直指他刘皓南。也令他在渡天寨的地位,一下子从众人言听计从的军师变成了阴险叵测的杀人嫌犯。 他和刘星琏势不两立,有杀害刘星琏的充分理由,凶案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也恰巧与他的行动路线一致,他的确应该是被首先怀疑的对象。 这一切,就像一场精心谋划的局,而那个谋局之人,当时一定就跟在他的身后,算准了时机去陷害他。 可是以自己修习七曜真元形成的高明识觉,为何会对跟踪自己的人毫无觉察呢? 这人一定是个极厉害的高手,且很有可能修炼过可以封闭内息的阴魄经。 若是这样猜下去,整个渡天寨便只有两个人有此嫌疑:赵重光和石逸! 想念及此,刘皓南心中一惊,蓦地睁开双目:石逸远在黄崖水寨,根本不可能回来,难道会是赵重光? 无尽的猜测和怀疑充斥脑海,刘皓南夙夜难眠,欧阳剑却已沉沉睡去。这几日他和石锺玉轮流守护刘皓南,已是疲惫之极,今日见刘皓南清醒过来,心弦一松,精神再难聚集,便睡了个昏天黑地。 刘皓南不忍将他叫醒,一个人独自等待天明。 次日刚过五更,正是守夜之人最为疲惫的时候,石屋外面的守卫们都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睡着了,丝毫没有察觉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进入石屋之中。 是侍女嫦儿。 她进了石屋,见欧阳剑伏在刘皓南的床榻边睡得正香,刘皓南也是双目紧闭,便上前点了欧阳剑的颈侧穴道,令他睡得更沉,随即抽出腰间长剑,缓缓逼近刘皓南身前。--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4章 消除误会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仍在安静地睡着,乌黑长发凌乱地散落在枕上,衬得那原本就略显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灰白的唇上更是遍布干涸细纹,显得憔悴虚弱,可他的神情却很宁静安详,是不是刚好做了一个美梦,让他暂时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嫦儿走近榻前,举剑对准了刘皓南的心口,这一剑却迟迟刺不下去。[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她心中总有一种感觉,面前这个容色干净、目光清亮的少年,并不像是杀害少主刘星琏的凶手。鬼手婆婆或许是真的错怪了他。 刘皓南的祖父刘继元确是对刘氏族人犯下大罪,可这与刘皓南有何相干? 从他来到渡天寨以后,面对刘氏族人的百般责难和无情陷害,他总是多方忍让,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或敌对的情绪,大光明教夜袭断崖之时,也是他及时出手救了少主的性命,也救了她和鬼手婆婆。 鬼手婆婆不领刘皓南的情,总说他是故作姿态、收买人心,她心里却不以为然,刘皓南若是为了收买人心,又为何要在救人的时候头戴面具、不露真容? 也许,他并非如少主和鬼手婆婆所想的那般阴险可怕,只是想替自己的祖父稍赎罪孽而已。 天性善良、不谙世事的嫦儿会有这等想法,原是再正常不过,她还不曾领略人世的虚伪与险恶,也没有学会以小人之心测度他人。 鬼手婆婆知道她心中不忍,昨夜才使出攻心之计,再次逼她来杀刘皓南。 鬼手婆婆说,不管刘皓南是不是凶手,他都是刘氏一族不共戴天的仇人,必须杀了他,才能告慰少主的在天之灵。 否则,少主再不会要她侍奉自己,也永远不会原谅她。 这对一个习惯了依附主人而存在,早已忘记自己是谁的小婢来说,真是无比残忍的惩罚! 想到这里,嫦儿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模糊了双眼,她急忙用袖子拭去泪水,鼓起勇气再次举起了手中长剑。 刘皓南却在此时睁开双目,开口道:“你还是要杀我么?” “啊……”嫦儿没想到刘皓南竟然醒着,脱口惊叫出声,手一抖险些将长剑掉落在地。 刘皓南双手在榻上一撑,想要坐直身子,不料牵动了胸口伤处,又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他蹙起双眉,强忍着没有呼痛出声。 嫦儿见他面露痛苦之状,不假思索地丢了长剑疾步上前,将他稳稳地扶起坐好。她多年来一直侍奉重病缠身的刘星琏,对于这些事一向做得很拿手,不会让主人产生丝毫不适之感。 嫦儿做完这一切猛然惊醒,意识到面前的人并不是少主,而是她要刺杀的仇人,登时面红耳赤,接连退后数步,看着自己丢在地下的那柄长剑,不知道该不该再捡起来。 刘皓南对嫦儿的举动也很意外,只说了一句:“有劳。” 此刻两人之间,非友非敌、非主非仆,关系尴尬而又微妙,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一进石屋便可杀我,为什么迟迟不动手?”沉默片刻后,刘皓南开口直奔主题,通过刚才的事情,他断定嫦儿对自己并无杀意,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我不知道……”嫦儿低下头去揉着衣角,她总是觉得,刘皓南那双清亮深邃的眼眸似能看透人心,让她不敢直视。 “是否因为我以前救过你,你心中抱愧,才不忍下手?”刘皓南心平气和地继续问道。 嫦儿闻言一震,点点头又摇摇头,眼中满是茫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他下不了手。 刘皓南却早已看透了她的心思,轻声叹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从不曾伤害过任何人,韩城偷听你们主仆二人说话,你也好心将他放走了。鬼手婆婆让你来杀我,实是失策!” 嫦儿听他提到韩城,顿时一惊,脱口道:“你怎么知道韩城的事?” 刘皓南仔细回想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向她一一道来:“三日前,我的确到过刘星琏所居的石屋左近,也看到他练功出错、走火入魔之事,当时你发现韩城在外面偷听,刘星琏命你杀了他,你假意奉命,追着他直到后山断崖,并将他悄悄放走,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没有错吧?” 嫦儿越听越是惊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与韩城在后山断崖纠缠之时,还有第三人在场窥看。 “或许你还不知道,韩城是黄金坞在渡天寨设置的眼线,我也一直在找他。你离开断崖之后,我便带着韩城闯出山下的阵势,确保他安然离开。”为了让嫦儿更加确信自己所言是实,刘皓南话锋一转,又道,“你说只要韩城留得性命,日后总有相见之日。你若是还能再见到他,可以亲自向他验证。” 嫦儿听他说出两人之间的情话,更信了分,颤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到底有没有杀我家少主?” “我见你追杀韩城,担心他的安全,便一路跟着你去了,哪有时间去杀刘星琏?” 嫦儿心中再无怀疑,喃喃道:“这么说,婆婆果真冤枉了你……昨天在赵护法面前,你为何不将这些事情说出来?” 刘皓南平静地道:“鬼手婆婆存心要杀我为你家少主抵命,我说了她也未必肯信。再者,我不想将你和韩城牵连在内。”他这番话说得极有分寸,既消除了嫦儿的疑惑,又送了嫦儿一个人情。 嫦儿和韩城私下有情,不敢让人知晓,听刘皓南如此说,便知他以后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对他大为感激。她细细思量了半天,还是觉得有点疑惑,又问道:“我家少主受伤之时,你为何会在石屋之外呢?” “我早就知道刘星琏表面上对我心怀感激,其实恨我入骨,总要早作准备,查探他到底有何阴谋诡计来暗算我吧!”刘皓南不动声色地道,他说的也都是实情。 嫦儿面上一红,低声道:“确实是我家少主想要害你在先……”她本就不信刘皓南是杀害少主的凶手,如今听了他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更是深信不疑,此刻反倒有些歉疚,凝视着他久久不语。 刘皓南见她已经全然相信了自己,趁热打铁说道:“这些话,我本不想对你说,但刘星琏之死一日查不出真相,我便要蒙受冤屈,那真正的凶手也将逍遥法外,相信这也绝非你之所愿。” 嫦儿连忙点头,应道:“我们刘氏族人一定要找出凶手,为少主报仇!” “这凶手应该还在寨中,他的目的不只是对付我,更可能威胁到整个渡天寨的安危。”通过昨夜的苦思,他对凶手的推测隐约指向赵氏一族的护法赵重光,所以才会有此担忧。 “那……那我该怎么做?”嫦儿没了主意,只管问刘皓南。 刘皓南对她微微一笑,旭若春风:“你肯信我就好,其他的事总有解决的办法,到时随机应变便是了。”他肯对嫦儿费这番口舌,取得她的信任,是因为要靠嫦儿为自己疗伤换药,倘若她真想暗算自己,实在是防不胜防。至于要利用她去做什么事,他暂时还没有想到。 嫦儿心思单纯,哪里知道刘皓南的意图,心中对他充满感激和信任,又道:“刘……刘少侠,我那天伤了你,实在对不住……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刘皓南摇摇头道:“不必了。你且去吧,免得被旁人发觉再生枝节。” 嫦儿顺从地点头应了,拿起长剑轻手轻脚地转身出去。 欧阳剑还在沉沉地睡着,石屋内外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渐渐的,刘皓南伤势好转,只是难忍痛楚,嫦儿每次为他换药之时,总见他全身颤抖、汗如雨下,似乎极为痛苦。 石锺玉和欧阳剑见状,也以为刘皓南的伤情仍很严重,却不知他只是怕痛而已。 换药的过程中,石锺玉总是怀疑嫦儿故意弄疼刘皓南,在旁边手挥弯刀不停指手画脚、大喊大叫,嫦儿虽是满怀委屈,却不敢顶撞于她。 吵吵闹闹、鸡飞狗跳之间,不觉又过去了两日。 这一日山下忽然来报,石逸、李如是等人率众回返渡天寨,石锺玉问询大喜,跑到寨门前迎接父亲。 却见石逸风尘满面,略显疲惫,且神色肃穆,不似平常那般温和可亲。他身后的黑甲骑兵们也都丢盔卸甲、垂头丧气,队形散乱无序。 石锺玉见状一惊,正要细问父亲原油,却被石逸劈头问道:“玉儿,刘皓南可在寨中?” 石锺玉不明所以,应道:“他当然在。爹爹,我正要跟你说呢,这几天寨中接连发生大事,刘星琏被人……” 她话未说完,便被石逸拦住话头,只见他肃然道:“这些事以后再说,你速去将刘皓南带到大殿来,四族首领要共同议事!” 石锺玉听他语气不对,心下一沉,应了声“是”,便火速回到刘皓南的住所报信来了。 刘皓南听了石锺玉之言,也隐约觉得事情不妙,在欧阳剑的搀扶下急向大殿而来。 大殿之中,石逸、赵重光、李玄天、李如是四人都已到场,神色肃穆,气氛压抑。 刘皓南上前见过三位护法,被石逸伸手扶住:“皓南,你身上有伤不必多礼,坐。”他语气平稳淡定,却毫无关切之意,刘皓南听了只觉心中一寒,只得应命。 石逸示意石锺玉和欧阳剑两人立即离开,待二人走远,才转身面向刘皓南说道:“皓南,我唤你来,是因处月部发生了大事!数日前,我们在黄崖水寨突遭大光明教高手偷袭,来人不仅知晓寨中全部的兵力部署,还有人里应外合,将水寨重新夺去,你姨娘和锺明也陷在寨中,只逃出了这五六百人!” “什么?”刘皓南闻言变色,大惊起身,他离开黄崖水寨前后不过半月时间,水寨怎会重新落入大光明教之手?--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5章 各种内讧 --客户端正文开始--其他人显然都已知道此事,石逸说完之后,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刘皓南,似是想观察他的反应。[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刘皓南何等机警,见此情形立刻意识到,众人是对自己生了疑心。 搬离渡天寨,夺取黄崖水寨另立根基,都是出自他的提议,按照他的计划去部署,如今黄崖水寨被夺,千余名族人陷在其中,他自是难逃其咎。 虽然最后做出的决策是经四族首领同意,可一旦出了问题,那提议之人便成了罪魁祸首。世间之事,往往如此。 刘皓南并不畏惧众人会因此事迁怒于自己,他更担心的另有其事:黄崖水寨所在的芦芽山地势险绝,居五寨之首,且有六百里草甸足以养马练兵,得之便可控扼河东中北部地区,虎视两翼的代州和太原府,西连契丹、党项、回鹘等外族势力。 处月部得了此寨,自可徐图王霸之业,可如今水寨重新落入大光明教之手,便是留下了天大的祸患。如此柴宗诲率领的一万多名离石寨盗匪便不须退出河东,却可在忻州转道向西,径投黄崖水寨会合。 这样一来,大光明教在河东的根基再难撼动,不独处月部要有灭族之祸,黄金坞、穆柯寨、断云寨等势力也会受到严重威胁。到时就算数家联手相抗,也至多是个不胜不败之局,想再将大光明教逐出河东,可是难如登天了! 刘皓南越想越觉后怕,不觉变了面色,又听石逸问道:“皓南,你对此有何话说?” 刘皓南闻言唯有苦笑,无奈地道:“义父这一问,孩儿实是无言以对。各位若是怀疑我与大光明教内外勾结,将族人骗到黄崖水寨围而歼之,请尽管动手,砍下这颗脑袋!”他一语揭破众人心中疑惑,正是以退为进的策略,反倒让石逸等人措手不及,无法应对。 石逸闻言面色缓了一缓,道:“我并没有这么说过,皓南,你不必急着领罪。但大光明教偷袭黄崖水寨之时,确实有人里应外合,接连杀死了数十名关键岗哨的守卫,寨中的布防形势图也泄露了出去……” “义父明鉴,孩儿自半月前离开黄崖水寨,便四方奔走营救黄金坞的少主人金子凌,回到渡天寨之后便卧床养伤,没有出过房门半步……”刘皓南急忙说明自己的行踪。 “嘿……就算你什么都没做,却未必没有同伴相助!”说话的却是李如是,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微眯的双目中射出狡狯光芒。 李玄天听到李如是今天说的语气与寻常大为不同,也是微微变色,看着他没有说话。 刘皓南闻言一惊,他倒不是为李如是说出的这番话感到意外,而是没想到,李如是会是第一个对他提出质疑的人。 他对刘皓南的态度,此刻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之前的亲如父兄,变成了如今的冷嘲热讽。 而这番变化,更加印证了刘皓南之前的猜测,李如是对自己确实不曾安着好心,只是巧言利用而已。 他不愿理会这两面三刀的阴险小人,上前一步望着石逸沉声道:“义父,这夺取黄崖水寨的计划原是孩儿所定,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责任也该由孩儿承担。义父若是相信皓南,请允准孩儿下山营救姨娘和锺明大哥,若此事不成,愿以死谢罪!” 石逸转头看了看他,淡淡道:“事若不成,就算你以死谢罪,又有什么用处?”这冷冰冰的语气让刘皓南心中一寒,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重光开口说道:“石护法,处月部已到生死存亡之际,陷在水寨的族人固然要救,但更重要的事情,是保住渡天寨本部,严防大光明教再来追击!” 石逸不动声色地道:“石某执掌兵权,一切自有谋划,渡天寨固若金汤,定会安然无事,各位不必忧心。” 赵重光正要说话,却听李如是再次插口道:“石护法所谓的固若金汤,说的可是那个已被拆了一半的六花奇门阵?”言下大有讥诮之意。 石逸也转头看向李如是,语气平稳如初:“如是贤侄如此说,可是不相信石某有本事保住这渡天寨?” 李如是面露惶恐,忙解释道:“石护法休要误会,小侄不是怀疑您,只是不相信他!”手指之处,正是刘皓南。 刘皓南早看清李如是的小人面目,见状只是冷哼一声,并不打算与之辩驳。 “自从刘皓南来到渡天寨,处月部便无一日安宁,先是大光明教的柴宗诲打上门来,随后又有平晋城的宋军大举讨伐。渡天寨岌岌可危之际,这小贼便鼓动咱们离开渡天寨另立根基,其心叵测!” “宋军眼看便要来攻打渡天寨,他却让咱们分兵两千取黄崖水寨,分明是想各个击破,如今水寨被夺,上千族人生死不明,渡天寨本部也被拆得七零八落,均是这小贼的诡计!不用说,他定是大光明教派来的奸细!” 李如是历数刘皓南的罪状,句句铿锵,众人听了也都心存疑虑,沉默不语。 石逸却正色道:“丢了黄崖水寨,皓南的确有错,他错在盲目自信,看轻了大光明教的本事,却不能证明他便是奸细。如是,你这番推断未免太过武断!” 刘皓南闻言意外,没想到石逸此时仍在维护自己,曾经对他生出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心中暗道:“义父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实在不该怀疑他……” 其实在他的潜意识中,一直不愿意相信石逸会对自己不利。毕竟除了祖父之外,姨娘一家已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李如是对石逸的话不以为然,微微冷笑道:“石护法此言,分明是在为自己用人不明开脱责任!就算刘皓南不是内奸,你私下与大光明教的净气尊者柴宗诲暗中会面,又作何解释?” 这句话正如平地惊雷,在座诸人听了无不变色,均将目光投注到石逸身上。 刘皓南也是吃惊不小,石逸是不是真的与柴宗诲暗中密谋?他们密谋的又是什么事情呢? 他有一种直觉,这场密谋必定与自己有关!--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6章 果然有内奸 --客户端正文开始--石逸仍旧不动声色,镇定地道:“话不可乱说,贤侄此言需有凭据!” 李如是嘿嘿冷笑道:“我当然有证据!怎么,石护法想让我当着各位的面说出来么?”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玄天突然站起身来,暴喝道:“如是,你给我退下!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李玄天暴怒得有些不正常,李如是也兴奋地有些不正常,他转身正视着李玄天,一字一句地道:“爹,这么多年了你始终无所作为,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们李氏一族被人吃掉么?” 李玄天闻言一怔,随即喝道:“够了!你今日话太多了,退下!” 李如是却哈哈大笑起来,大声道:“不,我今天偏要说!我要让你们看看这个大仁大义的石护法的真面目!” 李玄天面色更加难看,正要再说什么,却被石逸拦住,淡淡地道:“李护法,你让他说吧。[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我石逸自问从没做过有愧于心之事,何惧人言?” 李如是早就沉不住气,抬高声音道:“各位想必知道,这些年我行走西域,多方探听大光明教的动向,已经有了可靠的消息网络,他们会把跟大光明教有关的一切消息第一时间通报于我,其中也包括柴宗诲在河东的每一步行动计划!” 石逸仍旧不动声色,淡淡道:“愿闻其详?” 李如是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冷笑道:“石护法,你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真的神不知鬼不觉么?黄崖水寨被大光明教偷袭的前几天,你和柴宗诲在水寨崖顶密谈了半个多时辰,这可是我亲眼所见!大光明教是我们处月部不共戴天的死敌,你们究竟谈了些什么,可否说给咱们听听?”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近年来柴宗诲对处月部一直百般追杀、穷追不舍,双方互有死伤,可说是势不两立,他们两人怎会在暗中密谋呢? 刘皓南暗自推算,如果李如是所言是实,那么这次密谈应该发生在他与柴宗诲达成七曜真元年的交易之后。当时苏茹合也已经逃离了柴宗诲的掌握,莫非是柴宗诲见走了苏茹合,失去了与自己交易的筹码,才转而来寻石逸吗? 但以石逸对大光明教一贯强硬的态度,应该不可能答应柴宗诲的条件才是…… 面对李如是的质问,石逸不正面回应,沉声道:“原来你也知道大光明教是咱们的死敌,为何却要叛教投敌,拜在大光明教妙水尊者的门下,修习他们的内功阳燧经?” 李如是闻言面色大变,仍强自掩饰情绪,冷哼道:“我何时投靠了大光明教?石护法休要血口喷人!” 石逸逼近一步,冷冷说道:“你暗中修习阳燧经,正是想借此威胁我和赵护法听你号令,自己来做这个处月部的族主!这番心思,当我真的不知么?” 石逸言语铿锵、气势逼人,说得如同真有其事一般,李如是闻言倒退一步,面色阴晴不定,好似真有什么把柄落在了石逸手里。 石逸转身看看赵重光,又问道:“重光,近来李如是也私下找过你吧,他是否对你说过,只要你听命于他,便将阳燧经心法传授与你,解除阴魄经寒毒反噬之苦?” 赵重光见问到自己,只是沉吟不语,似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 石逸见赵重光不答,也不急着追问,反倒不动声色地看向李如是,看起来他对自己所言之事极为自信,并不怕赵重光临时反口,或是李如是巧言狡辩。 刘皓南冷眼旁观,已大概明白了其中的玄妙,想是赵重光、石逸都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李如是手上,李如是想借此来要挟二人听命于自己,没想到石逸不仅不受他威胁,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了李如是的阴谋。赵重光则因为心存忌讳,不愿说出真相。 至于他们所言的,阳燧经能够解除阴魄经寒毒反噬之苦,他却是从未听闻,暗道:我修习阴魄经已近十年,怎么没发现有寒毒反噬这等事? 赵重光尚未明确表态,李如是却已难掩惊慌之色,他原以为自己有阳燧经在手,定能令多年来深受阴魄经寒毒反噬之苦的二人俯首听命,全没料到石逸会不受要挟,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完全失去与石逸对抗的资本,更成了千夫所指的叛徒! 良久,他忽然冷哼一声,拂袖愤然道:“好!既然石护法容不得我,定要强加罪名、栽赃陷害,那我离开渡天寨便是了!”说着转身便走。他这番举动,看似负气出走,其实是要借机逃离大殿,免遭众人合力围攻! 石逸看出李如是心中所图,正要出手拦阻,不想赵重光猝然移动身形,抢在石逸之前截住了李如是,冷声道:“话还没说清楚,这便要走么?”猛然挥出一掌拍向李如是胸口要害,他这掌法毫无花巧,却用足了十成劲力,暗蕴风雷之声, 赵重光既肯出手,说明他已拿定主意站在石逸这一方,共同对付李如是了。 李如是早有防备,袖中阴阳扇及时出手,扇面开合间黑白变换、阴阳流转,如同一团水墨幻影,裹住了赵重光的凌厉掌风。 赵重光身具阴魄经的深厚内功,出手迅猛,招招逼敌要害,不留余地。李如是急于逃脱,也使出浑身解数,力图一击制敌,自己好从容脱身。 两人以快打快,身形电转,不一刻便交手数十合,虽未分胜负,却时有险象环生、生死须臾的情况,令旁观之人看得好不惊心。 李玄天心念爱子安危,关切焦灼之情溢于言表,却不敢上前出手助李如是脱身,因为他知道,李如是已经犯了背叛处月部的大罪,自己身为执法首领,绝不能助纣为虐。 他也深深明白,自己虽不能助李如是抗敌,石逸却随时可以联合赵重光合力对付李如是,所以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盼着李如是一击逼退赵重光,再借机逃走。 李如是与赵重光激战数十合,难以脱身,心中不免急躁,阴阳扇啪的一合猛施杀招,一柄尖刀从扇柄处暴突而出,疾刺赵重光右掌。扇中藏刀多用作暗器,他这扇中刀的机括设置却甚为奇巧,可以两面出刀,也可随时收回,变化莫测。 赵重光未加提防,陡然被扇刀刺中虎口,顿觉奇痛钻心,右掌再也无法使力,他吃惊不小,身子微微一侧,斜里踏前半步,抢进李如是身前,左掌凝聚全身内力拍向对方肩头! 这一掌击实之后,赵重光却觉自己的内力如同泥牛入海,无影无踪,不由大惊,急忙收回掌力。 李如是胸口中掌,却似毫无反应,只顿了一顿,便撤身后退,向殿外飞纵而去。 岂料石逸早就持刀在殿门附近候着,见李如是闪身要走,立刻飞纵上前,只见他身形快如闪电,迎面一刀劈中李如是胸口,将他硬生生截了下来! 李如是中刀后立时身形一滞,手抚胸口颓然跌倒在地。 李玄天大惊失色,飞扑上前扶住李如是,却顾不上去看他的伤势,只管抬头向着石逸颤声叫道:“石护法,请你手下留情!”语气中竟有求恳之意。 刘皓南在旁观战,只觉步步惊心,同时也觉得有些诧异:李如是生生受了赵重光毙命一掌,竟然毫无反应,这实在奇怪……若不是石逸及时截击,只怕便要给他逃了…… 石逸面色冷峻如冰,提刀上前逼近一步,正要开言,赵重光却在此时吐出一口鲜血,仰面跌坐在地,哑声道:“李如是……你……你果真练了阳燧经……” 石逸急忙走出几步去扶赵重光,关切问道:“赵护法,你没事吧?” 赵重光急剧地喘了几口气,勉强开口道:“这贼子虽学了阳燧经,但修为尚浅,原本伤不了我……我是被阴魄经内力反噬,才受了伤……” 石逸略为宽心,扬声道:“来人,扶赵护法下去疗伤!”两名守在殿外的侍卫应声进来,将赵重光搀扶起来离开大殿。 李玄天则半跪在李如是身边,默默处理石逸在李如是胸前留下的伤口,他面色凝重、毫无表情,双手却在微微颤抖。李如是受创不轻,始终在微闭双目调息,并不说话。 片刻的沉默之后,石逸转身走向李玄天父子,冷声道:“李如是,如今事实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水寨遇袭之时,也是你与大光明教里应外合,将寨中布防形势图泄露给对方的吧?” 李如是闻言睁目冷笑不已,哑声道:“是又如何?石逸,你用不着得意,明尊已经亲临河东,处月部早晚会有灭族之祸……” 李玄天听李如是如此说,神色顿时扭曲,忽然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厉声喝道:“孽子胡说什么?还不向石护法认错!” 李如是被打得愣在当场,看着父亲一脸错愕之色,他想不到此时此刻,父亲仍在维护旁人、斥责自己。 这一掌打完,李玄天再次向石逸出声恳求:“石护法……看在如是年轻无知,请饶过他这一次吧!” 刘皓南见状也觉讶异:李玄天向来骄傲,从不将其他护法放在眼里,今日却为了李如是两次向义父出言恳求,看来李如是所犯的叛教之罪,定是要受到极为残酷的刑罚……--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7章 丧子之痛 --客户端正文开始--果然,石逸不为所动,冷然道:“叛教之罪,须废其武功,绝其七窍,幽禁地宫,活祭祖先,岂是认个错就能敷衍了事的?” 李玄天仍不死心,颤声道:“石护法,只求你留他一条性命!” 李如是猛然挣扎着要挺身立起,大声道:“不用求他!老贼,今日我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话未说完,牵动胸口伤处,顿时剧烈咳嗽起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李玄天用尽全身力气抓紧李如是的双臂,制止了他的挣扎,吼道:“不许胡说!如是,爹不会让你死的!”语气中颤音更重,双目已泛泪光,其实他自己最清楚,此番李如是犯的是叛教重罪,就算想痛快赴死,只怕也不容易…… 李如是被父亲紧紧拥住,再也动弹不得,忽然嘶声大笑起来。他自然也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因此并不相信父亲的承诺。 “叛教之罪,须废其武功,绝其七窍,幽禁地宫,活祭祖先……”刘皓南忽然想起,那个在地下石城中残酷折磨过自己的北汉前任少主刘继恩,正是这样被自己的祖父刘继元废去了武功,断绝了经脉,剜目断喉,扔在石城之下受了十几年的活罪。若非刘继恩毅力惊人,只怕早就被折磨死了…… 想到李如是也要受这等刑罚,刘皓南也觉得心寒,终于明白了李玄天为何要反复向石逸出言恳求。 李玄天感觉到李如是不再挣扎,自己也似被抽去了全部力气一般,骤然瘫软下来放开了他,无力地向后跌坐在地上,看着背对自己的李如是,两行浊泪无声滑下面颊。 可惜李如是看不到父亲的眼泪,他已全然绝望,清冷的面上没有一丝悲伤,轻声道:“父亲……你心里当真有过我么……” 李玄天的身体剧烈抽动起来,已是哽咽难答,但他仍旧不愿李如是看到自己的样子,只有眼中泪水更加汹涌地滂沱而下。 谁能明白这做父亲的悲伤?老年丧子,从来都是这世上最悲惨、最凄凉的事,更何况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 石逸面上也现出不忍之色,叹了口气道:“叛教之罪不可轻恕,理应按族规处置。”沉默片刻,又向着李玄天道:“李护法,你是执法首领,本该由你行刑……但你若实在下不了手,石某愿意代劳……” 李玄天此时全身发抖,终于无法自制,手指石逸嘶声吼道:“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了,我只有如是了……石逸,你好狠!你好狠!”他面目扭曲、神色几近癫狂,忽又哈哈大笑起来,连声道:“好好好……你今日杀了如是,我要整个处月部为他陪葬!哈哈哈……” 李如是大感意外,猛然背转身子去拉状若疯魔的父亲,却被李玄天反手紧紧抱住,那是一个早已陌生的怀抱,给他带来的却是一种久违的温暖。 李如是始终没有流泪,脸上却渐渐有了一丝满足的笑意,轻声说道:“父亲,对不起,孩儿让你为难了……我只是想证明自己并非毫无用处……” 李玄天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喃喃道:“如是……你太傻了……不管怎样你都是爹的好儿子……” 李如是面上笑意更浓,平静地道:“有爹这句话,孩儿……死也瞑目……”随即咬断舌根、自绝气息,死在李玄天怀中。 其实他只是一个太急切地想得到家长肯定的孩子,才会这般不择手段。 半晌,石逸轻声一叹,道:“……李护法,你……节哀吧……”随即命人将李如是的尸身抬出大殿。 李玄天厉声喝退两个上前的侍从,自己将李如是抱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出了大殿,他那痛彻心肺的嚎哭声在回廊间空空荡荡地回响,终至不闻。 刘皓南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亦觉心头沉重,刚刚恢复的对石逸的信任感激之情再度荡然无存,反而感到一阵阵莫名的恐惧。 从表面上看,是李如是叛教在先,罪无可恕,石逸不得不处置他的罪行,但实际上,是石逸在不动声色地诱引李如是入彀,令他自动暴露叛教的罪证,将他陷于众矢之的的位置,直至将李氏父子逼入绝境! 若不是李如是太沉不住气,急于控制石逸和赵重光,也不会如此轻易地被石逸抓到把柄。在老谋深算的石逸面前,年轻的李如是根本不是对手。 此刻大殿里只剩下石逸和刘皓南两人,石逸回转身来,与刘皓南对面而立,平静说道:“皓南,你想不想知道,我与柴宗诲的‘密谋’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这么说,便等于是承认自己与柴宗诲确实私下会过面了。 刘皓南闻言一震,谨慎地应道:“义父若是相信孩儿的清白,自然可以知无不言……” 石逸叹了口气,黯然道:“我相信你的诸般谋划,都是出于对处月部的忠诚,对义父的爱戴,但事情发展到如此结果,不能全将罪过归于李如是一人……你有谋划不周之责,我也有轻信偏听之过……” 刘皓南心中更加愧疚,扑通跪倒在地:“都是孩儿的错,令姨娘、锺明大哥以及上千族人遭此灾厄,虽万死不能赎罪!”想到姨娘和石锺明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落入敌手,他心中确是无比悔恨,恨不能以身代之。倘若他们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将为此抱愧终生! 石逸颓然坐倒在身后的椅子上,低声道:“皓南,你是我的孩儿,我不必瞒你。自你姨娘和锺明陷入敌手,我已经三日三夜不曾合眼,我何尝不在夙夜忧心他们母子的安全,还有上千族人的平安?倘若他们有何不测,为父也只有一死以谢了……” “义父万万不可!”刘皓南忙膝行几步来到石逸面前,急道,“义父身当重责,请千万保重身体。孩儿愿即刻出发,去黄崖水寨救姨娘和锺明大哥!” “以你一人之力,怎能救人?” “孩儿与黄金坞、断云寨、穆柯寨都有交情,可以请他们到时相助。” 石逸仍是微微摇头:“就算侥幸救得了你姨娘和锺明,其他的族人怎么办?” 刘皓南被他问住,只得沉默不语,在脑海中紧张思索起对策来。 又听石逸说道:“我身为石氏一族的护法,却能被族人推举为寨主,掌管全寨军队,处置内外要务,皆因我平日公平持正、从不偏私,可是今日,我想循一回私情,乱一回法度,换回你姨娘、锺明和所有族人的性命!”--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8章 交出七曜真元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愕然抬头看着石逸,不解他此言何意。[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半月前,柴宗诲来黄崖水寨与我会面,是想以重金相诱,换取处月部三大绝技之一的七曜真元,当时便被我断然拒绝。” 石逸这话半真半假,柴宗诲找他是为了七曜真元不假,但并非是以重金相诱,而是要与石逸合谋,从刘皓南身上套问出七曜真元的内容。当然,这层意思他绝不会对刘皓南说明。 他又续道:“想是柴宗诲因此而怀恨在心,转而与李如是勾结,谋夺了黄崖水寨。我想,若是将七曜真元交出去,应可换回你姨娘、锺明以及所有族人的性命。” 刘皓南听到此处,已经明白了石逸的意思,心下一惊。他早从李玄天口中得知,七曜真元作为处月部三大绝技之一,向由李氏一族的护法世代传承,同时要负责传授给处月部的族主,如果族主即是李氏一族的护法,那便省去了传授的环节。除此二人,处月部的任何人都没有修习七曜真元的资格。 因处月部久乱无主,七曜真元的传人李明非叛教且被马贼所杀,唯一懂得七曜真元的李玄天又临近垂暮之年,若再找不到合适的传人,这门绝技可能会就此失传。 而这时刘皓南的出现,无疑给处月部带来了新的希望,因为他继承了李明非的重瞳之能,是学习七曜真元的不二人选。 故此,李玄天才会打破祖宗先例,将七曜真元传授给刘皓南。 刘皓南向李玄天学习七曜真元时,也曾立下誓言,绝不将这门绝技泄漏给处月部之外的人。 如今石逸提出以七曜真元交换姨娘以及族人性命,意图非常明显,是希望刘皓南将七曜真元的心法誊写出来交给自己。 毕竟,他刚处决了叛徒李如是,李玄天正值悲愤欲绝之时,是绝不可能将七曜真元的心法交给他的。 将七曜真元交给大光明教,刘皓南隐隐觉得此举大为不妥,处月部自李克用做族主时东进中原,称霸河东,到如今已逾百年,虽频频被大光明教截击追杀,却始终不肯交出七曜真元的心法。这说明七曜真元对处月部来说非常重要,如果真的交给了柴宗诲,也许会给处月部带来不可估量的祸患! 这个道理,石逸不可能不明白,他向来不是个轻易便会认输示弱之人,更不会为了一己私情不顾大局,怎会为了爱妻和儿子的性命,轻易出卖处月部视若至宝的七曜真元?就算是为了救那千余族人,也不必非要用这种办法。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向刘皓南要这七曜真元的心法,并不是为了与柴宗诲交换,而是想暗中据为己有…… 刘皓南越想越是怀疑石逸的动机,低头沉吟不语。石逸看出他的犹豫之意,试探问道:“怎么,你觉得为父此法不妥?” 刘皓南忙解释道:“不是。倘若七曜真元能换所有族人的性命,自然没什么可惜。但孩儿向李护法学习七曜真元时,曾立下誓言,绝不能将七曜真元的内容告知处月部以外的人。因此,如果真要这么做,须得经过李护法的准许,方能成行。”他一番言语推诿,巧妙地将这件事的决定权推给了李玄天。 石逸皱眉道:“李护法痛失爱子,对我难免怀恨,这个时候恐怕难以形成理智的决定……不若你将七曜真元的心法交给我,我自去与大光明教交涉。以后无论是泄密之责,还是叛教之罪,都由为父一人承担便是!” 他这番话说得真是大义凛然,倘若换做是一个月之前的刘皓南,定会被他这番话感动地热血沸腾。可是现在,刘皓南只觉得句句刺耳,总怀疑对方是在蓄意哄骗自己,想让自己交出七曜真元。 只因两人之间嫌隙已生,刘皓南对石逸的信任大打折扣,产生这样的感觉亦是不足为奇。 “黄崖水寨是因你我之过,才失陷于大光明教,为父心里甚为自责……我这么做,既是为了失陷的族人,也是为了你姨娘和锺明,倘若他们有何不测,为父有何面目再做这一寨之主?盼你明了为父的苦心……”石逸仍在耐心地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刘皓南心知若再不回应,只怕会引起石逸的怀疑和不满,斟酌着说道:“义父,此法虽然可行,但风险太大,能不能再容孩儿几日,细思对策……若是无计可施,孩儿即刻便将七曜真元誊写出来,交与义父!”他说这话时,一直不敢正视石逸的目光。 石逸微露失望之色,但不便相强,只得道:“好吧,皓南,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快起来吧!”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刘皓南见石逸没有逼迫自己,心下暗松一口气,忙道:“义父若没别的事,孩儿便先告退了。”此刻刘皓南对石逸充满畏惧,只想尽快远离他。他就像一条盘在自己怀中的毒蛇,也许随时会吐出信子来狠狠咬自己一口。 石逸点了点头,又道:“刘星琏遇害的事情,赵护法已细细对我说了,你的伤可好些了么?” “好多了,多蒙义父挂念。我真的没有杀害刘星琏,望义父明鉴!”在这个时候,刘皓南还是没忘了为自己辩白几句。 “我知道了,你且安心养伤。为了避嫌,我不会插手此事,还是让赵护法继续调查下去吧。”石逸这时的语气已经有些冷清了,不知是不是刘皓南拒绝交出七曜真元惹怒了他。不过,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就算真的恼了,表面上也从不显露。 刘皓南见状心中忐忑,应了声“是”,疾步退出大殿。 石逸静静地目送他离开,眼中寒光一闪即过。 刘皓南出了大殿,欧阳剑和石锺玉还等在外面,七嘴八舌地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李如是怎么死的,赵重光又是如何受伤?刘皓南却是面色凝重,缄口不言。 两人见状不好再问,陪他一同回去。 自从石逸回到渡天寨以后,刘皓南住所之外的守卫又多了十几个,连欧阳剑也不准走出石屋。除了嫦儿每日进来为刘皓南换药,其他人都不得靠近,包括石锺玉在内。 到了夜里,守卫们为图方便,干脆在大门上加了把铁锁,显然这也是石逸默许的。 石锺玉见状大为不满,闯进石逸的书房大声质问:“爹爹,你为何要把欧阳和皓南关起来,他们又不是犯人!” 石逸正在书房翻阅书册,淡然道:“刘星琏遇害,皓南的嫌疑最大,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少生事端,让赵护法尽快查明真相!” “皓南不会趁人之危杀死刘星琏的,我相信他!”石锺玉忙为刘皓南辩解。 “为父也相信皓南不是凶手,但是无凭无据,你叫鬼手婆婆等人如何能够心服?为父是一寨之主,更应处事公允,无所偏私!” 石逸这番话说得石锺玉哑口无言,心知父亲此言有理,半天才悻悻地道:“那欧阳呢?为何要把他也关起来?刘星琏被杀之时,欧阳正和我一起守阵,我能证明他与此事无关!” 石逸闻言正色道:“说到此事,我正要提醒你。欧阳是和皓南一起来到渡天寨的,皓南既有杀人的嫌疑,欧阳自然不能独善其身。你身份特殊,更应避嫌,不要搀和其中!” “难道因为我是寨主的女儿,就不能为欧阳作证?这对他们不公平!”石锺玉闻言很是气愤,大声嚷了起来。 石逸面色一寒,怒道:“谁教你这般没大没小?若再不听为父的话,便将你也锁起来,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石锺玉见父亲动怒,不敢再争,不情愿地道:“是……我见不到欧阳,一个人好生无聊,就让我每天见他们一次,总可以吧?” 石逸想了想,口气软了下来:“好吧,就准你每日午时送饭,其他时间不准探视。”他这样做并非纵容石锺玉,而是感觉到刘皓南似乎对自己生了疑心,不如让石锺玉去接近他们,或许可以探得一些真实情况。 “谢爹爹!”石锺玉自然不知石逸的打算,这才开颜,便要告退。 石逸又问道:“皓南这次回到渡天寨之后,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或者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石锺玉思索着答道:“没有,他被嫦儿刺了一剑,每日痛得死去活来,连房门都不曾走出半步。” “哦,他伤得很重么?”石逸闻言有些诧异。 “伤口倒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他十分怕痛,简直像个姑娘家!”说起这一点,石锺玉从心里有些瞧不起刘皓南,情不自禁地撇了撇嘴。 石逸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交与石锺玉:“这是疗伤止痛的灵药,你拿去给皓南用。” 石锺玉喜出望外,接过玉瓶笑嘻嘻地道:“就知道爹还是惦记着皓南的,我替他谢谢你啦!”说着一溜烟地跑了。 石逸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面色愈加凝重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给石锺玉的那瓶药并非什么疗伤止痛的灵药,而是柴宗诲送与他,让他用来控制刘皓南的极乐丹!--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9章 逃离渡天寨 --客户端正文开始--石屋里,被当做杀人嫌犯看待的刘皓南也是憋闷得紧,终日阴沉着脸不言不语。[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除了按时为刘皓南换药的嫦儿,谁都见不到,陪绑的欧阳剑也是百无聊赖,满肚子怨气。 嫦儿悄悄告诉刘皓南,最近渡天寨中的气氛非常紧张,石逸带回来的那五六百名黑甲精骑个个忧心忡忡、垂头丧气,关于黄崖水寨的情况,他们都三缄其口,似乎在有意隐瞒着什么。 刘皓南自是心知肚明,暗道:义父的确治军有方,五六百名军士中,竟无一人敢透露黄崖水寨失陷的消息。只是不知道石逸打算将这个消息隐瞒多久?以后又将作何处置? 一想到石逸,刘皓南便觉不安,他被困在石屋之中,无法与李玄天取得联系,不知道李玄天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石逸再来向自己索要七曜真元的心法,自己又该如何推脱呢? 也许,他应该尽快逃离渡天寨,才能暂时避开这个问题。 在他心里,仍是不信石逸真的会对自己不利,可他又无法面对石逸的软硬兼施、步步紧逼,只好动起了逃走的脑筋。 午时刚过,石锺玉得了石逸的允准,笑嘻嘻地跑来给二人送饭。 欧阳剑大为欢喜,拉着石锺玉一边抱怨牢骚,一边问长问短。 刘皓南见到石锺玉心头一亮,立刻有了主意,故意做出一副忧心忡忡之状,重重叹了口气。 石锺玉见刘皓南闷闷不乐,以为他还在因石逸的做法而生气,忙取出玉瓶送到刘皓南面前:“这是我爹给的疗伤灵药,可以止痛,拿去用吧。我爹爹只是表面严厉,心里还是很惦记你的!” 刘皓南没有接那玉瓶,叹道:“我当然知道义父的真心,只是想不出救姨娘和锺明大哥的办法,着实心急如焚!” 石锺玉闻言大惊:“什么?我娘和我哥出了什么事?”显然对此事毫不知情。 “你不知道么?黄崖水寨被大光明教夺走,姨娘和锺明大哥都失陷其中了!”刘皓南故作惊讶,说出了石逸一直隐瞒众人的事实。 “啊,怎会这样?”石锺玉焦急地跳了起来,带着哭腔道,“他们落入大光明教手中,定是凶多吉少!爹爹为何不告诉我,也不去救他们,我要去问个清楚!” 刘皓南忙示意欧阳剑拦住石锺玉,劝解道:“锺玉妹子,你先别急。义父不将此事说出来,是怕动摇寨中人心,致使人人自危,不能控制!我和义父这几日不都在想办法救人么?” 石锺玉这才有些明白了,忙问道:“你可有什么好办法?我娘她身子弱,可经不起那些贼人的折磨,若是……”说着说着,眼泪便哗哗地流了下来。 欧阳剑见她这般忧心难过,心里也不好受,忙帮她拭去泪水,在旁温言安慰。 刘皓南故意沉吟了一番,才道:“黄崖水寨重新落入大光明教之手,必定防守严密,我们若想强行进攻,希望渺茫,我倒是另有一个办法。回渡天寨之前,我与大光明教的妙水尊者苏茹合曾约好在忻州会合,我们可以借她之力混入大光明教,再去黄崖水寨救人。”他事先早就想好了这番说辞,是为了让石锺玉相信,自己确有救人的办法。 他顿了一顿,又道:“可惜我都被困在渡天寨已近十日,只怕等不及与她会合了!” 石锺玉定了定神,觉得他这办法可行,当即道:“我有办法今夜便离开渡天寨,你们等我的消息!”她性子急躁,说做便做,擦掉眼泪便转身出了石屋,不见踪影。 欧阳剑显然不明白刘皓南对石锺玉说这番话的用意,但听说今夜就可以离开渡天寨,自然也很欢喜,他仔细琢磨着刘皓南方才的话,忽有所悟,问道:“皓南,你方才说的苏茹合,就是你在云台观相好的那个美女尊者么?” 刘皓南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休要乱说!还不快去收拾东西,今晚就走!” 当晚,石锺玉果然悄悄来到石屋之外,她事先让手下的那些无赖小子们故意制造混乱,吸引守卫的注意力,自己则趁机开门撬锁,带着刘皓南和欧阳剑从后山崖壁的栈道一路下去,跳上一艘小船,再沿着晋水逆流而上,彻底逃出了渡天寨的势力范围。 这一路倒是非常顺利,没有遇到任何守卫和盘查。 天色渐渐明朗,一轮红日从东方腾起,将万道金光洒在三人身上,彻底消除了他们一路奔逃的狼狈和疲惫,晋水之上碧波粼粼,摇动着水上小舟,让人觉得无比温暖、安详。 欧阳剑看着眼前的开阔景色,再想想连日来所受的憋闷委屈,已是忍不住欢呼起来:“老子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啦,哈哈哈!” 石锺玉忍不住横他一眼:“你在渡天寨住得很不舒服么?那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欧阳剑见她不悦,讪讪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行咯!”他这话倒是发自真心,却让石锺玉在内心温暖之余,又想起了对自己百般疼爱的娘亲和大哥,立时愁锁眉头,满面郁郁之色。 刘皓南明白石锺玉的心思,劝慰道:“锺玉妹子,你放宽心吧,我和欧阳定会全力助你,将姨娘和锺明大哥安全救出的!” 石锺玉默默点头,这个平时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丫头,平生第一次有了心事和牵挂。 半个时辰后,三人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停船上岸,刘皓南首先要做的便是联系黄金坞的消息组织,取出金少掌柜阿莱所赠的九孔鸣镝望空射了出去,清亮尖锐的啸声划破夜空,周围数十里内都能听闻。 这九孔鸣镝是阿莱专用的响箭信号,可以调遣黄金坞在河东所有的消息组织。 果然,响箭发出之后不过片时,便有一名白衣信使纵马奔来,见到刘皓南立刻飞身下马,上前拱手道:“黄金坞金牌信使段文杰闻镝受命!敢问阁下可是刘皓南刘少侠?” 刘皓南出示了黄金坞的令牌,点头道:“是我。河东形势有变,眼下有几条重要消息,请你速速传示有关人等。”--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0章 嫦儿追来了 --客户端正文开始--那名叫段文杰的金牌信使躬身领命:“是,请刘少侠示下!” “第一,以金少掌柜的名义传信中原各大门派,大光明教的掌教明尊已亲临河东,与黄金坞不日便要有一场生死决战,请江湖上相熟的朋友前来助拳。[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记住,传信要快,声势要大,最好搞得尽人皆知,至于能来多少人相助,倒在其次。” 明尊来到河东,黄金坞的安全将首先受到威胁,刘皓南请中原武林的朋友来助拳,是为了震慑大光明教,使明尊不敢轻易对黄金坞动手,以免引发众怒。 “第二,黄崖水寨已经落入大光明教手中,渡天寨上千人众落于敌手,请你家少掌柜火速分兵来援!我先行一步到忻州打探消息,等她前来。” 要去黄崖水寨救人,光靠刘皓南三人单枪匹马自然不成,须得黄金坞助力。大光明教已经成为黄金坞和渡天寨共同的敌人,理当互通声气,互相支援,他相信阿莱不会拒绝这个要求的。 “第三,柴宗诲带领的离石寨人马很可能经忻州转道向西,与黄崖水寨的大光明教人马会合,要设法引宋军半路阻截。” 最后这步安排,刘皓南料想已是来不及,柴宗诲离开平晋城已有六七日,说不定早就赶到黄崖水寨了。之所以要补充这么一句,只是亡羊补牢、以备万一罢了。 段文杰一一记下,应道:“明白,属下即刻去办。”他见刘皓南等人都面露疲惫之色,又道:“此去忻州还有两三日的路程,请刘少侠在我的信驿歇息一日,养足了精神明日再上路吧!” 刘皓南经他提醒亦觉疲倦难当,这几日他一直在苦苦思索谋划对付大光明教的办法,几乎没有合眼,回头看看欧阳剑和石锺玉,见他们并无异议,便点头道:“也好,请带路吧。” 段文杰所在的信驿孤零零地坐落在距离官道不远处的一座山坳里,周围再无人家,从外表看来不过是普通的农家庄院,内部却设置得极为考究,有十数间专供来往信使留宿的客舍,房中陈设一应俱全,且价值不菲,充分显示了黄金坞的雄厚财力。 刘皓南从段文杰口中得知,黄金坞似这等传递消息的信驿,整个河东地区有一千多个,平均每三十里便有一个,而当时大宋全国境内的邮驿也不超过一千五百个。黄金坞的普通消息用烟火信号传递,重大消息则由信使飞马快报,一驿一驿地传将下去,只要有官道的地方,便有黄金坞的信驿。 信驿按规模分为三等,信使按照脚程的快慢也分为金牌、银牌、铜牌三等,这种编制倒是与宋朝官方编制保持一致。作为金牌信使的段文杰,一昼夜的时间内可行五百里路程,到达河东地区的任何地方。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严密、迅捷、高效的消息网络,黄金坞才能把整个河东笼罩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 三人用过了午膳,各自回房休息。在这信驿里刘皓南终于能安心入眠了,一觉醒来已是夜里,他竟睡了五六个时辰之久。 他再也睡不着,起身点亮床边的烛台,却发现桌上赫然摆着一个药盒,里面放着药罐、棉纱、布条等物,不禁吃了一惊。 是谁趁他酣睡之时,将这些东西偷偷送到了他的房间,以他修习七曜真元的高明识觉,竟然丝毫没有觉察? 刘皓南心中一动,披衣走出门去,环视周遭一遍,开口叫道:“嫦儿,是你来了么?” 门外的小院中,明月在天,树影在地,清风徐徐扑面而来,花叶扶疏发出哗啦轻响,却无一个人影。 他确定院中没人,才满腹狐疑地回到房中,却见嫦儿站在自己床边,同样是满脸疑惑的表情:“刘少侠,你怎知是嫦儿在此?” 刘皓南见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里,顿时明白过来,问道:“方才你一直在我房中?” “是,嫦儿见刘少侠睡得正香,便藏在那块屏风之后小憩了片刻,未敢惊扰。”嫦儿指了指立在房间一角的屏风答道。 刘皓南更加奇怪了,嫦儿藏在那屏风之后,就算刘皓南看不到她的身形,也应该能感应到她的气息才对,除非,她是个没有气息的死人…… 刘皓南忽然心中一亮,问道:“莫非你也修习过阴魄经?” 嫦儿点头道:“正是。婢子随少主一同修习阴魄经,已有六七年了。少主体质虚弱,经受不住体内寒毒反噬之苦,需得纯阴体质的女子与他同修,才能压制寒毒……”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昨日我见锺玉小姐在断崖下悄悄准备小船,猜想她是要带你和欧阳公子离开渡天寨,便先藏入船底……因我封闭了内息,才没被你们察觉。” 刘皓南这才释疑,对她点点头道:“既然来了,坐下说话吧。” 他口中不言,心里却是十分惊讶,修习阴魄经至大圆满重之后,才可长久地封闭气息,全靠内息在经脉中的流转来提升功力,若是初入门的修炼者,只能闭息片刻而已。嫦儿能在船上闭息几个时辰而不被刘皓南发觉,可见阴魄经内力已经修到了较高的境界。 “这……多谢刘少侠。”嫦儿虽觉有些不自在,还是依言侧着身在桌边坐下了。 刘皓南听嫦儿提到阴魄经寒毒反噬之事,又想起石逸、赵重光所言,好奇问道:“你方才说的阴魄经寒毒反噬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修习阴魄经也有十年了,为何毫无感觉?” 嫦儿见他动问,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关于这个,婢子倒是听我家少主多次说起。大光明教自创教以来,便有一部《密莫光明经》在历代明尊手中承继流传。据说练成此经者,能将外息转化为内息,吸取天地造化之力为己所用,甚至洞天彻地、呼风唤雨。这等境界绝非普通内家武学所能比拟,但也极难成功,就算是大光明教的历代明尊,也没有几个真正练成了这门绝世神功。” “百余年前,一位教中高手因见这《密莫光明经》修炼起来太过繁难,为求速成,将其分为上下两部分别修炼,即为阴魄经、阳燧经。阴魄经专修内息,能封闭外息不受外物所扰,全凭真气在四肢百脉运行流转,如此提升功力便有事半功倍之效。阳燧经则与之截然相反,要借助外息之力压制内息,将自身经脉的运转与外息的流动融为一体,方能发挥最大威力。” 刘皓南听到此处立时恍然,心道:“这阴魄经果然原是属于大光明教的武学秘技,且与明尊修习的阳燧经一本同源……” “这两种内功一阴一阳、相克相生,可谓各有所长,初练之时确实可以速成,威力也极是惊人,但修炼十数年之后,便慢慢显露出致命的缺陷来。阴魄经太过阴毒,对经脉有损,修炼时日越久,体内寒毒积压越深,终至无法控制。阳燧经则太过依赖外息,真气的收发极难控制,故而不能持久,与人交手时稍有不慎,便会因真气失控力尽而死。” 刘皓南闻言吃惊,接口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将《密莫光明经》分为两部的大光明教高手可真是害人不浅。” 嫦儿应道:“大光明教的教众们虽知这两种功夫存有极大缺陷,但还是有很多人为求速成,冒险修炼。当时处月部族主朱邪赤心也抵受不住成为绝世高手的诱惑,暗自盗取修炼了《阴魄经》。” 刘皓南知道,嫦儿口中所言之朱邪赤心,便是处月部的第一任族主,东进中原后更名为李国昌,亦即五代后唐开国皇帝李克用之父。 “听星琏少主说,朱邪赤心乃是我处月部的天纵奇才,不仅武功高绝,胸中更有雄图伟略,他不甘遭受大光明教役使,毅然率部出走,进取中原。出走之时,他不仅带走了《阴魄经》,更带走了大光明教视若镇教之宝的《七曜真元》秘本,并自创一套处月剑法流传后世,这便是处月部三大神技的来历!” 刘皓南听到此处,又将五年前离天对他所言之事细细梳理,终于明白了处月部与大光明教百年恩怨的前因后果,心中大为感慨,暗道:“怪不得大光明教要不断派出高手追杀处月族人,费尽心机追索《七曜真元》,说起来他们也是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朱邪赤心虽是个武学奇才、部族领袖,行事却不够光明磊落……”他只是这样想想,却没有说出口。 “自朱邪赤心以下的处月部历代族主,都要学习三大神技,其中不乏天分高绝、武学修为也登峰造极之人,但都无一例外地死在阴魄经的寒毒反噬之下。且功力越是精纯深厚之人,所受的反噬之力便会越强。少主全身经脉已断,原本不能练武,他冒险修习阴魄经,是为了争夺族主之位,也是为了保护刘氏族人不被其他三族所灭……”嫦儿说到少主刘星琏,心中伤感,眼圈儿又红了起来。 刘皓南仍沉浸她前面说过的那番话里,问道:“你方才还说过,要压制寒毒反噬,须得纯阴体质的女子与之同修,那又是怎么回事?” 嫦儿见他问起这个,立刻面如火烧,期艾了半天才低声道:“那便是……便是两人在水中同时闭息,双掌互抵形成内息环流,待阴阳消涨达到平衡之时,便可将少主体内的寒毒转移到我体内……”--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1章 苏茹合失踪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听明白了,皱眉道:“如此一来,你的身体里岂不是聚积了两个人的寒毒,为祸更甚?”言下之意,对刘星琏损人利己的做法很是不满。[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嫦儿忙替刘星琏分辨道:“少主亦是为了刘氏一族的存续,才不得已为之,我并不怪他!” 刘皓南不禁可怜起这个有些愚忠但也单纯善良的少女,放缓了语气问道:“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嫦儿怔了片刻,低声道:“我是来给刘少侠送药的,既然药已送到,我也该回渡天寨了……” 刘皓南见她的神色,已明白了七八分,知道她绝不仅仅是为了来给自己送药,否则将药箱放在船上便是,何必跟着偷跑出来呢? 他略一沉吟,说道:“你若是不急着回去,也不怕死的话,就陪我同往黄崖水寨走一遭吧。我可不想让锺玉那毛手毛脚的丫头给我换药……我怕痛,你是知道的。” 嫦儿闻言喜出望外,她确实很想跟刘皓南他们一起走,只是不好说出来。 自少主刘星琏死后,鬼手婆婆又受重创,精神已近崩溃,终日嘶吼怒骂,催她赶快将刘皓南杀了,已将她逼得无处可逃。 那个让人倍感压抑的渡天寨,她再也不想待下去了,要不是还要寻找真凶,为少主报仇,她早已随少主同赴黄泉。 若说还有什么留恋,那便是已经离开了渡天寨的哑巴韩城,虽然他是黄金坞的眼线,她仍相信他对自己是一片真心。 虽然她早已忘了自己的需求和自由的滋味,对人世间的真情还是存着由衷的向往。 她只想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再见韩城一面,虽然他是个从来不会说甜言蜜语的哑巴,却有温暖宽阔的胸膛,让她在受了委屈的时候尽情依靠。 至于对刘皓南的感情,更多的还是愧疚和感激吧,若是没有他的出现,自己和少主早在几个月前便丧命于大光明教贼人之手。 几日前,她却听从鬼手婆婆的话,恩将仇报重伤了他,若不能补偿这笔过错,就算死了也无法安心。 想到此处,嫦儿向刘皓南深深施了一礼,道:“婢子愿意侍奉刘少侠,只盼刘少侠来日助我查出杀死少主的真凶,为少主报仇!” “你放心,等我救回姨娘和锺明大哥,定会重返渡天寨,帮你追查凶手。那凶手处心积虑对我栽赃陷害,我若不除了他,怎能洗清自己的冤屈?”刘皓南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嫦儿闻言安心许多,由衷说道:“多谢刘少侠!” “好啊!你这丫头竟敢私自出寨,若是被鬼手婆婆知道,就算她没了两只手,也会用第三只手掐死你的!”石锺玉突然冲进房里,大呼小叫的吓了嫦儿和刘皓南一跳。 欧阳剑也跟着冲进来,看着二人不好意思地挠头,看样子他们已在门外偷听半天了。 嫦儿见了石锺玉急忙站起身来,眉目间有些怯意,她确实有点怕这位寨主家的大小姐。 欧阳剑倒是很欢迎嫦儿加入他们的队伍,对石锺玉道:“锺玉,你就别吓唬人家了!有嫦儿照顾皓南,我们两个便清闲了,这不是很好么?” 石锺玉冷声道:“难道我是不讲道理的人么?只要她好好照顾皓南,我自然不会为难她!”其实她心中早已对嫦儿放下成见,只是嘴硬不肯饶人。 “你没有不讲道理,不过你若是能再温柔一点,那就更好了。”欧阳剑笑嘻嘻地道。 “像她那样?刘少侠……欧阳公子……等下辈子吧!”石锺玉哼了一声,提着弯刀大喇喇地出了房门。 欧阳剑有点羡慕地看看刘皓南,小声道:“兄弟,还是你有福气啊……”话没说完,便忙不迭地追出去哄石锺玉了。 第二日,四人吃饱睡足,要了几匹快马往忻州方向出发。这一路上都有黄金坞的信驿迎来送往、精心招待,一切用度都不需要他们操心。 刘皓南跟着苏茹合留下的暗记,一路行来都是繁华市镇,心中大为讶异,苏茹合乔装成大光明教的教徒混在柴宗诲手下人众之中,应与柴宗诲一路同行,再加上他们挟持的一百余名锻铁匠人,可谓声势浩大、十分惹眼,经过这些繁华市镇时,定会引起旁人的注意,甚至招致当地官兵的盘查。 沿途的黄金坞信驿却说,并没有见过大队人马经过这些市镇。河东之地民风彪悍,又多盗匪,身上但凡有点功夫的都喜欢带着兵器出来行走,因此来来往往的武林人士倒是不少,但也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刘皓南心中怀疑,又不敢断了这条线索,只好一路追下去。 两日后,四人追到忻州附近一个名叫南张镇的小镇上,陡然失了苏茹合的踪迹。 最后的暗记出现在镇上唯一一家客店的墙上,既没有指向东面的石岭关,也没有指向西面的黄崖水寨,而是指向正北方向。看那暗记痕迹灭失的情况,应该是一两日内留下的。 若不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状况,苏茹合是不会突然消失,不给刘皓南留下任何提示的。 刘皓南想到这里心中一沉,担心苏茹合遇到危险,当即又在镇子内外细细寻找了几遍,仍是一无所获。 按脚程推算,苏茹合她们是十日前便退出平晋城的,就算一路步行,也该在两三日前便到达忻州了,可是这暗记显示,苏茹合是刚离开这座小镇未久,也许就在昨日或者前日。 此时恰有当地的黄金坞信使来迎接四人,也说最近并没有大批人马来过这个小镇,住过这家客店。倒是在昨日夜里,出现了十几个携带兵器、举止怪异的外地人。 那些外地人虽然带着兵器,却都用黑布包裹严实,或者藏在行李之中,像是故意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只在镇上逗留了一夜,便匆匆往北去了。 黄金坞的消息组织虽然无孔不入,对于这些人的身份来历,却查不到丝毫端倪。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个个步态轻捷、身手稳健,都是一流的武道高手。 这些高手之中,还夹杂着三个年轻女子,虽然身着汉人的衣饰,头戴遮笠,却都是肤色如雪、高鼻深目的回鹘人,身形也比中原女子高挑许多。 最奇怪的是,这一行人从进入镇子到离开,都是一言不发,好像并不认识对方,只有为首的一名女子替他们安排食宿之事。 刘皓南更加迷惑了,不知那几名回鹘女子之中,是否有苏茹合在内? 她留下的这个正北方向的记号,又是什么意思呢? 刘皓南熟悉河东地形,知道那正北方向,正是控扼雁门锁钥的雁门县城,距离雁门县城只有三四十里路途的黄金坞,以及勾注山下的穆柯寨。 显然,大光明教还没有对黄金坞动手,否则这些分散在外的信驿早该得到消息。 雁门县城由张师亮控制,且有五万重兵把守,大光明教更不会笨到去招惹他们。 那么,就只有穆柯寨了! 刘皓南心里一惊,担心大光明教会对穆柯寨的寨主穆宏举下手,叮嘱众人即刻起程,快马加鞭赶往穆柯寨!--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2章 妖女妙水 --客户端正文开始--穆柯寨位于宋辽边界的一条狭长河谷之内,四面环山,中间有河,背靠勾注山,前临断堑高崖,以吊桥连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主寨凭空高起数十丈,夯土成墙,立木为寨,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寨前又有两座营盘,各驻一千人马,如同伸展开来的两条长翼,拱卫着中间的穆柯寨。 寨主穆宏举乃是北汉旧将,戎马出身,精通垒营筑寨之法,将这穆柯寨经营得如同一块铁板,刘皓南在山下见了,也是暗暗喝彩。 四人纵马疾驰而来,果然见到了先前曾在南张镇上出现过的那十几个奇怪人物,正在寨前叫阵。 穆宏举见来人不多,且是江湖人物,便着人放下吊桥,提刀纵马出来迎战。 刘皓南见穆柯寨暂时无恙,略为宽心,示意众人将马匹弃了,藏入周边密林,迂回着接近寨前空地,选了一个便于观察的位置埋伏下来。 靠得近了之后,刘皓南才看清楚,为首的三人都是碧眼雪肤的回鹘女子,但没有苏茹合在内。当中一人年约二十七八,身姿绰约,眉目风流,纤腰里束着直垂到地面的紫色纱绫,手中持着一个雕刻精致的十字木架,向着穆宏举轻笑道:“小女子来自大光明教,忝列水部之主,今日特来拜见穆寨主,想跟穆寨主交个朋友!”看她容貌明明是西域女子,却说得一口字正腔圆的汉话。 刘皓南听她报出名号,随即想起,这女子正是明尊座下五尊者之一的妙水尊者——玛依洛。她腰间所束的紫色纱绫,便是其成名兵器“三千烦恼丝”。 五年前宋帝北伐之战中,大光明教派出高手连番追杀“金刀无敌”杨业老将军,玛依洛也有份参与,曾凭借一束“三千烦恼丝”重创白云先生的得意弟子钟昭远,故而刘皓南对她印象深刻。 穆宏举听玛依洛说了来意,心道大光明教终于还是杀来了,却不惊慌,拱了拱手道:“大光明教这样的朋友,穆某可不敢高攀!好意心领,请回吧!” 玛依洛娇声笑道:“小女子的话还没说完,穆寨主何必急着下逐客令呢?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不若到穆寨主府上一叙,细细计较,如何?”说着,又向穆宏举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刘皓南看得一阵肉麻,心道:五年没见,妙水尊者还是这般风流多情……她的容貌似乎也没什么改变呢……五年前初见她时,她便是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如今看来只像是长了一两岁而已,当真是驻颜有术,至于她的实际年龄,便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了。 穆宏举不吃她这一套,冷冰冰地道:“穆某在这勾注山下占山为王,不顺朝廷,不事外邦,更不纠缠武林恩怨,图的是个清闲自在,与贵教不相为谋,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穆寨主此言差矣。大光明教立教二百余年,声势如日中天,称霸西域,横扫契丹,不日更将入主中原,如今江南武林世家、佛道名门大派已有数十位高手投效在我教麾下,穆寨主当知识时务者为俊杰,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玛依洛终于道出来意,语气虽然柔媚,却满含威胁之意。 穆宏举闻言冷笑道:“敬酒罚酒,穆某都吃得下,只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玛依洛叹了口气,回身看了看静默不动的十几名武人,神态娇慵地道:“小女子身单力弱,穆寨主就算赢了我,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不若就请苏春阁的尹国栋来向穆寨主讨教几招吧。” 话音落处,已有一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持着双剑走上前来,略显呆滞的双目直直瞪视着面前的穆宏举,却是一言不发。 穆寨主见了那男子微微皱眉,他与苏春阁阁主尹国锡素有交情,也曾见过尹国锡的胞弟尹国栋,知道他深得家传紫电剑法的神髓,功力尤胜乃兄,算是江南一等一的高手,却不知为何投靠了大光明教? 他上前一步,对尹国栋说道:“尹兄弟,你们苏春阁纵横江南武林,一向乐得快活,为何要投靠外邦魔教,甘心受人役使?我与你大哥素有交情,不忍与你刀剑相见,你还是尽早退去吧!” 玛依洛闻声娇笑不止:“穆寨主怎么像个女人一般唠唠叨叨,莫非是怕了我这尹兄弟么?” 穆宏举见她又在旁边挑拨生事,心生厌恶,暗道:这尹国栋定是被那妖女美色所迷,丧失心智! 当下沉声道:“尊者一心要战,穆某奉陪便是。只是得先有个说法,输了如何,赢了又如何?” 玛依洛又摆出一副弱女子的姿态,娇声道:“小女子与众兄弟远道而来,也算是客,就算穆寨主无心入教,请我们进寨歇息一夜,总可以吧。若是我们赢了,便叨扰一夜,若是输了,即刻便走!” 穆宏举听说她说得这般容易,更生警惕之心,料想对方是另有诡计,但玛依洛的要求又实在不好拒绝,只得道:“就依尊者之言,请吧。” 玛依洛挥了挥手里的十字架,道:“尹兄弟,你便同穆寨主过几招吧。” 尹国栋得了玛依洛这句话,闻声立动,舞起双剑便往穆宏举面门刺来,直奔他的咽喉要害。穆宏举也以刀相格,两人斗在一处。 苏春阁在江南虽然算不得什么豪门大派,其家传的紫电剑法却颇有过人之处,招数奇巧繁杂,角度刁钻狠辣,双剑舞开之后,只见几道刺目寒光急速闪过,忽而似光影明媚春色灿烂,忽而如繁星乱颤漫天清辉,忽而似雨霁虹销日色中天,忽而又如春江月夜水光潋滟,真是招招诡谲、步步杀机。 穆宏举的刀法则是沉雄有力,施展开来龙行虎步,凛然生威,但因他念着与其兄的交情步步留手,不敢真的伤了他,倒显得有些被动。 刘皓南等人伏在树林之中看二人交战,见穆宏举稍落下风,都有些紧张。欧阳剑忍不住叫道:“对这等恶人还留什么手,不如一刀砍死干净……哎呀,可惜可惜,又给他逃了!” 刘皓南好奇问道:“你怎知那苏春阁的尹国栋是恶人?” 欧阳剑冷哼道:“就算他以前是好人,跟大光明教这些妖人一路,也变成恶人了。穆寨主何必再念什么旧日的交情……哎,砍他呀!” 石锺玉平时知道些武林掌故,也插言道:“苏春阁是江西大派,平日里口碑还好,并不为非作歹,怎会投到大光明教的麾下,这却是有些奇怪!” 刘皓南对中原武学流派一无所知,提到这个话头,便问道:“锺玉妹子还知道中原武林的哪些门派,可否说给我听听?” 石锺玉一向好为人师,听他问起,便兴致勃勃地解说起来:“中原武林分为南北两派,长江以北、河洛之间盛行儒、佛、释三教,也就是秀才、和尚和道士。有一首流传于河洛的俗谚是这般说的:‘太玄是同道,禅净本一家。清风拂盛世,白云隐太华。’指的便是这三大教派。” 刘皓南琢磨了片刻,不得要领,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太玄’指的是太平道、重玄道这两个道教分支,‘禅净’是指禅宗的少林寺和净土宗的五台十寺,‘清风’说的是由前宰相赵普等朝野文人发起的清风社。最后一句说的便是你师傅白云先生了。北方、河洛一带比较大的教派和势力都在这几句俗谚中了,至于其他小门小派可就多得数不胜数啦……” 欧阳剑有些不服气的插言道:“长江以北的大派何止这些,你们没听过此地流传的另外一首童谣么?长安金刀寒,河东盗匪猖。天马归金谷,神兵出党项!” 刘皓南见欧阳剑一脸炫耀之色,微笑道:“长安金刀寒,说的想必便是金刀盟了?” “正是!”欧阳剑对自己金刀盟杀手的身份甚为得意,又解释道:“河东盗匪猖,说的便是河东的五寨七山十八隘。天马归金谷,自然便是指金少掌柜和他的恒山牧场了。至于神兵出党项嘛,说的却是党项横山部铸造的夏人剑,号称吹毛断发、无坚不摧!” 刘皓南正要再问长江以南还有哪些门派,忽听铿的一声急响,是场上相斗的二人将兵器磕在了一处。 原来穆宏举见尹国栋只管快手强攻,不顾防守,用的全是同归于尽的狠辣招数,不由得恼了,喝道:“小子狂妄!穆某念着昔日情份,你却招招夺人性命,是何道理?” 尹国栋仍不答言,双剑纵横挥舞,剑花如雨纷落,招招不离对方要害。 穆宏举心道:看来今日必须让这小子受点教训,才能令他知难而退! 他想念及此,下手不再留情,看准尹国栋的防守空门挥刀横扫,立刻在他的右臂上划开一道七八寸长的血口,但只是点到即止,未伤筋脉。 岂料尹国栋毫不退却,虽然额头冷汗涔涔,面容也因痛苦变得扭曲,手里却是片刻不停,咬牙挥剑又冲了过来。 穆宏举觉得有些不对,口中叫道:“你这小子不要命了么?”待他杀到眼前,伸臂将他手腕拿住,迫他弃剑放手。 尹国栋的右手却猛地探出,悄无声息地斜挑穆宏举的小腹。 穆宏举忙撤身后退,若非他身着软甲,定会被尹国栋暗算得手!--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3章 自相残杀 --客户端正文开始--穆宏举躲过了尹国栋的暗算,望着他身后的玛依洛怒声道:“妖女,定是你使了什么邪法控制了他,是不是?” 玛依洛收起了手里的十字盘,笑道:“穆寨主,我看你是老不中用了吧,连一个年轻后辈都敌不过,还称什么英雄好汉?” 穆宏举被她言语激将,顿时大怒,冷声道:“妖女好大的口气,我倒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诡计?”不再理会那尹国栋,挥刀直扑玛依洛。[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玛依洛早有准备,面无惧色,迅速将三千烦恼丝挥舞成一张轻柔绵密的大网,向着穆宏举兜头罩来,她这以柔克刚的“三千烦恼丝”正是各种刚猛武功的克星。 穆宏举心中虽怒,行事仍然谨慎,当即在身前挥洒出雪片般的凛冽刀光,不让她的三千烦恼丝近身。 玛依洛身形灵动如飞天仙女,将三千烦恼丝忽开忽合,时聚时散,有时用来缠裹,有时化作网罗,杀机频现,变化莫测,穆宏举的刚猛刀法只能勉强防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欧阳剑看得更加紧张,脱口道:“这妖女倒有几分本事,穆寨主怕是要糟!” 刘皓南也是看得心急,沉声道:“妖女让尹国栋与穆宏举先打一场,正是为了摸清他的武功路数,才好用‘三千烦恼丝’来对付他!” 忽见玛依洛双臂一分,将三千烦恼丝分作两束,一束缠他钢刀,一束袭他胸口。 穆宏举分神格挡之时,便觉两边肩井穴微微一麻,被两根极轻极细的三千烦恼丝钻入穴道,循着他双臂经脉一路而下,又从手腕的列缺穴钻出,双臂立时被牢牢控制,再也动弹不得。 他又惊又怒,想要张口怒喝,玛依洛却在此时身形一转扑进他的怀里,飞快地点了他的天突、哑门两穴,使他无法开口出声。 刘皓南等人离得太远,只见穆宏举突然凝立不动,也不出声,任凭玛依洛扑进自己怀里上下其手,都大感奇怪。 玛依洛则就势挽起穆宏举的手臂,柔声道:“穆寨主累了,不若回寨休息一下吧!” 她又用冰蚕丝暗做手脚,令穆宏举挥臂扬手,学足了他的声音大声道:“放下吊桥,迎这几位朋友入寨休息!” 寨中之人看不分明,见寨主下令,自然遵从,迅速放下吊桥,将那十几人迎入寨中。 刘皓南、欧阳剑等人则是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石锺玉撇嘴道:“这女子同穆寨主这般拉拉扯扯,真不害臊!” 欧阳剑则有些幸灾乐祸:“我看穆寨主好像很受用呢,打到一半便停了手,还请他们回寨休息去了!” 刘皓南却知其中必有蹊跷,半晌才道:“不对!” 欧阳剑一怔,问道:“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刘皓南刚要回答,嫦儿在旁插言道:“婢子也觉得有些不对。尹国栋与穆寨主对阵时,攻势虽然凌厉无比,转身举步之间却总有些迟滞僵硬。还有,自始至终都是那妙水尊者替他答言,他一句话也不曾说过,就像穆寨主方才一样!” 欧阳剑诧异道:“穆寨主方才不是喝令手下放下吊桥,让众人进城了么?” “那不是他的声音!”刘皓南听嫦儿如此说,更加验证了自己的怀疑,肃然道,“大光明教的武功都邪门的紧,我怕穆寨主已被他们暗算了!” “啊?!”众人知道刘皓南耳力高明,定然不会听错,都为穆宏举担忧起来。 “那我们该怎么做” “等天黑,夜探穆柯寨!” 夜色降临,四人也做好了进寨的准备。刘皓南经过思量,决定并分两路,欧阳剑和石锺玉负责在寨门前制造混乱,吸引守寨之人的注意力。刘皓南和嫦儿一路,他二人闭息的功夫都是极好,可以潜入水中,逆流而上进入穆柯寨。 嫦儿担心他伤口沾水后再度感染,便用油布将伤口反复包裹,但这只能维持一两个时辰,若是潜在水中的时间长了,油布定会进水。 众人准备停当,各自行动,刘皓南和嫦儿悄然摸到与穆柯寨隔河相对的断崖边,听到守寨之人呵斥追赶欧阳剑、石锺玉二人的声音后,便立刻跃入水中,静静地潜入水底。 巡视的守卫听到落水的声音,忙举着火把前来察看,等了半天见没有动静,以为是石块瓦砾等物入水,就此放过。 刘皓南和嫦儿听到水上再无杂音,互相打了个手势,在水底逆流前行,往穆柯寨的方向慢慢摸了过去。 水底河道狭窄,地形陡峭,且水流的冲击力极大,简直是寸步难行,幸好刘皓南目力高明,在水下也能视物,拉住嫦儿避过深坑急流,才能一步一步缓慢向前挪动。如此走了半个多时辰,才感觉到河道形势渐缓,应该是已经进入了渡天寨的内部。 两人从水底钻出,找个隐秘之处藏住身形,迅速打量了周围形势,随即往寨中灯火较为密集之处靠近,有的时候,人多的地方反倒比偏僻的地方更加安全。 忽然听到远处一进院落中传来激烈的打斗之声,刘皓南既惊且奇:“莫非有人先我们一步前来闯寨?”急忙移步过去,同嫦儿一起轻手轻脚地攀上院墙窥看。 只见不大的院落中竟然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数具尸体,看衣着装束都是穆柯寨的人手,还有五六个汉子被一个身形高大、手持弯刀的男子逼得退往墙角,他们手中虽有兵器,面上却露出惊恐至极的神色,身子瑟瑟发抖,口中含混告饶,似乎已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勇气。 从那些死人倒地的姿势和形成的伤口来看,他们都是被那持刀之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斩杀,而且是一刀致命、干净利索。 从刘皓南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看起来很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刘皓南又发现他的手臂正在轻微颤抖,身子有些站立不稳,应该是也受了伤。但奇怪的是,他身上并无伤痕,连一点血迹都见不到。 持刀人虽在发抖,身法仍快得匪夷所思,只见他闪电般趋前数步,侧肘、挥刀、手起、刀落,顷刻间便有一人被迎面劈作两半,身子轰然倒地。 旁边一人踉跄着向后退去,绝望地瞪视着持刀人嘶声叫道:“寨主……你当真要将弟兄们都杀了么……” 另一人已被吓破了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寨主饶命……寨主饶命啊……” 刘皓南听那些人将持刀人叫做寨主,不由一怔,此时那人提刀再下杀手,又有一人倒在血泊之中。 持刀人顺势转过身来,终于被刘皓南看清面目,赫然正是穆柯寨的寨主穆宏举!--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4章 不慎被俘 --客户端正文开始--只见穆宏举面上的表情极度扭曲,双目充血红肿,全身都在不由自主的抽搐颤抖,似乎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口中荷荷连声说不出话来。[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虽然如此,他的武功却丝毫没受影响,甚至比平日更显凶狠凌厉,残酷的杀戮仍在惨叫和求饶声中继续着! 院落的一角还立着三名白衣女子,正是白日里所见的妙水尊者玛依洛和另外两女。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她们却毫不害怕,还饶有兴致地指指点点。 玛依洛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十字木架,轻笑道:“好精彩的戏码!看来越是武功高强的偶人,越能充分发挥这牵机术的威力!” 听到此处,刘皓南立刻想到,穆宏举是被这些大光明教教徒用邪术控制,才会身不由己地残杀自己的属下,但他想不明白的是,玛依洛等人都是袖手而立、冷眼旁观,没有任何动作,她们是用什么办法来控制穆宏举的呢? 玛依洛说话声中,穆宏举频频挥刀,再杀两人,最后一人吓得肝胆俱裂,像团烂泥般瘫软在地上,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穆宏举持刀逼近那人,面上表情却是痛苦至极,口中勉强发出含糊的低吼:“住……住手……”看样子他神智清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一举一动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 玛依洛扬了扬手,曼声笑道:“穆寨主,我只是用你的名义唤他们前来,杀死这些人的可是你自己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终于归于沉寂,只剩下满院横陈的的尸体,以及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穆宏举此时也无力地软倒在地上,不由自主地全身抽搐着,眼见那些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通通死在自己刀下,他心中悲愤欲绝,闭目不忍再看,两行泪无声留下面颊。 玛依洛款款走近前来,俯下身子看着穆宏举柔声道:“穆寨主辛苦了,今晚可要好好休息,明日还有一场更精彩的好戏,穆寨主千万不要让本尊失望呀!”她面上含笑,语气柔媚入骨,却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穆宏举气息稍缓,转头怒视着她哑声道:“妖女……你残害我寨中兄弟,不得好死!终有一日……我会血债血偿……” 玛依洛嗤笑了一声道:“穆寨主少说大话吧!你已成了我的偶人,永远不会有报仇的机会了!”说着,向左右二女吩咐道,“押他下去。你们务必小心看管这些偶人,不可出了纰漏,过了今夜便会有人来接应咱们,整个穆柯寨都将是大光明教的了!” 二女应命上前,将全身颤抖、动弹不得的穆宏举架了起来,走出小院。 刘皓南与嫦儿对视一眼,悄然跟上两名女子,见她们将穆宏举押到隔壁一进独门独院的院落中,白日里与三女同来的十几个江湖人物也都被关在这一进院子里。 看来,他们都是被大光明教用邪术控制的偶人,像穆宏举一样失去了自主行动的能力。 刘皓南和嫦儿在附近隐秘之处先藏起身形,低声商量对策。 刘皓南回想起方才所见的惨烈场面,仍觉心有余悸。玛依洛所言的牵机术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邪术?偶人神智清醒,身体却不受意识支配,很显然不是惑乱心智的迷心术,却与唐时民间便已出现的傀儡戏极为相似。傀儡戏是用悬丝或长杆等物操纵木人活动,大光明教的教徒又是怎么做到的? 他忽然想到,明力尊者能控制外息形成无形却有质的“电焰刀”,伤人的威力不啻神兵利器,那么玛依洛是否也已达到了以气驭器的境界,是用外息来控制偶人的呢?果真如此,那大光明教的功夫就太匪夷所思了…… 眼下玛依洛已控制了穆宏举,并利用穆宏举残杀了穆柯寨中的十几个大小头领,方才又说明日会有人来接应她们,果真如此的话,整个穆柯寨都会处于大光明教的控制之下。就算金少掌柜能够及时赶来,救援的难度也会大大增加。 想到此处,刘皓南沉声道:“咱们必须尽快救出穆寨主,告知寨中兄弟事情真相,合力对付玛依洛以及她控制的这些偶人,才能使穆柯寨免遭敌手。” 嫦儿点头赞同,说道:“那两名女子总有困倦之时,咱们便在此静候,等待时机出手。” 两女将穆宏举架到房中后,挂上门锁,便站在外面守卫,她们也是长途跋涉而来,难免疲惫,不一会儿便背靠着背打起盹来。 刘皓南趁对方防备稍懈之际立即行动,悄然翻墙入院,从背后将两人打晕在地。嫦儿负责在门外望风,刘皓南利落地打开房门铁锁,点亮了火折子四处搜寻穆宏举的身影。 穆宏举坐在角落里,看清来人后又惊又喜,叫道:“小皇子……怎么是你!”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皓南会在此时出现来救自己。 刘皓南也发现了穆宏举,疾步上前将他扶起,急道:“穆寨主,你能不能走?我带你出去!” 穆宏举无奈摇头:“我全身经脉已被那妖女用牵机盘锁住,内力无法使出,一动也不能动……” 刘皓南才注意到他身后墙上悬着一只雕刻精致的十字架,正与那日玛依洛拿在手中摆弄的一模一样,他站起身去触摸那十字架,却听穆宏举低低呻吟一声,道:“别动……你不知机巧,只会坏事……” 他这才发现,那十字架上连着数十根极细的无色丝线,不知是何物所制,若不近看根本无法察觉。丝线的另一端连着穆宏举的身体四肢,只要稍一碰触,便会引发他难以忍受的痛苦。他顿时明白过来:“玛依洛就是用这个牵机盘来控制你杀人的?” 穆宏举忍痛道:“不错……小皇子,此处危险,你不必管我了……” 刘皓南随即抽出鱼肠剑,三两下便将那些丝线全数斩断,将穆宏举扶起来便走。 那些丝线虽然还留在穆宏举的体内,疼痛已然减轻许多,他勉强能够行走。 刚一踏出房门,刘皓南心头一凛,那种熟悉的危险感应再度出现,他左右看了看,没发觉任何异常,方才他跃入院中偷袭二女时,也没有触发什么机关。 尽管如此,他并未放松警惕,扶着穆宏举谨慎地向着院门一步步走去,忽觉头顶传来微弱风声,他不假思索地将穆宏举反手推了出去,自己却被一张无形无色的透明大网兜头罩住!--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5章 妖女给力啊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被丝网罩住,本能地挣扎了数下,发现这丝网越挣越紧,将他手脚牢牢缠住,直至无法动弹。[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嫦儿见状大惊,奔过来想帮他解开丝网的束缚,却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住在隔壁的玛依洛听到奇怪的响声,已然惊觉,叫道:“是谁?” 刘皓南见事态紧急,低声叫道:“别管我,带穆寨主先走!”他知道只有救出穆宏举,才能号令寨中兄弟合力对抗玛依洛。 嫦儿心急如焚,却也无法,无奈之下只得弃了刘皓南,拉起穆宏举奔出院门之外。 玛依洛随后越墙飞入院内,见了院中情景大为吃惊,回身将昏倒在地的两名女子弄醒,厉声道:“穆宏举已然逃了,还不快追?” 两名女子晕头转向,急忙奔出院外追赶,哪里还有人影?很快便战战兢兢地回来,低声道:“禀尊者,他们……他们已逃得不见影子了!” 玛依洛早知她们追不到,面色更加清冷,低头看看地上的刘皓南,恨声道:“贼子坏我好事,实在可恨!将他带进来,我要细细审问!” 片刻后,刘皓南便被反绑双手着押到玛依洛面前。 玛依洛借着烛火之光打量了刘皓南几眼,面上微露惊诧之色,随即向着刘皓南身后的两名女子冷声道:“你们两个过来!” 两人应命上前,只听啪啪两声脆响,两人的脸上已各自挨了一个火辣辣的耳光。 玛依洛冷声道:“两个没用的东西,竟被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暗算,还不滚下去!” 两名女子不敢顶撞玛依洛,捂着脸急忙退了下去。 玛依洛回身走到刘皓南身边时,却换上了一脸的妩媚笑意,瞧着他轻笑道:“这般俊俏的少年郎,为何却要做贼?小子,你夜闯此地,是偷人还是偷东西呢?” 刘皓南听她言语轻佻,心中油然生出厌憎之情,转过脸去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玛依洛却不恼怒,腰身一转又来到刘皓南面前,柔声道:“不肯说么?那就别怪姐姐狠心了,我可有一百种法子能让你开口!”她已经不年轻,仍然美貌出众,虽不似豆蔻少女清丽可人,举手投足间却透着诱人的妖娆风姿。 刘皓南知道大光明教的人一贯阴险毒辣,眼前这女子虽然面如桃花,却心如蛇蝎,索性横下心来,冷然道:“你尽可以试试。” 玛依洛轻笑数声,径直伸手来解他的衣衫。 刘皓南从没经历过男女之事,见她如此不免惊惶失措,退后一步叫道:“你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干什么?”玛依洛却以戏耍他为乐,岂能容他闪躲,轻轻一拉便将他前襟扯开,露出胸前的白皙肌肤和新旧交错的伤痕。 看着那一道道或深或浅、触目惊心的伤痕,玛依洛一时怔住,脱口道:“唉呀,这是怎么弄的?” 刘皓南还没反应过来,不知她所言何意,只觉羞恼交加,怒道:“别碰我!”他甫一挣扎,绑缚手臂的无色丝线便缠得越紧,深深勒入血肉之中。 玛依洛的目光仍旧肆无忌惮地在他胸前流连,面上神情却慢慢凝重起来,忽然飘身绕到他身后,手指微动解开了绑缚的丝线。 刘皓南大是意外:“又想怎样?”警惕地回身看着她,不知这妖女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玛依洛娇声一笑,道:“小冤家,我舍不得折磨你,给你个机会跟我打一场……若赢了我,便给你个痛快的死法,如何?” 刘皓南已知她仍是在故意戏耍自己,冷声道:“要杀便杀,不必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无聊游戏!” 玛依洛悠然笑道:“小冤家,你急什么?我还有很多好玩的游戏,要跟你慢慢玩呢……”说着,右手向前一探抚上他的脸颊,她这招看似随意,却暗藏擒拿手的后着。 刘皓南本能地后退一步,右手格开她的手腕,转身横肘捣她胸口。这招应付玛依洛的攻击本来极是奏效,但是他忘了玛依洛是个女子! 玛依洛正等着他使出这招,身子忽如游鱼般滑了开去,就势撞进他的怀里,另外一只手便要勾上他的脖颈。 刘皓南大惊,忙撤回自己的右臂将她身子一掌推开,右臂上举锁她手腕。 玛依洛轻功极佳,如藤蔓般缠绕游走于刘皓南的身侧,全凭右手与刘皓南拆招格挡,左手仍有余隙去扯他的腰带。 刘皓南又羞又窘,推开她的手臂再退数步,他手中没有兵器,近身相博又怕她对自己动手动脚,实在是左右支绌。 玛依洛看出他的窘迫,已知他从没有男女之事的经验,大感有趣,又欺近前来。 刘皓南何曾经历过这种场面,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将她逼开,厉声斥道:“妖女!不知廉耻!” 玛依洛被他逗得娇笑不止:“我既是妖女,还讲什么廉耻?” 说话间两人又近身交手数十招,事实上,玛依洛的近身擒拿之术的确十分高明,若不是她存心戏弄,刘皓南早已被擒。 刘皓南心中忽然一凛:“她恐怕不仅仅是戏弄于我,更想探明我的武功来路。” 到目前为止,玛依洛对刘皓南的身份毫不知情,只知他是来营救穆宏举的。 若被玛依洛知道自己是处月部的人,或者被她辨认出自己所用的武功是处月部三大绝技,那可就大大不妙。大光明教对三大绝技觊觎已久,定会不择手段地逼他开口,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使三大神技从自己口中泄漏出去。 幸好他方才所用的近身格斗招数都是在地下石城与老怪物相斗得来的实践经验,玛依洛纵是想破头也猜不出是何门何派的武功。 想念及此,他出招更加谨慎,并不再使用七曜真元的感应力,只是被动招架。 玛依洛见他不再像开始那般紧张失措,反倒越打越是气定神闲,料想他已看破自己的意图,亦觉无趣,双手一扬自袖中飞出两根冰蚕丝,无声刺入他双肩的肩井穴。 刘皓南只觉肩井穴一麻,那两根冰蚕丝似长了眼睛一般,顺着他双臂经脉一路而下,自手腕列缺穴钻出,回到玛依洛手中。如此他的双臂经脉都被冰蚕丝牢牢锁住,完全不能动弹。 玛依洛一面收拢手中丝线,一面慢慢走到刘皓南身后,出指点中他腰间要穴,迫得他跪倒在地。 玛依洛俯身靠近他的耳侧,柔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救那穆宏举?若肯说出来,我便让你死得痛快些!” 刘皓南只是冷笑:“你还不配问我来历!” 玛依洛面色一寒,恼道:“还要嘴硬吗?来人,押他下去仔细审问,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他开口!” 嫦儿带着穆宏举逃出院门之后,很快便联络上寨中尚不知情的其他首领,带领上百名好手杀了回来,将小小的院子团团围住。 嫦儿担心刘皓南遭遇不测,焦急地对穆宏举道:“穆寨主,刘少侠落入妖女之手,你一定要设法将他救回来!” 穆宏举点头道:“姑娘放心,穆某责无旁贷。”抬高声音对着院中喊话:“大光明教的妖女听着,你们已成瓮中之鳖、无处可逃,还不出来束手就擒?” 玛依洛当然不肯现身,在房中娇声一笑,说道:“穆寨主,你所中的牵机术还未解开,身上全无半点力气,却在这里说什么大话?” 冰蚕丝确实还留在穆宏举的四肢经脉之中,令他稍一运功便感到剧痛无比,他冷声道:“妖女,我虽然无力杀你,但我寨中尚有千余名兄弟要食你之肉,寝你之皮,你且试试今日能不能走得出这穆柯寨!” 玛依洛闻言变色,看着刚被手下人折磨得昏死过去的刘皓南,心里有了主意,仍旧娇滴滴地道:“穆寨主休要这般吓唬小女子,就算你不念昨日旧情,也该顾及一下冒死救你的那位小兄弟吧!” “你老实将我那兄弟放了,我便给你们一条生路!” 玛依洛稍加试探,便知穆宏举对刘皓南的生死颇为关心,心下大定:“你那小兄弟没事,只是受了点伤昏过去了,只要穆寨主将我等送出寨门,我自然会把他交还给你。” 穆宏举知她诡计多端,未敢轻信,冷冷道:“妖女若敢耍花样,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喝令众人让出路来,放她们离寨。 玛依洛将昏迷的刘皓南抱起,带领众人施施然走出寨门。穆宏举等人虽是虎视眈眈,却不敢妄动分毫,料想他们一行十几人又无马匹,就算出了寨门,也逃不了多远,只等抢回刘皓南之后再对他们下手。 玛依洛何等精明,自然知道穆柯寨众人打的是什么主意,行至吊桥桥头时,忽然回身说道:“穆柯寨的兄弟听了,你们这位穆寨主已经投靠了我大光明教,昨夜大小头领不肯从他,已被他尽数杀光了,你们却还在这里替他卖命,真是可笑之极!” 众人乍听此言,虽然不信,却难免心生犹豫,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穆宏举。--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6章 明尊再现江湖 --客户端正文开始--穆宏举闻言大怒,喝道:“妖女,你用邪术害我残杀手足兄弟,这笔账尚未找你清算,你倒来栽赃陷害,今日须容你不得!” “哎哟,小女子好生害怕,穆寨主若是这么说,我可就更不敢放人了,还是让这小兄弟再送我一程吧!”她话音未落,人已飞身而起,向着穆宏举疾扑过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一直跟在穆宏举左右的嫦儿见状,忙挺剑抢上护住穆宏举,却不料玛依洛在半空中身形一转,落向两人身侧,夺了一匹快马,随即踏上吊桥绝尘而去。 她的轻功实在高明,手里抱着一个昏迷的人,还能轻松飞掠数丈之遥,夺马而走。 剩下的两名女子见玛依洛一个人逃了,都惊声尖叫起来:“尊者,别丢下我们!”却被穆柯寨众人围住,吓得抖索一团。 那些偶人们仍旧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失去了牵机盘的控制,他们便真的成了木偶一般。 穆宏举眼睁睁看着玛依洛逃了,心中气极,咬牙叫道:“快追!一定要救下刘兄弟……” 众人未及反应之时,嫦儿已迅速跳上一匹健马,一言不发地提剑追了上去。 刘皓南再度恢复意识之时,已在黄崖水寨的地下石牢之中。 这囚室建在地面之下,用青砖和巨石砌成,一条回字形狭窄甬道将数十间封闭的小室连接起来,铁门铜锁、守卫森严。中间是方圆十数丈、青石铺就的平场,也是偶人们练习杀人技巧的地方。 他不知道这里有多少间同样的囚室,只看到每天都有上百名处月部的族人被驱赶到平场的中央,与那些偶人交手试招,直到他们被全部杀死为止。 饶是刘皓南一向看淡生死,也无法坦然面对这惨烈的场面。 他也一直没见过姨娘和石锺明,想是因为二人身份特殊,便没有被用作杀人实验。 当然,他自己也不好过,只因玛依洛一心要逼问出他的身份来历,便没有对他施以牵机术,只用鞭打、针刺、火烙之类的皮肉之刑来折磨他。 他虽是极为怕痛,意志也是极为坚定,严刑拷打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童年时代在地下石城中,刘继恩那老怪物对他的残酷折磨远比这些更甚。 虽然一次次被折磨得昏死过去,他仍是咬紧牙关只字不语。 再者,他相信玛依洛一日问不出实情,便不会真的杀了自己,只要能扛下来,或许便有一线生机。 如此不知挨了几日,玛依洛突然出现在刘皓南面前。 只听她冷声问道:“可问出结果了么?” 负责讯问的教徒怯怯答道:“禀尊者……所有的法子都用过了,他什么都不肯说……” 玛依洛看着刘皓南身上的狰狞伤口,眼中飞速掠过一丝疼惜,却又故意装作无所谓地轻笑一声道:“没关系,明尊今日要亲自问他。”她走近刘皓南,在他耳边说道:“等你见了明尊,你一定会后悔自己没早点死了……带他出去!” 黄崖水寨的主寨前面,练武场上人头攒动,偶人全部被带出来站成一排。除了依例巡查的教徒,所有的教徒也立在台下,粗略算来总有三五百人。 刘皓南几乎是被两个教徒架上去的,他已经毫无气力,仍努力站直身躯,见了台下这般阵势也觉得莫名其妙,就算明尊要亲自审问自己,也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 刺目的阳光下,面前的明尊有些面目模糊,似有佛光晕染,雪白的僧衣无风自动,飘逸出尘,当真是像极了有道高僧。 他看着刘皓南淡淡笑道:“年轻人够硬气,本尊很是喜欢。你的朋友已经到了,只是不肯现身,你若能将他们请出来,本尊不会再为难你。” 刘皓南闻言愕然,随即明白过来,这几日定是有人闯进寨来想救自己出去,但未能成功,明尊便想当然地认定,闯寨者必是刘皓南的同党。 从大光明教全员戒备的阵势来看,明尊对这件事相当头疼,极有可能是吃了对方的暗亏。 刘皓南不知来人是谁,但想到明尊吃瘪,不由笑道:“我倒真的希望自己还有同党。” 明尊早料到他不肯说,仍旧哈哈一笑,道:“你既不肯说,那就看他会不会顾及你的性命了!”说罢站起身来,在刘皓南肩上轻轻一拍,已将十四枚金针刺入了他周身经脉。 刘皓南顿觉奇痛钻心,闷哼一声瘫倒在地,全身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那金针走脉之苦他原是领教过的,真如剥皮抽筋,万蚁噬咬,难以形容。 须知当日金子凌被四枚金针刺入体内时,便疼得死去活来,差点一命呜呼,何况今日明尊用的是十四枚金针。 侍立在旁的玛依洛见状也微微变色,低声禀道:“明尊,这小子已经被折磨了几日了,如今……只怕他撑不过半个时辰……” 明尊转头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本尊已经很不耐烦,不想再等下去了。”他虽是笑眯眯地说话,玛依洛却听得身子一颤,唯唯退下。 刘皓南虽在不住发抖,几近抽搐,犹在攥紧双拳抵死支撑,指甲刺破掌心,渗出殷红血迹。看来玛依洛没有说错,他现在倒真是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死了。十四根金针同时入体的滋味,不是局部疼痛,而是全身所有的经络都被牵动起来,有时是排山倒海,有时是此起彼伏,有时是迭起,有时是万箭穿心,仿佛全身每个毛孔都在颤抖,每一根神经都在震颤,就算想要暂时昏死过去也是不能。 此刻台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刘皓南身上,看得大气都不敢呼出一口。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有一声轻叹自明尊身后传来,只听那人朗声道:“明尊此举实在不智,若真的弄死了这少年,只怕你会后悔终生!” 明尊不须回身,便能分辨出那说话之人隐藏在水寨巡查警备的教徒之中,心下凛然,冷声道:“好大的口气!阁下是何方神圣,现身吧。” 一身白衣的韩德让不慌不忙地现身于寨墙之上,身形一振飞掠而下,轻飘飘地落在高台左侧,向着明尊微微拱手道:“韩某不请自来、事非得已,还望明尊海涵!” 明尊见是韩德让,不由面色微变,却很快将不悦神色掩饰过去,点头致意道:“原来是南京留守韩大人亲身到此,不知有何公干?” 韩德让摇头微笑道:“非是公干,是韩某的一点私事。”说着,他指了指刘皓南道,“韩某受故人所托要好生照看这少年,他若有得罪贵教之处,可否由韩某代为赔罪?” 明尊已料到韩德让是为了刘皓南而来,但不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当即不动声色地笑道:“这人擅闯我教禁地,按教规罪不容诛。但若是受韩大人之命前来,自是另当别论。”他这样说,分明是为了试探韩德让,如果韩德让承认刘皓南是自己的同党,日后他便可以在大辽皇帝面前弹劾他擅自干涉宗教内事,居心叵测。 韩德让岂会不知他的意图,笑了笑道:“我若说不是,明尊肯信么?” 明尊见他不认,冷哼一声道:“若是如此,恕本尊难以从命。这人还有不少同党屡次闯进寨中捣乱,被我捉了一些,也逃了一些,本尊若放了他,岂不是令其同党更加肆无忌惮?” 韩德让听他态度强硬,也收起笑容,淡淡道:“明尊如此说,是不肯给韩某这个面子了?” 此时玛依洛注意到刘皓南已然面色惨白,全身剧烈抽搐,悄声提醒道:“明尊,那小子快不行了……” 明尊暗中观察韩德让的神色,见他仍是一副气定神闲之状,似乎并没将刘皓南的生死放在心上,又哈哈一笑,出言试探道:“要我放过这少年,原也不难。不过韩大人远道而来,本尊有意相留款待,不知肯否赏脸?” 韩德让明白他言下之意,失笑道:“明尊不必用这少年来要挟韩某。他若死了,韩某至多是有负故人之托,尊驾却要因此后悔终生!” 明尊初时听到这话,还以为是韩德让骄狂自大、恐吓自己,如今听他再度提起话头,似有别意,不免有些莫名奇妙,道:“韩大人此言何意?请明示!” 韩德让假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韩某受故人之托照看这少年,本应信守然诺,绝不说出他的真实身份。但当此生死关头,为了保他性命只能食言……你知这少年是谁?他是处月部刘姓家族之后,也是这世上唯一懂得处月部三大神技之人!” 明尊闻言微微动容,但仍心存疑虑,沉声道:“本尊凭什么信你?” 韩德让并不多做解释,淡淡道:“是真是假,明尊一试他的内力便知。” 明尊见他这般胸有成竹,不似说谎,心中也信了几分,当即走到刘皓南面前,伸手拍向他背后的元关穴。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玛依洛面上飞快掠过一丝紧张忧虑之色。 阳燧经的炙热真气侵入刘皓南体内,顿如溪流入海、藏无踪迹,明尊立刻判断出刘皓南修习的内功正是阴魄经! 刘皓南体内的真气被明尊一激,窜流速度更快,金针亦随着真气的运行走入任督主脉,牵引着五脏六腑都剧烈疼痛起来。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昏死过去。 明尊见状一惊,来不及多想,当即双掌拍在刘皓南肩头,要将他体内的十四枚金针取出来。如果这少年真如韩德让所言是处月部三大神技的承继者,那么无论如何都要留住他的性命,他虽知这样做极耗真元,却也顾不得了。 明尊正在全力运功逼出刘皓南体内的金针,一直冷眼旁观、状甚悠闲的韩德让忽然身形一动,闪电般错步上前,使出一记若水掌直击刘皓南的胸口。这一掌若是击实,刘皓南绝无可能活命!--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7章 哇!有果照 --客户端正文开始--电光石火间,明尊只得硬生生将左手掌力撤出,迎上韩德让的凌厉攻势,右手仍旧放在刘皓南肩头逼除他体内金针。[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韩德让只觉一股炙热逼人的掌力如排山倒海般拍了过来,他自知难以抵挡,迅即挥臂画出一道圆弧,轻巧地卸开明尊的大半劲力,同时左手一扬,将藏在袖中的一柄短剑甩了出去,直刺明尊的左眼! 明尊的注意力都被韩德让方才那一掌吸引过去,此刻短剑袭至面前,竟至躲闪不及,被那剑刃深深刺入左眼,鲜血迸流。他顾不上再为刘皓南运功逼除毒针,口中发出一声慑人怒吼,纵身向后疾退。 台上台下的教徒从没想过威若天神的明尊竟然也会受伤,被骇得全体怔住。玛依洛错愕片刻,急忙飞掠上前去扶明尊,却被狂怒的明尊一掌推开,瘫坐在地上。 韩德让虽然巧用若水掌法卸去了明尊大部分掌力,但那烈火掌和阳燧经都是霸道至极的武功,生生受了这一掌后,韩德让也觉眼前发黑、气血翻腾,几乎站立不稳。他强自压下涌入喉头的鲜血,迅速上前抓起刘皓南的手臂,将他挟在自己手里。 此刻只听明尊闷吼一声,已伸手将刺入左眼的短剑拔了出来,鲜血淋漓而下,显得无比狰狞,另一目怒火迸发,恶狠狠地瞪视着韩德让,恨声道:“韩德让,你竟敢暗算我!今日管你是南京留守还是大辽皇帝,本尊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他一声令下,周围数百名教徒才回过神来,立刻应声围了上来,将韩德让和刘皓南团团围在当中。 韩德让面无惧色,扣紧了刘皓南的脉门清声喝道:“别乱动!否则我先杀了这少年!” 明尊闻言喋喋怪笑,与他平日温厚慈和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厉声道:“韩德让,你当我是傻子么?你孤身闯寨,不就是为了救这小子?” 韩德让却冷笑道:“阁下就算不是傻子,也实在不够聪明!我能在你这水寨中来去自如,却使这少年故意给你擒住,就是为了寻这个机会杀你!现在他对我已经没有价值了,我若死在这里,自有处月部三大神技为我陪葬!” 明尊此刻才知韩德让早就处心积虑地暗算自己,不由怒道:“好个阴险小人,卑鄙至极!” 韩德让无所谓地道:“承让!阁下最好快点想清楚,若把这小子生生疼死了,你的损失便不仅是一只左眼了。” 明尊闻言面色微变,这才想起刘皓南命在旦夕,他无计可施,只得咬牙道:“好!将这小子放下,本尊今日暂且饶你不死!” 韩德让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数百名教徒,笑了一笑道:“放心,待送我出了寨门,必定完璧归赵!” 他挟着昏迷的刘皓南过了三道前寨,出了水寨的寨门,一路尾随的玛依洛冷声道:“韩德让,将这小子留下吧,你也不希望他真的死了,是不是?” 韩德让面上忽现笑意,朗声道:“不劳费心,多谢相送!”却不走下山的栈道,挟着刘皓南向着脚下的晋水一跃而下,瞬间消失于汹涌湍急的水流之中。 玛依洛不料韩德让出此奇招,大惊失色,飞扑过去望着滔滔西去的晋水,一时有些失神。 虽然刘皓南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玛依洛早已猜到他是处月部的人。因为他跟八年前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那个年轻男子,有着说不出的相似之处。 看到刘皓南的第一眼时,她便恍惚了,以为老天垂怜,将她心里想着念着的那个人又送还给她了。 同样是那么幽深清冽的眼神,同样是那么倔强冷硬的语气,甚至,同样是那么的怕痛,但就算将唇齿咬碎,也不肯发出一声呻吟。 可她知道,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就死在河东这块陌生的土地上,只是不知尸骨何存。 明非啊明非,你为何要喜欢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却不愿好好爱我呢? 冰冷的河水侵入口鼻,本已昏死过去的刘皓南神智一清,陡然清醒过来,但在湍急水流的冲击下,他无法睁开眼睛,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顺着水势浮沉漂流。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被托出水面,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焦急地道:“他们回来了!快放缆绳!”却是黄金坞的少掌柜阿莱。 原来阿莱早驾着一艘货船在晋水下游不远处等待,将韩德让和刘皓南一起拖上船来。 刘皓南努力想要睁开眼睛,身体却似不再属于自己一般,连动一动手指都不可能。 阿莱眼见刘皓南全身伤痕累累,面容惨白全无血色,兀自昏迷不醒,不由大为揪心,颤声道:“怎么弄成这样?” 她却没注意到韩德让的面色也是苍白异常,他斜靠在甲板上急促喘息了片刻,问道:“……秦姑娘可接过来了么?” 阿莱点头道:“她正在舱内准备药石器具。” 韩德让勉强挣扎起身,道:“好……快抬他进去救治,迟了恐怕来不及!” 旁边两名侍从忙将刘皓南小心抬进舱内,河东神医秦若玉正在整理自己的药箱,见状指了指身后的床铺,简洁地道:“将他衣服脱了,平放在床上。” 看到双目紧闭、全身的刘皓南,阿莱有些不好意思地匆匆退出舱室,秦若玉却只微微怔了一刻,随即转身去取针灸用的银针。 韩德让在旁问道:“明尊在他体内刺入了十四枚金针……秦姑娘可有把握治好他?” 秦若玉回转身来,不知为何面色有些发红,她又将刘皓南的身体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遍,却不答言,只淡淡道:“我要施针了,请回避。” 韩德让向她郑重行了一礼,肃然道:“拜托了!”转身出去。 秦若玉转头看他一眼,忽然道:“你的伤势也不轻,可先去静坐调息,稍后我会为你疗伤的。” 韩德让在水寨受了明尊一掌,的确伤势颇重,但他不愿被人知晓,一直在强自支撑,今被秦若玉一语道破,颇为意外:“神医果然慧眼,多谢了!” 韩德让出了舱门,见阿莱正在甲板上立着,面上微有愠怒之色,他在心里暗自一叹,上前柔声道:“怎么了?又在同谁赌气?” “明知故问!”阿莱转过脸来直视着他,冷声质问道:“韩德让,你为何总是这么自私?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根本不管旁人的生死?”--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8章 阿莱要分手 --客户端正文开始--面对阿莱尖锐的指责,韩德让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径自在甲板上盘膝坐下,淡淡道:“怪我没早点出手救他?” 阿莱气道:“是!那日小师兄被带到黄崖水寨,是你亲眼所见,你有很多机会救他出来,为何定要拖到十日之后?” “因为今日才是刺杀明尊的最好时机。[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你该知道我此番来河东的真正目的,正是要一举扳倒大光明教,迫使明尊远遁西域,不再染指辽政。若无必胜把握,我是不会出手的。” 韩德让终于表明自己潜入河东的真实目的。他身为辽国南京留守,手握重权,又在大光明教总舵所在之处高昌担任过六年的钦差使臣,对大光明教内部的事情了若指掌,同时,他又是皇后萧绰一方的坚强同盟,与萧后的支持者萨满教教主萨黑龙过从甚密,故而,萧后暗中委任他主持铲除大光明教的全盘计划。 阿莱早就知道,韩德让进入河东,绝不仅仅是为了帮助自己对抗大光明教,但听他亲口说出来以后,仍是觉得有些心寒,冷哼道:“那么,你今日是不是已经得手了?” 想起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韩德让难以掩饰内心的兴奋,说道:“不错,我刺伤了他的一只眼睛!明尊修炼阳燧经已逾三十年,护体真气之强几乎达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唯有双目是练气空门。我若不是趁着他全力为刘皓南逼除金针的关键时刻出手偷袭,绝无可能伤到他,如今他被我刺伤左目,受创虽然不重,其称霸天下之志却大受打击,教众对他敬若神明的态度也会大打折扣,以后要对付他就容易得多了。” 阿莱听得清楚,冷声道:“原来你故意不救小师兄,是早有预谋,要以他为饵刺杀明尊!” 韩德让闻言一怔,道:“此事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我并没想将他置于险地……” 阿莱不信他的话,冷笑道:“你算得可真准!若是小师兄当真被明尊折磨死了,也只能算他时运不济,与你全然无关了?” 韩德让不想再与她争辩下去,轻叹一声道:“有秦姑娘在,他不会死的。等他真的死了,你再来怪我不迟。” 阿莱却是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还有,你主动找上穆柯寨,为穆寨主和其他十几个偶人解除了牵机术,就是要利用他们去救小师兄,好借机摸清黄崖水寨的布防情况,是也不是?” “穆寨主急于救人,不听我言,才会中了水寨的计策,被他们擒住。不过你放心,我已摸清了黄崖水寨的内部形势,早晚会将他们救出来的。”韩德让说的轻描淡写,仿佛那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 “哼!你倒是推得干净!”阿莱赌气转过身去,看着面前波浪起伏的滔滔晋水,心头寒意更浓。她忽然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读懂过韩德让的心思,也从来没抓住过这个男人的真心。 自己对于他,究竟算是什么?爱侣,情人,酒友,红颜知己,还是利益伙伴? 她承认,刚开始接触韩德让时,自己的确是有目的的,为了黄金坞在幽云之地的生意能够顺利运行下去,也为了与辽国官方保持良好的关系。 既然韩德让表示出对自己有兴趣,她索性假戏真做,半推半就,接受了两人这段暧昧不明的关系。 在某种程度上,两个人的感情是一种利益与权力的交换,只是谁都不肯说出来罢了。 他们也确实对对方互有好感,因为他们同样的聪明,同样的通透,同样的寂寞,也同样被爱情深深刺伤过。 这种关系能够维持多久,阿莱不知道,她忽然觉得倦了,是深深的疲倦。在这个攻心斗智的游戏中,也许她从来没有真正赢过。就像两人每次斗棋,输的都是自己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阿莱索然一叹,开口道:“有件事要告诉你,此番逼退大光明教之后,我就要走了。” 韩德让闻言一怔,睁目看着她的背影问道:“去哪里?” 阿莱轻声道:“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再见到你……” 韩德让只道她是一时恼怒才生出这样的念头,并没放在心上,调侃似地道:“当真这么讨厌我?” 阿莱摇头叹道:“不是讨厌你,是怕被你伤得更深!阿落已经长大了,黄金坞不论兴衰成败,他都能扛起来,我可以离开了……有些事既然改变不了,那就眼不见为净吧。” 韩德让起身来到阿莱身后,柔声道:“既然你已经决定离开黄金坞,那就跟我走吧,我娶你!” 阿莱只是淡淡一笑,道:“我听说你这些年来一直以政务繁忙为由,不纳家室,若是真的娶了我,只怕大辽皇帝会立刻赐婚,许一个贵族女子给你做正室吧。那我又算什么?” 韩德让面上微露无奈之色,叹道:“阿莱,这一点你应该早就知道……”作为辽国贵族,他自然是不能随便纳汉女为正妻的。 “所以我不能嫁给你,韩德让。”阿莱转身看着他,平静地续道,“我想要的东西你不能给我,我却要为你付出太多,这笔生意划不来!等到我们可以公平交易的时候,再来论婚嫁之事吧!” 韩德让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凝望她,忽然问道:“阿莱,你还能等我多久?” 阿莱没有正面回答:“十八岁的时候,我的确很想嫁人生子、奉养公婆,做一个贤妻良母,可现在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做了七八年的男人,反倒不想嫁了……你去做你的大事,我去寻我的真龙,若有缘终能相见,若无缘时,何妨就此放下?” 韩德让只有沉默,他不得不承认,当阿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心里竟有些许的轻松,也许在自己内心深处,从来就没想过要承担起婚姻的责任,和阿莱永远在一起。 她一直都是个通透洒脱、与众不同的女子,爱与恨都分明,分与合皆透彻,不矫情、不矜持、不纠缠。她没有足够的温柔,却有可与世间任何男子分庭抗礼的智慧……韩德让常常想,自己之所以喜欢跟阿莱在一起,正是因为阿莱从不要求任何承诺,从不给他任何世俗的压力吧。 良久,韩德让吁了口气,轻轻握住阿莱的手,柔声道:“游仙览胜、寻龙探秘,未尝不是人生快事。若真的寻到真龙时,别忘了传信与我,我去寻你。” 阿莱也微笑道:“好,我等你来。” 他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也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两个曾经沧海的人,就连分手也可以如此平静安然、云淡风轻。 韩德让揽过阿莱的肩,阿莱顺势投进他的怀里,享受着这最后的拥抱和缠绵,两人久久没有说话……--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9章 齐聚扬波渡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光线昏暗的静室之内,身上伤处都用白布细致地包扎妥当,痛感减轻许多,但仍觉气息不畅,全身无力。[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你醒了?”秦若玉发现他已清醒,忙上前道,“不要乱动!皮肉之伤虽无碍性命,但恢复起来也不容易,须得安心静养才是。” 刘皓南已辨认出秦若玉的面容,料想定是阿莱将她请来救治自己的,便不再挣扎起身,顺从点头道:“明白,多谢秦姑娘!” 秦若玉有些意外地瞧了瞧他,道:“你认识我?” 她以为那日在船上,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奇怪的少年,他有俊秀的眉目,白皙的面容,仿佛鬼斧神工雕琢而成的鲜明轮廓,身上却满布着狰狞扭曲、血肉模糊的伤口,让人看得触目惊心。她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的仇恨,要对这看似纯良无害的少年施以毒手,更无法想象他是怎样挨过了这种非人的折磨。 待探过他的脉象之后,秦若玉才发现他身体内部的创伤远比外表的皮肉之伤更为严重,十四根金针在他的全身经脉中胡乱窜流,已经造成了破坏性的伤害,就算能够将十四根金针全数取出,他以后也不能再习练内功了…… 想到这少年注定黯淡无光的未来,秦若玉心里生出强烈的惋惜之感。每个人都有美好事物的向往之心,她同样不希望这个美玉般毫无瑕疵的少年就此沦为废人。 所以,她用尽了平生所学来救治刘皓南,既是出于医者的仁心,也是出于对这少年的怜惜,只是这层隐秘的心思,只有她自己明白。 今日刘皓南终于平安醒来,她的心里也觉得甚是安慰,又见刘皓南认识自己,更觉诧异。 刘皓南想起几日前虽与这位河东神医打过照面,但他易容改装混在大光明教的教徒中,秦若玉当然不会认识自己,便解释道:“几日前……我在平晋城金子凌的宅子里见过你……” 秦若玉闻言一脸茫然,自语道:“是么,我记不起来了……”半晌回过神来,问道,“你现在感觉怎样?” 刘皓南微微皱眉,答道:“全身无力,真气无法汇聚,胸背还有隐隐的疼痛之感……” 秦若玉点头道:“这是应有的症状。连日来,我用子午流注针灸之法分时辰刺激你体内的十二条正经,将散入各大经脉的金针循着经脉走向慢慢引出来,现已取出十二枚,还有两枚仍在任督二脉之中没有取出。任督二脉属于奇经八脉,不在十二正经之中,深入肌理,贯通要害,要取出这两枚金针,非单靠针灸之力所能起效,必须由两个内力深厚的高手同时相助,才可施为……” 这时只听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欢快的声音道:“两个内力深厚的高手有何难寻,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正是金少掌柜阿莱。 阿莱见刘皓南醒来,满脸喜不自胜之色,欢声道:“小师兄,你醒了就好。秦神医说过,只要你能自行清醒,这道鬼门关便算是闯过去了!” 刘皓南见了阿莱,也觉心头欢悦,向她点头致意。 秦若玉却正色道:“他的命虽是保住了,但全身经脉及脏腑受损太剧,能不能完全恢复尚不敢言。再者,他积存于胸腹的淤血尚未完全化去,内息停滞已久,全靠针石之力维持,绝对不能使用内力。逼除金针之事,需等他伤势大好之后才能进行。” 阿莱听她如此说,神色也郑重起来,隐有担忧之色,刘皓南倒是显得很平静,淡然道:“此番能逃得性命已是走运,多谢神医费心。” 秦若玉再次惊讶地看了刘皓南一眼,觉得这少年的心智谈吐与他的实际年龄真是极不相称。 阿莱早就习惯了刘皓南这般说话,当即笑嘻嘻地在他床前坐了下来,道:“我就知道你死不了的!小师兄,你猜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正是刘皓南最想问的,他看着阿莱笑道:“难道是在你的金谷园?” 阿莱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转头去看秦若玉:“神医,他这个样子可以出去走动吗?” 秦若玉仍旧简洁地答道:“只要不用内力,做什么都可以。” 片刻后,刘皓南在阿莱的搀扶下走出房门,他惊奇地发现这里竟是扬波渡,只是曾经废弃破败的渡口如今却变得热闹非凡。 自己脚下是一座木质的二层八角寨楼,底层储物备战,顶楼供人居住,旁边还有十数座同样形制的寨楼,围聚成圆圈形状,背靠苍山,面临晋水,水面上行船往来不绝,都打着黄金坞的旗号。 刘皓南见此情形,自是大为惊奇:“这些寨楼……莫非是你近日搭建起来的?”就在几天前,他和拓跋月映一同来到扬波渡时,这里还是一片破败废墟。 阿莱得意笑道:“那是自然,在河东可没有我金少掌柜做不成的事情!” 阿莱为何要重建扬波渡?为何将自己带来这里?韩德让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黄崖水寨?他真的是明尊口中多次闯寨的“同伙”吗?他为何会与阿莱在一起?刘皓南心里虽有无数疑问,出口时却只有一句话:“可是韩德让的主意?” 阿莱瞧着他狡黠地一笑,道:“小师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咱们边走边说。” “小师兄,你可记得十几日前在系舟山下,曾让我的黄金信使传信中原武林,请同道朋友前来河东助拳么?” 刘皓南想了想,点头道:“是有此事,怎么?” 阿莱道:“你可知道因你这一句话,有多少江湖朋友十几日内便赶来了河东?”她指指身后的寨楼,续道:“我新搭建的寨楼很快就要不够用了!” 刘皓南并不意外:“你和阿落交游广阔,朋友遍布天下,这应是意料中事。” “其实不全是为此,还因为明尊早在三个月前便大发武林帖,请中原武林人士在重阳节前往嵩山连天峰顶参加论武大会!” 刘皓南未离开云台山之时,曾亲见妙水尊者苏茹合向白云先生陈希夷送过书信,自然知道此事,疑惑道:“那又怎样?” 阿莱解释道:“你有所不知,连天峰是嵩山最高峰,少林寺历代高僧静修之地,明尊要在此处邀天下英雄论武,摆明了是要向少林寺宣战!少林寺建寺千年,是中原武林泰山北斗,与少林寺为敌,便是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 刘皓南这才明白过来,又听阿莱续道:“因为这个缘故,中原武林中就算与我没什么交情的江湖人士,这次也都赶来凑热闹,想看看这大光明教的和尚头儿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中原武林与大光明教的最终对决很可能不用等到重阳节,便会提前开场!” 刘皓南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么,少林寺想必也派了人来?” 阿莱答道:“那是自然,这次来的是未因、未果两位高僧。阿落忙完了忻州的事情之后,也会即刻赶来。” 刘皓南听她提到忻州,忙问道:“我险些忘了,柴宗诲那边情况如何?” “这半个月来,河东已经打得乱成一锅粥了。先是离石寨的盗匪倾巢而出,意图从石岭关逃亡太行山中,被沿途的宋军节节阻击,损伤惨重,太行十八隘的盗匪闻讯后意图援救,又与埋伏在石岭关的断云寨易三江打了个不亦乐乎。这节骨眼上党项人又与银州刺史李继奉里应外合夺去了银州,牵制了河东、陇西三五万禁军。阿落则趁机浑水摸鱼救出了一百多名工匠,已带回平晋城安顿。” 刘皓南没想到事态发展到这等地步,愣了片刻才道:“好生热闹!对了,穆寨主怎样?” 阿莱神色一黯,说道:“那在穆柯寨被妙水尊者劫走之后,穆寨主便举全寨之力一路追击,直到黄崖水寨之下。他救你心切,冒然强攻,不慎被大光明教的贼人所擒,生死不知……”她有意回避了韩德让也有份参与的事,是不想节外生枝。 “什么?”刘皓南大为意外,他在水寨的地牢中并没有见到穆宏举等人,故而对此事茫然不知,想起欧阳剑、石锺玉、嫦儿等人,忙追问道:“我还有几位朋友在穆柯寨,他们莫非也与穆寨主一起被大光明教所擒了?” 阿莱摇摇头:“我得知消息感到黄崖水寨附近时,穆寨主已被捉进了水寨,和他一起被擒的还有妙水尊者留下的那十几个偶人,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便不得而知了。” 刘皓南心中忐忑,暗道:“若是欧阳等人也被大光明教擒住了,那就大大不妙!我非但没有救出姨娘和锺明大哥,又将锺玉妹子折了进去,日后如何向义父交代……” 阿莱见他面有忧色,便道:“小师兄不必忧心,我在扬波渡汇集中原武林的众多英雄,正是为了共同对付大光明教,韩德让也答应相助,相信定能将他们解救出来,再者,他们也许并没有陷入水寨之中,只是不知道你在这里,一时失了联系。” 刘皓南听了阿莱之言,也只能这样宽慰自己,道:“还要劳你打探他们的下落。对了,你可有柴宗诲的消息?” 阿莱皱眉道:“我正有一件不解之事要对你说,离石寨群匪与宋军的对抗日趋激烈,那为首之人并不是柴宗诲,而是他的狗腿子寨主万黑虎。柴宗诲自始至终没有露面,似乎并不在离石寨盗匪之中……”--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0章 是敌是友?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闻言皱起了眉头,他又想起了下落不明的苏茹合,既然柴宗诲没有与离石寨盗匪同行,苏茹合是不是也跟着柴宗诲一起走了?她如今会在什么地方呢? 还有一件事,刘皓南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在南张镇发现的那个指向穆柯寨的暗记,分明是苏茹合留下的。[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为何他们追到穆柯寨之后,见到的却是妙水尊者玛依洛? 苏茹合到底去了哪里?她为何要留下那个暗记让自己去穆柯寨呢? 两人正在思量猜疑,忽闻有人来报:“禀少掌柜,开封天波府华阳郡主到!” 阿莱闻言面露喜色,道:“郡主姐姐也来了,小师兄,同我一起去见见故人吧!” 刘皓南略一迟疑,推辞道:“你自去吧,我在这里走走。” 阿莱也不勉强于他,径自去了,刘皓南便在寨中信步而行,忽听一阵熟悉的箫声自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他心中一动,循着箫声来处走去。 韩德让听到刘皓南的脚步声,收起竹箫转身看向他,微笑道:“看来你恢复得不错?”他仍是一身白衣、长发垂肩,腰间悬着的一柄长剑引起了刘皓南的注意,他记得韩德让从来不用兵器,随身只带一枝竹箫。 刘皓南听他问起自己,便道:“暂时死不了。你还在这里,难道不怕金少掌柜在中原的朋友找你的麻烦?” 韩德让笑道:“我正等他们来找我,对付明尊还要靠他们鼎力相助!” 刘皓南闻言诧异,问道:“你想说服他们和你一起对付明尊?” 韩德让轻描淡写地道:“明尊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合作有何不可?” 刘皓南冷哼道:“只怕谭真人和天波府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韩德让淡淡一笑,很有自信地道:“难道中原就只有些老糊涂和无知妇人?” 刘皓南见他如此,顿时起了好奇之心,想知道韩德让到底怎么说服中原武林人士合力对抗明尊,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看到一场好戏了。 韩德让却有些惋惜地道:“可惜你身受重伤、功力未复,否则只凭我们二人联手,便可将明尊置于死地。” 刘皓南闻言冷笑,讥讽道:“还是要把我送给明尊么?这算什么联手?” 韩德让正色道:“要钓大鱼需有香饵,你身兼处月部三大神技,明尊对你志在必得!正所谓关心则乱,只有当他心神不属之时,才有机会偷袭得手。” 刘皓南想起那在黄崖水寨救自己的情景,已是心头雪亮:“那日在黄崖水寨,你故意在明尊面前说出我的身份,引他出手救我,也是为了趁机偷袭他了?” 韩德让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点头笑道:“不错,我在黄崖水寨中藏身数日,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 刘皓南既知他是在利用自己,心中自然不大舒服,冷然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必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韩德让一向惯做小人,并不在意,哈哈笑道:“我应该多谢你才是!”他顿了一顿,又道:“明尊既知你的身份,定然不会轻易放弃,他知道你在扬波渡,说不定还要再来劫你!这几须多加小心!” 刘皓南想起在黄崖水寨韩德让曾说过的话,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天大的疑问,盯着他肃然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你说你是受人之托照看于我,他到底是谁?” 韩德让微笑道:“我非但知道你是处月部刘姓家族后人,还知道你是北汉英武帝刘继元之孙,太子刘星珏之子。” 刘皓南没想到他脱口便说出自己的身世,更是诧异,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难道是杨延朗告诉你的?”他思来想去,只有杨延朗和离天知道自己是北汉皇孙的身份,但离天是韩德让的下属,不会委托韩德让来照顾自己。如此便只可能是杨延朗了。 可是,刘皓南懂得处月部三大绝技之事,韩德让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只是那话来诓那明尊? 他满腹猜疑,韩德让却是讳莫如深,淡淡道:“这个你就不必多问了,待到时机适当之时,我自然会告诉你真相。” 早在五年之前,刘皓南便感觉到韩德让一直对自己并无恶意,像是与自己十分亲近的长辈一般,但是,自己分明跟他毫无瓜葛,就算是因为杨延朗的关系,他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也不必表现得如此亲热…… 刘皓南想不明白其中缘由,冷哼一声道:“你不说便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说罢,转身而去。 韩德让却叫住他道:“小兄弟留步,我还有一样东西送你。”说着,解下腰间长剑,上前道,“我刺杀明尊时害你受了重伤,这柄曳影剑便送给你,权作补偿吧。” 刘皓南大感意外,打不定主意是否接受他的道歉,只是沉吟不语,同时心中暗忖:“这人到底是敌是友?有时对我百般关切,有时又是巧言利用……” 韩德让却已将长剑放到刘皓南手里,解释道:“曳影剑据说是唐皇李隆基少年时代的佩剑,一直供奉在长安昊天观内。唐朝末年黄巢起义,长安城毁于战火,李克用起兵勤王,于乱世中得了此剑。由于他平乱有功,大唐朝廷便顺水推舟地将此剑赐给了他。曳影原是帝王之剑,不该随意赐予将领,却不想此后真的就成就了李克用的帝王之名,有了后唐……说起来,这也是你沙陀族处月部祖上的遗物。” 刘皓南听闻此剑与处月部有如此渊源,便不客气地收下了,他拔剑观看,只见那剑身白亮如冰雪雕砌,剑锋寒芒如有形之物,使得本已修长笔挺的剑身似又増加了数寸,愈显咄咄霸气,果然是把好剑! 刘皓南看得喜欢,摩挲半晌方回过神来,又问道:“你是从何处得到此剑?” 韩德让只是笑而不答:“韩某自有机缘。” “韩德让,你这奸贼果然在此!天波府与你的夙日仇怨,今日终可了结了吧!”此时忽见一名青衣女子气势汹汹地仗剑而来,横目怒视着韩德让,似乎立刻便要与之动手。--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1章 杨门女将 --客户端正文开始--这女子年约二十七八,眉峰峻利、目光炯炯,面部线条稍嫌刚硬,虽不算柔美俏丽,却显得英气勃勃,她身形高挑、体态匀称,矫健利落尤胜男子。[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紧随在青衣女子身后的还有四人,走在前面的是眉头紧锁的金少掌柜阿莱和一脸肃穆的华阳郡主柴金华,另有一男一女两名小童,男童看起来十一二岁,身形挺拔、眉目俊秀,清澈的目光透着冷静沉稳,却少了几分属于孩子的天真无邪。 女童则生得瘦小怯弱,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精致的瓜子脸,轻细的柳叶眉,面色白皙直似透明,没有半点瑕疵,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她面上那对剪水双瞳,清亮干净的目光像是能看进人的心里,然而眼角微微上翘,波光流转,又添几分俏皮灵动。她年纪虽小,身量未成,却可看出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韩德让打量了来人几眼,已知对方身份,迎上前去朗声道:“这位莫不是曹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天波府的杨四夫人?” 他猜的不错,这青衣女子正是杨四郎延瓒的发妻,大宋骁卫上将军曹彬的爱女曹瑛。在嫁给杨四郎之前,她便经常做男儿装扮随父出征,是军中声名赫赫的巾帼英雄,不但骑射功夫了得,剑法武艺也是出类拔萃。 刘皓南站在韩德让身旁,听闻曹瑛是杨延朗的妻子,不免多看了她两眼,心道:“原来她便是杨四郎的妻子,比起齐王妃萧绮的美貌,可真是相差甚远……” 曹瑛逼近一步,仗剑直指韩德让,恨声道:“姓韩的,当年全是因你暗使诡计陷害杨家军,致令我父帅、夫君和四位叔伯战死沙场,杨家军全军覆没,今日我定要为父帅报仇,为四郎雪恨,为五千枉死的杨家军讨个公道!”她一直以为杨四郎已死,自然将这满腔恨意都投注到了韩德让身上。 韩德让扬眉看了看曹瑛身后的阿莱,气定神闲地道:“这里可不是天波府,韩某与四夫人同是金少掌柜的客人,请你还是客气点的好。” 阿莱听他将自己搬出来做挡箭牌,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曹瑛却不回头,仍旧逼视着韩德让,冷声道:“天波府与这奸贼仇深似海,今日定要向他讨个说法!相信金少掌柜也不会存心包庇他吧!” 阿莱轻咳一声,面色有些尴尬,定了定神说道:“郡主、四夫人是我的贵客,此番不远千里赶来援手,在下不胜感激,但韩大人对我黄金坞也有再造之恩。金某不愿得罪任何一方,还望四夫人给在下一个薄面,暂缓动手!” 曹瑛向来脾气火爆,闻言极是不忿,转头向着阿莱怒道:“金少掌柜,这我就不懂了!辽人是咱们宋人的死敌,他对你能有什么恩德?中原武林来了这么多朋友相助,均是一腔热诚,你却引狼入室,与辽人勾结一处,岂不冷了诸位朋友的心?” 华阳郡主见状颇觉不妥,忙轻声提醒道:“四嫂,不可对金少掌柜无礼……” 阿莱见曹瑛咄咄逼人,也有些不悦,正色道:“不瞒四夫人,前日黄金坞被大光明教偷施暗算,险些倾没,正是韩大人助我重整旗鼓,今日才有机会与大光明教公平一战!我金子凌只是个生意人,不懂什么忠君爱国的大道理,只要对我黄金坞有恩,不管他是辽人宋人、好人坏人,金某绝不相负!”她这番话分明是在警示曹瑛,不许她在自己眼皮底下找韩德让的麻烦。 华阳郡主见阿莱面色不对,不想得罪了她,忙上前圆场道:“金少掌柜,我这四嫂性情最是耿直,言语冒犯之处,请你不要见怪!”说罢轻轻按下曹瑛执剑的右手,低声道:“四嫂,别忘了我们是来助金少掌柜退敌的,报仇之事等离了扬波渡再说……” 曹瑛见阿莱态度强硬,微觉意外,继而想起昔日黄金坞对天波府的恩德,也觉自己言辞激烈了些,心下抱愧,当即向着阿莱抱剑一礼:“金少掌柜恩怨分明、光明磊落,是曹瑛鲁莽了!我是个粗人,向来不会说话,望你勿怪!”言罢又转头看向韩德让,恨声道:“姓韩的,你若是有胆子就别脚底抹油,咱们来日一决高下!” 韩德让朗声应道:“四夫人放心,在大光明教退出河东之前,韩某是不会走的,届时一定恭候大驾!” 曹瑛冷哼一声,收剑入鞘,冷然道:“宗保、排风,记住咱们仇人的摸样!终有一会让他血债血偿!” 男童非常听话,用仇恨的目光狠狠瞪视着韩德让,脆声应道:“是,宗保记住了!” 女童却没出声,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看着韩德让若有所思,忽又绕过韩德让看向他身旁的刘皓南,面上闪过探询和迷茫之色,半晌方低下头去,跟着华阳郡主等人一道离开了。 一直沉默的刘皓南也注意到了女童关注自己的目光,心下莫名一动,他隐隐觉得这女童的目光极为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究竟是在哪里呢? 韩德让瞧着曹瑛的背影,忽然摇头一笑,自语道:“这位杨四夫人当真是刚烈火爆、不让须眉,杨四郎竟然娶了这样一个女子日伴枕席,难为他了,嘿嘿……”听他语气像是在调侃一个与自己十分相熟的老朋友一般。 刘皓南闻言一怔,他完全能够感觉到,韩德让一直把杨延朗当做是推心置腹、亲密无间的朋友,却从未将这种情绪在杨延朗面前有过半分流露。 宋辽两国交战之时,韩德让会不择手段逼反杨延朗,也会在事后想方设法保全杨延朗的性命,他心中始终有一杆无形的秤,一边是利益,一边是感情。 说话间,阿莱已将华阳郡主等人安顿完毕,复又折返回来,见韩德让还在,没好气地道:“早对你说速速离开这里,你偏偏不听,天波府早就对你恨之入骨,如今看你怎生了结此事!”语气虽不耐烦,其实对韩德让的安危甚是忧心,她知道韩德让被明尊重伤之后,一直没有恢复,倘被那些旧日有怨有仇的中原武林人士合力围攻,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韩德让若无其事地道:“无妨,让他们来。”又笑看着她得寸进尺地道,“金少掌柜,你中原的朋友差不多都到齐了吧,是否该找个机会给我依次引见?” 阿莱不料他还要主动招惹旁人,面色变了变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谭峭谭真人今晚也要来此,你最好还是赶快溜之大吉!” 韩德让闻言微露喜色,似乎早就忘了谭峭曾言要杀自己清理门户的话,点头道:“恩师也要来么?甚好,我已有五年不曾见过他老人家了,理当前去拜见!” 是夜,就在扬波渡十几座寨楼围聚而成的空地上摆下桌案、燃起篝火、大设筵席,款待来自中原的各路江湖朋友。 阿莱代表黄金坞坐在主人席位,端起酒杯向在座的武林人士点头致意,清声道:“承蒙各位朋友援手相助,金子凌不胜感激!近日来河东盗匪作乱、民心惊惧,实在不便请各位入城做客,只好因陋就简,在这废弃的渡口招待各位朋友,不周之处万望海涵!待此间事了,定要请各位到金谷园大醉三天三夜!” 她话音刚落,便听客席上有人应声道:“金少掌柜不必客气!你平素对我们平均会多有照顾,蜀中百万茶农织户都不敢忘了金少掌柜的大德!眼下正是我们出力的时候,我张余就是舍了这条性命,也要护着少掌柜周全!” 说话的汉子情绪激昂,将胸脯拍得啪啪作响,正是青城山下平均会的头领,名唤张余,他生得面庞方正、器宇轩昂,一身铜皮铁骨,满腔英雄豪情,在平均会坐第三把交椅,位列首领王皤、李顺之下。 平均会在蜀中影响很大,半年前才与黄金坞结为盟友,经营蜀中茶马丝绸生意。因大宋朝廷对蜀中百姓盘剥甚重、民不聊生,才催生出以“均贫富、等贵贱、致太平”为口号的平均会。会首王皤据称是太平道传人,身负“赤精混元功”绝学,更在蜀中广传符箓成仙、洞及阴阳之道,在中原武林称得上是宗师级人物。 此番平均会派张余前来相助,算是给足了黄金坞面子。 又听有人叹了一声佛号,清声道:“金少掌柜为人慷慨任侠、急公好义,云朔四州上万百姓南归,全凭少掌柜仗义疏财,解决百姓生计,于国于民功莫大焉!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佛也会保佑黄金坞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说话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神色肃穆的僧人,正是少林寺高僧未因大师。 华阳郡主柴金华此时也站起身来,慨然道:“五年前金少掌柜四方奔走,为我父帅平反昭雪,辽人奸计才未得逞,天波府上下永铭恩德!杨家男儿都在沙场报国,我们虽只有孤儿寡母,也要为金少掌柜壮一壮声势!” 阿莱连忙抱拳回礼,由衷称谢:“郡主过谦了!郡主固然是女中丈夫,四夫人更是名将之后、巾帼英雄,能得二位相助,子凌感激之至!”她顿了一顿,又看着华阳郡主身旁的男童柔声道:“令郎宗保年纪虽幼,却习得一身好武艺,老将军后继有人,相信天波府重振声威指日可待!” 华阳郡主也低头瞧了瞧小宗保,想起尚在太行山围剿盗匪、浴血厮杀的夫君杨延昭,心内没来由的起了惆怅之意,轻叹道:“我也盼着宗保早日长大,继承先祖遗志,为国杀敌立功!” 众人正在寒暄热闹,忽听一人朗声道:“大辽南京留守韩德让,见过各位英雄!”--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2章 舌辩群雄 --客户端正文开始--却见韩德让施施然出现,信步走入席间,他孤身前来,随身只带一杆碧玉箫,满面从容之色。[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席间众人自是纷纷变色,齐齐转头看向韩德让,不知他来此何意。 曹瑛第一个先坐不住,冷叱一声拔剑而起,怒道:“韩德让,你居然敢来这里?这般肆意妄为,莫非欺我中原无人么?” 韩德让扫视在座诸人一眼,泰然道:“韩某是金少掌柜的朋友,来此的目的是对付大光明教,自然便是各位的盟友,为什么不敢来?” 平均会的三当家张余也是个火爆如雷的脾气,起身喝道:“我们不需要辽人做盟友!韩德让,你身为汉人却为虎作伥,替辽人卖命,简直丢尽祖先脸面!” 阿莱见他出现,也是面色微变,她实在不知道韩德让此举有何目的,只好默然不语,且听他又说出什么话来。 韩德让面对众人斥责,不以为忤,仍旧不紧不慢地道:“有客自远方来,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我知道在座各位都是为黄金坞助拳而来,但各位是否知道,此次明尊率领教中高手亲临河东,要对付的并不只是一个黄金坞,还有中原武林各大门派!” 众人乍听此言,自然不信,席间一人喝道:“休要危言耸听!韩德让,你在这里挑拨是非,无非是想利用我们对付大光明教,你好坐收渔人之利!” 韩德让侧头看了那说话之人一眼,淡淡道:“这位是苏春阁的尹阁主吧,苏春阁在江西也算是响当当的门派,紫电剑法独步江南,韩某早闻大名,幸会!” 苏春阁在江南算不得什么豪门大派,故而那阁主尹国锡对韩德让识得自己颇为意外,心下不免有些得意,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却听韩德让又问道:“听说苏春阁近日有几名高手突然失踪,其中包括令弟尹国栋,不知可有此事?” 尹国锡闻言一惊,脱口道:“你……你如何知道此事?”事实上,他的胞弟尹国栋正是在前往太原府拜访朋友的路上神秘失踪的,连随从的两名属下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此番来到河东,正是为了查探胞弟去向,因听得中原武林人士齐聚扬波渡,便也来此凑个热闹、同时探问三人消息。 韩德让不紧不慢地道:“因为就在三日前,我在黄崖水寨的地牢里见过令弟,他被大光明教用牵机术控制,已成了任人操控的傀儡偶人!” “什么?”尹国锡闻言顿时变了面色,跳起来连声追问,“你此言当真?我弟弟生死如何?你的话谁可为证?” 韩德让似是不屑回答,又似是想吊足众人胃口,沉声道:“不仅是令弟,那地牢里还囚着二三十位中原武林好手,如十年前犯了杀戒被逐出少林的僧人未苦,芸薹山归云剑派的高手宋兰石,曾经纵横河北杀人如麻的黑道匪首莫洪,还有河东穆柯寨寨主穆宏举……” 众人听他历数中原高手,俱都微微变色,他提及的这些人的确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已久,就算是至亲相熟之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若说他们是被大光明教操控不得自由,的确不无可能。 韩德让见众人有心神摇动之意,知道自己言语奏效,又将目光停留在席间另外一名灰衣男子身上,拱手道:“薛堂主有礼了!你飞鸿堂号称是中原势力最大的消息组织,可曾听说三个月前扬州镖局广陵三英被灭门之事?” 那灰衣人正是飞鸿堂的堂主薛信,听了韩德让之言,他大为意外,脱口道:“那广陵三英俱是死在他们的成名武功寒烟掌之下,死状极为蹊跷,凶手至今无法查明……你如何知道此事?” 韩德让轻声一叹,沉声道:“其实,那灭门惨案的凶手便是广陵三英之一的赵志成,他被大光明教的邪术控制,以寒烟掌杀死两名同胞兄弟,自己也在激战之时中掌身亡。他之所以残杀至亲,也是被大光明教以邪术控制,身不由己!”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却仍是将信将疑,张余听韩德让聒噪半天早已不耐烦了,刷的拔刀在手,喝道:“你这奸贼只管信口开河,以为凭几句虚言妄语就能挑拨中原武林与大光明教的争斗么?休要打错主意了!”说着噌的跳出席间,手中钢刀直取韩德让面门! 这张余乃是农户出身,少年时便跟随王皤、李顺等人行走江湖做茶叶生意,习得一身高强武艺,虽不闻名于江湖,实战的本领却着实不容小觑,这一刀劈来又快又狠,攻敌之所必救! 韩德让却不与他硬接,移步错身让过这一刀,趁他刀式用老立足不稳之时,迅疾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淡然道:“三当家稍安勿躁,我自然有证据!” 张余万万料不到自己一出手便被对方拿住,不由变了面色,下意识的缩臂回身,却被韩德让轻轻放过。 张余又羞又恼,大喝一声又挥刀砍将过来,却见韩德让轻轻挥了挥手,便觉自己右边肩井穴突然一麻,被一根冰蚕丝倏地钻入体内,沿着手臂经脉一路下行,又从手腕列缺穴钻出,这只右臂立刻不听使唤,手中钢刀铿的一声掉落在地,又被那冰蚕丝拉扯得前移数步,踉跄欲倒。 “奸贼休要猖狂!看剑!”杨四夫人曹瑛见张余失利,更加按捺不住,一纵身飞掠而出,长剑直指韩德让后心。 韩德让似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再度凭借飘忽身法避开了这一剑,左手一扬又是一根冰蚕丝飞出,他如法炮制,将曹瑛的右臂也牢牢锁住,长剑顿时脱手。 曹瑛大为惊怒,叱道:“奸贼,你使的什么邪术,快放开我!” 韩德让双手连挥巧用牵机之术,只见曹瑛挥起一拳打向张余胸口,张余也以掌迎敌,两人拳掌相抵,都被震得向后退开几步,心头气血翻涌,难以自控。 在座众人都已看出两人相斗是被韩德让操控,不由惊呼出声,韩德让却及时将冰蚕丝收了回来,向着二人拱手道:“得罪了!方才我所用的手法,便是大光明教用以操控偶人的牵机术,也即是你们想要的证据!”--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3章 巧舌如簧 --客户端正文开始--“阿弥陀佛!”一直默然不语的少林寺未因大师站起身来,肃然道,“方才韩施主使用冰蚕丝的方法,的确与大光明教妙水尊者的“烦恼丝”殊无二致,这是大光明教不传之秘,却不知韩施主从何处学得?” 众人亲眼见了那牵机术的邪门之处,又听了未因大师的话,不由信了六七分,均在下面窃窃私语起来。[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韩德让转身向未因大师郑重行了一礼,肃然道:“有劳大师动问,不敢相瞒。十年前,韩某曾奉大辽皇帝之命西驻高昌为使,就是为了深入大光明教高昌总舵查探对方底细。这些年来,大光明教一直在八方招揽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为己所用,其中有些是恶事做尽、在中原无法容身的武林败类,有些则是浪荡江湖、唯利是图的黑道高手,还有些不肯听命于大光明教的正派中人,便用冰蚕丝锁住他们的经脉,训练成杀伤力加强的傀儡军。在下刚才所用的,不过是最微末的操控之法,妙水尊者玛依洛等人则可随心役使傀儡,令他们发挥出更加强大的杀伤力,日后他们进攻中原时,这些傀儡便是先锋!” 未因大师叹了口气,点头道:“自从大光明教广发武林贴,要在嵩山连天峰大会中原群雄,我少林寺便有警觉……韩施主之言,与我们探得的消息多有不谋而合之处,看来大光明教确是有吞并中原的野心!” 看来少林寺派遣两位高僧来到河东,并非只为了相助黄金坞,也是为了摸清大光明教的底细,为来日的重阳论武大会做好准备。 曹瑛对韩德让余怒未消,愤然插言道:“大师不可全信这奸贼之言!就算他所言是实,今日来此也未必安着什么好心,说不定只是想利用我们对付邪教!” 众人亦觉曹瑛之言有理,纷纷道:“正是!韩德让是辽人,且秉性奸诈,定无善意!” “咱们中原武林高手如云,犯不着同辽人联手,共同对付邪教!”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达成共识,都将韩德让视作洪水猛兽,不愿与之合作。 韩德让皱了皱眉,无奈叹道:“想不到韩某的口碑如此不堪……罢了,各位就算不信我,也该信他!”说着,伸手指向坐在席间的刘皓南。 刘皓南只为瞧一场热闹,故而坐在末席偏僻处冷眼旁观,不料韩德让突然伸手指向自己,待要避席哪还来得及? 众人顺着韩德让的手指方向,都看向一脸茫然的刘皓南,见他只是一个身形瘦弱、面带病容的少年,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只听曹瑛冷笑道:“笑话!随便找个什么人就能为你作证么?” 韩德让清声道:“这位小兄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乃是白云先生陈希夷座下亲传弟子。他的身份,金少掌柜可以作证!” 阿莱早已被韩德让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虽猜不透他此言何意,此时此刻也只能据实以答,咳了一声道:“不错,这位小兄弟姓刘名皓南,当年与我一同拜入白云先生门下,若论辈分当是我的师兄!” 白云先生陈希夷在中原声望极高,是故众人听闻刘皓南是白云先生的徒弟,心中都对他另眼相看,再无轻视之意。 韩德让又道:“这位刘少侠年纪虽小,却是智勇双全、胆略兼备。他不惜以身犯险混入黄崖水寨,正是为了摸清大光明教的底细,营救那些被大光明教控制的偶人。方才我所言之事,都是他亲眼所见,各位若是不信,可以当场对质。”他言下之意,是要刘皓南为自己所说之事做证,以取信众人。 刘皓南听他言语浮夸,大感别扭,不知他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这般夸赞自己,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尹国锡担忧胞弟尹国栋的安全,率先站出来求证:“刘少侠既然去过黄崖水寨的地牢,可曾见过我那胞弟尹国栋?” 刘皓南想起那一日妙水尊者玛依洛带着十几个偶人去穆柯寨叫阵时,与穆宏举交战之人正是苏春阁的尹国栋,便道:“令弟可是三十岁上下,身高八尺,方面短须,使双手剑,且左手剑胜于右手剑?” 尹国锡听他所言不差,喜道:“这么说你果真见过他?他现在怎么样?” 刘皓南看看在座诸人,也不心虚胆怯,便将自己在穆柯寨、黄崖水寨所见所闻之事一一讲出,细节详细、条理分明,因他说的本就是实话,故而众人更信了分。 尹国锡听说胞弟在穆柯寨被救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欢喜,又听说他与穆宏举为救刘皓南硬闯水寨,重新陷入大光明教之手,免不了忧心忡忡。 同时,众人见刘皓南态度沉稳、心思缜密,听他讲述自己义救穆宏举之事,也只是一语带过,毫不居功炫耀,对他好感渐增,均在心中想到:这少年不愧是白云先生的高徒,不但仗义任侠,有勇有谋,言语行止也是自有气度…… 此时忽听不远处有人哈哈笑道:“我道江湖中何时又出了一位少年英雄,原来是你这小鬼!”只见一个玄衣散发的道人大步而来,看着刘皓南满面赞赏之色,正是青城山重玄道派的大宗师谭峭。 “谭真人!”刘皓南见了谭峭又惊又喜,忙迎上前去。五年前若非谭峭以毕生功力助他打通全身六大阳脉,又指引他拜入白云先生门下,刘皓南早就死于非命了。谭峭与他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谭峭拍拍他的肩,哈哈笑道:“好孩子,五年没见你可出息了!” 刘皓南看着谭峭鬓边新生的白发,心里却生出酸楚之感,哽声道:“真人一向可好?” “老而不死,无聊的很,哈哈!”谭峭看着刘皓南又是欢喜,又是感慨,叹道,“还是陈老夫子有福气,得了一位好徒弟,我老道却是有眼无珠,收了如此一个孽障!”说罢,转头怒视韩德让。 韩德让早知谭峭会来,恭恭敬敬地向谭峭行了一礼,淡然道:“恩师不必心急,待弟子把话说完,自当任你处置!” 谭峭微微一怔,随即冷声道:“你这孽障只会巧舌如簧,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阿莱见机行事,忙迎上前道:“谭真人暂且息怒,韩德让今日独闯扬波渡,难道还能逃得出去?便听他说完又有何妨?”说着,便引谭峭到首席入座。 未因大师也向着谭峭点头致意,道:“正是,谭真人且听韩施主把话说完吧!”他到底是有道的高僧,始终面如止水,不露喜怒之色。 谭峭怒视韩德让一眼,强自压下心头怒火,径自上前坐了。 韩德让神色如常,继续说道:“各位且静心思量,韩某今日冒死前来,难道只是为了说几句谎话么?大光明教野心勃勃,对辽国、对中原都是极大祸患。各位如能与韩某同心协力,必能趁此机会一举消灭大光明教!否则等到对方准备充分、大举来袭之时,且不论偶人武功高强难以抵挡,诸位面对自己的同门、兄弟、朋友,难道便能狠下杀手?” 众人此时也觉他所言有理,暗暗点头,一时无人出言反驳。 未因大师接口道:“韩施主既已尽知大光明教的底细,想必有妙计退敌?” 韩德让点头笑道:“大师果然通透!今日群雄聚会于此,我料大光明教早已得了消息,与其等他们动手,不若占据主动,先与对方定下决战之期。所以,我已替金少掌柜下了战书,约在十日之后黄河渡口,一并了却往日恩怨!” 阿莱闻言终于大惊,一改往日淡定自若之色,失声道:“哪个要你下这战书?哪个要你为黄金坞做主?你……简直不可理喻!”若不是当着中原群雄的面,阿莱简直想跳下去将他狠狠捶打一顿,她不能想象,这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专横霸道,丝毫不顾自己的想法! 韩德让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咱们与大光明教约好决战之期,才能避免他们背后偷袭暗算,并争取到足够的时间。金少掌柜放心,十日之后,我便有对付偶人之法!” 张余不耐地叫道:“到底是什么办法?你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韩德让仍是不肯明言,神秘地道:“天机不可泄漏,到时便可知晓。诸位虽都是中原来的好汉,却也难保有邪教奸细混入其中,所以这破敌的法子还须暂时保密。” 阿莱已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觉得韩德让越来越不可捉摸,这战书一下,扬波渡一干人等便全数限于被动,只能坐等那决战之期到来,谁知他此举有没有别的阴谋呢? 他这般吞吞吐吐、欲语还休,自然不能令众人完全信服,只听曹瑛大声道:“这姓韩的奸贼惯于使计,说话真真假假,行事不择手段,大伙儿切切不可信他!” 韩德让只是淡淡一笑,平静地道:“战书已经送去了,明尊也应了决战之期,韩某该做的都做了,如今但凭恩师发落!”说罢,从容走到谭峭面前跪下,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4章 阴谋诡计 --客户端正文开始--此举更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谭峭虽然深恨这个欺师悖祖、投靠外邦的弟子,但素来爱才如命,五年前便是因为心有不忍,放韩德让离去,今日要他亲自动手,实在太过为难,是以瞪着韩德让口中连呼孽障,却无论如何下不去手。[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阿莱见谭峭如此,肚里忍不住好笑,已知韩德让此举的真正意图,方才失控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道:“谭真人,这人今日胡言乱语一番,究竟真相如何尚待查证,不若先留下他的性命,若证实他确是心存不轨,再处置他不迟。” 未因大师也低声劝道:“正是。韩德让乃是辽国重臣,身份特殊,若真的杀了他,只怕引起两国交兵……依老衲之见,不若由真人将他带回青城山去,依教规严加惩治,令其无法兴风作浪也就是了。” 谭峭思量半晌,也觉此法可行,拂袖厉声道:“孽障,今日暂且饶你性命吧!” 众目睽睽之下,阿莱只得命人用铁链将韩德让锁了,押下去看管,低声问道:“你这厮真是无赖,方才是故意到谭真人面前讨死的吧?” 韩德让看着她笑笑,若无其事地道:“我知道老爷子定然不舍得杀我……等着看吧,过几日你们还要请我从这里出去!” 第二日,刘皓南再次见到韩德让时,他被关在寨楼空地中心的一座铁笼里,手足各用四条铁链锁住,与铁笼相连。那铁笼不过一人来高,五尺见方,空间逼仄,难以活动。铁笼的位置正处于整个寨楼群落的中心,几乎从所有的寨楼中向下望去,都能将韩德让的举动瞧得一清二楚。 刘皓南见了这等情形,心中大是惊讶:韩德让到底是辽国的南京留守,位高权重非同一般,对他施以这种形同示众的侮辱,未免太过分了!他私下里去问阿莱缘故,阿莱无奈地道:“是他要我这么做的……你若想知道原因,自己去问!” 时值正午,烈日当头,寨楼周围除了巡逻的侍卫再无人影,刘皓南借机走近那空地中心的铁笼,低声问道:“韩大人此番唱的又是哪一出?” 韩德让正坐在铁笼中央闭目调息,闻声便知来人是谁,淡淡道:“你终于来了。” 刘皓南不由一怔:“你在等我?” 韩德让睁开双目瞧了瞧他,微笑道:“可是阿莱使你来问我缘故?” 刘皓南摇头道:“不,是我自己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五年之后再度重逢,他对韩德让的敌意莫名大减,他直觉韩德让愿意告诉自己一些事情,不知这是出自修习七曜真元的本能,还是他二人当真有心思相通之处,又或者是因为阿莱的缘故…… 韩德让没有直接回答,微笑调侃道:“阿莱总说你聪明绝顶,难道你一点也猜不出?” 刘皓南哼了一声道:“若是与你比心机城府,我自然要甘拜下风!” 韩德让忍不住笑道:“嘿嘿……这算是奉承么?韩某愧领了!”顿了一顿,又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若我所料不错,扬波渡五日内必有一场恶战……你平日若是无事,可以多来这里看看我。” 刘皓南听他话中大有深意,一时有些茫然,半晌忽有所悟,面上微微变色,试探问道:“你是说大光明教的人会来偷袭?” 韩德让面上闪过一丝赞许的笑意,点头道:“明尊素来诡诈多疑,绝非言而有信之人。他虽应了十日后的战期,却绝不会与中原武林正面对敌,因为傀儡军白日行动时不易被控制,入夜后才能发挥牵机术的最大威力!” 刘皓南立时便明白了韩德让的意思,心头大震,脱口道:“你既知明尊不会真心应战,为何还要去下战书?如此扬波渡一干人岂不是失了先机?他们的行踪也全部暴露在明尊眼皮底下了!”他原本还不信韩德让冒险前来游说中原群雄是别有阴谋,不想他真是没安好心! 韩德让轻描淡写地道:“我若不这么做,怎能诱使明尊铤而走险、前来夜袭,并确知他的偷袭时间?放心吧,我自有安排,绝不会伤了阿莱和阿落。”他却不提前来助拳的其他中原武林人士,显然是并没将他们的生死放在心上。 刘皓南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想到萨满神教的离天、出云、等高手都久未露面,定是他早有部署、只待天时。 可惜自己替黄金坞白白邀来了这么多高手,最终不知有几人能够全身而退? 刘皓南同样不在乎中原群雄的生死存续,只是担心他日阿莱得知真相,会更加气恼伤心…… 两人正在低声交谈,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童声说道:“师父,你终于来了!弟子好久没见到你了,心里好生挂念!” 说话的正是一直跟在华阳郡主和曹瑛身边那个名叫排风的小女孩,此刻她满面欢悦之色,正亲热地拉住一个中年书生的衣袖,两人一同穿过寨楼中心的空地,旁若无人地边走边聊。 刘皓南见了那中年书生的面容心头一震,他认得此人,正是五年前曾在金沙滩为无敌将军杨业护法的“清平剑客”乐清平,他身材瘦小,双眼微眯,眉毛倒垂,一副无精打采之色,面上虽看不出喜怒变化,对小女孩的态度却甚是温存关切,抚着她的鬓发柔声道:“排风,你怎会来到此处,莫非是特地来寻为师?” 排风脆声一笑,扬起脸来看着他道:“师父三个月前离开了洛阳,便无音信,我听说你此番也要来河东相助金少掌柜,便央四夫人、六夫人带我一起来的……师父教我的三招盘龙棍法,我已学得差不多啦,何时才能学新的呢?” “呵呵,你年纪尚幼,虽有极佳资质,却不可贪多。为师答应你,每年四月都会到开封小住几日,教你三招棍法。如此用不了三五年,这套太祖盘龙棍你便可学全了!” 排风闻言雀跃欢喜:“师傅此言当真?可不要骗我!” 乐清平轻声叹道:“我岂会欺瞒小辈?当年我曾答应过杨老将军,会在杨门子弟中择一人倾囊以授,助天波府重振昔日威名。你虽不是杨门子弟,性情资质却最对我的胃口……可惜你不是男儿之身,否则我便可将清平剑法一并传授于你,也犯不着到处去寻那承继我衣钵的合适之人了……” 排风却有些不服气,撅着嘴道:“为何我是女孩儿便学不得那清平剑法?分明是师父偏心!” 乐清平并不解释,只笑了笑道:“你还小,不会明白的……走吧,带我去见见金少掌柜。” 眼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去了,那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再次袭来,刘皓南突然想到,这个名叫排风的小女孩既不是杨门子弟,莫非是五年前被杨家收养的孤女李凤兮?以她的年龄来推算,确是极有可能…… 出神间却听韩德让嘿然笑道:“清平剑客乐先生也来了,看来中原武林真是倾巢而出,这场好戏可有的瞧了……小兄弟,你那恩师白云先生说不定也会赶来凑个热闹!” 刘皓南这才想起自己已有近半年的时间不曾见过陈希夷了,当日他离开云台观之时,陈希夷也受宋帝特使之邀,携着新收的弟子穆桂英一同去了都城开封,不知此刻又在何处? 沉默了片刻,刘皓南又想到另外一处困惑,看着他问道:“你为何要把自己锁在这里?堂堂辽国重臣,被人关在铁笼里示众,难道好看得很么?” 韩德让无所谓地道:“被人辱骂几句又不会死,但若被大光明教的十二杀曜盯上,便真的会没命!” “什么意思?”刘皓南仍是一头雾水。 韩德让淡淡道:“三日前我趁明尊不备,刺伤了他的左眼,他恨我入骨,定会派十二杀曜来追杀我。这里却有这么多高手愿意不分昼夜地保护韩某,同时又能将扬波渡的任何风吹草动随时收入眼底,岂不远胜过在那寨楼中缩手缩脚、东躲西藏?” 刘皓南看看四周,终于明白了韩德让的意思,这铁笼就安置在寨群的中心位置,处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是夜间也有人严密看守。想从这里逃出去,那是绝无可能,但若有人想冲进来营救或者刺杀韩德让,同样是绝无可能。 韩德让又看着他正色道:“明尊这几日说不定也会对你下手,你别离我太远。”他的意思很明显,这空地中心的铁笼,正是整个扬波渡最安全的地方。 此时两名义儿军装扮的守卫走近前来,打开铁笼钻了进去,其中一人面无表情地冷声道:“韩德让,少掌柜要见你,跟我们走!” 刘皓南心下诧异,不知阿莱此刻要见韩德让是何用意,韩德让闻言却一动不动,看着两人微微一笑,道:“金少掌柜要见我?她为何不自己过来?” 方才说话的守卫不耐烦地道:“罗嗦什么?跟我们走就是!” 韩德让抬手晃了晃腕上的铁链,悠然道:“我倒是很愿意跟你们走,只是……两位既是奉金少掌柜之命而来,想必也带来了她从不离身的钥匙?” 两人对望一眼,突然同时出手牢牢抓住韩德让的双臂,只听一人低声道:“钥匙没有,你却是非走不可,如此便留下你的双手双足吧!”话音未落袖中已闪出利刃,向他腕上砍去!--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5章 真假排风 --客户端正文开始--韩德让早有防备,岂能被他们拿住要害,双腕下沉用铁链拦住敌人锋刃,只听铿铿两声脆响,铁链应声而断,他就势挥臂划了个圆弧,使出一记若水掌将两人又逼退半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刘皓南也意识到情形不对,迅即拔剑在手,几步绕至韩德让身后,将剑刃探入铁笼,去砍那连在铁笼和韩德让左足之间的铁链。他知自己内力尽失,兼之铁笼内空间逼仄,自己冲进去也帮不上忙,必须先助韩德让脱困,好对付那两名杀手。 好在曳影剑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毫不费力便将铁链斩断,韩德让仗着身法轻灵,与两名杀手辗转缠斗,口中高声道:“谭真人已答应了不杀我,你们却要痛下杀手,到底是何居心?小兄弟,你快去寻人来为我评理!” 刘皓南闻言忖道:“这两人分明不是阿莱派来的,韩德让同他们有何道理可讲?是了,他是要引中原群雄出来,众人不明情况之下,一定会拦阻两人对韩德让下杀手!”想到此处,他拔腿便向附近寨楼奔去,意欲唤人前来相助,却忘了自己不能发力急行,就此牵动了身上旧伤,胸口烦恶难忍,一口淤血猛地喷了出来,全身脱力摔倒在地上。 正当他头昏眼花之际,却听有人急叫道:“大哥哥,大哥哥,你没事吧!”稚嫩的童声里隐隐带着哭腔。 刘皓南定睛一瞧,竟是那个名叫排风的小女孩向他跑了过来,满面焦急关切之色。他大为惊愕,不知这小女孩怎会先跑了出来,唯恐两名杀手伤及无辜,下意识地叫道:“快走!” 排风看起来却不惊慌害怕,只管扯住刘皓南的手臂,努力想将他搀扶起来,无奈身量尚小,力有不逮。刘皓南一把甩开她的手,急道:“不用你管,速速去叫人来!” 排风却似没听到一般,回身看看尚在铁笼中激斗的三人,忽然慢慢向那铁笼移步过去,似乎只是出于好奇想近前观看。 刘皓南见状大急,勉强挣扎起身,一把将排风拉到自己身旁,厉声道:“小丫头在此凑什么热闹?快走!” 不料排风身子一滑挣脱了他的拉扯,步法迅捷全然不似普通孩童,她看着刘皓南咯咯一笑:“大哥哥,你真是个好人!我记住你的情啦!”转身便跑远了,消失于寨楼群落之间。 刘皓南错愕片刻,顿时明白过来:这小女孩绝不是自己刚才看到过的那个排风! 他回头再去看那铁笼,却见两名杀手陡然面色青紫,身形扭曲,丢下兵器痛苦挣扎,很快便不再动弹,很显然是中了剧毒而死。 这么大的响动自然惊动了寨中之人,瞬时不知从哪里冲出二三十名劲装汉子,他们见了两名守卫的尸体,刘皓南又持剑立在不远处,都大惊失色,纷纷怒声叫道:“这小子杀了守卫,还想劫走姓韩的奸贼,快将他拿下!” 刘皓南没料到自己竟会被当成杀死守卫的凶手,震惊之下正要出言辩解,却被一个鲁莽汉子一拳捣进胸口,迫得他又是一口淤血喷了出来,立时软倒在地挣扎不起,哪还有机会为自己解释开脱? 此时金少掌柜阿莱也闻声赶来,见状大惊,急忙上前将刘皓南扶起,问道:“怎么回事?小师兄,你没事吧?” 旁边一人怒声叫道:“这小子想救韩德让出去,还杀了守卫!” 阿莱大为诧异,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韩德让,又看着刘皓南茫然问道:“小师兄……到底怎么回事?”她知道其中定有蹊跷,却一时猜不透两人在弄什么玄虚。 刘皓南勉强平复下胸口翻腾如绞的错乱真气,心念转动思量当下情势,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出声道:“这两人……是我杀的!” 韩德让初时听了这话也不由怔住,但他很快便明白过来,侧头看着刘皓南只是笑而不语, 阿莱闻言更为吃惊,面上满是不信之色,脱口道:“你杀了这二人,这怎么可能?”她心中最是清楚,以刘皓南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有能力出手杀人。 刘皓南再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手抚胸口剧烈喘息。 围观众人不知就里,听了刘皓南的话更加愤怒,纷纷叫道:“这小子是韩德让的同伙!” “不错,昨夜还见他为韩德让作证,他们一定是早有勾结!” 其中也有人质疑道:“这个刘皓南是白云先生的亲传弟子,怎会与辽人勾结一处?” “哼,那姓韩的奸贼不也曾是重玄道宗师谭真人的爱徒么?” “这两人狼狈为奸,都是欺师蔑祖的败类!” 阿莱听着众人同声斥责刘皓南,一直没有说话,再次转头看向韩德让,见韩德让也适时丢过来一个眼色,立时会意,看着刘皓南肃然道:“你既然自认是杀人凶手,我也不便偏袒同门,便听凭大伙儿的意思办吧!来人,多加几道铁锁,将他一并关进去,等白云先生到了再行发落!” 不一刻众人散去,铁笼中的韩德让与刘皓南各坐一角,四目对视,忽然同时笑出声来。 韩德让头一次见刘皓南面露笑意,不由微微一怔,看着他笑道:“你笑起来倒是更顺眼些,以后不要总是板着脸,好似旁人都欠了你很多钱!” 刘皓南不料他没来由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气笑不得,哼道:“我真不知道堂堂的大辽南京留守竟是这般油嘴滑舌之人!” 韩德让却是满脸愕然状:“是么?呵呵……在朋友面前,我总是忍不住得意忘形。” 刘皓南仍旧冷冰冰地道:“我可不是你的朋友,我们只是合作伙伴而已。” “好吧……”韩德让耸了耸肩表示同意,又笑道:“就算是你想进这铁笼来躲避明尊的追杀,也犯不着为此背上残害同道和勾结辽人的罪名。你可知道那些人是多么自诩正义?单凭这两条罪状,你死一万次也不够!” 刘皓南对此并不担心,淡然道:“不劳你费心,等我恩师白云先生到了,自然可以查明真相。中原武林可不仅仅是只有几个老糊涂和无知妇人!” 韩德让不由失笑,讥道:“原来你是因我这句话为中原武林的英雄们鸣不平!” 刘皓南正色道:“那些人的声名干我何事?休要饶舌了,我还有要紧的话问你!”--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6章 话痨君的对话 --客户端正文开始--韩德让微觉意外,含笑道:“还要问什么?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方才不是都告诉你了么?” 刘皓南暗自镇定心神,理清脑中千头万绪,问道:“方才那两名守卫是被人用毒所杀,下毒的正是那个假扮排风的小女孩,是不是?” 韩德让对此坦然承认,点头道:“不错,那人是萨满教狐灵圣师小妖,奉命暗中保护我。[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你倒是聪明,居然一眼看出破绽!” 刘皓南压下心中不安,冷声问道:“那真正的排风呢?她去了哪里?” 韩德让有些奇怪,探询道:“你与那小姑娘有何关系,为何这般关心她?” “我只问你她有没有事?”刘皓南并不打算告诉他自己对排风身世的猜测,就算排风真是两年前自己救下来的那个孤女李凤兮,也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韩德让道:“你放心,她多半是被小妖藏了起来。小妖最喜欢小孩子,不会为难于她。” 刘皓南料他不会为此事瞒骗自己,心下大定,又道:“还有一件事……那个托你照顾我的人到底是谁?” “你真的想知道?”韩德让听他旧事重提,心知他还在为此事耿耿于怀,看来今天想要再含糊其辞、蒙混过关,只怕不易。 刘皓南用那双黑亮清澈的眸子盯着他,缓缓道:“这几日我想了很久,辽国知道我北汉皇孙身份的人,只有杨延朗和离天二人,可是杨延朗远在辽国,不可能知道我在河东经历之事,离天同样不会知道得更多。除非……你和处月部的人有什么暗地里的交易?” 他心里清楚,除了处月部的石逸、赵重光、李玄天等人,便只有大光明教的净气尊者柴宗诲知道自己是处月部三大绝技的传人,韩德让的消息只可能是来自这几人之口。 柴宗诲一直图谋七曜真元,不可能将这个秘密告知旁人,他和韩德让之间也不会有什么交易。处月部的石逸、李玄天等人则不大可能驱使韩德让这样的人物甘冒性命之险来救自己,除非是用巨大的利益作为交换…… 当然,也可能韩德让觊觎的,正是自己所学的处月部三大绝技,想将之据为己有…… 韩德让听他说到处月部,不由笑道:“小朋友,你想的太多了!我与你们处月部既无仇怨,也无交情,犯不着替他们做事。其实,我是受阿莱之托去救你的。” “阿莱?”刘皓南闻言一惊,猛然想起那个混进处月部的细作韩城。看来,是韩城早就摸清了自己的底细,又禀报给金少掌柜阿莱的。 可是,阿莱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起此事,平日里总是一副对他的身世惘然不知也漠不关心的模样,她也从来没有问过自己,重回河东是为了什么? 阿莱的确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冷漠疏离的女子,表面上对朋友的事情毫不关心,却总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帮助朋友,不愿让人觉察,更不图什么回报。 施恩不望报,实在是一种美德。同样,别人若是帮助了她,她也不会将感激之辞挂在嘴边,而是会用实际行动加倍回报于他。 尽管如此,刘皓南还是觉得有些疑惑,就算那个委托韩德让照顾自己的人真是阿莱,韩德让凭什么要为了自己如此冒险?在黄崖水寨,他刺杀明尊成功之后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听秦若玉说,韩德让为了救自己,还受了很重的内伤…… 韩德让见他面露疑色,戏谑似的道:“你是不是在想?以韩德让这般老谋深算之人,怎会为了阿莱的一句话就冒着性命之险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刘皓南被他戳穿心中所想,有些尴尬,冷哼一声道:“难道不是?” “就算是我另有所谋吧。”韩德让无所谓地笑笑,他向来不在意世人对自己的看法,又半真半假地道:“你身兼处月部三大绝技,明尊对你可是志在必得,下次他若是再派人来杀我,正好可以拿你做挡箭牌,哈哈!” 刘皓南知道他又开始没正经了,冷冷道:“我敢进这铁笼,就是想看你还要耍什么花样?反正在这寨子里也是无聊得紧,陪你看看戏倒也不错。”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韩德让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些兴奋起来,有了刘皓南的加入,也许他可以将这场好戏设计得更加精彩一些了…… 刘皓南不再与他斗嘴,开始静坐调息,他方才被逼得吐出几口淤血,倒觉畅快许多,可是一用真气,仍觉丹田之处似针扎一般疼痛难捱,根本无法使力,看来只有取出任督二脉之中的两枚金针,他才能恢复如常。 韩德让见他面色有异,想起他方才连吐几口黑血,不免有些担心,道:“让我瞧瞧你的脉象。”伸手在他腕上一搭,沉吟不语。 刘皓南没有拒绝韩德让的好意,应道:“不妨事。若不是任督二脉中的两枚金针不曾取出,我无法使力,方才也不会那般狼狈……” 韩德让略一思索,道:“我重玄道派的真元大化神功有化解异种真气之能,可与别派内力融会贯通,合为一体。我将运功导引之术传你,你我同时运功逼除你体内金针,定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刘皓南闻言大是意外,道:“你要传我真元大化神功……难道不怕谭真人为此怪责于你?” 韩德让毫不在意,淡然道:“反正在老爷子眼里我早已是罪大恶极,再加一条私授武功的罪名又能如何?” 刘皓南素知韩德让老谋深算,对他此举的动机心存怀疑,冷哼道:“我不信你有这等好心,定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韩德让微微一怔,却不辩解,故意笑道:“当然有阴谋,韩某从不做无利可图之事。你若是怕被我暗算,大可不练!” 刘皓南岂会听不出他激将之意,哼道:“不必言语激将!私授武功乃是重玄道师门重罪,就算谭真人再怎样心存不舍,也必会为此废了你一身修为,我却不会有什么损失……”说到此处,他看着韩德让面上微有得色,续道,“我看你才该想想清楚才是!” 韩德让被他反将一军,仍旧漫不经心地道:“韩某当然知道私授武功是武林大忌,但也是最没道理的一条戒律!如今武林各派囿于门规,将自家内功武技视若至宝、敝帚自珍,要么闭门造车,要么妄自尊大,却不知融汇别家所长、补己之短,终会走向穷途末路!” 这种观点,刘皓南也曾听白云先生陈希夷说起,但他不愿对韩德让所言表示认同,只冷冷道:“哪里来的这许多大道理!你这人好生啰嗦,难道少说两句话会死?” “那你到底练不练?” “哼……你既敢冒师门重罪传我,我有什么不敢练?” “口诀我只说一遍,你可要记清楚了,重玄道的真元大化神功传自唐时道士司马承祯,以内丹说为本源,炼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化虚,其精要便在于一个化字……” 这一夜过后,刘皓南背熟了真元大化神功的口诀,开始自行修炼。他体内的真气在五年前曾被谭峭以毕生功力加以改造,本就有学习这真元大化神功的绝好基础,因此修炼起来极为顺畅,役使全身真气自如流转、如臂使指,待到第三日夕阳落山,他已在韩德让的帮助下将两枚金针逼出体外。 韩德让对他运功进境之速也感意外:“太好了!想不到你这么快便逼出体内金针……如此我们或许还赶得上这场大战!” 刘皓南听他之言莫名其妙,问道:“什么意思?” 韩德让没有回答,似在思虑什么,半晌才淡淡道:“不必多问,你很快就会知道。” 刘皓南心知若是韩德让不愿说,自己再问也是无用,便不多言,只道:“你说大光明教必来偷袭,如今已过了三日,除了要杀你的那两人,再不见丝毫动静,你又怎么说?” 韩德让不慌不忙地道:“急什么?我说的是五日内必来,还有两日呢。” 刘皓南见他如此自信,忍不住讥讽道:“你就这么有把握?莫非你也跟阿莱学了那测字卜卦、招摇撞骗之术?” 韩德让忽然抬头看看前方,悠然道:“真正招摇撞骗的来了!” 阿莱与神医秦若玉并肩而来,走近铁笼与两人低声叙话。 阿莱面上微有忧色,但依然镇定,不冷不热地说道:“我要去平晋城一趟,两三日后便回,你们两个最好安分些,若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可没人替你们收场!” 韩德让一惊,问道:“可是阿落有什么事?” 阿莱白了他一眼道:“乌鸦嘴!阿落怎会有事?是贼和尚被潜入利国监的大光明教杀手重伤,差点没命,我要和秦姑娘尽快赶回去!” 韩德让闻言神色一震,道:“贼和尚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谁能将他重伤至此?” 阿莱听他问及此事,面上忧色更重,答道:“据阿落传信,来的只有两个白衣杀手,武功却似不在贼和尚之下……阿落问过贼和尚来人身份,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刘皓南在旁听了,也是暗暗心惊:想不到大光明教中还有比明力武功更高之人! 韩德让也郑重起来,沉声道:“那必是大光明教十二杀曜中的两个!” 阿莱一震,反问道:“你又知道?十二杀曜是什么东西?”--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7章 师徒对质 --客户端正文开始--韩德让正色道:“十二杀曜不是东西,是明尊亲自调教的十二个顶尖杀手,只听命于明尊一人,就连五部尊者也没有节制之权。[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只是……明尊怎会命他们去杀贼和尚呢?” 刘皓南插言问道:“前夜来杀你的那两名假扮守卫的杀手,莫非也是十二杀曜中人?” 韩德让点头笑道:“不错,不过他们已被你‘杀’了,可见也不是传说中那般厉害。” 阿莱见他还有心情与刘皓南玩笑,料想十二杀曜的出现应该是他意料中事,心下稍定,思索片刻后冷声道:“果真如你所言,十二杀曜只受命于明尊,那必是明尊宁可牺牲贼和尚,也要与我黄金坞撕破脸面、一决生死。哼,本掌柜奉陪到底便是!”说罢,转身便走。 韩德让忙提醒道:“阿莱,你还是请我恩师与乐清平乐先生一同回平晋城吧,有他二人同行或可稳妥一些!” 阿莱没有回头,却默许了他的提议,径直去寻谭峭和乐清平了。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河东神医秦若玉却没有随之离开的意思,上前一步向着韩德让道:“让我看看你伤势如何?” 韩德让伸手让秦若玉把脉,口中道:“有劳神医费心。” 秦若玉微微点头道:“好得差不多了。”又走到刘皓南面前。 探过刘皓南的脉象之后,秦若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韩德让,很显然,她已经知道刘皓南自行逼出金针、恢复内力的原因了。 韩德让和刘皓南对面而视,都觉有些不安,不知秦若玉会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秦若玉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向韩德让低声道:“他的内伤不药而愈,金针也早已逼出体外,莫非是修炼了你传他的真元大化神功?” 韩德让只得点头承认:“神医慧眼,所言不差。” 秦若玉有些嗔怪地道:“他年少识浅,不知其中关键,难道你也不知?你这样不是救他,却是害了他!”她说的正是私授武功一事。 韩德让淡然道:“韩某是为了救人,又不是谋财害命,与人何碍?” 秦若玉却面露不以为然之色,质疑道:“当真只是为了救他?你怕是别有目的吧!” 韩德让有些意外地抬头瞧了瞧她:“原来韩某在诸位眼中真是这般不堪之人,哈哈……”他似是没想到秦若玉也会这般看待自己的为人,言下微有落寞之意。 秦若玉没有多言,轻声道:“放心,此事我不会说出去。但是能瞒旁人多久,可就看你自己了。”说着,向刘皓南点了点头,也离开了。 第四日刚过了辰时,扬波渡又因一位大人物的到来而热闹非凡,正是那白云先生陈希夷。 穆桂英仍旧跟在陈希夷身边,看来这半年里他们一直在一处。因听说父亲穆宏举被大光明教困于黄崖水寨,穆桂英跟着陈希夷急急赶来河东相救,她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红肿,似乎是刚刚哭过。 金少掌柜阿莱不在寨中,因此只有黄金坞的老管家带领中原群雄前来迎接二人。 陈希夷在众人簇拥下经过寨楼中心,在铁笼前停步驻足,他已从赵管家口中得知扬波渡发生的所有事情,看了铁笼中的两人一眼,沉声道:“刘皓南是我的徒儿,不论他做了什么事,希夷都有管教之责,请赵管家放他出来,我有话对他说。” 寨楼之中,师徒二人对面而立,四下再无旁人,刘皓南在这种情景下见到昔日恩师,心中不免有些尴尬,只是沉默不语。 陈希夷神色淡然,平静地道:“皓南,你说吧,我要听你说明真相。” 刘皓南闻言百感交集,在这之前他也曾想过,自承杀人凶手进入铁笼,其中确有风险,但只要有阿莱和秦若玉在,不怕真相不明,陈希夷更不是混淆是非之人,因此并不如何担心,只是如今真到了与恩师当面对质之时,他却不知这真相该从何说起,沉默片刻才道:“那两名守卫不是我杀的,他们都是大光明教的顶尖杀手。要杀他们,我还没有那个本事。” 陈希夷自然早就想到其中别有隐情,说道:“这一点我自然看得出来。只是,你为何要自认是杀人凶手呢?” 刘皓南闻言一怔,忽然想到其中缘由一言难尽,总不能告诉陈希夷,自己便是北汉皇族之后,处月部三大神技的传人,为躲避大光明教追捕才和韩德让一起到铁笼里避难吧…… 此刻刘皓南大感头疼,不知怎样解释,只得道:“弟子实有难言之隐……但自我离开华山以来,自问从未做过令恩师蒙羞之事,恩师可以放心。” 其实他早知道陈希夷并非真心将自己收入门下,只是碍于谭峭的面子才不得不为之,身在云台观的那些年,自己也并未得他真传,是以心中对他并无多少感恩之情。 陈希夷听出刘皓南语气中隐含讥讽,便知他还对自己强留他在云台观五年、却不传任何武功之事心存芥蒂,心中也有些抱愧,叹了口气道:“纵是如此,你却不该与韩德让走到一起!” 刘皓南闻言意外,不假思索地道:“我与韩德让当然不是一路人!” 陈希夷回过头来,凝视着他意味深长地道:“皓南,你离开华山之后所做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与金刀盟杀手结交,为河东盗匪用命,插手黄金坞与大光明教的明争暗斗,又挑起大宋官军与河东群匪械斗,如今又广邀中原群雄来到此处,搅得河东大乱……这些都是你做的吧!” 刘皓南自然听出他话中质问猜疑之意,顿时又惊又怒,不服气地反驳道:“我做这些事,不过是为了帮金少掌柜对付敌人,怎的到了恩师口中,便成了挑拨是非、用心险恶的小人?” 陈希夷直视着他问道:“难道你真的没有半点私心?” 刘皓南被陈希夷一言问中要害,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睛,半晌方平静心神,说道:“弟子承认,私心自然是有,但自问无害旁人。更何况,今日的河东形势,也不是我一人之力可以成就!”说到此处,他亦平静直视陈希夷,不再觉得心存不安。--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8章 臭无赖死开 --客户端正文开始--陈希夷见他忽然理直气壮起来,心中颇觉不快,沉住气又道:“好吧,就算你之前所为未存恶意,但你广邀中原高手前来河东,韩德让又与大光明教约下决战之期,其中到底有何图谋?” 刘皓南冷哼道:“约战之人又不是我,恩师应该去问韩德让才是!” 话一出口他忽然想到:如果此番大光明教真如韩德让所言前来偷袭,自己定要背上韩德让的帮凶之名,再也无法洗脱…… 想到此处,他也不免后怕,一时有些心神不定。[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其实在他心里,始终对韩德让的为人深感不齿,不愿与他为伍。 陈希夷听他语气强硬,心里更加不舒服,但他到底是一代宗师,断不会在言语上与小辈纠缠计较,轻声一叹道:“罢了,此事以后再说吧……听说你受了重伤,让为师看看。” 刘皓南心念电转,暗忖绝不能让陈希夷得知自己学了真元大化神功之事,否则自己和韩德让都会有麻烦,急忙后退一步,面上却故意做出冷漠之色道:“既然在恩师眼中,刘皓南如此不肖,岂敢再劳动恩师为我疗伤?” 陈希夷闻言一时无语,仍上前一步道:“皓南,你何必怄气?” 刘皓南就势转过身去,冷声道:“先生还是让我回去吧。明日我会自承与先生并无师徒之分,免得先生清誉受损!”他不再称陈希夷为恩师,话中半是讥讽,半是敌对,再不留丝毫回寰余地。 陈希夷听他如此说,心中愧疚之意更增,再上前一步,左手搭上刘皓南肩头,柔声道:“还是让为师帮你瞧瞧吧!”他用内息一探,立刻便知究竟,面上微微变色,脱口问道:“你修习了真元大化神功?” 刘皓南已知无法瞒过陈希夷,心下暗暗叫苦,但事已至此,他更不想托词抵赖,干脆承认道:“不错!” 只是如此一来,就算刘皓南想不承认与韩德让毫无瓜葛,也不可能了。 果然,陈希夷面上神色愈加肃穆,半晌才收回内力,看着刘皓南的背影问道:“你曾宁死不入真元道门下,这神功必定不是谭真人传你的……可是韩德让?” 刘皓南默然不答,陈希夷已然知道答案。 此刻刘皓南忽然悟到韩德让传自己大化神功的真正用意,也许他正是想把自己拖到与陈希夷、谭真人以及中原武林敌对的阵营,使他再也无法回归所谓的武林正道…… 耳边又听到陈希夷无限失望地叹道:“皓南……你终究还是和他成了一路……” 想到刘皓南那“富贵、孤独、刑伤”的命格,陈希夷心中生出无力之感,暗自叹道:“当年我强留他在云台观,一心只为磨练他的性子,消除他胸中戾气,以期改变他命定的人生轨迹,如今看来竟是半点用处也无……这少年甫一入世,便在河东兴起如此大乱,搅得官民不安、边境不宁,若真被他借机成事,在河东形成自己的势力,日后便更难控制他的野心和了……” 想到此处,他对面前的刘皓南更生敌对嫌恶之情,几乎难以自控,昔日的那点愧疚之心也荡然无存了。 刘皓南听陈希夷如此说,知道恩师终究还是把自己与韩德让当成了一路人,心中忽觉悲愤难言,他自觉就算不是什么义薄云天的侠士,但也从不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他只是想用心机手段谋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可是陈希夷只用这一句话就抹掉了自己所作所为的全部意义! 此刻他只有无声冷笑,质问道:“在恩师眼中,无论我做什么,我始终是那等阴险诡诈、祸国殃民的败类,是不是?” 和韩德让是一路……好吧,就算是一路又如何? 至少到目前为止,韩德让并未伤害过他,甚至还救了他一命! 陈希夷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忽然感觉到自己内心杀机涌动,立时悚然,急忙强自压下心中杀意,暗道:“不好,心魔又动……为何我总对他心怀仇视,常想杀之后快……这少年究竟与我有何孽缘纠缠?” 须知白云先生已年逾百岁,遍历世事无所不知,修真练道更有七十多年光景,早已洞悉世事、看破天机,极少再有喜怒哀乐之欲,今日他却频频为刘皓南之言动怒伤情,甚至起了杀心,实属罕见。 刘皓南背对着陈希夷,看不到他此时神色,但他修习七曜真元已有小成,岂会感觉不到陈希夷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震惊之余心下更是一片冰冷,他实在没想到陈希夷竟对自己动了杀心,回身直视昔日恩师,冷声道:“先生若认定我是大奸大恶之人,不妨现在便杀了我!反正你从没真正把我当作弟子,今日又有如此光明正大的理由清理门户!” 陈希夷已恢复理智,自然没那么容易被他言语激怒,肃然道:“如今真相未明,金少掌柜也不在此处,我没有权力处置你……你且回去吧。” 刘皓南冷哼一声、再不多言,转身走出寨楼。 寨楼中心的铁笼里,韩德让见刘皓南居然又回来了,很是诧异,看着他问道:“你没见到陈希夷?” 刘皓南径自坐在铁笼一角,将脸转向一边,冷冷道:“见到了。” “你没向他解释真相?” “解释了。” 韩德让更加奇怪:“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要你管!”刘皓南突然暴怒起来,厉声道,“我早该知道,你传我大化神功绝没安着什么好心!” 然而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转过头去。 韩德让从未见他如此情绪失控,自然大为意外,却像是故意要惹恼他一般,悠然道:“是你自己学的,我可没有逼你!” 刘皓南也知自己情绪不对,只会多说多错,干脆装聋作哑、闭口不言。 韩德让却不依不饶,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说道:“看得出来,你很在乎陈希夷对你的看法。为什么?他对你可一点都不好!” 刘皓南仍旧没有出声,心中却是委屈难言。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真正在乎的东西,而刘皓南一直以来最在乎的东西,就是自己在陈希夷眼中的价值。 他不知道陈希夷为什么一直不喜欢自己,从云州城初次相遇的那一日起,陈希夷就在敌视他、冷落他、忽视他,既不传他武功兵法,又看不起他的性情为人。陈希夷身为武林一代宗师,向来性情平和,对任何人都和颜悦色,却惟独对他如此…… 到底自己什么地方惹他如此嫌恶?陈希夷甚至连一个理由都没有给过他! 韩德让似乎仍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又在旁说道:“其实你是什么样的人,或者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自己拿定主意就好,用不着旁人来做评断。你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只能证明你的脸皮还不够厚……” “够了,不要烦我!”刘皓南终于忍无可忍,再次吼了出来。 韩德让见他如此,终觉心满意足,含笑道:“这样才好。以后烦心事不可强压在心里,否则人生会很难熬。”说罢,他拿起手边竹箫,沉吟片刻,便悠悠吹奏起来。 那箫声悠扬婉转、清和流畅,似有一股魔力,渐渐抚平刘皓南纷乱如麻的情绪。 刘皓南便没再出声,转头闭目聆听,心情终于渐渐归于平静。 一曲未罢,忽听有人推开寨楼窗户,大声嚷道:“吵死了!你这奸贼死到临头还不老实,又来作什么怪?” 韩德让放下竹箫朗声道:“在下吹一吹箫,只是为了让各位知道我还在,也好睡得安心点……” “呸!”一盆洗脚水亦随着这声怒骂当头浇下,可惜距离那铁笼还远,只砸起了满地烟尘。 此时入夜未久,众人都未曾歇息,大半寨楼中还亮着灯火,一队队负责守卫的义儿军也在寨楼之间逡巡查看,不敢大意。 灯火映照下,一个小小的人影现身出来,走近了空地中心的铁笼,却是与陈希夷一同来到扬波渡的小女孩穆桂英。 她来到刘皓南身边,看着他满脸感激之色,轻声道:“皓南师兄,我听说你前日冒死潜入黄崖水寨去救我爹爹,多谢你了……” 刘皓南此时心情不好,不想与她多说,冷冷道:“反正也没成功,你不必放在心上。” 穆桂英见他仍像先前在云台观那般,满脸爱理不理的冷漠神情,心中自是有些不快,但想到他对穆宏举的恩情,还是忍住了,又柔声道:“皓南师兄,你自承杀人凶手,可是有什么苦衷?为何不向恩师说明呢?恩师最是深明大义,他定会放你出来的……” 刘皓南听她提到陈希夷,心中更是一阵气闷难当,打断她的话道:“不必了!我没什么可说的……白云先生是你的恩师,可从来没真正承认过我这个打杂弟子!” 穆桂英亦知他所言是实,无言以对,只得黯然走开。这个不走运的姑娘,总是在刘皓南心情不好的时候触他霉头。 旁边的韩德让倒是安静许多,始终闭目养神,对此视若不见。 穆桂英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杨排风。 杨排风什么都没说,伸手将一只水囊递进铁笼,又扯了扯刘皓南的衣袖,对他眨眨眼睛,面上促狭神色一闪而过,随即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刘皓南知道这个杨排风定是狐灵小妖假扮,心下暗自诧异:小妖这个时候来送水,定是别有用意,他究竟在暗示什么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9章 偶人夜袭 --客户端正文开始--正思量间,韩德让适时睁开双目,转头斜睨他取笑道:“小朋友,看来你今夜红鸾星动、桃花正旺啊!” 刘皓南见他还有兴致插科打诨,没好气地道:“废话能不能少说两句?小妖来干什么?” 韩德让瞥了眼旁边的水囊,神色忽变,压低声音道:“明尊来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寨楼之外杀声四起,有人叫道:“敌人来袭!义儿军全军戒备,守住寨楼!” 再说那寨楼中苏春阁的阁主尹国锡刚倒罢了洗脚水,正准备上床歇息,听到外面传来喊杀之声,顿时一惊:“大光明教果然杀来了!”胡乱穿了靴子仗剑冲出寨楼,果见外围密林之中,正有一群手执兵刃的黑衣人齐齐掩杀过来,与守卫寨楼的黄金坞义儿军交上了手。[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夜色下,那些黑衣人个个眼中充血,面目扭曲、状如厉鬼,行动虽有几分迟缓僵硬,所用的招数却是无比狠辣、只攻不守,即使被对方刀剑加身、血肉横飞,也只会发出几声痛苦的闷哼,仍旧不要命地上前厮杀。 义儿军虽早就听说了大光明教训练偶人用作先锋之事,但如今亲眼见到这样一群只知挥刃杀人、全然不顾防守的偶人,不由得心生畏惧、自乱阵脚,步步向身后寨楼退去。 双方厮杀异常胶着,偶人中受伤者虽多,但被牵机术控制毫不退却,眼看着义儿军渐现颓势,寨中所有听见声响的武林人士都手执兵刃杀了出来,合力抵抗偶人进攻。 尹国锡亦随众人杀入密林,见了偶人进攻的种种情状,更加担心自己胞弟尹国栋的安危,一边持剑护住自身,一边凑近了去逐个细看,口中只叫:“国栋、国栋,你在哪里?” 胞弟尹国栋的身影骤然跳入眼帘,只见他浑身是血,左臂被齐肘砍断,痛得面目扭曲、全身发抖,右手却仍紧握剑柄,与周围的义儿军激烈搏杀。 尹国锡寻到胞弟又惊又喜,恰见一名义儿军悄然逼近尹国栋身后,正要一刀斩下,他心焦如焚,大步奔去斜里挥出一剑,架开那名义儿军的兵刃,将尹国栋护在身后,吼道:“别动他,他是我弟弟!”他话未说完,忽听哧的一声疾响,一截剑尖自他胸口透了出来,血箭狂喷而出,当即仰天倒下,气绝身亡。 而那剑的另一端,正握在自己的胞弟尹国栋手中! 尹国栋神智清醒,眼见兄长死在自己剑下,自是悲愤欲绝,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绝望嘶吼,极力想要摆脱冰蚕丝对自己全身经络的控制,可这种反抗只是徒劳,他那颤抖的手仍旧牢牢握住了剑柄,从兄长的身体里快速抽出,再度刺向迎面之敌的胸膛。 利用偶人杀人,却让偶人保持神智清醒,这正是牵机术与迷心术相比更为狠毒之处。 须知对于习武之人而言,经络是体内真气运转的唯一通路,内连脏腑,外关四肢,贯通上下。冰蚕丝偱经络走向钻入偶人体内,并非如操作提线木偶一般支配偶人的四肢行动,而是要控制偶人体内真气的收发运转,迫使其使出自身武功,击杀目标。 这种手法对从未修炼过内家真气的普通人毫无用处,反而越是内力精纯深厚的高手,越容易被其控制,发挥出的杀伤力也会越强! 再看其他陷入厮杀的中原群雄,亦是敌我莫辩、混乱不堪,就连未因、未果那般有道高僧,也因遇到昔年叛出少林的未苦和尚而方寸大乱,双方纠缠一处激斗不休。 正如韩德让预见的那般,有人见到了久未谋面的亲人惊喜交集,有人撞上了旧日夙敌或者门中叛徒暴怒失常,一时间厮杀嚎哭之声不绝于耳,众人的情绪完全被这些突然出现的偶人牢牢牵制,却没人注意到在那汾水河畔,有十几条白影悄无声息地蹿了出来,秘密潜入寨楼之中。 穆桂英也在厮杀的人群中焦急寻找穆宏举的踪迹,她忽然看到满身鲜血的父亲出现在前面不远处,正举刀劈向一名义儿军,急忙大声叫道:“爹爹!爹爹!” 待她跑近前来,那人已被穆宏举一刀劈做两半,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她立时吓得呆住,仰面看着穆宏举颤声叫道:“爹爹!你怎么了?我是桂英啊!” 穆宏举听到穆桂英的哭喊声,心下不由一震,然而自己的身体早已不受控制,竟连转头看她一眼都做不到,只能用尽全部力气艰难叫道:“桂英……快跑……”手中钢刀一横,又向面前的义儿军砍杀过去。 穆桂英从未见过父亲这般凶狠的模样,心中又是害怕又是伤心,怔怔立在原地,全没注意到身边刀来剑往、情势凶险异常。此时忽有一只手臂伸过来将她拦腰抱起,躲过杀机,她抬头一看,正是恩师陈希夷。 陈希夷的轻功“虚步蹑天”天下无双,即使抱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法仍快如闪电,只见他白衣一闪,顷刻间已在混战的人群中穿梭了几个来回,封住了包括穆宏举在内的十几名偶人的要穴,迫使对方攻势暂缓,随后将穆桂英轻轻放下,大声道:“这些都是被大光明教操控的偶人,是明尊用于损耗咱们战力的!大伙儿务必守住门户,不可与之硬拼,免得白白损伤!” 众人见陈希夷轻易便制住了十几名偶人,心情大为振奋,一边与偶人打斗,一边向陈希夷所在之处靠拢过来。 那些被点中了穴道的偶人因经络受阻,牵机术再不能起效,皆软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穆桂英见状急忙冲过去将倒地的穆宏举扶起,看着他极度痛苦之状自己却无计可施,眼眶一红便落下泪来,颤声道:“爹爹,你要撑住啊……” 暗中控制偶人的玛依洛及水部弟子们也发现情形不对,从密林中现身出来,控制余下的偶人继续进攻。玛依洛立在众弟子前面,手执牵机盘,不断用诡异指法挑动冰蚕丝,口中清声道:“柴宗诲,该你出手了!” 她话音方落,便见一身白衣的净气尊者柴宗诲从水部弟子中纵身而出,迅速飞掠过众人头顶,手中钓竿以迅雷之势疾刺陈希夷咽喉!--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0章 请君出铁笼 --客户端正文开始--陈希夷虽未见过柴宗诲,但五年前与明尊一战之后,他便开始对大光明教的消息多方留意,知道柴宗诲的龙门钓是件奇门兵器,形似钓竿,全部展开后足有一丈来长,武功路数以棍法为主,末端还系有十数根钓丝,与银针相连,用以刺穴偷袭,令人防不胜防。[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眼见柴宗诲挟着凌厉攻势向自己袭来,陈希夷蓦地伸手抓住了钓竿的末梢,缩臂回身一带,沉声道:“放手!”他的内力深厚无比,顺着钓竿迅速传了过去,震得柴宗诲半臂酸麻、虎口开裂,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倾,几乎站立不稳。 虎口开裂流血,换作常人兵器早就脱手,柴宗诲却仍死死抓住钓竿不放,不知他动了什么机关,竿梢的十几根银针倏地跳起,往陈希夷面门刺来。 陈希夷对那银针早有防备,迅速向侧面移开两步,左掌无声拍出,将银针震得偏离四散,软软垂落下去。他身形一动,已到了柴宗诲面前不足三尺之处,抓住其左臂向自己怀中一引,又强推出去,登时将柴宗诲震得仰天倒翻在地,挣扎不起。 陈希夷随即上前点了他的穴道,才发现他的身上竟也连着数十根冰蚕丝,不由一惊,道:“想不到连你也成了大光明教的偶人,这是怎么回事?” 冰蚕丝还在柴宗诲体内狠狠折磨着他的神经,他努力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全身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惨然道:“事已至此……柴某已一败涂地、无话可说……” 陈希夷略一思量,已猜到原委,想是明尊已知柴宗诲有叛教之心,才将他用作偶人以示惩戒。想念至此,他再没多说,回身向玛依洛望去,沉声道:“妙水尊者,你的偶人奈何不了我们,还是尽早退去的好!” 玛依洛见柴宗诲也被陈希夷轻易制住,不由微微变色,随即轻笑道:“白云先生这样的绝顶人物,晚辈们当然不是对手,待明尊圣驾亲临,再来向您老请教!”随即挥了挥手,率众退出密林,失了踪迹。 看看他们留下的十几个失去控制的偶人,陈希夷皱了皱眉,先走到穆宏举身边俯身查看他的伤势,关切地道:“穆寨主受苦了!感觉如何?” 穆宏举受这冰蚕丝折磨已久,早有经验,缓了口气低声道:“多谢先生……妙水那妖女用冰蚕丝将我全身经脉锁住,只要稍用内力,便会因真气逆行痛楚难当……必须取出体内的冰蚕丝,才能摆脱牵机术的控制……” 陈希夷对此也是无计可施,正在一筹莫展间,曹瑛忽然想起了韩德让,插言道:“先生,那辽贼韩德让懂得牵机术,还用此法暗算过我和平均会的张三当家,我想他也一定懂得将冰蚕丝取出的法子!” 经她一说,众人都记起此事,纷纷道:“正是,他一定有办法救穆寨主等人!” 穆宏举听说韩德让也在,微觉诧异,道:“韩……韩德让也在此处么?如此我们便有救了。数日前我和尹国栋等几位朋友都中了这牵机术,正是他找上了穆柯寨,帮我等逼出了体内的冰蚕丝……” 陈希夷略一错愕,道:“如此说来,韩德让果然能解这牵机术?” 穆宏举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阿莱与韩德让之间的特殊关系,韩德让虽是辽人,他心里却并不排斥。 “既如此,这便去找他出手相助。”陈希夷当机立断,带着众人来找韩德让。 寨楼中心的铁笼中,韩德让看着陈希夷等一行人走近前来,却故意闭了双目假作入睡之状。方才外围闹得天翻地覆,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刘皓南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守卫打开了铁笼,曹瑛上前道:“韩德让,穆柯寨的穆寨主等人被牵机术控制,你定有救助之法,快来帮忙!” 韩德让双目微闭,不紧不慢地道:“前日各位众口一词,说我是敌非友,怎的今日又来找我帮忙?” 曹瑛见他找起后账,怒道:“奸贼,你这阶下之囚哪来这么多废话?乖乖替穆寨主解了牵机术,让你少受苦楚!” 韩德让看都不看她一眼,冷笑道:“韩某平生从不受人威胁。杨四夫人,你若是真心求人帮忙,便该说话客气一点!” 曹瑛气得说不出话来,陈希夷始终面色不变,此时上前一步,平心静气地道:“韩大人,穆寨主等人性命危在旦夕,望你出手相助,在下等感激不尽!” 韩德让借机下台,正身肃然道:“白云先生言重了,既有用到韩某之处,敢不尽力!”与他方才面对曹瑛的倨傲之态相比,真是云泥之别。 刘皓南瞧得肚里暗笑,心道这人好会做戏,定是早就等着陈希夷等人向自己开口求助了。 韩德让出了铁笼,回身看了刘皓南一眼,道:“皓南,你来帮我。” 这声“皓南”叫得极其自然,显然韩德让是故意当着陈希夷的面才如此这般。因为在这之前,他从未这般亲热地叫过刘皓南的名字。 刘皓南心思敏锐,立刻明白韩德让的用意,也像是同陈希夷赌气一般,垂下眼睛默默跟着韩德让出来。 韩德让解开了了穆宏举周身几处被封的穴位,与他两手相握,左掌使阴劲,右掌使阳劲,在穆宏举体内形成阴阳互生的螺旋状劲气环流,阴劲将贯注于冰蚕丝之上的阳燧经内力尽数化去,阳劲顺势将冰蚕丝推出体外。 那些冰蚕丝垂落在体外的部分感应到韩德让的内力,突然都变得如钢针一般笔挺直立,随即如活物般慢慢蠕动着自穆宏举体内钻了出来。 这种解救之法极耗真力,韩德让凝神聚气全力运功,额上逐渐渗出细密汗珠,面色也转苍白。 围观众人见韩德让运功之法有效,面上都露出喜色,陈希夷神色不变,心下却在猜疑:“韩德让这般运功救人,对自身内力大有损伤,这可不像他平日行事作风,难道又有什么阴谋……” 穆桂英站在穆宏举身旁,紧张关注着父亲的伤情,见那些冰蚕丝钻出的速度甚慢,忍不住伸手去挽。 韩德让见状,皱眉冷声喝止:“你不要乱动,穆寨主若是因此废了胳膊或者瘫了腿脚,可不要来怪韩某!” 穆桂英被他言语一吓,忙缩回手去,神色大为紧张。刘皓南知韩德让是故意吓唬于她,不禁微微一笑,示意她退到一旁。 穆桂英亦是第一次见到刘皓南对自己笑,不禁呆住,随即脸便红了,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刘皓南却没留意穆桂英的神色变化,俯身在韩德让耳边道:“喂,到底要我帮什么忙?” 韩德让一面凝神运功,一面低声说道:“真元大化神功的内力阴阳互生、冷热交替,既可合二为一,亦可一分为二,用阴劲中和阳燧经的霸道劲力,阳劲则可趁虚而入,将冰蚕丝逼出体外。这道理不用不明,你可试试。” 刘皓南听他话中之意,是要自己帮忙解除其他偶人所中的牵机术,他刚学了这真元大化神功,对其中妙用尚有许多不解之处,正好用这些偶人试炼一番,便点头道:“明白。”随即来到旁边一名偶人面前,解穴运功。他到底天资聪慧,很快便掌握诀窍,顺利逼出了偶人体内的冰蚕丝。 韩德让侧目旁观,微露喜色,颔首道:“很好,就是这样。” 陈希夷在旁看着二人心有灵犀之状,面上却添了淡淡忧色。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十几名偶人体内的冰蚕丝都被逼出体外,只剩了柴宗诲一人。 韩德让看看柴宗诲,又看看陈希夷等人,问道:“怎么,这个人你们也要救?” 陈希夷略一犹豫,点了点头道:“不错,请韩大人莫辞辛劳,将他一并解救了吧。” 韩德让闻言面上露出讥诮之色,淡淡道:“白云先生真是大仁大义。好吧,依你便是。” 陈希夷回目四望,见寨中诸人都围绕在旁,松了口气安抚道:“这里没事了,各位请先回去歇息,以防大光明教再来偷袭。” 众人闻言纷纷应诺,便要回寨楼休息,陈希夷心神一凛,忽觉不妥,又叫道:“且慢!”又看着黄金坞的赵管家问道:“赵管家,寨楼中还有我们的人么?” 赵管家四处看看,清点人数,见没什么异常,才答道:“方才好一番混战,该是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众人互相望了望,也都应道:“寨中有警,大伙儿自然是全都出来迎敌了!”“先生,我们都在这里,怎么了?” 曹瑛忽然想到方才大乱之时,曾叮嘱华阳郡主留守寨中照顾好宗保、排风两个孩子,自己冲出来迎敌,如今一个时辰过去了,华阳郡主等人却是毫无声息,也没出来相见,心中莫名慌乱,拔腿便往自己居住的寨楼奔去,叫道:“郡主!宗保排风!你们在么?” 陈希夷身形一晃,伸手将她去路拦住,沉声道:“四夫人小心,寨楼中已混入了大光明教的人!”显然,他已经凭借高明识觉感知到了先前潜入寨楼的那十几个白衣人的存在。 曹瑛闻言大惊,脱口道:“那郡主她们……”她话音未落,便听寨楼中传出一声朗笑,有人说道:“白云先生有礼了!五年未见,别来无恙?”--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1章 无形利刃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随着众人的目光一同转向那声音的来处,明尊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正面那座寨楼的六角尖顶之上,高大魁伟的身躯随着夜风的摇摆轻轻摇晃,仿佛毫无重量。[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他面如满月,清光流转,慈眉善目,微带笑意,直似弥勒降世、佛陀下凡。 若非刘皓南早就见过明尊,领教过他的狠毒手段,乍然一见之下,只怕也会将他当成一位有道高僧。 韩德让再见明尊,也是暗暗心惊,因为他发现自己偷袭明尊左目留下的伤口已经奇迹般的复原,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自己那日明明刺中了他的左目,匕首深深插入眼眶之中,为何今日却连半点痕迹都不见。难道明尊真是不死之身?或者他那所谓的练气空门并非双目,而是别的位置? 韩德让表面不动声色,脑子里已经飞快地打起了自己的算盘。无论如何,他必须杀了明尊,彻底铲除大光明教,今日也许就是唯一的机会! 陈希夷见明尊现身,也站出一步遥遥拱手道:“希夷一介方外之人,长而无述,老而不死,多蒙明尊挂念,实是惭愧!明尊久未入世,却是风采依旧,不知今日驾临有何见教?” 明尊哈哈一笑神态可掬,说出来的话却不好听:“先生这是明知故问!我大光明教与黄金坞结怨已久,本尊今日前来,便是要亲自会一会黄金坞的金掌柜。此事与旁人无干,还望诸位明哲保身,不要插手。”他言语中隐含威胁之意,显然是在警告中原群雄不要来趟这浑水。 陈希夷神色庄重,闻言应道:“贵教与黄金坞若只是利益之争,我等自然不宜插手。但贵教自两月前进入河东,屡次发动高手明抢暗袭,一心要置黄金坞两位少掌柜于死地,更逼迫穆柯寨寨主穆宏举等中原高手做你们的杀人工具,凡此种种,不守规矩、不合道义,这些受过黄金坞恩惠的江湖朋友们只怕不会答应!” 陈希夷既如此说,众人当然纷纷附和:“正是,金少掌柜对我们有过大恩,当他危难之时,我们自然要鼎力相助!” “大光明教在西域独霸一方,却别想在咱们大宋境内恃强凌弱!” “大光明教到底有什么本事,还是出来见个真章吧!不要躲在偶人后面搞鬼!” 曹瑛惦念着华阳郡主和两个孩子,也忍不住叫道:“和尚,你把郡主和两个孩子藏到哪里了,快交出来,否则天波府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明尊见群情激奋,也不恼怒,嘿嘿冷笑道:“堂堂中原武林,只有尔等卖弄口舌之辈么?尔等若是执意与黄金坞同声出气,那便是自蹈死路,不要怪本尊出手无情!” 他话音刚落,身后忽然现出十数条白影,在寨楼之间飞速掠过,一闪即没、形同鬼魅,其中又有二人将身子一折俯冲而下,闪电般向着外围叫嚣声最响的两名平均会头领扑杀而来! 陈希夷见势不妙,叫了声“小心”,几步奔过去意欲阻拦,却听那两名头领相继惨叫一声,扑倒在地,颈上头颅不知被两人用什么利器生生割下,掉在地上滴溜溜地打转。 这两人好快的身手!陈希夷阻拦不及,去势不变,向着两人急速拍出一掌。这一掌只用了三成力,意在阻住二人去路,再出手将他们擒住。 那两人的身体却似落叶一般轻盈,竟然借着这股掌力飘身而起,从众人头上飞掠而过,稳稳地落在了斜对面的寨楼之上,立时藏匿不见。 张余见自己手下两个头领惨死,极是惊怒,大声喝道:“臭和尚!你敢杀我平均会的人,我与你拼了!”咬牙纵身攀上面前寨楼的二层栏杆,顺着檐角瓦当等凸起之物快速纵越而去,转眼便来到了寨楼的尖顶之上,距离明尊只有两三丈之遥。他不等立稳身形,挥刀便向明尊拦腰斩去! “嘿嘿,无知狂徒,分明便是找死!”明尊却在刀身即将触到身体的一刻陡然消失,瞬间横移至张余目力所不及的左后方,面上虽带着微笑,却透着说不出的森冷之意。 张余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身后明尊的笑声令他头皮一阵阵发炸,可是此时自己已无退路,只能转身举刀劈去,这一次,他出刀更快,力道更狠! 明尊再次像一道幻影般消失地无影无踪,张余却突然惨叫一声,伸手捂住自己的左眼,他的面上陡然出现了一条殷红血痕,从左边眉骨一直划到下巴,鲜血一滴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众人见状都惊叫起来,明尊却在张余的身后悄无声息地现出了身形,再次冷笑出声。 张余陡然听到明尊在自己身后发笑,不禁身子剧颤,大叫一声:“臭和尚,你是不是人!?”回身又是一刀劈来,仍旧劈了个空。 他惊怒交加,又加上视线不清,一边呼号怒骂,一边挥刀狂舞,很快脚下步法便开始错乱,简直是乱打一气。 明尊的身形忽隐忽现,围着张余不住转圈,双手却始终笼在宽大的袖子里,根本没有出过手。诡异的是,张余的身上、脸上却出现了更多伤口,好像有一柄看不见的刀在他身上一下一下的割过,全身鲜血淋漓,狰狞怕人。 众人都看得呆住,刘皓南也是震惊不已,立刻想到了明力尊者用过的绝技电焰刀。这难道又是类似于电焰刀之类的功夫,能利用外息凝气为刀,以之杀人? 电焰刀虽有质无形,尚需人力操纵才能伤人,此刻明尊袖手而立,那把无形的外息之刃又是如何使出来的呢? 陈希夷在下面看得分明,心中暗道不好:明尊的武功已臻登峰造极之境,要杀张余易如反掌,他却迟迟不动手,是为了继续营造诡异气氛,震慑围观众人!他必须出手救下张余,否则张余会比那两名平均会的头领死得更惨! 陈希夷不敢犹豫,身形一动如白鹤振翼,直冲云天,轻飘飘地落在寨楼的尖顶之上,伸手一拉张余的手臂,将他稳稳托住送了下去,口中道:“三当家的,你且下去,让我来会会他!”说话间便向着面前的虚空信手拍出一掌,只听蓬蓬几声轻响,似为细线受力断裂之声,紧接着便有三四个白衣人似被什么东西拉扯着被迫现出了身形,在寨楼的空隙间一闪即没。--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2章 四象灭魔阵 --客户端正文开始--陈希夷见状已然明白过来,方才那十几个白衣人现身之时,已用冰蚕丝在寨楼的上空和四周布下了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将众人围困在内,张余身上、脸上凭空出现的伤口,便是这些冰蚕丝切割所致。[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冰蚕生长在昆仑之巅,上古典籍之中多有记载,言其身长七寸,墨色有角,在霜雪之中作茧,其色五彩,入水不濡,投火不燎,刀枪亦不可断。 大光明教中人熟知冰蚕的豢养之法,以冰蚕丝为兵器,自创了不少独门绝技,如妙水尊者玛依洛的“三千烦恼丝”和牵机术,皆在此例。 方才击杀平均会两名头领的白衣人,能在没有受力支撑的情况下凌空飞掠并任意转向,显然也是借助于这些看不见的冰蚕丝之力。 “哈哈,白云先生这便要动手了么?”明尊见陈希夷出手,身形一动回到原位,向陈希夷猛然推出一掌。他这掌法融合了阳燧经的深厚内力和烈火掌的刚猛招数,看似毫无花巧,却夹带着风雷之声,围观众人远在十数丈外,都能感到一股炽烈逼人的杀气扑面而来! 五年前陈希夷曾以指玄经内力与明尊较量过一次,以不分胜负告终,从此将明尊视为平生劲敌,反复思量克制他这阳燧经内力的办法。今日两人再度交手,陈希夷早有准备,对上明尊的掌力之后,立即将刚猛气劲转为松柔之力,与炽烈的阳燧经内力首尾相逐,在半空中卷起一团看不见的强劲涡流,引发了一阵阵狂风漫卷空穴一般的尖锐啸叫。 刘皓南耳力高明,从这尖利的啸声中便能听出两股气劲的厮杀与纠缠,阳燧经内力蛮横霸道,有焚天灭地之威,一波强似一波地猛烈来袭,如惊涛拍岸、怒海潮涌。指玄经内力刚柔并济,虚实相生,像是风雨飘摇中的一叶轻舟,在浪尖谷底浮沉漂流,看似摇摆欲倾,却总是有惊无险。 这两位当世高手对面而立,双掌遥遥相对,只听到风声呼啸,两人的衣角发梢却都是纹丝不动,如同石像一般。 围观众人被这尖利的呼啸之声震得头痛欲裂,几个功力稍差的抵受不住,扑通栽倒在地,引发一阵骚乱。 韩德让一直在为柴宗诲运功疗伤,此时凑到柴宗诲耳边悄声道:“柴皇子,你这次惹出的乱子可着实不小啊,竟惊动了二十年不出高昌的十二杀曜和他们的四象灭魔大阵!” 柴宗诲冷哼道:“我可没有这等本事。听说韩大人偷施暗算伤了明尊一目,那十二杀曜怕是冲着阁下来的吧!” 韩德让面上露出不信之色:“韩某果真伤了他么?为何没见到他的左眼上有半点伤痕?” “那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柴宗诲对于明尊受伤之事甚为肯定,又补充道,“明尊若非恨你入骨,今夜定要取你性命,绝不会出动这天下无敌的四象灭魔大阵!这可是大光明教看家压轴的本事,原是打算在重阳论武大会上才使出来的。” 韩德让闻言不由一笑:“是吗?韩某真是受宠若惊!” 柴宗诲见他似乎没将四象灭魔大阵放在眼里,忍不住冷哼道:“看来韩大人并不知道这四象灭魔大阵的厉害之处。十二杀曜的武功每个都不在五部尊者之下,且专事行刺暗杀之事,从无失手,今夜所有人都别想逃出这扬波渡去!” “那可未必。”韩德让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话间又为柴宗诲逼出了一根冰蚕丝。 柴宗诲对韩德让肯为自己运功疗伤之事,心中多少存着一些感激,说道:“柴某全身经脉尽断,武功全废,是死是活还有什么要紧?韩大人还是省些力气,等会儿逃命去吧!” “这个我当然知道!反正你已是废人,不如将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我来帮你除掉明尊,如何?”韩德让再次附在柴宗诲耳边悄声说道。 柴宗诲闻言警觉起来:“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韩德让毫不掩饰地道:“嘿嘿……你若不是有对付明尊的必胜把握,怎敢公然杀死明力尊者,反叛大光明教?说说吧,那胖和尚到底还有什么足以致命的练气空门?” 柴宗诲这才明白韩德让向自己示好的真正意图,他犹豫片刻,叹道:“好吧,你若真能杀了明尊,也算是替我报仇了……”随后在韩德让耳边轻轻吐出了几个字。 “原来如此!”韩德让闻言恍然,抬头看看自己身旁正在凝神观战的刘皓南,面上再次露出笑意。 他曾说过,要对付明尊,需得刘皓南与他通力合作才能成功,这话并非信口胡说,而是另有所指。如今刘皓南又修习了真元大化神功,掌握了分别控制阴阳两道真气的法门,成功的几率就更大了。 只是,如何说服刘皓南真心与自己合作,似乎仍旧是个难题。这个心思深沉的少年远比自己想象地要聪明得多,也机警得多…… 寨楼的尖顶之上,明尊与陈希夷的对峙已经持续了半柱香之久。明尊修习的阳燧经全部借助外息之力,虽然威力极大,却不能持久,收放也不够灵活,虽然始终压制着陈希夷的掌力,却也在一分一分地慢慢耗去。 陈希夷的掌力则如水入流沙、雨润大地,将对方的气劲层层裹挟、慢慢渗透,并逐步占据主动,只等明尊气息稍乱的那一线之机,好趁隙而入破除他的护体真气。 明尊渐觉不支,前行一步猛然催动掌力向着陈希夷推逼过来,企图凭借这泰山压顶的一击,令陈希夷知难而退。陈希夷却是不动如山、收放自如,始终将对方的掌力牢牢吸住,这便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纵有千钧之力,也被尽数卸去。 明尊大吃一惊,不敢再战,倏的退后一步收回了内力,沉声道:“白云先生的功力好生了得,本尊佩服!” “明尊承让了。”陈希夷也是见好就收,并不乘胜追击,因为他知道明尊身后还有一个神秘的四象伏魔大阵。 在这四象灭魔大阵之中,不仅有一张无形的罗天大网,还有十几个操纵冰蚕丝的一流高手,互相配合着形成各种杀阵的变化,便如蜘蛛埋伏在蛛网一角捕杀猎物一般,冰蚕丝既可作为支撑,亦可成为兵器,还能用于缠缚,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最厉害之处则是,这些杀手们轻功高绝,又以寨楼为掩护藏匿身形,对方根本无法发现。一旦阵势发动,他们要击杀的目标便只能被动挨打,全无还手之力。--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3章 破阵之法 --客户端正文开始--陈希夷虽将冰蚕丝织就的罗天大网一掌击破,却没对阵法造成实质性的破坏,而明尊急着向他出掌,与他比拼内力,正是为了争取时间,让十二杀曜重新修补漏洞。[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重新布置了阵法之后,明尊说道:“听说先生不但武功高绝,更精于兵法阵战之道,我这四象伏魔大阵号称无敌,不知先生能否破得?” 陈希夷早知他不肯善罢甘休,也不推诿退缩,只道:“过奖。是否在下破了此阵,贵教便立刻率众退去?” “好说!”明尊又是哈哈一笑,挥手发动阵势,四个白衣人陡然出现在众人头顶,因他们依附在那看不见的冰蚕丝网上,乍一看去便像是漂浮在半空一般。一个四肢扑地,一个仰面向天,一个盘膝踞坐,还有一个屈膝倒挂,姿态各异,不一而足,手里却都持着一柄弯刀,背面有狼齿,正面有血槽,形似弯月,流光慑人。 夜风阵阵拂过,四个白衣人的身体也在风中轻轻摇晃,似乎马上就要坠落下来。 众人不知冰蚕丝的奥妙,见此情景既惊且奇,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头顶的四人身上。 陈希夷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这四象伏魔大阵真正的危险并不在那四人身上,他们只是配合埋伏在黑暗中的其他杀手出击的。 对方至少有十几名这般轻功高绝、来去无踪的高手,以自己高明的听声辨位功夫,也很难准确地感应出所有人的具体方位。此时此刻,他们手里的弯刀一定都不约而同的指向了自己身体的各处要害,等待着一个最好的出击时机。 如果被他们找到机会出手,陈希夷定会陷于被动,最好的办法便是以快打快,抢先出击,于是他对准头顶的丝网猛地击出一掌。 控制丝网的人早有准备,急速让出一线空隙,这一掌自然落空。 陈希夷却借机飞身而起,从那空隙中钻了出去,身形升至丝网的上空后随即俯身回扑,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白衣人头顶拍出一掌。 那名白衣人本是以俯卧的姿势浮在半空,来不及躲避这一掌,只得就地一滚让开要害,手中弯刀挥出,意欲削他手臂。其他三人也迅速围拢过来,同时将弯刀往陈希夷身上招呼。 陈希夷虽看不见那些冰蚕丝,却能根据四人的落足的方位判断出丝网的大略走向,也将双足立在其上,站稳身形,与四人交起手来。 四人互相呼应着将陈希夷严密包围在当中,分别攻击他的要害,配合得天衣无缝。控制丝网的人也在灵活操纵冰蚕丝的走向,意图缠缚他的双足,牵绊他的步法,或者令他双足踩空,给四人制造更多进攻的机会。 陈希夷知晓对方的意图,自然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他的虚步蹑天轻功独步天下,远在那四人之上,虽被众人围攻,仍可随意游走。 斗到后来,陈希夷双足不沾丝网,仅以四人的头顶、肩膀、手臂,甚至弯刀作为支撑,轻盈地纵越穿插,如入无人之境。 围观众人见陈希夷以绝顶轻功将四人耍得团团转,都十分振奋,大声喝彩。 明尊见状隐有怒色,出声喝道:“十二杀曜何在?” 四人听到明尊之言,忽然同时收刀后退,隐入黑暗之中。另有三名白衣人从寨楼的间隙中闪身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分别从不同角度向陈希夷挥刀杀来。 三人分进合击,几乎同发同至,时间、方位都计算得不差分毫,陈希夷只能轻身纵起数丈,躲过三人的攻击。 三人见未能得手,即刻退回,又从其他方位跃出三个白衣人,瞄准了陈希夷下落的方位围杀过来。 陈希夷刚一落地,三人的弯刀已经闪电般劈到身前,他只得伸臂架开面前的两柄弯刀,错步转身躲过身后一刀,只听哧的一声,背后白衫被划开一道尺来长的口子,虽然没有受伤,却令他着实吃惊不小。 三人见攻击无功,再次闪身而退,陈希夷还没站稳身形,又是三把明晃晃的弯刀从左、右、后方围杀过来!他退无可退,只能折身向后仰倒,夺过背后之人手中弯刀,格住左右围攻之人,将他们远远震了开去,才算勉强躲过一击。 然而,这一轮攻击失效后,新的一轮攻击又以迅雷之势发动了,对方好像早已算准了陈希夷的每一步动作,实施连绵不绝、密不透风的连环攻击,令他没有喘息之机。 陈希夷的身手虽快,却始终快不过对方的算计和安排,只能被动抵御,只要他稍有分心,便会遭到重创 围观众人见形势突然逆转,陈希夷陷入被动、险象环生,也都紧张起来。 曹瑛拔剑在手,叫道:“先生遇险,咱们得去助他!”便要冲上去助战,忽觉眼前一花,手中长剑被人夺去,正是韩德让。 “不可!四夫人若是出手,只怕要帮倒忙!”韩德让夺了曹瑛的剑之后,不紧不慢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这奸贼又来胡说八道!”曹瑛一听韩德让之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他横眉怒视。 “四夫人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韩德让扫视众人一眼,续道,“请各位扪心自问,谁的武功能比得上白云先生?他尚且陷在阵中、步步被动,你们去了能抵什么用,说不定反被大光明教所擒,令白云先生左右受制!” 少林寺的未因大师表示赞同,道:“韩施主想必已有破阵之法,还请指教!”他是中原武林群雄中的少数派,始终对韩德让待之以礼。盖因韩德让第一次出现在扬波渡之时,探得的诸多消息,定下的种种计策,都与少林寺对付大光明教的方案不谋而合。未因大师认为,即使韩德让帮助中原群雄对付明尊,可能是另有目的,也应该不会对他们不利。 韩德让正色道:“这四象灭魔大阵成于二百年前,原本并非大光明教所有,而是西域大食教所创,十二杀曜所用的弯刀亦是大食弯刀。他们这阵法的变化看似繁复万端、不可预知,其实内有规律。只要能先于阵法的变化移动自己的方位,便可令对方的攻击全数落空。” 他说到此处,向着陈希夷扬声说道:“所谓四象灭魔,说的是水、火、风、土四种除魔卫道的伟力,所谓十二杀曜,则是大食国所言的尼萨奴,伊亚尔,西马奴,杜乌朱,阿布、乌鲁鲁,提什瑞图,阿拉散奴,基斯里穆,台贝图,沙巴图,阿达加等黄道十二星宫。白云先生熟知各国星命要论,应当对此有所耳闻。只要明了各星宫四时之变化,方位之运转,自然可以洞悉阵势的变化!” 陈希夷听到此处豁然开朗,已知这四象灭魔大阵的变化规律所在,点头道:“原来如此,多谢指点!”他知道了对方下一轮攻袭的角度和方位,便率先出击,身形一动向一座寨楼飞扑过去,将正欲出手的一名白衣人抓了个正着。 那名白衣人被他拿住胸口膻中穴,立时弯刀脱手动弹不得,被扔了下去。配合他出击的两名白衣人在错愕之下,也被陈希夷轻松解决。 陈希夷脚下不停,按照阵法变化的规律迅速计算出下一波攻击之人的所在位置,将他们制住。 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其他环节也跟着乱作一团,不到盏茶功夫,便有七八个白衣人被陈希夷扔了下来,狼狈逃走。 明尊见又是韩德让坏了自己的事,怒道:“韩德让,本尊尚未找你清算旧账,你倒前来送死,很好!”他目光一转,又在人群中发现了刘皓南,面色更加冷峻,“原来与你串通合谋的小贼也在这里,今日正好一并了结你们!” 刘皓南毫不畏惧,应声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话间走到韩德让身旁,俨然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小贼狂妄!”明尊怒极反笑,看着陈希夷问道,“白云先生,你们中原武林向与辽人不共戴天,应该不会袒护他们吧?交出这两人,我便将华阳郡主和两个孩子一并放还,立刻退出扬波渡。大光明教与黄金坞的恩怨,改日清算!”他一心要杀韩德让,夺刘皓南,便不假思索地提出了这个令众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陈希夷方才虽破了四象灭魔大阵,但冰蚕丝网的威胁并未解除,围聚在寨楼中心的这些武林人物仍在阵法的攻击范围之内。 韩德让所言的破阵之法,只有武功绝顶、又精通黄道星图变化的陈希夷使用才能奏效,其他人却没有这个本事。 如果十二杀曜重新结阵,出手击杀这些中原武林人士,定会分散陈希夷的注意力,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破阵的同时保证这些人绝不受伤。 因此,双方形势仍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谁都不敢先撕破脸皮,否则便会导致大规模伤亡。 更何况,金少掌柜不在这里,陈希夷也只是暂行领袖群雄之职,不愿与大光明教正面交锋。 明尊提出的这个要求,陈希夷不得不慎重考虑,众人也觉得答应他的条件或无不可。 曹瑛听说明尊愿意放还郡主和两个孩子,更是心中大喜,满怀希望地看向陈希夷,叫道:“先生!” 陈希夷与明尊对面而立,沉吟着迟迟不肯表态。 韩德让倒是毫不紧张,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刘皓南道:“猜猜吧,你那好恩师会不会将我们交出去?”--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4章 交还是不交?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不愿面对韩德让的这个问题,冷冷道:“他心里怎么想,我怎会知道?” 陈希夷不肯表态,是因为他直觉明尊的意图没有那么简单。[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神秘的牵机术,悍不畏死的偶人,还有诡异的四象灭魔大阵已让众人见识了大光明教的厉害,也令众人心生怯意,不愿与大光明教正面为敌,如今听说大光明教肯自行退去,自然是求之不得。 众人心思不一,便难以齐心抗敌,就算明尊今日退了,他日再来进攻之时,众人应该如何应对,又靠什么来保黄金坞呢? 这些顾虑,陈希夷当然不能说出来,但他知道绝不可泄了己方的气势,让明尊轻易如愿。 韩德让见陈希夷迟迟不应,反倒在旁煽风点火,悠然道:“既然大光明教要的是韩某和这位小兄弟,先生不妨将我们交出去吧!反正中原武林与辽人是敌非友,我对各位也没什么恩惠和好处。”却是正话反说,提醒他们记得自己方才的恩惠。 众人听了都有些尴尬,一时没人应声。韩德让不惜耗费自己的内力为偶人疗伤,又帮助陈希夷破了四象灭魔大阵,这些都是众人亲眼所见,若将他们二人交给明尊,以后难免被人非议,说他们恩将仇报,不讲义气。 只有曹瑛一心要救郡主和两个孩子,对韩德让又是积怨已久,并不觉得此事有何不妥,冷声道:“这奸贼与明尊都为辽帝效命,说不定暗地里早有勾结,想用花言巧语骗取我们的信任!先生不可信他,将他继续留在这里了!”她这话表面上是为众人着想,将韩德让交给明尊,免得他继续在内部捣乱,实际上却是想用韩德让换取郡主等人的性命。 穆桂英一直在照顾受伤的父亲穆宏举,没有说话,听到曹瑛之言颇为不满,忍不住大声道:“这位夫人的话恐怕没什么道理!韩德让救了我爹爹和其他偶人,又助我恩师破了四象灭魔阵,那可不是假的。刘……我刘师兄也为救大家出了不少力,我们怎能恩将仇报,将他们交给大光明教?”她说到此处,偷目看了刘皓南一眼。其实她在众人面前为两人鸣不平,多少有些向刘皓南示好之意,但见他对自己所言无动于衷,不知怎么生出几分失落之感。 陈希夷在心中一叹,暗道这小丫头才是说中了众人的痛处。韩德让主动帮忙,说不定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中原武林英雄一向自诩正义,怎会做恩将仇报之事?想到这里,他又觉得韩德让的城府实在是太深了! 穆宏举受韩德让和刘皓南的恩惠最多,自然不愿意见到二人有什么危险,方才见曹瑛极力撺掇陈希夷答应明尊的条件,心里大为不满,只是不好说出来,正好穆桂英替他说了自己想说的话,便接言道:“穆某也以为此举不妥,望先生三思。” 他这么一说,其他偶人也纷纷附和,不同意将二人交出去。 陈希夷见众人意见不一,更觉沉重,当下最要紧的事便是鼓动众人齐心合力对抗大光明教,若是自己人先打了起来,靠什么来对付外敌呢? 曹瑛见穆宏举父女反对自己的意见,不甘示弱,大声道:“这奸贼诡计多端,包藏祸心,穆寨主心地仁厚,休要被他骗了……” “正是,杨四夫人所言有理。”韩德让接过曹瑛的话头应声道,“我是辽人,必定对诸位包藏祸心,诸位便是将我交出去,也不必觉得良心不安。不过,这位小兄弟可是白云先生的徒儿,先生总不能不念这师徒之情,把他也交给明尊吧?” 陈希夷闻言面色微变,心知又被韩德让摆了一道。韩德让这番话分明是在众人暗示,他之所以迟迟不愿答应明尊的条件,是因顾及与刘皓南的师徒之情。 如果陈希夷将刘皓南交出去,他们师徒二人之间的嫌隙定会更深,直至不可弥补。如果他不将刘皓南交出去,众人定会以为他是罔顾私情,内部分化将会更加严重,陈希夷在众人心目中的威望也会大打折扣…… 陈希夷越来越搞不清楚韩德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一方面,他在不动声色地挑拨离间、动摇人心,使得众人内部矛盾愈加尖锐,难以同心协力抗敌。另一方面,他在极力拉拢刘皓南,诱使刘皓南与陈希夷彻底决裂,刘皓南似乎也很听他的话。 同时,韩德让似乎并不在意众人将他二人交给明尊,莫非他和明尊之间果真有什么暗地里的约定或交易?把刘皓南拖下水,是否也是与此有关呢? 眼见众人乱哄哄的争吵起来,陈希夷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不语了,轻咳一声道:“既然穆寨主和四夫人对此事存有疑义,还是等金少掌柜回来之后再议。明尊若是不愿即刻就走,便在此一同等她回来吧。” 明尊见他拖延不决,也是无法,他虽然很想即刻便将韩德让一掌毙了,再逼刘皓南说出处月部三大绝技的心法口诀,却也不敢表现得太过心急,以免被陈希夷看看出自己的焦虑和急迫,当下冷声一笑,道:“先生既然做不了主,本尊等上几个时辰又有何妨?”随即带着十二杀曜遁入黑暗之中。 虽然看不见大光明教诸人的行迹,陈希夷却知他们并未走远,冰蚕丝网也未撤去,便命众人集中在寨楼中心的空地上略事休息,不可随意乱走,等金少掌柜等人回来。 韩德让仍旧与刘皓南走在一起,悄声道:“小朋友,如若你那恩师真将我们交出去,你会怎么做?” 刘皓南白了他一眼:“你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将我送给明尊么,还来问我做什么?” “我只是利用明尊对处月部三大绝技的觊觎之心,诱他上当而已。到时你只需胡乱写些假的心法出来,引他自行修炼、走火入魔即可。” 刘皓南闻言很是不屑:“这等阴谋诡计可不是大丈夫所为!再者明尊又不是三岁孩童,岂会轻易上当?” “只要能做到伤亡最少,效果最佳,做一回小人又何妨?至于假的心法,我自有妙计让他信以为真、乖乖修炼。”--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5章 大家赶紧逃 导航导航娱乐休闲生活服务其他网站|||| 热门搜索: 收藏 暂无收藏记录 阅读记录 暂无阅读记录 |||||||||| 当前位置:第52章大家赶紧逃 作者:更新时间:2o14/4/1122:35:31 “紫微入命、七杀化权、四煞横破,主富贵、孤独、刑伤,乃是绝煞极凶之命格!” 星命大师陈希夷遇到亡国皇子刘皓南,断定他虽能成就不世功业,但也将制造无边杀孽,同时自身历经磨难、九死一生、苦不堪言。 都说天命可期、运数早定,刘皓南的一生命运是否就这样被注定? 兼学东西方星命要论,同修儒佛道百家真经,汇聚天地人三大杀阵,他终成一代宗师,还是一世杀神? 是天纵英才,还是天妒英才? 《紫微煞》,一部乱世英雄的成长史诗,带你寻找答案! 书本标签:收藏本书 第二卷河东争霸(第52章大家赶紧逃) 12o13/11/416:43:54 阅读提示:1、91duc.{0,10}o.{0,10}m小说频道是小说搜索,非人工检索方式自动生成到第三方网页的链接,91duc.{0,10}o.{0,10}m自身不存储、控制、编辑或修改被链接的第三方网页上登载、存储的内容。 2、当权利人发现在91duc.{0,10}o.{0,10}m小说自动生成的链接所指向的第三方网页的内容侵犯其合法权益时,权利人请向91duc.{0,10}o.{0,10}m将根据中国法律法规和政府规范性文件采取措施移除相关内容或屏蔽相关链接。具体请见 猜你喜欢末法时代的谢钱,穿越到了洪荒,成为人巫之身且看他如伪娘身宅男心的家伙穿越了,还好有个【至高召唤系统】【新构思,新模式,言情+破案!】夫妻俩只欢不爱,做完作为《后宫·甄嬛传》的续集《后宫·如懿传》讲述了一梦三十年,他回到了香港电影里跑马跳舞、纸醉金迷的一个从中国最著名的秦城监狱里走出来的男人,于嬉笑怒 ||||91duc.{0,10}o.{0,10}m上网导航第一品牌 信息反馈添加新书资源合作友情连接 提示:对我们的产品有什么意见和建议,来这里反馈吧~ (可选) 亲,您忘了添加反馈了吧~ 点回到91duc.{0,10}o.{0,10}m小说首页,继续留言请点 小提示:按回车[]键返回书目,按←键返回上一页,按→键进入下一页。读紫微煞,请记好我们的地址:,下载紫微煞请到 第116章 韩大叔的感慨 --客户端正文开始--一行三人先后冲出火海,身后的寨楼恰在此刻轰然坍塌,青色火苗犹如一条条吞吐着信子的火蛇,在断壁残垣间迅速蔓延开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前几日还人声鼎沸、无比热闹的扬波渡,再一次变成了一片废墟。 韩德让回身一望,见此情景也有些惋惜,自语道:“阿莱若是知道我将扬波渡搞成这般模样,定是要气疯了,嘿嘿……”想到阿莱那张气鼓鼓的脸,他心里却涌起一丝甜蜜,巴不得那丫头此刻便出现在自己眼前,哪怕被她捶打一顿也好…… 他常常会想,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是这样?无论平时如何吵闹赌气,想到对方的时候,总会从心底泛出笑来? 也许这世上,只有阿莱能让他如此惬意的微笑,可他们之间,仍旧不算是生死相许的爱人。 曹瑛刚站稳脚跟,便拔剑直指韩德让,怒冲冲地道:“奸贼!快说你到底将郡主他们藏在哪里了!” 韩德让见她咄咄逼人心中不快,故意轻描淡写地道:“四夫人搞错了吧,我几时说过我是来救郡主她们的?” “什么?你又戏弄于我!”曹瑛闻言更是怒气上冲,挺剑直刺韩德让胸口,恨不能将这巧言令色、满口胡柴的家伙一剑杀了。 韩德让以碧玉箫相格,卸开曹瑛的长剑,不紧不慢地道:“不过,我也没说郡主有危险啊,是不是?” “你……”曹瑛接连刺出几剑,都被韩德让轻松架开,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不禁羞恼交加,大声道:“奸贼,你屡次戏弄于我,到底想怎么样?” 小妖见她无礼早就恼了,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道:“恶婆娘你先搞清楚!你家郡主可不是我们韩大人掳走的,韩大人好心救了她们,你非但不感激,还出言辱骂,信不信我把你毒成哑巴啊?”这狐灵小妖生得身材矮小,也不知年龄几何,倒是十分的牙尖嘴利。 曹瑛气得浑身打颤,怒道:“我先杀了你这小怪物!”又是一剑刺来。 “恶婆娘就这点本事,还敢口出大言?”小妖冷笑不已,伸手在身旁的树干上轻轻一撑,跳起两丈来高,再落下时,已向着曹瑛当头洒下一片白色粉末。 刺鼻的气息冲入口鼻,曹瑛立刻觉得气息一滞,脚下绵软无力,不由自主地坐倒在地。她又惊又怒,叫道:“你竟然用毒,好生卑鄙!” 小妖轻松将其制住,得意笑道:“我狐灵小妖号称‘毒布’天下,不用毒用什么?你若再不老实,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曹瑛毫不畏惧,大声骂道:“邪魔外道,卑鄙无耻!天波府杨家不会放过你们!” 韩德让被二人吵得头痛,皱眉道:“小妖,你将四夫人的毒解了。” 小妖虽不情愿,只得应命,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在曹瑛面前一挥,便解了方才所下之毒。 韩德让走到曹瑛面前,正色道:“四夫人,我方才要杀你易如反掌,你可知我为何不动手?” 曹瑛起身持剑在手,这次却不敢再贸然出击,冷哼道:“谁知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你是杨延朗的妻子,我和杨延朗又曾是生死之交,所以我不但不会伤你,还要尽力保证你的周全。”韩德让这话说得十分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你还敢提四郎!”曹瑛怒而作色,咬牙切齿地道:“当年若不是你设计陷害逼反四郎,父帅他们又怎会死在辽国,尸骨无存?奸贼,只要我一日不死,定要将你拨皮拆骨、剜目剖心,来祭杨家儿郎的冤魂!” 她心里的确恨极了韩德让,是他害死了她的夫君,毁掉了她的一生幸福。如今她只恨自己无能,不能手刃仇人,反被百般戏弄。 韩德让垂下眼睛,有些无法面对曹瑛充满仇恨的目光,叹道:“就算杀了我,你的四郎也不会回来了。何必为了一个死去的人折磨自己?也许,他并不值得你如此……” “住口!四郎是忠君爱国、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当然值得我为他做任何事!”曹瑛的眼里有了泪光,想到杨延朗只觉心如刀绞。这个可怜的女人又怎会知道,她日日悲泣思念的丈夫此刻正在辽国好好地活着,有娇妻爱子,享华屋美食,也许早已忘记了她的存在? 五年前,韩德让用计逼反杨延朗,成全了萧绮的一片痴情,却给曹瑛造成了一生的痛苦,而他自己,也在日日承受着思念和嫉妒的折磨。 他移情于阿莱,是因阿莱能令他暂时忘却这种求而不得的苦。 而对阿莱来说,韩德让同样是一剂能让她忘却旧日爱人的良药。 两个都无法忘记过去的人,又怎会有将来呢? 当然,曹瑛不会明白韩德让心中的纠结,她对他,只有足以湮灭天地的仇恨! 韩德让转过身子,没有让人看到自己脸上的落寞,只淡淡道:“四夫人,当年韩某对付杨家,是各为其主,今日咱们聚集扬波渡,是为了相助黄金坞,盼你暂且放下旧恨,以大局为重!若是想见郡主,请跟我来。” 他这番话说得很是委曲求全,令曹瑛怒火稍息,她自知眼下无力对付韩德让,赌气冷哼一声,还是跟了上去。 地下暗河与晋水交汇之处的北岸上,早有黄金坞的义儿军和十几艘货船等在那里,见众人从水中现身,急忙上前接应。 刘皓南拖着柴宗诲行了一路,甚为吃力,抬头见船舷上立着一位白衣少女,心中一喜叫道:“嫦儿!” 那白衣少女正是嫦儿,她满面焦急之色,正在人群中搜寻刘皓南的踪迹,听到他的声音又惊又喜,竟然一头扎进水里,向着两人奋力游来。 刘皓南与嫦儿会合,一同将柴宗诲拖曳上岸,才松了一口气。嫦儿上下打量着刘皓南,满面喜不自胜之色,颤声道:“刘少侠,你没事就好!这几日我真是担心死了!”话没说完,眼泪便落了下来,显然是对他至为关心、情深意切。 刘皓南见她如此动情,心中大感温暖,微笑道:“你也没事,很好。”他心里其实也很担心嫦儿,只是面冷心热,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柴宗诲冷眼旁观,还以为两人互有情意,又想起了与刘皓南已有“亲密接触”的苏茹合,心里不免一叹:刘皓南虽是心思深沉、少年老成,在儿女情事上却是经验欠奉,招惹下这么多年轻美貌的女子,他以后可有的忙了…… 嫦儿帮刘皓南安顿好柴宗诲,两人避到船舱一角,才互相说起了这些日子的际遇。 原来嫦儿自刘皓南被玛依洛抓走之后,心中焦急万分,一路穷追不舍,直至追到了芦芽山脚下的黄崖水寨。 不久,穆宏举连同其余偶人以及穆柯寨的人马,还有石锺玉、欧阳剑等人也都追了过来。因那黄崖水寨易守难攻,大光明教又严密防守,闭门不出,众人只能在山下叫嚣,却根本冲不进去。 石锺玉和欧阳剑见无法救人,便要回渡天寨搬救兵。嫦儿怕回去之后,鬼手婆婆不会再让自己出来,便没有与他们同去。 后来,穆宏举等人沉不住气硬闯水寨,失手被擒,嫦儿也趁乱混了进去,想要查探清楚寨中的防守情况,等援兵到来。 因她心思缜密、行事小心,只在夜黑之后行动,白日则藏身于僻静屋舍的横梁上或风窗内,封闭内息修习阴魄经,几个时辰下来都不会发出一丝声响,故而无人发觉。 不觉便是三日过去,嫦儿没找到刘皓南被囚禁的地下石牢,却寻到了刘皓南的姨娘何文若…… 刘皓南听到此处双目一亮,脱口道:“你见到了姨娘!她……她怎么样?” 嫦儿知道刘皓南对姨娘何文若至为牵挂,忙道:“刘少侠放心,石夫人混在做饭的仆婢之中,虽然受了些劳累,却无性命之忧,我找到她之后,便也混在佣仆之中,暗中照顾她!” 刘皓南这才放下心来,由衷地道:“嫦儿,多谢你了!你这番查探,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听到姨娘没事,他大为安心,又知石锺玉和欧阳也没落在大光明教手中,更觉万幸。 嫦儿听他称谢,有些惶恐地道:“能为刘少侠解忧,是婢子的福分,怎能当得起这个谢字?”她口中虽如此说,心里还是十分欢喜。 说话间,韩德让、曹瑛、狐灵小妖等人也赶到了岸边。曹瑛在船舱中见到了早就获救的华阳郡主等人,才算放下心来。 原来狐灵小妖早在放火烧寨之前,便毒翻了寨楼中看守的大光明教教徒,将她们先救出来送到此处。 韩德让马不停蹄地来见陈希夷,问道:“先生,是不是所有人都逃出来了?” 陈希夷点头道:“不错。多谢韩大人为众人指点生路。”当此之时,两人必须精诚合作、共抗强敌,是以陈希夷对他的态度又恢复了以往的客气和周到。 “只要各位不再喊打喊杀,韩某已经感激不尽了。”韩德让无所谓地笑笑,又道:“明尊等人就在据此向北十里的黑松林内,那里还有上百名武艺高强的偶人,咱们需乘胜追击、断其退路,不可让他逃出河东!”--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7章 干掉明尊 --客户端正文开始--陈希夷略一犹豫,道:“是否要等金少掌柜回来商议?” 韩德让胸有成竹地道:“不必。[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阿莱已与我恩师、乐先生等人连夜直奔黄崖水寨,抄明尊的老巢去了!” 陈希夷闻言恍然,说道:“如此说来,这是你与金少掌柜早就定下的计策?”难怪阿莱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突然返回金谷园,还带上了谭峭和乐清平等人,这想必都是韩德让的授意。谭峭若是留在扬波渡,韩德让便不好施展手段了。 韩德让点头笑道:“不错。我之前已潜入黄崖水寨摸清了他们的布防形势,阿莱此去定能旗开得胜,一举夺下黄崖水寨。但我没算到先生也会到扬波渡,这可是意外之喜!” “哦?喜从何来?”陈希夷有些莫名其妙。 “先生是中原武林的大宗师,由你发号施令,带领群雄对抗大光明教,便容易得多了!” 陈希夷才明白他的意思,略一沉吟后点头道:“承蒙韩大人高看,在下便不推辞了,眼下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方才扬波渡寨楼起火之时,明尊和十二杀曜仓皇逃走,离天、出云等萨满教高手沿路追杀,已经解决了六七个顶尖杀手。事不宜迟,咱们需得赶快行动,选出些能战之人包围黑松林!” “好,便依你之言。”陈希夷即刻安排,将受伤的偶人留在船上,选出近百名武艺高强之士,连同二百名义儿军同往黑松林进发。 那边厢刘皓南又向嫦儿问道:“后来你是如何到了这里?” “我在黄崖水寨潜伏了七八日后,便听说寨中有外人进入,那人似乎对大光明教内部的情况十分熟悉,经常变换样貌混在教徒之中捣乱,连明尊的饭食中也被他下了泻药……” 刘皓南听了不由失笑:“嘿……定是韩德让那个没正经的家伙做的好事!” 嫦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道:“果真是韩德让做的么?这人未免太过促狭了……” “我也想不到堂堂大辽南京留守会是这等样人!”刘皓南想想这几日与韩德让相处的点点滴滴,也觉哭笑不得,不知道他这算是童心未泯喜欢恶作剧,还是卑鄙阴险臭不要脸。 “大光明教抓不到捣乱的人,防守更加严密,我也比平时更加小心,生怕露了行迹。那一日明尊突然召集全寨教众集会,我才见到了你……”她说的自然是韩德让刺杀明尊那天发生的事。 嫦儿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凝视着刘皓南柔声道:“十四根金针入体,换做常人痛也要痛死了,刘少侠本来又是极怕痛的……我在台下看得好不揪心,不想你竟是一声没吭,真是了不起!” 刘皓南闻言一笑:“那也没什么,不过是死扛罢了。后来韩德让救了我,你便也跟着逃了出来,是不是?” “正是。韩德让带着你逃离水寨之后,明尊大发雷霆,寨内守卫更为森严,所有人都不准随意走动。我又等了几日,才找到机会逃出来……” 此时却见韩德让走近前来,插言道:“你放心,阿莱已经带人去夺黄崖水寨了,处月部的族人很快便能获救。” 刘皓南闻言又惊又喜:“当真?” “不出三个时辰,定会有好消息传来!”韩德让说得十分肯定,近前搭上刘皓南的肩膀,对他笑道:“小朋友,我还有一事相求,望你不要推辞。” 刘皓南不习惯他与自己如此亲热,急忙退开几步,皱眉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韩德让扯着刘皓南来到僻静处,悄声道:“与我联手,杀了明尊……” 刘皓南听他旧事重提,而且不像是开玩笑,正色道:“我有什么本事与你联手去杀明尊?你把话说清楚!” 韩德让也严肃起来,沉声道:“想必你也知道,明尊修炼阳燧经已有数十年的火候,内力浑厚霸道,能隔空出掌将人的血肉化为飞灰,就连白云先生陈希夷也只能与之打成平手。然而这阳燧经也有致命的弱点,便是完全借助外息之力,真气的收发难以控制,稍有不慎便会因真气失控力尽而死。” 刘皓南也曾听嫦儿说起过此事,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依你的意思,是想引他出手,进而使其内力失控,力竭而死?” 韩德让摇头道:“明尊内力精深,他若要杀什么人,使出五分力就足够了,从不需使用第二招。因此,单单引他出手还不够,更要设法吸取他的内力!” “内力的收发全凭本心控制,如何能吸取旁人的内力呢?”刘皓南闻言更加奇怪了。 “当然有办法。我青城山重玄道派主修内丹之法,便是以自身为炉鼎,以精、气、神为丹药,假名借象,修身炼命,以求长生之道。真元大化神功的要诀便在于一个化字,不仅能分别修炼和控制阴阳两道真气,更能将两者合而为一,形成劲气环流,将侵入身体的异种真气化为己用。这其中的诀窍,我都已对你讲明,你还记得吧!” 刘皓南点头道:“自然记得。” “你的阴魄经内力融合了真元大化神功的心法,不仅能将明尊的阳燧经化解抵消,还能分别控制阴阳两道真气形成环流,将明尊体内的真气流转到你的身体中去。如此明尊有多少内力,你便能吸收多少内力为己所用,直至将他全身内力尽数吸干!” “竟会有这等事!”刘皓南闻所未闻,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疑惑地道:“难道此事非我不可?” 韩德让点头道:“不错,只有你身具阴魄经内力,同时又会用真元大化神功的化功之法,这两者缺一不可。” 刘皓南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说道:“你这法子看似可行,但是我内力低微,与明尊相差悬殊,要想在短时间内将明尊的内力全部化去,怕是心有余力不足。” “到时候我自会出手助你。你帮我杀了明尊,便可得到他几十年的精纯内力,一点也不吃亏!”韩德让继续循循善诱。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明尊?”刘皓南没有立即回答,却问了这么一个问题。韩德让为杀明尊,可谓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无所不用其极。 韩德让苦笑道:“我伤了明尊一目,与他结下了不解之仇,若不能在河东境内将他杀死,待他回到辽国之后,支持他的朝野势力定会寻衅报复于我。圣上虽暗地里支持我扳倒大光明教,表面上仍不得不对明尊礼遇有加,倘若被逼得紧了,少不得要拿我来做替罪羊。到那时,韩氏家族便有灭族之灾!” 刘皓南这才明白,韩德让要对付大光明教,是因为辽国内部的势力之争。 “好吧,我答应了。”刘皓南最终决定冒险一试,如果能将大光明教一举歼灭,对处月部、对黄金坞、对整个中原武林而言,都是一件好事,他又问道:“我们怎样才能接近明尊,引他出手呢?” “这个阿莱早有安排,你就不必费心了。”韩德让神秘一笑,道,“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你我再将真元大化神功的关键之处习练一遍可好?” 陈希夷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刘皓南被韩德让亲热地拉走了,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耳边回想起韩德让在扬波渡说的那一番话:“你白白浪费了一块好材料也就罢了,如今刘皓南已然离观出师,还不许旁人给他一个大好前程么?” 当年正是因为刘皓南那副“富贵、孤独、刑伤”的命格,陈希夷断定他虽能成就不世功业,但也将制造无边杀孽,因此才不肯教他任何武功,将他强留在云台观习诵经典。可是如今,刘皓南还是遵照命运的预言与指示,一步一步走上了他的求胜争霸之路。 他那与生俱来的聪慧和机敏,以及后天残酷环境培养出来的深沉心机和坚忍意志,已让他具备了一个强者所应具备的一切素质,如今只欠一个机会而已。 看着刘皓南渐渐远去的背影,陈希夷忽然感觉到一种令人压抑的恐惧,心中蓦地杀意再起。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成为第二个韩德让! 十里之外的黑松林中,被萨满教高手追得狼狈而逃的大光明教教徒终于停下了仓皇的脚步,垂头丧气地聚在一起休息。 明尊的雪白僧衣也是一片斑驳,他伸手撕去了脸上的一块人皮面具,露出了左眼上的狰狞血洞,那正是韩德让的杰作。 “韩德让这狗贼屡屡坏我大事!本尊绝不会放过他!”明尊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妙水、妙火两位尊者侍立在旁,都是一副噤若寒蝉之状,不敢接言。 这次大光明教倾巢出动来到河东,本想灭掉黄金坞,收服河东盗匪,进而南下中原,威逼中原武林,可是事情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他更被韩德让暗中偷袭,伤了一只眼睛,这实是他多年未遇的巨大挫折。 更令他恼火的是,昨晚对扬波渡发动的夜袭又被韩德让破坏,不但四象灭魔阵被破了个干净,还折损了七个顶尖高手,再难成阵。 幸好妙水尊者玛依洛训练的偶人战力还在,如果黄金坞那边趁胜追击,己方犹可一战。 不过当前最要紧的,还是整顿人马尽快返回黄崖水寨,若再失了这一处根据,他们将在河东毫无立足之地…… 明尊正在思量下一步对策,忽听有人来报:“禀告明尊,黄金坞遣两名使者前来求见,他们……他们还押来了明力尊者!”--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8章 悲剧的贼和尚 --客户端正文开始--黄金坞一行来了三人,走在前面的是金子凌,紧随其后的是明力尊者和拓跋月映。[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金子凌手里持着宝光灿烂的如意算盘,轻袍缓带,信步前行,一副泰然自若之状。作为黄金坞未来的少主人,他已经历了人生最为严峻的一次生死考验,变得愈加沉稳自信了。 明力尊者经过半个多月的休息疗伤,身体已经逐渐恢复,只是面上添了郁郁之色,不再像从前那般无悲无喜、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他是被当做与大光明教谈判的人质,被拓跋月映押来的。 拓跋月映仍是一身深蓝色裙衫,将蛇影匕抵在明力尊者的腰间,眉峰微蹙,目光灼灼,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她是奉党项大头领李继迁的命令,与李冲一起带领五百骑兵前来相助黄金坞的,这也是韩德让的意思。五百骑兵现已埋伏在扬波渡附近紧要的隘口,防止大光明教再有援兵赶来相助。 明尊端坐在一块大石之上,沉声问道:“来者何人?”大光明教中人都手持兵器围聚在旁,对着金子凌虎视眈眈,虽然狼狈,此时也不能失了掌教的气势。 金子凌远远向着明尊拱了拱手手,朗声道:“在下是黄金坞的少主人金子凌,黄金坞少掌柜正是我姐。在下虽未正式接管家业,但黄金坞的一切要务都还做得了主,今日前来,是想与明尊商谈和议之事。”一开口就干脆利落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在黄金坞的地位,以及来与明尊和谈的意图。 明尊打量着金子凌微微点头:“很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他的目光越过金子凌,落到了明力尊者的脸上,淡淡道:“利斐罗,你太让我失望了!” 明力尊者闻言身子一颤,面现惭色,垂首低声道:“师尊,徒儿不肖……” 拓跋月映听明尊将明力尊者叫做利斐罗,心下一动:原来贼和尚的本名叫利斐罗,这好像是喀喇汗人常用的名字…… 明尊哼了一声,又看着金子凌道:“小朋友,方才你说要与大光明教和谈,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说法?” “黄金坞与大光明教的这场较量旷日持久,双方各有损伤,黄金坞在商言商,不愿与大光明教结怨,大光明教想吞掉黄金坞,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双方若是继续争斗下去,谁都得不到好处,不若化敌为友,所有恩怨一笔勾销,不知明尊以为如何?” “哈哈,说得好生容易。你们今日来了,还想全身而退么?”明尊兀自嘿嘿冷笑,仅存的右眼中射出森寒光芒。 拓跋月映握紧了蛇影匕,应声道:“如此说来,你是不在乎明力尊者的性命了?” “明力尊者早已死在黄金坞少掌柜的手里了,如今哪还有什么明力尊者?金子凌,你以为随便找个假货就能滥竽充数么?你杀了大光明教未来的继承人,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我定要夷平整个黄金坞,为我那爱徒报仇!” 明力尊者闻言满脸惊愕,上前一步脱口叫道:“师尊,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听得明白,明尊一口咬定自己已被金子凌杀死,是要以此为借口,与黄金坞继续开战。 大光明教的教徒也都满脸冷漠的看着明力尊者,没有一个人表示异议,仿佛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金子凌早已料到明尊会如此说,并不吃惊,悠然道:“贼和尚,你还不明白么?明尊派你来河东杀我,就是想让我杀了你,挑起大光明教和黄金坞之间的仇恨。妙火尊者和净气尊者并没有反叛大光明教,他们若非受到明尊的亲口授意,又怎敢动手杀你这未来的掌教继承人呢?” 拓跋月映也插言道:“正是。你没有被净气尊者杀死,明尊又使十二杀曜潜入金谷园来暗杀你,这总不是假的吧?你这傻瓜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明力尊者面如死灰,像是没听到两人的话一般,看着明尊再次问道:“师尊,你真的要杀我么?” 明尊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错。我要杀你,是因为你不配做下一任的掌教!” 明力尊者心头巨震,脱口道:“为什么?徒儿哪里做的不好,令师尊如此失望?” 明尊冷声道:“你没什么做得不好,但你不该是喀喇汗王朝的王子,你的父王萨图克更不该生出脱离我教的心思!当年若不是我大光明教支持他登上汗位,他岂有今日?如今他想脱离我的掌握扶持大食教,那是痴心妄想!” “什么?贼和尚是喀喇汗王朝的王子?”金子凌和拓跋月映惊诧地对视一眼,隐约明白了这其中复杂的关系。看来,这牵涉到西域诸国的政教势力斗争的内情。 明力尊者身为喀喇汗王朝的王子,自幼被送到大光明教学武,以彰显喀喇汗王朝自可汗以下所有国民对大光明教的尊崇之心。 大光明教成为喀喇汗王朝的国教,已有数十年的历史,但现任可汗萨图克少年时曾在萨曼王朝求学,对萨曼王朝兴起的大食教更有兴趣,早有以大食教取代大光明教的打算。 大食教在西域虽然也有一定的势力,比起大光明教仍显得较为弱小,只能在一些边境小国一争长短。如今大光明教逐渐式微,大食教趁此机会发展壮大,近两年来已有崛起之势。 明尊正是感觉到了大食教的威胁,以及可汗萨图克的心猿意马,才萌生了除掉明力尊者之心。因为明力尊者利斐罗不仅是未来的掌教继承人,更是喀喇汗王朝的王子,他若死了,喀喇汗王朝也将与大宋结下仇怨,甚至立刻开战,到那时,大光明教便可坐山观虎斗,辽国更能趁势夹攻,入侵河东、河北之地。 这些复杂的内情,金子凌虽一时没有完全想明白,却也知道明力尊者的身份非同一般,他的生死事关重大,不禁暗暗庆幸,幸好自己当日没有因为一时意气杀了明力,否则定会中了明尊的诡计。 明力尊者此时的心情,则是失望透顶又痛彻心肺,他跟随明尊十几年,在大光明教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师尊恩宠,被同门尊崇,如今却被他们联手算计,这种巨大落差让他如坠深渊,简直无法承受!--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9章 又思考人生了 --客户端正文开始--便听金子凌愤然说道:“好狠毒的师尊,为了嫁祸黄金坞,挑起两国征战,便要杀死爱徒,当真是无情、无恩、无信!真不知道你们大光明教怎么收服了那么多信徒,莫非个个都像你一般卑鄙无耻?” 妙火尊者耶律敌烈站出一步,喝道:“无知小儿,休要妄言!我们大光明教的教义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拓跋月映瞥了耶律敌烈一眼,冷笑道:“耶律敌烈,我猜那胖和尚已将下一任明尊的大位许给你了吧!否则你怎肯这般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耶律敌烈沉声道:“是又怎样?我对师尊忠心耿耿,将来定会铲除萨满教,将大光明教立为辽国唯一的国教,永享无上尊荣!” “你就不怕自己会成为第二个贼和尚?”金子凌冷声问道。[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耶律敌烈闻言面色不由一变,他早就知道明尊的无情无义,并非毫无顾虑。好在自己对明尊而言还大王耶律李胡往来密切,拥有强大的军政实力,一直想借助大光明教的力量推翻当朝景宗皇帝。 又听明尊在身后说道:“敌烈,你若是想取利斐罗而代之,今日就替为师杀了他!” “谨遵师命!”耶律敌烈不敢迟疑,越众而出,手中赤雷铛遥遥指向明力尊者,冷声道,“利斐罗,你平日也嚣张得够了,看我今日如何取你性命!” 围观的教徒见状都高声呐喊助威:“妙火尊者必胜!妙火尊者必胜!” 利斐罗面色惨白如纸,灵魂似被抽空,看起来却是无比虚弱和疲惫。 自他拜入大光明教以来,便立志要成为修行最高的弟子,代表父王成为大光明教的掌教。经过十余年的苦修,他不但武功卓绝、内力精深,更对光明教义有了深刻体悟,凭借这些绝对优势,他毫无悬念地登上了明力尊者的位子,却没想到,在明尊的眼里,自己只是一枚用于平衡政治局势的棋子,随时可以摆上高位,也随时可以弃若敝履。 他虽生在皇室,却厌倦政治纷争,也正是因此,他才主动向父王萨图克可汗请命,来到大光明教修行,以求获得心灵的涤荡与救赎,可是这看似净土一般的大光明教,却是个真真正正的勾心斗角、玩弄权术之所。 利斐罗只觉得二十多年来支撑自己的精神世界轰然坍塌,他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自己因何而存在,更看不清楚自己将去向何方。 那些无恩、无情、无信、无欲的光明教义,是否只是用来蒙蔽无知世人的工具? 而明尊、五部尊者、十二幕奢、三十六法堂主这些所谓的传道之人,自称是摩尼的信徒,光明的使者,却是为了满足个人去驱使教徒做事。 错了,全错了! 他的思维正如翻江倒海般快速运转,神识游离于身体之外,向无穷无尽的域外延伸。 耶律敌烈一铛刺出,见利斐罗不闪不避,连眼皮也未曾眨一下,也觉诧异,心忖利斐罗是不是已经被气疯了? 赤雷铛刺入利斐罗肩头,深深扎进他的血肉,在他的雪白僧衣上挑开了点点血花,他却似毫无知觉一般,仍旧木然不动。 金子凌和拓跋月映见状大急,想要冲过去相助,妙水尊者玛依洛已迎上前来,利用牵机术指挥两名黑衣人左右夹击金子凌。 那两名黑衣人形貌奇特,各执一黑一白两柄长刀。使白刀的身形高大,满面髭须,刀势快若泼风,迅如闪电,砍向金子凌上身要害。使黑刀的身材矮小,尖嘴猴腮,身子向前一滚便到了金子凌脚下,黑刀缠头裹脑削他双足! 金子凌以一足为轴,身子在地上一旋,滴溜溜地打了个转,避开了擦着身子呼啸而过的两柄刀,脱口叫道:“无常双刀!” 无常双刀是十年前称雄于河北、山东之地的两个黑道杀手,使白刀的叫做单晖,使黑刀的叫做冯延,因不讲规矩、作恶多端被黑白两道联合讨伐,从此销声匿迹。两人虽然算不得是一等一的高手,却胜在联手出击配合默契,分进合击如臂使指,倒也小觑不得。 无常双刀见一击落空,再度出击。黑刀冯延肩背着地,刀锋左右抡摆,如陀螺般不停打转,迫得金子凌连连闪躲,几无立足之地。白刀单晖则是大砍大劈,刀刀相连,翻转如飞,气势惊人。 两人的配合无比默契,上下齐攻,不留余地,恰似风回卷雪,密不透风,凌厉非常。 金子凌既知他们的来历,迅速作出反应,施展开“碧波横渡”的高明轻功,穿花绕树般在两人的刀风间隙中辗转穿越,如意算盘挥洒出灿烂宝光,上封下打,指戳脚踢,一时未落下风。 与此同时,拓跋月映也被十几个大光明教的教徒团团围住,刀枪剑戟齐齐往她身上招呼。这些人的武艺虽是平平,却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将拓跋月映逼得手忙脚乱。 耶律敌烈见利斐罗表情木然,也不还手,惊诧之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杀死他的大好机会,赤雷铛再次出击,却不伤他要害,只在他身上刺开一朵朵血花,想要令其失血而亡。 他当然深恨利斐罗,他和利斐罗虽然都是来自西域各国的王孙贵胄,在地位上同样尊崇,可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比不上利斐罗在武学和教义上的成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利斐罗成为下一任明尊的继承人。他知道,只要有利斐罗在,他耶律敌烈就永远别想出人头地! 利斐罗并没有完全失去知觉,可他根本不想还手,只想永远闭目睡去,也许只有智慧通天的摩尼光佛,能解开他心中无尽的迷茫与疑惑…… 拓跋月映转头瞥见利斐罗形势危急,一边抵挡众教徒的围攻,一边焦急叫道:“贼和尚你是想死吗?如果让明尊奸计得逞,你父王便会与大宋开战,到时候不知要死多少无辜百姓!你快还手啊!” 金子凌正与无常双刀纠缠不清,更是无暇分身去救利斐罗,他忽然急中生智,大声道:“贼和尚的师尊对他无恩无信,可他直到此刻仍不能忘记师尊的恩情,不愿还手。明尊说得没错,贼和尚做不到无恩无情无信,当然不配做下一任的掌教!” 利斐罗闻言一震,倏地抬起了眼睛,原本木然的脸上陡然又有了生气! 是的,大光明教最根本的教义,不是无恩、无情、无信,而是无欲! 倘若心中有了贪恋和欲念,又怎能做到无情、无恩、无信? 而建立在私欲之上的无情、无恩和无信,说到底便是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罢了…… 他确曾想过要成为下一任的掌教,也感念过与金子凌同生共死的情谊,更纠结于明尊对自己的恩情和算计,这一切,何尝不是一种发自本心的? 倘若将这些都放下,那么明尊的恩情便不再是恩情,欺骗也不再是欺骗,一切都是虚空幻影! 耶律敌烈见利斐罗神色有异,暗暗心惊,奋起一铛向他咽喉处刺来,要将他一铛刺死,利斐罗却突然伸手抓住了赤雷铛锋利的刀刃。 一股炙热而强劲的劲力顺着赤雷铛传了过来,耶律敌烈的双手如遭火焚,不得已松手后退一步。 利斐罗的手掌被赤雷铛的利刃切割得鲜血淋漓,也以深厚内力将刀刃生生捏弯,鲜血顺着金色的刃口流了下来,染红了他的半臂衣袖。他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冷冷地望着面前的耶律敌烈,目光又恢复了以前的清冷和漠然。 耶律敌烈兵器被夺,心生怯意,又退了几步不敢再战。说到底,他还是怕了利斐罗,就算利斐罗不是喀喇汗王子,不是明力尊者,他也仍旧是大光明教最出色的弟子! 拓跋月映见利斐罗吓退了耶律敌烈,精神大振,叫道:“贼和尚打得好!”此时大光明教众人的围攻更加急迫,她只得全力招架。 利斐罗不去追击耶律敌烈,转身向着明尊合十一礼,冷冷清清地道:“师尊在上,弟子信奉光明教义二十年,自问严守教规、从无违逆,就算此刻去往光明世界,在摩尼光佛面前也是无所畏惧。师尊扪心自问,又如何呢?” 拓跋月映见他还在跟明尊讲什么光明教义,又急又气,心道:这贼和尚真是个呆子,此时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明尊面色微变,凝视着昔日爱徒缓缓道:“你是否觉得为师做得错了?” “师尊的所为是对是错,自有佛祖评判,无须弟子多言。只是我们身为传教使者,自己尚且不遵守光明教义,又如何普度众生?大光明教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面对利斐罗的质疑,明尊陡然放声大笑:“利斐罗,你真是无知!众生愚昧,浑浑噩噩,本尊苦心孤诣壮大我教,正是为了将光明教义发扬光大,为众生指出光明之路。倘若没有我教的存在,众生如何能够领悟佛祖的真言妙谛,去往光明极乐之地?” 利斐罗直视着明尊的眼睛,淡淡问道:“师尊所为,当真是为普度众生么?私欲不灭,大道难成!”他虽是在质问和否定明尊,语气里却没有任何悲伤或愤怒的情绪。 明尊终于勃然作色,怒道:“本尊的作为还轮不到你来指摘!受死吧!”--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0章 最爱韩大叔 --客户端正文开始--扬波渡附近的一艘货船上,嫦儿持剑站在船头守护,韩德让与刘皓南在舱内对面而坐,两手相抵,运起真元大化神功,将阴阳两股真气在各自的体内流转顺畅之后,又相互交合,使得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神气合一、互生互化,终至静定光明、无他无我之境,方才缓缓收功。[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刘皓南在韩德让的帮助下,将阴阳两股真气重新梳理顺畅,阴阳交感、融会贯通之后,顿觉泥丸风生、谷海波澄,全身上下说不出的畅快妥帖,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韩德让调息完毕,睁开双目说道:“伏气于脐下,守神于身内,凝然静定、念中无念,如龙养珠、如鸡抱卵,则可返本还源,与道合一。皓南,这阴阳、坎离颠倒的精要之处,你可记下了?” 刘皓南点头道:“经过方才那番习练和体悟,我已能稍窥门径。” 韩德让大为欣慰,微笑道:“恩师果然没有看错,你骨骼清奇、天资聪慧,假以时日于武学之道必有大成!” 刘皓南见他对自己倾囊相授,心中油然生出感激之情,良久方道:“无论你是出于何种目的,我都该多谢你传我真元大化神功,助我恢复功力。日后如有机会,我定会报答你的!” 虽然韩德让口口声声说传他真元大化神功,是为了利用他对付明尊,但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韩德让对他并没有欺骗利用之意,反而很关心照顾他,可以说是毫无保留。 也许他是看穿了自己不喜受人恩惠的心思,才宁可枉做小人吧。这个男人有时深沉得可怕,有时又直率得可爱,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韩德让听他称谢,微觉诧异,随即笑道:“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若非对你有所求,也不会白送这么大的便宜给你!” 刘皓南冷哼道:“你倒真是惯做小人!” 韩某淡淡道:“韩某的名声一向不好,这又算得什么?弱冠之年,我是大辽京城朝野闻名的纨绔子弟,三十岁为官以后,我又是中原汉人戳指痛骂的卖国奸贼……罢了,由得他们说去,韩某又不会少块肉!”他虽是这么说,面上还是流露出一丝落寞之色。 刘皓南沉默片刻,道:“我倒觉得,你这人还算不错。”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越来越觉得,与那些伪君子相比,韩德让这个“真小人”倒是更顺眼一些。 “哈哈,承蒙厚赞,愧不敢当。”韩德让打了个哈哈,起身走出船舱,他看看即将暗下的天色,纵身向河岸飞掠而去,口中道,“时辰到了,走吧!去黑松林与白云先生会合!” 刘皓南和嫦儿也紧随其后,在密林之间飞快穿行,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白云先生连同中原群雄的驻扎之地。 黑松林是位于两座山峰之间的一片狭长谷地,生长着郁郁参天的茂密松林,白日行走其中也不见半点日头,故名“黑松林”。韩德让命萨满教高手离天、出云等人将大光明教教众赶进了黑松林,再守住两端隘口,他们便是插翅也难飞出去了。 大光明教众人不熟悉此处的地形,待发觉形势不妙时,已然迟了。 中原武林群雄占了地利之势,信心大增,此刻都在厉兵秣马,准备与大光明教好好打上一仗。 韩德让的出现引起了中原群雄的纷纷侧目,可以感觉到,他们对韩德让的敌意和戒备已经减少了许多。 韩德让径直来见白云先生,还未开口,忽听隘口处负责探看的人急急来报:“先生,有个白衣人出现在黑松林外!” 白衣人正是明力尊者利斐罗,他面色如纸,雪白僧衣上鲜血淋漓,踉踉跄跄的向着隘口处奔了过来。 韩德让看得分明,飞身迎上扶住了利斐罗,叫道:“明力尊者,你受伤了?” “快……子凌兄被扣在黑松林……快去救他!”利斐罗急促说道,随即哇的吐出一口血来。他胸前衣衫破碎之处赫然印着一个巨大的猩红掌印,看着极是骇人。 陈希夷也抢上前来,见了那掌印面色微变,道:“他中了明尊的烈火掌,须得赶快救治!” 时间倒回一个时辰之前,在黑松林中,明尊被利斐罗的质问所激怒,顿时起了杀心,运足内力使出一记烈火掌,遥遥对准了利斐罗的胸口。 利斐罗见明尊掌势一起,便知其意图,踏前一步也以一记烈火掌对上了明尊的掌力。 他知道若是比拼内力,自己根本不是明尊对手,可他不能后退,就算是死,他也要坚持自己的态度。这世上的事,不是谁强谁就对! 两股同样刚硬霸道的掌力猛烈对冲,犹如一团火球在空气中陡然爆开,无形但却有质的灼热外息飞溅四散,令周边围观众人纷纷惊叫退散。 很快,利斐罗的手臂开始颤抖,胸口气息一滞,便被震得仰天跌了出去,火辣辣的灼痛之感从胸口传来,那上面已多了一个巨大掌印,被震碎的白衣化作焦糊碎片,在空气中飘飞舞动。 明尊一掌使罢,人已从大石上飘身而下,来到利斐罗面前,要再出一掌结果了他的性命。 金子凌见此情景心头大骇,手中如意算盘猛的一记横击震偏了袭来的白刀,身子一拧向着利斐罗倒地之处飞扑过来,他决不能让利斐罗死在明尊手里! 黑刀冯延得了机会,紧随着金子凌的双足就地一滚,趁他落地之时一刀挥出,在他左腿上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 钻心剧痛从腿上传来,金子凌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正好挡在利斐罗身前,大声道:“明尊,你不能杀他,否则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 明尊闻言一怔,随即睨视着金子凌不住冷笑:“就凭你们三人?你们已是我俎上之肉,今日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拓跋月映见金子凌受伤,也是大惊失色,顾不上再与旁人相斗,抢近前来扶住他叫道:“金子凌!” 四周的教徒趁机围拢过来,将十几把刀剑架在两人颈上。利斐罗也倒在地上急促喘息,胸口的灼痛使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几乎要昏厥过去。 金子凌抬头望望四周形势,并不惊慌,在拓跋月映的搀扶下勉力站起身来,看着明尊说道:“实话对你说,本公子进这黑松林之前,便对义儿军交代过了,如若两个时辰内我们没有回去,便一把火烧了这林子!别忘了,那可是狐灵小妖的毒火,遇到冰蚕丝会燃得更旺!” 明尊闻言微微变色,在扬波渡,正是狐灵小妖放火烧了他的四象灭魔大阵,冰蚕丝原是不惧水火刀兵的宝物,不知为何却能被小妖的毒火轻易引燃。 他迟疑片刻,冷笑道:“你们三人在这里,本尊不信他们真敢放火!” “如若两个时辰内我们没有回去,我姐定会以为我们已遭不测,怎会再有所顾忌?”金子凌白了他一眼,又道,“本公子此次前来,本是为了与大光明教和谈,两家罢手,言归于好,你们却要斩杀来使,毫无诚意,究竟是何道理?” 明尊见他伶牙俐齿、镇定自若,心内暗暗称奇,冷冷道:“金家小儿倒是好胆色!你果真是来和谈的么?” “我身为黄金坞的少主人,甘冒性命之险面见明尊,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们的诚意?”金子凌反问道。 “好,请金公子上座!”明尊挥手斥退了金子凌和拓跋月映身后的教徒。 “慢着,你先将他们二人放了,回去给我姐报个信,免得她以为我出了意外,举兵攻打黑松林!”金子凌提出了条件。 拓跋月映闻言忙道:“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说着抓紧了金子凌的手臂。 金子凌转头看看拓跋月映,心中一阵温暖,低声道:“拓跋姑娘,贼和尚受了重伤,我怕他支撑不住,你替我送送他,好不好?” 拓跋月映听他言语中大有深意,料想他此行定是早有谋划,只得点点头道:“好,你一切小心!” 后来,拓跋月映扶着重伤的利斐罗一同出了黑松林,眼看着前面便是隘口,拓跋月映放开了利斐罗道:“贼和尚,前面便是自己人的地方,你快去找黄金坞的人报信,我要去助子凌一臂之力!”她话未说完,人已消失在密林深处。 在陈希夷运功相助之下,利斐罗气息稍缓,断断续续地向陈希夷、韩德让等人讲述了事情经过,又急切地道:“我师尊阴险狠辣,留下金子凌必定不是为了和谈,而是另有诡计……你们定要设法救他!” 韩德让深深凝视着利斐罗,平静问道:“尊者可知道金子凌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与明尊和谈么?” 利斐罗闻言一震,这其中的原因,他确实还未想过。大光明教被困在黑松林,远近无援,只要守住两头隘口,将他们困死在里面,过不了三五天,那些教徒们便会战力尽失,金子凌又何必冒此风险,与明尊和谈呢? “他之所以如此,是希望尽可能减少双方的死伤,与大光明教握手言和。再者,他也想让你看清楚你那师尊的真实面目!”韩德让的话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令利斐罗心神俱震。 利斐罗的面色更加惨白,喃喃道:“子凌兄素来宽仁厚道,我师尊却未必如此想……” 韩德让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尊者亦是悲悯仁慈之人,日后你若是做了掌教明尊,定能将大光明教带入正途!”又转头看着陈希夷说道,“劳烦先生去取两条结实的绳子来,这便将韩某和刘皓南绑了去换金子凌吧!”--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1章 自投罗网 --客户端正文开始--陈希夷闻言一惊,咳了一声道:“韩大人可是又有什么妙计?” 韩德让无奈地摊了摊手道:“这次真的没办法了,金子凌的性命可比韩某要紧得多!先生拿我二人去换,明尊定会答应!” 刘皓南已然明白了韩德让的意图,没有说话,只向他点了点头。[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只有这样进入黑松林,接近明尊,才能令明尊对二人不设防备,不生疑心。 但其中也存着极大的风险,明尊对韩德让恨之入骨,说不定韩德让还没见到明尊,便已然身首异处。 韩德让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担心,一副安然自若之状,好像此行只是去赴宴会友而已。 陈希夷见韩德让与刘皓南默契对望,却都缄口不言,心知两人定是早有预谋,便道:“如此便依韩大人之言。”果真命人取了绳索,将两人绑了押到隘口之前。 周围正在备战的曹瑛、张余、穆宏举等人见了,都觉莫名其妙,围上来问道:“先生,出了什么事?” 陈希夷看看众人,肃然道:“正要与大伙儿商议此事。方才我得到消息,金家少主人金子凌被明尊扣在黑松林,形势危急,只有将这二人交给明尊,才可换回他的性命!” “不行!这两人对穆某皆有大恩,穆某宁可拼了这条性命不要,杀进去救金子凌出来,也不能将他们送到明尊手里!”穆宏举自然是第一个不答应。 穆桂英跟在父亲身旁,也应声道:“我爹爹的话有理,望师父三思!” 刘皓南见穆桂英屡次为自己说情,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也有触动,暗道:这小姑娘虽然刁蛮了些,却是恩怨分明,我以往或许真的对她有点凶了…… 曹瑛见陈希夷要将韩德让、刘皓南交给明尊,心里不知为何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半晌才出声道:“我也觉得不妥……”见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诧异,忙解释道,“我是说,韩德让这奸贼与我杨家仇深似海,就算他要死,也该死在我的手里!” 韩德让闻言一时气结,刘皓南却是忍笑不禁,悄声道:“看见了么?这便是枉做小人的下场!你早点告诉她杨延朗未死,说不定她会对你感激涕零!” 韩德让哼了一声,也放低声音道:“我若是告诉她真相,她会比现在痛苦万倍!” 刘皓南明白他的意思,以曹瑛烈性如火的脾气,若是知道丈夫不但没死,还与别的女人逍遥度日,怕是要活活气死。 韩德让不说出真相,是为了萧绮与杨延朗的平静生活不受干扰,也是为了曹瑛本就凄凉的人生不再多添苦痛。 两人兀自低声斗嘴,忽见嫦儿拔剑冲了上来,挡在刘皓南身前厉声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有我在,谁也别想动刘少侠!” 刘皓南这才想起方才忘记对嫦儿说明原由,此刻见她闹将起来,更是不好解释了,只得叫道:“嫦儿!你退下,此事与你无关!” “刘少侠,我不会让他们伤了你的!”嫦儿握紧手中长剑直指陈希夷,质问道,“白云先生,刘少侠到底有何差错,使你不念师徒之情,要将他推出去送死?” 陈希夷大为尴尬,只得道:“嫦儿姑娘勿怪,在下这么做实有别情!”说话间人已如鬼魅般来到嫦儿面前,夺下她手中长剑的同时点了她的穴道。 嫦儿穴道被制,身子立刻软了下去,陈希夷忙将她扶住,回身唤道:“桂英,你将这位姑娘先扶下去休息。” 穆桂英有些不情愿的应命上前,低声道:“师父,徒儿也以为刘皓南并无大错,咱们要救金子凌,总还有其他的办法……” 围观的中原武林群雄虽然无人反对,但也无人赞同陈希夷的举动,他们望着陈希夷的眼神均有些异样,似乎都在思忖:刘皓南是陈希夷的弟子,就算他与韩德让沆瀣一气,但也没做什么危害旁人的恶事,陈希夷这样对待自己的弟子,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陈希夷心里一惊,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又被韩德让摆了一道。好像这么久以来,扬波渡众人的一举一动都在被韩德让牵着鼻子走,完全陷入被动。 就连陈希夷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陷入韩德让设好的棋局之中。 他不得不承认,当韩德让提出拿自己和刘皓南交换金子凌时,他并没想过刘皓南此去会有危险。 换而言之,是他根本没将刘皓南放在心上,也从来没将他当成自己的弟子。 一直以来,他都在防备着刘皓南,将他视作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毒蛇猛兽,无论刘皓南做什么事,他都觉得那是别有用心。 对刘皓南长久而深远的偏见,已经影响了陈希夷对当前形势的正确认知,令他一步步走向偏颇。 可是当此之时,陈希夷如若反悔,那就更加不好收场。毕竟,在众人看来,是陈希夷主动提出将两人交给明尊的…… 韩德让见陈希夷面色不郁,大觉有趣,又在刘皓南耳边说道:“你那好恩师好像有点舍不得将你交出去了呢!” 刘皓南冷哼一声,道:“干你何事?” “没什么,只是羡慕你的好人缘。此地仅有的两个美貌女娃儿都在替你说情,你可真有艳福!” “无聊!”刘皓南见他又开始胡说八道,转过脸去不再理他。 陈希夷进退两难之时,黑松林中,金子凌和明尊正对面而坐,各怀心思。 金子凌在等韩德让和刘皓南自投罗网,将自己换回去,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计策。同时,他也抱着能与明尊和谈的希望,如能兵不血刃的化解这场斗争,令大光明教退出河东,那是再好不过。 明尊则是在等待援兵,隶属火部的上百名辽国高手已经接到了妙火尊者耶律敌烈的命令,正悄然穿越太行山,往太原盆地赶来。 金子凌首先开口表明立场:“大光明教在西域诸国势力强大、备受尊崇,黄金坞与贵教多有生意上的往来,就算没什么交情,却也不曾得罪过贵教。不知明尊率众进入河东,对黄金坞屡屡发难,究竟是为了什么?若是为广开财路,黄金坞很愿意与贵教合作,为贵教在河东的正当生意大开方便之门,从此两方恩怨一笔勾销,不知明尊以为如何?” 他确实还没搞清楚,大光明教究竟为何要置黄金坞于死地,若说他们觊觎金家的万贯家财,或是想要争夺西域商路上的经营权,似乎又有些不像。 明尊哈哈笑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本尊怎会放在心上?公子今日单刀赴会,足见胆气非凡,难道甘心只安于河东一隅,终身做一介守财奴?” 金子凌听出他言外之意,笑道:“不怕明尊笑话,在下对声名权势都无兴趣,只是爱财如命。明尊若是另有所求,请恕在下爱莫能助!” 黄金坞在商言商,只管赚钱,绝不干预政务国是,这是金家姐弟两人行走江湖的一贯宗旨。 “其实此事对公子而言最是容易不过,本尊欲以重金交换利国监的铁器,价格可由公子来定。”明尊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金子凌先前已猜到几分,如今听明尊亲口说出来,还是微微变了面色,说道:“明尊休要取笑!利国监铁器皆属朝廷征用之物,岂可私下交易?这等坐地杀头的买卖,在下可不敢做!” 明尊哈哈一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有何不可?只要公子点头,我自有办法将交易的铁器运离宋境,不会让黄金坞担上半点风险!” 金子凌正色道:“利国监的铁器皆是用于打造兵器,事关大宋国防安危,在下决不能答应!”他既知明尊有这种意图,当即断了要与其和谈的念头。 明尊见他一口回绝,心下动怒便要发作,此时妙火尊者耶律敌烈走近前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明尊听完耶律敌烈之言,顿时放松下来,看着金子凌皮笑肉不笑地道:“话别急着说满,公子尽管开出条件来,本尊无有不应!” 金子凌斩钉截铁地道:“明尊不必多言,此事绝无回旋余地!” 明尊却不紧不慢地问道:“公子当真除了黄金白银再无其他嗜好?党项美人又如何呢?” 金子凌闻言一震,心知不妙:“明尊这是什么意思?” 明尊并不答言,又问道:“和你一起来的那位拓跋姑娘可是你的心上人?” “你将她怎么样了?”金子凌终于按捺不住,脱口而出。 明尊挥了挥手,立时便有两名白衣教徒将拓跋月映押了上来,她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只是被人用刀架在颈上,一脸恼怒之色。 拓跋月映重返黑松林,本想伺机营救金子凌,不想误触机关,反倒被大光明教的人抓了。 只听明尊悠然道:“听说这位姑娘不仅是公子的心上人,更是党项大头领李继迁的孙女,本尊不敢怠慢,少不得要多留她两日,待以贵宾之礼。” 拓跋月映失手被擒,本就懊恼不已,闻言怒道:“胖和尚休要得意,你们是跑不掉的!” 明尊冷笑道:“本尊当然知道,此番对付我大光明教,党项人也有份参与。不过,若是他们知道你在这里,还会不会轻举妄动呢?” 金子凌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使面上显露惊慌之色,心中却是暗暗叫苦,他本已定下万全之计,只要韩德让和刘皓南一到,自己自然可以脱身。可是多了拓跋月映这一变数,只怕又要旁生枝节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2章 调戏妹纸咯 --客户端正文开始--明尊有拓跋月映在手,底气更足,望着金子凌微笑道:“关于合作之事,金公子可考虑清楚了么?” 金子凌紧张思索着对策,良久不言,最终叹了口气道:“此事我不敢做主,须得问过我姐才能定夺,明尊再逼我也是无用。[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很好!”明尊见他言语搪塞,面色瞬间冷了下来,淡淡道,“既然金公子做不了主,那便让能做主的来与本尊商谈吧,押下去!” 妙火尊者应命上前,着人将金子凌和拓跋月映押走,分别绑缚在两棵松树上,着人严密看守不提。 两人隔着约莫丈许的距离,四目相对,都是满心无奈懊恼。拓跋月映后悔自己太过莽撞,不慎被擒,非但没能救得了金子凌,还将自己搭了进去。金子凌则是忧心忡忡,紧皱眉头不言不语。 按照预先安排好的计划,不出一个时辰,陈希夷等人便会来见明尊,用韩德让和刘皓南将自己换回去,可是拓跋月映怎么办呢? 他对拓跋月映早有爱慕之心,断然不能眼看着她遇险,如若不能将其平安救出,不光是拓跋月映自身性命堪忧,党项人的援助行动也会受到影响。 李冲等人考虑到拓跋月映的安全,很可能放弃与黄金坞的合作,双方合力围堵大光明教的计划便告失败。 果真如此,陷在明尊手里的韩德让、刘皓南也会有危险,这正是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金子凌思虑良久,不知如何解开眼前危局,不由叹了口气道:“你这傻丫头又回来做什么?” “你说谁是傻丫头?”拓跋月映顿时恼了,横眉怒视着金子凌道,“我还不是怕你被明尊杀了,想回来救你么?”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惜……现在要一起死了……”金子凌愁眉苦脸地道。 拓跋月映冷哼一声,傲然道:“一起死便一起死,本姑娘才不怕!” 金子凌闻言心中一暖,脱口便道:“月映姑娘,你真是对我情深意重,我都记在心里了!” “呸呸呸!什么情深意重,你不要乱说啊!”拓跋月映听他如此说,立时面红过耳,大声道,“咱们江湖儿女,自当以义气为先,我是把你当朋友才回来救你的,你可不要想歪了!” “真的么?若是换了贼和尚被扣在这里,你也肯回来陪他一起死?”金子凌斜着眼睛瞧了瞧她,一脸不信的神色。 拓跋月映冷哼一声断然道:“我才不会理贼和尚呢,他又不是我的朋友!” “那我与贼和尚相较,究竟有何不同?”金子凌开始出言试探,他一直很想知道这姑娘心里对自己究竟有几分情意。 拓跋月映闻言一怔:“他怎能与你相提并论?他……”忽然悟到这是金子凌在故意试探自己,恼道:“问这个做什么,你们两个都是天字第一号的呆子!” “嘿嘿……看来在月映姑娘眼里,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呆子了!”金子凌忍不住同她玩笑起来。 拓跋月映恨恨瞪他一眼:“你都要死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方才你拒绝了明尊的条件,看他明日如何对付你!” 金子凌这才想起拓跋月映并不知道自己脱身的计划,他心中一动,收起玩笑之色,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道:“正是!我命在顷刻,还有一件心愿未了,真是死不瞑目!” “你有什么心愿?”拓跋月映好奇问道。 金子凌盯紧了拓跋月映的双眸,缓缓道:“那日在利国监你匆匆而去,还欠我一个答案!”他顿了一顿,那句在心中萦绕良久的话终于出口:“月映姑娘,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么?” 拓跋月映闻言不禁怔住,她没想到金子凌会在此时旧事重提,根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哭笑不得地道:“你……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 金子凌仍旧凝视着她柔情脉脉地说道:“美人就在面前,我不想这个想什么?好姑娘,你便如实告诉我吧,就算立时便死,我也无憾了!” 拓跋月映被他拿情话挑逗,只觉脑子里轰然一响,不由得低下头去,不知如何是好。在这热情逼人的少年面前,她简直溃不成军、无处可逃,半晌才轻声道:“我……我若是说了,你便能死得瞑目了么?” “你若说不喜欢我,那我宁可咬舌自尽!”金子凌见她如此扭捏的样子,肚里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却做出一副信誓旦旦、视死如归的表情来。 拓跋月映自然不是傻子,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明白过来,怒道:“臭小子!你又在花言巧语哄我?”若不是她被绑在树上动弹不得,定要赏那浮滑小子一个大大的耳光! 此时只听一声冷笑,却是妙火尊者耶律敌烈走近前来,瞧着两人冷笑道:“好一对痴男怨女,死到临头还在打情骂俏!”示意两名属下将金子凌架走。 金子凌兀自看着拓跋月映恋恋不舍,大声道:“月映姑娘放心,我定会全力保你平安!” 耶律敌烈不耐烦地在金子凌身后推了一把,顺势点了他的哑穴,冷声道:“你自顾不暇,还想保别人平安?快走!” 金子凌被带到黑松林外,便见到陈希夷连同两名义儿军押着韩德让、刘皓南过来,要以他们二人换回金子凌。 大光明教这一方只有耶律敌烈在场,明尊并未现身。 耶律敌烈看向陈希夷身后的隘口,他知道那里一定有数十双眼睛在盯着他们,故意抬高声音道:“明尊他老人家有一事相问,请先生据实以答,再谈交换之事。” “尊者请讲。”陈希夷神色自若地应道。 耶律敌烈冷笑一声道:“昨日明尊要用华阳郡主等人交换韩德让与先生的爱徒,先生护短不肯,如何今日又亲自送上门来?莫非金子凌的性命比华阳郡主等人更要紧么?”他这话问得极是阴险,意在挑拨黄金坞与天波府杨家的关系。 陈希夷淡然道:“昨日我们不肯换人,华阳郡主不也平安回来了么?明尊还是好好查探清楚,是谁泄漏了贵教的秘密吧!”却是反将一军,直指大光明教内有奸细,引明尊心生猜疑。 耶律敌烈闻言面色铁青,被他呛得无话可说,只得冷哼一声道:“放人!” 双方互相交换了人质,陈希夷发现金子凌口不能言,忙拍开他的穴道。韩德让和刘皓南则被押进了黑松林,很快失了踪迹。 金子凌缓过气来,手抚着胸膛开口便道:“先生,我们棋差一招,拓跋月映还在他们手里……”他虽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那忧心焦虑之色却是溢于言表。 陈希夷也吃了一惊,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半晌无语,只能安慰金子凌道:“公子莫急,阿莱马上就到,到时咱们从长计议!” 金子凌喟然一叹,轻声自语道:“事已至此,只能看韩德让的手段了……” 韩德让和刘皓南被推推搡搡一路押到了明尊面前。 明尊端坐在大石之上,独目之中寒光电射,瞧着韩德让冷笑不止:“姓韩的狗贼,你伤我左目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此时此刻,他恨不能将韩德让生吞活剥、拆骨抽筋,却又不肯这般便宜了他,打定主意要将他好好折辱一番,再取他性命。 韩德让耸耸肩无奈地道:“韩某确实没想过……此时再向明尊讨饶,不知是否来得及?” “哈哈哈哈……”明尊发出一阵刺耳笑声,戏谑地道:“你觉得本尊会放过你?” 韩德让转头看看身旁的刘皓南,不慌不忙地道,“我知道你处心积虑地要得到这少年,是为了逼他说出处月部三大绝技的心法,如此你便可同时修炼阴魄经、阳燧经两大神功,化解阳燧经的热毒之气。可惜,就算你得了阴魄经也是无用,大光明教的密莫光明经已经失传,阴魄经和阳燧经又是分别修炼阴阳二气,与密莫光明经的修炼宗旨背道而驰!” 明尊听他所言皆是教中机密,且无不中的,不由得暗暗吃惊,冷笑道:“你倒是清楚得很!” 韩德让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六年前我在高昌秘密潜入大光明教,早已摸清了贵教的底细,自然也给自己留了后路。只要明尊答应既往不咎,留我性命,我即刻便将那阴阳和合、坎离的心法传授于你,助你练就绝世神功!” 明尊听了这话虽然心动,仍旧有些不信,质疑道:“密莫光明经早已失传,你是从何得知那阴阳和合之法?莫不是为了保命,故意诓骗本尊?” 韩德让没有直接回答,朗声道:“韩某师出重玄道派,主修后天阴阳二气,从阴阳觅道,从后天返先天,逆施造化,立乾坤为鼎器,盗先天一气以为丹,炼形入于无形,于虚中得实,终至圆明洞达,一团太和。这太和之气的修炼之法,与贵教的密莫光明经乃是殊途同归,务使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极生阳,阳极生阴,阴阳互化交感,方为归虚大道!” 明尊闻言心头大震,如被醍醐灌顶,以往在修炼过程中遇到的疑难不明之处豁然而解,忍不住继续问道:“阴阳也分先天后天?何为先天?何为后天?” 韩德让见他上道,自是知无不言,侃侃说道:“重玄道法有云,先天一破,生后天阴阳,而后天阴阳一动一静,又生先天。人身中有阴阳二气,须顺中逆运,使阴阳长交而不散,才可返于先天的阴阳合一之境……” 明尊还待询问其他修行法门,韩德让吊起他的胃口之后,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悠然道:“明尊这般绳缠索绑、威逼恫吓,恐怕不是问道之礼吧?”--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3章 你的眼迷了我的心 --客户端正文开始--明尊心忖两人也飞不到天上去,待问出阴阳同修的心法之后,再收拾他们不迟,当即道:“松绑!只要你肯说出真元大化神功的全部要义,本尊非但不杀你,还要奉你为座上之宾!” “座上之宾可不敢奢望,只求明尊既往不咎,饶过在下的性命。[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韩德让脱了绑缚,向明尊拱手称谢,语气却又谦恭起来,令人不得不佩服他做戏的本领。 明尊此时方看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言的刘皓南,微微笑道:“这位小兄弟又怎么说?” 刘皓南傲然而立,冷冷道:“他是他,我是我,我可没答应将处月部的三大绝技交出来!” 明尊不想他仍是软硬不吃,心头动怒,面上仍旧笑道:“少年人有些硬气本是好事,但若不明形势、不识抬举,可就让本尊为难得很了!” 刘皓南毫不畏惧,冷声道:“十四根金针入体尚且无用,大光明教也不过如此。阁下还有什么手段,不妨全都使出来吧!” 妙火尊者耶律敌烈在旁听了,忍不住出声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今日教你尝尝我大光明教的厉害手段!”便要上前动手。 “退下。”明尊喝止了耶律敌烈,他知道刘皓南性子倔强,若是再对他用强,只怕他会宁死不从。他思虑片刻,沉声道,“去唤玛依洛来!” 耶律敌烈悻悻地瞪了刘皓南一眼,退了下去。不一刻,妙水尊者玛依洛来见明尊,当她看到刘皓南时,面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诧异之色。 只听明尊说道:“玛依洛,你将这小子带下去好好调教,定要令他说出处月部三大绝技的秘密!” 玛依洛怔了一刻,才明白了明尊的意思,应道:“遵命!”走到近前要将刘皓南押走。 韩德让一直施施然地看着,此时忽然说道:“明尊还敢将刘皓南交给妙水尊者,就不怕她中途将这小子放走了么?” “韩德让,你这是什么意思?”玛依洛面色不由一变,冷冷看向韩德让,她知道韩德让一向狡诈,说出这番话来定是藏着险恶用心。 韩德让不紧不慢地道:“明尊想必还没忘记,妙水尊者在穆柯寨失利之后,丢了十几个偶人,只将这小子从穆柯寨抓了回来,审讯了十几日却连他的身份都没搞清楚,这难道不奇怪么?明尊座下已经出了一个叛徒柴宗诲,可别再出来第二个叛徒才好……” 明尊听出他挑拨之意,只是哈哈一笑:“柴宗诲反叛我教、图谋河东的心思,我早就知晓,耶律敌烈与他合谋,也是我授意为之,为的是借他之手杀了利婓罗。韩德让,你只管老实将阴阳同修的心法交出来,不要再动这等挑拨离间的心思!” “嘿……在下也只是好意提醒,明尊既然不信,当我没说便是。”韩德让只笑了一笑,不再多言,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明尊虽然驳回了韩德让的话,心里还是对玛依洛生了些许疑心,看着她肃然道:“玛依洛,你老实告诉为师,可是对这少年动心了么?” 玛依洛闻言身子一颤,忙辩解道:“弟子对师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师尊放心,待我对这小子施展迷心之术,定能套问出处月部三大绝技的秘密!” 明尊这才容色稍霁,微微点头冷声道:“去吧,若是再劳而无功,就不要来见本尊了。” 玛依洛唯唯应诺,走到刘皓南身后推了他一把,低声道:“走吧!” 刘皓南被玛依洛押着一路前行,往松林深处走去,他的脑海中始终回绕着进入黑松林之前,韩德让对自己说过的话…… “见了明尊之后,我立刻招供说出真元大化神功的心法,你则要抵死不从,绝不交出处月部三大绝技,记住了么?”韩德让一开口就这般叮嘱道。 “这是为什么?”刘皓南闻言莫名其妙。 韩德让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明尊对我恨之入骨,我若不赶快证明自己对他还有用处,定会被他一掌毙了。你可就大不一样,他们觊觎处月部的三大绝技,定会将你当成宝贝一般看待!” 刘皓南知他所言有理,淡淡道:“好吧。无论他们如何逼问,我什么都不说便是了。” “经过上次的事,他们已知严刑逼供对你不能奏效,定会用别的办法来对付你,你可要做好准备。”韩德让又告诫他道。 “不过就是皮肉受苦罢了,还能怎样?” 韩德让不以为然地道:“你可不要小看了他们,上次玛依洛对你手下留情,才没怎么折磨你,还有很多阴损恶毒的手段你不曾领教过呢!” 刘皓南想起妙水尊者玛依洛,心中油然而生厌恶之情,冷声道:“别再提那妖女!” 韩德让侧头瞧着他,面上神色甚为有趣:“看来你并不知道,玛依洛对你暗生情意,才没有用迷心术逼问你的身份来历,还在明尊面前替你多方隐瞒……你可真是辜负她的一番情意了,嘿……” 刘皓南闻言大为愕然,脱口道:“你胡说什么?” 韩德让不再同他玩笑,正色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可要听清楚了,若想不被玛依洛的迷心术变成傻子,须得如此这般……” 刘皓南正思量间,已被带到松林深处的一座帐篷之中,玛依洛仔细查看了周围情形,紧紧掩上门户,才回过身来瞧着他有些嗔怪地道:“你这小冤家怎么又被捉来了?快来让姐姐瞧瞧,伤势可都好了么?”说着便往刘皓南身上依偎过来,一双玉手紧紧勾住了他的脖子,为了防止刘皓南闪避逃脱,这一次她可不会再将绑缚他的绳子解开了。 出乎意料的是,刘皓南既没有开口骂她,也没有后退闪躲,而是站在原地未动,转头打量了帐篷内的布置和摆设,平静问道:“怎么,就在这里动手?” “这可是姐姐的闺房,难道你不满意?”玛依洛对他的反应也觉得意外,但还是摆出一副风流多情的样子,向他抛了个媚眼轻声叹道:“小冤家,我可真舍不得把你变成傻子……这么好看的眼睛,以后可就再也看不到了……”说着,将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似是沉醉在遥远而又甜蜜的回忆之中。 刘皓南仍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深深凝望着她的面容,忽然问道:“我的眼睛里面,是不是有你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这句话刚一出口,玛依洛抚上他面颊的手指如遇针扎,飞速抽离开去,她的脸上也写满了惊恐之色,好似见了鬼一般颤声道:“你……你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我是刘皓南,这双眼睛,却是属于李明非的。”刘皓南平静说道。--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4章 这是色诱啊 --客户端正文开始--玛依洛定了定神,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却露出悲喜交集的神情,颤声道:“你果然跟他有关系……他如今可好?”她并不关心刘皓南与李明非的关系,只想尽快知道李明非的现状。[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刘皓南没有详细说明那段往事,只道:“五年前,他便已经死于西域马贼之手。”他也没想到,自己与李明非虽只有数面之缘,李明非带给他的影响却将伴他终生。因为李明非将重瞳之术转移给他,也将自己的眼睛给了他。 刘皓南并不知道,他眼睛里映照出的东西,除了自己的情绪之外,还有李明非的悲悯和淡泊。这种眼神冲淡了他骨子里的戾气,也将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柔和许多。 一个人的眼神往往最能泄露心底的秘密,可刘皓南的眼睛并不仅仅属于他自己,这也是他为何看起来总显得深沉难测的原因之一。 玛依洛听了刘皓南之言,两行清泪潸然而落,喃喃道:“他真的死了……这些年我四处打探他的消息,始终一无所获,可我还是不愿相信……他死的时候,可曾多受苦楚?” “李明非和他的妻子死在一起,想必是没有遗憾的吧。”刘皓南叹了口气,淡淡道。他虽未经历男女情事,却总觉得像父亲母亲,以及李明非和阴若岚那般的恩爱眷侣,纵使无法举案齐眉、欢好百年,能死而同穴也是一件幸事。 “是么……”玛依洛闻言只有涩然苦笑,轻声道,“他们终于还是在一起了,那真的很好……” 李明非已死,她对昔日的情敌阴若岚也不再憎恨嫉妒,反倒希望李明非临死之时能有心爱之人的陪伴。心里若是真爱一个人,就算得不到他,也会希望他平安喜乐。 刘皓南见她久久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便没有出声,心念却在快速转动,紧张思考下步的行动。 说出李明非与自己的关系,只是他与韩德让预先谋算好的计划中的第一步。 事实上,刘皓南早已从韩德让口中得知,玛依洛看似风流成性,其实十分痴情,多年来她始终对一个男人念念不忘,便是大光明教前任妙风尊者阴若岚的丈夫李明非。 玛依洛和李明非的相识,也是因大光明教与处月部之间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而起。 玛依洛和阴若岚几乎同时爱上了这个沉默而倔强的少年,而李明非最终选择了纯真多情的阴若岚,两人一同逃离了大光明教,从此浪迹天涯,不知踪迹。 从那以后,原本冷若冰霜的玛依洛便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开始热衷于勾搭各种年轻男子,处处留情,然而每次欢好之后,她都要毫不留情地挖出对方的眼睛,并将之弃若敝履。 大光明教虽有无情无欲无恩无信的规矩,却并不反对这种风流滥情之举,明尊对她也是听之任之。但是知道她这恶毒癖好的男人,无不对她退避三舍、敬而远之…… 韩德让对他说起玛依洛的这些往事,当然不是出于无聊探听旁人,而是想让刘皓南洞悉玛依洛的心思,使些手段拖住她一两个时辰,好让阿莱、谭峭等人趁机偷袭大光明教的营寨。 玛依洛精通牵机术,是控制傀儡阵的关键人物,如果没有了她,偶人的杀伤力便会减弱一半。 当然,如果刘皓南能趁玛依洛意乱情迷之时将她制住,那更是再好不过。 换而言之,韩德让的意思便是让刘皓南“色诱”玛依洛。 当刘皓南听明白韩德让的意图时,简直快要气疯了,怒道:“不行,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玛依洛早把你当成了李明非,只要你稍稍对她示好,她定会上当,这有什么难的?” “你之前只说去对付明尊,可没说还要这样!”刘皓南恨恨地瞪着他,他真搞不懂这家伙脑子里怎会有这么多猥琐龌龊的心思。 “现在说也不迟么……”韩德让却摆出一副“此事很容易”的表情,耐心劝说他道,“你若能拖住玛依洛,使她无法直接指挥偶人,那可是居功至伟,省去了天大的麻烦!” “办不到!”刘皓南断然回绝,转过脸去不再理他。 韩德让却笑嘻嘻地道:“你不肯的话,玛依洛可要对你施以迷心之术了,到时候你一样要被她占便宜,还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你简直无耻!”刘皓南气得额头青筋暴跳,可是此刻他们即将被送进黑松林,就算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被押进帐篷之后,刘皓南见玛依落果真要对自己用迷心术,无奈之下只能按照韩德让的计划进行,先用李明非来大做文章,令玛依洛情绪失控,再趁机对其温柔示好,将她拖住,好让阿莱等人趁机袭营。 想到此处,刘皓南定了定神,看着玛依洛开口道:“你心里有很多苦,愿意对我说说么?反正我很快就会迷失心智,永远不会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 玛依洛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了看他,目光中有了些许感激之色,轻声道:“你真的跟他很像……可他从来不会对我这么温柔……” “你若是喜欢,把我当成他也无妨。”刘皓南说出这句话,神情虽没什么变化,面色却不由自主的红了。这种哄女人开心的事,他确实是平生第一次尝试。 玛依落久久凝视着刘皓南的面容,再次迷失在他那双清亮深邃的眼眸里,一时便如痴了一般,半晌才回过神来,垂下眼帘不敢再看他,自嘲似地笑道:“我知道他对我毫无情意,可我总是忘不了他……我虽也有过很多男人,可我只是……只是把每个男人都当做是他……我真傻,为什么明明知道得不到,还要去强求?” 这世上最苦的苦,不是求而不得,而是明知求而不得,却又无法放下。 “这么多年没有他的消息,我渐渐也以为自己忘了他,可是,当李如是出现时,我发现自己比从前爱他更深……我故意接近李如是,使他死心塌地地爱上我,也只是为了报复明非对我的无情罢了……” 刘皓南听到此处才明白,原来李如是叛离处月部,与大光明教勾结,是因为玛依洛的驱使。李如是是李明非的同胞兄长,他们二人的面目确有相似之处。 至于李如是和玛依洛之间的纠缠,那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你想必还不知道吧,李如是死了。因他背叛处月部,已被处月部四族护法明正典刑。”刘皓南迟疑片刻,还是将这消息说了出来。他的目的就是要使玛依洛情绪失控,失去正常情况下对外物的判断能力。 “什么?”玛依洛闻言吃惊地看向他,泪水不觉滚落面颊,良久方喃喃道:“……是我引诱他加入大光明教,又唆使他回去卧底,他是为了我才做这些事……他原本是个很好的孩子,他不该死的……” 对李如是,玛依落似乎怀着很深的愧疚和悔恨,也许李如是才是那个最爱她,她也最该去珍惜的人,只是如今都已太迟了。 刘皓南见她伤心得难以自控,整个人都轻轻颤抖起来,便道:“你将我放开吧。你想要那处月部三大绝技的心法,我写出来给你便是。” 玛依洛回过神来,点头道:“你肯写出来,那是最好不过。”将绑缚他双手的绳子除去。 刘皓南活动着早已麻木的手腕,玛依洛再次提醒他道:“我劝你别动什么其他的心思,否则明尊会用更狠毒的手段对付你,你是斗不过他的。” 刘皓南转身瞧着她笑了笑道:“我知道,多谢你的提醒。” 玛依洛没料到刘皓南会向他称谢,不由怔住,忽然扑进他的怀里低声啜泣起来,哭得像个得不到心爱玩物的孩子:“明非,为何你当年不肯这样好好与我说话,我真的不想那样对你……我知道你很怕痛,可我只有那样,才能令你注意到我……对不起,明非……” 她一面哭泣,一面喃喃诉说着自己对李明非的种种情绪,这些话她在心里已说过了千遍万遍,可惜李明非永远不会听到了。 刘皓南错愕之下,将手轻轻放到了玛依洛的后背上,他本可趁这个机会点她的穴道,这也是韩德让的意思,但犹豫数番后,他终究还是没有下手。 反正自己的目的只是拖住她,又何必再去欺骗她,伤害她,让她伤心绝望? 也许,他可以代替死去的李明非,给这个可怜的女子一点感情上的补偿。 不知过了过久,玛依洛才放开了他,她的神色似已恢复清明,抬手轻抚他鬓边发丝,柔声道:“谢谢你,让我重新见到了这双眼睛……还好你方才没有偷袭我,如果你真的动手,我会杀了你的!” “什么意思?”刘皓南心中一惊,难道玛依落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和意图? 玛依洛没有多做解释,只道:“我知道你们这次自投罗网,全是韩德让的主意,明尊也未必毫无觉察,只是他太想得到阴阳双修的心法,才听凭韩德让摆布。明尊的可怕,你是想象不到的,你还是快些离开此地吧!”说着,转身掀开帐篷的布帘,示意他悄悄离开。 刘皓南这才知道,玛依洛是半真半假地同自己做了一场戏,如今她也是真心要放自己走,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若是走了,你怎么向明尊交代?你放心,我会将处月部三大绝技如实交出的。”言罢自去书案上取了纸笔,果真将阴魄经的心法写了出来。 刘皓南和玛依落,究竟是谁欺骗了谁,谁利用了谁,谁又占了谁的便宜?实在说不清……--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5章 明尊要发飙 --客户端正文开始--外面忽然传来喧哗之声,惊叫声惨呼声接连响起,一名白衣教徒慌慌张张的冲进了帐篷,叫道:“禀尊者,有大批人马前来袭营……傀儡阵那边已经乱作一团了……” 玛依洛闻言如梦方醒,她与刘皓南在帐篷中纠缠了半天,全没注意到外面形势的变化。[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刘皓南闻讯心中暗喜:看来阿莱已经得手了!他迅速立起身来,正迎上玛依洛惊怒交加的目光。 “这也是你们计划中的一部分?”玛依洛冷冷看着刘皓南,她本以为刘皓南对自己温柔示好,只是为了不被施以牵机术迷失心智,不想他们还藏有后着。 偶人的战力全靠牵机术来发动,如果没有玛依洛,仅凭十几名水部弟子的功力是无法灵活指挥偶人对敌的。 更要命的是,偶人们因受牵机术控制,行动稍显滞涩,只有在对敌之时抢先出手,才能占据主动。现在却是对方在暗处,偶人在明处,形势大大不利。 “不错。”面对玛依落的质疑,刘皓南坦然承认,又补充道,“但我方才说的也都是实情!”他指的是关于李明非和李如是的事情。至于后来他对玛依落故意示好,虽然有违本心,但也算不得存心欺骗。 玛依洛却不是这么想,她心中又急又怒,只想快点赶到傀儡营去指挥偶人反攻,也许还能挽回败局,至于刘皓南,她虽恼恨他利用自己,还是不忍下手杀他,当即冷声道:“你走吧!”转身纵出帐篷之外。 刘皓南见她要走,便要出手阻拦,他决不能让玛依洛与偶人会合,干扰阿莱等人的行动。同时,他也不希望玛依洛参战,大光明教大势已去,凭她一人又岂能力挽狂澜? 不想此刻那名报信的教徒猝起发难,悄无声息地从侧面欺近玛依落,以一支朱笔准确戳中了她的天突穴,令其软倒在地。 刘皓南一见那支朱笔,便知来人是谁,惊喜叫道:“阿莱!” 那教徒正是金少掌柜阿莱所扮,她俯下身去查看了一番,确定玛依落已经昏迷之后,才抬头向着刘皓南笑道:“小师兄,真有你的!看来这妖女也被你迷住了,嘿嘿……”她定是知道韩德让的计策,才会这么说。 刘皓南闻言面上一红,正色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大伙儿可都来了么?” “陈先生、谭真人、乐先生,连同阿落都已闯进来了,傀儡阵也被我们毁去了,多亏你牵制住玛依落,否则可没这么容易!” 刘皓南看看昏迷的玛依落,心中多少有些歉疚之意,低声道:“既是如此,就不要为难她了吧。” 阿莱点头道:“好,咱们快去与韩德让会合!你负责拖住玛依落,韩德让负责缠住明尊,今夜我们才能偷袭得手,此刻明尊多半已经发觉,韩德让的处境极其危险!” 刘皓南闻言心中一沉,脱口道:“正是,快走!” 两人离了玛依落的帐篷,刘皓南凭着记忆向方才见到明尊的那处所在飞奔而去。 明尊正全神贯注地听韩德让讲授真元大化神功的阴阳互化之法,不时询问其中不解之处,韩德让都据实以答,毫无保留,令明尊将全部精力都倾注其中,完全忘了身外之事。 直至四周响起喊杀之声,明尊才恍然一惊,喝问道:“何事这般吵闹?” 妙火尊者耶律敌烈神色狼狈地出现,近前禀道:“师尊,黄金坞连同中原武林的人一同杀进黑松林来,傀儡阵也被他们冲散了……” 明尊闻言一惊,沉声问道:“傀儡阵怎会被轻易冲散?玛依洛何在?” “师尊方才让玛依洛向刘皓南逼问处月部三大绝技,她便再没出现过……”耶律敌烈说到此处忽有所悟,指着韩德让咬牙说道,“是这姓韩的奸贼设下的诡计,玛依洛定是已被那小子暗算了!” “尊者此言差矣,我和刘皓南已是贵教阶下之囚,全无还手之能,有什么本事暗算你们?”韩德让自然要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喊冤。 明尊看看韩德让,已是心中了然,却没急着发作,只向耶律敌烈命令道:“速去寻玛依落来见!” “是!”耶律敌烈瞪了韩德让一眼,匆匆去了。 明尊这才转头睨视韩德让,冷冷笑道:“韩德让,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此行的目的?” “明尊此言何意?”韩德让仍旧气定神闲、死不认账,身体却已绷紧备战。 “若不是要得到这阴阳同修的心法,本尊早就一掌毙了你!”明尊上前一步,逼视着韩德让道,“你假意告知我心法,又指使刘皓南缠住玛依落,同时令黄金坞的人前来偷袭,是想将我大光明教一网打尽,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诡计!” 他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是无比懊恼,他确实想到韩德让并非真心要将阴阳同修心法交给自己,可没算到他与黑松林外的那些中原武林人士也达成了协议,今晚的夜袭是他始料未及。直到这一刻,他才想明白了韩德让的全部计策,可惜已然太迟。 韩德让感觉到了明尊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仍不示弱,嘿嘿笑道:“不错,看来你还不傻。” “你机关算尽,可曾算过自己的性命不保?今日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明尊杀机已动,大袖一扬使出一记烈火掌,击向韩德让。 就算大光明教全军覆没,以明尊的绝顶武功还是能够全身而退,但他离开之前,必须杀了韩德让这个罪魁祸首! “要杀他,问过我没有?”一个清亮的声音陡然划破夜空,阿莱快如闪电的身形伴随着殷红朱笔向着明尊的面门凌厉地刺来,恰好挡住了攻向韩德让的这一掌。 明尊的掌力中途转变方向,及时化解了阿莱的攻势,定睛一瞧却是个白衣翩然的少年公子,讶然道:“来者何人?” “你的死对头,黄金坞的少掌柜!”阿莱清声道,“阁下来到河东,不就是冲着我来的么?今日总算是见面了!” 明尊打量着阿莱,面上泛起森冷笑意:“想不到名震河东的黄金坞少掌柜果真是个女娃娃,很好,你来便是找死!”又是毫无征兆的一掌击出,遥遥对准了面前的阿莱。 旁边的韩德让见状变色,惊声叫道:“快躲开!”他知道明尊这一掌的厉害,他是要使用阳燧经的外息之力,隔空出掌一举击杀阿莱!--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6章 筋脉尽断 --客户端正文开始--阿莱等得便是明尊倾注了阳燧经内力的这一掌,不退反进,亦以全身内力贯注于朱笔之上,直指明尊欲破其掌风。[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她的身形陡然停顿在半空,手中朱笔的笔尖上火花四溅,发出兹兹轻响,将明尊掌力形成的强大气场撕开一个缺口,虽然极是艰难,仍在缓慢向前推动。 阿莱的这支陶朱笔是韩德让所赠,笔尖镶嵌的金刚火钻是世上至刚至硬之物,不但自身坚硬无比,更能用作切割的利器。阿莱有这神兵相助,才能与内力深不可测的明尊抗衡片刻。 就在此刻,刘皓南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明尊背后,对准了他的大椎穴猛的拍出一掌! 原来,方才阿莱正面现身,就是为了吸引明尊的注意,并引他出手。当明尊集中精神对付阿莱之时,刘皓南则封闭内息绕行至明尊身后,趁机偷袭于他。 这当然算不得光明磊落,但是要对付明尊这种武功绝顶的人物,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明尊正在对付阿莱,阳燧经内力不断外泄,后背成为他的空门,因此阴寒刺骨的阴魄经内力轻易便击穿了明尊的护体真气,趁虚而入直透其肺腑。 明尊突觉背后一凉,胸腹之中如灌冰雪,那股阴寒之气正顺着经脉流入丹田,将自己的阳燧经内力一分一分的抵消掉。 不好!明尊大为吃惊,果断弃了阿莱,全力收回外息,回身击出一掌。刘皓南与明尊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明尊这一掌若是击实,刘皓南的五脏六腑都会被震碎,全身血肉化作飞灰。 刘皓南竟然不闪不避,挥掌迎上,与明尊的掌心对在一处,同时大声叫道:“韩德让!” 韩德让早在等着这一刻,应声飞扑而来,一掌拍在刘皓南的背心,将自己修习十余年的真元大化神功全数送出,与刘皓南意念合一,形成阴阳合抱的劲气环流,一同化解侵入刘皓南体内的阳燧经内力。 这就是韩德让对付明尊的最终杀手锏,以刘皓南的身体为炉鼎,以明尊的阳燧经内力为药物,以真元大化神功的阴阳和合之气为炉火,再借助刘皓南体内的阴魄经内力为引子,将阳燧经内力尽数消解融化,转为阴魄经内力留在刘皓南的体内。 这个过程说来简单,运作起来却是极其繁琐艰难。明尊的阳燧经内力入体之后,需得立即用真元大化神功的阴阳和合之气将其裹挟,缓慢引至气海,再反复炼化,才能达到阴阳互化的目的。不能太急,亦不能太缓,不能太快,亦不能太慢,其中分寸的把握,全看二人心意相通的程度。 好在刘皓南修过七曜真元,感应能力异乎常人,与韩德让也有一定的默契,两人合力运功,很快便使真气的运转顺畅起来。 刘皓南体内炼化形成的阴魄经内力越是深厚,对外息的抽吸之力也就越大,迫使明尊体内的阳燧经内力不断外泄,无法止歇。 明尊初时尚未察觉到异常,当自己的内力不断泄出,且速度越来越快时,才知大事不妙,想要撤掌收回内力,却被刘皓南的手掌紧紧粘住,无法挣脱。他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一层薄汗渗出额头。 阿莱手持朱笔站在一旁,紧张地观察着韩德让和刘皓南的情况,也着实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 韩德让之前曾叮嘱过阿莱,如若他们二人控制不住明尊,阿莱必须立即动手,以朱笔直插明尊的背心大椎穴,便能致其死命。 但这样做的后果难以预料,韩德让和刘皓南也可能因此身受重伤,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 要杀掉明尊,他们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尤其是刘皓南以自己的身体为炉鼎,炼化阳燧经内力,倘若稍有差池,轻则筋脉尽断,重则当场毙命! 阳燧经和真元大化神功的两股内力在刘皓南的奇经八脉之中快速流转,互相激发,此消彼长,对刘皓南的身体也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他感到头皮嗡嗡发炸,全身血液沸腾,灼热气流游走全身,仿佛要冲出皮肤之外!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工夫,又有一个黑色人影飞掠而来,却是青城山重玄道的大宗师谭峭。 谭峭见了三人的情况,心中已是了然,吃惊忖道:韩德让居然想用真元大化神功化掉明尊的内力,这可是十分凶险…… “谭真人,你来啦!”阿莱见谭峭现身,心中大定,也靠近前来。有内功深厚的谭峭在旁掠阵,就算韩德让和刘皓南支撑不住,还有人能够助其一臂之力。 韩德让听到阿莱的声音,知是恩师来了,心中亦是大喜,分神叫道:“恩师,快来助我!” 谭峭略一犹豫,还是纵身上前,一掌拍在韩德让的后背,助二人运功。他虽恨韩德让忤逆,但在这关键时刻,他选择了以大局为重,与韩德让合力对付明尊。 有了谭峭这股浑厚内力的相助,刘皓南顿感轻松许多,精神大振,全力凝聚心神,将炼化形成的阴魄经内力缓缓导入全身经脉。 明尊在谭峭、韩德让、刘皓南的合力夹击之下,体内阳燧经内力的流泄速度越来越快,已失了将近六七成的功力。他的气色也越来越显得灰败,全身汗如雨下,仿佛虚脱了一般。 此举如若成功,刘皓南便能拥有明尊苦修数十年形成的深厚内力,轻松成为绝世高手。 可惜的是,他从来就没有这种不劳而获的好命。不要说不劳而获,就算想达到与旁人等同的成就,也要付出双倍甚至更多的努力。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的最后关头,白云先生陈希夷突然出现,见了当时情形,立时便明白了七八分。 想到刘皓南即将成为这场大战的最大受益者,陈希夷的心里大感不是滋味。 一直以来,他不愿见到刘皓南成事,不仅仅是因为刘皓南那副绝煞极凶的命格,更是因为一个埋藏心底,从未对人说起的大秘密! 那便是:刘皓南的命格与自己相克对冲,他便是陈希夷命里的煞星,也即是取他性命的人! 一想到这个,陈希夷便无法抑制自己对刘皓南的敌视和厌恶。虽然他已年逾百岁、洞明世事,却还是没有达到忘私和无我的境界。 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于是陈希夷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自责和不安,以雄厚内力在明尊背后猛然一击,同时口中叫道:“谭真人,撤力!” 明尊体内的阳燧经内力本就所剩无几,空虚的丹田怎禁得住这股雄厚内力的侵袭,当场被震碎心脉而亡,砰然倒地。 此时刘皓南体内的阳燧经内力也突然抽离出去,打破了双方内力的平衡状态。失去着力点的阴阳和合之气在他的经脉之中瞬间爆裂开来,胡乱窜流不止。刘皓南感觉自己的胸膛像是炸开了一般,眼前闪过一道道刺目白光,令他头痛欲裂,目不能视,就此昏死过去。 谭峭得了陈希夷的提醒及时收力,并未受伤,韩德让却被自己的内力反噬,也受了重伤,闷哼一声坐倒在地。 阿莱见状大惊,抢上去扶住韩德让叫道:“你没事吧?”她对韩德让,始终还是关心情切。 谭峭和陈希夷则不约而同地赶到明尊倒伏的尸体面前查看,确定他已经死了,才松了一口气。 韩德让胸口气血翻腾,此时猛的吐出一口血,才算缓过气来,开口便焦急叫道:“皓南……快去看他怎么样了!” 阿莱回过神来,忙又扶起昏迷不醒的刘皓南,查看他的脉象,触手只觉刘皓南的身体滚烫如火,脉息忽强忽弱,时断时续,不由得面色大变:“他的脉象不对……谭真人,你快来!”她下意识地没唤陈希夷这个刘皓南名义上的恩师,却叫谭峭来帮忙。 谭峭闻声赶来,探明刘皓南的脉象之后,也是心下一惊,忙将内力输入刘皓南的体内助他疗伤,不想刘皓南的身体竟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他心知不妙,再送入几次内力,均似泥牛入海,全无踪迹,脱口说道:“这孩子的全身筋脉……已然断了!” “什么?”韩德让和阿莱都是大吃一惊,心中既是惋惜,又是难过。 陈希夷默默立在一旁,凝视着刘皓南惨白的面庞和紧闭的双目,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有那么一刻,他感到无比轻松,刘皓南筋脉俱断,武功全废,从此便与废人无异,应该不会再威胁到自己了。 可随之而来充溢心中的,却是那种无法抑制的愧疚和心虚。 他说不清楚,自己如此压制刘皓南,究竟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还是为保全自己的性命,又或两者兼而有之? 韩德让对其中的关节最是清楚不过,冷冷抬首望向陈希夷,满面讥诮之色:“好个大仁大义的白云先生,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徒儿么?你到底为何如此惧怕刘皓南成事?” 韩德让的质问如同一把利剑,直刺陈希夷的内心,饶是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是面色发青,无言以对。 阿莱回身看了陈希夷一眼,神色也是极为复杂。她早就知道陈希夷不喜欢刘皓南这个半路收留的弟子,但她实在没想到,陈希夷会利用对付明尊的机会废掉刘皓南的武功,也许……他更想直接杀了刘皓南吧……--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7章 昆仑冰魄 --客户端正文开始--韩德让见陈希夷不答,心中怒气更甚,冷声道:“心胸狭隘,不容贤才,陈希夷,你不配做一代宗师!” “孽障胡说什么?”谭峭不明究里,在旁大声喝止韩德让。[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他以为刘皓南的事只是意外,根本没想到陈希夷是故意为之。 韩德让不再多言,挣扎起身,望着阿莱肃然道:“阿莱,我还有要事回辽国处理,皓南便交给你了!” 阿莱明白他的意思,明尊已死,大光明教的五部尊者也是非死既伤,实力大大受损,但在辽国本土,还有妙火尊者耶律敌烈下属的上千名火部弟子、魔教余孽未曾清除,那些支持大光明教的朝中权臣更不会善罢甘休,韩德让要保证朝中形势稳定,彻底驱除大光明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杀死明尊,铲除大光明教,只是韩德让着手变革辽政形势,扩大萧氏后族势力全盘计划的第一步而已。 阿莱转头看看刘皓南,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 萨满教的离天、出云等高手也都先后赶来,扶着韩德让迅速离开了黑松林。 一场大战终告结束,除了妙火尊者耶律敌烈趁乱逃走,不知所踪,其他的大光明教人马都被控制,可谓一败涂地。 话分两头,再说金子凌在混乱的营寨中一路冲杀,直奔拓跋月映被困之所,见四周守卫都已逃得不见,忙奔到近前解救拓跋月映,口中说道:“月映姑娘,委屈你啦……” 话没说完,便听啪的一声响,金子凌左边脸颊上已挨了一个清脆的耳光。 这一耳光虽然不重,却将金子凌打得错愕不已,抬头见拓跋月映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臭小子,以后若是再油嘴滑舌,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金子凌以为拓跋月映在为自己戏耍她的事情生气,也不着恼,笑嘻嘻地道:“你若是不喜欢我油嘴滑舌,那我改了便是,好月映……” “住口!你我何时亲热到可以直呼名字的地步了?”拓跋月映仍是一副冷若冰霜之状。 金子凌见她似乎真的生气了,顿时忐忑起来,嗫嚅半晌才道:“月映姑娘,我……” 拓跋月映眼眶一红,却落下泪来,突然扑进金子凌的怀里,带着哭腔道:“你方才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你那么久没回来,我还以为……以为……”话没说完,便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原来拓跋月映自金子凌被妙火尊者带走之后,一直担心他会遇险,心中焦虑无比、愁思百结,可是偏生她性子高傲,见了金子凌之后,纵有再多情真意切的话也说不出来,反倒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 金子凌明白她的心思,心中亦是柔情满溢,伸臂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两人久久都不说话。 金子凌知道,他一直想要的那个答案,拓跋月映已经给他了。 这是无声的承诺,无论将来怎样,他们都已决定将自己的人生许给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拓跋月映抬起眼睛看着他道:“子凌,我还不能与你一起……大头领待我恩重如山,我须得先报答了他,才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金子凌理解她的心思,柔声道:“知恩图报,那是理所应当……月映,我会等你的。” 拓跋月映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此番击退了大光明教之后,按照大头领的计划,不久便要送元昊入辽为质,我要陪他一起去上京,保证他的安全。我不知道这一去会是多久,也许两年三年,也许十年二十年……” “不论多久,我都会等你。月映,此生我心中只有你一人!”金子凌信誓旦旦地道。 拓跋月映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惯会油嘴滑舌,只怕今后再见了别的美貌姑娘,也会这般的诅咒发誓吧!” “当然不会!”金子凌也正经起来,肃然道:“我姐要离开了,黄金坞的所有生意都将由我正式接管。黄金坞与大光明教这一战之后,也是元气大伤,我必须将所有事情打理清楚,才能去上京找你!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久后必能相见!” 拓跋月映双目一亮,问道:“这么说,你以后便是黄金坞真正的大掌柜了?” “那是自然,不知月映姑娘愿不愿意来做这个老板娘呢?”金子凌正经事没说上一句,又开始同她玩笑起来。 拓跋月映嗔怪地瞟了他一眼:“你又没正经了!” 黄金坞与党项人联姻,不仅成全了一对情投意合的眷侣,也有利于双方的生意往来,自然是件好事。拓跋月映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口中虽没有明说,心里早已默认了这桩婚事。 她又想起一事,好奇问道:“对了,你姐当年代你接掌黄金坞的时候,为何要冒用你的名字呢?” “那是因为我姐的名字一听便是个姑娘家,通名报姓之时多有不便,干脆便用我的名字了。” “一听便是姑娘家?难道叫荷花……桃花……”拓跋月映想到堂堂黄金坞的大掌柜居然叫做金荷花、金桃花之类的,大觉有趣,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金子凌纠正道:“当然不是,我爹爹起名字哪有那般俗气?她叫金胜男。” 拓跋月映这才恍然,思量了半晌,由衷地道:“你姐身为弱质女子,十六岁便接管偌大家业,四海奔走、八方敛财,为黄金坞创下如此局面,真可以称得上是‘尤胜男儿’了!”言下对阿莱大有佩服向往之意。 金子凌想到姐姐阿莱,心中既有钦敬,更有愧疚,轻声道:“我姐为黄金坞已经付出太多,如今我终可接过她的责任,让她略享清闲了……” 一个月后,阿莱果真离开了黄金坞,从此四海云游,不知所踪。走的时候,她身无长物,只带上了韩德让送她的那支陶朱笔。 她和韩德让之间的感情就这么无疾而终,甚至连个像样的分手仪式都没有。 阿莱就是阿莱,她要做的决定,从来不需要解释,她想走的人生,从来都与众不同。 至于身负重伤的刘皓南,大战之后被金子凌、阿莱等人紧急送往金谷园养伤。河东神医秦若玉也被请到金谷园长住,夜以继日地研究疗愈之法。 多日后,刘皓南终于清醒过来,得知自己身体的情况之后,却没有说一句话,终日睡在榻上不动,双目空洞,神色漠然,无论旁人如何安慰劝解,他都毫无回应。 他的心,仿佛也随着这副毫无反应的躯体一同死去了一般。 陈希夷早已离开河东,对刘皓南连看都不曾再看一眼,也许他并非无情无义,只是不敢面对。 阿莱也没有将陈希夷的用心告知刘皓南,毕竟那只是她与韩德让的猜测,再者,她不希望看到刘皓南与陈希夷反目,更不想看到刘皓南因欺骗、利用和背叛而变得更加绝望。 被敌人欺骗、利用和背叛并不可怕,可若被朋友、亲人欺骗背叛呢?倒不如茫然不知、混混噩噩的好…… 初时,刘皓南因筋脉尽断、身不能动,连吃喝便溺都无法自主,只能靠嫦儿贴身照顾,经过秦若玉将近一月的精心治疗之后,才稍有恢复,勉强能够移动手臂和脖颈。 金子凌特使能工巧匠打造了一副轻巧的轮椅,方便刘皓南出行,刘皓南却拒绝坐上它,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倘若这一生都无法再习练武功,甚至无法再站起来,他拿什么去实现自己复国报仇的理想?他靠什么去兑现自己对父亲许下的承诺? 一想到这些,他便觉万念俱灰,恨不能立时死了,再也不必面对这些责任和问题。 可是,如果真的死了,他又有什么面目去见父亲,去见处月部的历代先祖? 自古艰难唯一死,既然不能死,就要好好想想如何活下去! 这些日子以来,刘皓南虽在承受着心理和病痛的双重折磨,心内仍旧生机旺盛,并没有真正心灰意冷。在经受了重重磨难和考验之后,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意志无比坚定,绝不肯轻易认输的人。 但这些心思,他从不肯对外人表露,总是一副心如死灰、麻木不仁之状,让嫦儿、金子凌等人好不揪心。 这一日又有人来探望刘皓南,却是大光明教的妙火尊者玛依洛。 自黑松林一战后,明力尊者利婓罗代替明尊成为新任掌教,与黄金坞化敌为友。经过一番整顿和休养生息后,他们决定返回高昌总舵,从此再不踏足中原。 妙火尊者耶律敌烈也逃回了辽国,在火部弟子的支持下自立为掌教,与利婓罗分庭抗礼。 大光明教的势力自此分为东西两支,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对抗和斗争。 玛依洛此来是向刘皓南告别的,她没有多言,只将一样东西悄然塞进刘皓南手中,低声道:“好弟弟,你遭此大难,虽然不幸,但也不可就此意气消沉。这是我大光明教的疗伤圣药昆仑冰魄,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待你外伤恢复之后,再将其服下,慢慢调养,就算不能恢复昔日功力,也能与常人无异。”经过那一晚的事情之后,她对刘皓南复杂的感情已经变成了单纯的姐弟之情,只想尽自己所能助他,盼他以后平安顺遂、再无磨难。 她见刘皓南没有任何反应,只得轻叹一声,转身出去。 这枚来自西域的疗伤圣药昆仑冰魄,真的能给刘皓南带来重生的希望吗?--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8章 来者何人 --客户端正文开始--在金谷园养伤的日子安逸而又单调,日出日落恒久不变,不会为任何人停止轮转的脚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刘皓南的心情也越来越归于平静,不能动弹也许是件好事,他终于可以停下来歇一歇,可是前路又在何处呢? 接受现实,坦然面对,是重新开始的第一步。 秦若玉和嫦儿都不在的时候,他会尝试着起身行走,但这远比他想象得要困难得多。他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直到嫦儿急匆匆地从外面赶回。 嫦儿见他倒在地上,大惊失色,急忙将他扶起:“刘少侠,你没事吧?” 刘皓南有些难为情,半晌方解释道:“没事……我只是想倒杯水喝。” 嫦儿扶刘皓南在榻上坐稳,忙去为他奉茶,满面歉疚地道:“都怪婢子服侍不周,刘少侠万勿怪罪!” “没你的事,这几日还要多谢你的照顾。”刘皓南看着她道,他对嫦儿确实怀有感激之情,如果没有她的贴心照顾,自己的外伤也许没那么快恢复。 “婢子以前也是这么服侍我家少主的……”嫦儿说到此处有些脸红,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刘皓南当成自己的主人一般侍奉了。 她为刘皓南奉上一杯茶,猛然想起了什么,忙道:“刘少侠,婢子方才从外面回来,听说石寨主连同锺明少爷、锺玉小姐都来到金谷园了,正在大门处与金掌柜叙礼,你……你要不要见他们?” 她问得有些忐忑,因为刘皓南一直不愿见客,谭峭、穆宏举父女等人都曾来探望过他,无论他们说什么,刘皓南都是毫无回应,众人只能尴尬离开。 嫦儿心中猜测,以刘皓南一向骄傲的个性,想必是极不情愿以这样一种弱者的姿态示人的,他宁可自己消化掉心里所有的苦,也不愿在人前表现出一丁点脆弱。 不想今日,刘皓南听了嫦儿之言,面上微露喜色,坐直了身子道:“当真?劳你为我梳洗穿衣,我要亲去迎接义父!” 对刘皓南而言,石逸、石锺明等人与自己亲如父兄,就算自己心中有再多愁苦绝望,也不可因此而坏了纲常礼数。 嫦儿闻言有些意外,她早从金子凌口中得知,那一日黄金坞夜袭黄崖水寨时,石逸也领了处月部五百精骑杀到芦芽山脚,双方会合后一同攻下水寨,救出了何文若、石锺明以及其他族人。 之后阿莱便送了个顺水人情,仍将黄崖水寨让给处月部所有,还送了处月部上千匹良马。当然,这都是卖给刘皓南的面子。 但是不知何故,石逸明知刘皓南身受重伤,在金谷园将养,却迟迟不来看他,连石锺明、石锺玉、欧阳等人也都久久不曾露面。 嫦儿见此情景,心中不免腹诽,疑心石逸对刘皓南毫不关心,甚至嫌弃他已成了废人。 刘皓南倒是并不介怀,他不认为自己处在这种境地,便该时刻被关注、被同情、被照顾。对石逸而言,黄崖水寨刚刚收复,处月部内部人心不稳,他必然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无暇来看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今日听说石逸等人亲自到了金谷园,刘皓南心里还是颇为欢喜,只想立即见到他们。 刘皓南梳洗完毕,披了一件长衫,示意嫦儿扶他坐在轮椅上,便要出门迎接,却听院门声响,石逸已当先进来。 “皓南!”石逸见了刘皓南,随即三步并做两步迎上前来,紧紧抓住刘皓南的手,满面痛惜之色地说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刘皓南见他对自己仍是这般关切,心中也觉温暖,由衷地道:“多蒙义父挂念,孩儿这几日已好多了……” 此刻石锺明、石锺玉、欧阳剑三人也紧随其后走进院门,见了刘皓南都是一副既关心又同情的神色,但碍于石逸这长辈在前,都不便上前同他说话。 刘皓南早见惯了身边人同样的表情,也没放在心上,反倒对着三人笑了一笑,道:“锺明大哥、锺玉妹子,欧阳,你们都没事就好!” 石锺玉见他如此,心里一阵难过,眼泪便流了下来,哽声道:“皓南,我们都没事,可你却成了这样……” 石逸看了石锺玉一眼,皱眉道:“哭什么?皓南还年轻,根骨又是上佳,日后重新习练武功,照样能有一番惊人艺业!” 刘皓南知道石逸说这话只是在安慰自己,就算能够重新站起来,他也只是个毫无内力的普通人,要想重新习练武功并达到原来的境界,那真是万里关山从头越,千难万难。但他并不辩驳,点头说道:“义父说的是,孩儿定能从头来过。你们也不必如此伤心。” 嫦儿惊诧地在旁看着,她本以为刘皓南已然心灰意冷、一蹶不振,平日里才会终日枯坐、不言不语,不想今日见了石逸之后,他便像是换了个人一般,重又意气风发起来。 不过,嫦儿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刘皓南说这些话,好像只是为了让石逸等人宽心,他自己心里并不是真的这么想。 不管怎样,见他似已走出人生阴霾,嫦儿还是觉得大为欣慰,不觉露出笑意。 石逸也注意到了嫦儿,看着她温声道:“嫦儿,多亏你一直跟在皓南身边照顾他,你辛苦了!” 嫦儿忙道:“寨主,请恕婢子那日不告而别……”她说的是两个月之前,自己藏在船底跟刘皓南等人一同逃出渡天寨之事。 “过往之事不必提了。你若是愿意,以后便跟着皓南吧。”石逸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曾因刘星琏遇害之事怀疑过刘皓南一般,一句话便将前事统统抹去。 嫦儿闻言一怔,想到刘皓南确实需要人照顾,只得应道:“刘少侠眼下身子不便,婢子理应尽心侍奉,只是鬼手婆婆未必肯答应……” 石逸叹了口气,道:“鬼手婆婆不会再阻止你了。她自星琏遇害之后,便像得了失心疯一般,终日胡言乱语,半个月前她突然从后山断崖跳入晋水之中,至今不知所踪……” “什么?”嫦儿闻言大惊,心中顿觉悲痛难抑,喃喃道,“鬼手婆婆已先我一步去见少主了,我却没有面目再去见他……” 石逸劝道:“嫦儿,你家少主已死,你终日哀痛,或者为他去死,都是于事无补,何必这样为难自己?” 嫦儿默默拭去了脸上的泪水,低声道:“婢子知道,婢子必先报答了刘少侠的大恩,再图后事……”她这样说,便是答应石逸以后尽心照顾刘皓南了。 “如此我便放心了。”石逸面露欣慰之色,拉着刘皓南的手道,“皓南,天气渐凉,你要小心身子,咱们父子回屋叙话。”说着,亲自为刘皓南推上轮椅,回到房间里。 石锺明、石锺玉、欧阳剑等人也许是事先得了石逸的叮嘱,都不约而同地没有跟进来。嫦儿也识趣地回避了。 父子二人闲话了一番后,石逸从怀中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碧色丹丸,对刘皓南道:“为父听说你遭此大难,连夜便往东海寻一位故友求药,昨日方回。这芸薹玉露丸对你伤势的恢复大有好处,你快将它服下!” 刘皓南这才知道石逸迟迟没来看望自己的原因,心中大为感动,欠身道:“多谢义父!”依言将那药丸服下,顿觉丹田升起一股清凉之气,沁入心脾,好像一下子便有了力气。他又惊又喜,道:“义父这灵药果有奇效,我觉得舒服多了!” 石逸也露出喜色,点头道:“如此便好!皓南,为父想接你回水寨调养,不知你意下如何?” “全凭义父做主。”刘皓南没有多想,当即答应下来。 同金子凌商议过后,石逸等人便将刘皓南接回了黄崖水寨,只见水寨上方已经挂上了渡天寨的匾额,整顿得气象一新。姨娘何文若听说刘皓南回来,早早便在寨门前候着,姨甥相见自是免不了一番唏嘘感叹。 刘皓南见何文若伤感落泪,反倒安慰起她来:“姨娘不必难过。孩儿伤势已然大好,很快便能恢复如常。姨娘遭此灾厄,形神俱损,可要好好调养才是!” 何文若听了这话,又是伤心又是欢喜,拉着他的手柔声道:“皓南,你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我没能替你娘亲照顾好你,实在是心中有愧……” “孩儿已经长大成人,应当侍奉姨娘,怎能反过来让姨娘照顾?”刘皓南神色自然,应对得体,仍像以前一般的乖巧懂事,哄得何文若不胜欢喜。 应付过了一干人等的嘘寒问暖之后,夜色终于降临,嫦儿推着刘皓南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刘皓南的住处被安排在水寨最高处的一座木质小楼之中,楼体的半边嵌入崖壁,另外半边用巨大的立柱支撑,前有回廊,飞檐凌空,周围雾气缭绕,脚下水声滔滔,倒是一处极幽静又富有诗意的所在。 石逸让刘皓南居于此地,是因为这座小楼周围再没别的建筑,有利于他静心调养,免得受人干扰。 嫦儿铺好了锦被,见他仍坐在轮椅上默然出神,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酸涩,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刘少侠……你还好么?” 刘皓南意外地抬起头看看她,淡淡道:“我看起来像是不好的样子么?” “不,是太好了,才更令人担心。”嫦儿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婢子自服侍刘少侠以来,从未见刘少侠有过任何情绪失控的时候,更没见你对自己的际遇有过半句怨愤之言……刘少侠这般压抑自己,真的不会有事?” 刘皓南只是微微一笑,淡然道:“就算我哭天抢地、痛不欲生,又能有什么用?做了没用的事情,又何必去做?”他不屑于博取别人的同情,更不愿为伤感人生际遇而白白浪费时间。 嫦儿无声一叹,再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得默默退下。 嫦儿离开了,刘皓南却有些睡不着,挣扎着从榻上起身,慢慢走出房门,倚靠在围栏内侧,望着面前的苍茫云海,一时思绪万端。 此时忽闻脑后风响,一股凛冽的杀气悄然逼近,刘皓南心头大震,他的武功虽然废了,七曜真元的修为还在,识觉仍像以前一般灵敏。 在这渡天寨之中,会有什么人要来杀自己呢? 刘皓南心念转动,猛然转过身来,睁大双目望向那股杀气的来处,就算是死,也该搞清楚是何人下手吧!--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9章 教主萨黑龙 --客户端正文开始--那股骇人的杀气忽然毫无征兆地消散开去,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小鬼,你的武功虽然废了,识觉倒是未受影响呢!” 刘皓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中莫名惊喜,脱口叫道:“离天,是你么?” 来人身着黑衣,从暗处现出身形,正是萨满教的鹰灵圣师离天,他听刘皓南直呼自己名字,微微皱眉道:“你这小鬼……怎么说我也年长你十几岁,怎么总是这般没大没小?” 刘皓南想起与他在云州相遇相识的往事,心中倍感温暖,不由微笑道:“五年前我是这般叫你,如今自然还是这般叫你。[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离天冷哼一声斜眼瞧着他,目光中却满是掩藏不住的笑意:“难得你还记得我老人家!” 刘皓南也不与他见外,开门见山地道:“你来找我何事?” 离天嘿嘿一笑,道:“这里说话不便,我老人家远道而来,难道不请我进房坐坐?”说着将刘皓南的手臂一挽,扶他进了房里。 刘皓南仍坐进轮椅里面,离天探了一探他的脉象,神色渐渐凝重起来,说道:“韩大人说你筋脉俱断、武功全废,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怎会搞成这样?” 刘皓南不愿多说,只道:“一场意外而已,不必再提了。” “你的外伤已调养得差不多了,但要恢复内力,可不是一日之功!”离天面色凝重地道。 “我知道,如今也只能从头练起了。”刘皓南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神色甚为平静。 离天沉吟半晌,又道:“不过,要想在三两月的时间内恢复,也不是全无可能。” “莫非你有法子?”刘皓南闻言一震,看向了他。 “当然,否则我来找你干什么?你这便随我去辽国,有人可以助你!” “去辽国?”刘皓南闻言一怔,他在辽国并没有相熟之人,离天虽与自己投缘,却也只是泛泛之交,他提出带自己去辽国,必定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多半是受人所托。 于是,他自然联想到了对自己颇为关心的韩德让,试探问道:“可是韩德让使你来接我的?” “呃,就算是吧。”离天模糊答道,随即又补充道,“韩大人最近忙于政务,无暇来探望你,便命我来带你回去。” 刘皓南沉吟数番,摇头道:“我刚回到渡天寨,随即又去辽国,只恐义父心中挂念,不允我离开,此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嘿,你倒是很听石逸的话……”离天的语气里透着不以为然,正色道,“渡天寨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留在此处并不安全,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那是我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刘皓南听出离天的言外之音,是对石逸等人心存怀疑。其实他自己何尝没有过猜忌和疑虑,可是在潜意识中,他始终不愿接受这个假定,听离天说起这话时,也觉分外刺耳。 离天早知他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话,叹道:“也罢,我早知你不肯离开渡天寨了。这样吧,自今日起,我每隔三日来寻你一次,教你一些吐纳调息之术,可以助你尽快恢复内力。” 刘皓南闻言意外:“这需要教授多久?” “若无意外,三两个月便能收效。”离天肯定地道。 “那这三两个月内,你岂不是要一直留在渡天寨中?我须得报与义父知晓。” “万万不可!这件事你绝不可告诉任何人,包括伺候你的那个丫头在内。方才我已点了她的昏睡穴,免得被她发觉。” “这是为何?”刘皓南更加奇怪了。 “我不喜欢你那位好义父?这个理由如何?”离天仍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好吧,不过你这般费心助我,我可没什么能报答你的。”刘皓南淡淡道,他说这话是在试探离天,看他费这么大力气帮助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离天毫不在意的嘿嘿一笑,道:“我也是受人所托,并非图什么报答。” 两人达成了协议,离天便将几句心法授予刘皓南。刘皓南依他之言,试着吐纳调息,不想越练越觉困乏,眼皮逐渐沉重,不觉便睡了过去。 离天见刘皓南沉沉睡去,这才放下心来,回身向着窗外道:“教主,您可以进来了。” 他话音刚落,便见一道黑影从敞开的窗户中一掠而入,仿佛幻影一般,顷刻便来到了刘皓南面前。 这人穿着一身黑袍,头戴狰狞面具,身形高大魁梧,双目精光闪烁,竟是萨满教的教主萨黑龙。 萨黑龙作为萨满教的掌教,被视作诸神使者,其身份至为神秘,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他忽然出现在渡天寨,为的又是什么呢? 萨黑龙端详着刘皓南沉睡的面容,目光久久停驻不动,虽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却能从他纠结的目光中感知到,此刻他的心情并不平静,半晌方点头道:“这少年生得倒是俊俏不俗,不愧为北汉皇室之后……”说罢,盘膝坐在刘皓南身后,双掌平推,将自己的内力缓缓输入刘皓南的体内。 离天在旁静静地看着,一脸恭谨之色。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次来见刘皓南,并不仅仅是韩德让的意思,也是教主萨黑龙的命令。 很显然,萨黑龙是在用自己的数十年修为帮助刘皓南重新修复体内断裂的经脉,助他打通修炼内功的重要关卡。 但萨黑龙似乎并不想让刘皓南知道实情,故而通过离天传授吐纳之法,让刘皓南进入静坐深睡的状态。随后,萨黑龙才现身助他疗伤。 离天不知道,萨黑龙为何要不惜耗费内力来帮助刘皓南,还要用这种方式潜伏在渡天寨内部三个月之久。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教之主应该做的事。 但他也明白,有些事不该问的便不要多问,按照教主的吩咐去做便是。 更何况,他也对刘皓南很是喜欢,见他有这等奇妙际遇,也为他感到高兴,希望他早日恢复内力,重有一番作为。 次日,刘皓南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身上还盖着锦被。房间里空空如也,离天早已不见了。 窗外的阳光静静流泻进来,明媚灿烂,已是日上三竿。刘皓南经过昨晚的“吐纳调息”,并没感到身体的任何异样,只是觉得这一觉异常香甜,睡梦中似有汩汩暖流游走全身,极是妥帖舒服,他已经很久不曾睡过这般好觉了。 此时嫦儿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水盆毛巾等物,赧然道:“刘少侠久等了,婢子今日起得迟了,这时才来……” 刘皓南自然知晓原因,微笑道:“无妨,我也是刚刚睡醒。” 嫦儿这才略微安心,发现刘皓南一向惨白的面色竟有些许红润,莞尔笑道:“刘少侠回到渡天寨后,气色也比从前好了很多,想是心情舒畅所致吧!”--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0章 再见欧阳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也觉身体轻快、精神舒畅,点头笑道:“也许是吧。[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嫦儿不胜欢喜,忙侍奉刘皓南梳洗穿衣。 刘皓南用过早饭之后,左右无事,便在榻上静坐调息,隐约感到一股真气从丹田中生出,缓缓散入四肢百脉,这道真气虽然微弱,却很温厚醇和,似与自己之前修炼的阴魄经大不相同,他心中暗自诧异:“我内力全失,身体中几时又有了这么一股奇异真气……莫非是离天传授的吐纳调息之法起了作用?” 刘皓南心中虽有些疑惑,但确信离天不会对自己不利,便也没有多心,依照韩德让所传的真元大化神功的心法,继续运功调息,渐渐进入身定气凝的状态,全然忘记了时间。 他重修内功,却是从真元大化神功练起,是因他早知道阴魄经自身存在缺陷,将来要受寒毒反噬之苦,故而不愿意再学。 失去了阴魄经的内力,也等于消除了地下石城里刘继恩给他留下的童年阴影,这对刘皓南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不觉到了午后,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窣之声,一直守候在旁边的嫦儿立时警觉,拔剑叱道:“什么人?出来!” “嫦儿,是我,欧阳啊!”窗户被豁然推开,欧阳剑身影一闪,迅速跳了进来,又飞快地关上窗户。 嫦儿见他偷偷摸摸的样子,很是讶异:“欧阳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嘘!嫦儿姑娘小声些,我是偷偷来看皓南的,可别被人看到了!”欧阳剑神秘兮兮地道。 “欧阳!”刘皓南见了欧阳剑也很是欢喜,他来到渡天寨之后,一直疲于应付各路探望安慰的人马,还没来得及同欧阳剑单独说上几句话,心里也惦记着他的情况。 “怎么,石寨主不许你们来见刘少侠么?”嫦儿闻言有些奇怪。 “石寨主说皓南伤势未愈,必须静养,便不准任何人来打扰他。”欧阳剑一边回答,一边跑到刘皓南身边,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笑道,“不过,我好久没见你了,心里实在挂念得紧,便偷偷跑来啦!” 刘皓南也微笑道:“我也正念着你呢!这小楼中冷冷清清,我一个人枯坐也没什么意思,还是与你们在一起热闹些。”他说的你们,自然指的是欧阳剑和石锺玉。自从上次一起逃出系舟山渡天寨之后,三人俨然成了死党。 “我也是这么说嘛!”欧阳剑有些愤愤不平,续道,“可是不论我和锺玉怎么说,石寨主也不许我们随便来见你!他不许我来,我也有办法,爬墙钻洞这种事我可是最在行了,要溜进来还不是小菜一碟,哈哈……” 刘皓南听了,也不禁莞尔,打趣道:“看来你过得也不自在啊!” “快别提了!”欧阳剑忍不住又抱怨起来,“自从住进了这个鸟水寨,我和锺玉便再也没有下过山,闷也闷死了。前些日子我们得知你在金谷园养伤,便想一起下山去看你,石寨主却说什么都不答应!要不是有锺玉在这里,我早就溜了……” 他话没说完,便听门外传来一声冷哼,石锺玉已推门进来,瞟了他一眼道,“你要走便走,犯不着为了我委屈自己!” 欧阳剑被抓了个现行,大是尴尬,讪讪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也很想出去玩么?”他忽然意识到石锺玉从正门进来的,脱口道:“你胆子好大,居然这么光明正大地走进来,小心石寨主又要骂你了!” 石锺玉得意地道:“我当然是奉我爹爹之命来的,怎会像有些小贼爬墙钻洞、偷偷摸摸?” 欧阳剑笑嘻嘻地道:“我本来就是混混儿么!”他虽然面上没什么不快的神色,语气却有些落寞。 这时刘皓南问道:“锺玉妹子,义父使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石锺玉点头道:“我爹让我带你去前寨议事,他催得急,咱们这便走吧。”又看着嫦儿道,“嫦儿,你不必去了,稍后我会把皓南送回来的。” 嫦儿赶忙应了,扶着刘皓南坐到轮椅中,交给石锺玉。 石锺玉方才把欧阳剑抢白了一顿,见他站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模样,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放缓了语气对他说道:“欧阳,我们有正经事,今日可不能陪你了。” “去吧去吧!你们都有正经事,只有我是闲人。”欧阳剑懒懒地道。 石锺玉却神秘地一笑,道:“别急,你很快便有事情做啦!还记得你留在平晋城的那些孩子么?” “什么?”欧阳剑闻言一震,急切问道,“他们怎么了?”自从上次离开系舟山渡天寨,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些孩子的消息了。 “就在你爬墙头钻狗洞的时候,郭纪翔已经着人将他们送到水寨了,如今都在前寨等待安置呢!” “真的?”欧阳剑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石锺玉道:“骗你做什么?寨中见山下忽然来了官兵,还虚惊了一场,后来才知他们是受郭纪翔之命而来。” 刘皓南奇怪问道:“郭纪翔为何要将孩子送来这里?” “他得了朝廷的将令,要调换边防,离开太原府,不便带着那些孩子同行,又听说咱们搬离了系舟山,在此处立寨,便一路寻了来。我爹爹已经答应收留他们了。” “太好了!我去看看他们!”欧阳剑跳起来冲出房门,几个纵跃便不见了踪影。 石锺玉也推着刘皓南来到前寨的议事厅,见只有石逸父子和赵重光在,并没有见到李玄天。当日他遭受丧子之痛后悲伤欲绝,如今也不知怎样了。 刘皓南见过了众人之后,石逸说道:“皓南,今日唤你前来,是要一同商议八月十五月圆之会的事情。” 刘皓南微觉错愕,他既非处月四族中人,更不是四族首领,石逸却要自己参与族中要事,这可是大大的不合规矩。 想念及此,刘皓南忙道:“义父,孩儿怎有资格参与寨中机要,请容我告退!” 石逸上前握住他的手,有些歉疚地道:“皓南,处月部能有黄崖水寨这块立足之地,全是你的功劳,你有今日之难,亦全是因处月部而起,处月部族人都该谢你才是!再者,你是我石逸的义子,便是石氏一族的人,在这议事厅里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赵重光也点头道:“正是。皓南一向心思缜密,足智多谋,我们正需要你来建言献策!” 刘皓南心中感动,看着两人涩声道:“多谢义父和赵护法抬爱,孩儿定当尽力!只是孩儿如今这般模样,再难为义父效鞍前马后之劳,实在惭愧……”说到此处,心中也有些酸楚。 赵重光安慰他道:“皓南,关于重修内功的事情,你不必心急,阴魄经本就是一门速成的功夫,待你养好身体之后再行修炼,不出三五年便有小成。只是要受这寒毒反噬之苦,委实是个难题!” 刘皓南听他说起寒毒反噬,趁机问道:“这寒毒反噬之苦真的无法可解么?” 赵重光答道:“倒也不是。昆仑之巅生有一种龙灵草,形如韭叶,色泽如血,十二年方结一次果,名为昆仑冰魄,便是这寒毒的克星!只是此物生在至阴至寒之地,别处根本无法种活,可遇而不可求……” 刘皓南听到昆仑冰魄之名心头一震,想起大光明教的妙水尊者玛依落来向自己告别时,送给自己的那枚红色果实正是叫做昆仑冰魄。他实在不知道,玛依落送给自己的竟是如此珍贵之物。 他心中虽然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心忖此刻有赵重光在,不宜将此事讲出,待四下无人之时,再拿出来送与石逸处置不迟。反正他是不会再修炼这害人的阴魄经了。 插了这一回话后,众人又将话题转回到月圆之会上来。 赵重光道:“按照以往的惯例,处月四族应当各选出一名出色的年轻子弟参与族主的决选,但当前正值非常时期,李氏、刘氏皆无合适的子弟参选,我看这个规矩也该改一下了。” 石逸也表赞同:“我也正有此意,此番参选族主,不论年长年幼,不论宗族出身,只要有意者皆可抽签打擂,凭真本事一决胜负!” “好,就这么定吧!” “锺明,你即刻下去安排!” 两人不谋而合地商议下这个办法,其实是各有各的心思。不限制身份和年龄,则石逸、赵重光都有资格参与族主的决选,他们都拿定了主意要在月圆之会上一决高下,争夺这空缺已久的族主之位。 刘皓南早就猜到他们的心思,自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石锺玉却在旁插嘴道:“爹爹,既然不限定身份年龄,那女子是不是也可以参加?” 两人闻言意外,赵重光失笑道:“锺玉,莫非你也想争这个族主之位?” 石锺玉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道:“我才不稀罕呢!只是手痒地很了,想找人打架!” 石逸皱眉喝道:“休要胡说,这决选族主之事岂能儿戏?” 赵重光却笑道:“石护法,允许女子参选倒也无妨。倘若咱们处月部真能选出一位武艺高强的女族主,那也是一段佳话呢!” 他本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一语成谶,日后竟真的为处月部选了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族主出来。--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1章 妹纸威武 --客户端正文开始--议事完毕之后,石逸遣走了石锺玉,坚持要亲自送刘皓南回去,刘皓南推辞不过,只得听从。[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皓南,你在那小楼之中可还住得习惯?”石逸问道。 “一切都好,多谢义父的精心安排!”刘皓南连忙称谢,对石逸充满感激。 石逸呵呵一笑,道:“这座小楼原本挂着一块牌匾,名为接天楼,为父觉得不好,便着人拆了下来。你熟读汉家经史,文思敏捷,便为此楼另起一个名字,如何?” 刘皓南听他所言似乎另有所指,略一思索后说道:“不若就叫指月楼吧。接天逐日,临水指月,虽都有登高之意,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意趣了。”他说这话,也是另有所指。 接天逐日,隐含争霸进取之意,临水指月,却是隐逸逍遥之趣,暗示自己并没有争强斗胜之心,只想在指月楼中做个闲人。 石逸点头道:“这名字甚好,就这么定了吧。”他方才确有试探刘皓南之意,想看看他重回渡天寨是否胸中另有怀抱? 刘皓南这般回答,至少从表面上摆出了退守自保的态度,并不想参与即将到来的族主之争。 虽然刘皓南已然武功尽失,他的心智和谋略却不可小觑,是以石逸心中对他仍有些忌惮。 刘皓南也猜到了石逸是在试探自己,心中微觉失落,他从未生出过要与石逸父子争胜之心,所做一切都是在维护处月部以及石氏一族的利益,但石逸对自己究竟有几分真心,他实在不敢去细细分辨。 只要石逸对自己还存有关怀疼爱之心,就算是为了达到某些目的而欺瞒利用自己,他也情愿认了。 就算是刘皓南自己,不也曾为了达到某些目的,欺骗或利用过自己身边的人么? 只要心中存着善意,利益和感情皆可用作交换,这都是他从韩德让的所作所为中学来的。 想到这里,刘皓南忽然有些感慨,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认可了韩德让为人处事的方式,甚至开始按照他的方式修正自己的人生态度…… 又听石逸问道:“皓南,那服了芸薹玉露丸之后,伤势可有好转?” 刘皓南回过神来,答道:“芸薹玉露丸入口之后,只觉凉意沁人,脏腑如沐甘霖,清明舒畅,确有静心理气之效。”继而想到昨夜睡得香甜,固然是因为离天传授的吐纳导引之法,说不定这芸薹玉露丸也起了作用,又补充道,“孩儿这几日夜夜安眠,想必也是这灵药之功!” 石逸听了并无欣喜之意,却微微露出茫然之色,似乎对刘皓南服药后的反应有些意外。 “义父,你怎么了?”刘皓南见他神色有异,开口问道。 “没什么。”石逸的神色立即恢复正常,微笑点头道:“我见你今日的气色似乎也好了很多。既是有效,你便再吃一颗吧。”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颗芸薹玉露丸,交与刘皓南。 刘皓南忙道:“义父这灵药求取不易,以后或有大用,孩儿不敢再服!” “只要你快些痊愈,几颗药丸又值得什么?”在石逸的坚持之下,刘皓南只得服下,当时便觉清凉透体,神清目明,极是舒服。 石逸仔细观察他的反应,目光中再次流露出怀疑之色,却又快速掩饰过去,说道:“皓南,为父还有一件要事,要同你商议。” “义父请说。”刘皓南见他一脸肃然,不知道他要对自己说什么。 “处月四族的年轻子弟之中,以你的资质最优、谋略最高,又兼修处月部三大绝技,可谓智勇双全,这族主的位子原是非你莫属。我本想尽力推举你来做这个族主,可惜你横遭这场灾劫,怕是赶不上月圆之会的比武斗擂了!如今为父想替你将这族主的位子夺来,你看如何?” 刘皓南听明白了石逸的意思,他说是替自己去夺族主之位,其实不过是个借口,忙道:“义父的武功在处月部首屈一指、无人能敌,理应坐这族主之位!” 石逸轻声一叹:“要争这族主之位,并没有那么容易。处月部藏龙卧虎,对族主之位怀着觊觎之心的人可不在少数!” 刘皓南试探问道:“义父说的可是赵重光?” 石逸面有忧色,点头道:“正是。赵重光的武功在年轻一辈中堪称翘楚,对族主之位也是觊觎已久,不得不防。还有,李玄天恨我害死了他的儿子李如是,也要提防他猝起发难……为父向来光明磊落,不怕与他们擂台上相见,一争高低,怕的是小人作祟、暗中为祸!” 刘皓南听他说自己光明磊落,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刺耳,急忙压下这等心思,黯然道:“义父说的是,都是孩儿无能,不能为义父分忧……” “皓南,你错了,眼下只有你能够助我!”石逸正色道。 刘皓南闻言大为茫然,脱口道:“义父此言何意?” 石逸握住了刘皓南的手,缓缓言道:“除了李玄天李护法,处月部只有你懂得七曜真元的修炼心法。如果你能将七曜真元传给我,打通六识,提升功力,我便能轻松应对赵重光、李玄天二人,就算他们使什么阴谋诡计,也全然不必顾忌了!” 刘皓南听他再次提起七曜真元,心下登时一沉,半晌才道:“此事……孩儿实在不敢做主,还要问过李护法……” “如今是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皓南,你确实答应过李玄天不能将七曜真元传与旁人,但李玄天蒙受丧子之痛,已经失去理智,你不必非要求得他的允许!再说,日后我若是做了族主,你还是要将七曜真元传给我的。难道你希望坐上族主之位的是其他人?” 刘皓南见石逸步步紧逼,有些无措,忙道:“孩儿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情急之下,竟想不出一个合理而又有力的理由拒绝他。 石逸见他犹豫,又循循善诱地道:“皓南,为父要夺这族主之位,并非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处月部的大局着想。赵重光心术不正,李玄天迂腐无能,他们怎能带领处月部走上复兴之路?我若做了族主,百年之后必定让位于你,使你尽展胸中所学。我知道你素有光复处月帝国的雄心壮志,绝不甘心受制于人!”他直指刘皓南胸怀壮志,不是久居人下之辈,更信誓旦旦地宣称日后将族主之位让与刘皓南,借此引诱刘皓南同意自己的条件。 刘皓南闻言心头一震,听出石逸对自己曾有猜忌之心,赶忙解释道:“义父明鉴,我从未有过僭越锺明大哥的想法,更没想过要当族主!” “为父知道,你不想误了锺明的前程,但选举族主需得量才而用。锺明是我的孩儿,我对他的性子最是明白不过,他没有当族主的本事,你才是最佳人选!” 刘皓南听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心中更生抵触之意,垂下双目低声道:“义父恕罪,此事请容孩儿再好好想想……” 石逸见他一再推脱,心下大为不悦,终是强忍着没有发作,只道:“也好。三日之后,我等你的答案!” 刘皓南回到小楼,心里反复思量着石逸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神色愈加凝重。 嫦儿见他心事重重之状,不敢打扰,只在一旁静静候着。她知道,刘皓南定是遇上难决之事了。 “嫦儿……”刘皓南忽然唤了她一声,问道,“你觉得由我义父来做处月部的族主如何?” 嫦儿想了一想,斟酌着道:“石寨主一向处事公允,为人平易,又掌管处月部的兵权,在五千黑甲骑兵中威望甚高,应是族主的不二人选。但处月四族人心不齐,都在各自支持自己本族首领。石寨主若是做了族主,只怕李氏、赵氏都不会甘心臣服。” 刘皓南听她所言句句切中要害,心中暗自惊叹她竟有这等见识,点头道:“正是。那么以你之见,赵护法来做族主又如何?” 嫦儿略一犹豫,说道:“赵护法与我家少主平素往来最为密切,关于他的事情我倒是也知道一些。他表面不问世事,其实对族中事务极其热心,少主正是听了他的话,担心自己离世之后,刘氏族人会被石逸迫害,才铁了心要修习阴魄经的……依我看,石寨主喜用怀柔之策,不见得真会对刘氏族人用强,赵护法的用心倒是十分险恶!” 她言下之意对赵重光并无好感,认为若是没有赵重光暗中撺掇,刘星琏便不会修习阴魄经,更不会在走火入魔之时被人暗害致死。 刘皓南听了她这番话,更是悚然一惊,嫦儿这丫头虽然平日里不言不语,但她侍奉刘星琏已近七八年,是他的手脚,更是他的眼睛。这处月部诸人都是什么样的心肝肚肠,她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那么李护法又怎样呢?”刘皓南继续问道。 “李护法早年因爱子李明非叛教身死,早已心灰意冷,族中之事概不过问,只是潜心研究七曜真元的学问。他总说处月部气数已尽,除非能够出现一位中兴之主,否则早晚必亡!”嫦儿说到此处,看着刘皓南道,“李护法见了刘少侠之后,便将七曜真元传了给你,想必是早有预见,认定刘少侠便是那中兴之主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2章 收完兄弟收妹纸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我哪里是什么中兴之主?只是李明非在机缘巧合之下将重瞳异能传授给我,李护法才传我七曜真元,聊寄思子之情。[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嫦儿黯然道:“李如是这一死,李护法又失爱子,从此孑然一身,也真是凄凉得很……” 刘皓南心中一动,道:“我正想去拜望他老人家!”他要见李玄天,一方面是出于关心,想要探望于他,另一方面是想就七曜真元之事再探探他的口风。 石逸的步步紧逼,已经令他招架不住。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求证,如果自己真的将七曜真元交给石逸,到底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片刻后,嫦儿推着刘皓南出了小楼,向寨中守卫打听了李氏族人的住处,便往后寨一路行来。 芦芽山渡天寨比系舟山的旧寨可要气派许多,除了前寨主要用于防御外敌,不设民居之外,中寨、后寨中足有上千间房舍可供族人居住,李氏族人则居于后寨之中。 二人来到李玄天的住处求见,看守门户的族人只说李玄天心情不好,拒不见客,口口声声催他们赶快离开,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 刘皓南与嫦儿对视一眼,都有些失落和无奈,只得返回指月楼。 途中经过地下石牢,见有十几个侍卫守在门口,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刘皓南心中惊讶,停下问道:“这石牢中看管的是什么人?” 看守牢门的侍卫认识刘皓南,向他拱了拱手,谨慎地道:“刘少侠,这里看管着寨主捉来的几名要犯,我们也不知其身份。” 刘皓南心下疑虑,还要再问,恰逢石逸从牢门内走出,见了刘皓南面色微变:“皓南,你怎么在这里?” 刘皓南便说了方才求见李玄天被拒之事。 石逸方知原委,看着嫦儿严厉地道:“嫦儿,你怎么这般不晓事?皓南伤势未愈,身子虚弱,必须安心静养!以后如非要事,不可轻易带他出来,记住了么?” 嫦儿被石逸责怪,忙低头应声道:“是,婢子记下了!” 刘皓南见石逸疾言厉色之状,忙解释道:“义父,这不怪嫦儿,是我自己想出来走走……” 石逸仍旧面色阴沉,肃然道:“皓南,你也要牢记我言,不可任性放纵,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刘皓南只得唯唯答应,随即提出疑问:“不知这地牢之中看管的是什么要犯,要劳动义父亲自审讯?” 石逸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不过是几个大光明教的余党,见我们占了水寨,便趁夜闯进来偷袭,妄想夺回水寨,已被为父悉数擒下了。皓南,你不必为这等小事费神,快回去歇着吧!” 刘皓南听石逸如此说,不便细问,只得应了一声,告退回去。 接下来的两日中,欧阳剑和石锺玉都没有再来看他,不知是在忙着安置郭纪翔送来的那些孩子,还是石逸不允他们来探望自己。 刘皓南隐约觉得,石逸似乎在有意将自己与欧阳剑、石锺玉等人隔离,表现最奇怪的则是石锺明,自他回到渡天寨以来,石锺明几乎没有与自己单独聊过,更没有登上指月楼半步,像是有意要避开自己一般。 他和石锺明原本亲如兄弟,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太多疏离和隔阂。刘皓南自问并没有得罪过他,他为何对自己这般冷淡呢? 也许,问题还是在石逸身上…… 虽然刘皓南一直不愿深思石逸种种言行的意图和用心,可是他也知道,再不能这般自欺欺人了。就算他要逃避,对方也迟早是要摊牌的! 这日午后,一向不离刘皓南半步的嫦儿却没来由的消失了大半日,至晚饭时方回,脸上还带着未及拭去的泪痕,一副楚楚可怜之色。 刘皓南见状心中一沉,赶忙问道:“嫦儿,你怎么了?” “没事……刘少侠……”嫦儿尽力掩饰着自己的悲伤,急忙低下头去。 刘皓南略一思索,便已明白,平静问道:“是否想起了你家少主,心中难过?” 嫦儿闻言顿时泪如雨下,抽噎难言,刘皓南知道她已将自己压抑了很久,也不出言劝解,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任她尽情发泄心中的悲伤和痛苦。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嫦儿才渐渐止住了哭泣,抬头看着刘皓南有些难为情地道:“刘少侠恕罪,方才婢子失态了……我家少主已去,刘氏族人再无倚靠,倘若真有强人要吞并我族,那些孤儿寡母、老弱妇孺只能听凭宰割……婢子每每想到此处,便觉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 刘皓南这才明白,嫦儿心里挂念的并不仅仅是死去的少主刘星琏,还有数百名刘氏族人如今的安全。处月四族之中,以刘氏一族最弱,皆因他的祖父刘继元当年作孽,杀死了刘氏所有的男丁,如今只剩了些老弱妇孺。 想到这些,他对刘氏族人便充满了愧疚之情,虽然那并不是他犯下的错,却将成为刘氏皇族永远抹不去的污点。 他总觉得无法相信,那个记忆中对自己百般慈爱纵容的祖父刘继元,竟然同时也是一个嗜血的恶魔,邪恶的阴谋家,以及怯懦的卖国贼! 忽然,刘皓南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既然刘氏族人没有了首领,他能不能把嫦儿变成刘氏族人的倚靠? 通过这段时日的了解,他已然发现,这个看似柔弱无助的少女,却有着常人所不及的隐忍和坚毅,加之她心思周密、伶俐果断、悟性超群,只要潜心学武,要成为一流高手并不困难。 虽然他眼下需要嫦儿的照顾,但嫦儿总不能一辈子跟着自己,做一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她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光彩人生! 想到这些,刘皓南心中莫名兴奋,他虽已内力全失,却掌握着处月部三大绝技以及真元大化神功的无上心法,这些都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就算他暂时不能恢复武功,却可以在短时间内把嫦儿调教成一等一的武学高手,如此自己也可以多一条有力臂膀,行事更加方便。 他虽是如此想,却没对嫦儿言明,安慰她道:“嫦儿,你不必太过忧心!有我义父在,定会护着刘氏族人的周全。” 岂料嫦儿听了这话,怔怔地看了自己片刻,又是大串地泪珠滚滚而下,哭得更加伤心,刘皓南惊问缘故,她只是摇头不说,似有难言之隐,半晌才道:“……婢子只是一时伤怀,刘少侠不必放在心上,我……我去准备晚饭了……”起身便想远远逃开。 “嫦儿!”刘皓南唤住了她,柔声道,“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但我与你并非主仆关系,我不能再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恩惠!” 嫦儿闻言一惊,脱口道:“刘少侠为何突然这般说,莫非是……不想要嫦儿侍奉了么?” 刘皓南怕她误会,忙道:“当然不是,我是想与你结为兄妹,今后再不要遵那主仆之礼!” 嫦儿没想到他突然突然提起此事,惊道:“那可使不得……婢子岂有这等福分?” “我这么说非是惺惺作态,而是发自真心,你若是愿意就别再推辞,叫我一声大哥吧。”刘皓南的语气有些冷清,他向来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却透着令人无法拒绝的诚意。 嫦儿终于相信刘皓南确有与自己结拜的意图,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激,凝视着他轻声道:“多谢大哥!这真是嫦儿前世修来的福气……” 两人约定自此以兄妹相称,但为了避免麻烦,在旁人面前她仍将刘皓南称呼为“刘少侠”。 刘皓南则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要将阴魄经和真元大化神功的全部心法尽数传她,助她在内功修为上更上一层楼。 又到了与离天约定的日子,夜至深更,离天才姗姗来迟,一进门便老实不客气地坐在刘皓南的榻上,嘟哝道:“渡天寨的防守怎么突然严密了许多?害我老人家费了半天气力,才摸来这里!” 刘皓南调侃道:“萨满教的鹰灵圣师向来自负轻功绝顶,难道也有黔驴技穷之时?” 离天白了他一眼道:“休要幸灾乐祸,还不是为了你这小鬼,我和……我才要夜夜做贼!”顿了一顿,他又问道:“听说八月十五处月部要举办月圆之会,用斗战打擂的办法选出新的族主,可有此事?” 刘皓南闻言一惊,讶然道:“这是渡天寨中绝密之事,你是如何得知?” 离天冷哼道:“整个渡天寨都在为此事大肆操办,我想不知道也难呢!小鬼,你想不想做这个处月部的族主?” 刘皓南只当他在玩笑,淡淡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自保尚且不能,还争什么族主?” “话可不是这么说。我老人家夜夜来助你疗伤,难道是无用的花架子么?离月圆之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算不能恢复你全部的武功,至少也可恢复五成,再得我从旁相助,定能让你夺得处月部族主之位!”离天信誓旦旦地道。 刘皓南闻言只是一笑,心里仍旧不信,漫不经心地道:“你且说说,如何助我?” “打不过你的人,由你自己解决,你打不过的人,我来帮你解决!”--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3章 夜探水寨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先前已隐约猜到离天的办法,冷哼道:“好大的口气!你有把握杀得了我义父和赵重光?”虽然离天武功一流,尤其擅长暗杀,但要对付石逸和赵重光,只怕没那么容易。[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离天面上露出狡黠笑意,悠然道:“我可没说一定要杀了他们,但是暗中做点手脚,令二人不能参加比武打擂,却是轻松至极的事情,嘿嘿……” 刘皓南闻言一震,料他所言不虚,正色道:“不可!你若插手此事,我再也不要你来为我疗伤了!” 离天嘿然道:“好个不识好歹的小子!我助你疗伤,还得求你答应不成?” “别忘了你也是受人之托,若是做不成此事,就不怕韩德让责罚于你?”刘皓南自然是吃定了他。 “嘿……算你厉害!”离天哭笑不得,只得道,“你放心,我绝对不动你那好义父一家人便是!对了,你这几日感觉如何?” 刘皓南点头道:“我的精神气力都有所恢复,夜里睡得也很好,不知是你教我这法子有效,还是义父的芸薹玉露丸有效……” “什么芸薹玉露丸?”离天忽然警觉起来,盯着刘皓南问道。 “是我义父给的疗伤灵药。”刘皓南瞧着他不动声色地道,“你是不是又想说,我义父没安着好心?” 离天嘟哝道:“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我行走江湖多年,可从没听过什么芸薹玉露丸……你已经吃了?” 刘皓南点头道:“是,吃了两颗。” “可有什么异常的感觉?”离天继续追问。 “没有,只觉得清凉透体,很是舒服。” 离天微微松了口气,正色道:“下次若是再给你这药丸,你先不要服下,藏起来回头让我瞧瞧!” 刘皓南见他还是不放心,只得道:“好吧,依你。”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忐忑,总觉得自己服药之时,石逸的表情有些不寻常。 他忽然又想起一事,对离天道:“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找你帮忙!” “什么事?” “今夜带我去见见李氏族人的护法李玄天!”明日石逸又要来问自己七曜真元的事情,刘皓南若是再推脱,只怕石逸不肯依他。 离天闻言有些意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窗外,口中道:“你见他做什么?” “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与他商议,天明之前必须见到他!”刘皓南心忖这毕竟是处月部内部的事情,不宜说给离天这外人知道,便没有多做解释。 离天之所以向窗外张望,是在征询藏在外面的萨满教教主萨黑龙的意思,他们之间自然有联络信息的暗号。他见萨黑龙做出了同意的表示,便道:“好。是我将他带来这里,还是带你出去见他?” 刘皓南略一思索,说道:“李护法身具七曜真元的奇妙修为,你未必制得住他,还是带我去后寨见他吧。” 离天看了看天色,道:“既是如此,咱们这便出去,可不要误了疗伤的时辰!” 他和刘皓南一同来到后窗附近,轻轻地将窗户掀开一道缝隙,对准外面的密林打出几颗石子。只听咚咚几声闷响,石子击中了树干,撼动树枝左右摇晃,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就像是有人在密林中走动一般。 “是谁?”几个身影从黑暗中现出行迹,都是手持兵器的侍卫,他们相互打了个唿哨,一同向着密林中包抄过去。 离天觑着机会,低叫一声“走!”,拉着刘皓南从后窗一跃而下,在墙根处藏匿了身形,确定无人发觉之后,才悄然离开。 “石逸在这小楼附近至少安插了十几处眼线和守卫,莫不是发现了我的行迹?看起来却又不像……”离天低声道。 刘皓南闻言一震,他口里不言,心里却是清楚得很,石逸安插这么多眼线和守卫,防的不是离天,而是他刘皓南。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监视,也可以说是软禁,如果刘皓南明日真的不肯把七曜真元交出来,石逸又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刘皓南突然觉得心中一阵激愤,他真的很想看看,这位平时口口声声对自己爱护有加的好义父变起脸来会是什么样子! 离天因刘皓南行动不便,半扶半架地带着他往后寨的方向摸去,幸而刘皓南身具七曜真元的敏锐识觉,能够感应到周围环境的各种异常气息,因此两人顺利躲过了重重关卡,来到了李玄天住所之外。 两人轻手轻脚地跃进院墙内,见正堂与厢房的房门全都紧紧关闭,内里没有一点灯火,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响动。 两人撬开房门进入正堂,刘皓南感应到里面并没有活人的气息,便点亮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细细观察房间里的情况。 桌上的油灯早已干枯,几案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床铺上十分凌乱,显示着李玄天应是在几天前的夜里突然离开的,而且走得十分匆忙。 见此情景,两人都觉得奇怪:难道李玄天已经很久没回过自己的住所?为何那守门人却说李玄天心情不好拒不见客呢? 此时,外面的守门人见正堂中传来火光,便知是子,一边大喊:“有贼人闯进来啦……”刚喊了这一声,便被离天扼住了喉咙,差点背过气去。 “再敢出声,我便拧断你的脖子!”离天冷声低喝。 那守门人害怕得连连点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离天这才松了手,逼问道:“你老实说,李玄天去了何处?” “咳咳……小人……小人不知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活得不耐烦了?”离天失去耐性,一把揪住了守门人的衣襟。 “小人真的不知……我本来不是这里的守卫,三日前石寨主才派我来的……我也是奉命行事,并没见过李护法……” 刘皓南闻言一惊,已知情况不妙,李玄天多半是落在了石逸的手里,不用说还是为了那七曜真元! 思量间,离天已经拧断了守门人的脖子,沉声道:“这人见过你的面目了,留不得。” 刘皓南默许了他的做法,低声道:“李护法的处境只怕不妙……” “现在该相信我的话了?你那义父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刘皓南心里满是说不出的失望,轻声叹道:“你当我真的不知么?我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离天明白刘皓南此时的心情,也不多言,只道:“你现在相信也不迟。下步怎么办?” 刘皓南皱眉思索半晌,忽而心头一亮,说道:“去地牢!”他联想到那日在地下石牢外看到的奇怪景象,推测李玄天应该就被囚禁在地牢之中!--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4章 狮灵镇山 --客户端正文开始--两人悄然离开后寨,一路摸到地牢左近,恰见四五个水寨的侍卫押着一个白衣女子往地牢这边靠近,走在前面的是多日不见的石锺明。[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我是来找刘皓南的,你们抓我做什么?快放开我!”那白衣女子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怒斥众人,满脸愤怒之色。 刘皓南觉得白衣女子的声音很是熟悉,又听到她提到自己的名字,心头一震,定睛瞧去不由吃了一惊,竟然是苏茹合! 大概两个月前,苏茹合在忻州附近的南张镇失踪之后,便再无消息,刘皓南一度怀疑她已经遭到不测,着实为她忧心感伤了一番,想不到今日会在水寨见到她。 刘皓南猜测,苏茹合定是知道自己在水寨养伤,才赶来寻他,但石锺明等人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以为她是大光明教的人,才将她抓了起来。 他不假思索地便要现出身形,却被离天一把扯住,低声道:“你要做什么?” “那女子是我的朋友,被捉到这里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去解释清楚!”刘皓南有些急切,恨不能马上便与苏茹合相见。 “不可!如果他们问起你是如何来到这里,你怎么解释?”离天冷静地道。 刘皓南这才想起,自己是被离天悄悄带出小楼的,如果贸然现身,定会暴露离天的行踪,惹出一堆麻烦。他是对苏茹合关心情切,才会一时考虑不周。 离天见他急切之状,又低声道:“不要心急,你那朋友暂时没有危险,看看情况再说!” 刘皓南点了点头,也为自己方才的鲁莽之举暗暗后悔。离天那么精明的人物,定然早就看透了自己的急迫心情,以后少不得又要拿此事来嘲笑他了。 一行人来到牢门前,恰逢石逸从门内出来,他听了石锺明的一番附耳低言之后,便将苏茹合从头到脚打量了起来。 苏茹合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恼道:“看什么看?快让刘皓南出来与我说话!” “这位姑娘是大光明教的人,不知与刘皓南有何关系?”石逸眼光锐利,一眼便从她的容貌和衣饰上看出了蹊跷。 苏茹合冷哼道:“我以前是大光明教的人,现在可不是了!我叫苏茹合,你去通报给刘皓南知道,他定会来见我的!” 石逸闻言顿时恍然,不动声色地道:“原来是与刘皓南传出不雅传闻的那位妙水尊者,幸会!” 苏茹合听出他话中讥诮之意,却不屑于解释,冷声道:“随便你们怎么想!刘皓南到底在不在这里?” “皓南重伤未愈,不便见客,请尊者暂且住下等待几日,我自然会让你见他。”石逸意识到这个苏茹合可能是非常有用的棋子,当即便有了主意,要将她暂时扣下,再图后事。 刘皓南听到此处一惊,心中暗暗叫苦,他知道石逸留下苏茹合,定然是为了对付他的。 石锺明得了父亲的命令,命人将苏茹合押入地牢看管。 苏茹合气极叫道:“你们这些强盗假意请我进寨,又设伏暗算,真是卑鄙无耻!我要找刘皓南,你们为何不让我见他……” 刘皓南眼睁睁地看着苏茹合消失在牢门内,心内焦虑不已,脱口道:“这次糟了,我定要救她出来!” 离天却显得毫不心急,轻松调侃道:“原来她就是妙水尊者苏茹合,你们俩的事情在江湖上可都传开了!小鬼,你的眼光不错!” 刘皓南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没好气地道:“别胡说了,那都是柴宗诲挑拨离间的阴谋!赶快想办法救人才是正经!”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被石逸察觉,向着两人藏匿之处喝道:“是谁?出来!” 离天见行踪泄露,当机立断地说道:“你藏着别动,我去将他引开!”飞身一纵,现出身形,往后山的方向快速掠去! “小贼休走!”石逸反应迅速,提刀追了上去,很快便到了离天身后,手起一刀斩他后脑。 离天回身以羽灵刀相格,双刀对击发出清脆的铮鸣之声,铿铿不绝于耳,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也在那树梢和屋瓦间纵越如飞,快如幻影。 刘皓南藏在原处,见周围巡视的侍卫已向自己所在的位置搜索过来,正在紧张思索对策,忽觉眼前一黑,竟是被一块黑布罩住了头脸,随即身子也被人提了起来。 他心中大惊,想要挣扎喊叫,竟然丝毫动弹不得,喉咙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漆黑一片,只听到风声呼啸,似被人带着以极快的速度前行。 最令他诧异的是,这个带着自己一路狂奔的人身上竟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难道这世上除了阴魄经之外,还有其他可以封闭内息的内功不成? 不知过了过久,刘皓南感觉自己被放在了地上,头上的黑布也被一把拽去,他无比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指月楼。 面前是一个年近六旬、身材高大的黑衣人,鬓发虽已花白,然眉目疏朗,棱角分明,可以想见年轻时定然英俊不凡。 “小兄弟,你别怕,我是离天的朋友。”黑衣人俯身看着刘皓南说道,一双明亮的眼睛始终注视着他,微微带着笑意。方才蒙在刘皓南头上的黑布,正是那黑衣人身后飘扬的黑色披风。 刘皓南愣了一刻随即明白,这黑衣人是离天的同伴,待离天引开石逸之后,便趁乱将自己带回了指月楼,这才没被周围的侍卫发现。 不过方才在那灯火闪烁的地牢附近,这黑衣人是如何藏身,又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带走的呢?他方才被披风蒙住了眼睛,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知为何,这黑衣人让他毫无来由地感觉到十分亲切,便拱手道:“多谢前辈援手,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黑衣人和颜悦色地道:“我是狮灵镇山,萨满教五大圣师之一。” 萨满教有龙灵出云、狮灵镇山、鹰灵离天、狐灵小妖、犬灵五位圣师,除了狮灵镇山,其他四位刘皓南都有所接触,觉得那四人的性格多少都有些怪异。 这个狮灵镇山却与四人完全不同,如果不是穿着一身夜行黑衣,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平易近人的长者,周身透着威严高贵的天然气度。 刘皓南还想再问为何方才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气息,镇山忽然神色一凛,道:“有人来了!”人影一闪便已不见。 刘皓南见状大吃一惊,他竟然没看清楚镇山是怎么消失的,这移形换影的功夫不知比离天高出多少倍! 传闻鹰灵离天的轻功“旋天术”出神入化,萨满教中无人能及,为何狮灵镇山的轻功却比离天高出这么多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5章 芸薹玉露丸 --客户端正文开始--片刻之后,果然听到外面传来走动之声,石逸在房门外叫道:“皓南?” 刘皓南已睡在榻上,故意延迟了片刻才去开门,做出一副意外之色道:“义父,何事半夜召唤孩儿?” 石逸径直进入房间,四下打量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才转过身来对刘皓南说道:“方才有人夜闯水寨,为父担心你的安全,特意过来瞧瞧!” 刘皓南面现惊愕之色:“何人如此大胆?难道又是大光明教的余党?” 石逸沉声道:“为父没有追上那人,暂时不得而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刘皓南知他没有追到离天,心中大定,说道:“得义父灵药相助,孩儿这几日都睡得十分香甜,没听到任何动静。” “你没事我便放心了,好好休息。”石逸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暂时对刘皓南放下了疑心,转身离开了。 他走到隔壁嫦儿的房间时,忽然停住了脚步,叫道:“嫦儿!” 刘皓南心中一沉,嫦儿被离天点了睡穴,此刻睡得正沉,当然不会答应。他不由得紧张起来,生怕石逸闯进嫦儿的房中查看,发现蹊跷。 幸而一名侍卫匆匆赶来,向石逸禀报:“寨主,有人闯进了后寨李护法的住处……”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守门人被杀之事。 石逸听了那侍卫之言,面色微变,顾不得去管嫦儿,与那侍卫一同离开。 刘皓南这才松了口气,细细回顾今夜的所见所闻,既担心李玄天不知身在何处,是否有性命之忧?又担心苏茹合被关进地牢,不知道石逸会怎样对付她? 其实在刘皓南心中,一直对这个来自大漠的泼辣女子苏茹合怀着一份特殊的感情。 她是前任妙风尊者阴若岚的妹妹,在面貌和性情上都与阴若岚有相似之处,故而初次见到苏茹合时,刘皓南便对她颇有好感。 随着了解的深入,刘皓南渐渐发现,苏茹合虽比自己大了几岁,心思却单纯得像个出入尘世的孩子,干净、纯粹、热烈,爱憎分明,这些也都是刘皓南所喜欢的性格特质。 那晚在柴宗诲的安排下,他与她在船舱中紧紧相拥的一刻,至今仍清晰印在脑海之中。虽然他极力克制自己不去回忆,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令人脸红耳热的一幕。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年轻女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她的吻,她的气息,她的身体,都像暗夜下绽放的花朵,神秘而又甜蜜,迷人而又诱人…… 想到这里,刘皓南不由得脸红了,这初涉情事的少年虽然还不确定自己留恋的到底是什么,但苏茹合已经挑动了他内心深处最原始的…… 刘皓南神思不属之时,忽听窗棂一声轻响,离天已利落地跃入房中,口中道:“这个石逸当真难缠,方才差点就被他追上了!” 刘皓南见他毫发无损,也觉心安,道:“你没事就好,那位镇山前辈呢?” 离天听他提到狮灵镇山,神情忽然有些紧张,期艾了几句才道:“他……他在外面替咱们把风。时辰不早了,快些吐纳调息,不要误了大事!” 刘皓南想起今夜还有这件大事没做,便依言坐起,按照离天传授的方法调理内息,不一刻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时,又是日上三竿。嫦儿依旧起得迟了,房内房外地忙碌了一阵,侍奉刘皓南洗漱穿衣。 刘皓南又让嫦儿备下笔墨,自去书案前坐下,将半部七曜真元写了出来。他知道今日石逸定会再来,心里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 果然,巳时刚过,石逸便来到了指月楼。刘皓南不等石逸开口,便先屏退了嫦儿,将半部七曜真元呈上,说道:“孩儿所知的七曜真元心法都写在这里了,请义父过目。” 石逸大喜接过,拍着刘皓南的肩点头道:“皓南,你想通了就好!待我登上族主之位,定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这都是孩儿应为的。”刘皓南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李护法曾告诉孩儿,这并非七曜真元的全本,须得等我修习到六识俱通的境界之时,才能继续修炼余下的部分,是以李护法还没有完全传授与我。”他这话半真半假,六识俱通才能学习余下的内容,这话不假,但李玄天早将全部心法传了给他。 “原来如此。”石逸闻言微露失望之色,但很快掩饰过去,道,“那也无妨,日后让李护法再传你便是了。” 刘皓南趁机说道:“孩儿想再去求见李护法,让他将余下的心法全数传授与我,也好早日交与义父!” 石逸沉吟了片刻,道:“不急,李护法遭遇丧子之痛未久,此事还是过几日再说吧。” 刘皓南早就料到没那么容易见到李玄天,但凭借这番说辞,既能暂时稳住石逸,使他不再来催逼自己,又可令他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杀了李玄天,保他一命。 石逸收起七曜真元,拉着刘皓南的手又嘘寒问暖一番,取出一颗芸薹玉露丸让他服下。 刘皓南表面应承,暗将药丸压在舌底,并未下咽,趁其不备藏入手心。 待石逸离开之后,他才拿出这颗芸薹玉露丸,细细端详起来。 他一直觉得奇怪,为何自己服下这药之后,只有短暂的清凉之感,对自己伤势的恢复却好像全无用处,难道是假药不成? 他又联想到石逸见自己服药时略带诧异的表情,心里忽然一跳,猜测道:这到底是假的灵药,还是假的毒药? “咦,你这药是从何而来?怎么与我的这瓶一模一样?”他正出神之时,石锺玉忽然从外面冲进房里,见了刘皓南手里的药丸,诧异叫道。 她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那正是之前石逸让她交给刘皓南的止痛灵药。 刘皓南闻言心神一凛,忙道:“锺玉妹子,你把那药拿给我瞧瞧。” 石锺玉从玉瓶中小心倒出一颗,放到刘皓南手里:“你看嘛,真是一模一样!莫不是我爹爹给你的?” “正是。”刘皓南一边观察对比两颗药丸的异同,一边应道。 “哼,我爹爹真是小气,他明明还有这止痛灵药,却来要我的这一瓶!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石锺玉洋洋得意地道。 刘皓南发现两颗药丸的气味、颜色都极为相似,但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他思量半晌,才看着石锺玉道:“若我记得不错,这是上次咱们离开系舟山渡天寨之前,义父送与我的那瓶止痛灵药吧?” 石锺玉听他如此说,还以为他在怪自己私吞了石逸给的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那瓶没错,不过你已经用不上了,就送给我嘛!你可不知道,为了藏下这瓶药,我还挨了爹爹一顿责骂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6章 药丸的秘密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向着石锺玉问道:“义父是因你藏起了这瓶药,才责骂你的?” “是啊,我和欧阳回到渡天寨之后,爹爹找我要回这瓶止痛灵药,我谎称丢了,他便大发雷霆……这药留在我身上,日后总有用得着的时候,挨顿骂也值了!”石锺玉还在为自己的“英明”之举沾沾自喜。[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刘皓南却觉得此事大有古怪,心道:义父如此珍视这瓶止痛灵药,其中定有缘故。他后来给我服下的芸薹玉露丸,与这药十分相似,更是大有玄机…… 他虽一时还搞不清楚两者之间的联系,却再也不敢服用这芸薹玉露丸了,趁着与石锺玉闲聊之际,将两颗药都藏入怀中。石锺玉一向粗心大意,也忘了将自己的那颗药丸要回来。 此后半个月内,石逸再也没来找过刘皓南,应是在潜心修炼七曜真元的心法。 渡天寨的内外守卫更加森严,但这丝毫难不倒离天,他仍旧按时来找刘皓南,助他疗伤。 刘皓南虽然忧心苏茹合的安危,却是有心无力,更不好意思向离天开口求助,只能暂将此事放下。料想石逸将她扣在寨中,也是为了以后要挟刘皓南之用,应当没有性命之忧。 离天也对苏茹合的事绝口不提,每次来都是匆匆忙忙、火急火燎地催他运功调息。 不知不觉间,刘皓南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生出奇妙的变化,丹田里的那股真气越来越强大,好像他以前修炼的阴魄经内力又重新回到了体内。 他当然不知道,这股内力并非自己之前所有,而是萨满教教主萨黑龙输送到他体内的。 初时,因他经脉尽断、身体虚弱,不可能一下子消化掉如此雄浑深厚的内力,萨黑龙便用循序渐进之法,在运功修复他全身经脉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内力一分一分地输进他的体内,存于丹田之内。 白日里,刘皓南修习真元大化神功时,体内真气自动流转,以身体为炉鼎,以阴魄经内力为药物,将其反复炼化成一团阴阳和合的太和之气。 后来,萨黑龙再为刘皓南输入内力时,惊奇地发现刘皓南在睡梦中竟能主动吸取自己的内力,急忙收功控制。 这正是真元大化神功的奥妙之处,能将一切进入自己体内的真气化为己用,同时也就解决了阴魄经寒毒反噬的致命弱点。 明白了这一点,萨黑龙又惊又喜,看来刘皓南这次武功尽废是因祸得福了。 很快,刘皓南便感觉到自己浑身轻快、活动自如,不再需要借助轮椅代步,武功也恢复到了以前的三四成。若无萨黑龙相助,仅凭刘皓南自己修习内功的话,至少需要十年才能达到这样的状态。 当然,刘皓南对这一切始终茫然不知,当真以为是因离天传授的调息运功之法,才找回了自己失去的内力。 面对自己一日千里的进步,他也是惊喜不已,更加勤勉地修炼真元大化神功,以期尽快回复全部内力。 不过,为了不使石逸生疑,再使什么阴谋诡计暗害自己,他还是装作行动不便之状,终日坐在轮椅之上,连嫦儿也被他瞒过了。 这一夜,他早早将嫦儿打发回房休息,准备趁夜深之际再去探一探地下石牢,就算不能将苏茹合一举救出,至少可以先摸清楚里面的情况。 刚过了初更,指月楼内外一片寂静,刘皓南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衫裤,以黑巾蒙住脸面,在窗下投掷石子引开周围的守卫,随即从后窗跳出,沿着墙根一路疾行,离了指月楼径奔后寨的地下石牢。 这囚室建在地面之下,用青砖和巨石砌成,一条回字形狭窄甬道将数十间封闭的小室连接起来,铁门铜锁、守卫森严,两侧墙壁上除了灯柱再无他物。 大光明教占领水寨之时,刘皓南也曾被关在这地牢里十几日,对其内部结构甚为熟悉,趁着两拨守卫换防闲话的短暂时机,悄然闪身入内,将身体紧贴墙壁,藏匿身形。 待得外面换防结束,一切都安静下来以后,刘皓南快速穿过回字型走廊,挨个窥看铁门的气窗,寻找着苏茹合和李玄天的身影。 一路寻来,既没见到苏茹合,也没发现李玄天,刘皓南大感失望,暗忖:“难道他们二人并没有关在这里?” 此时又经过一扇铁门,里面的人忽然引起了刘皓南的注意,赫然是大光明教的净气尊者柴宗诲。他看起来气色灰败,身上血衣斑驳,还有不少外伤,像是用刑所致。 当日大光明教和黄金坞在扬波渡大战之时,柴宗诲也受了重伤,被刘皓南救出,之后便不知所踪,为何会被关在这里呢? 刘皓南想了一想,决定将柴宗诲救出来问个究竟,他弹出一枚石子打灭了囚室门口的油灯,然后藏起身形。 两名守卫闻声赶来,他们决然想不到这牢中会有外人潜入,见油灯被打灭,还以为是柴宗诲所为,大怒道:“死到临头还要捣鬼,活得不耐烦了么!”将铁门打开冲进去要教训他,却没提防刘皓南悄然从身后跟进,将两人打晕在地。 柴宗诲将两名守卫突然倒下,大为意外,随即便见到了蒙着面巾的刘皓南,脱口问道:“你是何人?” 刘皓南疾步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道:“我是刘皓南!” 柴宗诲听出他的声音,惊喜叫道:“小兄弟,真的是你么?” “闲话少说,咱们先离开这里!”刘皓南来不及再说什么,架起他便走,两人穿过回字型走廊,来到石牢大门附近,见还有两名守卫正站在门口打瞌睡,故意弄出动静,引他们二人来查看。 待得二人进门查看之时,刘皓南双手疾点两人的胸腹要穴,将他们放倒在地。 看看周围没人,刘皓南便带着柴宗诲迅速逃离了石牢,钻进一片黑暗树影之中藏身。 刘皓南刚要问柴宗诲因何被囚禁在地下石牢中,柴宗诲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说道:“小兄弟,石逸要利用你得到处月部三大绝技,这人老奸巨猾、阴险狠毒,你千万要小心应付!” 刘皓南闻言一震,问道:“你怎会知道此事?” “他将我抓来这里,就是为了逼我说出极乐丹的配方,好用来对付你!”柴宗诲提到石逸,满面切齿痛恨之色。 “什么是极乐丹?”刘皓南对此闻所未闻,诧异问道。 “极乐丹是大光明教奉为至宝的迷心圣药。服了极乐丹的人,虽可一时神清体泰,快活舒畅,生出极乐之感,但必须定期服食此物才得满足,否则便会全身痉挛、精神涣散,全无自制。它既是一种毒药,亦是自身的解药,一旦中毒便要终生受此折磨,不死不休……石逸知道你不会轻易为他所用,便想用极乐丹来控制你的意志和精神,让你乖乖听他的话!”--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7章 临终嘱托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听到此处,顿觉脊背生寒,对石逸更生畏惧厌憎之意,他果真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自己,所谓父子之情、叔侄之义全是假的! 他定了定神,又问道:“他如何知道你有这极乐丹的配方呢?” 柴宗诲面现惭色,道:“说来惭愧!几个月前,我与石逸在黄崖水寨的崖顶秘密会面,曾交与石逸一瓶极乐丹,让他用来对付你……没想到在这之后,我却多次蒙你相救,小兄弟,我实在对不住你……” 刘皓南联想到之前种种,已知前因后果,对柴宗诲倒没什么愤恨之情,淡淡道:“过往之事不必提了。[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幸好你没将极乐丹的配方交给他,否则我早已被他控制!” 柴宗诲讶然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给他配方?” 刘皓南取出石逸给的芸薹玉露丸,道:“这颗药丸,是否就是按照你的配方制出来的?” 柴宗诲看了一看,点头道:“正是。石逸逼迫太急,我熬刑不过,便写了一张假的配方给他,去了最关键的一味忘忧果,以清心果代替,服下后只觉寒意透体,身心舒泰,却没有毒性。” 刘皓南点头道:“这便是了。”又取出从石锺玉那里要来的所谓止痛灵药:“这一颗想必便是极乐丹了?” 柴宗诲见之变色,道:“正是此物!小兄弟,你没被他暗算,实在值得庆幸!” 刘皓南想想也有些后怕,冷声道:“或许是我运气好吧。” 柴宗诲见他突遭巨变依旧沉稳冷静,且似乎已先窥破了石逸的阴谋,今日又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自己救出,心中暗暗佩服他的沉着机变、智勇双全。难得他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成熟的心智和深远的谋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刘皓南却在紧张思索,他虽然把柴宗诲从地牢中救了出来,也打探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但如何将柴宗诲安全地送出渡天寨,却是个大难题,为今之计,只有先设法带他回指月楼藏身,再找离天帮忙。 想到这里,刘皓南再度扶起柴宗诲,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先带你离开!” 柴宗诲却摇头道:“不必了。柴某这些日子苟延残喘,并非爱惜这条残命,只是放不下一件大事。小兄弟若能为我办到,便是柴某的再生恩人,九泉之下柴某也将感念涕零!” 刘皓南听他如此说,便知事关重大,忙道:“你不要这么说!有什么事我能为你做的,你说出来便是!”他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最是经不住旁人的好言相求。再者柴宗诲的年纪比自己大得多,他如此低声下气地恳求自己,定是对他而言极为重要之事。 他心中虽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只是暗自下了决心,就算是再繁琐艰难之事,自己也会尽力替他完成。 柴宗诲轻声一叹,缓缓说起了自己的身世:“柴某本是大周朝皇室后人,睿武孝文皇帝的第二子,赵匡胤夺我大周天下的那一年,我年方十岁……” 那是在三十年前,周世宗柴荣,也即睿武孝文皇帝病死在陈桥驿,大将赵匡胤黄袍加身,发动兵变,以赵宋取代了柴周。柴宗诲为躲避迫害,在几个忠心侍卫的保护下连夜逃走,流落异域,吃尽苦头,多年后终于在大光明教做到了净气尊者的位置。他恨透了赵匡胤、赵匡义兄弟二人,这才想尽办法撺掇明尊入侵河东,进而南下中原,威逼宋室。可惜谋划不周,反被明尊利用,最终功归一篑,自己也落得个众叛亲离、武功尽废的凄惨下场…… 说到这里,柴宗诲叹道:“那日在黑松林中,大光明教一溃千里,幸而还有几个净气部的忠心下属找到了我。我们本打算重回太行山,再图后事,半路上却被石逸所截,拼死护卫我的属下也都被他杀死……我当时痛入肺腑、万念俱灰,只想一死了之,可是想想太行十八隘的兄弟,终觉放心不下……他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生死兄弟,一心要随我光复周室,我若一死,太行十八隘群龙无首,不战自乱,到头来终将被宋室朝廷围剿,死无葬身之地!” 刘皓南听到此处也觉吃惊,河东盗匪猖獗,向有“五寨七山太行十八隘”之说,各自占据山头,与宋朝为敌,想不到太行十八隘的盗匪竟都听命于柴宗诲。 柴宗诲从手上取下一枚绿玉指环,交到刘皓南手里,郑重说道:“小兄弟,我知道你素有雄心壮志,非是久居人下之辈,再加上石逸对你百般猜忌利用,这渡天寨你迟早会呆不下去,不若早做准备,另图一展抱负之地。” “这是我柴氏皇族号令太行群雄的信物,我今日交付与你,日后他们见了你,便知你是他们新的主人。太行十八隘虽是些草莽流寇,但也都是铁血铮铮、不畏生死的汉子,盼你带着他们在河东闯出一番天地,不要各自为战,互相攻伐,白白洒尽了这一腔男儿热血!” 柴宗诲说这话时,眼中光芒闪烁,他早知刘皓南绝非良善自守之辈,自己这些兄弟跟了他,少不得要喋血江湖,死战沙场,不得善终。但是身为草莽之人、屠狗之辈,谁不想仗义横行,建功立业,就算是拼了一死,也要在江湖上留下自己的传说。唯有如此,才算死得其所,不枉此生! 刘皓南万万没有想到,柴宗诲托付自己的竟是此事,不由得怔住。他思虑半晌,没去接那指环,却道:“如果我要带他们推翻宋室,最终却是为了光复北汉,你还肯让他们为我用命么?” 柴宗诲闻言一震,深深凝望着他道:“小兄弟襟怀坦荡,柴某佩服!我命在顷刻,你本可先答应帮我复国,待到事成之后,再翻转旗帜,光复北汉,到那时谁又能奈何得了你?但你事先告知于我,足见你胸怀磊落,不是阴险诡诈之辈,把太行十八隘的兄弟交给你,我可以放心了!” “好!倘若我真能推翻宋室,定会为周氏皇族重修陵墓,彰显帝号,令周氏子孙永享皇室尊荣!”刘皓南当即慨然立誓,如若真能凭借太行十八隘的力量光复北汉,那么柴宗诲便是开国首功,当然有资格享有这份荣耀。 “果真如此,柴某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柴宗诲哈哈大笑,随即自断心脉,当场气绝。 此时终于有人发现了地牢里的异常情况,大声呼喊起来。刘皓南只得将柴宗诲的尸身放下,悄然离开。 回到指月楼之后,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五代乱世,十国争霸,最终赵宋一统天下,留下了太多亡国的皇子皇孙,他和柴宗诲便是其中之一。 柴宗诲要光复后周,刘皓南要光复北汉,这世上不知还有多少人怀着光复故国的梦想,并为此苦心孤诣,殚精竭虑,甚至前仆后继,死而后已。 可是,到底谁是正统,谁为正义,这天下究竟该属于谁呢?没有答案。 他们的辛酸血泪,到最后是否只是一场笑话? 若是像柴宗诲这般,阴谋暗算,挑拨离间,欺瞒背叛,无所不用其极,就算能够达到目的,重建大周帝国,也不可能成为一代明主! 这是刘皓南第一次对复国之事产生了抵触和怀疑,但想到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他悚然一惊,强将这种心思压下,暗道:无论如何,我已答应了父亲,在有生之年,定要不惜代价光复处月帝国!--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8章 又是七曜真元 --客户端正文开始--如此胡乱想了半夜,忽听后窗一声轻响,离天飞身纵入,他一言不发,一掌便往刘皓南胸口劈来! 刘皓南微一错愕,便知离天是在试探自己武功恢复的情况,从榻上一跃而起,挥臂横肘格挡,同时另外一只手后发先至,捣他小腹。[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离天忽而变掌为爪,使出擒拿手的招数拿他手腕,刘皓南则便拳为指,戳他咽喉。 离天有心要试他的武功,处处留手,刘皓南也想验证自己的对敌反应和灵活性,全力以赴,两人在房内翻转腾挪,交手数十招后方才停下。 离天对这个结果甚为满意,微笑说道:“小鬼,你恢复的不错!照这个速度下去,月圆之会时至少能恢复到七八成!” “这还要多亏你教我吐纳调息之法!”刘皓南也颇为欣慰,对离天充满感激。 离天却摆了摆手道:“你福缘深厚,处处有贵人相助,跟我可没什么相干!” 刘皓南听他似有言外之音,正要相问,离天又道:“方才石牢那边闹出好大的动静,乱了一夜,是你搞出来的吧!你是去寻李玄天,还是那个大光明教的美貌丫头?” 刘皓南见他目中含笑,一脸揶揄之色,没好气地道:“两个都要救,成不成?” “不成!若是只能救一个,你要救谁?” 刘皓南微觉诧异,看他说话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便也正色道:“苏茹合暂时没有姓名之忧,自然是先救李护法!” 离天点了点头赞许地道:“看来你还没被那美貌丫头迷住,既是如此,这便随我来!” 刘皓南闻言大喜,脱口道:“莫非你已查到了李护法的囚禁之所?” “那是自然,你当我这几日晚上都在睡大觉么,天快亮了,快跟我走!” 刘皓南见他热心帮忙,有些过意不去,边走边道:“多谢你,我原本不该让你担这风险……” 离天却无所谓地道:“谢什么?我是受人之托,你该谢谢那暗中助你之人才是!” 刘皓南根本不知道萨黑龙的存在,理所当然地以为他说的是韩德让,问道:“韩德让最近怎样?大光明教余孽未清,他可有的忙了!” “朝廷中的事情,我可说不清楚。韩大人一直都很忙,阿莱姑娘走的时候,他也没能相送,至今引以为憾呢……” 两人一边低声交谈,一边熟门熟路地出了指月楼,这一回却没去后寨,而是迂回到后山火焰坡,再登至崖顶,借助两道飞索一跃而下,贴着崖壁下降了数十丈后方才停下。 离天示意刘皓南抓住崖壁上凸起的石头,在一团树影中隐住身形,低声道:“快到了,别乱动,待巡查的岗哨过去之后,咱们便钻进那边的洞口!” 刘皓南顺着他手指之处仔细看去,就在两人所处位置的斜下方三四丈处,有一个向着崖壁内壁凹陷进去的平台,内外皆长满杂草,并没有离天所说的洞口,看来这是一处非常隐蔽的所在,离天能找到这里,殊为不易。 就在两人的正下方,还有一条逶迤而上、直通崖顶的栈道,与后寨相连,是寨中之人登临崖顶、登高望远的必经之路,离天没走这条路,是因为栈道周围岗哨密集,很容易被发觉。 两人静静的潜伏了一盏茶的功夫,正要行动,忽听脚下有人大声喝道:“是谁在那里?出来!” “是我,赵重光!”来人在栈道的入口处现出身形,沉声通报姓名。 岗哨上的守卫慌道:“原来是赵护法!方才我没看清楚,请赵护法恕罪!” 赵重光点了点头道:“昨夜有人闯进石牢捣乱,大伙儿闹腾了一夜,也都累了,你且下去休息吧,我到崖顶走走。” 那守卫唯唯应诺,赵重光径直走上栈道,往崖顶方向缓步行来。 离天与刘皓南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赵重光若是上了崖顶,不仅断了他们回去的路,更有可能发现他们固定在崖顶大石上的飞索,到时可就大大不妙。 岂料赵重光行至半途放慢脚步,回身张望一番,确定没有岗哨盯着自己之后,忽然轻身跃起飞掠向方才离天所指的那处平台,迅速消失在洞口。 这下离天和刘皓南都大为惊讶:难道赵重光也发现了这处山洞的秘密? 离天当即立断,叫声:“跟上!”两人一前一后飞身掠上那处平台,也钻进了洞口。 洞口窄小,里面也是漆黑一片,离天拉着刘皓南藏身洞口内侧,将身子紧贴石壁,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之声。 “李护法,我是赵重光。我刚刚得知你被石逸关在这里,特来救你出去!” “滚出去!我不要你来救!”石洞的深处传来李玄天的怒喝,他声音嘶哑疲惫,想是受了不少折磨。 “李护法难道不想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囚牢?除了我,再也没人能找到这里了!”赵重光不紧不慢地道。 “哼,你和石逸都是一般肚肠,当我不知么?想要我交出七曜真元的心法,那是白日做梦!” 赵重光轻叹一声道:“李护法,你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处月部自北汉亡后,便逐渐式微,处月四族名存实亡,你仍抱着七曜真元当做宝贝一般,又有什么用处?” “七曜真元若不是宝贝,你们又为何如此费劲心机地夺取?”李玄天的语气里满是讥讽。 赵重光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嘿……处月部世代流传,只有掌握了七曜真元的占星望气之法,才能预见天下之兴亡,国家之盛衰,引领处月部趋吉避凶,发展壮大。依我看来,不过是用来神化族主,蒙骗族众的奇谈谬论。我对七曜真元志在必得,并非因为七曜真元本身是什么宝贝,而是为了争夺族主之位!石逸动的不也是这般心思么?” “无知狂徒,休要亵渎我处月部的无上至宝,污了我的耳朵!滚出去!”李玄天对赵重光的这种观点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不屑同他争辩,口口声声只叫他滚出去。 赵重光仍不死心,又道:“李护法,你需得看清当前形势,处月四族多年推选不出一个像样的族主,只会勾心斗角、四分五裂,对你们李氏又有什么好处?我若是做了族主,定会带领处月部重振当年声威,复兴北汉王朝!” “哼,你还没有那个本事!”李玄天对赵重光充满了鄙视。 “你……你这老匹夫!”赵重光气得声音打颤,一时说不出话来。 “七曜真元只能传给真正配做处月部族主的人,这是处月部先祖定下的规矩。你和石逸便死了这条心吧,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七曜真元交给你们的!” 赵重光抓住他的话头,冷笑道:“笑话!你之前已擅自将七曜真元传给了那外人刘皓南,同样是破了戒律!居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论及先祖规矩?”--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9章 真凶显露 --客户端正文开始--李玄天冷声道:“无知鼠辈懂得什么?我将七曜真元传给刘皓南,是因为他便是处月部将来的中兴之主!” 此言一出,藏在洞口偷听的刘皓南不由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李玄天之所以看重自己,是因为自己继承了李明非的重瞳异能,不想李玄天心里却是这般打算。[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嘿……你说是便是么?那都是你利用七曜真元编出来哄人的鬼话!”赵重光显然并不相信,闻言冷笑不止。 “七曜真元神机天成,岂是你能领悟?”李玄天更是不屑解释,只说了这么一句。 “李护法,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刘皓南那小贼筋脉尽断,武功全废,早就成了废人一个,他凭什么来做这个族主?凭什么中兴处月部?” “什么?”李玄天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显然对此毫不知情。 赵重光更加得意:“我杀死刘星琏,原是为了嫁祸于他,让刘氏族人替我动手杀了他,不想被他逃了。这小子当真是不知死活,竟想暗杀明尊,结果落了个这般下场,这才叫天理昭彰!” 刘皓南听到这句话心头大震,他的推断没有错,刘星琏果真是赵重光所杀! 当日他在石屋外听刘星琏和嫦儿说话时,赵重光定然就跟在他身后,待嫦儿和刘皓南离开之后,便潜入石屋之中,将刘星琏一掌击毙,再嫁祸给刘皓南。 这桩悬而未决的凶案终于有了结果,刘皓南在如释重负的同时,心内也是感慨丛生,不知道嫦儿知道此事,心中会作何感想? 私欲难填,人心难测,在权利和的巨大诱惑面前,兄弟之情、朋友之义全都变得一文不值了! 李玄天听闻刘皓南的遭遇,心中痛惜不已,听了赵重光的幸灾乐祸之言,更觉愤怒,厉声道: “呸!你这无胆鼠辈,自己不敢对付大光明教,还要讥嘲旁人,真是恬不知耻!刘皓南明知不可而为之,方是英雄所为!” 赵重光被他骂得狗血临头,怒极反笑:“好!好得很!刘皓南既是中兴之主,那想必是杀不死的了?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金刚不坏之身!” 李玄天又惊又怒:“你想杀了他?” “要杀他,还用不着我亲自出马,他那好义父石逸早就动手了!李玄天,你这次可是押错筹码了,哈哈哈……” 李玄天更加震怒,嘶声道:“杀了他,你和石逸都是处月部的千古罪人!” “你这话只能骗骗三岁孩子,谁得了七曜真元,谁便是处月部的族主!李玄天,你若是再执迷不悟,今夜便教你身首异处,谁都别想得到七曜真元!” 刘皓南听赵重光话中之意,是对李玄天动了杀机,心中大为焦急,此时离天悄然拉了他一把,低声道:“你先回崖顶,我来拦住他!” “谁?”赵重光极为警觉,听到动静大声喝问,一簇流星镖向着洞口方向激射而来。 离天将刘皓南迅速推出洞外,同时听声辨位,以手中羽灵刀挡住了所有暗器,口中阴森森地道:“赵重光,枉我把你当成兄弟,你却背后害我,我要你偿命!”他故意学足刘星琏的语气说话,是想以此震慑赵重光。 赵重光到底做贼心虚,闻言不由得后退一步,随即便意识到对方是偷听了自己的话,才故意吓唬自己,怒道:“装神弄鬼!”一簇闪着蓝光的流星镖再次发出! 刘皓南被推出洞口之后,并不停留,抓住飞索快速攀援而上,向崖顶靠拢。他知道,只有自己尽快脱身,离天才能心无旁骛的专心对付赵重光。 离天信手挥洒羽灵刀,在身前形成一片防御刀网,只听叮叮之声不绝于耳,流星镖被悉数击落在地。 赵重光也趁这短暂的时机纵起身形,向离天飞扑过来,袖中抖出一根四五丈长的亮银锁链,如灵蛇般缠住了离天的腰部。 离天被那锁链前后掣肘,顿觉不妙,凌空翻了个跟头甩脱锁链,随即飞纵而出,落在凌空搭建的栈道之上。 此时刘皓南已上了崖顶,收起飞索,藏在大石后面紧张观战。 离天见天色已经蒙蒙透亮,对着追出洞外的赵重光大声道:“赵重光!你杀了刘星琏,刘氏族人绝不会放过你!” 赵重光本就是偷偷寻来此处逼迫李玄天交出七曜真元的,自然不敢声张,听离天喊出自己的名字,不由微微变色,顾不上来追离天,纵身掠下石崖,遁入后寨的密林之中。 离天微微一笑,循着栈道飞速掠上崖顶,与刘皓南会合,返回指月楼。 一路上离天都在皱眉沉思,一副心事重重之状,半晌才道:“我已经有了营救李玄天的全盘计划,只等月圆之会时动手。在这之前你万万不可擅自行动,更不能暴露自己武功恢复之事!” 刘皓南的打算与离天不谋而合,点头道:“我也觉得月圆之会是最好的时机。你这次来,也不是真的想救他吧?”李玄天被囚禁之处如此隐蔽,周围又有岗哨严密守护,想凭他二人之力救出李玄天,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若非赵重光恰巧出现,屏退了周围岗哨,两人还没摸到洞口,便会被人发觉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句话想问他。” “问什么?”刘皓南有些好奇。 离天没有多言,只道:“我已经知道答案了!”顿了一顿,他又道,“还有,这几要小心赵重光出手暗算你,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他动手,我会暗中保护你的!” 刘皓南料想这些日子以来,离天定是一直悄然潜伏在自己左右,暗中保护自己,忍不住问道:“难道这也是韩德让交代你做的?” 离天正色道:“我要做的,不仅仅是保证你的安全,还要让你当上处月部的族主!” 刘皓南听他旧事重提,知道他绝非随口玩笑,面色也严肃起来,问道:“让我当上处月部的族主,对韩德让究竟有何好处?”没有好处的事情,韩德让自然是不会做的。 “你以后自然便会知道。”离天仍旧言辞闪烁。 两人悄然回到指月楼,从窗户纵入房间之后,刚刚松了一口气,忽见嫦儿悄无声息地立在刘皓南的榻前,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二人,都是吃了一惊。 离天想起了什么,拍着额头低声道:“糟糕,昨夜来得太急,忘了点她的睡穴……小鬼,你自己同她解释吧!”说着,转身一跃而出,走了个无影无踪。--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0章 月圆之会 --客户端正文开始--“嫦儿,我……”刘皓南看着嫦儿大为尴尬,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嫦儿早已看穿他的心思,忙道:“大哥,我方才听到你房里有动静,便过来瞧瞧,并非故意窥探你的行踪。你和你那位朋友尽管便宜行事,不必理会我!” 刘皓南听了她的话,更觉惭愧,心中暗叹:嫦儿知道我故意瞒着她行事,定有不便之处,也不苦苦追问,真是个伶俐解事的姑娘! 他又想起昨夜刚从赵重光口中得知的重大秘密,定了定神道:“嫦儿,你坐,我正有要紧的事说给你听。” 嫦儿应了一声,麻利地将轮椅推到刘皓南身后,柔声道:“大哥,你身子不便,先坐下休息吧!” 刘皓南这才意识到,嫦儿并没有察觉自己的武功已经恢复,便也顺水推舟、将错就错地坐下,道:“你也坐。” “方才那人是我在辽国认识的朋友,萨满教的鹰灵圣师离天。我们这几日一直在寻找李护法的下落……”两人对面而坐,刘皓南便将石逸威逼自己交出七曜真元,自己拜托离天寻找李玄天,以及今夜二人夜探石壁岩洞的种种情形一一说明,无关的事情则是一语带过,自己已经恢复武功的事情更是只字未提。 嫦儿边听边露出恍然之色,关于石逸欺瞒利用刘皓南之事,她并没感到十分意外,沉默片刻后说道:“其实嫦儿早知石寨主对大哥没安着好心,却没有告诉大哥,还望大哥不要怪罪……” “哦,你是从何得知?”刘皓南颇觉奇怪。 “大哥可还记得你与我结拜兄妹的那日?早上石逸找过我,他用刘氏族人的性命相胁,让我做他的眼线,监视大哥的行踪……”嫦儿有些忐忑地看着他,说出了事实。 刘皓南闻言一震,仔细回想那日的情况,嫦儿的反应确实奇怪,她无端的消失了大半日,回来时脸上还带着泪痕,自己只当她是思念故主,并没有多想。 嫦儿见刘皓南面色冷清,分辨不出是喜是怒,心中更觉不安,忙又解释道:“大哥,我不敢将此事告知于你,一则怕你不信,反怪我挑拨离间,二则怕石逸真的会对付刘氏族人,只得日日敷衍应付,说你天天在房中修炼内功,从不踏出房门半步……初时石逸每日都要来问,半个月前突然不来了,却不知是什么缘故……” 刘皓南心里清楚,半个月前正是刘皓南将七曜真元的上半部交给石逸之时,石逸这些日子定是在潜心修炼阴魄经,便没有心思再来关注刘皓南的动静了。 他见嫦儿惴惴不安之状,安慰她道:“这事不怪你,你应对得也很好,以后不必再提了。” “多谢大哥宽宥!”嫦儿暗自松了口气,她虽按照刘皓南的意思与他结为兄妹,心里仍把他当成自己的主人一般看待,不敢有丝毫越礼之处。 “我们夜探李护法被囚禁的岩洞,无意间听到赵重光与李护法的一番对话,他自承是为嫁祸于我,才暗害了刘星琏……”刘皓南思忖半晌,终于还是将赵重光之言和盘托出,“这话是我亲耳听闻,绝无错漏,日后若有机会,你可与赵重光当面对质!” 嫦儿听他如此说,更无怀疑,心中又是愤恨又是伤感,咬紧牙根说道:“赵重光这个阴险小人,平日里与我家少主称兄道弟,背地里却是包藏祸心!我定要亲手杀了这贼人,为我家少主报仇雪恨!” 刘皓南道:“嫦儿,你家少主的仇自然要报,但赵重光和我义父皆是老谋深算之人,咱们需得步步谨慎小心,等待时机报仇!” “嫦儿明白,一切都听大哥的安排!”嫦儿知道刘皓南谋略深远,凡事唯他马首是瞻。 刘皓南得到嫦儿的支持,心下大定,看着她道:“那就好。嫦儿,我一直将此事瞒着你,是不想将你卷入是非,你不会怪我吧?” 嫦儿忙道:“大哥言重了!不过,大哥既已将事情原委都说了出来,就让嫦儿也为营救李护法之事出一份力吧!” 刘皓南喜道:“你肯助我,我自是求之不得。营救李护法一事,还需细细谋划,确保万无一失……” 从这以后,离天每次来找刘皓南,便不再瞒着嫦儿,不觉便又过了十几日。 八月十三日,由石锺明一手操办的月圆之会筹备停当,即日起在中寨的练武场摆下擂台,公开决选族主。 凡有意争夺族主之位者,皆可上台打擂,连胜三局者,本日罢战,三日连胜者,即为族主。 擂战开始的第一日,石逸和赵重光不知为何都没有现身,李玄天更不可能出现,故而只有处月四族中几个年轻的后辈子弟上台擂战,互有胜负。 没有了石逸的管束和监视,刘皓南也来到台下观战,石锺玉和欧阳剑见有热闹可瞧,更是兴奋莫名,站在刘皓南的轮椅旁叽叽喳喳。 “听说这次决选族主,不拘男女,不分老幼,只要自信能胜任族主之位的,都可以参加。锺玉,咱们可有一场大大的热闹看了!” “那是自然,我早就手痒了,等会儿可要好好找人打上一架!”石锺玉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欧阳剑嘿嘿笑道:“你那犀月刀法只够欺负我这等小混混,争族主还是算了吧,哈哈!” “谁说要争族主了?若论武功修为,渡天寨中谁人能比得上我爹爹?自然是他来做这个族主啦!”石锺玉对父亲石逸自然是充满信心。 刘皓南在旁听了,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自冷笑:为了这族主之位,石逸与赵重光各自使尽了手段,今日两雄相争,一决高下,那才是最大的热闹! 至于营救李玄天之事,离天已有安排,他告诉刘皓南,李玄天将会在月圆之会上出现,揭穿石逸不择手段夺取七曜真元之事。三族首领或为利益,或因仇怨争斗起来,必有死伤,待他们的实力消耗殆尽之后,刘皓南便可趁机出手争夺族主,捡个现成的大便宜了。 刘皓南没有反对离天的这番谋划,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处月四族早已分崩离析、人心涣散,自己在渡天寨又没有多少威望,就算侥幸趁乱夺了族主之位,也未必能够得到族人的信服,这个族主定会当得十分艰难。 与其这般勉为其难,不如静观其变、等待时机。只要能够除掉石逸和赵重光的威胁,自己便可在渡天寨安心呆下去,又何必非得做这个族主不可? 在他心中,始终还是不愿与石逸正面敌对,他相信,姨娘何文若对自己确是一片真情,不忍在她面前揭破真相,令她伤心失望。 说话间已过去了半日,李氏、刘氏的后辈子弟实力较弱,很快便被一一淘汰,石氏、赵氏两族则是兵强马壮,各自派出年轻高手参战,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石锺玉见赵氏子弟中有个叫赵轩的已经连胜两场,若是再让他赢了第三场,今日的擂战便告结束,她心中老大不服,拔出弯刀噌的跳上擂台,大声道:“赵轩,我来跟你打!” 赵轩比石锺玉大了四五岁,虽然知道石锺玉好勇斗狠的“赫赫名声”,却没将她的武艺放在眼里,撇嘴笑道:“好妹子,这是决选族主的擂台,可不是让你来胡闹的!” 石锺玉平生最恨受人轻视,当下怒道:“谁是你妹子?你这小子好生托大,看刀!”--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1章 赵重光出手了 --客户端正文开始--处月四族的武功虽都传承于阴魄经、处月剑法、七曜真元三大绝技,却又有各自的特色,石氏擅长刀法,刘氏尽皆用剑,李氏惯用的兵器是阴阳扇和量天尺,赵氏喜用各种奇门兵器和古怪暗器。[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赵氏子弟赵轩所用的兵器名为冷月双钩,弧形刀刃形似弯月,使用时双手各执一刃,交错进击,故得其名,既可以用来钩锁敌人兵器,也能直接割裂敌人的身体。 两人所用的都是弧形兵刃,风格却是大不相同。双钩如新月,银光交织,招数繁复多变,处处出人不意,弯刀如圆月,清辉满盈,招数大开大合,刀刀凌厉泼辣。 两人交上手之后,以快打快,硬来硬往,只听铿铿之声不绝于耳,双钩与弯刀不时交击在一处,挥洒出大片清光寒影,看得台下众人大声喝彩。 这些日子以来,石锺玉与欧阳剑整日练刀对拆,因欧阳剑最擅长寻找对手招数中的缺陷和弱点,无形中帮石锺玉找到了许多招数上的缺漏之处,令她将这套犀月刀法使得更加圆转熟练,密不透风,比之以往大有进步。 赵轩的双钩锁不住石锺玉的弯刀,兵器上占不到便宜,武技上更不是她的对手,数十个回合后便败下阵来,狼狈下台。 平日里跟着石锺玉厮混的那些少年见她赢了,也都敲锣打鼓地大声喝起彩来。 石锺玉首战告捷,大为得意,叉腰指着赵轩叫道:“就你这三脚猫的本事,也配来争族主?哼,真是自不量力!” 赵氏子弟中又有一个叫赵朗的越众而出,大声道:“石家的丫头,我赵轩兄弟是怕伤了你,才故意相让,你可不要得意忘形,我来同你比试比试!”说着纵身一跃,上了擂台。 赵朗用的是虎尾鞭,鞭身长约三尺,尾端连着半尺来长的牛皮软筋,握在手里,比寻常的硬鞭使起来更为松柔灵活,打击敌人的方向更是奇幻莫测。 石锺玉见赵朗故意找话为赵轩开脱,冷笑应声道:“原来如此!等会你若是输了,必然也是故意让我的了?” “我们堂堂男子汉,自然不会欺负一个小丫头……”赵朗话未说完,突然醒悟,恼道,“你怎知我一定会输?动手吧!”手上虎尾鞭啪的一抖,立起身子直戳石锺玉眉心。 赵氏一族喜用奇门兵器,如若不知他兵器上的玄机,很容易被他暗算,但也有致命的弱点,便是招数大多流于花巧,杀伤力不足。 石锺玉才不管他的兵器上有什么玄机,身随刀走,意与刀和,只管将一柄弯刀使得如同泼风一般,带起片片雪亮刀光,铺天盖地的逼了过去。 赵朗见石锺玉这般咄咄逼人的气势,胆气先泄了一半,虎尾鞭那些花巧的击刺之术完全派不上用场,反被逼得步步后退,手忙脚乱,冷不防脚下一个趔趄,竟然摔倒在地,引发一阵阵刺耳哄笑。 石锺玉也没料到赵朗如此不堪,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赵家的小子,你果然是故意让我的么?嘿嘿,承让啦!” 众人哄笑声中,一个清亮沉稳的声音忽然响起:“锺玉妹子使的好刀法!让愚兄也来领教一下如何?”却是赵重光飞掠上台,翩然落在石锺玉面前,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之色。 石锺玉见赵重光现身,可谓正中下怀,她今日上台打擂并非肆意胡闹,而是遵从石逸的安排,故意引赵重光出手。 赵氏子弟人丁兴旺,英才济济,赵重光能从中脱颖而出,二十四岁便当上赵氏一族的护法,不仅因其心思周密、隐忍多谋,更是因为他天资出众、武艺超群。 自从当上护法后,赵重光便潜心修炼阴魄经及其独门兵器乾坤索,谁也不知他的武功进境究竟如何。因此石逸在正式与他交手之前,自然要想办法摸摸他的底。 “赵护法肯赐教,小妹可是求之不得!”石锺玉收起方才的骄狂傲慢之色,规规矩矩地将弯刀在胸前一横,做了个起手式表示对对方的敬意。 她知道在渡天寨中能与父亲石逸抗衡的,只有赵重光和李玄天二人而已。能与这样强大的对手一战,虽败犹荣,故而她心里既是紧张,又是兴奋。 赵重光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焦躁,方才他见石锺玉轻易便击败了两名赵氏子弟,深感懊恼,有心要在众人面前立威,尽快将石锺玉打败,好挽回赵氏一族的颜面。 此时,一直默默观战的刘皓南抬手唤嫦儿近前,低声道:“嫦儿,赵重光的招数你可要仔细看清楚了,将来要为你家少主报仇,须得先摸清对方的底细!” 嫦儿见了赵重光,眼光再也无法挪开,恨不能杀之后快,冷声道:“是,嫦儿记下了!” 赵重光的乾坤索藏在衣袖之中,有三四丈长短,两端皆连着精钢打造的枪头,类似于软枪,既可以当做飞镖,又可以用作长枪,可以左右同时出手,也可以单手进击,攻击距离更远。 这种奇门兵器杀伤力虽然极强,但也不易控制,若非赵重光的内力已达到较高的境界,很难将如此奇诡的兵器用得圆熟顺畅,有时甚至会伤及自身。 石锺玉知道他兵器厉害,不敢怠慢,手中弯刀一出手便是杀招,纷乱的刀光连结成片,向着赵重光上半身要害兜头罩来。 赵重光双臂一扬,乾坤索如双龙出水,从袖中激射而出,准确撞击在石锺玉的刀刃之上,发出叮叮两声脆响。石锺玉被那强大的撞击力震得虎口发麻,弯刀在手中震颤不已,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乾坤索已被赵重光收回衣袖之中,隐匿得无影无踪。 石锺玉没有看清他出手的方位路数,心中大为吃惊,硬着头皮又是连续几刀劈出,刀尖斜挑赵重光的胸口。她这弯刀适合近身攻击,乾坤索则是远距离兵器,如果石锺玉近不得他的身,弯刀便无法对其构成威胁。 赵重光站在原地未动,乾坤索再次出手,这次却是从右手衣袖中单边出击,银色长索搭上石锺玉的弯刀之后,忽然便如灵蛇一般翻转上去,一路缠上了石锺玉的手腕。 石锺玉被吓了一跳,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精钢枪头已顺着翻转之势向自己的咽喉处狠狠扎来,她急忙将头颈向侧面一偏,左手抓住枪头意图将它向外翻转。 赵重光暗将阴魄经内力贯注在乾坤索之上,此时也将方向一变,枪头倏地一抖,脱离了石锺玉左手的控制,再次扎向她的面门。 欧阳剑在台下观战,见那乾坤索的枪头如活物般上下抖索出击,招招不离石锺玉的面门要害,不觉吓出一身冷汗,急叫道:“锺玉,快松手,你不是他的对手!” 石锺玉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松手弃刀,向后跳开数步。那乾坤索失了受力点,也随着刀身软软垂下,被赵重光收了回去。 嫦儿第一次见赵重光使出这奇门神兵,也被其神妙之处深深震慑,脱口道:“赵重光的乾坤索从不出手,今日却一出手便使出来对付锺玉小姐,是否……是否有些不合常理?”她言下之意,是赵重光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 刘皓南冷眼旁观,心里却轻松下来,淡然道:“赵重光这回可有些沉不住气……他要当这个族主,已经想了太久,也等了太久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2章 神秘黑影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说得不错,赵重光的确是有些急躁了。[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今日是擂战的第一日,赵重光之所以迟迟没有现身,是因他趁着寨中人人关注月圆之会的时机,再次悄悄去了囚禁李玄天的石壁岩洞,并从他那里得知,石逸已从刘皓南处套问出了半部七曜真元,心下大为吃惊,同时又感到无比焦虑。 以他多年苦练阴魄经和乾坤索的修为,要击败石逸应该是大有机会,但若石逸修习了七曜真元,可就形势难料了。 七曜真元除了能够占星望云,预知国家兴亡之外,对于习武之人而言,最大的妙处是在对敌时能够预先感知对方的武功路数,这一点看似神秘,其实不过是放大了人的识觉和感应力。当对敌的两人功力相当、不分伯仲时,懂得七曜真元就成了制胜的关键。 赵重光心中焦躁,却不知正是中了石逸的计策。石逸早已发觉赵重光夜探岩洞之事,故意通过李玄天将这消息告诉给他,使他心存顾忌,自乱阵脚。 石逸的老谋深算和攻心用计,的确是赵重光、李玄天、李如是等辈远远不及的。 赵重光并不知道,自己匆匆离开岩洞之后,又有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进了岩洞。 这黑影也是从崖顶下来的,没借助绳索挠钩等物,却能在那几成直立的岩壁之上纵跃如飞,并随时隐匿身形,没有发出一点声息。这与其说是一种飞檐走壁的轻功,不如说是一种瞬间移动的遁术。 岩洞内是一条通往山腹的暗道,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黑影却像是能够看见周围的环境一般,动作迅速,步履平稳,走出十数丈的距离后,来到一座铁门面前,伸手在铁门上重重拍了一掌。 铁门在这掌力的撞击下微微一震,铁锁和销子全被震断,巨大而厚重的门板轰然倒塌,砸得洞内烟尘四溅,整个岩洞都在剧烈震颤,仿佛立刻便要倒塌一般。 待那弥漫四周的尘土慢慢散去,才看清楚洞内的情形。李玄天坐在洞中一角,手足都被精钢铁链锁住,铁链与他身后的钢板相连,就算是功力再深厚的高手也无法挣脱。 “你是何人?”李玄天看着站在面前的黑衣人,诧异问道。 洞中没有半点光亮,但李玄天身怀七曜真元的修为,具有夜视之能,故将来人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头戴狰狞面具的男子,脑后披散的长发黑白斑驳,显然年岁已经不小了,身形却是笔直挺拔,周身散发着威严而又神秘的气息。 看他方才一掌震开铁门的功夫,内力浑厚,用劲准确,刚柔相济,收发自如,便知他是个绝顶高手。功力能达到这等境界的人,除了大光明教的明尊,白云先生陈希夷,应该再无第三人。就算是重玄道派的大宗师谭峭,少林寺主持净明大师,只怕也在此人之下。 他到底是谁?为何要来救李玄天呢? 话分两头,再说那擂台之上,石锺玉被赵重光轻松击败,心悦诚服地拱手说道:“赵护法的乾坤索出神入化,小妹受教了!” 赵重光微微点头,道:“锺玉妹子,承让了!” 石锺玉向来嗜武成痴,见赵重光武艺高强,油然生出佩服之情,这句话是发自真心。她从不关心石、赵两族的明争暗斗,不论是哪个阵营的人,只要武功高过她,便值得她钦敬佩服。 石逸父子也知她心直口快、见不得阴谋算计之事,故而从不让她参与家族事务。四族之间的恩怨纠葛,这个心性单纯的丫头一概不知。 石锺玉下去之后,接下来的擂战便出现了冷场,只因人人心知肚明,这场决选族主的擂战,实际上是石逸与赵重光的最后决战。 李玄天无心做族主,其他人更无实力与这二人一较长短,故而赵重光上台之后,便没人再上前挑战,大家都在等待石逸的出现,族主的决选也许今日便可见分晓了。 石逸迟迟没有出现,擂台上下都安静了下来。刘皓南心中一动,低声道:“嫦儿,你上去与他对战一局!” 嫦儿知道刘皓南的意思,是要她再去探探赵重光的武功路数,应道:“是!”便要拔剑上前。 “今日的擂战是点到为止,赵重光应该不敢伤你,但你仍需多加小心。”刘皓南又叮嘱道。 嫦儿点头应了,飞身掠上擂台,手中长剑直指赵重光,清声道:“我家少主刘星琏不幸早亡,未能见到这月圆之会,九泉之下想必也是深以为憾。嫦儿虽是小小仆婢,平日多蒙少主教诲,倒也学了一点微末功夫,有心要代我家少主与赵护法对战一局,还望赵护法成全!” 赵重光听嫦儿提起刘星琏,到底做贼心虚,面上微微变色,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淡然道:“既是如此,赵某奉陪便是!” “看招!”嫦儿这一个多月来得到刘皓南的指点,不独阴魄经的修炼大有进步,也学全了处月剑法的五大式,出手便是杀招“月食五星”,朵朵剑花随着剑尖迸泄,刺他面门! 赵重光仍是如法炮制,乾坤索单边出手,夺她长剑。 嫦儿面对这一招早有准备,暗将阴魄经内力贯注剑身,手腕向左一折后向右一击,震开银色长索,同时脚下不停,快速逼近赵重光,长剑再刺他的咽喉。 赵重光收回乾坤索,将精钢枪头握在手中,使出拦封扎打的近身战法,与嫦儿短兵交接斗在一处。 嫦儿的内力虽不及赵重光,但胜在反应迅速、灵巧迅捷,加之她深恨赵重光杀死刘星琏,心头怒意正盛,不可阻挡。 赵重光的乾坤索虽说远战近战皆可,但他平日少与人交手,近身格斗之时难免经验不足,一时奈何嫦儿不得。 两人来来回回交手数十招,未分胜负,石锺玉和欧阳剑都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刘氏一族的一个小小婢女竟有如此身手,看来她平日是深藏不露! 赵重光越打越觉蹊跷,忽然退后一步,叫道:“住手!嫦儿,你这处月剑法是从何处偷学而来?” 嫦儿也收了长剑,冷声道:“自然是我家少主教的!” “一派胡言!”赵重光肃然道,“谁都知道,当年继恩少主因资质所限,并未学习处月剑法,刘星琏更是无从得知这处月剑法的奥秘!”他又看看台下的刘皓南,道:“这剑法怕是从你的新主子那里学来的吧!” 嫦儿听着这话大觉刺耳,冷冷地道:“是又怎样?” “皓南兄弟,难道你不知三大绝技不可外传私授?那可是对处月部先祖的大不敬之罪!”赵重光自以为抓住刘皓南和嫦儿的把柄,有些得意。 嫦儿毫不示弱,应声道:“赵护法,你当日不也曾将阴魄经的心法私下传授给我家少主了么?那又是怎么说?”--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3章 睿宗刘钧 --客户端正文开始--赵重光被嫦儿揭穿曾经私授阴魄经给刘星琏之事,面色一阵青白,无法作答。[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石锺明适时上前打圆场,说道:“嫦儿,不得无礼!赵护法见你年少力弱,这才存心相让,你已经输了,还不退下?” 嫦儿也不愿再与赵重光纠缠,一言不发地下了擂台。 刘皓南见嫦儿知机应势,说话也有分寸,对她赞许地点了点头。 嫦儿下去之后,再也没人上台挑战赵重光,石锺明只得宣布今日罢战,明日再来。 赵重光盯着嫦儿推着刘皓南的轮椅离去的背影,眼中再次闪过阴冷光芒。 李玄天说刘皓南是未来的中兴之主,他本来是不信的,但是今日的形势让他感到了刘皓南对自己隐藏的威胁。 刘皓南的武功虽然废了,但是并不安分,他将七曜真元的心法交给了自己的劲敌石逸,使得月圆之会横生变数,今日嫦儿上台挑战,多半也是出于刘皓南的指使。他这样做,究竟有何图谋? 不论怎样,赵重光绝不会让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夺去族主之位,他韬光隐晦、苦修武功近十年,就是为了在十二年一度的月圆之会夺得魁首。 这一天,他的确已经等得太久了! 石壁岩洞之中,神秘的黑衣人走到李玄天面前为他除去了身上的锁链,拇指粗的精钢锁链在他手里便如面团一般,被轻松捏断。李玄天见了面上变色,他隐隐觉得此人的气息非常熟悉,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救我?”李玄天站起身来,忍不住再次问道。 黑衣人喟然一叹,道:“李护法,二十四年未见,你可老了,竟然栽在石逸小儿手里!” 李玄天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头巨震,猛地倒退一步,满面不可置信之色,脱口道:“圣……圣上,果真是你么?” “是我。”黑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老却依然俊逸的面孔,清明双目在黑暗中闪烁着幽蓝光芒,赫然是前几日在地牢外救过刘皓南的“狮灵镇山”,也即是萨满教的教主萨黑龙,同时,他更是史书所载四十岁便暴病驾崩的北汉睿宗皇帝刘钧! 二十四年前,睿宗皇帝正值盛年,经年积弱的北汉在他的励精图治之下也有了起色,边防牢固,百姓富足。正当一展宏图之际,他却突然离奇失踪,全无音信,北汉皇室乱作一团。刘钧的养子刘继元趁机发动政变,暗算了少主刘继恩,自己登上皇位。 刘继元阴险狠毒,无才无德,在他残暴苛酷的统治之下,北汉国力日渐衰弱,十二年后终被宋帝赵匡义所灭,这些在前文中均有详述,略过不提。 单说离奇失踪的睿宗刘钧,谁也不知他到底去了何处,是生是死?是以当他再次出现在李玄天面前时,李玄天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怔了半晌才扑地跪倒,瞬时老泪纵横,哽声道:“想不到……想不到臣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圣上……圣上这些年可都安好?”他不敢问及刘钧的行踪,料想他当年突然失踪,必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起来吧,李护法。”刘钧伸手扶起李玄天,叹道,“当年我突然失踪,并非暴病驾崩,而是独自一人去了太白山极寒之地的天池潜心修炼,以求化解体内的阴魄经寒毒反噬之苦……” 刘钧将当年之事徐徐道来,因他是天生重瞳,根骨上佳,自小被视作族主的继承人精心培养,十岁便开始修习阴魄经,待到四十岁时,体内已有了三十年的深厚内力,那寒毒反噬也越来越烈,令他痛苦不堪,难以忍受,终至无法上朝处理政务。 当时北汉国力尚弱,北有辽国,南有宋室,都对北汉虎视眈眈,若非两国顾忌刘钧天纵英才,文武兼备,不可与战,北汉早已落入虎狼之手。 刘钧为免民心不稳、外敌入侵,便没将自己深受寒毒反噬之害的秘密告诉亲近之人,只说有要事离宫几日,一两月便回,令少主刘继恩暂理国事。 他离开太原国都之后,便来到那极阴极寒的太白山天池闭关修炼,以天地造化的阴寒之气以毒攻毒,慢慢化解体内的寒毒。 不想那太白山天池是辽国萨满教的朝圣之地,一向严禁任何人出入,刘钧在天池的湖底修炼了两月有余,寒毒反噬得到了控制,却不慎被萨满教教众发觉,引发轩然大波。 萨满教教主萨黑龙亲自出手,与刘钧在太白山巅激战了三日三夜,才分出胜负。萨黑龙战败身死,刘钧也身受重伤。 不得已之下,刘钧换上了萨黑龙的衣物和面具,李代桃僵成了萨满教教主。因萨满教教主的传承极其秘密,且从不显露真实面目,刘钧这瞒天过海之计竟能过关,留在太白山天池继续调息疗伤。 待他伤势痊愈,已过去了半年有余,他悄然返回北汉国都太原府,才知刘继元弑兄夺位之事。他心中虽恨极了这不肖养子,但北汉历经这场变乱之后已稍作安定,寻常百姓不知皇家之事,都在新帝的统治下安稳度日。 刘钧知道,倘若自己这时现身废了刘继元,必将带来更大的,甚至引发宋辽入侵,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他体内的寒毒尚未完全化解,需得再回太白山继续修炼。 辗转思量之后,刘钧只得返回太白山,在修炼内功的同时继续做萨满教的教主,及至北汉沦亡,他更是心灰意冷,不再过问中原之事,不觉便已过去了二十多年…… 李玄天听刘钧说完,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叹道:“圣上的这番奇遇,当真匪夷所思……这也是天不亡我处月!有圣上带领处月四族,定能再度振兴处月部,恢复北汉故国!”一想到这个,他又莫名兴奋起来,苍老憔悴的脸上陡然有了神彩。 刘钧看着他轻声一笑,缓缓道:“李护法还在想着复兴处月部么?你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还要把自己的命也赔上不成?”听他的语气里有无尽的疲倦和淡淡的讥讽,似乎并不支持李玄天的想法。 李玄天闻言愕然,脱口道:“圣上这次回来,难道不是为了处月部的中兴大业?” “我时日无多,已是有心无力了!李护法,你精通七曜真元,是否推算过处月部未来的气运?” 李玄天心头一震,抬眼看着刘钧道:“圣上……想必已经推算过了?” 刘钧点了点头,道:“处月部气数已尽,强求亦是无用。我这次来找你,只为求证一件事,你将七曜真元传给刘皓南,是否因为他是处月部的中兴之主?” 李玄天苦笑道:“圣上当然知道,七曜真元不问命运穷通,只占国家兴亡,臣怎能算得出刘皓南是否便是那中兴之主?臣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借石逸和赵重光之手除掉刘皓南!” 刘钧闻言大是意外,道:“这却是为何?当初传他七曜真元,将复国大业寄望于他的是你,如今要除掉他的也是你!”--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4章 继承衣钵 --客户端正文开始--李玄天说起此事神色一黯,叹道:“不敢欺瞒圣上,当日我将七曜真元传给刘皓南时,的确是出于私心。[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我那孩儿明非虽然大逆不道,叛离了处月部,但我终究舍不下他……他临死前将重瞳异能转移给了刘皓南,刘皓南又阴差阳错地来到了渡天寨,似乎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每次看到皓南那双眼睛,我总觉得是明非又回来了……”说到此处,他心中悲怆难以控制,泪水再次滑落面颊,慌忙伸手拭去。 刘钧知他连续遭遇丧子之痛,心痛欲绝,看着他的样子也觉不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一切皆是命数使然,李护法,你须节哀顺变!” “多谢圣上关心!”李玄天强自控制情绪,继续说道,“我将七曜真元尽数传给刘皓南,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儿一般,皆是因为明非之故。皓南的性子有时与明非很是相似,温和、谦恭、顺从,着实的让人喜欢……” “既是如此,你为何又要杀他呢?”刘钧更觉不解。 “我本来并无此心,但我那长子李如是死去之后,我又被石逸暗算,囚禁在这岩洞中两月有余,这些日子我细细思量,总觉将刘皓南留在世上,对处月部是极大的祸患!” “这话从何说起?” 李玄天长叹一声,面现悔恨之色,说道:“如是在世之时,总说刘皓南只是表面温和良顺,其实城府甚深,劝我对他多加提防,我当时心里只想着明非,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半月前石逸告诉我,刘皓南已交出了半部七曜真元,劝诱我将下半部也交出来,我心中大为惊怒,才知如是的担心确有道理。刘皓南毕竟是刘继元那篡国逆贼的后人,我将七曜真元传给他,已是犯了先祖的戒律,如若再任凭他将七曜真元随意传与外人,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李玄天以为刘皓南将七曜真元交给了石逸,对他生出猜忌痛恨之心,却不知刘皓南这么做正是为了保住李玄天的性命。 刘钧听了李玄天的话,神色也严肃起来,沉声道:“刘皓南果真将七曜真元交给了石逸?” 李玄天肯定地道:“石逸的确是这么说的。不论此举是出自刘皓南的本心,还是他被石逸欺瞒利用所致,这对处月部而言都是巨大的威胁!” 刘钧已经听明白了,道:“所以你便信口杜撰,说刘皓南乃是处月部未来的中兴之主,引发石逸、赵重光等人的猜忌,想借二人之手将他杀了?” “不错。刘皓南是这世上唯一懂得处月部三大绝技之人,如若与石逸沆瀣一气,将三大绝技泄露出去,以后定会成为极大祸害!”李玄天说到此处,面色更加惨淡,“我暗中推算过无数次处月部的未来气运,都是无解之局……只怕刘皓南便是灭亡处月部的灾星!” 刘钧听完这一切原委,没有接言,沉吟半晌才叹了一声,道:“天道或许有常,但绝非人力所能测度。李护法,七曜真元之术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 李玄天闻言一震,抬眼看着刘钧说道:“圣上的意思,臣不太明白……” “当年我当上族主之时,这七曜真元之术是你传与我的,但我从未用它推算过处月部的未来。大丈夫生于世上,当立雄心,图壮志,舍生忘死,矢志不渝,倘若预先知道结果,岂不是便没意思了么?无论处月部的未来将走向何处,你我都该尽自己所能,将其推向我们所期望的方向!” “圣上所言极是!”李玄天闻言亦大受鼓舞,眼中重现光彩,既而又疑惑问道,“只是,方才圣上为何又说有心无力,不可强求呢?” 刘钧淡淡说道:“尽人事而听天命,方是圣人之道。我正是因为时日无多,才急于寻找一个能承我衣钵的传人,将这复兴大业延续下去!无论结果是成是败,我都可以对得起处月先祖了……” 李玄天细细猜度刘钧话中之意,知道他此刻也正处于极端矛盾和纠结之中,一方面,他早已推算出处月部气数已尽,无力回天,另一方面,他又在极力说服自己不去相信这样的结局。他要寻找一个能够继承自己复国大业的传人,不过是急于卸掉自己身上的责任而已! 英雄怕见末路,美人难免迟暮,真是令人黯然神伤…… 李玄天又联想到刘钧之前说过的话,忽然明白了刘钧反复提到刘皓南的原因,试探问道:“圣上想要找的继承衣钵之人,是否便是刘皓南呢?” 刘钧微微点头,沉声道:“我确有此意。二十四年前我离开北汉之时,他尚未出生,可是不知为何,第一次见了这孩子,我便觉得与他很是投缘……我对逆子继元亦是恨之入骨,这孩子给我的感觉却大不一样。” 李玄天想到自己向刘皓南教授七曜真元的种种情形,也唤起了心内对刘皓南的好感,叹道:“臣本也不想杀他,只是怕他不能为我处月部所用,反受其害!” “这孩子城府深沉,知机善忍,是块能成大事的材料。我要扶助他当上处月部的族主,利用他来除掉石逸和赵重光,到那时处月部便在我的掌控之中,不怕刘皓南存有异心。他若是不肯听我的话,到时候再除掉他不迟!”刘钧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圣上说的极是……”李玄天闻言心悦诚服,刘钧想的可比自己深远得多,忽然面露焦虑之色,脱口道,“糟糕,赵重光听信了我的话,说不定要对刘皓南下手!” 刘钧看起来却毫不担心:“无妨,刘皓南机变多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暗算的!” 指月楼中,刘皓南和嫦儿正在房中讨论对付赵重光的办法。 “方才我仔细观察了赵重光的武功路数,他的乾坤索利于远攻,却不擅近战。嫦儿,只要你设法抢近他身前五尺之内,再以处月剑法对付他,便大有胜算!” “我今日与他交手,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惜我功力微弱,未能即时手刃此贼!” “你不必心急,来日方长,总有机会为你家少主报仇雪恨!” 这时窗外陡然传来一声冷笑:“嘿……你们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正是赵重光的声音。 他人还没现身,乾坤索已先出手,从嫦儿身后悄然缠上她的脖颈,将她拖曳得跌倒在地。 嫦儿猝不及防之下,被乾坤索扼住了喉咙,几乎无法呼吸,她更担心的却是刘皓南的安全,一边挣扎一边勉力出声叫道:“大哥……快逃……”可是想到刘皓南行动不便,没有轮椅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心中不禁一阵发凉。--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5章 装神弄鬼 --客户端正文开始--“赵重光,别伤了她!你要怎样冲着我来便是!”刘皓南心下大为焦急,却不敢动手拦阻,因为离天曾叮嘱过他,若非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自己内力恢复之事。[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赵重光闻言只是冷笑:“今日你们两个都要死,还啰嗦什么!”他收紧手里的乾坤索,嫦儿立时剧烈咳嗽起来。 面对这无比危急的情势,刘皓南只能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沉声道:“杀了嫦儿于你有何好处?你先放了她,有什么条件再来细细计较!”他这么说不过是想拖延一时半刻,离天说他一直在附近暗中保护自己,应该很快便能赶来相助。 “你这小贼阴险狡诈,想拖延时间等救兵来,当我不知么?”赵重光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将乾坤索的精钢枪头对准了嫦儿的咽喉,恶狠狠地道,“这丫头早晚要找我报仇,还是杀了干净!” 嫦儿毫不畏惧,睁大双目盯着他厉声道:“你终是承认你便是杀死我家少主的凶手了?” 赵重光冷哼一声:“是我杀的又如何?那个半死之人留在世上也是无用!” 刘皓南有心让嫦儿听听事情的原委始末,故意大声质问道:“刘星琏与你情如兄弟,对你又毫无威胁,你为何要杀他?” “小贼,我便让你死个明白吧。我杀了刘星琏,本来是想嫁祸于你,再借刘氏族人之手将你除掉!不想这丫头不但没有杀你,还跟你一起逃离了渡天寨。嘿……你可真有本事!”赵重光以为今日必能杀了他们二人,有恃无恐,便将自己的谋算和盘托出。 嫦儿听赵重光所言果然与刘皓南说的不差,心中已是恨极了他,怒道:“刘星琏,我定要杀了你为我家少主报仇!” “少说废话,你没有机会了!”赵重光狰狞大笑,便要将手中枪头送出,结果了嫦儿的性命。 刘皓南见嫦儿命在顷刻,急中生智向着赵重光身后敞开的窗户大声叫道:“刘星琏,杀你的人就在这里,你还不来寻他索命!” 赵重光料想他是在故弄玄虚,不禁冷笑:“小贼死到临头,还要装神弄鬼么?待我先解决了这丫头,再来收拾你!” 岂料刘皓南这句话说完,窗外果真出现了一个白衣白袍、长发披面的人影,随风轻轻晃动着身形,仿佛毫无重量的鬼魂一般。刘皓南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不觉变了面色。 与此同时,嫦儿也见到了那个白色人影,下意识的便以为是少主刘星琏鬼魂显灵,倒也不觉得害怕,惊喜叫道:“少主,真的是你么?” 赵重光见了刘皓南和嫦儿的反应,仍旧以为两人合起伙来欺骗自己,冷声道:“就算是刘星琏的鬼魂现身,也救不了你们了,受死吧!”忽然弃了嫦儿一掌拍向刘皓南心口,他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想先解决了心腹大患刘皓南,再来对付嫦儿。 生死存亡之际,刘皓南再不能假装掩饰,也暗运内力拍出一掌,对上了赵重光的掌力。 这些日子以来,刘皓南一直在修炼真元大化神功的心法,将萨黑龙输入自己体内的阴魄经内力一一转化消解,变成一股中正平和之气为己所用。赵重光的掌力与刘皓南的手掌接触之后,真元大化神功自动运转,轻车熟路地将赵重光侵入自己体内的阴魄经内力化去。 赵重光只觉自己的掌力像是被对方抽空吸走了一般,不由大惊失色,果断撤身后退,满面惊讶地脱口叫道:“小贼使的什么邪门功夫……” 他话未说完,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数声冷笑,正是那白影发出的声音:“赵重光,枉我把你当成兄弟,你却对我暗下杀手,今日我要你偿命!” 赵重光全没料到自己身后真的有人,猛地转过身去,见了那白影立时吓得肝胆俱裂,大叫一声从后窗扑了出去,将窗棂都撞得粉碎。 嫦儿见赵重光惊惶而逃,挣扎起身扑到刘皓南面前,急道:“大哥,赵重光方才打了你一掌,你是否受伤?”刚才她的注意力都被窗外的白影吸引过去,因此并没有看清楚刘皓南与赵重光交手的情况。 刘皓南便也含混过去,只道:“没事!方才他被吓住了,还没来得及对我动手!”嫦儿听他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见他平安无事,便也没有多想。 赵重光冲出后窗后,重重跌落在地,埋伏在指月楼周围的守卫听到声响,惊声喝问:“是谁?” “咦,赵护法,怎么是你?” 两名侍卫看清了赵重光的面容,正要迎上去询问,不料他目露凶光,突然出手捏断了两人的脖颈,口中恶声叫道:“刘星琏,你别再跟着我!我就是要做处月部的族主,谁挡我的路都要死!” 刘皓南和嫦儿临近窗前观望,见赵重光势如疯魔之状,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刘皓南转身向着窗外的白影说道:“离天,你可把赵重光吓坏了!” 白影闪身跃入房中,拨开覆住脸面的长发,满面促狭地笑道:“这家伙做贼心虚,轻轻一吓便成了这样!”正是离天。 又听指月楼外面惊声四起,周围埋伏的守卫见赵重光不问缘由杀了两人,都大为吃惊,冲出来拦阻他。 赵重光神智不清,只当是刘星琏来向自己索命,一路左冲右突、大开杀戒,转眼又放倒了几名守卫。 离天见形势混乱,皱眉道:“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为免被人发现,我得先走了,你们两个知道怎么做么?” 刘皓南和嫦儿会意,同时点了点头,看着离天消失在窗外。 此时石逸也出现在指月楼外,向守卫问了事情的因由,拔刀上前喝道:“赵重光,你无故击杀守卫,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重光见了石逸,神智忽然清醒,他看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死人,又看看周围如临大敌的守卫,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境地,忙道:“石护法!都是刘皓南那小贼装神弄鬼、暗算于我……”他一时说不清楚,顿时冒出一头冷汗。 石逸见他神色仓皇、胡言乱语,不禁皱眉道:“刘皓南武功尽失,行动不便,他如何暗算于你?赵重光,你无故击杀了这么多守卫,必须解释清楚!来人,先将他拿下!”--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6章 大展身手 --客户端正文开始--赵重光急怒之下方寸已乱,想当然地认定这是石逸与刘皓南串谋算计自己,大声质问道:“石逸,定是你勾结那小贼一起暗算我!刘星琏的鬼魂也是你找人假扮的,是也不是?” 石逸听他说到刘星琏,也觉莫名其妙,他先前确已料到赵重光会对刘皓南下手,本想利用赵重光杀了刘皓南,再以此为由名正言顺地除掉赵重光,这样一来,处月部再也没人能够威胁到他,他便可安安稳稳地做这个族主了。[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没有想到的是,赵重光来杀刘皓南,不但没有得手,还搞得自己情绪失控、神智失常。 不管怎样,他仍可以此为由先处置了赵重光,至于刘皓南,反正他已武功全废,以后再慢慢对付他不迟。 想到此处,石逸心中已有了计较,沉声道:“赵重光,你无故杀死寨中守卫,还在这里胡言乱语?左右与我拿下!” 周围的守卫闻命上前,将赵重光团团围住,赵重光方才从指月楼中仓皇蹿出之时,连兵器乾坤索都没来得及带上,加之他内心慌乱,自乱阵脚,不一刻便被众守卫合力擒住,押往地下石牢看管。 石逸处理完了赵重光的事,直上指月楼来见刘皓南,关切地问道:“皓南,赵重光没伤到你吧?” 刘皓南面上做出感激之色,欠身道:“义父,我没事,幸好你来得及时!” 石逸又追问道:“赵重光为何会来到指月楼?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是因嫦儿今日在擂台上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惹恼了赵护法,他心中气不过便来兴师问罪,后来又大喊大叫地冲了出去,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刘皓南东拉西扯地装起了糊涂。 老实说,他已经失去了与石逸绕弯子、耍心机、费口舌的耐性,反正也该到摊牌的时候了! 石逸见他神色平静,态度疏离,也感觉到他的表现有些异于寻常,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道:“你好好休息。赵重光的事,待我亲自问他。” “多谢义父,义父忙了一夜,也请早些歇息。”刘皓南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石逸面上仍旧没有任何表现,心里却暗暗打鼓,刘皓南的态度突然转变,对自己不再像先前那般恭敬和信任,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离了指月楼,心下一动直奔石崖上的岩洞,无比震惊地发现李玄天已被人救走,岩洞之中空空如也。从来人震碎铁门、捏断锁链的手法来看,绝对是一个功力深不可测的高手! 石逸心中一沉,惊惧和疑惑同时涌上心头,救走李玄天的人到底是谁?渡天寨中何时隐藏了这样一个绝顶高手? 颇不平静的一夜就这么过去,第二日的擂战照常进行。赵重光因为滥杀守卫一事被关了起来,自动丧失决选族主的资格。按照昨日比斗的顺序,应由石锺玉和嫦儿对战一局,决出胜负之后,再进行下一环节的擂战。 石锺玉见了昨日嫦儿与赵重光的比试,知道她功夫不弱,生出了争胜之心,摩拳擦掌地准备与她大战一场。 嫦儿却对石锺玉心存怯意,情愿主动认输,也不想与她正面交手。 石锺玉自然不依,一心要与嫦儿分个胜负,刘皓南也低声鼓励嫦儿:“你今日之战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代表刘氏族人争夺族主之位,如若取胜,也算对得起你家少主的教导了!” “婢子只怕不是锺玉小姐的对手……”嫦儿心里没底,犹豫说道。 “锺玉妹子的刀法剽悍泼辣,如疾风骤雨,弱点在于急躁冒进、难免疏漏,你可用处月剑法中的破字诀‘揽月摘星’来应对,以快打慢,以缓制疾……”刘皓南多次见石锺明、石锺玉兄妹使用犀月刀法,一语道破对方弱点,对嫦儿附耳传授破敌之法,嫦儿听了之后自是信心大增。 石锺玉与嫦儿上台对擂,各自施展本领。石锺玉一上来便使出犀月刀法中最霸道的“望月式”,身形宛转急进,刀光迫人眉宇,嫦儿的剑法则是舒展开阖,从容不迫,虽然总被石锺玉的刀风压着,却又让她占不到丝毫的便宜。 两人一急一缓,一动一静,在擂台上你来我往,辗转交错,裙衫飞动恰似蝶舞花飞,倒也十分的养眼,看得围观众人连声喝彩。 石锺玉性子急躁,久战之下总不见功,便有些不耐烦了,一招不慎被嫦儿抓住破绽,随即败下阵来。 嫦儿慌忙收剑后退,有些忐忑地道:“锺玉小姐,婢子得罪了……” 石锺玉虽然战败,却不气恼,反倒惊喜叫道:“想不到你的剑法这么高!太好了,以后我又有一个练刀的好对手了!” 嫦儿忙谦逊道:“这都是锺玉小姐存心相让……” “输便是输,赢便是赢,我可没有让你!”石锺玉认真说道,她自小嗜武成痴,打起架来不会让着别人分毫,打输了也绝对不会推诿抵赖。 嫦儿见石锺玉坦荡磊落,颇有些意外,以前她总觉得石锺玉很有些蛮横霸道的小姐脾气,在畏惧之余对她没什么好感,今日反倒对她生出亲近之意。 石锺玉早忘了自己以前曾经斥骂过嫦儿的事情,笑嘻嘻地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待月圆之会过去以后,我再来找你比试刀法!” 嫦儿不好推辞,只得应诺,欧阳剑在台下见了,也是大为开怀,心中暗道:有嫦儿陪那丫头练刀,我可就轻松多了,嘿嘿…… 嫦儿赢了这一局,擂战随之进入下一环节,赵氏子弟中又有几个不服气的相继上台挑战,都被她一一击败。围观众人这才对嫦儿刮目相看,如果说嫦儿打赢了石锺玉只是一时侥幸,那么连胜三局凭借的便不仅仅是运气了。 刘皓南在台下冷静观战,也是颇为欣慰,嫦儿随刘星琏修习阴魄经多年,早就筑牢了武学根基,兼之她聪明伶俐、沉稳细心,悟性上佳,才会在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内有如此突飞猛进的进步。 假以时日,相信她必能成为石逸、赵重光这一级别的武学高手! 正当众人为嫦儿的出众表现表示叹服之际,石逸在台下现出身形,击掌数下后朗声说道:“嫦儿,你有今日的武功和修为,全赖星琏在世时的悉心调教,今后须更加发奋图强,继承你家少主的遗愿,全力庇护刘氏族人,记住了么?” 嫦儿听石逸如此说不由一怔,虽然她早就看穿了石逸的真实面目,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这番话情理兼备,令自己无法拒绝。她犹豫了片刻,才向着石逸欠身一礼,道:“石护法教训的是,婢子自当谨记在心!” “你是星琏身边最亲近的人,以后便不要再以仆婢自居了。”石逸缓步走上擂台,环视台下众人一眼,清声道:“石某身为渡天寨的寨主,同时也是星琏的长辈,今日想斗胆为刘氏族人做一回主,推举嫦儿为刘氏一族的护法,不知各位有无异议?”--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7章 依依惜别 --客户端正文开始--石逸推举嫦儿为护法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刘氏族人的赞同和响应。[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自刘星琏遇害之后,鬼手婆婆自投晋水而死,刘氏一族群龙无首,早就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如今有武艺高强的嫦儿为他们出头撑腰,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众人都知道,嫦儿虽是刘星涟的婢女,但一向极受信任,以往族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她出面处理,由她来做这个护法,完全说得过去。 石逸见刘氏族人衷心拥护嫦儿,面上也露出笑意,说道:“既是如此,嫦儿即刻接任刘氏一族的护法,待月圆之会结束后,再举行接任仪式。” 刘皓南冷眼旁观,料想石逸推举嫦儿做刘氏护法的意图,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赢得刘氏族人的好感。他未必将嫦儿的本事真正放在眼里,只想扶植一个傀儡首领,日后便于控制刘氏族人而已。 不过,这对嫦儿而言的确是件好事,也是刘皓南希望看到的。 嫦儿见此情景,想到刘氏一族正当危难之际,自己来做这个护法,不仅是无上的荣耀,更是沉重的责任,她便不再推辞,清声说道:“嫦儿自幼深得少主教诲,才有这身微末本领,今日蒙各位推举为护法,虽知自己资历不足,却也不敢推诿卸责!愿当众立誓,在我有生之年必为大伙儿舍身用命,保得刘氏一族平安,无论何人想侵吞我族,都休想如愿!” 刘氏族人听了这话,都深受鼓舞,大声欢呼起来。 实际上,嫦儿说这番话是大有寓意的,她声明自己做护法的目的是为保刘氏族人平安,却一字未提石逸的举荐,显然是没领他的情。至于最后一句话,则是因石逸曾经威胁过她,如果她不听石逸之命去监视刘皓南,石逸便要对刘氏族人不利…… 石逸闻言面色微变,似乎也没想到嫦儿会说出这么一番不卑不亢、针锋相对的话来,但在众人面前不好发作,只能强笑点头道:“好,嫦儿,我也相信你不会辜负星琏的期望!” 推选刘氏护法的事情就此揭过,按照挑战之人连胜三局便即罢战的规矩,今日的擂战又结束了,明日将由嫦儿守擂,继续迎接其他人的挑战。 嫦儿推着刘皓南往指月楼的方向行去,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都是沉默不语。 嫦儿想的是当了护法之后,必定要与石逸斗智斗勇,舍命捍卫刘氏族人的利益,不论千难万险,再无回头后悔的余地。 刘皓南想的则是嫦儿被支开之后,不知石逸又要使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处月部三大绝技的心法没有到手,石逸是断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良久,刘皓南忽然开口道:“嫦儿,你以后便是刘氏一族的护法,不可再跟着我了。稍后回去收拾一下细软,准备搬离指月楼吧。” 嫦儿闻言一惊,才想到这是个严重的问题,担心地道:“大哥,我若是走了,谁来照顾你呢?这个护法我虽是答应做了,但我绝不会弃你而去的……” “不,听我的,你明日便走!平日里若是无事,不要随便到我这里来!”刘皓南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看着她郑重说道。 嫦儿发现刘皓南神色不对,料想他话外有音,低声问道:“大哥,你可是觉得石逸推举我做刘氏一族的护法,其中另有内情?” 刘皓南暗赞嫦儿心思敏锐,点头道:“你也感觉到了吧。他这么做,一方面是想利用你控制刘氏一族,赢得他们的拥护和支持,另一方面是想将我孤立,以后才好下手!” 嫦儿心中一沉,急道:“大哥,如此我便更不能走了!你伤势未愈,行动不便,身边怎能没人护持?” 刘皓南并不担心,胸有成竹地道:“这点你不必忧心,有离天暗中保护,他奈何不了我。你若是迁延犹豫,不肯离开指月楼,反倒会令石逸生疑,明白么?” 嫦儿闻言顿时恍然,可她与刘皓南相处日久,彼此情如兄妹,一时间如何割舍得下?她凝视着刘皓南的面容,眼圈儿便慢慢红了,哽声道:“少主对嫦儿有养育之恩,大哥对嫦儿有再造之德,这番恩情嫦儿永远记着……大哥,你要多多保重!” 刘皓南见她动情,心中也觉恻然,面上却无丝毫表露,只淡淡道:“放心,我命硬得很,死不了的。” 这一夜虽然平静无波,渡天寨中却有许多人辗转难眠。 来日擂战继续进行,嫦儿在台上守擂,眼看大半日便要过去,始终无人上台挑战。 及至到了午后,众人百无聊赖、昏昏欲睡之时,石逸才姗姗来迟,跃上擂台向着嫦儿拱手道:“石逸前来领教刘护法的高招!” 嫦儿早知他必会上台挑战,面露惶恐之色,说道:“嫦儿武艺低微,怎敢与石护法交手?我认输便是了!” 石逸却摇了摇手,淡然道:“月圆之会既是定下了擂战决选族主的规矩,人人都须遵守。嫦儿,你尽管放手一战。”他言语之中颇有些托大,显然并没把嫦儿这个刘氏一族的护法放在眼里。 嫦儿料到他会这么说,顺水推舟地道:“既是如此,请恕嫦儿得罪了!”拔剑上前迎战。 嫦儿的处月剑法虽有小成,但内力与石逸相差太远,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几十个回合后,嫦儿便狼狈落败。 台下围观众人口里不言,却都是心知肚明,事情到了这一步,处月部族主之位自是非石逸莫属。石锺玉更是欢呼雀跃,带动石氏族人鼓掌叫好,俨然已将族主之位视作囊中之物。 赵氏族人虽然不忿,但赵重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故击杀族人,已然犯下重罪,其他人更没有本事可与石逸一战,只得闷声不语。 刘氏族人则因石逸昨日推举嫦儿为护法,对他生出许多好感,更加不会有人反对。 至于李氏族人,连他们的护法李玄天都不曾现身,其他人更是毫无斗志了。 石锺明见大局已定,心中暗喜,便要上前宣布结束擂战,推举石逸为族主,忽听台下传来一声暴喝:“慢着!” 随着这声大喝,李玄天已飞身掠上擂台,手中的黑色铁尺遥遥指向了石逸,切齿冷哼道:“石逸你这奸诈小人,以为将我囚禁起来,便能扫除威胁,独霸族主之位么?休想得逞!” 石逸却做出一副茫然之色,道:“李护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还要做戏?”李玄天怒极大笑,冷喝道:“杀子之仇、幽禁之恨,今日我要与你一并清算!动手吧!”--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8章 鬼隐物遁 --客户端正文开始--李玄天的兵器名为量天尺,长三尺有余,上粗下细,形制如剑却无锋刃,中有卡槽,主要用作点穴、打击、卡锁刀剑,是以防御为主的短兵器。[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因李氏家族世代修习七曜真元,最擅长凭借敏锐识觉和预测能力来辨识对方武功路数中的弱点,从而克敌制胜,故此对家传的阴阳扇、量天尺等武功也极尽完善,招式之间的衔接如行云流水、周密圆融、毫无破绽。但也正是因此,他们的武功路数往往是防守多、进攻少,显得过于谨慎保守。 石氏家族的犀月刀法则是以进攻为主,如惊涛拍岸连续不断、绵延不绝,往往是前招未毕,后招又至,一波强似一波。 李玄天的量天尺对战石逸的犀月刀,本来是平分秋色、各擅胜场,难以分出胜负。但李玄天挟恨而来、满腔怒意,一心要杀了石逸报仇雪恨,手底下所用的也多是进攻的招数,难免防护不周,这正是以己之短攻敌之所长,实非善策。 刘皓南看在眼里,暗自焦急,却无法出声提醒,心道:李护法若是这般同石逸打下去,结果可就大大不妙…… 李玄天的主动攻击初时确实给石逸造成了一定的压力,但石逸很快便觉察到了对方的焦躁冒进,抓住了反攻的有利时机,使出犀月刀法中的“朔月式”,如一线新月蕴藉蓬勃,后势无穷。森冷刀刃堪堪擦着李玄天的身体呼啸而过,带起凛凛刀风,令人面目生寒。 李玄天被逼得退后数步,猛然悟到自己方才的战法有误,不再猛攻急进,足下踏出诡异的步法,围着石逸慢慢移动身形,手中铁尺也在不断变换方位,却始终指向石逸身上的某一处要害。 石逸端立不动,横刀身前严阵以待,这半个月来他也在苦修七曜真元,颇有心得,已能感应到来自周围的气息变化。无论李玄天如何移动身形,他都能准确感知到对方的位置,这是他初次领略七曜真元的神妙之处,更加增添了打败李玄天的信心。 李玄天移动身形的速度渐渐加快,终至化为一道白色光影,围着石逸团团打转,他旋转的圈子也在慢慢缩小,似乎马上便要逼近石逸的身前。 刘皓南在台下凝神观战,他的目力远胜于常人,完全能够看清李玄天移动的步法和身形,他惊诧地发现,在一息至二息的短暂时间里,李玄天居然完全消失不见了! 那不是因自己眼花,也不是因李玄天身手太快,而是一种将身体完全隐藏起来的遁术。 五年前,刘皓南在恒山悬空寺拜陈希夷为师之时,也曾听他说起过五行遁术,能利用五行生克之理,以内息影响外息,转化时间与空间,将某种属性的物件隐藏起来。其实那物件并未真正消失,只是被转移到了另外一处时间与空间内。 这神秘的功法一向只在阴阳家流派中秘密传承,蜀中醉鬼许洞天精通阴阳之学,也擅此道,并将其传给了金少掌柜阿莱。 后来,陈希夷也曾提到过,五行遁术属于“物遁”之法,只能隐藏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死物,不能隐藏自己的身体或是其他任何活物。 像李玄天这般将自己的身体也全部隐藏起来,已是达到了遁术的最高境界,名为“鬼隐”。据他所知,只有萨满教的教主萨黑龙有这个本事。 刘皓南想到此处,更是惊讶不已,李玄天使用的“鬼隐”之法,难道也是出自七曜真元么? 他猜得不错,这鬼隐之法正是修习七曜真元的最高境界,因其超出了常人的认识和自然的规律,被认为是一种通神法术。也正是因此,七曜真元在处月部三大绝技中名列首位,且被尊为“帝王之术”。 李玄天研习七曜真元已近四十年,能将隐身遁形的时间维持在一息以上,这看似短暂,在对敌过程中却成了出奇制胜的关键。 石逸见李玄天一边快速移动旋转,一边向自己慢慢逼近,也感觉到了蹊跷,集中精神听声辨位,防备李玄天突然攻击自己。 此刻李玄天的气息突然消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石逸心下大惊,凝目四望,猛的感到一股杀气直冲后脑,李玄天已不知何时来到到了他的身后,以手中铁尺戳他耳后要穴。 石逸这一惊非同小可,闪身退避的同时挥刀反攻,却扑了个空,李玄天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用七曜真元也感应不到他一丝一毫的气息! 石逸惊愕之下微微变了面色,他早就听说过七曜真元中神秘的鬼隐之法,但并未亲眼见过,和大多数族人一样认为那只是传说罢了。 今日他亲眼所见,仍觉不敢相信,错愕间李玄天又现身出来,一记铁尺捣向他的心窝! 石逸只得闪身再退,他躲得过这招,躲不过下招,几次险些被铁尺击中,逐渐转为被动防御,步法和招式也有些乱了起来。 刘皓南见李玄天占了上风,暗中松了一口气,同时隐隐有些不快:看来李玄天并没有将七曜真元的全部心法告诉自己,包括这“鬼隐”之法…… 李玄天和石逸以快打快,迅速变换着身形步法,围观众人没有刘皓南的高明目力,自然也看不出“鬼隐”的玄妙之处,只当是李玄天轻功厉害而已。石逸却是心知肚明,越打越是没底,冷不防被铁尺重重砸在右肩锁骨上,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石逸顿觉奇痛钻心,面容也随之扭曲,踉跄着连退数步,忙将犀月刀交于左手,防止李玄天乘胜追击。 李玄天一击得手,放声厉笑道:“石逸,你今日死期到了!”铁尺一晃又逼上前去。 石锺明不知道石逸与李玄天背后的诸多恩怨,见状大惊,跳上擂台拦在李玄天身前,大声道:“李护法,今日的擂战只为决选族主,请点到即止,不要伤了和气……” “让开!”李玄天面色冷厉,嘶声道,“我要的是石逸狗贼的性命!” 石逸趁机点了自己伤口周边的几处穴道,忍痛说道:“李护法,李如是犯了叛教之罪,畏惧刑罚,这才咬舌自尽,你将这笔账算到石某的头上,未免有失公允!”他只说李如是叛教之事,却不提自己曾囚禁李玄天之举,是在故意误导围观众人,让众人以为李玄天执意要杀自己,是为了泄私愤、报旧仇。 “石逸,你做过的恶事胜过如是十倍,还敢如此义正词严?”李玄天闻言更加愤怒,使出“鬼隐”之术从石锺明身侧一晃而过,瞬间来到石逸面前,铁尺再刺其眉心! 石逸左手持刀迎战,虽然不太趁手,勉强尚能应付片刻。 “李护法疯了!快拦住他!”石锺明见拦不住李玄天,面色大变,急叫周围的侍卫上台帮忙。十几名侍卫应声跃上擂台围住李玄天,乱哄哄地打成了一片。--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9章 形灭神消 --客户端正文开始--渡天寨的三千黑甲精骑俱都听命于石逸,台下侍卫更是从黑甲精骑中遴选出来的好手,个个身手不凡、悍不畏死,他们见石逸被势如疯魔的李玄天逼得步步后退,立时如潮水般涌将过来,有的捉臂抱腿,有的拦腰扳肩,将李玄天牢牢缠住。[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石逸趁机抽身出来,踉踉跄跄地退下擂台,他的右肩锁骨已被李玄天生生敲碎,疼痛钻心,无力再战。 “狗贼休走!”李玄天岂容他这般轻易走脱,握紧双拳大喝一声,全身骨骼发出爆豆一般的噼啪声响,挨近他身体的几个侍卫被他这股强劲的护体真气反震出去,摔得东倒西歪,惨叫连连。 仍有几个忠心护主的侍卫宁死不肯松手,将李玄天的腰腿牢牢抱住,令他寸步难行,无法追击石逸。 李玄天眼见石逸就要逃脱,急怒交加,目呲欲裂,大叫一声:“石逸!拿命来!”右手手臂的骨节发出“喀拉喀拉”的诡异响声,猛地暴长出七八尺,向着石逸当头抓来。 石逸怎料到有此一着,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觉后脑风起,被李玄天那只如同鹰爪般的右手紧紧箍住了后脑,咯吱咯吱的乱响一气。 台上台下见了这一幕,都被骇得集体怔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玄天仍立在原地未动,那条右臂却有一丈五六长短,裸露在衣袖之外,皮肤血肉被生生撕裂,血肉模糊,李玄天的面容也是极尽扭曲,睁大的双目中流下两行鲜血,其状狰狞无比。 石逸被李玄天抓住之后,面色大骇,初时还在挥刀奋力挣扎,想要摆脱箍住自己头颅的利爪,但很快便没了力气,身子软软地垂下,犀月刀也脱手落地。一股股鲜血顺着李玄天的指缝流下,模糊了石逸的脸面,不知道是石逸的血,还是李玄天的血。 “妈呀!有鬼!”“李玄天被恶鬼上身了!”胆小的围观者口中乱喊,开始惊惶逃散。 石锺明见石逸没了动静,只当他被李玄天捏碎了头骨,骇然叫道:“父亲!”咬牙冲上前来一刀砍中了李玄天的肩头,想逼他松手。 哧的一声,刀锋没入李玄天肩头一寸有余,李玄天却似毫无感觉一般,右手仍紧紧抓住石逸的头颅,拖着他的身子左右晃动,口中厉声大叫:“拿命来!拿命来!” 几个胆大的侍卫大声呼喝着举刀向李玄天背后砍去,鲜血四处飞溅,李玄天毫不闪躲,双目死死盯着昏迷的石逸,口中嘶声大笑,他的一身白衣都被鲜血染成紫黑色,面上两道血痕更是吓人,简直便如地狱恶鬼一般。 嫦儿和刘皓南在台下看得触目惊心,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均在心中暗道:“李玄天真是恨极了石逸,才使出了这等同归于尽的打法,就算他能杀了石逸,自己也会没命……” “放开我爹爹!”石锺玉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纵身跳上擂台,对准李玄天右臂的肘部关节猛的劈出一刀,将其齐肘斩断! 李玄天痛得打了一个激灵,喉咙中发出如同野兽般的怒吼,奋力举起剩下的半截残臂狠狠一抡,将石锺玉的身子打飞出去, 石锺玉跌出三四丈远,重重落在地上,顿觉胸腹处传来阵阵剧痛,不知被打断了几根肋骨,再也无法动弹。 欧阳剑见状忙抢上来相救,他刚把石锺玉的身子抱起,便听见身后传来声声厉笑,回头一看,李玄天已挣脱了最后几个纠缠的侍卫,向着两人大步逼来。 “石逸狗贼……你杀了如是,我也要杀你满门为他陪葬!”疼痛和仇恨已令李玄天彻底丧失了理智,他恶狠狠地瞪视着石锺玉,一心要灭了石逸全家,才能稍减他心头之恨! 欧阳剑临危不乱,抱着石锺玉全身暗暗用劲,猛地向前扑出三四丈远,跌落到擂台下就地滚了几滚,逃出了李玄天的攻击范围。他知道李玄天身受重伤,定然没有力气来追他们。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石锺玉体内断裂的肋骨再度刺入了血肉之中,痛得她意识一阵模糊,抓紧了欧阳剑的手臂叫道:“痛……好痛……” 欧阳剑心中一紧,抱着她腾地跳了起来,语无伦次地道:“锺玉,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他顾不得再去管旁人,几个纵越之后便无影无踪,料想是去找人帮忙了。 “大哥,我们怎么做?”嫦儿见形势一片混乱,忙推着刘皓南往人少处躲避,同时向他问计。 刘皓南见李玄天和石逸恶斗之下两败俱伤,虽是正中他的下怀,但看到李玄天的惨状,心中终觉不是滋味,说道:“嫦儿,你去帮李护法一把,不可再让侍卫伤他了!” 刘皓南知道,李玄天方才击杀石逸的那一招,是以自残身体为代价,已经冲破了他身体的极限,就算侍卫不动手杀他,只怕也难以活命。 但李玄天与他到底是师徒一场,刘皓南不忍见他惨死在乱刀之下,这才叫嫦儿出手相助。 岂料这时擂台上之上又生惊变,李玄天追不及欧阳剑和石锺玉,转头却见石锺明扑倒在石逸身前,正想将石逸的尸身抱起来带走,他厉啸一声,左手一张又暴长出一丈长短,向着石锺明身后狠狠抓去! “锺明大哥,小心身后!”刘皓南忙出声提醒,嫦儿也应声飞身跃起,长剑一振直刺李玄天的面门,她并没想真的伤了李玄天,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迫他回防,令石锺明得隙逃脱。 李玄天见嫦儿的长剑刺到面前,顾不得去抓石锺明,手臂折回一把抓住了嫦儿的剑身。 嫦儿顿觉手臂一阵发麻,果断弃了长剑,翻身后跃退回到台下,站在刘皓南身旁。 石锺明带着石逸的尸体顺利逃走,李玄天却将注意力转到了刘皓南和嫦儿这边,双目中迸出冷厉光芒,伸臂指着刘皓南喝道:“臭小子,你果然与石逸是一路,我定要杀你以绝后患!” 嫦儿闻言吃惊,不知李玄天因何有这种想法,忙道:“李护法,你误会了!他没有与石逸一路,更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哈哈……你将七曜真元交给了石逸狗贼,还说没有对不起我?”李玄天又逼近两步,恶狠狠地瞪视着刘皓南。 刘皓南这才恍然,他当初将半部七曜真元交给石逸,只是为了暂时稳住石逸,却没料到李玄天因此事对自己产生误会。 他刚想出言解释,嫦儿已先开口道:“刘大哥知道你被石逸所擒,才交出半部七曜真元……他是为了保你的性命!” “说的真是好听!你这小贼与石逸一般的阴险狡诈!”李玄天的左臂陡然出手,捏住嫦儿的脖颈,将她猛然甩了出去。 嫦儿站立不稳,仰天跌倒,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眼睁睁地看着李玄天如同杀神降世,缓缓转动左臂,一步步来到刘皓南面前。 刘皓南坐在轮椅里悄然攥紧了拳头,冷静地注视着李玄天,清澈而又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畏惧。他的身体虽然没动,却已绷紧如弦,倘若李玄天真要动手杀他,他只能暴起反击。 他料想李玄天身受重伤,已是强弩之末,以他目前的身手,要躲过李玄天这一击还是有把握的,只是以后便不能再继续装作武功全失了。 李玄天来到刘皓南面前一丈远处,他的指尖已可触到刘皓南的面庞,手臂却开始颤抖起来。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的确是将刘皓南当成了自己的爱子李明非,对他倾囊相授,关爱备至,可他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儿。李如是说的对,刘皓南不是李明非,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李明非! “把明非的眼睛还给我,我要带他一起走……”李玄天嘴唇翕动,喃喃自语,伸出两指对准刘皓南的眼睛剜了过来。 李玄天最终还是没有忘记萨黑龙的叮嘱,他并不想杀死刘皓南,但他要带走原本就属于李明非的那双眼睛。 “大哥!”嫦儿挣扎起身,却已是救之不及,绝望地喊出声来。--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50章 揭破身份 --客户端正文开始--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一道如梦似幻的黑影从天而降,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李玄天身后,猛地拍出一掌击中了他头顶百会穴。[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李玄天如遭雷击,立刻全身僵硬,怦然跌倒在地,他睁大的双目仍死死盯住刘皓南,似乎还留恋着那双眼睛。 李玄天倒地之后,黑影随即消失不见,就连一直关注着刘皓南这边情况的嫦儿也没有察觉到黑影的存在,她看到李玄天突然倒下,刘皓南无事,心中惊喜交集,挣扎着爬起来要回到刘皓南身边去。 刘皓南却看得分明,那击杀李玄天的黑影用的分明也是“鬼隐”之法,他的出现与消失都是毫无征兆的,没有引发周围气息的一丝波动。他隐身遁形所能维持的时间也比李玄天长得多,至少在三息以上。 由此可以推定,这个黑影对于七曜真元的修为远在李玄天之上,他究竟是谁?为何要击杀李玄天救下自己? 刘皓南正在疑惑之时,眼前忽然一黑,被一块黑布蒙住了头脸,身子随即被人一把提了起来。 同时,耳边传来了嫦儿的惊声尖叫:“大哥!”他并不知道,在嫦儿看来,坐在轮椅上的刘皓南竟在一眨眼的时间内凭空消失了,就好像他根本不曾坐在那轮椅上一样。 刘皓南心中大惊,想要挣扎却完全使不出力气,他也感应不到提着他的那人身上的任何气息,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似已离开地面,御风而行。 一种熟悉的感觉猛然袭来,刘皓南立刻想到这人是谁了,他正是那日将自己从地牢附近带回指月楼,自承是萨满教“狮灵圣师”镇山的黑衣老者。 但是,狮灵镇山绝不是他的真实身份,他的武功如何暂且不论,单说这“鬼隐”之术,只怕世上无人能及,他一定是萨满教中的绝顶人物! 嫦儿挣扎着扑到空空如也的轮椅旁边,满面俱是惊骇之色,失声叫道:“大哥,你在哪儿?”她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加之方才被李玄天击伤,胸口闷痛难当,很快便支持不住昏晕过去。 此时斜里冲出一个人影,一把将嫦儿抱了起来,口中咿咿呀呀的乱叫,满面俱是焦急之色,却是多日不曾见过的哑巴韩城! 话分两头,刘皓南被黑衣老者再度带回指月楼,他头上的黑色披风被揭掉之后,立刻翻身跳了起来,脱口便道:“又是你!” 黑衣老者面带和悦微笑,关切地看着刘皓南道:“小朋友,方才幸好我来得及时,你没事吧?” 刘皓南没有说话,用那双似能看透人心的幽冷眸子盯紧了他,半晌方缓缓说道:“你不是狮灵镇山,而是萨满教的教主萨黑龙,我说的可对?” 他早就该想到,这老者身形巍峨、气度雍容、神色坦荡,举手投足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却让人感觉不到畏惧和压迫,反倒很想与他亲近。能有如此武功、如此气度的人,绝不会是与离天平起平坐的萨满圣师。 以往自己每次提到所谓的“狮灵镇山”,离天都会莫名紧张,必是因为这黑衣老者就是萨满教最为尊崇的教主,是万千教众顶礼膜拜、不敢直视的众神使者! 萨黑龙被刘皓南一语点破身份,笑容微微一僵,似乎有些意外,但他很快便放松下来,点头道:“想不到你竟能猜出我的身份,如此也好,省得我多绕圈子了!”说着,便在桌前坐了下来。 刘皓南见他坦然承认,仍觉不敢相信,追问道:“这么说,离天并不是受韩德让之命前来帮我的,真正要帮我恢复内力的人是你?” “正是。”萨黑龙微笑答道,看着刘皓南的目光中充满了善意和慈爱,这笑容是离天、出云等人永远无法见到的。事实上,真正见过他面目的人,也只有刘皓南和死去的李玄天二人而已。 “你究竟有何目的?”刘皓南更加疑惑了,虽然他直觉萨黑龙并无恶意,但他想不出自己与这位神秘的萨满教教主究竟有什么关系,值得他这般费心劳神地助自己疗伤。 “离天应该早就告诉过你吧,我的目的就是助你当上处月部的族主!” 刘皓南沉吟半晌,冷哼一声道:“我当上族主于你有何好处?你莫不是想利用我来控制处月部?”他一语道破萨黑龙心中所图,丝毫不怕萨黑龙会因此而恼羞成怒,对自己不利。 他相信,萨黑龙既肯承认真实身份,便是愿意与他开诚布公,敞开天窗说亮话。反正他这一身武功皆是在萨黑龙的帮助下才得以恢复,就算萨黑龙要拿回去,自己也没话好说。 “嘿嘿……处月部人心不齐、自相残杀,人才凋零殆尽,我就算要灭了它也是易如反掌,何须借助你这小子之力?”萨黑龙淡淡说道。 刘皓南不得不承认他所言是实,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质疑道:“你既然没将处月四族放在眼里,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扶助我登上族主之位?” 萨黑龙看他的态度显然还是不信任自己,也不着恼,温和地道:“不为什么,只是在幽州听韩德让说起你的事情,不忍见你武功俱废,就此沉沦不振,想帮一帮你罢了。你信不信都好,我对你并无所求,你也不必做什么事来回报于我。” 刘皓南闻言一震,再次抬起眼睛凝视着萨黑龙,他先前已隐约觉得这个面目和善的老者与自己有着说不清楚的密切关系,如今听他这么说,更觉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脱口道:“前辈,你是不是……我的亲人?” 话一出口,他也觉得自己好生荒唐,萨满教教主怎会与他北汉刘家有什么关系?可是萨黑龙分明懂得处月部最神秘的绝技“七曜真元”,封闭内息的方法也与阴魄经极为类似,难道这一切只是巧合吗? 萨黑龙被他问得面色微变,双目中光芒闪烁,良久方道:“不,我与处月部没有任何关系。”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将事情真相和盘托出的时候。 处月部月圆之会发生了这番变故之后,族主的位子尚不知落于何人之手,如果他现在便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刘皓南,不仅对事情的进展毫无益处,反而会旁生枝节。 刘皓南听了萨黑龙的回答,微露失望之色,忽然扑地跪倒向他连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萨黑龙虽觉奇怪,却没阻止他,这三个响头,他原是受得起的。 刘皓南磕过了头,立起身来正色道:“前辈,你懂得七曜真元的鬼隐之法,定然与我处月部大有渊源,你又助我恢复内力,对我有再造之恩,我给你磕几个头是理所应当的。但做不做这个处月部的族主,我可不会唯你之命是听!”--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51章 三年之约 --客户端正文开始--萨黑龙不料他说的是这件事,微觉意外,含笑道:“这是为何?你且说个道理出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刘皓南略一沉吟,认真说道:“身为处月部的族主,便当时时处处以族人的利益为先,力促处月部发展壮大,不可存有半点私心。我若是靠前辈的助力坐上这族主之位,以后难免为你掣肘,受你牵制,他日前辈要我做损害本族利益之事,岂不是陷我于两难之境?与其如此,这族主之位不坐也罢!” 刘皓南说这番话,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他平生从不愿无故受人恩惠,如今无端承了萨黑龙这么重的情,心里难免忐忑,就算萨黑龙不图回报,自己也不能当没发生过。 萨黑龙见刘皓南的态度不再像先前那般充满戒备,将自己当作是亲近的前辈一般,又听他说出这番入情入理、不卑不亢的话来,更觉欣慰,赞赏地道:“很好,听你这番话,足见你胸中大有怀抱,不是只为一己私欲蝇营狗苟的小人!” 刘皓南再次对他郑重一礼,说道:“前辈谬赞了,你助我恢复武功之事,我会牢记在心,日后定当图报!” “不必了。我只想最后再问一句,你当真不愿做处月部的族主?”萨黑龙意味深长的凝视着他,再次问道。 在萨黑龙面前,刘皓南并不想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坦然道:“不瞒前辈,当初我来到渡天寨,确实是想借助处月部的力量发展壮大,唯有如此,我才能拥有与宋帝抗衡的实力,拥兵收复河东,继而复兴北汉!但是月圆之会过后,四族首领死的死、伤的伤,处月部内部早已分崩离析……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实是我始料未及,以后要怎样带领处月部走上正轨,我还没有想好……” “这么说,你是要凭自己的本事来争这个族主了?”萨黑龙面色平静如初,眼中却闪烁着惊喜与兴奋交织的光芒。 “当不当族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的路要自己来走!”刘皓南思及将来之事,仍是自信满满,他的命运理应掌控在自己手中。无论萨黑龙的帮助是出于好意,还是另有所图,他都不愿意再去接受。 “好小子,我果真没有错看你!”萨黑龙伸掌在桌上一拍,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这是他发自内心的喜悦,他北汉刘家的后人不是孬种,处月部的振兴或许真的有望了! 刘皓南虽不知萨黑龙为何如此高兴,却能感受到他对自己发自内心的欣赏,自觉与他更亲近了些,同时也在暗自猜度:这位前辈定是与我处月部有极深的渊源,他不愿意告诉我,想必是有什么苦衷…… 天明之前,萨黑龙离开了指月楼,临走时对他说道:“你的内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以后不需我继续助你疗伤,咱们就此别过。三年之后的今天,我会再来找你,看你究竟能闯出多大的名堂!” 刘皓南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看着那轮圆月缓缓落下,天边浮现一抹鱼肚白,天色终于亮了起来。想到自己以后要走的路,他时而激昂振奋,时而满心迷茫,时而忧心忡忡。 豪言壮语易发,前路仍旧满布荆棘,但他已无路可退。既然命运给了他重新再来的机会,他就必须扛起责任,信步前行! 两日后,嫦儿伤势稍有好转,第一个赶来指月楼看望刘皓南,见他平安无事,自是不胜欢喜。 她问起当日刘皓南离奇失踪的事情,刘皓南不好解释,只得推说根本没有此事,是他自己不慎跌下轮椅,后来又被侍卫送回了指月楼。 嫦儿听他言之凿凿,也以为是自己一时眼花看差了,便将此事揭过不提。她进得厨房见了冷锅冷灶,才知刘皓南这两日竟是滴水未进,粒米未食。 “大哥,我不在指月楼,怎么也没个人来照顾你?”嫦儿的眼眶顿时红了。她知道刘皓南一向骄傲,要他去求人帮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偏偏这两日又没人来看望他,他行动不便,又不会下厨煮饭,只能忍饥挨饿了。 刘皓南倒没觉得怎样,淡然道:“没关系,不过是少吃几顿饭罢了……”他自幼饱受饥寒之苦,早已习惯了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生活,对衣食住行的要求都低到了极致。再加上他一直在思量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以后的人生道路,全然忘了饮食之欲。 嫦儿却是心痛不已,幽幽叹道:“大哥,你这个样子,让嫦儿怎能放心离开你呢……”急忙下厨收拾,不一刻便摆出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饭桌上,刘皓南向嫦儿问起外面的情况,才知石逸被李玄天重伤后一直昏迷不醒,姨娘何文若守在丈夫床前忧心如焚,终日以泪洗面,倒霉的石锺玉也被李玄天打断了三根肋骨,卧床不起,全靠石锺明里外打点,欧阳剑左右帮衬。 也正是因此,这两日渡天寨中乱成了一锅粥,竟没一个人记起刘皓南这里没人侍奉,为他安排个洒扫做饭的仆妇。 至于嫦儿自己,那日受伤之后也昏迷了两日两夜,才刚刚清醒,便跑来看望他了。 刘皓南听了这些消息略为安心,石逸昏迷不醒,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们父子二人暂时不会正面敌对了。 “嫦儿,你已是刘氏一族的护法,以后别总是为我做这些事了。”吃过了饭,刘皓南见嫦儿又为自己端来了面巾水盆等物,有些不自在起来。 “大哥休要说这种话,我是你的妹子,照顾你是应该的。”嫦儿却不容他拒绝,仍像从前般侍奉他梳洗更衣。 “其实……我一个人也能照顾自己。”刘皓南淡淡道,他说的是实话,只是在嫦儿听来便成了嘴硬逞强。 “那怎么行?不如……我让韩城来照顾你可好?”嫦儿思忖良久,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韩城?”刘皓南忽然想起,两日前他被萨黑龙带走之时,正是哑巴韩城冲出来救起了嫦儿,便问道:“他不是回黄金坞向金子凌复命去了么?何时又来到了渡天寨?” 嫦儿面上泛起一阵红晕,有些不自在地道:“我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这次若不是我受了伤,他恐怕也不会出现……” 三四个月前,韩城作为黄金坞的眼线潜伏在渡天寨,偷听刘星琏和嫦儿说话时,不慎被嫦儿发觉,嫦儿为保他的性命,急叫他离开渡天寨,从此他便不知所踪。 韩城和嫦儿私下有情,刘皓南早已知晓,料想韩城这次回来,还是冲着嫦儿来的。 他们两个久别重逢,感情定然比以前更为深厚,刘皓南见嫦儿满面娇羞的模样,心里已明白了几分,微笑道:“如此甚好。韩城老实厚道,正可做贤妹的良伴!”--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52章 旁敲侧击 --客户端正文开始--“大哥休要取笑了……”嫦儿听了这话面色更红,定了定神正色道,“我让韩城来照顾大哥,一则因他沉稳仔细、待人体贴,让人放心,二则他是哑巴,不会多嘴饶舌,泄露机密,三则他与黄金坞金少掌柜那边仍有联系,便于你与外面联络。[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刘皓南暗赞嫦儿虑事周全,点头道:“你想得很是周到,就让他到指月楼来吧。” 议定了这件大事,嫦儿才算放下心来,在她的安排下,韩城很快便来到刘皓南面前。 韩城知道刘皓南与嫦儿的关系,又感念他曾经帮助自己逃离渡天寨,故而也很愿意照顾刘皓南,此后对他尽心侍奉,不敢有丝毫怠慢。 刘皓南念及嫦儿伤势未愈,便打发她回去养伤,自去拜见姨娘何文若。石逸重伤昏迷,按照礼数他理应前去探望。 姨娘何文若满面愁容地坐在榻前,见了刘皓南,还没说话便先哭了起来,刘皓南好言安慰了许久,她才勉强止住悲伤。 刘皓南看着榻上双目紧闭、人事不知的石逸,心中颇多感慨,忽然觉得若是石逸永远不再醒来,他们之间的诸多芥蒂和恩怨便可烟消云散。石逸以前对自己的利用和瞒骗,他都可以统统忘记,以后尽心侍奉石逸终老便罢…… 可是想到下落不明的苏茹合,他又觉得心里猛然一揪,再也轻松不起来。 石逸昏迷不醒,便没人知道苏茹合究竟被关在哪里,倘若一直没人照管的话,她很可能已经冻死、饿死了。 一想到此处,刘皓南便觉心如刀割、闷痛难捱,倘若苏茹合真有什么不测,那便是被他刘皓南所累,他将为此愧疚终生! 此时恰见石锺明进来拜见何文若,刘皓南心头一亮,想起那日苏茹合被擒之时,石锺明也在旁边,也许他会知道苏茹合的去向。 “锺明大哥,你也来了。”刘皓南微微欠身,向石锺明颔首招呼。 石锺明见刘皓南也在房中,面上微露错愕之色,勉强笑道:“是,我来看看母亲。”说罢坐到何文若身旁,不敢与刘皓南的目光对视。 何文若看看刘皓南和石锺明,心内略觉欣慰,幽幽叹道:“还好有你们两个孩儿在身边,否则让我如何活得下去……”话未说完,眼泪又落了下来。 石锺明见状大为心慌,忙不迭地劝慰母亲,刘皓南也在旁帮腔,好不容易将她哄得心情舒缓了一些,两人才一起告退出去。 刘皓南见石锺明拔腿便走,并不打算与自己同行,便出声叫住了他:“锺明大哥,留步!” 石锺明略一犹豫,才转过身来,有些尴尬地道:“皓南……你有何事?” 刘皓南由韩城推着前驱几步,来到石锺明面前,郑重说道:“锺明大哥,我若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还请大哥直言,小弟立即改过便是!” 石锺明闻言一怔,忙道:“皓南,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并没有得罪过我……” “既是如此,大哥为何总是对小弟不闻不问?”刘皓南看定了石锺明的眼睛,继续追问。 石锺明被他问得无法作答,只得叹了口气道:“你多心了,我只是最近事务繁忙,没有闲暇去看你。” 刘皓南见他语气软了下来,似有愧疚之色,见好就收不再追问,放缓了语气说道:“大哥如今既要照顾重伤的义父,又要打理寨中的大小事务,实在是辛苦的很了!我虽帮不上什么忙,但嫦儿那丫头聪明伶俐,又肯听我的话。待我叮嘱她几句,以后不论什么事情,她都会全力支持大哥的决定!” 刘皓南心里清楚,处月部正值多事之秋,石锺明代父亲石逸暂时打理寨中事务,尚有很多人不服气,尤其是赵氏、李氏的族人,随时可能闹将起来。渡天寨内看似平静,其实危机四伏。 嫦儿身为刘氏护法,虽是力量最为薄弱的一部,一旦与石氏联手,其他两族便不敢轻举妄动。因此,刘皓南若能说服嫦儿支持石锺明,对石锺明而言可是莫大的助力。 石锺明知道刘皓南与嫦儿的关系非同一般,喜道:“若有嫦儿相助,那真是再好不过!” 刘皓南见他接受了自己的帮助,心下暗喜,又道:“对了,我方才见义父伤势沉重,寻常医师都是束手无策,打算今晚便修书一封,请河东神医秦若玉前来相助,为义父疗伤。当日我被明尊打成重伤,筋脉尽断,多亏这位秦神医才能保住性命。” 石锺明闻言大喜过望,上前一步道:“皓南,你费心了!父亲若能伤愈,我们一家都要好好谢你!” 刘皓南故意叹了口气,黯然道:“大哥不必客气,只可惜我如今武功尽失,已成废人,无法再为渡天寨出力了……”他这般说是为了引发石锺明的同情和愧疚。 他曾经是一个从不低头示弱的人,现在却渐渐明白,有的时候示弱比用强更易达到目标。 果然,石锺明面露愧疚之色,握住刘皓南的手道:“皓南,你成了今日这般模样,全是因为渡天寨之故……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他这话说得实在有些蹊跷,好像以前自己亏待了刘皓南一般。 刘皓南明白他的意思,料想他以前躲着自己,定是受石逸之命而为,却故意装作没有听懂,感激地道:“多谢大哥!”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气氛渐渐融洽起来,刘皓南假作无意地问道:“大哥,我无意中听寨中侍卫说起,前几日曾有一位名叫苏茹合的姑娘来找过我,不知可有其事?” 石锺明不意他突然提起苏茹合,面色微变:“确实有……不过她随后便离开了,并没有在寨中住下……” 刘皓南明知他在说谎,却不动声色,讶然道:“是么?她既已来了,怎么不见我一面就走?” 石锺明虽与石逸串谋一气,但毕竟本性忠厚,连撒谎都会脸红,被刘皓南追问了一句,便有些招架不住,期期艾艾地道:“皓南,实不相瞒,半个多月前那位苏茹合姑娘确实来找过你,父亲因她是大光明教中人,又说不清楚此行的目的,便将她抓了起来。岂料没过几便偷偷逃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刘皓南闻言大是意外,看石锺明的样子又不像是说谎,暗忖:莫非苏茹合真的自行逃走了?她为何再也不来找我?莫不是以为我与石逸一伙,生了我的气? 刘皓南胡乱猜了半天不得要领,只得笑了笑道:“无妨。她若是还念着我,自然会再来找我的。”--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53章 到汴京去 --客户端正文开始--得知苏茹合可能已经逃离渡天寨的消息,刘皓南心内稍安,回到指月楼便即修书一封,让韩城送到附近的黄金坞信使手中,请河东神医秦若玉尽快赶来渡天寨,为石逸治伤。[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对于石锺明的话,他仍是将信将疑,石锺明或许并没有说谎,但他见到的却未必是事实。石逸很可能瞒着石锺明将苏茹合秘密转移到别的地方,以免事情泄露。 所以,不论对姨娘一家,还是对刘皓南而言,救醒石逸都是刻不容缓之事。 五日后,秦若玉如约而来,第一件事便是来见刘皓南。她为刘皓南诊脉后,发现他不仅内伤痊愈、脉象旺盛,内力也恢复如常,甚至比以前更强上几分,不禁露出诧异之色:“这些日子你究竟有何奇遇?” 刘皓南微微一笑,不作解释,只道:“还望秦神医为我保密!” 秦若玉向来不是饶舌之人,也不多问,点头道:“既是不能说的事,我自然不会泄露出去。你请我来渡天寨,想必只是为掩人耳目了?” “掩人耳目只是目的之一,还要请神医帮忙救一个人。”刘皓南说道。 “即是如此,带我去看。”秦若玉倒是干脆利落,跟着刘皓南来到石逸房中,细细诊断一番后,皱眉沉吟不语。 “秦神医,我夫君的伤势如何?”何文若在旁焦急问道。 秦若玉思忖良久方道:“石寨主的后脑受到严重损伤,若是只凭药石之力医治,非一时半日所能奏效,唯有打开颅骨,判定伤情,加以修补,才有可能痊愈。” “什么?”何文若闻言微微变色,追问道,“这么做是否会有风险?” 秦若玉淡淡地道:“风险自然是有的,一着不慎可能当场丧命。” 何文若面色一阵青白,看着榻上的夫君眼中渐蕴泪光,喃喃道:“若是如此,我情愿他永远不要醒来,至少我可以一直陪着他……” 秦若玉早就见惯了病患之人的生离死别,平静地道:“万幸的是石寨主眼下并无性命之忧,只是昏迷不醒而已。待我先以针灸之法助他清除颅中淤血,再慢慢调治数月,或许他的伤情便能好转,不须开颅治疗。” 何文若听了这话,这才转忧为喜,向着秦若玉深深施礼:“多谢神医妙手施救!” “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份,夫人不必多礼。” 接下来的日子里,秦若玉便留在渡天寨为石逸、石锺玉父女二人疗伤。石锺玉伤势不重,很快便能下床走动,石逸也有所好转,偶尔能睁目视人,但依旧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何文若看到了一丝希望,心情也轻松许多。 冬去春来,五六个月转眼即过,秦若玉不再常住渡天寨,仍旧像以前一般四处行医,每隔两三个月回来诊视一下石逸的病情,以便对症下药。 石锺明既要照顾尊堂,又要暂代石逸处理渡天寨的大小事务,总是忙得焦头烂额,多亏有嫦儿尽心辅助,方能勉强应对。 欧阳剑则是一直忙着照顾石锺玉,还有那些从平晋城来的孩子,很少再来指月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欧阳剑和刘皓南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与石锺玉倒是越走越近。 同时,秦若玉也会偶尔到指月楼走动,为刘皓南开些益气补身的方子。旁人问起时,她便遵照刘皓南的意思,说刘皓南不但终身无法习武,以后连起身行走都有困难。 何文若、石锺明等人听了这个消息,不免为刘皓南的遭遇唏嘘感叹。刘皓南便也假作抑郁惆怅之状,躲在指月楼中闭门不出,终日以读书下棋遣怀。 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刘皓南渐渐被人遗忘,除了嫦儿偶尔来探望自己,平时只有韩城日夜相伴。主仆二人一个不愿说,一个不会说,日子过得冷冷清清。 不过,这种状态正合刘皓南的心意。一方面他需要时间继续调理内息,修习真元大化神功,将自己的内力提升至更高境界。另一方面,他是在故意示弱,以减少石锺明对自己的戒备和猜疑,方便以后行事。 至于黄金坞金子凌那里,仍通过韩城与刘皓南保持着密切的联系,韩城每月都会将黄金坞收集的各路信息送到刘皓南的书案上,即使他足不出户也能知道家国大事。 年末,朝廷命河东禁军清剿流寇,太原知府寇准亲自领军讨匪,在代州知州张师亮、宁化军统军杨延昭的配合下大破太行十八隘,将十余处贼寇的老巢一举倾覆,除了几个贼首不知所踪,上千名贼寇均束手伏诛。 刘皓南得知这个消息时,猛然想起净气尊者柴宗诲曾以一枚绿玉扳指为凭,将太行十八隘的盗匪托付给他,可惜他被月圆之会所阻,未能及时前往太行山接收队伍,早作处置。 这样一想,刘皓南心里难免有些遗憾,继而想到太行上的盗匪都是杀人剪草、穷凶极恶之辈,就算自己有绿玉扳指为凭,他们也未必肯听自己的话,便也再没放在心上。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十数个月,这一年正是淳化三年,刘皓南刚满二十岁。 春去秋来,天气渐凉之时,渡天寨忽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黄金坞掌柜金子凌。 之所以说他是不速之客,是因他来得十分突然,连韩城事先也未得到消息。 金子凌轻手轻脚的一个人上了指月楼,见刘皓南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手执一卷书册正看得入神,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 事实上,刘皓南凭借七曜真元的高明识觉,早就听到了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却故意装作聚精会神之状,没往门边多看一眼。 两年多未见,金子凌除了身量略长高了些,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淡眉薄唇,姿容俊秀,清亮双目中带着盈盈笑意,一身青色长衫更增添了几分文士风流,一点儿也不像个爱钱如命的无良奸商。 刘皓南在经过两年多的精心调养之后,原本瘦弱的身形则显得厚实许多,面颊稍显丰润,眉目也变得柔和起来,但依旧轮廓鲜明,宛然如画。他周身不再散发出那种孤高傲世的清冷气息,反倒更像个气质儒雅、知书识礼的白面书生。 金子凌诧异于刘皓南的惊人变化,上前两步脱口叫道:“小师兄!” 刘皓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才知是金子凌来访,惊喜叫道:“子凌,怎么是你?” 两人双手相握,四目对视,都觉感慨万千,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小师兄,这才两年没见,你可变了许多!” “你却是没什么变化呢……谁叫你总不来看我?” “我忙着做生意赚钱啊,哪有时间走亲访友?”金子凌皱着眉叫苦连天,阿莱离开黄金坞四海云游之后,金子凌便接下了黄金坞茶马盐铁四大商路以及恒山牧场、利国监的生意,这两年来确实忙坏了他。 “那你今日来此,想必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刘皓南猜测着金子凌的来意。 金子凌点头道:“不错。楚王赵元佐突染疯症,神志不清,河洛名医皆束手无策,我是来找秦神医帮忙的。黄金坞在京师开封的生意全仗楚王照拂,如今他遭此灾厄,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刘皓南这才恍然:“秦神医这几日恰好在渡天寨中,你见过她了没有?” “秦神医已答应去开封了,正在收拾东西。我左右无事,顺便来瞧瞧你。”金子凌笑道。 “楚王赵元佐……”刘皓南略一思索,又问道:“可是曾与秦王赵德芳一同来河东明察暗访,替天波府杨家洗清冤情的那位少年郡王?” 金子凌点头道:“你的记性不坏,正是那位楚王。”他略一犹豫,又道,“还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你那菀姐……已成了他的宠妾……” 刘皓南闻言心头剧震,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关注过紫菀的情况了,算来她也有二十一岁了,早该到了嫁人生子的年龄。可是陡然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脱口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之前。你那菀姐也真是个奇女子,听说楚王对她钟情已久,她一直不愿委身,不想楚王得了这疯症之后,她反倒同意了,如今便住在王府之中,日以继夜伺候着他……”金子凌说到此处轻声一叹,有些惋惜地道,“依我看来,紫菀此举并非真对楚王有情,只是为了报答楚王对她一家的恩泽罢了!” 七八年前,庞林和庞紫菀父女二人为杨家平反作证去了开封,随后便在那里定居下来。楚王爱慕紫菀的美貌,向她大献殷勤,并提拔庞林补了一个京畿小官的肥缺,庞林由此走上仕途,步步发迹。 刘皓南已经明白了金子凌的意思,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紫菀十四岁时娇俏可人的模样,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阵难过,半晌才道:“……我想见见菀姐,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金子凌微觉意外,他知道刘皓南自失去武功之后便心灰意冷,消极出世,从未踏出渡天寨一步,不想今日肯为紫菀破例,点头道:“你去见见她也好。这些年……她可从没忘了你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章 王府疑云 --客户端正文开始--宋都汴京始建于夏商,兴盛于唐末,五代十国之魏、梁、晋、汉、周、宋先后建都于此,号称六朝古都,经过多年的兴建与修缮,已成为大宋皇朝的政治、经济和军事中心。[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至太宗朝,汴京的规模已达到方圆五十余里,皇城、阙城、罗城三重城郭紧密围绕,汴河、蔡河、金水河、五丈河四水穿城而过,屋宅密集,水6便利,四夷商贾云集,八方宝货齐聚,对奸商金子凌而言实在是个发财牟利的好去处。 楚王元佐便居于东华门里,他这宅子名为楚王府,实为前朝太子所居的东宫府邸。 太宗皇帝赵光义虽然未立太子,但他的长子赵元佐自出阁以来,享受的便是太子待遇,徙居东宫,任汴京府尹。 当然,这个汴京府尹只是个一品的虚衔,实际处理京师民政要务的是汴京少尹寇准。寇准原任太原知府,因在河东剿匪有功,两年来屡得升迁,就任此职。 楚王元佐得了疯症之后,为防民心生变,皇宫朝廷将此消息严密封锁,楚王也轻易不再踏出府门。 秦若玉在金子凌的引见之下,才得以进入王府为楚王诊断病情,因此事隐秘,不准旁人随行,故而刘皓南想要借机面见紫菀的打算也成了泡影,只能与韩城一道在商驿中等待消息。 金子凌、秦若玉清早出门,入夜方回。刘皓南见两人的面色都有些沉重,知道定是带回了不好的消息,强忍着好奇之心,没有主动相问。 三人默坐半晌,金子凌轻声一叹,率先开口道:“秦神医,依你之见,楚王这疯症当真无药可救么?” 秦若玉眉头深锁,看来也是遇到了难解之事,缓缓道:“我观楚王心识恍惚,言语不清,应是外感湿邪,痰迷心窍之症,或因惊吓过度所致,实为心病。以针石之力虽可令其一时神志清明,但并非治本之道!” 金子凌无奈地道:“河洛之地的几位名医也是这样的说法,难道真的没有祛除病根的好办法?” “为今之计,只能如此。”秦若玉思索着又道,“不过,我还有一点疑惑,便是楚王时常自言自语,似乎面前出现了种种致其发狂的幻象,这却不是痰迷心窍的症状……” “难道楚王还患有其他恶疾?”金子凌闻言吃了一惊。 “眼下我还不敢妄下定论,需观察一段时日才有结果。” “如此便有劳神医在汴京多住几日,务必为楚王除病去疾才是!” “你放心,我既已答应前来汴京,自然要尽力医治楚王的病症。” “多谢秦神医施以援手,在下感激不尽!”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各自回去休息,刘皓南一直没有插话,此时却忽然叫住了秦若玉:“神医留步,在下还有一事相询。” 秦若玉见金子凌已经离开,韩城也不在旁,已猜到他叫住自己的意图,微微笑道:“你可是想问我进入楚王府邸的路径?” 刘皓南闻言一惊,脱口道:“神医如何得知?”他确实是想问明路径,今夜便潜入楚王府邸,见一见七八年未曾谋面的庞紫菀。 “我知道你为何要来汴京,金子凌私下里已对我说了。”秦若玉平日里总是冷冷淡淡,难得见到她粲然微笑的样子,她又调侃道,“我也真想看看,能让你这般牵挂惦念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刘皓南闻言面色微红,辩解道:“不是……我少年困顿之时,菀姐曾有恩于我,我只是想见见她,报答她当年的恩情……” 说到紫菀对刘皓南的恩情,不过就是一身衣服,一个苹果罢了,可是在少年皓南的心里,却成了永远抹不去的美好回忆。 老实说,刘皓南对紫菀从未存着什么非分之想,只因他觉得那般温婉美丽的女子,理应拥有幸福美满、平安喜乐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是刘皓南永远不可能给她的。 每每想到紫菀为了报恩嫁给楚王做妾,刘皓南便觉心头隐痛,他只想远远看她一眼,若是她过得很好,他也会感到欣慰,若是她苦闷缠身,他希望自己能帮助她摆脱困境。 秦若玉见他面露羞囧之色,笑容忽然黯淡下来,垂下双目幽幽地道:“报恩也好,还情也罢,你心里总是惦念着她,这已是很难得了!” 刘皓南听她言语中隐含酸涩,心中一惊,不敢细细琢磨她话中之意,忙岔开话题道:“还请神医告之那入府的路径,我打算今夜便去。” 秦若玉很快恢复常态,平静地道:“楚王的寝居之所在后园之中,道路交错,屋宇众多,你一个人去只怕很难寻到,还是我带你去吧。” “你带我去……莫非你也会武功?”刘皓南从来没见秦若玉显露身手,不禁大为意外。 “我说过我不会武功么?身为女子四处行医,自然要学点防身脱逃的粗浅本事了!”秦若玉微微一笑,“你且换过出门的行头,一刻后到商驿后门等我。” 就这样,刘皓南原本计划的独闯王府之行,如今变成了二人同行。 刘皓南将韩城唤了进来,趁他收拾床铺之机,从背后出手轻点了他的睡穴,令他倒头睡去。随即换过一身夜行黑衣,怀里揣着苏茹合所赠的硅玉面具,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为免被隔壁睡着的金子凌发觉,刘皓南提气纵身攀梁上房,一路高来高走,掠至院墙之外,却见秦若玉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她也换了一身箭袖束腰的黑衣,披散的长发扎成利落马尾,悬垂脑后,显得夭矫利落,比起往日端庄淑女的装束又有另一番风味。 虽是在无边黑暗之中,刘皓南仍能将她的面目看得一清二楚,忽然发现她那清冷双眸和略显平淡的五官搭配起来,竟是十分的耐看。 她不是让人一眼惊艳的女子,却如山间清溪,林中幽泉,散发着勘破红尘、飘然世外的冷冽气息,与金少掌柜阿莱很有几分相似,这一点,刘皓南以前倒是从未发现。 皆因众人提起秦若玉时,首先想起的总是她那出神入化的回春之术,却很少有人想起她同时也是个容貌不俗的年轻女子。 “时候不早了,快点走吧。”秦若玉说完这句,当先飞纵出去在前领路,拐过几个街口之后,便进入了文德殿前的东西大街。 此时刚过三更,一通急促的更鼓响完,左右两边的商铺6续关门打烊,热闹的街市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街的卫士还在逡巡游荡,叱喝着醉倒在路边的酒徒。 汴京城虽已初步突破了前朝留下的市坊格局,允许百姓拆除坊间围墙,在临街的一面开设商铺,但夜禁的制度尚未完全放开,三更鼓后商铺歇业,路人禁行,待到明晨五更才有早市开放。 刘皓南和秦若玉循着幽密隐蔽之处快速穿过了东西大街,径奔东华门里,很快便见到了楚王府邸的乌木门头。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飞身跃入墙内,在墙根处藏匿良久,确信无人察觉后再慢慢向院落深处移动身形。 刘皓南身具七曜真元的高明识觉,对周围异常气息的感应极为敏锐,这官府之家寻常的明岗暗哨自然不在话下,都被他一一躲过,两人顺利进入后园。 三更本该是万籁俱寂之时,王府的后园中却还星星点点地闪着四五处灯火,距离二人不远的一处开间内更是灯火通明,从映在窗上的影子来看,应是几个身着官服的男子围聚而坐,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隐约听到有人说道:“殿下得了这怪异的疯症,以后储君之位只怕难保了……听说圣上已秘密宣卫王殿下进京,这可是不吉之兆……” 刘皓南暗自诧异,这些半夜出现在楚王府邸中的官员究竟在商讨什么?他们所言的卫王进京又是怎么回事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章 紫菀现身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当然不知道,正在密谋的几人都是楚王元佐身边的近臣,分别是汴京少尹寇准,中书舍人苏太简,以及翰林学士乐清平。[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三人都是京师清风社的成员,平时聚在一处品茶论道,表面上只谈风月、不论国事,实际上早已抱团结对,唯楚王元佐马首是瞻。 他们三人深夜受命前来王府议事,却迟迟不见楚王元佐出现,都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寇准听苏太简说起卫王赵元僖即将进京之事,面色立时严肃起来,沉声问道:“苏大人,你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 “是皇后身边的王公公传出的消息,卫王已经受命,不日便将到达京师,说不定是要取代殿下就任汴京府尹之职。”苏太简肃然答道。 这句话一出口,寇准和乐清平都微微变了面色,谁都知道,汴京府尹之职一向由即将成为储君的亲王担任。五年前,太宗皇帝的四弟赵廷美也曾任过此职,但太宗皇帝并不想把皇位传给赵廷美,便寻了个罪名将其发配房陵,后来便病死异乡。 至于苏太简口中所说的王公公,正是皇后李氏身边最得宠的近侍王恩。 当年也是这个王恩一手促成了“金匮之盟”,助太宗皇帝赵匡义登上帝位。此后,王恩便倍受太宗皇帝的恩宠与信任,暗中施展手段助他翦除异己,诬陷四皇叔赵廷美、逼死太祖之子赵德昭等事,此人都有份参与。 因楚王元佐是皇后李氏嫡出的长子,皇后一心要扶立元佐做储君,王恩投其所好,少不得要与元佐身边的这些近臣打交道。 寇准秉性刚直,不愿与王恩这阴险狡诈的宫廷内官为伍,乐清平更是不肯正眼瞧他,故而只有苏太简与王恩的关系还算亲密,得到了消息。 寇准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沉吟半晌方道:“若真是如此,楚王殿下危矣!卫王勇毅有谋、城府颇深,他虽不是皇后正出,却早就想争这储君之位了。如今楚王殿下病发,他觉得有隙可乘,定会有所动作,咱们需早作准备应对!” 乐清平问道:“不知寇少尹有何对策?”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医治好殿下的疯症,才能令圣上安心,断了改立储君的念想。此外,咱们更要联手控遏卫王在京师发展势力!” 苏太简一向消息灵通,又道:“听说这次与卫王一同被召见入京的,还有代州通判张师亮。寇少尹曾与他同在河东为官,是否知晓他的底细?” “当真?”寇准闻言却有些惊喜,轻松地道:“这倒无妨。张通判为人正直端方、果敢明断,绝非趋炎附势、颠倒是非的小人,相信他不会与奸邪一路,说不定还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乐清平却不以为然地道:“张师亮当然不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可卫王元僖也实在算不上是奸邪之辈,他在同州一代为政,口碑甚好,若是殿下的疯症久治不愈,说不定会有不少朝臣投到卫王的门下……” 寇准闻言一惊,不禁点头道:“乐先生所言有理,抵制卫王之事还得从长计议。苏大人,劳烦你给钱大人、左大人、刘大人等通个消息,明日未时在西陵茶庄见面,共商大计!” 苏太简欣然应诺,想到楚王元佐的病情,又道:“可叹殿下自四皇叔离世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偶发癫狂,近日更是到了胡言乱语、喊打喊杀的地步,数十位名医诊断后都束手无策,实在令人忧心!” “听说今日有位河东女神医前来王府为殿下诊治,之后殿下便召集我等前来议事,想是治疗有效,殿下已然清醒了。” “但愿如此!但是殿下为何迟迟不召见我等呢?” 众人正在猜疑议论,远处的游廊尽头忽有脚步声传来,刘皓南心中警觉,伸手一拉秦若玉,两人便躲入浓密树影之中,藏起了身形。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三名宦官装束的近侍已走到了三人议事的大厅之外,为首的那名近侍大概二十岁上下,身形略显瘦小,容貌却是十分的俊俏,弯眉似柳叶,深目如秋水,唇角微弯,皓齿略现,竟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 刘皓南在黑暗中看清了那近侍的面容,心中猛的涌起一股熟悉之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可是任凭他如何回想,也记不起一丝端倪。 那名近侍示意身后二人在外看守,独自一人进了大厅,向着厅中三人施了一礼,说道:“有劳三位大人在此久候了,殿下方才闹罢睡下,今夜恐怕无法与各位大人相见,还望见谅!”他说话的语调也十分阴柔悦耳,并不像是去势之人特有的嗓音。 寇准上下打量着那名近侍,显然也看出了蹊跷,却不动声色地道:“多谢公公通传消息,殿下的病情最近是否好些了?” 那近侍轻声一叹,面露伤感之色:“不敢欺瞒各位大人,殿下的疯症实在是愈发的厉害了!白日里请河东神医秦若玉以子午流注针灸之法为殿下治疗,倒还清醒了几个时辰,这才急请各位大人来商议要事。岂料刚一入夜,殿下的疯病便又发作,口中只说皇叔要他去索仇人的命来……”说到此处,他似乎想到了令自己极为惊恐的事情,声音一哽没有继续说下去。 寇准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公公贵姓,为何以前没在王府见过你?” 那近侍被寇准突然一问有些慌张,期艾了片刻方道:“小人姓张,新来王府顶替李公公……”他看起来并不像是擅长撒谎之人,几句话说完,面色已微微发红。 “哦,那李公公又去了何处?”寇准仍在追问。 “他……他……” 寇准见他吞吞吐吐,疑心更重,突然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厉声道:“快说,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假扮太监混入王府?” 苏太简并没看出那近侍有何不对,闻言吃惊,脱口道:“寇少尹,你怎知他是假扮的太监?” 乐清平的眼光同样锐利,慢吞吞地说道:“她不仅不是太监,还是个年轻的女娃儿……” 那近侍见身份被拆穿,面色更加涨得通红,却并不显得心虚慌张,只是有些羞窘地解释道:“寇大人息怒,我并非歹人,而是楚王殿下的妾侍……庞氏紫菀……我假扮近侍来见各位大人,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刘皓南听了这话心头大震,不错,这近侍正是他思念甚笃的菀姐所扮!七八年未见,她的容貌大有变化,但那熟悉的感觉仍留在刘皓南的印象之中。 她既是楚王的妾侍,为何要假扮成太监来见寇准等人呢?刘皓南的心里同样充满了疑问。--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章 月夜杀人 --客户端正文开始--“原来你便是左侍禁庞林之女,果然有几分姿色!”寇准知道庞紫菀的身份后,微微皱了皱眉。[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当年庞林因举报王铣私通辽国、陷害天波府杨家之事有功,得了个京畿小官,又靠着楚王庇护一路做到了左侍禁之职,这些寇准都是知道的。 寇准初来汴京担任少尹之时,庞林因他是楚王近臣,有心巴结,也曾携重金前去拜访,却被拒之门外,双方从此结下了梁子。 庞林这人处事圆滑,惯会逢迎拍马、投机钻营,他知道楚王爱慕女儿紫菀,便想方设法将女儿往楚王的怀里推,怎奈紫菀一直对楚王无意,不肯委身于他。 后来楚王得了疯症,庞林眼见自己依傍的这棵大树随时可能倒台,便也左右摇摆起来,却不料紫菀在这个时候改了主意,自行进入王府侍奉楚王去了。 庞林心中又急又气,却是无可奈何,只有盼着楚王早日痊愈、地位依旧,自己不致无可依靠。 寇准并不知道其中内情,在他看来,楚王正是被紫菀的美色所迷,才启用庞林这等小人为官,心中早就怀着老大不满,对紫菀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他秉性刚直,又是少年为官,在仕途上一直春风得意,行事难免张扬跋扈,不把那些庸庸碌碌、蝇营狗苟的朝臣放在眼里。 庞紫菀见了寇准面上的神情,便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咬唇涩然道:“紫菀自知出身寒微,能得殿下眷顾实感惶恐,此生唯有尽心侍奉殿下,报答他的恩情……” 寇准冷哼道:“好一张巧嘴,怪不得殿下对你如此痴迷!你老实说,到底为何要假扮近侍接近我们?” 庞紫菀被他这么一说更觉委屈,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她不愿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说道:“不敢欺瞒众位大人,方才殿下疯症发作,突然仗剑大开杀戒,在寝殿中连杀十几名近侍和宫女,李公公也惨死在他的手里……”她说到此处,回想起当时情形仍觉害怕,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她到底是个柔弱女子,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惨烈的场面,当时便被吓晕了过去,待她再醒来时,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具尸体,楚王也脱力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让庞紫菀胸口气血翻腾,烦恶欲呕,若不是方才自己吓晕了过去,只怕也成了楚王剑下的冤魂。 庞紫菀看着地上的尸体,虽然极度害怕,却也不敢声张,唯恐此事传了出去对楚王的声名不利,只得大着胆子喊了两名近侍进来,将昏迷的楚王送到榻上休息,拖走侍卫和宫女们的尸体。 正在此时,寇准等人也应诏来到了王府的后宅,等候召见。庞紫菀平日常听楚王说起寇准其人,知道他沉稳可靠,能谋大事。她当即有了主意,草草处理了尸体之后,便改换侍卫的行头来见寇准,本意是想将方才寝殿发生的事情秘密告知寇准,请他主持大局。 寇准听庞紫菀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仍是将信将疑,道:“既是如此,你方才为何不早些说出来?” 庞紫菀张了张口正要答言,乐清平在旁插口道:“寇大人,不是她不想说,是你方才太过心急,没有让她把话说完罢了!”他看着紫菀微微点头,眼神比方才柔和许多,显然是相信了紫菀的话,对她的做法也表示认同。 寇准微觉尴尬,仔细想想自己方才的举动也确实鲁莽急躁了些,便放开了庞紫菀的手腕,沉声道:“这便带我们去殿下寝宫!你方才所言若有半句不实,我可不会放过你!” 庞紫菀的手腕被寇准抓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痛得钻心入骨,她却没有半句言语,只应了一声转过头去为三人引路,没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悄然落下的眼泪。 自入府侍奉楚王以来,她曾受过多少人的白眼和嘲讽,忍下过多少委屈与痛苦,早已数不清了,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便不会回头。 唯有如此,才能回报楚王对她的真心,对父亲的提携,以及对庞家的恩情。 可她仍旧忘不了多年前在管涔牧场遇到的那个俊俏少年,忘不了他那双寒星般晶莹深邃的眼眸,忘不了他那苍白冷漠却惹人怜惜的面容,忘不了他第一次对自己露出青涩却真诚的微笑,轻声细气地叫着自己菀姐…… 也许此生缘尽于此,再也没有重逢的机会,可她会永远把他放在心里。那是她最初的心动和爱恋,简单却又深刻,短暂却又久远。 庞紫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此刻也正在悄然的注视着自己的背影,眼中尽是复杂的眷恋和满溢的怜惜。 刘皓南觉得自己今夜许是来错了,他再次见到了他的菀姐,也目睹了她对楚王的深情厚意。 看起来楚王的疯症的确很厉害,连河东神医秦若玉也束手无策,如果楚王一直这么疯癫下去,庞紫菀跟着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皇室的倾轧斗争自古以来便是极其残酷的,一旦宋帝决定改立储君,卫王登临大宝,楚王面临的便是流放或者幽禁的命运,或者直接被赐予一杯鸩酒,一匹白绫。 到了那个时候,庞紫菀又该如何自处呢? 他对庞紫菀的感情,便如同自己的亲姐姐一般,绝不愿见她遭遇任何苦难和不幸。也许他并不是能够给她平安喜乐生活的那个男人,但至少他可以帮她过上想要的生活。 秦若玉见庞紫菀引着寇准等人往寝殿方向走去,刘皓南仍在怔忪出神,出声提醒道:“咱们怎么办?” 刘皓南回过神来,略一沉吟,低声道:“跟去瞧瞧无妨。”在幽暗的花树之间谨慎穿行,不急不缓的跟着庞紫菀、寇准等人。 此时突然听到寝殿那边有人惊声叫喊:“走水了,殿下的寝宫走水了!” 寇准面色大变,首先想到的便是庞紫菀在其中捣鬼,转身瞪视着她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庞紫菀也吓得面色苍白,顾不得为自己辩解,带着哭腔只道:“殿下还在寝殿里睡着呢……”寇准一把拉上她快步疾奔而去,只见熊熊大火自寝殿内部而起,近侍和宫女们都在惊慌逃散,乱作一团。 他急忙上前喝住众人:“混账奴才跑什么?快些取水救火!可曾见了楚王殿下?” 众人被寇准一喝才醒过神来,取水的取水、寻人的寻人,渐渐有了秩序,只是没人见过楚王的踪迹。 寇准心焦如焚,迅速取过一桶水将自己身上淋湿,撩起衣襟大步冲进火海之中。--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4章 抢尸体的人 --客户端正文开始--寝殿内外浓烟滚滚,火势正旺,寇准冲进寝殿之后,虽用衣袖掩住了口鼻,双目仍被刺激得流泪不止、难以视物,好在这寝殿修建得高旷宽敞,没有什么阻碍他行进的家具器物,他很快便冲进了楚王休息的内室,却见榻上火苗乱窜,哪有楚王的身影? 寇准确定室内无人,忙又冲出去直奔书房,忽见面前人影一闪,却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从书房闪身出来,正往火势略小的西厢房飞掠而去,他腋下还夹着一件长形物事,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贼人休走!”寇准见状一惊,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伸手抓向那人的后心。 寇准虽是文臣,却也精通武略,他生在关中,自幼跟随家乡武师学艺,擅使一手刚劲凌厉的关中红拳,在江湖上也称得上一号人物。 只见他身势如闪电,脚下如鱼窜,手托泰山,足蹬鸟雀,瞬间窜到那黑衣人身后,眼看便要拿住那人的背心大椎穴,不料那人拧身错步向侧面一闪,随即回身迎击,横肘将寇准的臂膊向外挡开。 两条臂膊相交,寇准只觉对方的小臂坚硬如铁,震得自己的臂膊微微发麻,不由得暗暗吃惊,心知对方必定是个精通内家拳法的高手! 黑衣人以黑巾蒙面,看不到面目,身形魁梧如山,步法却是十分轻灵,在寇准快如疾风骤雨的攻势下左封右挡,将自己的要害防护得风雨不透。他一直没怎么还手,是因左边腋下夹着一具身着太监服色的尸体,只能用一只右手应付寇准。 两人近身相搏数十个回合,谁都没有占得上风,却都有些受不了四周越来越浓的炙热烟气,不约而同地向殿外移动。 此时两人头顶的一根巨大椽柱猛然砸将下来,寇准急忙后退闪躲,黑衣人却趁机斜窜出去,眼看就要奔出殿门。 “乐先生!快拦住这贼人!”寇准追之不及,大声唤乐清平帮忙。 一直守在殿外的乐清平已然发现了黑衣人的身影,应声飞扑上前,手执清平剑拦住了他的去路。 乐清平所创的清平剑法自立宗门,在江湖中独树一帜,黑衣人还带着一具尸体,想从他手里逃掉只怕不易。 黑衣人手中没有兵器,眼见乐清平挥剑刺来,竟然大喇喇地用手臂去格挡,只听哧啦一声,衣袖被剑锋撕开尺来长的口子,露出了亮闪闪的铁甲。 原来那人在衣衫之内还穿了一身坚硬的铁甲,既是护具,也是武器。 乐清平见状微微一惊,料想他胸腹的要害必定也都被铁甲护住,只能设法击刺其咽喉、脸面等裸露部位,攻击才可能奏效。 黑衣人拳势刚猛、步法轻灵,乐清平剑招诡谲、攻势凌厉,两人在殿外的空地上激烈地缠斗起来,苏太简则在旁边大声呼喝,召唤府中侍卫前来相助。 刘皓南潜伏在不远处的幽暗树影中,见了那黑衣人的身形武功,以及他衣内所穿的铁甲,猛然想起一个自己熟悉的人来——河东断云寨寨主易三江! 两年前,易三江因受大光明教净气尊者柴宗诲胁迫,不得已率众攻打渡天寨,后又与黄金坞结为盟友对抗大光明教,曾与刘皓南有过数面之缘。 大光明教退出河东之后,刘皓南再也没有听过易三江的消息,这几年大宋朝廷一直在清剿河东盗匪,他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只是不知为何他为何会来到汴京,还出现在楚王的府邸之中? “放下你手里的东西!”乐清平见易三江始终抱着那具太监的尸体,知道其中必有蹊跷,挺剑急刺他左肩,逼他放手。 易三江与乐清平的功力本在伯仲之间,他以单手与乐清平交战,自然感到吃力,又恐寇准冲出来对他形成前后夹击,当即将手中尸体往乐清平怀中一抛,哈哈笑道:“你要这死太监的身子,我还你便是了!” 乐清平慌忙纵身躲开,易三江趁隙倒退出数步,折身掠上附近的高墙,转眼消失不见。 乐清平大为恼恨,叫了声:“站住!”也紧跟着飞掠而去。 此时寇准绕过阻断他去路的椽柱,逃出了已烧成一片火海的大殿,他的头脸皆被熏得焦黑,看起来狼狈不堪。 紫菀见寇准并没将楚王带出来,心头顿时一凉,快步迎上去脱口叫道:“寇大人,你没有寻到殿下么?” 寇准被烟气呛得剧烈咳嗽,半晌才平复过来,冷声道:“殿下应该不在寝殿中!” 紫菀只觉腿脚发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下,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簌簌而下。 寇准看着她皱眉道:“休要惺惺作态了。殿下若有什么意外,就算你没有纵火的嫌疑,也难逃侍奉失职之罪!” 他对紫菀似乎存着极大的偏见,认定她对楚王没怀着什么好心。 “哈哈哈……烧死你们这些牛鬼蛇神,还我皇叔命来!还我皇叔命来!”一阵凄厉的笑声传来,众人苦苦寻找的楚王赵元佐忽然出现在殿外院落的角门里,他衣衫不整、发髻散乱,手里拿着火把到处点火,一副癫狂之状。 寇准见状忙冲上去抢下楚王手里的火把。方才众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易三江身上,却没有人看到楚王是何时出现的。 紫菀见了楚王亦惊亦喜,挣扎起身奔上前去,叫道:“殿下,你没事就好了!” 楚王狂性大发,被寇准牢牢抓住臂膀,仍在不停挣扎,看着紫菀怒声叫道:“死贱婢走开,不要碰我!” 紫菀闻言大惊,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望着他哽声叫道:“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当真不认得紫菀了么……” 楚王再也没有向她多看一眼,只是拼命挣扎想要摆脱寇准,口中不停大叫:“烧死你们这些牛鬼蛇神,还我皇叔命来……” 此时侍卫们都凑上前来,在寇准的命令下将楚王架住,将他送下去休息。 寇准这才松了口气,想起方才被易三江弃下的那具尸体,走近前去查看。 这一看之下,他不由吃了一惊,那尸体的面部已被人用锋利的刀剑砍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完全分辨不出样貌。 寇准随即唤王府中人前来验看,众人凭着尸身的衣饰服色辨认,都说是楚王的贴身太监李祉。 寇准沉吟良久,方看着一旁失魂落魄的紫菀说道,沉声道:“今夜王府起火,殿下的近侍被杀,庞林之女嫌疑最大,先押起来看管,明日我要细细审问!”--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5章 政客的心思 --客户端正文开始--紫菀像是没听到寇准的话一般,浑浑噩噩地被侍卫带走了,竟没为自己辩白一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黑暗中,秦若玉转头看看刘皓南,见他面色肃穆,目光紧随紫菀而去,却没有动手的意思,便试探问道:“要不要救她?” 刘皓南沉默良久,摇了摇头道:“此事须得从长计议……”见了神志不清的楚王后,他心中着实为紫菀将来的命运担忧起来,与赵元佐这即将失势的储君搅在一起,紫菀以后怕是要招惹上天大的麻烦! 要帮紫菀摆脱掉这个麻烦,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带她离开王府这个是非之地,可他没有权利为紫菀做主,就算要离开,也要经过紫菀同意再做周密筹划。 所以,此时他决不能贸然现身相救,那将更加做实寇准对紫菀的怀疑,断定她勾结外贼杀死侍卫、行凶纵火。 刘皓南却不知道,就算自己不出手相救,寇准也已经打算将纵火杀人的罪名扣到紫菀头上了。 寇准见了楚王那副癫狂失常之状,的确像是神智混乱的样子,在这种状态下纵火杀人虽然算不上罪过,却会引发圣上更大的担忧和不满。他决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命令侍卫将紫菀押下之时,便有了一个李代桃僵的想法,那便是让紫菀来做这个替罪羊。明日审理此案时,只说是楚王姬妾凶蛮暴躁,因小事不遂心意,便纵火杀人,误致王府被焚,如此便可脱了楚王的罪责,转移朝野别有用心之人的注意力。 反正寇准便是汴京少尹,掌管着汴京城内所有的刑狱案件,想要做实庞紫菀的这个罪名,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寇准少年入仕,为官颇有清名,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公正无私的人。相反,作为一名政客,他首当其冲要保护的是主子的利益。因此,借用职权为楚王开脱,对他而言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更何况,他眼中的紫菀只是个凭借美色迷惑楚王的狐媚女子,杀了也没什么可惜。像庞林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更应该早日清除出去! 寇准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决定合天理、顺人情,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原本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下来,继续指挥众人取水灭火,收拾残局。 刘皓南和秦若玉正准备趁乱潜出王府,忽见前院匆匆本来一名侍卫,向寇准禀道:“寇少尹,坤宁殿的王公公要求见殿下,他……他已然闯进来了!”他口中所言的王公公,正是目前在帝后身边最为得宠的宦官王恩。 寇准闻言一惊,自语道:“这王恩来得好快!”正要移步前院,王恩已带着两个小太监火急火燎地闯进了后宅。 楚王寝殿被烧得一片焦黑,火焰虽已熄灭,椽柱墙壁仍然触之滚烫,令人无法靠近。 王恩见了这等情况,顿时吓得面色发白,脱口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殿下是否平安?” 寇准忙迎上前去与王恩见礼,说道:“公公莫急,殿下无恙,正在别处休息,只是寝殿毁损甚剧……” “如今正是最要紧的关头,怎会发生这种事?”王恩皱着眉头长吁短叹,担心地问道,“殿下的疯症当真治不好了么?皇后娘娘此刻正忧心如焚,让殿下即刻进宫见驾!” 寇准为难地道:“不敢欺瞒公公,殿下方才疯症发作,神智尚未完全清醒,恐怕不宜入宫……” “殿下这疯症总是时好时坏,当真是治不好了么?” 寇准为了让李皇后宽心,随口敷衍道:“昨日刚来了一位河东女神医,为殿下行针灸疗愈之法,病情似乎有些好转了。” “既是如此,今日便再去请这位神医来诊治啊!”王恩焦急地催道。 寇准摆了摆手,随便唤来一名侍卫,安排他速去商驿传秦若玉入府为楚王治病。 他们怎会知道,这个河东女神医秦若玉此刻就藏在王府的黑暗角落之中! 又听王恩叹道,“一个时辰前便有人向圣上密报,说楚王殿下纵火焚烧王府,圣上命我连夜赶来查看,想不到竟是真的!” 寇准闻言吃了一惊,楚王寝殿从发现火起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圣上竟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很显然是早有预谋。有人提前知道楚王府邸会发生火灾,并密告圣上,他的目的正是为了陷害楚王元佐! 本来寇准还有几分相信是楚王疯病发作,杀人纵火,可是如今看来绝没有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人在暗中操纵。 他想到这里神色更加严肃,上前一步低声道:“王公公,请借一步说话……你可知道是谁向圣上密报王府失火的消息?” “这个我可不敢多问!”王恩含糊其辞,又道:“圣上突然召见,命我连夜前来楚王殿下府上查看情况,还有一个时辰便要天亮了,我还要赶回去禀报详情呢!” “这王府失火之事是下官亲眼目睹,王公公请到前厅上座,听我细细道来。”寇准将王恩请到了前厅,两人低声叙谈起来。 刘皓南和秦若玉听到此处,不敢继续拖延,趁着夜色掩护悄然退出王府,一路奔回商驿。 “今夜之事你怎么看?”两人并肩而行,刘皓南主动问道。 “楚王出现之时,其癫狂之状是假装出来的!”秦若玉石破天惊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刘皓南闻言意外,停下脚步看着她道:“你何以如此肯定?” “失心疯乃是偶发病症、时好时坏,有时神智清楚与常人无异,有时状若癫狂六亲不认,其症状是双目外凸,眸光散乱,多有血丝。可是方才楚王的眼神冷静清明,闪烁不定,至少当时他并没有发病。”秦若玉对自己的诊断很有信心,侃侃而谈。 “既然没有发病,楚王为何要装疯呢?”刘皓南喃喃自语道,这个问题也是拷问他自己的。 “我暂时还没想到,但一定与黑衣人留下的那具尸体有关。” 刘皓南经秦若玉提醒也想起了黑衣人易三江,不知道他夜闯王府偷窃一具尸体,究竟是为了什么?此事或许还得从他入手,才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两人悄然回到商驿假装睡下,不久便有人登门,说是请秦若玉前去楚王府邸诊治病情。 秦若玉装出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收拾好药箱跟着王府的侍卫匆匆去了。 天明之后,刘皓南却径直来找金子凌,道:“子凌,有两件事要找你帮忙!” “你说便是了,何须客气!”金子凌笑嘻嘻地道。 “第一,帮我查查断云寨寨主易三江近两年的行踪,他在汴京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黄金坞的消息组织十分灵通,这事可难不倒金子凌,当即应下:“此事好办,三两日内定有消息!不知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刘皓南忽然微微一笑,道:“今日陪我去西陵茶庄喝杯茶如何?”--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6章 西陵茶社 --客户端正文开始--“西陵茶社?”金子凌闻言意外,继而看着他促狭笑道,“小师兄,你初来汴京,消息倒是灵通的很。[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那西陵茶社的确是汴京城首屈一指的好去处,就算你今日不说,我也要带你去见识一番呢!” 刘皓南见他表情不对,有些莫名其妙,他只是从寇准口中得知,今夜未时后清风社的成员将在西陵茶社秘密集会,共同商议抵制卫王入京一事,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听金子凌话中之意,这西陵茶社应该在汴京城中非常有名。公共之地,人多眼杂,清风社选在这样的地方集会,会不会显得太张扬了呢? 他心中虽有许多疑惑,当着金子凌的面却不便多问,点了点头道:“好,这就出发吧。” “现在就去?”金子凌有些诧异,“大白天的去那里有什么意思?小师兄,今日适逢大相国寺庙会开放,热闹的很,我带你去瞧瞧如何?” 刘皓南向来不喜热闹,但金子凌既然说了,他也不好拂了对方的好意,点头同意。 大相国寺是汴京城规模最大的寺院,每月初一、十五和逢三、逢八的日子都开放庙市,大殿内外、中庭两庑都被各色商铺和摊贩占领,足可容纳两三万人。就连皇宫朝臣私自收受的名贵器物、珠玉宝石,也都可以在这里轻松出手。金子凌平日闲来无事,最喜欢来此寻宝,常有收获。 刘皓南仍旧坐在轮椅上,由韩城推着进入大相国寺,金子凌则在旁边陪同解说。他们二人都是衣着不俗、仪容出众的佳公子,再加上刘皓南那副显眼的轮椅,令过往之人免不了都向他多看几眼,同时心中暗自惋惜:好一个俊逸风流的少年书生,却是因何患了腿疾,要终日与这轮椅为伴? 刘皓南向来不在乎旁人眼光,自是安之若素,金子凌却怕他因此而失落沮丧,草草逛了半日,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往附近的西陵茶社所在方位走去。 这西陵茶社就在大相国寺旁边的一条小巷之中,门头看着很不起眼,连招子也没有一条,只在门边贴着一副对联,上书“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乃是唐人白居易《琴诗》中的妙句。 眼看白日将尽,西陵茶社依旧大门紧闭,不像是开门待客的样子。金子凌知晓规矩,不慌不忙地引着刘皓南来到右侧的角门前,敲了半天才内。 “两位客官是要喝茶,还是听琴?若要听琴,只有玄字三号房间空着。若是喝茶赏曲儿,宇字五号房之外的任君择取。”婆子熟门熟路地介绍着。 金子凌看向刘皓南,先征询他的意思。 刘皓南不知其中有何门道,想了想道:“既是喝茶,自是安静幽僻的地方好些。” 金子凌闻言会意,含笑对那婆子说道:“来茶社岂有不听梵音居士的雅奏之理?只是不知我等今日有没有这耳福?”他这般说,便是默认选择了玄字三号房。 “这个我也不知,公子既是熟客,该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有缘会来,无缘自去。”婆子淡淡答道,引二人连同韩城一起进入玄字三号房,少顷又端来一壶清茶放在几上,施施然去了。 刘皓南见这房间中陈设简洁,除了正中摆着一张矮脚圆几,地下放着七八个厚软蒲团,便没有其他的物事,点头道:“这倒真是个净心理气的好所在。” 金子凌随意地在蒲团上一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可惜来这里的都是朝野显贵,没一个是心净气顺之人!” 刘皓南听他如此说,正与自己得到的消息暗合,不动声色地问道:“清风社的人是否也经常在此处集会?” “不错。他们已将这里的地字二号房包了,就在咱们隔壁。”金子凌有些诧异,继而问道,“小师兄,你怎么知道清风社的事?” 刘皓南早就想好说辞,淡淡道:“我只是无意间听闻,你对这里倒真是了如指掌呢!”他看得出来,金子凌是这里的常客,对一切规矩了如指掌,自己可以先从他口中问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金子凌得意笑道:“不瞒你说,我与寇准在太原府便是至交,如今他做了汴京少尹,对我多方照拂,黄金坞在汴京的生意也做得更顺畅了。为了表示谢意,清风社在西陵茶社的一切用度都算在了我的账上。京官的俸禄不高,靠他们自己掏腰包怎能常来这种地方?” “只是一壶茶罢了,能费多少银两?”刘皓南闻言有些奇怪。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茶水有价,琴音无价,能听梵音居士抚琴一曲,那可是万金难求!”金子凌故作神秘地道。 刘皓南被他勾起了好奇之心,问道:“梵音居士的琴音究竟有何妙处,令京师的朝野显贵如此追捧?”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你若是足够走运,今晚便能聆听妙音。”金子凌似乎仍在吊他的胃口,又或者他真的说不出其中的妙处。 “难道梵音居士不是每日都来?”刘皓南更加奇怪了,如果梵音居士不出现,这些听琴的人岂不是白等一场? “当然不是。他若高兴时,昼夜弹奏不歇,不高兴时,几天也听不到半点声响。琴者,心音也,当然是心有所感之时才能弹奏,否则便没意趣了!”金子凌也是奏琴的高手,对于琴艺和乐道都颇有心得,对梵音居士这种全凭兴之所致、不为外物所扰的随性之举很是激赏。 刘皓南见他陶醉其中,口里虽然不言,心中却是不以为然。他自十三岁拜入华山云台观学道以来,早已熟读四书五经、道德南华等儒道经典,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医卜星象等杂学也都过目不忘,如数家珍,但从不痴迷于这些东西。 在他看来,要光复故国、重建北汉,最有用的自然还是兵法战阵之术,习武修身之道,以及阴阳诡变之机。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说着闲话,不觉便到了未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纷乱且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至少有七八个人,都6续进入旁边的地字二号房间。 刘皓南神色一凛,知是清风社的人到了,抬手示意金子凌不要发出声音,自己移动轮椅贴近了与地字二号房紧邻的那面墙壁,凝聚神识查探隔壁之人的动静。 金子凌对他的这番举动并没觉得吃惊,他早料到刘皓南来这里绝不是喝茶那么简单,但他为何要刻意接近清风社的人,自己可就不得而知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章 梵音居士 --客户端正文开始--西陵茶社内这天地玄黄四个房间的构造非常巧妙,是围绕着中间的琴室而建,琴室中有人弹琴时,声音异常清晰,如在耳畔,四个房间却隔着厚厚的石墙,墙面包裹着柔软的毯子,将声音完全隔绝开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金子凌侧耳靠近墙边,仍然听不到隔壁的半点声音,刘皓南身具七曜真元的奇妙修为,听觉是常人的数倍,也只能隐约听到大概的内容。 隔壁有人说道:“苏大人,你说寇少尹今晚约大家在此集会,他自己怎么没到?”这人正是谏议大夫钱若水,他有一个雅号叫做“琢玉刀”,与“清平剑”乐清平,“春秋笔”沈义伦并称清风社三大高手。 苏太简正是受寇准之托请清风社的成员来此聚会,解释道:“钱大人莫急,昨夜王府之中出了大事,寇少尹正在处理,即刻便到,请大伙儿等上一等!” “听说楚王府邸昨夜走水,是殿下癫狂之症发作,无意间失手所致,是否真有此事?”另有一人提出了疑问。 苏太简叹了一声道:“确有此事!不过昨夜之事疑点甚多,这把火到底是不是殿下放的,尚待查实。” “哦?苏大人的意思,莫非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制造混乱,败坏楚王名声?”钱若水冷静问道。 苏太简理清思绪,将昨夜之事缓缓道来:“实不相瞒,昨夜我与寇少尹、乐先生都在王府候命,亲眼目睹寝殿起火,这事的确不假。当时楚王下落不明,寇少尹冲进寝殿查看,无意间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企图将一具太监的尸体带出府去。可惜寇少尹和乐先生都追之不及,被他逃了!” 众人闻言都有些吃惊,钱若水讶然道:“竟连乐先生都追不上他么?可见这黑衣人必定不是寻常的毛贼!” 乐清平也在房间之中,应声道:“当然不是。此人身上至少穿着几十斤重的铁甲,却能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绝对是武林中数得出名号的人物。” 钱若水沉吟道:“楚王疯症发作,寝殿突然起火,又有江湖人物夜入王府盗窃尸体,这桩桩件件真是毫无头绪,不知寇少尹要如何处置此案……” 这时忽听房门吱呀响了一声,寇准那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各位大人久等,实在抱歉!”看来他是刚刚到达西陵茶社。 “寇少尹辛苦!不知殿下的事情如何了?”众人纷纷围上来寒暄。 “一言难尽!”寇准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和肃穆,沉声道,“昨夜火起不到两个时辰,坤宁殿的王公公便奉圣上之命前来查问,显然是有人事先密告圣上……我为了替殿下开脱罪责,只得假说是楚王的爱妾庞氏刁蛮暴躁、放火行凶,致令王府被焚……” 刘皓南听到此处不由一惊,万万没想到这寇准竟真将杀人放火的罪名扣到了紫菀头上,心中怒火上冲,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面上微露怒意。 金子凌听不到隔壁的说话声,见刘皓南面色突变,不明所以,又不便开口相问,只得耐心等着。 苏太简对寇准的做法并未觉得不妥,反倒表示赞同,纷纷道:“还是寇少尹机智多谋,这的确是个办法!不知圣上听了这番说辞之后,是何反应?” 寇准叹道:“圣上还是将殿下召唤入宫诘责了一番,怪他律下不严宠溺内室,令他务必严惩犯事的姬妾,以儆众人之心。” “可惜啊……楚王还是没能避过这场!” “眼看卫王就要入京,又出了这等事,殿下在圣上眼中的地位又要降低几分了……” 刘皓南闻言心中更怒,攥紧的拳头在轮椅的扶手上猛地砸了一记,暗道:“果真是一群是非不辨、草菅人命的狗官!为了楚王能逃避责罚,他们便要让菀姐背上这杀人放火的罪名,连一丝愧疚之情也没有,真是可恨!” 想到此处,刘皓南对寇准最初形成的印象急转直下,只道他也是个谄媚主子、不管旁人死活的奸佞之臣,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倘若紫菀有何不测,他定要寇准等人为其偿命! 同时,他也在心里紧张盘算起营救紫菀的事情来,不知道紫菀此刻在楚王府,还是被关入了汴京府衙的大牢? 又听寇准说道:“昨日之事算是勉强应付过去,但殿下仍面临着更大的危机,需要各位同仇敌忾,助殿下度过这道难关!” “此乃我等分内之事,寇少尹不必客气!”在这种情况下,众人当然都是慨然表态,对楚王力表忠心,至于他们心里究竟作何打算,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楚王的疯症久治不愈,原先聚集在楚王门下的朝臣宾客也都纷纷萌生了离散之心,准备寻找下一棵足以倚靠的大树去了。真正对楚王忠心耿耿的,只有寇准等人而已。 这时又听有人关心问道:“寇少尹,殿下的病情如何了?” “说来奇怪,殿下昨日疯症突发,今早醒来之后却自发的好了,问他昨日之事,只说什么都不记得。那位河东女神医为殿下诊脉之后,也说他脉象平稳,神智清明,毫无异状……” 众人虽然也觉得蹊跷,但听闻楚王的疯症不药而愈,还是觉得甚为欢喜:“只要殿下神智清明,别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被抓到把柄就好了……” 忽闻琴室中传来铮的一声琴响,如摧金戛玉,震人耳鼓,竟将众人的议论之声统统压了下去。 “嘘,梵音居士要奏琴了!” “想不到今日有这等运气,太好了……” “噤声,听琴!” 原本还乱作一锅粥的清风社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包括寇准在内,人人都凝神屏息、侧耳倾听,仿佛与楚王的事情比起来,听梵音居士奏琴更为重要。 墙壁这边的金子凌听到琴响也莫名兴奋起来,顾不得招呼刘皓南,自去蒲团上静坐聆听。 刘皓南虽不会弹琴,却熟知古曲,他听了片刻,便知梵音居士弹奏的是汉时蔡文姬所制的《胡笳十八拍》。 那琴声苍凉萧瑟,犹如风沙猎猎拂过枯草,秋叶飒飒迎风而落,百鸟为之惊鸣,散而复合,雁雏声声,啼断人肠,胡儿落泪,思念家乡。众人被琴声的情绪感染,想起了心中深藏的悲凄之事,都觉愁绪满怀,痛断人肠,有的甚至哽咽出声。 刘皓南想到的则是紫菀被佞臣陷害,深陷牢狱,孤苦无依,岂不也如那可怜的蔡文姬一般,性命悬于人手,全无半点自主……想到这些,他便觉心如刀割,仿佛看到了紫菀满面泪痕的脸庞,只恨昨日自己没能将她救出王府,令她经受这般磨难…… 幽幽咽咽之中琴声慢慢沉寂,忽而又转向激越昂扬,似风声迭起草木含悲,又似暴雨击瓦铿锵作色,忽在最激越处戛然而止。琴弦已停,唯留余音在耳,久久萦回不散。 刘皓南从臆想的情景中猛然惊醒,睁目见金子凌仍闭目沉浸其中,满面愁惨之色,再看站在自己身旁的韩城,却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这也难怪,韩城的两只耳朵都被刺聋,听不到琴声,自然也就不会被琴声中的情绪感染。 刘皓南想到此处忽觉不妥,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脱口叫道:“这是摄魂音!子凌,小心!”--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章 目盲女子 --客户端正文开始--金子凌被刘皓南大声一喝,如梦初醒,睁开双目茫然道:“小师兄,你说什么?” 刘皓南急道:“这梵音居士的琴声似乎是乱人心智的摄魂音!” 金子凌努力镇定心神,收起了方才的悲伤情绪,疑惑地道:“那是什么邪术?” 所谓摄魂音,是利用高深内力发出耳朵听不到的声音,损害人的神智,令人在不知不觉中精神错乱,失去常性。[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刘皓南的耳力异于常人,能够听到这种细如蚊蚋却极度刺耳的声音,金子凌却是毫无感觉。 刘皓南正要解释自己听到的异常声响,琴室中忽然传出一声女子的轻笑:“什么摄魂之音……这位公子也太高看小女子了!”声如天籁,清透空灵,似有余音。 不须看她容貌,只听这声音,便知定是个天仙一般的人物。 那琴室中有连接天地玄黄四个房间的声音通道,是以房间里的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面上不约而同地露出诧异的表情。 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见过梵音居士的真面目,也没人听到过他的声音,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从那琴声中浸染的饱满情绪和深沉感悟来看,他应该是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可是从这声音来判断,分明是个正值青春妙龄的女子。 就在此时,紧邻琴室的那面墙壁豁然开启,刚好露出一扇门的空隙,一个身着青色长裙的女子双手抱琴穿墙而过,出现在刘皓南和金子凌面前。那面墙壁随即缓缓合上,不留一丝缝隙。 女子的年纪在二十上下,身形修长高挑,长发漫垂腰间,简单的发髻上仅簪一枚白玉步摇,眉目清淡,不着脂粉,仿佛是从丹青水墨中走出的人物。 她那看似漫不经心的装束,其实暗藏着欲擒故纵的心机,宽大的纱衣虽然遮掩了窈窕身姿,但那材质薄软清透,隐约透出如雪肌肤,更加引人遐想。蓬松的发髻随意地歪在一边,面颊上透出一抹淡淡绯红,仿佛春睡初醒,散发着娇慵、清甜和诱惑的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面上那对盈盈闪光的黑亮眸子,此刻正定定地望向室内,却没有看着任何一个人,显得有些迷茫。 金子凌见了白衣女子顿觉眼前一亮,不觉站起身来,开口问道:“这位姑娘……莫非……便是梵音居士?” “小女子名叫谢梵音。居士什么的,都是旁人抬爱起的别号,见笑了。”白衣女子循着声音望向金子凌所在的方向,目光仍旧没有焦点。 金子凌这才意识到,谢梵音的眼睛好像看不见东西。他回头望了一眼刘皓南,见对方的面上同样露出惊讶之色。 谢梵音听金子凌久不接言,面上微露笑意,道:“公子可是觉得奇怪,为你们奏琴之人竟然是个盲女?”她随口说起自己的眼疾,倒是一片坦然、不以为意。 金子凌忙道:“居士休要多心,在下只是太过意外……若不是亲眼所见,在下真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梵音居士竟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 谢梵音闻言轻声一笑,调侃道:“那么,公子以前定是把我当成一位面目呆板、言语无味的老学究了吧!” 金子凌尴尬地笑笑,他觉得谢梵音的语气中隐含挑逗之意,不敢再胡乱接言。 刘皓南一直默默观察谢梵音的言行举动,直觉告诉他,这女子的身上隐约透出危险而又神秘的气息,绝不像她外表显露出来的那么单纯。 谢梵音显然还没听出刘皓南所在的方位,又问道:“不知方才是哪位公子说我弹奏的是摄魂之音?” “是我。”刘皓南轻咳一声应道。 谢梵音转过脸来望向刘皓南,含笑道:“实不相瞒,我这琴技确与寻常的弹奏技法不同,能够挑动听者的情绪,放大人们心中暗藏的,并在脑海中形成种种幻象,但不会惑乱人的神智。事实上,方才你们所见的幻象,便是你们最为关注、或者最期盼发生的事情!” 刘皓南闻言一震,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确有几分道理,方才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正是紫菀满面悲苦的面容,那正是他目前最牵挂的人和最担心的事。 金子凌也听得连连点头,深以为然,接口道:“居士所说的,正是琴与心通、乐与意合的至高境界!” “这既是一种境界,也是一种技巧,在琴师这个行当里叫做‘挑情’之术。《尚书》有云:箫韶九成,凤凰来仪。音弹奏到最高境界时,可使凤凰来归,百鸟和鸣!” “这等高明的技巧,我可是从未听说!不知居士能否教我?”金子凌亦是爱琴之人,闻言大是向往,满脸期待地看着谢梵音。 谢梵音却摇头一笑:“抱歉,这是小女子吃饭的本事,不便外传,还望公子见谅。” 金子凌微觉失望,很快便又释怀,笑道:“不管怎样,能够听到居士弹奏的天籁之音,已是在下的福气了!” 刘皓南见金子凌已经完全认同了谢梵音的说法,心中虽还有些疑虑,却不便再说出来,顺水推舟地道:“受教了!在下见识浅陋,唐突高人,还望见谅。” 谢梵音莞尔笑道:“这位公子能从我的琴声中自发觉醒,不受幻象所迷,足见灵台清明,识觉过人,梵音心中十分好奇,这才现身相见。” 金子凌哈哈笑道:“多少人久慕居士大名,欲见一面而不得,想不到我金子凌今日是沾了小师兄的光,才得以一睹芳容!” “公子莫非便是黄金坞掌柜金子凌?”谢梵音一语道破金子凌的身份,可见对外面的事情了解得不少。 “正是在下,微名能得居士垂顾,受宠若惊。” “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谢梵音再度将目光转向刘皓南,她听声辨位的本事十分高明,虽然看不见刘皓南,却能准确判断两人的方位。 刘皓南不待金子凌介绍,抢先说道:“在下姓刘,草字……星琏。”他之所以冒用刘星琏之名,是因刘皓南这个名字在河东人尽皆知,很容易被查到底细,他不想因此惹上麻烦。刘星涟生前也是常年坐在轮椅之上,冒他之名行事更加方便。 金子凌闻言微觉诧异,不解刘皓南此言何意,好在谢梵音目盲,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变化。 刘皓南来不及解释,只得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与谢梵音攀谈。 “居士名为梵音,家中长辈想必是佛家信徒?” “家翁嫌弃我自幼目盲,弃在路旁,生而不养,是以从未相见,不知是何许人也。” “呃,抱歉……居士是这西陵茶社的主人?” “不是,梵音飘零四海,以卖艺为生,眼下只是客居于此。” 据谢梵音自己所言,她的身世似乎十分悲苦,但面上却没有半点伤痛之色,似乎只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一般。若非经历过人情冷暖的诸多历练,绝不可能变得这般淡泊安然、宠辱不惊。 刘皓南觉得这个女子十分不简单,她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经过了精雕细琢和周密考虑,却又娓娓道来,不露痕迹。 三人相谈甚欢,不觉过了半个多时辰,谢梵音这才告辞,仍由那面墙壁退回琴室,再无声响。 金子凌看着那面石壁意犹未尽,叹道:“能见到梵音居士的真面,今日真是不虚此行!其他三个房间的客人也跟着咱们走运了,至少他们听到了她的声音,哈哈……” 二人从房里出来,正要离开,却被人从后面叫住:“子凌贤弟,留步!”正是隔壁房间的汴京少尹寇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章 丰沮山人 --客户端正文开始--“寇少尹,想不到在此相会!”金子凌见了寇准表现出一副惊喜神色,快步迎上,方才他没有听到隔壁清风社诸人的谈话,确实不知道寇准也在地字二号房中。[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寇准与他寒暄几句,看了看金子凌身旁的刘皓南,问道:“贤弟可是在此会友?” “不错。”金子凌顺便为寇准引见刘皓南,“这位刘公子初来汴京,人生地陌,我带他四处走走。” 刘皓南推着轮椅近前两步,向着寇准略施一礼,清声道:“见过寇少尹,在下刘星琏,来自河东太原府,别号丰沮山人。” 金子凌听刘皓南平白无故地又给自己起了个“丰沮山人”的名号,不禁想笑,但在寇准面前只能生生忍住,应和着说道:“是……正是丰沮山人……咳咳……”心里却泛起嘀咕:小师兄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神棍般的别号,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寇准见刘皓南端坐轮椅之中,姿容俊逸、贵气天成,眉宇之间微露睥睨之态,令人不敢直视,绝非等闲人家的纨绔公子,心内暗暗称奇,回了一礼道:“这位公子自称丰沮山人,想必精通巫祝之道?” “不敢言精通二字,只是略有研究。”刘皓南淡然应道。 《山海经-大荒西经》有载:“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有灵山,巫咸、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谢、乌抵、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刘皓南自号“丰沮山人”,显然是以上古巫医自比,未免有些托大。 “这么说,公子有交通鬼神、接神去邪之能?”寇准上下打量着刘皓南,心中更觉好奇。 “那是自然。在下自幼习得一套移精变气,接神去邪的玄妙术法,交鬼神不必画符咒,问吉凶不必占卜筮,祛灾厄不必用巫蛊,神机天成,不可尽述。”刘皓南自信言道。 寇准闻言暗暗吃惊,心忖:“这少年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有心要试探他的本事,便道:“我对巫祝之术一向很有兴趣,刘公子肯否指教一二?” 刘皓南本就想接近清风社的人,听他这么说正中下怀,点头道:“不敢,请寇少尹指正!” 金子凌见两人相谈甚欢,笑道:“既是如此,咱们便换个地方把酒畅谈吧!” 寇准回头见清风社诸人已经散去,梵音居士那里不便再去打扰,便同意了金子凌的提议。 三人出了方才听琴的独门小院,进入西陵茶社外围的场子,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时已入夜,华灯初上,一条长街从三人脚下笔直地延伸出去,两侧勾栏瓦舍鳞次栉比,杂耍百戏众家齐聚,更有粉面佳人倚门待客,抱琴而歌,文人骚客把酒临风,吟诗作对,贩夫走卒醉卧街边,笑闹呼喝,端的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刘皓南这才明白,早上他提起西陵茶社时,金子凌为何满脸的促狭表情。这西陵茶社可是汴京城中首屈一指的风月场所。高人雅士要喝茶论道,听琴赏曲,酒鬼赌徒要喝酒,潇洒快活,都能在这里找到合适的地方。 如此看来,梵音居士选在此处奏琴,倒颇有些闹中取静的意思。 宋朝律法规定,在职官员不准狎妓,故而寇准等人来这种地方也只是喝酒听琴而已,断不会买醉留宿,否则会被弹劾丢官。 三人选了街边一个临窗的酒楼雅间坐下,小二勤快地跑上来端酒奉茶,准备停当之后便掩上房门,外面的嘈杂之声顿时少了许多,虽然比不得梵音居士的听琴之所,还算比较清净。 寇准与刘皓南对面而坐,问道:“刘公子既然精通巫祝之术,想必也能推命理,断阴阳?” 刘皓南一路上已想好了应对寇准的办法,微笑道:“不错。我已知道寇少尹想问什么,寇少尹不必将问题说出来,且听我答得对不对?” 寇准大为惊奇,心忖:我话未出口,他怎会知道我想问什么?当即道:“公子请讲。” 金子凌也觉得奇怪,不知刘皓南何时又学了这未卜先知的本事? 刘皓南不慌不忙地道:“我若说出来,还望寇少尹恕我无罪!” “但说无妨。”寇准已经有些亟不可待了。 刘皓南略一沉吟,说道:“我夜观天象,今岁入春以来,荧惑之星逆留青龙之尾一月有余,而尾宿九星相离,主君臣其心不一,各自为政,且此事与立储有关。另,尾宿分野在蜀,说明蜀地有饥荒战乱之兆!” 刘皓南这一番话,总共说了三件事,都是寇准最为关心的事情:一是满朝臣工各自拥护楚王和卫王,分成势均力敌的两派,互不相让。二是楚王储君的位置受到卫王威胁,摇摇欲坠,令人担忧。三是蜀中已连续三年大旱,朝廷赈济不力,民怨沸腾,确有饥荒战乱之忧。 不论寇准问的是什么,这三句话都说到他的心坎里了。 寇准听完刘皓南的一番话,面上微微变色,显得阴晴不定,忽然伸手在桌上一拍,怒声道:“哪里来的招摇撞骗之辈,简直是危险耸听、一派胡言!”说罢起身便走,竟不停留。 金子凌大感意外,急忙站起身来追了出去,劝阻道:“我这朋友只是随口说说,寇少尹切莫动怒啊……” 不料寇准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一言不发地大步出门,径自下楼去了。 金子凌满头雾水的回来,见刘皓南神色自若的自顾自喝茶,更觉迷惑不已:“这个寇准并不是小性之人,怎的生了这么大的气?小师兄,你方才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皓南对寇准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不动声色地道:“无妨……寇少尹还会再来找我的。时候不早了,回商驿吧。” 金子凌见他继续打哑谜,无奈地道:“你们两个真是莫名其妙!” 两人离开酒楼,漫步于热闹的长街之上,欣赏着街道两边的景象,斜里忽然冲出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汉子,恰在刘皓南的轮椅前面一跤绊倒,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道:“哎哟!摔死老子了,梅香你等等我嘛……” 看来这是一个醉后寻欢的酒鬼,正在寻找与他相好的姑娘“梅香”。街道拥堵,这汉子的身量又甚为高大,几乎占去了半条横街。 刘皓南的轮椅停了下来,韩城跑过来想把这醉汉拖到一旁。醉汉在他的帮助下,抓着轮椅的扶手摇摇晃晃地起身,突然一把握住刘皓南的右手,不停抚摸起来。 “你做什么?”刘皓南也被吓了一跳,他正在回味方才与寇准的一番交谈,没料到会被一个醉汉骚扰,急忙缩回手去。 “嘿……好俊俏的一位少年郎,我还以为是个姑娘,嘿嘿嘿……”醉汉斜眼瞧着刘皓南浪声大笑,跌跌撞撞地走远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章 子凌的疑惑 --客户端正文开始--“哪里来的醉汉,真是不长眼!”金子凌见状厌恶地皱起了眉头,韩城已经冲上去准备把那醉汉教训一顿了。[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算了,韩城!”刘皓南将韩城唤了回来,看着那醉汉的背影渐渐远去,若有所思。 凭借七曜真元的敏锐识觉,他觉得这个醉汉很不一般,虽然满身酒气,走路摇摇晃晃,身体却始终保持着很好的平衡,只是在装醉而已,而且,他没有感应到任何敌意和杀气,这说明对方要么并非冲着自己来的,要么便是精气内敛深藏不露,令他无法察觉…… 既然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敌意,刘皓南自然也不愿意多招是非,且由他去。 三人回到商驿,见秦若玉的房门虚掩着,便一同前去叩门。 “进来,你们两个躲的好清闲!”秦若玉在房内应道,语气中微含嗔怪之意。 金子凌不禁笑道:“秦神医,我们没有躲清闲,今日在西陵茶社可是大有收获!”当即将亲眼见到梵音居士的事情说了出来,面上满是兴奋之色。 秦若玉瞧瞧他们二人,微笑道:“就这些?刘少侠的收获应该不止于此吧?” “他呀,也不知抽了什么风,得罪了我在太原府结识的好友寇准!”金子凌冲着刘皓南撇了撇嘴,又问道,“对了,你在梵音居士那里到底听到清风社的人说了什么?” 刘皓南想起清风社诸人的密谋,心头生出一股怒意,冷声道:“昨夜王府无端失火,几名近侍被杀,寇准等人为替楚王开脱罪责,便将罪名扣到菀姐头上,她现在的情况只怕不妙!” “什么?竟有这等事?”金子凌对此事茫然不知,闻言大惊失色,脱口道,“寇准身为汴京府少尹,专司官民诉讼刑狱之事,他不会无端陷害良民的!” 刘皓南冷哼道:“为了官家的声誉和朝廷的利益,这些人有什么做不出?” 金子凌哑口无言,半晌方道:“我始终觉得寇少尹不是这种人……秦神医今日去楚王府,想必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秦若玉点头道:“不错,我正要对你们说这件事。今日我去王府为楚王诊脉,发现他脉象平整、神智清明,根本没有一点发狂的症状!” 刘皓南心头一震,抬眼看着她道:“当真?为何前日你为他诊脉时,还断定他是痰迷心窍之症?” “失心疯的症状就是如此,时好时坏,难以判断。也许他昨日杀人放火时的确犯了疯病,但是今日已经痊愈,什么时候再发病就不得而知了。”秦若玉淡淡言道。 刘皓南思量半晌,又追问道:“关于让庞紫菀顶罪之事,楚王怎么说?”他想知道楚王对紫菀的态度,这关系到他下一步如何采取行动。 秦若玉略一犹豫,说道:“寇准曾就此事请楚王定夺,楚王只说自己头痛欲裂,让寇准自行处置,言语间对庞紫菀没有丝毫怜惜不舍之意,这一点倒是很奇怪。” 金子凌闻言大为愤慨,拍案而起,怒道:“这个楚王往日对紫菀大献殷勤,口中是说不完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想不到今日却是这般薄情寡义!实在可恨!” 刘皓南没有说话,但那冰冷的面色已能显示他此刻的心情。他在心中暗道:楚王对菀姐毫不怜惜,这样也好,我不会再让菀姐跟着他受苦了! 秦若玉又补充了一句:“紫菀还被囚禁在王府,她头上的罪过不轻,轻者幽禁,重者棒杀,都有可能,须得赶快想办法救她才是……” 刘皓南看了看秦若玉,彼此交流了眼神,意思是今晚行动,将紫菀尽快救出。 金子凌听了这话大为焦急,豁然挺身而起,大声道:“不行!我要去找寇准论理!” 刘皓南怕他惊动了寇准,反而会妨碍自己与秦若玉救人的计划,忙道:“子凌,寇准今日正在气头上,你去找他说菀姐的事情,只怕会适得其反,不如等今夜过了再做计较!”反正今夜便可将紫菀救出,明日金子凌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局势了。 秦若玉也道:“正是,金掌柜莫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金子凌见两人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只有自己急得火急火燎一般,立刻起了疑心,料想他们定是瞒着自己另有行动。否则,以刘皓南对紫菀的关切之情,怎么可能四平八稳地坐在这里“从长计议”? 其实,他早就觉得这两人有些不对劲了。刘皓南这次来汴京,虽然总是坐在轮椅上,但他手上的动作和身体的反应都比常人更灵敏迅速,根本不像是武功全废、行动不便的样子。 秦若玉一直为刘皓南诊脉治病,刘皓南的身体到底是什么状况,秦若玉最是清楚不过。 他们两人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相信今晚便可知晓! 他心中虽是如此想,面上却不显露,仍旧满脸愤懑地说道:“男人若是无情无义起来,实在令人心寒,紫菀真是所托非人……” 三人又议论了一回,各自回房休息。 金子凌多留了个心眼,吹灭了桌上的蜡烛之后,却没上床睡觉,将耳朵紧贴着与刘皓南房间相邻的那面墙,仔细窥听隔壁的动静。 刘皓南的房间里,韩城早将被褥铺好,服侍刘皓南解衣睡下,这才离开。 刘皓南当然没有睡着,他要等夜静更深之后,便与秦若玉一起去王府救人,同时,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中细细梳理一遍,思考下步的对策。 忽然,头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响动,像是猫儿在屋瓦上飞速蹿过,这种声音换做常人根本无法察觉,刘皓南却听得异常清晰,心中一凛,猛的翻身坐了起来。 至于隔壁的金子凌,他竖着耳朵听了很久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正要放弃这次窥听计划,安心睡觉,此时忽听隔壁传来扑通一声大响,似是什么重物掉落在地的声音。 金子凌心中一沉,几步冲出门去,却见一个高大的黑影从刘皓南房间的窗户蹿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半人来高、类似麻袋的物事,行动却一点也不迟缓,飞速掠过商驿的院墙,逃匿得无影无踪。 “是谁?”金子凌大喝一声,提气便追。 秦若玉也从房间里闻声冲了出来,她已换好了夜行劲装,只等刘皓南来唤自己一起行动,想不到突发变故。 再看刘皓南房间的榻上空空如也,白日里穿过的衣服还在,人却不知何处去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章 太行四把刀 --客户端正文开始--秦若玉在刘皓南的房间里逗留了片刻,便感到头晕目眩,心中暗道不好,急忙退了出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很显然,有人在房间里暗暗施放了无色无味的梦魂香,将刘皓南迷晕后将他带离房间。 刘皓南识觉灵敏,且一向谨慎小心,怎会轻易中招?对方必定不是等闲人物! 适逢金子凌一脸懊恼地奔回商驿,见了秦若玉这身装扮面现错愕,脱口道:“秦神医,你这是……” “刘少侠不见了!金掌柜,你可追上那人?”秦若玉顾不上解释原因,急急问道。 金子凌想起方才的情形,有些恼恨地道:“被他逃了!” 方才他见那提着布袋的黑衣人从刘皓南房中出来,便紧追不舍,接连穿过几条街巷之后,眼看就要追上那人,忽然听得脑后风响,知是有人从背后偷袭,急忙纵身向侧面一闪,紧贴墙壁而立,恰巧躲过了从自己面前飞旋而过的森冷弯刀。 这弯刀形似半月,中有把手,出手后能去而复回,专门用于切割敌人头颅,是一种诡异狠辣的奇门兵器。 金子凌看清楚了这兵器的样子,便知来人是谁,面上微微变色,叫道:“赵启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子脚下抢劫杀人!” 偷袭他的人正是太行十八隘的盗匪,号称太行七把刀之一的回风刀赵启放。他被金子凌一语道破身份,只得从黑暗中现身出来,伸手将飞旋回来的回风刀接在手中,嘿嘿冷笑道:“金掌柜好眼力,老赵得罪了!” 赵启放四十来岁年纪,身材干瘪,面容瘦削,一对三角眼中闪着阴狠狡狯的光芒,一看便知不是善类。他与金子凌之间的恩怨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那年太行七把刀奉柴宗诲之命秘密潜入蜀中追杀金子凌,一路上轮番出手暗算,非但没讨得什么便宜,还伤了两个狼狈而回,回风刀赵启放便是其中之一。 赵启放的武功原本就不及金子凌,只是胜在兵器诡异,又是暗中出手,才占了些便宜,金子凌与之交手时,出于不惹麻烦的考虑,便没有对他下重手,轻易放他离去。 这一点,赵启放是心知肚明的,对金子凌心怀感激,故而今夜出手暗算他也留了余地,只是为了阻他一阻,好让自己的同伴从容逃走。 金子凌冷声道:“太行七把刀何时干起了偷鸡摸狗的行当?不怕有损太行英雄的威名么?”他被赵启放这么一阻,前面的黑衣人已是追不上了,只好出言试探,看他们将刘皓南劫走究竟有何意图。 赵启放有些无奈地摊手道:“不怕金掌柜笑话,自从狗皇帝发兵河东清剿盗匪,太行十八隘的兄弟已在寇准手里折损殆尽了,太行七把刀也只剩了四个,端的是凄凄惨惨!咱们兄弟知道金掌柜一向财大气粗,特来讨几个赏钱!” 金子凌听他说明来意,略为安心,哼了一声道:“你们宋老大做事愈发的小家子气了,这有什么难的?好好将我那朋友送回来,价钱都好商量!”在他看来,这世上只要是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能算是问题。 “嘿嘿,金掌柜果然痛快!你放心,我们不会伤了你的朋友。金掌柜若是真有诚意,明日此时在商驿候着,我们宋老大会来找你谈的!”赵启放说罢,对金子凌拱了拱手,施施然离去。 金子凌被他拿话稳住,反倒不好再去逼问赵启放,只得眼睁睁看他离开,心里隐约觉得这事不大对劲,只好先回到商驿,一方面出动黄金坞在汴京的所有眼线,查找刘皓南的踪迹,另一方面等待对方与自己联系。 秦若玉听金子凌说完当时的情形,沉思片刻后说道:“赵启放用这些话来稳住你,是为了让他的同伴将刘少侠从容带走,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尚不可知!” 金子凌面带忧虑,叹道:“我也有此担心!皓南与太行十八隘从无恩怨往来,他们为何要将他劫去呢?” 秦若玉没有接言,面上满是忧虑之色。 金子凌自与秦若玉相识以来,见到的总是她云淡风轻、无喜无嗔的一面,从未见她显露出如此明显的焦虑情绪,不免有些意外。 再加上今夜她穿着一身夜行黑衣,更让金子凌心中好奇,问道:“秦神医,你这身装扮……是怎么回事?” 秦若玉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对不住,金掌柜,我和刘少侠确实有些事瞒了你……”当下将刘皓南功力恢复,二人夜探楚王府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金子凌听完事情原委,这才恍然大悟,喜道:“原来小师兄的武功已经恢复了,这可是件大喜事!他为何一直不告诉我呢?” “刘少侠在渡天寨便一直装病,他这么做想必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秦若玉道。 金子凌何等聪明通透,立即点头道:“我明白了……其实我也觉得那个寨主石逸很有问题……小师兄既然不愿意让人知道,我定会为他保守秘密!” “刘少侠的武功虽然还在,但他中了贼人的梦魂香,内力无法使出,不知道能否从容应对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绿林悍匪?”秦若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小师兄胆大心细,机变无双,定会平安无事!”金子凌安慰她道。 “但愿如此……” 刘皓南再醒来时,惊觉眼前一片漆黑,全身绵软无力,似乎是被装在布袋之类的东西里面,被人负在背上快速前行。 他隐约记得,方才在房间里听到头顶屋瓦上有异响,翻身坐起查看,不料下了床刚走出两步,便觉一阵头晕目眩,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以他修习七曜真元的高明识觉,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房间里下了迷药,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是自己的识觉突然失灵,还是对方的手段太高明?暂时不得而知。 此刻他全身绵软、无法动弹,且身上只着一件里衣,被人装在布袋里不知送到什么地方去,这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刘皓南越想越觉心惊,只能努力镇定心神,将体内残存的真气慢慢凝聚丹田,以期尽快恢复力气。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刘皓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连同布袋被重重地掷在地上,那将他抓来的人似乎已经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便听有个男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四娘,你也来看看清楚,这究竟是不是净气尊者的绿玉扳指!”这声音甚为熟悉,刘皓南一听便想了起来,正是昨夜假装酒醉来摸自己手的那个醉汉!--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章 以一敌三 --客户端正文开始--净气尊者、绿玉扳指……刘皓南听到这两个词心头一震,猛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戴在右手拇指上的那枚绿玉扳指不见了,想必是方才自己晕倒之时被那醉汉拿走。[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原来那醉汉昨夜趁醉来摸自己的手,就是冲着这枚扳指来的,他到底是什么人?如何会知道这枚扳指的来历? 片刻后,一个略带嘶哑的女子声音响起:“这真是尊者的扳指!宋老大,你是不是已经寻到了他的下落?”她的语气中透着惊讶和欢喜,甚至略带哽咽,显然是对净气尊者柴宗诲的去向甚为关心。 被称作宋老大的醉汉尚未答话,又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姬四娘,尊者若是还在人世,第一个要找的人自然是你,哪里轮得到我们?” “雷琛,你休要乱说!”姬四娘对那阴阳怪气之人甚为不满,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哼,你与尊者的关系,太行十八隘人尽皆知,何必装模作样……哎,你干什么?”雷琛话未说完忽然脱口惊叫,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凌厉的刀风和两人的呼叱之声,想是姬四娘被雷琛惹怒,两人动手打了起来。 刘皓南一边侧耳细听布袋外面的动静,一面全力运功聚集体内的真气,将迷药的作用压制下去,很快功力便恢复了五六成。 “你们两个少说两句!大仇未报便先内讧,成何体统?”宋老大皱眉喝道。 姬四娘对宋老大心存忌讳,闻言悻悻收刀,仍对雷琛怒目而视。 雷琛自知理亏,见姬四娘罢手,也不敢再说什么。 姬四娘看着宋老大又问道:“宋老大,你还没说清楚,这扳指到底是从何而来,你这口袋里装的又是什么?” 宋老大轻咳一声,缓缓道来:“昨夜我们在西陵茶社设下了埋伏刺杀寇准,这厮虽然常来西陵茶社,但只在梵音居士处听琴,很少在外围场子里出现,昨夜实在是个天赐良机!启放兄弟见寇准进了酒楼,便忙扮作小二混进去准备下毒,却无意间在与寇准同行的一个少年手上发现了这个扳指!” 刘皓南听到此处已经明白,原来宋老大等人是要刺杀寇准,无意间看到自己手上的扳指后,才没有对寇准下手,使其躲过一劫。 宋老大续道:“启放兄弟见了这扳指大吃一惊,急忙来寻我商议,不料就这么半盏茶的功夫,寇准便离开了西陵茶社。我为确定这扳指的真假,便假装醉酒拦住了那少年,上前去摸了几把……” 姬四娘喃喃道:“这扳指的内侧刻着一个柴字,的确是他朝夕不离的要紧之物,却不知怎会落到旁人手中?” 雷琛听说刺杀寇准没有得手,不耐烦地道:“若不是因为这少年,昨夜便可将寇准的狗头剁下来,为兄弟们报仇雪恨了!” 宋老大沉声道:“雷琛兄弟不用心急,寇准要杀,狗皇帝更要杀!若不是狗皇帝派他来河东剿灭我们,太行十八隘怎会全军覆没、沦落至此?” 姬四娘也应声道:“不错,咱们这次悄然进京,可不仅仅是对付寇准,更要想办法杀了那狗皇帝!” 刘皓南从几人的言语交谈之中,已经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三人应是太行十八隘的盗匪头子,因寇准发兵清剿河东盗匪,与之结下了仇恨,他们才会进京找寇准报仇。 前文有述,渡天寨内,净气尊者在临死之前将绿玉扳指交付给了刘皓南,也将太行十八隘众兄弟的性命交付给了刘皓南,可是还没等刘皓南前去接收这支队伍,寇准便领兵前来剿匪,将太行十八隘的老巢一锅端了。 太行七把刀是太行十八隘的首领,其名号分别是五色刀宋成龙,雁翅刀梅龙阳,回风刀赵启放,蝴蝶刀姬四娘,解牛刀雷琛,屠狗刀雷翼和冷月刀柳长青,到如今只剩了宋成龙、赵启放、姬四娘和雷琛四人。 刘皓南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心情却并未因此而感到丝毫的轻松,他知道河东盗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残暴徒,不一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更不见得会乖乖听命于自己。 同时,刘皓南也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这扳指真是柴宗诲所赠,而不是偷来或捡来之物。 他在心中暗自盘算:这些人未必肯听我的话,我须事先想好应对之法……” 正在思量时,刘皓南忽觉头顶一亮,是紧束的口袋被人打开,亮晃晃的灯光刺激得他睁不开双目。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却没有用手遮挡,虽然他的手已经能动了。 宋成龙以为刘皓南不会武功,腿上又有残疾,便没有点他的穴道,自信他不会从自己手上逃走。 “宋老大,绿玉戒指就是在这小子手上?”姬四娘看着刘皓南疑惑,她当然不认识刘皓南,更想不出刘皓南会与柴宗诲有什么关系。 刘皓南适应了刺目的灯光之后,慢慢睁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三个人,将他们的容貌与声音一一对上了号。 昨夜见过的那个醉汉便是他们口中的宋老大,也即绰号“五色刀”的宋成龙,他身形高峻,体态巍峨,两道浓眉下双目寒亮如星,透着精明和狡猾,看起来并不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旁边的姬四娘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娇小、姿容秀丽,眉目间透着冷厉之色,双手各执一柄蝶翅般轻薄、形状怪异的短刀,人送外号“蝴蝶刀”。 另有一个二十多岁,面相狠戾,腰跨短刀的男子,应该便是雷琛了,他打量着刘皓南道:“这小子与寇准在同一张桌子上喝酒,定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说着俯下身去将尖刀抵上了刘皓南的咽喉,喝道:“小子,你老实说,这扳指是从何处得来?” 刘皓南虽已明了他们的身份,但为了拖延时间让自己完全恢复内力,仍旧装作不认识三人的样子,茫然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臭小子,我问你话,你倒问起我来了?”雷琛不耐烦地道。 刘皓南摇摇头正色道:“这扳指关系到一个天大的秘密,若不是太行十八隘的人,我便不能如实相告!” 雷琛闻言不由冷笑:“嘿嘿,好教你知道,爷爷们正是太行十八隘的首领!” “有何为证?”刘皓南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嘿,你这小子当真啰嗦!”雷琛将手中尖刀又逼近了一分,恶狠狠地道,“这扳指你到底是从何处得来?再不说便割了你的舌头,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刘皓南见雷琛逼迫太甚,若是再不动手,可能便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当即猛的出手扣住了他的腕脉,掌力一吐将他手中短刀夺下,随即身子一跃而起,从布袋中跳了出来。 宋成龙见状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料到刘皓南不仅没有腿疾,更身怀武功,大声喝道:“好小子,原来你会武功!”--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章 神功大成 --客户端正文开始--雷琛的解牛刀被刘皓南夺去,只当是自己一时大意,并没将刘皓南的功夫放在眼里,气得大叫:“臭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伸手抽出插在腰间的长柄大锤,向着刘皓南当头砸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解牛刀雷琛与屠狗刀雷翼是兄弟二人,他们原是屠户出身,因在家乡杀人犯了案子,才落草为寇。雷琛随身的兵器便是屠宰时用于击打牛头的铁锤和剔骨尖刀,这两样东西算不得什么像样的兵器,却是都是杀人越货的好家什。 刘皓南见雷琛臂力强劲,将铁锤抡得虎虎生风,自己手中的解牛刀却不利于远攻,只得步步后退,利用房间里的家具器物腾挪闪躲,不让雷琛近身。 眼看刘皓南将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他忽然伸足勾起一只矮凳,脚尖一挑斜抛出去,正好撞进雷琛怀中。 雷琛举臂一锤砸过去,立时将矮凳砸了个稀巴烂,却没提防刘皓南也跟着斜扑过来,手中尖刀直刺自己的肩胛。 蝴蝶刀姬四娘见状清叱一声,冲上去双刀并击,架住了刘皓南的尖刀,与其缠斗起来。 雷琛回过神来,更加气恼,又要抡锤上前与姬四娘形成夹攻之势,却被宋成龙唤住。 这房里空间逼仄,家具甚多,两个人同时上前夹击刘皓南,必定施展不开,不如由姬四娘独自对付他,胜算更大。 雷琛觉得有理,握紧了大锤在旁掠阵,等待机会出手。宋成龙也紧张地观察着战局,手里的五色飞刀蓄势待发。 刘皓南的精神正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他一直专注于修炼真元大化神功,研读七曜真元,已有两年多不曾与人交过手,实在不知道自己的武功达到了什么水准,能不能对付得了这三个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头子? 姬四娘见刘皓南身手敏捷、反应迅速,不敢怠慢,双腕一错舞出一团缭乱刀影,向着刘皓南面门袭来。她这蝴蝶刀形制古怪,如同两对蝶翅,兼之身姿轻盈、刀法绵密,正像蝴蝶绕树穿花,翅影漫天飞舞,看得人眼花缭乱。 刘皓南修炼七曜真元形成的敏锐识觉比之以往又有精进,不须用眼睛辨别,单凭风声便能确定对方的招数变化和攻击方位,他以解牛刀对击姬四娘的蝴蝶刀,脚下虽在连连后退,手上的动作却是毫无迟滞,连续接下了姬四娘势如疾风骤雨的数十下疾斩。 他并不知道,自己体内已有寻常人修炼二三十年都未必具备的深厚内力,对敌时真元大化神功自然而然地使出,与姬四娘的每一次刀锋碰撞,都震得对方手臂发麻、虎口酸痛。 姬四娘的蝴蝶刀法在中原少有人知,每以此刀对敌,皆是胜在出招迅捷、招数繁复,让对方反应不及,错愕落败。然而今日与刘皓南对敌,对方似乎对她的每一步招数都了若指掌,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却防守得滴水不漏,令自己无隙可乘。 更可怕的是,这少年的内力简直深不可测,如果他将内力全部贯注于兵器上,自己也许根本接不住他的雷霆一击。 她越打越觉惊讶,手上攻势不停,口里叫道:“你到底是谁?如何知道我这蝴蝶刀法?” 刘皓南怎会懂得什么蝴蝶刀法,只是凭借敏锐识觉预先感知对方的下步招数而已,他见姬四娘如此紧张,灵机一动打起了心理战,冷声道:“蝴蝶刀法有什么稀奇?柴宗诲早就对我说过了!” 姬四娘闻言一震,立刻停止了进攻,满面疑惑地盯着刘皓南道:“你说他将蝴蝶刀法也教给了你?这不可能……他人在哪里?我要向他问个清楚!” 宋成龙见姬四娘被刘皓南几句话唬住,心知其中有诈,大声喝道:“四娘,你可不要被这小子骗了,先将他擒下再说!”说着手腕一扬,五把尾端连着彩色丝线的飞刀同时出手,闪电般射向刘皓南的咽喉、胸腹五处要害。 这宋成龙虽然人高马大、形容彪悍,却心思缜密,精明狡猾,喜用暗器偷袭,他的绰号是“五色刀”,据说五把飞刀同出,百发百中,从未失手。 刘皓南耳力高明,早已听到风声,这回却不后退闪避,而是暗自运起真元大化话功的螺旋劲气,使衣袖内劲气充盈鼓荡,待那飞刀袭到面前时,猛的伸袖一卷将飞刀尽数兜住。他曾见重玄道大宗师谭峭用这一招击落过韩德让的明刀轮,故而照猫画虎、如法炮制。 方才他用几句言语唬住了姬四娘,顿时思维洞开,知道今日以一敌三,决不能只凭力敌,更要智取,让对方相信自己是受柴宗诲委托来接收太行十八隘的队伍。 然而,这三人都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手,要取信于他们并不容易,首先必须让他们相信,自己的武功在他们三人之上。 强盗的世界崇拜强者,鄙视弱者,如果不能在力量上处于令他们畏惧的绝对优势,这些强盗是断然不会对他言听计从的。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刘皓南才不退反进,大喇喇地用衣袖卷裹呼啸而至的飞刀,这一招若是用得熟练,本可以用真元大化神功的螺旋劲气将飞刀全部裹住,甩落地下。可刘皓南是初次尝试,力道难免有差,只挟住了其中四把,衣袖被第五把飞刀撕开了一道口子。 饶是如此,宋成龙已是惊得目瞪口呆,他纵横江湖多年,还从没见过有人敢从正面硬接自己的五把飞刀,口中叫声:“小子好内力,再接我一招!” 说话声中,宋成龙双手接连挥动发出两拨五色飞刀,前后错落着向刘皓南奔袭而去,刀风呼啸如同奔雷,显然是倾注了他的全部功力! 刘皓南这次掌握了用劲的窍门,更不惧他,双手在胸前合抱成球形,左手吸、右手推,形成阴阳两股真气对冲的劲气环流,并凭借衣袖的松柔之势裹住飞刀,将刀身所带的凌厉劲气尽数化去。 宋成龙看得分明,那十把飞刀袭到刘皓南身前时突然停住,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随后便哗啦啦地落了一地,如同幻术。 刘皓南对外息那强大到不可思议的驾驭能力,实是宋成龙生平仅见,他被骇得原地怔住,半晌回不过神来。 事实上是因为刘皓南同时修炼了阴魄经和真元大化神功,将阴魄经修炼内息的方法用到了阴阳两道真气同修的过程之中,在不知不觉间成倍增强了护体真气,才会出现这般不可思议的情况。 雷琛手握大锤,一直没机会出手,此时见刘皓南正在运功抵御飞刀,自以为得着了机会,闪电般斜蹿出来,一掌猛击在刘皓南的后背之上。 刘皓南正在全力调动外息的力量,护体真气已达到最为强盛的状态,雷琛的手掌还未碰触到他的后背,便觉掌心一阵刺痛,被反震出去三四丈远,重重地撞在后墙上,竟然晕了过去。 姬四娘和宋成龙再度变色,同时退后了一步,如临大敌般盯着刘皓南。 “你到底是谁?”两人齐声问道,他们实在无法想象,面前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少年怎会拥有如此精纯深厚的内力?就算是他从娘胎里开始练起,也不可能达到这登峰造极的境界!--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章 收服群雄 --客户端正文开始--“太行十八隘的头领为何只来了你们三个?可是都在寇准手底下折损光了?”刘皓南整了整衣襟,故意皱眉问道,虽然他此刻的样子实在有些狼狈,却没有人敢再对他心存轻视。[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宋成龙与姬四娘互相看了一眼,都犹豫着没有开口。沉默半晌,宋成龙才拱了拱手道:“请问这位少侠……与净气尊者有何关系?怎么知道咱们太行十八隘的事情?” 刘皓南有心要吊他们的胃口,并不作答,却看着姬四娘问道:“姬四娘,你既然认识那枚绿玉扳指,想必也知道它的来历了?” 姬四娘见刘皓南径直来问自己,似乎知道自己与柴宗诲的关系非比寻常,面上微红,低声道:“是……这绿玉扳指是后周柴氏皇族的家传信物,也是调动太行十八隘上万兄弟的印信凭证!” 其实刘皓南哪里知道姬四娘与柴宗诲有什么关系,只是从他们方才的言语中寻到一些端倪,便用言语试探。 “尔等既然知道这扳指的来历,为何要对我偷施暗算?莫非不愿遵从柴宗诲的遗命,听我号令?”刘皓南清冷的目光在两人脸上一一扫过,不动声色的道。 “什么?你说净气尊者已经……”姬四娘听到“遗命”二字顿时失惊,怔怔看着刘皓南说不下去,面上满是哀痛之色。 宋成龙也是面色大变,却没出声,显然对刘皓南之言还存着疑虑。 刘皓南缓缓说道:“不错,柴宗诲因犯了叛教之罪,死在大光明教前任掌教明尊手中。他临死前将绿玉扳指和太行十八隘的兄弟托付于我,让我带领你们继续抗击大宋朝廷,恢复故国江山!”他故意不提渡天寨和石逸的事情,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不知少侠与净气尊者是如何相识的?”宋成龙试探问道。 “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因救过他两次性命,被他视为忘年之交。”刘皓南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宋成龙闻言暗暗心惊,心里已信了六七分:这少年的武功远在净气尊者之上,他说自己对净气尊者有两次救命之恩,倒也不像是说大话…… “敢问少侠……尊者临死前可曾交代过什么话?”姬四娘已经红了眼眶,在众人面前仍强自控制情绪,哽声问道。 刘皓南想了一想,如实将柴宗诲临终之言说出,又道:“我虽不是后周柴氏皇族中人,但与宋帝同样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我已对天立誓,推翻宋廷后必定为后周柴氏重建陵墓,彰显帝号,令柴氏子孙永享皇室尊荣!尔等如能追随我成就大业,我定有厚待,绝不相负!” 姬四娘对此并无异议,点头道:“既是尊者的遗命,我等自当听从少侠差遣!” 宋成龙没有立即表态,微一犹豫后说道:“不瞒少侠,自从一年前寇准发兵清剿河东盗匪,太行十八隘的兄弟死的死,逃的逃,上万名兄弟如今只剩了几百口人,在太行山中的关隘据点也被尽数捣毁,凭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与宋室朝廷相抗……” 刘皓南早料到这等情形,不动声色地道:“既是如此,你们为何要到汴京来?” 宋成龙咬牙切齿地道:“太行十八隘落到这般田地,全是拜寇准所赐!我们要刺杀寇准,为兄弟们报仇!” “刺杀寇准并没有什么难处,随时可以动手。但杀了一个寇准,狗皇帝还会派其他的能臣干将来河东剿匪,兄弟们照样没有好日子过!” “依少侠之言,是要刺杀狗皇帝?” 刘皓南摇了摇头道:“杀了狗皇帝还是无用。只要大宋朝廷君臣同心、政治清明,其根基便难以撼动,因此,唯有令朝纲败坏,君臣猜疑,人心离散,不攻自破,咱们才有机会兴兵而起,谋取天下!” 宋成龙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叹道:“这……少侠高论,句句中的。但这朝廷中事,恐怕不是我们这些江湖草莽之辈能够左右的?” “我既知其中症结,自然也有对症之法,单看你们肯不肯助我成事?”刘皓南看着两人自信说道。 宋成龙和姬四娘尚未说话,歪倒在墙根的雷琛猛然跳了起来,大声道:“我跟你干!只要能为我兄弟报仇,舍了这条性命我也认了!”他不知何时醒来,听了刘皓南的话顿觉热血沸腾,他的亲兄弟雷翼正是死于宋军刀下,满心只想着报仇,当即表态要跟着刘皓南干这件大事。 刘皓南回头看着雷琛点头以示赞许,忽又转头望了望窗外,说道:“外面的兄弟,你意下如何呢?” 原来刘皓南早已发现回风刀赵启放躲在窗外窥听,却不明言,此时才揭破他的行藏。 赵启放嘿嘿一笑,推开窗户一跃而入,对着刘皓南拱手道:“少侠耳力高明,佩服佩服!” 刘皓南看着赵启放微笑道:“你下毒的本事也不错,方才我也中了你的招!”方才他在商驿的房间里被梦魂香迷倒,料想也是这人做的手脚。 赵启放不无得意地笑道:“哈哈,见笑!昨夜我尾随你们从西陵茶社回到商驿,趁你们在隔壁说话之时,暗中潜入了少侠的房间,调换了掺有梦魂香的蜡烛。那梦魂香无色无味,点燃半个时辰后才会起效,自然是防不胜防的!” “果然好手段!” “少侠功夫了得,一个时辰不到便自行恢复了内力,也令人佩服得很呢!”赵启放虽未正式表态,但从他的语气和态度来看,已经接受了刘皓南。 宋成龙见三人都对刘皓南表示信服,便顺水推舟地道:“弟兄们,这位少侠既然是受尊者临终之托前来接收太行十八隘,咱们理当听命于他,尊奉他为太行十八隘的新主人……呃,还未请教少侠如何称呼?” 刘皓南略一犹豫,觉得还是打着刘星琏的名头行事比较方便,便道:“在下刘星琏。” “刘少侠,宋某这就去召集城外同来的五百多名弟兄前来拜见!” “不忙。”刘皓南想了想道,“让他们先在城外候着,不可随意走动,暴露行藏,日后自有用得着他们之处。” 宋成龙应道:“是!今夜多有得罪,咱们这便送刘少侠回商驿吧!” 刘皓南沉吟片刻,却摇头道:“在下今夜正想办一件大事,要请赵兄帮忙。” 赵启放闻言意外,嘿然笑道:“刘少侠有什么大事能用得上老赵?老赵除了偷鸡摸狗、下毒暗算,其他可是一窍不通!” “赵兄过谦了,正要靠你这下毒暗算的通天本领,随我去楚王府救一个人!”--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5章 再探楚王府 --客户端正文开始--“楚王府?”赵启放闻言意外,继而嘿嘿笑道,“这楚王府老赵倒是熟悉得很,这几个月可没少在府中走动!” “这是为何?”刘皓南大为好奇。[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赵启放看看其他三人,说道:“寇准进京担任汴京府少尹以来,与楚王赵元佐的关系至为密切。咱们兄弟见他二人狼狈为奸,便动起了在楚王府邸内暗杀寇准,顺便收拾掉赵元佐的心思……只是还没寻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原来如此。”刘皓南顿时恍然,又问道,“那么前夜王府失火之事,各位想必也有所耳闻?” “不瞒刘少侠,当时我就在王府之中!”赵启放说道。 刘皓南闻言暗喜,心忖赵启放既然在现场,很可能从他们口中获知一些关键线索,当即道,“赵兄,当日你看到的情况究竟如何,可否仔细给我讲讲?” 姬四娘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插言道:“时辰尚早,刘少侠不必心急,先换件衣服再与赵兄弟细说吧。” 刘皓南这才想起自己只穿着里衣,方才在打斗中衣袖又被宋成龙的飞刀撕去了半幅,着实狼狈得很了,不由得面色微红,道:“多谢,有劳了。” 姬四娘拿来一套崭新的黑色衫裤给刘皓南换上,雷琛见状笑道:“姬四娘,你一个女人家为何藏着男人的衣服,莫非……” 他见姬四娘狠狠地剜了自己一眼,忙道:“好好好,当我没说!” 姬四娘引刘皓南到里间换衣,不想竟是颇为合身,她看着刘皓南挺拔的背影,想起那个本该穿上这身衫裤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酸涩的泪水悄然涌出,急忙伸手拭去。 刘皓南早将姬四娘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又联想到方才她听闻柴宗诲死讯后的异常表现,已猜到这是她为柴宗诲预备下的东西,却没有当面点破。 他与姬四娘再回到厅堂时,众人已将打斗中损坏的家什器物收拾干净,各自坐下,听赵启放细说前日夜探王府看到的情况。 “为了保证刺杀计划万无一失,这些天我经常变换面貌在汴京府衙内外打探消息,了解寇准的起居习惯和日常行踪。前日听说寇准被楚王召唤入府,我便扮作随行人等跟着混了进去,不想在楚王府邸中遇到了死对头易三江!” 刘皓南听他提到易三江,心头一震,问道:“你们与易三江有何恩怨?” 宋成龙冷哼一声接言道:“此事还要从两年前说起。当时净气尊者举大光明教之力对付黄金坞的金子凌,我们也受尊者之命从石岭关进入太原盆地,准备援助大光明教,不想易三江那厮早一步得到消息,在石岭关设伏将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一役太行十八隘可折损了千余名弟兄,元气大伤!” 刘皓南细细一想,太行十八隘要从石岭关进入太原盆地的消息,正是自己透露给易三江的!他自然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不动声色地道:“易三江为何会出现在王府?” 赵启放摇头道:“我也不知他打的什么鬼主意!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一见是他,便上前与他斗了起来,他急着要走,我偏不让他如愿,打了上百回合后,那老小子似乎有些急了,竟然拔腿蹿进了楚王的寝殿之中!” 刘皓南听到此处,正与自己所见情况相符,接言道:“楚王寝殿定然岗哨密布,守卫森严,易三江想要藏匿行踪可不容易。” “正是!我见他慌不择路,灵机一动大喊了一声有贼,便悄悄溜了,让那老小子吃不了兜着走,嘿嘿……”赵启放得意笑道,所谓贼喊捉贼,便是如此了。 刘皓南也不禁莞尔,追问道:“之后又怎样了?”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寝殿内外便莫名其妙地起了大火,料是易三江被人发现,为了制造混乱逃走,才故意纵火杀人。后来王府中鸡飞狗跳,闹做一团,我也凑在一旁看热闹,却见易三江抱着一具死尸从大火中冲了出来,又翻墙逃了,真是莫名其妙!” 刘皓南微一沉吟,点头道:“赵兄说的这些情形,我也亲眼看到了。易三江的所作所为的确奇怪,问题的关键也许就在他没能带走的那具尸体上!” “我也是这么想,便趁寇准等人清理火场的间隙偷偷查看了那具尸体,真是吓人一跳!”赵启放说到此处忽然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道,“那人的面目被砍得血肉模糊、无法辨认,身上明明穿着太监的衣服,裤裆里的那话儿却是完好无损,是个真正的男人,你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姬四娘没料到他说的是这个,当即脸红淬道:“呸,你关心这个做什么,真是老不正经!” 赵启放正色道:“我可不是老不正经!你想这楚王寝殿之中只有宫女和太监,怎会无端出现一具男人的尸体?他的脸又被砍得面目全非,显然是凶手想要遮掩此人的身份,易三江要抢走这具尸体,很可能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赵兄说得很有道理。”刘皓南沉思片刻,肯定了赵启放的猜测,又道:“寇准当时让王府中人前来辨认,都说是楚王身边一个姓李的太监,如今看来绝不会是他,而是有人故意制造这样的假象!” “更奇怪的事还在后面,本来这具尸体应该送交汴京府衙门处理,可是楚王第二日清醒过来以后,说什么也不肯交给寇准,将其连同十几具尸体就地烧埋了账,寇准也奈何他不得,只得不了了之。” 刘皓南听到此处神色凝重起来,重复问道:“那具尸体已经被烧化了?” “没错,是我亲眼所见。” 刘皓南觉得这起杀人纵火案真是迷雾重重:易三江闯入寝殿,到底看到了什么?他为何要带走那具尸体?寝殿的大火究竟是何人施放?十几名侍卫又是被谁所杀? 这一切疑问的矛头似乎都指向了易三江,但若真是易三江杀人纵火,楚王为何又要拿着火把装疯卖傻,将纵火的嫌疑引到自己身上?还有,楚王下令将那具男人的尸体草草烧化,似乎有毁尸灭迹的嫌疑…… 刘皓南正在思量间,又听赵启放问道:“方才刘少侠说要去王府救人,可是那个楚王的宠妾?” “是……”刘皓南回答得有些尴尬,却又不便详细解释自己与紫菀的关系。 赵启放面上露出心领神会之色,嘿然笑道:“刘少侠真有眼光,那女子的确是少见的美人!” “呃……我只是受人之托……”刘皓南在男女之事上向来不太擅长说谎,说完这句话,面上已经微微发红。 宋成龙、姬四娘等人都是老江湖,自然看得出刘皓南的心思,为了照顾他的面皮,却是什么都没说。 “明白明白!”赵启放狡黠地一笑,看了看窗外天色道,“三更已过,刘少侠,咱们这便去吧!” 刘皓南和赵启放轻车熟路地来到东华门里的楚王府宅,却见门前停着一顶软轿,旁边侍从手里的灯笼上写着大大的“杨”字。 两人在黑暗角落里隐住身形,赵启放观察了一会儿,说道:“这轿子里定是天波府杨家的人,却不知半夜三更的来楚王府上做什么?” 刘皓南经他提醒,发现立在轿子旁边的那名侍从甚为眼熟,正是杨家家将孟定国,六七年前曾在雁门县城与之有过一面之缘。 轿子的另一侧还立着一名四十多岁、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满面焦虑之色,却是庞紫菀的爹爹——左侍禁庞林。--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6章 楚王的纠结 --客户端正文开始--此时楚王府的大门豁然开启,走出一位身穿紫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生得轩眉朗目、姿容俊逸,黑亮的眸子里神光浮动,透着几分稚气和慧黠,他见了门外的软轿,精神一振迎上来道:“郡主姐姐,你怎么来了?” 轿内走出一位中年妇人,年纪在三十上下,长眉细目、沉静端庄,正是刘皓南曾多次见过的华阳郡主柴金华,也即杨延昭的妻子。[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她见了紫袍青年有些意外,含笑道:“元侃,你是来看望元佐的么?” 紫袍少年正是韩王赵元侃,楚王元佐的同母兄弟,平时与楚王最为要好,听说他前夜疯病发作火烧王府,急忙赶来探问情况。 赵元侃见华阳郡主问起,面上微露沮丧之色,无奈地道:“我听说王兄身体抱恙,特来看望,他却推说身体抱恙,不愿见我,我只好出来了……” 华阳郡主有些奇怪地道:“你们兄弟平时最为要好,他竟然连你也不想见?” “也许王兄是因为白日里被父皇责骂,心情不好吧!既然他不想见我,我明日再来也是一样。”赵元侃性子温和宽厚,并不介意兄长对自己的态度,反倒更担心楚王的病症和情绪。 他又看了看跟在华阳郡主身后的庞林,冲他微微点头,招呼道:“庞将军,你是来见紫菀姑娘的吧?”看起来,他与庞林父女早就相识。 庞林见韩王问到自己,忙不迭的上前见礼,愁眉苦脸地道:“回禀殿下,我是来求楚王殿下放过小女……听说她在府中犯了罪过,要被送去汴京府衙治罪……”说着已落下几滴眼泪,哽咽起来。 “什么?”赵元侃闻言诧异,却并不紧张,安慰他道,“庞将军不必如此忧心,王兄对紫菀姑娘甚为宠爱,就算她真的犯了什么罪过,王兄也不会太过苛责的。” “这次可不是小事……”庞林略一犹豫,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一一道来,“我听说王府前夜失火,担心小女有事,今日大清早的便来探问,不想王府中人口耳相传,都说是紫菀凶暴刁蛮,打杀下人,纵火焚烧王府,如今已被关起来了……我当时便被唬得丢了三魂七魄……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那女儿性子柔弱善良,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一只,怎会做这等事?我想求见楚王殿下为女儿申辩,却被拒之门外,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向郡主求助……” 赵元侃听他唠唠叨叨地说完,总算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经过,神色也紧张起来,脱口道:“竟有这种事!紫菀姑娘温婉贤淑,绝不会做这种事,其中定有内情!” “我也不相信此事。”华阳郡主平静说道,“紫菀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我最清楚。我今日来见元佐,就是想问清楚事情的真相!” 华阳郡主愿意帮助紫菀,是因为多年前庞林父女曾为杨家洗雪冤情作证,对杨家算是有恩。她虽然不太喜欢圆滑世故、惯会看风使舵的庞林,对温婉美貌的紫菀却是又怜又爱,平日也多有往来。今日庞林既求到了天波府门上,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赵元侃眉峰紧蹙,满面焦虑,似乎比华阳郡主还要关心紫菀的安危,断然道:“为了紫菀姑娘的清白,今夜王兄想不见我也不成了!”说着返身折回大门口,对着门口侍卫说道:“尔等再去通报,我和华阳郡主今夜必须见到楚王殿下,否则便赖在这里不走了!” 郡主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嗔道:“你这促狭鬼,想当无赖可别拉上我!我可不信元佐会不见我,走吧!” 还没等那门上的侍卫答言,两人便一同闯了进去,庞林和孟定国也紧趋其后。 眼看着王府大门重新关闭,赵启放从黑暗中现身出来,轻声道:“看来这位紫菀姑娘的人缘不错,接连搬来了几路救兵!” “赵兄,你熟悉楚王府的地形,以你之见咱们该怎么做?”刘皓南心中已有计较,却不说明,先征询赵启放的意见。 “嘿……他们来明的,咱们就来暗的,只要能找到紫菀,我就有办法把她弄出来!”赵启放对自己偷鸡摸狗的本领很有信心。 刘皓南也是此意,当即表示同意,两人绕到王府的侧面,趁人不备翻墙入内。 这一路蹿房上梁、飞檐走壁,躲过了无数的明岗暗哨,赵启放见刘皓南始终悄无声息地紧跟着自己,完全不需要照应,好像是在自己家里走动一般,对他更生出佩服之情,由衷地道:“刘少侠真是好身手、好耳力!我老赵甘拜下风!” “赵兄过奖,我只是耳朵比常人灵一些罢了!”刘皓南淡淡一笑。 王府后宅之中,待客花厅里此时正灯火通明,楚王赵元佐终于露面,亲自接待华阳郡主和韩王赵元侃。刘皓南有心要听听他们说什么,便道:“赵兄,你去寻紫菀的下落,我在这里等你。” “好。若有什么意外,刘少侠可自行离开,明日咱们在商驿会合。”赵启放点了点头,飞身遁入黑暗之中。 刘皓南则慢慢接近花厅,潜到廊下,抓住头顶的横梁倒挂其上,窥听花厅中众人的谈话。 在华阳郡主的追问下,楚王赵元佐终于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此刻正垂头丧气地坐在椅中,以手扶额,满脸无奈。 华阳郡主说道:“元佐,既然紫菀姑娘是为你顶罪,你可不能真的将她送去汴京府衙治罪!” “这……这都是寇准的主意,我本也不想为难紫菀的……”赵元佐为了替自己辩解,此刻当然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寇准。 “寇准好歹也是汴京城的父母官,怎能为了维护皇族的利益便草菅人命、迫害良善?元佐,你也好生糊涂,就这么纵容他任性妄为!”华阳郡主不软不硬地责备了他一句。他们自幼在皇宫中一起长大,情分有如姐弟,华阳郡主的话,赵元侃不敢不听,只是唯唯称诺。 华阳郡主叹了口气,又道:“元佐,自从四皇叔在房州病故之后,你便终日精神恍惚、萎靡不振,若是长久这般下去,可如何是好?四皇叔终是已经故去了,你就算再念着他,他也不会再活过来……你是当朝的太子,也是未来的圣君,须得处事干脆、果敢明断,再不能这般哀哀戚戚、儿女情长了……” 赵元佐闻言面色忽变,猛的立起身来,一改方才唯唯诺诺之状,冷声道:“四皇叔是被奸人陷害,才客死房州,他死的冤枉!我要为他讨还公道!” 赵元侃见他神色不对,忙也站起来打圆场:“是,王兄说的对,咱们今日不提四皇叔好不好?那紫菀姑娘现在何处?王兄你快把她放了吧……”他知道赵元佐一听人提到四皇叔赵廷美就会无端激动,情绪失控,故意东拉西扯转移他的注意力。 赵元佐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身子微微颤抖,伸手指着华阳郡主大声道:“想不到你今日说出这样的话……小时候皇叔那般疼爱咱们,你都忘了么……真是无情无义!” 华阳郡主见状也有些不悦,起身正色道:“元佐,你这是什么话?相信四皇叔在天之灵也不愿见你终日为他悲伤哀恸,他更希望看到你成为一代明君!” “我才不要做什么皇帝!就是为了让我做皇帝,四皇叔才会被人害死!”赵元佐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7章 龌龊的心思 --客户端正文开始--“郡主姐姐,你不要说了……让我劝劝王兄!”赵元侃见形势不对,忙对华阳郡主连使眼色,让她暂时离开花厅。[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华阳郡主看着情绪失控的赵元佐,既觉痛心,又感无奈,只得点头道:“元侃,照顾好他!我要再去汴京府衙见一见少尹寇准,紫菀的事情还需妥善处置。” 赵元侃见华阳郡主走了,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身抱住赵元佐的胳膊劝道:“王兄,冷静!” 赵元佐却将他的手狠狠甩开,径自在椅子上坐了,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赵元侃面露无奈之色,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他。 太宗皇帝赵匡义的八个儿子之中,元佐和元侃是同母兄弟,年龄仅仅相差三岁,他们的生母元德皇后李氏早逝,兄弟两个相互扶持着一起长大,赵元侃太了解自己这位兄长的脾性了。 赵元佐性情刚直、真诚坦荡,少时便颇有侠气英风,为太宗皇帝所喜,但自从魏王赵廷美病故,他便性情大变,终日疯疯癫癫、不理国事,在太宗皇帝面前也渐渐失宠。 魏王赵廷美是太宗皇帝赵匡义的四弟,按照金匮之盟兄终弟及的约定,他将是赵匡义驾崩之后接任帝位的第一人选。 但是赵匡义并不打算将自己费尽心机得来的帝位拱手让人,所谓金匮之盟,也只是他为自己的篡位行为正名的借口而已。 为了消除赵廷美对自己的威胁,三年前赵匡义授意当时还在位的宰相赵普暗中行事,诬陷赵廷美勾结权臣卢多逊谋反,将其发配房州。不久,赵廷美就暴病身亡,年仅三十三岁。 这个消息传出之后,最为震惊悲恸的人便是楚王元佐,他与赵廷美在私底下关系最好,两人经常同榻而眠、携手同游,讲武论道、形影不离。 赵廷美对于元佐来说,如兄如父,亦师亦友。元佐听说赵廷美的死讯后,当场放声大哭,悲伤得如丧考妣。 赵廷美正当盛年,突然暴病身亡,怎不令人起疑?元佐在悲伤之余,暗中派人查探此事,果然发现赵廷美是中毒而死,精神上大受刺激,从此就变得不正常了。 太宗皇帝见元佐如此,也曾将他召入皇宫当面斥责,他总是沉默不言,更不为自己辩解,看着父亲的眼神明显疏离许多。 赵元佐是太宗长子,赵廷美死后,他便理所当然地成了储君。虽然太宗皇帝碍于金匮之盟不便明立太子,但朝野上下人人都知道,他这个太子的位置,是用赵廷美的性命换来的。 每每想及此事,赵元佐都感到心如刀割,对皇叔赵廷美充满愧疚,内心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在他看来,正是由于赵匡义想做皇帝的野心,导致了赵氏皇族兄弟之间的手足相残。 如果赵匡义没有杀兄篡位,皇位就是太祖皇帝赵匡胤长子赵德昭的。那样赵廷美就不会死,赵德昭也不会在多年前就被逼自尽。 如今太祖皇帝赵匡胤的子嗣兄弟都被赵匡义迫害致死,只剩了一个秦王赵德芳。 赵德芳本来与元佐的关系也很要好,赵廷美死后,便不再与他来往,终日躲在府中斗鸡纵酒,做出一副纨绔子弟的姿态,免得被太宗皇帝猜忌。 赵元佐经过这一连串打击,愈加苦闷迷茫,对继承皇位一事产生了发自心底的抵制抗拒,也将自己与外界隔离开来。能和他说几句贴心话的,也只有同胞弟弟元侃了。 两人默坐良久,赵元佐似是疲惫已极,轻叹一声道:“元侃,我累了,你若是无事便回去休息吧。” 赵元侃见他终于肯搭理自己,却是开口便下逐客令,不由苦笑道:“王兄就这么不待见小弟么?” “你若是想劝我忘记皇叔,那便没什么好说的。”元佐冷冷言道。 “王兄消消气,我再也不提皇叔了,成不成?”元侃陪着笑道。 “你还有什么事?” “王兄忘了我是为什么来的么?紫菀姑娘啊!”元侃提醒道。 “哦。”元佐闻言恍然,他几乎忘了这件事,淡淡道,“她是为我顶罪,我自然不会为难她,明日将她杖笞三十,赶出王府便是了。” 元侃闻言面色微变,心里着实诧异兄长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冷漠绝情,他从前对紫菀的痴心和迷恋,自己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对紫菀的生死不闻不问? 元佐应该知道,紫菀看似柔弱温婉,内心却是贞洁刚烈,极重名节。若是明日真被当成罪人赶出王府,只怕会当场自尽,以证清白! 元侃虽然担心,却不敢说出来,眼下兄长正在气头上,自己若是再劝,恐怕适得其反。他思量半晌,试探问道:“王兄……你是不是不喜欢紫菀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元佐闻言愕然。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七年前紫菀姑娘初来汴京的时候了。那时我十六岁,王兄十九岁,对紫菀姑娘真是爱得要命呢,你每隔三五日便要偷偷溜出宫去见她,信誓旦旦地说要娶她,我便总是替你把风报信……咱们在一起玩耍的日子,可真是快活无比……”元侃声音轻柔,似乎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元佐面上闪过一丝迷茫,很快又掩饰过去,冷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我那时年少轻狂,竟会为一个女人痴迷至此,真是可笑!” 元侃看着他冷漠的神情,心里暗自为紫菀慨叹惋惜,他张了张口,终于鼓起勇气道:“王兄,你既然不喜欢紫菀姑娘了……就让我来照顾她吧!” 此言一出,就连藏在外面偷听的刘皓南也吃了一惊,想不到韩王元侃也对紫菀心生情意。 “什么?”元佐也很吃惊,转头看着他重复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元侃面色涨得通红,期艾了半晌,却故作轻松地掩饰道:“我是说,那么美貌的女子赶走太可惜了……王兄既然不想要了,就让给小弟吧,反正你也没有给她名分,送人也无伤大雅……” “哼,你这小子天生的不学好!”元佐听明白了弟弟的意思,冷哼了一声,却没有拒绝。 刘皓南听到此处心中大怒,暗道:原来韩王动的是这等龌龊心思!他们将菀姐当成什么了?这些好色无厌的皇子实在可恨! “王兄,你意下如何?”元侃一脸期待地问道。 元佐思量片刻,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笑意,说道:“元侃,你当真想让我把紫菀送给你?” “当然是真的!王兄,当年若不是你先认识她,我早就对她下手了!现在你不喜欢了,让给我岂不是皆大欢喜?”元侃笑嘻嘻地道,那表情就像是在向元佐讨要一件心爱的小玩意儿一般。 “送你也无妨,不过她身上背着罪过,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离开……”元佐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招手示意元侃来到自己面前,在他耳边轻声叮咛了几句。 “太好了,多谢王兄!”元侃听了这几句话,立时喜上眉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8章 此情可待 --客户端正文开始--两人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刘皓南却听得清清楚楚,赵元佐的打算是假意将紫菀连夜送往汴京府衙,再由赵元侃半路将其截下,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明日倘若有人问起,只说是有人半夜劫走了紫菀,不知去向,楚王府便可不受牵连。[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赵元侃对兄长设计的这出“英雄救美”的好戏非常满意,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此时恰逢赵启放悄然返回,对着刘皓南打手势,两人顺利会合。 “刘少侠,我已查到那女子被关押之地,咱们这便动手救人吧!” “不忙。”刘皓南略一思索有了主意:“赵兄,我想到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咱们走!” 赵启放一头雾水地跟着刘皓南离开了楚王府。此时三更未至,街道两旁的酒肆茶铺都未打烊,两人便在东华门外的一个茶水铺子里坐下,方便观察楚王府的动静。 赵启放自己猜了半天,忍不住开口问道:“刘少侠,咱们这是要做什么?” “楚王元佐要连夜将庞紫菀送往汴京府衙,到时候韩王元侃会假扮强盗前来劫人,待他将庞紫菀顺利救出之后,咱们便可以动手了。”刘皓南说出了自己的谋划。 “咦……这兄弟俩唱的是哪一出?”赵启放摸摸后脑勺,感到莫名其妙。 刘皓南心头怒意正盛,冷冷道:“韩王觊觎紫菀美貌,便从楚王那里将她讨要过来……今日须教这个荒唐的韩王吃吃苦头!” 赵启放见他面如寒冰,语气森冷,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暗忖:“这兄弟俩强占了刘少侠喜欢的女子,今日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过了半个时辰,便见韩王赵元侃离开了楚王府,一个人径往东华门外走来,恰巧在刘皓南所在的茶水铺子前停下脚步,也坐下喝茶。 赵启放与刘皓南见状对视一眼,不再发出任何声音,静静等待着这场好戏上演。 三更鼓后,商铺打烊,茶水铺子也收了摊子,赵元侃起身离开,刘皓南与赵启放也紧紧跟随而去。 楚王府大门缓缓开启,三个侍卫押着一名紫衣女子走了出来,正是被诬陷待罪的庞紫菀。经过这两日的惊吓和折磨,她显得憔悴许多,脚步也有些踉跄,被侍卫呵斥着快步前行。 几人出了东华门,沿着东西大街走出两三里远后,径直拐进了左近的一条黑乎乎的巷子,韩王元侃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赵启放和刘皓南则藏身墙头,看着赵元侃装模作样地拔剑吓走了侍卫,拉起紫菀的手便跑,奔出两条巷子方才停下。 赵元侃手抚着胸口大声喘气,面色因兴奋和紧张而涨得通红,紫菀也是惊魂未定,这一路几乎是被赵元侃拖着往前狂奔,此刻只觉腿脚发软,无法动弹。 “韩王殿下,多谢你救我出来……不过,我这么逃了只怕会连累爹爹……”紫菀刚缓过一口气来,便开始担忧后面的事情。 “紫菀姑娘,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设法还你清白!”赵元侃安慰她道。 紫菀闻言面色愈加惨白,黯然道:“不必了,我知道殿下这么做必有苦衷,只要他不受圣上责骂,我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言语间虽有些自怜自伤,对楚王却没有半点怨怼之情。 刘皓南在旁听了,只觉心中一阵揪痛,可怜的紫菀又怎会知道自己已被无情无义的楚王抛弃,随意转送给了旁人? “紫菀,你真是个好姑娘,可惜王兄他……”赵元侃看着她满面怜爱之色,想到兄长无奈叹了口气,话说到此处忽然语气一转,思索着道,“其实……其实是王兄吩咐我来救你的,他自己不好出面,又不忍心看着你被送到汴京府衙受审,便让我先将你救出来好好安置,待这阵风声过了之后,再接你回去!” “当真?”紫菀黯淡的双目中陡然有了光彩,抬头看着赵元侃问道。 赵元侃话说到这里,只能连连点头:“当然,我怎会骗你?”他不愿见紫菀伤心,才编出这套谎话来骗她。 刘皓南听了韩王元佐的一番话后,也感到大为诧异,他原以为韩王元佐是个风流成性、想要强占紫菀的荒唐皇子,打算等元佐救出紫菀后,便将其好好教训一顿,再将紫菀带走,没想到他对紫菀竟似怀着一片真情。 “多谢你了,韩王殿下!”紫菀充满感激地向他施了一礼。她认识韩王元侃的时间几乎跟楚王元佐一样长,元侃虽比紫菀大一岁,心性却是十分单纯,总像个小孩子一样粘着元佐。不知不觉间,他也长成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汉了…… 赵元佐看看天色,起身说道:“我这便送你去天波府吧,郡主姐姐会收留你的。” 紫菀点了点头,默默跟在他的后面,一同往巷口走去。 “刘少侠,我们该动手了!”赵启放见两人要走,刘皓南却纹丝不动,忍不住提醒道。 刘皓南迟迟不动手,是因为他听说两人要去的地方是天波府杨家。 如果赵元佐将紫菀带回韩王府,或者送到别院安置,可以推断他对紫菀仍旧怀着不轨企图,方才那番话只是巧言哄骗,让紫菀安心,但赵元佐刻意避开瓜田李下之嫌,将紫菀直接送到天波府由华阳郡主安置,足见他真是个知书守礼的正人君子,并未对紫菀存着轻慢侮辱之心。 倘若真是如此,自己便没有理由将紫菀劫走,将她送到天波府安置或许更好。 毕竟华阳郡主是皇族中人,又知晓楚王府失火之事的内幕,由她出面与寇准交涉,料想寇准也不敢驳她的面子。 这样紫菀的安全能够得到保证,她爹爹庞林的仕途和前程也不会受到影响。 只是这样一来,刘皓南便失去了与紫菀相见的机会,不过事已至此,见与不见有何分别呢? 刘皓南忽然明白过来,在紫菀的世界里,自己已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命运将他们推向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轨道,不论她心里是否还念着他,他都无法再走进她的生活了。 刘皓南正在暗自慨叹,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几条黑影突然出现在巷口,挡住了韩王元侃和庞紫菀的去路。 只听一人冷声喝道:“小子,把这女子留下,咱们便饶了你的性命!”--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9章 劫道的歹徒 --客户端正文开始--韩王元侃见四五个黑衣汉子拦住去路,还以为是王兄元佐的故意安排,装模作样地拔剑上前喝道:“哪里来的毛贼,敢在天子脚下掳人?退下!” 为首的黑衣大汉喝道:“臭小子少说废话,老子放你一条生路,你却不识好歹!兄弟们,把他也一并劫了,明日好换赎金!” 赵元侃面色微变,脱口道:“什么?难道你们不是楚王府的人?” “哈哈,什么楚王府,这小子失心疯了!”两个大汉各执一口短刀,一左一右向着赵元侃扑杀过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紫菀,退后!”赵元侃见势头不对,果断将紫菀往自己身后一拉,持剑迎了上去。 他身为皇子,自幼也随禁军教头学过武艺,但那只能算是花拳绣腿,如何是这些做惯了杀人越货勾当的大盗对手?加上对方用的是快刀,轻巧凌厉、迅捷无比,对他形成左右夹击之势,很快便将他逼得无路可退,用刀架住了脖颈。 庞紫菀不懂武功,更是毫无还手之力,被两个大汉架住装入布袋,迅速离开了小巷。 刘皓南和赵启放尾随而来,没敢靠得太近,眼见赵元侃被那些黑衣汉子迅速制服,并装入布袋带走,两人都有些意外,不知道是赵元侃的武功太差,还是对方的身手厉害。 碍于庞紫菀也在他们手中,两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悄然跟上,看这些人究竟有何图谋。 四五个黑衣汉子拖着两个布袋一路疾行,走的全是路线复杂、地势隐蔽的小巷子,似乎对汴京城内的地形和岗哨分布非常熟悉,巧妙地躲过了几路夜间巡查的禁军,竟投城西而去。 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几人才在一座独门独院的民居前停下,左右看看无人尾随,才推门进去。 刘皓南和赵启放都觉得这几人不简单,似乎不是普通的劫匪,一同翻上墙头窥看里面的情形。 这院子看起来非常普通,仅子,便将赵元侃和庞紫菀从布袋里放了出来。 院中虽有灯火,但这些黑衣人都是黑巾蒙面,似乎有意不想让人认出面目。 赵元侃挣扎着怒声叫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知不知道我是谁?” 为首的黑衣人居然对着赵元侃恭敬地行了一礼,一改方才在巷子里的狂傲态度,道:“韩王殿下,得罪了!” 赵元侃见状也觉诧异,冷哼道:“既然知道本王,居然还敢打我们的主意!你们胆子不小!” “咱们兄弟本来只想请这位小娘子来,殿下偏要不依不饶,只好得罪了。殿下请放心,明日定会将您安全送回王府!”这人在言语间对赵元侃的身份似乎颇为顾忌。 “张头领,把这女子带进去,老大有话要问他!”此时房间内走出一个同样装扮的黑衣人,向那为首之人吩咐道。 赵元侃见两个汉子强来拉扯紫菀,自是惊怒交加,边挣扎边大声道:“你们要干什么?若是敢冒犯这位姑娘,本王绝不放过你们!”忽然被为首的黑衣人点了穴道,再也发不出声音。 刘皓南见庞紫菀被带进了房间,心中焦急,低声道:“赵兄,你设法把院子里的人引开,我进去救紫菀姑娘。” 赵启放点了点头,又问道:“要不要救那个韩王?” “赵兄若有办法,将他一块救出来吧。” “没问题,包在我老赵身上!” 赵启放轻身一纵,在院墙外一棵高大的桂树上隐住身形,故意弄出一些动静,引得众人警觉叫道:“什么人?” 树影中忽然蹿下一只黑猫,一溜烟地顺着墙根跑了。 众人只当是虚惊一场,却不知刘皓南已趁众人集中目光观察树上动静的时候,悄然跃上了房檐,紧紧贴服在屋瓦上探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有个熟悉的声音想起:“小娘子,你不必害怕,我今日命人将你捉来,只是为了问一句话。只要你照实回答,我绝不会为难你!”赫然是易三江的声音。 刘皓南判断的没错,屋里的人的确是易三江,不过他此时也以黑巾蒙面,难以辨认。 庞紫菀被带到易三江面前后,并没像普通女子般吓得魂不守舍,反倒十分镇定,说道:“好汉既然认得韩王殿下,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若是我能说的,必定据实以答。” 易三江似乎也没想到庞紫菀是这样的反应,愣了一刻方道:“如此最好。紫菀姑娘,你既是楚王的宠妾,想必对他的身体十分熟悉,他身上可有什么明显的印记或特征?” 庞紫菀没想到易三江问的是这件事,顿时面红过耳,羞愤交加,直视着他冷声道:“我看你们身手不凡,对韩王殿下也算恭敬,料想你们不是江湖匪类,只是不愿暴露身份的京师豪杰而已,为何一开口便问这种龌龊事?” 易三江见她动怒,忙解释道:“紫菀姑娘,你误会了,并不是你想的那般。我想知道楚王身体的特征,是因为我怀疑现在的楚王是个冒牌货!” “什么?”庞紫菀闻言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刘皓南在屋顶上听了,却觉心头一亮:正是!楚王自那夜王府失火之后,就表现得十分异常,包括他对紫菀的无情无义,还有他为何在清醒的情况下,仍将纵火的罪名往自己的头上引,这一切都非常不合常理。 如果楚王并非真身,而是有人假扮,那就很好解释了。这个假扮楚王的人也许就是想败坏楚王的声誉,使他失去皇帝的欢心。 刘皓南又想到易三江极力想要带走的那具穿着太监服饰的男人尸体,难道他怀疑那是楚王不成? 此刻他也被自己这些大胆的设想震惊了,愣了片刻后继续凝神屏息听两人说话。 易三江又道:“紫菀姑娘,你是楚王的爱妾,也是楚王身边最亲近的人,可是那日王府失火后,楚王便对你不闻不问,甚至想将你定罪责罚或者赶出府去,这难道不奇怪?也许他是怕你太了解楚王,与他接触时看出破绽,才千方百计地想要远离你吧!”--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1章 开诚布公 --客户端正文开始--众人听刘皓南直接说出了易三江的名字,都是大为吃惊。[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除了几个级别较高的头领知道易三江的真实身份,其他人并不知道这次行动的指挥者是何许人也。 这带着面具的神秘人究竟是什么来路?竟敢这般托大地孤身闯进来劫人,并指名道姓地要与易三江相见? 易三江应声现身,见此情景也感到意外,他认得刘皓南脸上的面具,知道他就是两年前在扬波渡帮助金子凌对抗大光明教众多高手的神秘少年。 回想当时情景历历在目,他一直觉得这个来自渡天寨的少年武功难测,身份成谜,且心机深沉,少年老成,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不想今日再见,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知晓自己的身份?来此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易三江满腹疑窦,不觉变了面色,沉声道:“原来是渡天寨的朋友到了!易某有失远迎,得罪!” 时至今日,易三江仍不知他姓甚名谁,只知他来自渡天寨,为石逸奔走效命。 刘皓南微一点头,笑道:“想不到易寨主还记得在下,在下受宠若惊!” 易三江看看被他扛在肩上的紫菀,皱眉道:“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皓南开门见山地道:“实不相瞒,这女子是我少时故交,与我情逾骨肉,不论易寨主留她在此的目的为何,我必须带她远离这场是非!” “你要带她走?”易三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刘皓南简短而坚定的答道。 “嘿……少年人好大的口气!我若不肯放人呢?”易三江戏谑问道,他早就想摸摸这神秘少年的底细了,今夜对方孤身前来救人,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刘皓南冷声一哼,道:“我知道你将来要她做的事,会令她比现在痛苦万倍,如果今日不能将她带走,我便即刻下手杀了她,总好过她日后痛不欲生、无法收拾。” 易三江面色微变:“你知道我想要她做什么事?” 刘皓南环视左右一遍,冷静地道:“易寨主,你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么?前夜在楚王府,你费尽心机拿走了一件东西……” “慢着!”易三江急忙截住了刘皓南的话,他要做的这件事极为机密,就连手下人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了防止刘皓南再说下去,他当即道:“你们退下,我要与这位朋友单独谈谈!” 易三江已经意识到,面前这个神秘的少年掌握了自己的很多秘密,虽然他还搞不清楚这些秘密是如何泄露出去的,但他知道自己连同上峰都已陷入了巨大的危险之中,如果对方是敌非友,那可就是大祸临头! 刘皓南见他屏退众人,便也不慌不忙地将紫菀放了下来,扶她靠着一张椅子睡下。她被点中了昏睡穴,没有三五个时辰绝难清醒过来。 偌大厅堂里只剩下易三江和刘皓南两人,易三江沉声道:“朋友,你究竟是何来路,有何目的,此刻可以明言了吧!” “目的我已说过了,就是带这女子离开。至于我的来路……”刘皓南说着摘下了面具,看着易三江平静地道,“易寨主不是也曾说过,我与你故去的一位刘姓朋友十分相似么?” 易三江再次见到这副面孔,不禁心神大震,两年没见,刘皓南面上稚气尽脱,轮廓愈显鲜明硬朗,两道峻利的眉峰在最高处柔缓的滑下,少了凌厉,多了淡然,依稀便是当年北汉太子刘星珏的模样。只是,他的眼眸黑如墨漆,亮似晶石,深得望不到底,却比星珏太子多了些深沉和阴郁的气质。 “你来自渡天寨……莫非也是姓刘?”易三江脱口问道。他知道渡天寨是处月四族聚居之地,这少年既是来自渡天寨,应该便是刘氏家族中人,也即是少主刘继恩的后人。 刘皓南点头道:“我确实姓刘,但与处月刘氏家族拥护的少主刘继恩并无关系。”他这话虽然是实,却没说清楚自己与刘继元、刘星珏的关系。 易三江怎能想得到出身渡天寨的刘皓南会是刘继元的嫡孙,刘星珏的亲子?还以为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自己并非刘继恩的后人。 二十多年前,刘继元为了当上北汉第三代国主,暗算了同胞兄长刘继恩,并将刘氏一族的男丁统统杀死,连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这件事易三江是知道的,以刘皓南的年纪来推测,当年他还没有出生,的确不大可能是刘继元的后人,也许是当时侥幸逃脱的刘姓旁支,在逃回西域后开枝散叶,也未可知。 “这么说,刘少侠也是北汉皇族之后,有志于复国大业?”易三江试探问道。 刘皓南点了点头,正色道:“两年前我初见易寨主时,便知你是北汉旧将,为遵旧主遗命保灵空山银矿,才在断云寨落草为寇,心中好生钦敬,只是那时我有要务在身,未及与易寨主详述前情,不想再见已是两年之后!” 易三江见刘皓南点头承认,亦惊亦喜,但仍不敢完全相信他的话,追问道:“刘少侠此言可有凭证?” 刘皓南本想以北汉皇族的传国玉珏示之,证明自己的身份,转而又想:“玉珏乃是死物,可能有人冒认,我这身处月部的绝技却是做不得假的,易三江不是寻常之辈,要令他信服,我须得使出些真本事给他瞧瞧才是。” 他想到此处,便道:“易寨主想必知道,处月部有处月剑法、阴魄经、七曜真元三大绝技,非入选璇玑宫的四族子弟不传。如今处月四族人才凋零,三大绝技几无传人,在下却于机缘巧合之下将其学全了。” “什么……你学全了处月部三大绝技?”易三江闻言一震,满面惊讶地看着他。他当然知道,按照北汉皇室的规矩,只有处月部族主也即北汉国主才有资格学全处月部三大绝技! 刘皓南倒没觉得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轻描淡写地道:“正是。易寨主若是不信,可以当场验证!” 易三江口里不言,心中暗忖:这少年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胡吹大气,莫非他真的身具处月部三大绝技的武功?我倒要试上一试!--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2章 墙内佳人 --客户端正文开始--易三江说打便打,一记铁拳毫无征兆地向着刘皓南面门急速袭来,他正是想试试刘皓南是否真的掌握了七曜真元的要义,能事先测知对方的攻击方位和招数变化。[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刘皓南知道易三江的功力不在石逸、柴宗诲等人之下,故而不敢怠慢,暗自凝聚十成内力双掌交叠对上了易三江的铁拳。 两人内力相交,易三江的拳头还未接触到刘皓南的掌心,便觉一股浑厚浩荡的真气扑面而来,将自己的拳劲牢牢裹挟抽吸,却是真元大化神功的阴阳螺旋劲形成自动感应,要将侵入体内的异种真气化去。 眼看易三江的内力就要被自己吸进体内,刘皓南意识到情况不对,忙收回阳劲,以阴劲将易三江的内力反推回去。 易三江顿觉从刘皓南双掌传来的力道由抽吸陡然变为推拒,将自己反震出去,这股内力柔和浑厚,并不像阴魄经那般冰冷霸道、寒气逼人。 “你这不是阴魄经!”易三江退后一步收回拳劲,满腹狐疑地脱口说道。 刘皓南恍然记起,自己体内的阴魄劲内力经过真元大化神功改造之后,已经与以前大不相同了,便解释道:“因为这阴魄经的内力太过阴寒狠毒,于身体有损,我便用真元大化神功将其炼化为中正之气,与你以往所见自然有所不同了。” 易三江闻言更加惊讶:“真元大化神功……莫非你是谭峭谭真人的徒弟?”他听说谭峭自韩德让叛出重玄道师门之后,便再也不肯收徒,刘皓南究竟是从何处学得这门道家高深内功的呢? “那倒不是,传我这门神功的另有其人。”刘皓南是从韩德让那里学得真元大化神功,当着易三江的面却不好说出来,只好含混应对。 易三江将信将疑,同时暗自心惊,他相信刘皓南的内功就算不是阴魄经,也必定是一种极为精深浑厚的内家武学,其修为远在自己之上。方才若不是刘皓南及时收功,自己的内力也许已经被他吸走了。 易三江迟疑片刻,转身取来一刀一剑,将长剑扔给刘皓南,沉声道:“那我便再领教领教刘少侠的处月剑法!”手腕一振,抖开一片雪亮刀光,逼近刘皓南。 刘皓南接剑在手,见他攻势凌厉,便使出处月剑法中的“揽月摘星”迎敌,剑势大开大合,招法舒展潇洒,显得从容自若、游刃有余。 经过两年的潜心修炼,刘皓南对七曜真元又有了更深领悟,待易三江所有的刀法路数使过一遍之后,便将其记在心里了。易三江每一抬手,每一跨步,后续的动作便立刻出现在刘皓南的脑海之中,令他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易三江见自己的刀式每每被刘皓南截断于半途,连一式完整的招数也难使出,不禁心惊,对于七曜真元的妙用,他之前只是有所耳闻,今日才算亲眼见了,果真是奇妙莫测、如有神助! 交手上百招后,刘皓南对易三江的刀法套路已然烂熟于胸,更加应付自如,易三江的攻势却渐渐缓慢虚弱,甚至露出窘迫之态,他知道自己败局已定,只得收刀住手,叹道:“想不到在易某有生之年,还有机会见到七曜真元和处月剑法的神妙武功,真是幸运之至!” 刘皓南也收了长剑,道:“易寨主,得罪了!” 易三江看着他正色道:“刘少侠,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惊人的艺业,必定不是欺世盗名的鼠辈。无论你是不是北汉皇室中人,易某今天都要交你这个朋友!”他言下之意,是说虽然自己还不能判定刘皓南的真实身份,但已决定不与他为敌。 刘皓南本意也是要与易三江结交,但还不想这么快便说出自己的皇子身份,听易三江如此说正中下怀,微笑道:“易寨主快人快语,豪情盖天,在下素来倾慕,深感佩服!” 易三江哈哈笑道:“漂亮话就不必说了。刘少侠要带这女子离开,悉随尊便!” “多谢易寨主送我这个人情,容后图报!”刘皓南拱手一礼,上前抱起紫菀,便要离开。 “刘少侠慢行一步,你今夜来此,难道只是为了这个女子?”易三江见他当真要走,又出声问道。 刘皓南回转身来,说道:“易寨主要做的事,也是我要做的事,但这女子是我的故交,我不希望她卷入这场是非,需得先为她寻一个妥善的安身之地,再图后事。”他顿了一顿,又道,“我与易寨主既是目的相同,以后总有相见之日。” “这么说,刘少侠也是来对付狗皇帝的?”易三江有些意外。 “亡国之仇,灭族之恨,岂有一日能忘?”刘皓南冷冷说道。 易三江见他面如寒冰,愤恨之情绝不似作假,对他的话更信了七八分,说道:“狗皇帝举重兵清剿河东,我与众兄弟们被逼得无处可去,才潜入京城准备寻他的晦气。前夜我本想在楚王府闹点事出来,却意外发现楚王被杀,料想那假扮楚王之人也是冲着狗皇帝来的,便暂时没有揭穿他……” 刘皓南思索片刻,道:“假扮楚王之人倒未必是冲着狗皇帝来的,也可能是要争夺太子之位的其他皇子。” 易三江悚然一惊,脱口道:“不错,也有可能是卫王赵元僖想阴谋陷害楚王……我本想借这女子的证言要挟那人与我合作,如今看来,还需谨慎行事才是。” “既是如此,这女子对易寨主也没什么用处了,容我告辞!”刘皓南抱着紫菀离开,却发现有人暗暗跟踪自己,料是易三江派人所为,想要进一步探知自己的底细,便故意在巷子里七拐八绕,左右穿行,再引他们来到大路,使之迎面遇上一队巡街的卫士,自己则趁机跳进一户人家的院墙内。 深夜之中,这户人家竟还亮着灯火,一个女子的侧影投射在窗上,修长颈项和窈窕身姿尽显曼妙妖娆。 只听她轻声细语地问道:“大娘,外面是什么声音?” “一个戴面具的小子抱着一个昏迷的姑娘,好像在躲避一伙人的追踪,跳进了咱们的院子。姑娘,要不要将他们赶出去?”一个老妇的声音回答道,听起来该有四五十岁了。 “算了,那就让他们躲一躲吧。”女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刘皓南听到两人的对话,心中猛然一震,那女子的声音太熟悉了,正是白日里在西陵茶社见过的那位梵音居士!难道自己误打误撞的闯进了她的屋宅? 那个与她对话的老妇更是奇怪,她明明身在房中,怎能知晓自己的形貌,还知道自己抱着一个姑娘正在被人追踪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3章 落入圈套 --客户端正文开始--巡夜的卫兵发现了跟踪刘皓南的那几人,立刻大声呼喝着赶过来,追着他们远去。[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喧嚣渐止,刘皓南抱着紫菀站在墙根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走出去几步,四下打量起这个小院来。 这院落看起来不大,只有百步见方,设计得却颇为别致,居中的一座二层小楼半边临水,有小桥与对岸连通,周围花木掩映、奇石交错,曲径通幽、别有意趣。 那小楼的二层四面开窗,檐角挂起长串的风灯,灯火明丽辉煌,层层白色帷幔在夜风中飒然飞舞,飘出窗外一角。 谢梵音映在窗上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了,袅袅的琴声却在二楼响起,从窗户里飘散出来,恰如盘旋在小院上方的淡淡雾气,轻柔,宛转,飘忽。 “双鹤俱起时,徘徊沧海间。长弄若天汉,轻躯似云悬。幽客时结侣,提携游三山。青缴凌瑶台,丹罗笼紫烟。海上悲风急,三山多云雾。散乱一相失,惊孤不得住。缅然日月驰,远矣绝音仪。有愿而不遂,无怨以生离。鹿鸣在深草,蝉鸣隐高枝。心自有所存,旁人那得知……”谢梵音那空灵清透如同天籁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唱的却是古曲《别鹤操》。 《别鹤操》原是表达情人分离惜别之情,谢梵音却在其中添加了别样的情绪,这一番低吟浅唱,缠绵悱恻,清绝婉转,似是无情,却又有情,欲待别离,却又留连,撩拨得人心里发痒。 刘皓南感到自己的情绪跟着琴音上下波动,很快便有炫然欲醉之感,立刻意识到这又是谢梵音在使用摄魂音扰乱自己的心智,急忙运功压制体内躁动,力图挣脱她那琴音的迷惑和控制。 所幸刘皓南修习七曜真元已经到了较高的境界,能迅速集中精神,摒弃欲念,达到凝神静气、物我两忘的境界,谢梵音的琴声和歌声渐渐听不到了,他的心境也变得一片清明。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琴声终于幽幽止歇,刘皓南也睁开双目,看到谢梵音双手抱琴出现在窗边,身着一袭洁白纱裙,缠绵的白色裙摆如云朵般堆积在脚下,衬得她飘摇如仙。 谢梵音径直看向刘皓南所在的方向,问道:“是什么人擅自闯进我这别鹤居?还请通名报姓!”她的声音穿透夜空,带着慵懒余音,仿佛静夜里击打窗棂的雨声,字字句句都敲进了人的心里,引得听者的心弦与之共震。 刘皓南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谢梵音却似能看到自己,这让他大感意外,难道她的目盲之症是假装出来的?可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依旧迷蒙空茫,根本不像是作伪。 他知道谢梵音耳力极佳,就算她是真的目盲,说不定也可以通过声音辨认出自己的身份,这对他可是大大不利。想到此处,他故意默不作声,抱紧了紫菀往院墙方向移近数步。 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人,他一向不愿意多费口舌,更何况,这个谢梵音全身上下透着古怪,不像是个普通的琴师。 “刘公子为何急着要走,在这里歇息片刻又有何妨?”谢梵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令刘皓南面色微变,很显然她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 刘皓南只得回转身来,不动声色地问道:“姑娘双目不便,怎么知道我是谁?” 谢梵音宛转一笑,声如银铃:“小女子用心识人,洞若观火,公子以己度人,却是小人之心。” 刘皓南听她话外有音,咳了一声道:“这话怎讲?请姑娘指教!” “公子未经允许便闯入我的别鹤居,又听了我价值百金的《别鹤操》,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便要匆匆离去,未免有些失礼吧?难道我这里是龙潭虎穴,能吞了公子不成?”她这话虽然有些不客气,语气却是轻嗔薄怒,暗含柔情,并没有真的生气。 刘皓南被她捉住把柄,有些尴尬,只得道:“多谢姑娘容留,听琴之资改日定当奉上,请容我先行一步。” “公子何事走得这么急呢?”谢梵音柔声问道。 “方才追踪我的人见我跳进了这院子,必定会再追来,到时只怕打扰了姑娘的清净。”刘皓南脑筋转得快,很快便想出了理由。 “我这别鹤居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就算是禁军卫士,也不敢想搜就搜。公子在我这里尽可安心休息。” “不敢再叨扰居士,我们另有要事,须得尽快处置……”刘皓南仍旧婉言谢绝。 “你们?”谢梵音忽然轻声笑道,“刘公子,你随时可以离开,可你的心上人走得了吗?” 刘皓南心头一震,下意识的低头去看紫菀,见她仍旧沉沉睡着,面上却泛起一阵郁郁黑气,似是中毒之状! 他大为吃惊,抬头看着谢梵音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连点紫菀胸口几处大穴,防止毒气继续窜流全身。 谢梵音听他的语气含怒,料是自己下毒得手,掩口笑道:“小女子想多留公子片刻,成不成?”那甜美而又诱惑的声音听得人心里一阵酥麻。 刘皓南惊怒交加,大步上前飞身纵上二楼,一手揽着紫菀的腰身,另外一只手急速抓向谢梵音面门。他相信只要把谢梵音制住,便可作为交换救回紫菀的性命。 谢梵音听声辨位,知道刘皓南扑了过来,果断将抱在身前的瑶琴向前一抡,带起一股凌厉劲风,向着面前的刘皓南拦腰横扫过去。 刘皓南不闪不避,伸手抓住了瑶琴的尾端,顺势站稳身形,真元大化神功形成的螺旋劲气猛地喷薄而出,通过瑶琴传递到谢梵音手上。瑶琴经受不住螺旋劲气的翻腾挤压,蓬的一声碎裂开来,断成两截。 纷飞的木屑中,刘皓南的手悄无声息地扼住了谢梵音的咽喉,只听他冷声喝道:“交出解药,否则取你性命!” 谢梵音面现错愕,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刘皓南一招制住,可她并没有表现出更多慌张,反倒“看”着刘皓南轻松笑道:“这毒没有解药,只能用内力逼出来,否则必死无疑!” 刘皓南听谢梵音如此说,便知她居心险恶,倘若自己运功助紫菀逼毒,必遭谢梵音的同伙暗算,怒道:“当真没有?那便杀了你为她陪葬!”说着手上用力扼紧了她的脖颈,使她双足离开地面,面色涨红、无法呼吸。 谢梵音见他毫不留情,也有些慌了,连连摆手示意自己还有话说,这才被刘皓南放开,倒退两步剧烈地咳嗽起来。 刘皓南已快失去耐性,冷声道:“快些!否则你比她死得更快!” “咳咳……你这人好硬的心肠……”谢梵音一边咳嗽一边取出一个白色小瓶,扔给了刘皓南,“取一颗给她服下,即刻便好……咳咳……” 刘皓南将信将疑,但见紫菀面上黑气越来越重,不敢犹豫,忙将药丸塞进紫菀口中。 谢梵音趁机退开,她对这小楼中的地形最是熟悉不过,隐入帷幔中不见踪影。 刘皓南早料到谢梵音会趁机逃走,并未放松警惕,以静制动等她再对自己出手。 果然,过不片时便有一股杀气从背后传来,刘皓南霍然转身一掌拍了出去,欲将来人逼退,不想对方猛的放出一团带着清甜花香的红色雾气,虽被刘皓南的掌风拍击得四下飘散,但也有些沾上了他的肌肤。 花香入鼻,刘皓南只觉眼前一黑,立刻软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4章 少女多情 --客户端正文开始--听到刘皓南摔倒的声音后,谢梵音从帷幔中现出身形,她也闻到了那股清甜的花香味道,不禁面色微变,脱口道:“曼陀蜜……大娘,你下手是否太重了些?” 偷袭刘皓南的是一个六十岁多岁、满脸皱纹的老妇,也就是白日里迎接金子凌、刘皓南进入西陵茶社听琴的人,她小心翼翼地移近刘皓南身旁,确定他已经昏迷后,俯身将庞紫菀抱了起来,冷声道:“这小子内力精深,又极是警觉,不用曼陀蜜恐怕制不住他。[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而且,曼陀蜜的药力在他身上最多维持两三个时辰,姑娘,要怎么处置他,你可得想好了!” “我没想对他怎么样啊,只是想留他说说话罢了,我喜欢他的声音。”谢梵音轻描淡写地道,她方才对庞紫菀下毒的确没存着什么恶意,只是想暂时留住刘皓南而已。 老妇肃然道:“他和这女子被易三江一路追踪,还不知是什么来路。咱们有宗主安排的要务在身,不可为他旁生枝节!” “我方才已通过琴声传递消息,警告易三江不要再追了。他既已到了我这别鹤居,自然便该归我处置。” 老妇无奈叹了一声,道:“姑娘,我劝你还是别对他动什么心思,除非你想跟那具瑶琴一样下场!” 谢梵音经她提醒,才想起那具已然粉身碎骨的瑶琴,抚着仍旧疼痛不已的脖颈吸了口冷气,吐舌道:“这人的声音虽然动听,却实在太凶,方才差点便被他掐死了……大娘,你帮我瞧瞧他的样貌怎样?好不好看?” “哼!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好色无厌、始乱终弃,生得漂亮的男人更是如此!”老妇似乎对男人很有偏见,不屑于回答谢梵音的问话,抱着紫菀转身走下楼去。 “哎,大娘,那他怀里的姑娘好看么?比起我来如何?”谢梵音仍旧不死心地追问道。 “她可比你美多了!”远远的,老妇没好气地答道。 “大娘休要气我!管他喜欢的是谁,我喜欢的定要抢过来才算数!”谢梵音不服气地反驳道,听着老妇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她才慢慢走到刘皓南身边,俯下身去摸索着摘下了他的面具,将手指抚上他的脸庞,面上渐渐露出笑意。 刘皓南从昏迷中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之上,眼前一片漆黑,璇玑、膻中、哑门、天突等几处要穴被牢牢封住,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待双目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之后,刘皓南隐约辨别出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自己身边还睡着一人,根据气息来辨别应该是个女子,却不知道是谁。 周围形势不明,安危难料,刘皓南唯有努力凝神聚气,运功冲击被封的穴位。好在除了穴道被封,他并没有受到其他禁制,对方点穴的手法也很普通,要在半个时辰内冲开穴道并不困难。 这时隔壁房间隐隐传来说话声,正是易三江与谢梵音。刘皓南一边运功冲穴,一边利用高明识觉倾听隔壁的动静。 “谢姑娘,两个时辰前,是否有个身着黑衣,头戴面具的男子抱着一位姑娘进了你的别鹤居?”易三江问道。 “进我这别鹤居的,都是听琴的客人,易寨主连这也要管么?”谢梵音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客气,而且两人应该早就相识。 易三江耐着性子道:“谢姑娘,这人是我的朋友,如果他还在别鹤居的话,请不要为难他。” “既是朋友,为何又要暗地里跟踪他呢?”谢梵音轻笑一声反问道。 易三江被问得有些尴尬,冷冷道:“那是我的事,不劳姑娘费心。这位朋友若是在别鹤居内有什么闪失,可不要怪易某不讲情面!” “说什么朋友,你怕是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吧?”谢梵音的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宗主命我们在这汴京城中分别行事,你我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若是没有别的事,请恕我不奉陪了!” 易三江见她这么不配合,急道:“谢姑娘,他可能是……是北汉皇族中人,你可不要犯了宗主的忌讳!”他本不想将这层关系说与谢梵音知道,又怕她真的对刘皓南不利,这才脱口而出。 刘皓南听到此处满腹狐疑,暗忖:他们口中所言的宗主似乎是两人的上峰,北汉皇族与这个宗主有何关联?为何会犯了他的忌讳? 谢梵音微微一怔,继而笑道:“那就让宗主他老人家亲自来要人吧。苏大娘,送客!” 老妇在旁应了一声,平静地道:“易大爷,你若是再不走,天明可就不好动身了。你该知道这别鹤居周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进出的客人吧!” 易三江无奈,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天色渐渐亮起,刘皓南刚把穴道冲开,便听房门轻响,谢梵音走了进来。他急忙闭上双目,假装昏迷之状。 谢梵音径直走到刘皓南的榻前,熟门熟路地在圆几旁坐下。她对房间里的摆设十分熟悉,应该便是她自己的闺房。 “刘公子不必假装了,这个时辰你该醒了。”谢梵音望着刘皓南所在的方向含笑说道。 刘皓南蓦然睁开双目,翻身坐起,几步逼近谢梵音身前,冷声道:“你可算出我的穴道也解开了?” 谢梵音有些吃惊,她确实没想到刘皓南已然冲开了穴道,却不显得慌乱失措,微笑反问道:“怎么,又想将我掐死么?” 刘皓南见她安之若素的样子,微觉意外,冷哼道:“废话少说,你几次三番暗算于我,究竟想怎样?” 谢梵音认真地道:“我想知道你是谁?师承何人?是何来路?” “凭你也配问我来历?”刘皓南冷声反问。 谢梵音被他冷漠的语气呛住,仍旧没有着恼,轻轻叹了口气道:“公子真是好大的脾气……罢了,我知道你不会说,也知道下毒点穴困不住你。只是方才易三江前来要人,我怕你被他发现,这才点了你的穴道。” “如此说来,你是一番好意了?”刘皓南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不错。我就是喜欢你,想留你说说话,仅此而已。”谢梵音干脆答道。 刘皓南闻言怔住,他凭直觉感到谢梵音对自己并无恶意,可她的做法未免太胆大任性、肆意妄为。他不愿再接她的话茬,冷声道:“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姑娘呢?” “她就睡在你身边,你放心,她很好。” 刘皓南下意识地回身一望,睡在床榻内侧的果然是庞紫菀,她双目紧闭,呼吸均匀,面色红润,看起来并无不适的症状。 又听谢梵音在身后说道:“天已经亮了,这别鹤居内外眼线众多,你们还是等天黑下来再走吧。”她顿了顿,又掩口轻笑道,“这房间可以借给你们暂住,不过你最好不要对她做什么事,因为我已在你身上下了多情蛊,除了我,你可不能再爱上别的女子了!” “什么?”刘皓南问言大惊,霍然转身盯着谢梵音,满面俱是不可思议之色。--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5章 对面不相识 --客户端正文开始--谢梵音面上露出狡黠和得意之色:“多情蛊已种在你我身上,你以后便只能对我一人动情,否则便会中毒而死……” “快点交出解药!”刘皓南大是气恼,逼视着谢梵音怒声道。[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这蛊无药可解。”谢梵音不慌不忙地道,“我还没说完,这多情蛊也叫鸳鸯蛊,中蛊的二人须得生死同命,情意相交,蛊毒才不会发作。你若是杀了我,自己也会立刻毒发身亡,你可要想清楚了!” “鬼话连篇!你以为我会信你么?”刘皓南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这丫头真是莫名其妙,竟然想出这种办法来威胁自己,也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公子就算不在乎梵音的性命,也别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呀!”谢梵音无声地笑了起来。 “你……真是莫名其妙!”刘皓南见她如此不禁头疼,只得气鼓鼓地回身在榻上坐下,对付女人他一向没有什么经验,一时竟拿谢梵音毫无办法。 当然,他也想过再像前番一般,用强逼迫谢梵音交出解药,但又不愿意这么做。毕竟谢梵音对他并无恶意,这番戏弄充其量只能算是恶作剧而已。 任何男人对爱慕自己的女子都不会心存恶感,这是人之常情,刘皓南自然也不例外。 更何况,谢梵音虽然有些任性妄为,却也是个既美貌又有才情的姑娘,聪明、率真、明朗,绝不令人生厌。 谢梵音听他不再逼迫自己交出解药,已知他并没有真的生气,心下暗喜,又陪着笑柔声说道:“公子消消气,我只是对你心存爱慕,绝无恶意,只要你不对其他女子动情,这多情蛊对你的身体便无半分损害……你带来的那位姑娘很快就会醒来,我就不打扰了,告辞!”说着站起身来,施施然地离开了房间。 谢梵音走后,刘皓南慢慢冷静下来,不再去想谢梵音的话,回头看紫菀还在沉沉睡着,便将昨日夜里发生的所有事情细细梳理一遍。 昨夜,刘皓南被太行四把刀迷晕带出商驿,随后他施展精妙武功将四人收服,再与回风刀赵启放赶往楚王府,目睹紫菀被卫王赵元侃救出,后被易三江劫走。刘皓南与易三江相见,带走紫菀,不想又陷入别鹤居,着了谢梵音的道儿……短短的四五个时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着实令刘皓南有目不暇接之感。 从谢梵音与易三江的对话中可以窥知,他们二人都是受什么宗主之命在汴京府行事,这个神秘的宗主似乎与北汉皇族有些关系。 刘皓南想起多年前曾听郭纪翔说过,自己的祖父刘继元在北汉灭亡后投降大宋,被封为彭城郡公,从此在汴京长住,难道会是他吗? 对于叛国投降、毫无气节的祖父,刘皓南的情绪非常复杂,从心底里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是以这次来汴京,他也从未想过去见这位彭城郡公,与他祖孙相认。 如果二人口中的宗主便是刘继元,刘皓南就更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他宁可与之形同陌路,大家各自行事。 正在思索间,庞紫菀睁目醒来,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坐在床边,不由得吓了一跳,惊声叫道:“你是谁?我在什么地方?” 刘皓南见她醒来,忙站起身来不让她看到自己的面目,随即从怀中取出硅玉面具戴上,方转过身来说道:“姑娘莫怕,我不是恶人!” 他故意戴上面具,是不想被紫菀见到真容,更不想告诉紫菀自己是谁,因为这会妨碍他即将实施的下一步计划。 如果说他最初来汴京的目的,只是来探望多年不见的紫菀,那么现在他的想法已经完全改变了。 紫菀深陷楚王府的阴谋和危机之中,自己当然要尽力保证她的安全,与此同时,他也要借助这层关系设法影响宋室朝廷的政治格局,暗使手段破坏宋帝君臣、父子关系,使其陷入矛盾和动荡之中。 “是你将我带来这里的?”紫菀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略为放心,下意识地往床角缩了缩,打量着面前这个头戴面具、身形高峻的黑衣人,心头的惊惧仍未褪去。 刘皓南点了点头,解释道:“昨夜我无意中看到姑娘被一群黑衣人捉去,怕他们伤害你,便出手将你救了出来。此处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紫菀没有完全相信刘皓南的话,盯着他沉默半晌,问道:“那你又是什么人?为何不以真面目相见?” “我只是个过路人,姑娘就不必多问了。”刘皓南淡淡道,言罢转过身去,在圆几旁坐了下来。他不敢面对紫菀的眼睛,怕自己会忍不住表明身份。 “多谢你了……大侠。”良久,紫菀在他身后轻声说道,语气里仍有隐藏的忐忑。 换了任何一个弱质女子处在她这样的境地,难免都会惊慌失措、惴惴不安。 自从那一夜王府失火,她目睹楚王疯症发作、大开杀戒,精神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后来又被寇准当做杀人纵火的凶手囚禁起来,更是不知如何是好。韩王元侃将她救出以后,他们又被一群黑衣人捉去,亲眼见到了楚王元佐的尸体……这一切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出现,令她有些神智恍惚。 她多希望这真的只是梦境,等她再一次睁目醒来,一切还像从前一般。 可是她也知道那并不是梦,她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生活,更不知道会去向哪里,只能强自镇定,鼓起勇气去迎接未知的命运。 刘皓南转头看看她,心里生出强烈的怜惜之意,柔声安慰道:“姑娘,你真的不必害怕……你可有想去的地方?我带你去!” “这由得我自己选吗?”紫菀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 刘皓南看着她的样子,感到自己的心被深深刺痛了,他多想立刻告诉她自己是谁,给她信任和依靠,可他不能这样做。紫菀知道他的身份不会有任何好处,只会在这场是非中陷得更深! 他必须马上送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使她彻底远离危险和阴谋,才是最好的结果。 “天黑之后,我送你去天波府。”刘皓南思索良久,终于说道。--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6章 天波杨府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是不敢说,庞紫菀是不想说,一天的时间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慢慢过去,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多少。[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刘皓南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只要能将紫菀送到天波府,她的安全就能得到保证。华阳郡主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必定会为她安排一个好的归宿,韩王元侃对她一往情深,更是不会将她弃之不顾。 而他刘皓南,将只能存在于紫菀的回忆之中,并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淡去吧…… 亥时将至,别鹤居内外再次响起了谢梵音美妙的琴声,却是古曲《凤求凰》。 这琴声热烈明快、缠绵旖旎,表达着对心上人的爱慕和痴迷,刘皓南一听便知谢梵音的意思,他神智清明,不会再受琴声迷惑,此刻只觉哭笑不得。 如此大胆向自己表达爱意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心中在惊诧之余,也有些佩服谢梵音的勇气和胆量。 如果谢梵音是个男子,刘皓南一定很愿意与她结为挚友。可是在男女之情上,他确实还没有做好准备。 在他内心深处,从未真正想要接受一个可与自己生死相依、情意相许的女子,包括庞紫菀在内。因为那里早已被仇恨和责任填满,再也没有空隙容纳别的东西了! 庞紫菀却深深沉浸在谢梵音营造的情绪中,面上泛起了浓郁的潮红,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少年时代的楚王元佐,他每隔几日就会偷偷溜出皇宫,守候在她家的院墙外,大声吟诵着古往今来最动人的情诗,其中自然也有这首《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可是,昨夜她分明见到了楚王元佐的尸体,知道他已经永远离自己而去了。 虽然赵元佐不是她心心念念想着的人,但他对自己多年来的痴缠和留恋,她又怎能视若不见?得知他突遭灾厄,横死于王府之中,她心中亦觉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紫菀在那琴声的挑动之下,既痛悼楚王之死,又自怜身世凄苦,一时泪如雨下,啜泣不止。 刘皓南见状心下一沉,怕她因悲伤过度损及心神,忙上前再度点了她的昏睡穴,令她暂时平静下来。 这时房门倏然开启,老妇走了进来,递上一张散发着淡淡香味的素笺,冷冷地道:“我家姑娘正在弹琴,这时候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们,你们速速离开吧!” 刘皓南有些迟疑,不去接那信笺,却问道:“为何别鹤居内外会有许多眼线?他们都是什么人?” “都是汴京城中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轮番等着请我家姑娘去府上奏琴。小子,你白听了两次琴曲,已是占了大便宜!” 刘皓南这才恍然,看来梵音居士在汴京城的行情大好,谢梵音说自己的琴曲价值百金,倒也不是吹牛。 老妇见刘皓南不接信笺,冷哼一声道,“怎么,不敢接么?放心吧,这信上没有下毒。” 刘皓南被老妇拿言语一激,只得接了过来,上书一行娟秀小字:“欲知多情蛊何解,三日后请到西陵茶社。小女子将倚门而待,望勿失约!” 刘皓南收了信笺,回身抱起昏睡着的紫菀,向老妇点头道:“请转告谢姑娘,听琴之资日后我会如数奉上!” “只怕你付不起姑娘的一片深情!”老妇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走在前面引二人出去。 离开了别鹤居,刘皓南抱着紫菀七拐八绕地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转上大路。他虽然收起了面具,但抱着一个昏迷的姑娘在路上走,实在有些惹眼。问清楚了去天波府的路径之后,他再度隐入小巷,终于在一个时辰后赶到了位于城北的天波府。 天波府位于城北天波门内,是宋帝赐予无敌将军杨业的宅邸,占地近百亩,西为家宅,东有校场,颇有气势,足见宋帝对杨家将的恩宠。 刘皓南想到紫菀仍是待罪之身,不便从正门进入,便绕道西侧墙边,准备翻墙而入,再设法面见华阳郡主,说明紫菀的情况。 他抱着紫菀飞身跃入院中,发现这是后院厨房,此时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想是做饭的仆妇忙了一日,都回房休息去了。 再走出几步穿过一道月洞门,却见一进院落里正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腾挪跳跃,将手里的盘龙棍舞得虎虎生风,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娃娃。 刘皓南端详片刻,很快认出这女娃娃正是两年前在扬波渡曾见过的杨排风,她背对着刘皓南练习棍法,显得十分专注。 刘皓南有心要她为自己传话,取出面具重新戴上,走近几步清声道:“女娃儿,你可是唤作杨排风?” 杨排风被吓了一跳,猛然转过身来,握紧了手中的盘龙棍叫道:“是谁?” “去唤你家四夫人来,我在这里等她。”刘皓南从黑暗中现出身形,看着她说道。 杨排风见他脸上的面具发出幽幽青光,如同鬼魅,被骇得倒退几步,颤声道:“你是谁?为何……为何要见四夫人?” 刘皓南见吓着了她,心内有些抱歉,放缓了声音道:“女娃儿别怕,我是受韩王之命前来,将庞紫菀庞姑娘送来天波府的,你快去唤四夫人来,她自然知晓其中情由。” 杨排风听明白了他的话,见他手里抱着的人确实是庞紫菀,才略略放下心来,又凝神看了他半晌,道:“既如此……你在这里候着,我即刻去请四夫人!”她年纪虽幼,却是胆大心细,做事很有条理。 不一刻,华阳郡主便在十几个家将的陪同下一齐来到后院,却见庞紫菀伏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还在沉沉睡着,刘皓南却已不知去向了。 华阳郡主满腹狐疑,向着府中唯一见过刘皓南的杨排风问道:“排风,送紫菀姑娘进来的那人是什么模样?你再仔细说说。” 杨排风见刘皓南不见了,也很意外,努力回忆着方才的情形,说道:“他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楚样貌,身材看起来与四将军差不多……对了,他开口便叫出了我的名字,似乎本就认识我……” “他知道你的名字?”华阳郡主更觉得奇怪,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与我杨家相熟之人?既是如此,他为何不肯现身相见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7章 财大气粗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并未走远,他看着华阳郡主着人将昏迷的紫菀送到客房安置,才放心离开,赶回金子凌和秦若玉所在的商驿。[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从昨夜到现在,他已离开商驿十几个时辰,没有任何消息,那二人想必也正在为他担心忧虑。 趁着夜色浓重,又有黑衣藏形,刘皓南便使出轻功在屋瓦和树木之间快速奔行,眼看商驿的客房就在眼前,却听不远处传来打斗之声。 他心中好奇,折身凑近前去查看,只见一青一黑两个人影正在屋瓦上激烈交手,正是金子凌和宋成龙。 金子凌手持如意算盘步步紧逼,宋成龙没有机会使出飞刀,只能仓皇闪躲,同时口中叫道:“金掌柜,你先听我说,刘少侠真的不在我们手上!” “昨夜是你们将他迷晕劫走,现在却翻脸不认帐,当我是三岁孩子么?”金子凌冷声喝道,手中如意算盘一振,又逼近前来,“不交出小师兄,你休想全身而退!” 刘皓南听到此处,才知两人激斗是因为自己,忙飞掠上前叫道:“子凌,快住手!”一把扯住金子凌的手臂,使他停止攻势。 金子凌见是刘皓南出现,亦惊亦喜,反手将刘皓南一把拉住,叫道:“小师兄,你没事就好!” 宋成龙也是喜出望外,上前一步道:“刘少侠,你若是再不出现,我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咱们先回商驿去。”刘皓南向着两人点了点头,当先掠下屋檐。 金子凌见刘皓南身手轻灵、步法迅捷,完全不像是腿有残疾、身无内力的样子,心中大为欢喜,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小师兄,原来你的武功早已恢复,真是太好了!” “子凌,对不住,我一直瞒着你,是因为渡天寨中情况复杂……”刘皓南看着金子凌说道,心里颇为歉疚。 “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哈哈……”金子凌显得毫不在意,他早就知道刘皓南身份成谜,做事也总是神神秘秘,这次来汴京想必也是另有目的,不仅仅是看望紫菀而已。但他向来不是好事之辈,既然刘皓南不想说,他便不会多问。 刘皓南又指着宋成龙说道:“还没为你引见,这位兄弟是我昨夜结交的好朋友,五色刀宋成龙。” 金子凌随即向着宋成龙拱手笑道:“金子凌久闻大名了!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宋老大,方才得罪了!” “好说!想不到金掌柜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失敬了!”宋成龙口里应酬着,心里却是暗暗吃惊,看不出这个斯斯文文的黄金坞掌柜金子凌也有一身硬功夫,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金子凌一向以和为贵,轻易不与人动武,所以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武功如此之高,闻言笑道:“在下学武只为防身保命,从不与人争强斗胜,见笑了!” 刘皓南又看着宋成龙问道:“宋兄,我与赵兄约好了今日在商驿会合,他可曾来过?” 宋成龙正要答言,赵启放已应声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嘿然笑道:“刘少侠,老赵在此等候多时了!” 刘皓南见他安然无恙,大为宽心,问道:“赵兄,你跟着那些黑衣人离开之后,是否遇上什么麻烦?” 赵启放笑道:“老赵见那些黑衣人将韩王赵元侃装进布袋又送回了原处,便捡了个现成便宜,假装路过将他救了出来。那小子对我很是感激,还送我一枚玉佩,让我明日去韩王府换一千两纹银作为谢礼!”说罢,从怀里拿出一枚圆形玉佩,请众人过目。 那玉佩的背面刻着一个“昌”字,料是赵元侃从小佩戴之物。赵元侃原名赵德昌,后更名为元侃。 刘皓南心里一动,想到可用这枚玉佩大做文章,便道:“赵兄,这枚玉佩可否转赠于我?” 赵启放闻言一怔,随即笑道:“刘少侠既然喜欢,拿去便是了!” 金子凌料想刘皓南此举必有深意,从他手里将玉佩拿来瞧了一瞧,微笑道:“这可是蓝田出产的上好芙蓉玉,又是皇子佩戴之物,至少要三千两银子,赵兄弟稍后随我去取。” 蓝田玉在当时并不贵重,芙蓉玉虽是其中上好的品种,至多只值三五百金罢了,金子凌开出三千两的价码来换这块玉,实际上是故意让利。他知道刘皓南与太行四把刀结交,定是有用得着他们之处,当然要先给点好处。 赵启放闻言急忙推辞,刘皓南顺水推舟,也劝他收下:“赵兄不必客气,这是你应得的!” 赵启放看看宋成龙,见他并未阻拦,犹豫片刻才道:“如此老赵就代太行山的兄弟们收下了,权且作为平日用度之资……多谢刘少侠与金掌柜!” 两人着实想不到,刘皓南背后有黄金坞这个大财团鼎力支持,他们愈加相信,跟着刘皓南必能成就一番大事! 四人又闲话了几句,才将宋成龙和赵启放送出商驿。 刘皓南对金子凌方才的举动很是感激,又有些过意不去,说道:“子凌,汴京之行不论花费多少,你权且记下,日后我必定如数奉还!” “你我之间还说这些?”金子凌摇了摇手道,“当年若不是你舍命相助,岂有今日之黄金坞?我为你花这点小钱,算不了什么!” “如此便多谢了!”刘皓南不再推辞,反正他现在身无分文,多说无益,只能日后图报。 刘皓南又想起在别鹤居与谢梵音的约定,便从怀中取出那封信笺,交给金子凌:“你想不想再去听梵音居士奏琴?” “小师兄,你好大的神通!这是从哪里得来的?”金子凌见了那信笺的内容,顿时大喜,继而疑惑问道,“这信上是什么意思?多情蛊又是什么东西?” 刘皓南面色微红,将昨夜之事简略说了说,金子凌听罢连声惊叹,羡慕不已:“小师兄,想不到你有如此际遇,真是艳福不浅!” “别油嘴滑舌了,我正为此事烦恼呢!”刘皓南白了他一眼道。 “这有什么可烦恼的?反正你那菀姐已经嫁人了,你又没有别的心上人,正好与她作一对!”金子凌笑嘻嘻地道。 “别说这没正经的了!”刘皓南见他又开始胡说八道,大感头痛。 金子凌猛然想起一事,拍着额头道:“对了,还有个大光明教的妙风尊者与你缠夹不清呢!她这两年去了哪里?” 说到妙风尊者苏茹合,刘皓南心里陡然一沉,再也轻松不起来,默然良久才道:“我也没有她的消息……” 不知不觉间两年已逝,苏茹合究竟去了哪里?她若是还活着,为何不给他传个消息?难道真的已经与他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8章 探问虚实 --客户端正文开始--“小师兄,你老实说,是不是还念着苏茹合呢?”金子凌仍旧嬉皮笑脸地追问不休。[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刘皓南懒得答他,转移话题道:“你和拓跋姑娘怎么样了?” “她还在辽国陪伴元昊,我正准备过几日便去上京看她。待元昊回来,我们便筹办婚事!”金子凌说起此事大为兴奋,满脸喜悦憧憬之状。 “你当真要与她成亲?”刘皓南闻言有些意外,他始终觉得成亲这种事离自己太过遥远,想到金子凌即将娶妻生子,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当然!我心里只爱她一个,只有她能做我金子凌的妻子,这辈子永无更改!”金子凌信誓旦旦地道。 “若是如此,那真要恭喜你了!”刘皓南微笑说道,拓跋月映美貌无双,人也是冰雪聪明,与金子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此时有人前来叩门,自称是奉汴京少尹寇准之命而来,请金子凌和刘皓南过府一叙。 金子凌闻言诧异,自语道:“寇准昨夜负气而去,今日怎的又来请我们?” 刘皓南早料到寇准会有此举,并不意外,淡然道:“我早说过他会再来找我们的,走吧。”他随即回房换了件衣服,仍旧坐在轮椅上,由金子凌推着一同来到寇准的府宅。 寇准府上的待客厅里,除了少尹寇准,还有另外一人也在翘首盼望他们的到来,便是谏议大夫钱若水。 这钱若水聪慧颖悟,少有才名,二十岁即登进士第,起家同州观察推官,累迁至谏议大夫之职。因宋室朝廷崇文抑武,对武官的擢拔限制颇多,许多有志之士只能通过科举进入仕途,实现齐家治国的政治抱负,钱若水也是其中之一。 钱若水虽是文官,却好习练武艺,使得一手好刀法,与“清平剑”乐清平,“春秋笔”沈义伦并称清风社三大高手,江湖上人送雅号“琢玉刀”。 刘皓南和金子凌进了待客厅,与寇准、钱若水分别见礼后,便分宾主坐下。 寇准与二人闲话了一番,便找了个因由将金子凌拖走,留下钱若水和刘皓南两人在厅里叙话。 刘皓南暗自打量钱若水的相貌,见他生得眉长目秀、鼻直口方,着实称得上是相貌堂堂,美中不足的是唇薄颌短,下巴过于尖削,两眼之间有一道深深的横纹,竟是短命之相。 刘皓南在云台山藏经洞读过白云先生所著的相书,对相面之术颇有心得,见状心里一惊,斟酌着问道:“钱大人平日身体如何?是否患有宿疾?” 钱若水早从寇准口中听说刘皓南精通巫祝之术,又听他开口便问此事,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道:“刘公子可是想说,我的相貌是短命之兆?” “咳……看来已经有人提醒过钱大人了?”刘皓南见他知晓此事,料是曾有高人指点,同时也印证了自己的判断没错。 钱若水对此事并不在意,淡然道:“钱某十几岁偶遇白云先生陈希夷,他说我神清骨秀,可以学道,不然当有大富贵,但忌太速,否则可能无福消受……” 刘皓南听得暗暗点头,按照钱若水的面相来看,确实如此。继而想到,钱若水认得陈希夷,正好可以借此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钱某二十岁忝列进士,仕途平顺,也算是应了白云先生之言,只是不知后福如何?不过这都是命里注定的事情,忧心焦虑也是无用,顺其自然便是!”钱若水随口道来,显得十分洒脱。 刘皓南想了一想,说道:“命运之事,三分靠先天命格,七分凭后天造化,并非不可更改。我恩师精通星命之学,已为钱大人指出了延寿续福的明路,钱大人何不一试?” “哦?刘公子是白云先生的高徒?”钱若水闻言双目一亮,惊讶地看着他。 “正是。在下是十三岁时遇到恩师,在云台观随恩师修行五年之久。”刘皓南不动声色地答道,他知道陈希夷在中原声望甚隆,被视作神人,正好可以借此树立自己这“丰沮山人”的响亮名头。 钱若水闻言大为羡慕,脱口道:“刘公子能有此机缘,真是羡煞旁人。我见到白云先生之时,正值年少气盛,一心想要入仕为官,兼济天下,未能跟着他老人家云游清修,实在可惜……” 刘皓南微微一笑,道:“各人皆有各人的缘法,钱大人若是真想学道,此刻也为时不晚。” “我确有此心。”钱若水顿了一顿,又问道,“刘公子方才说道,白云先生已指点我延寿续福之道,究竟指的是什么,还请明示!” “我恩师说过,钱大人神清骨秀,可以学道。道者,修仙之途也,可以出世清修,亦可闹市寻幽,全在大人一念尔!” 钱若水闻言恍然,对刘皓南更加佩服,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多谢先生指点!”他不再称刘皓南为公子,改称先生,是为表达尊敬之意。 “不敢当!在下修行的时日尚浅,恩师的修真大道只学得一点皮毛……” “先生不必过谦,方才寇大人说起你的事,我还以为是欺世盗名、招摇撞骗之辈,险些唐突高人,还望先生恕罪!” “钱大人言重了。” “先生昨日说天象有变,朝纲将乱,可否再说得详细些?”钱若水绕了半天圈子,终于进入正题。 刘皓南正等他问起此事,故意沉吟半晌后才道:“荧惑宿尾,九星相离,是皇室内部争权之兆……钱大人,最近朝中可有大事发生?” 钱若水闻言一震,点头道:“先生说得没错,朝中确有大事发生,且与楚王、卫王两位皇子有关!” 刘皓南不动声色地道:“可是卫王入京了?” 钱若水面色再变,这是朝廷中的机密要事,寻常百姓根本无从得知,看来这人确有未卜先知之能,才能算到卫王入京之事! 钱若水定了定神,对刘皓南更加信任,将自己所知的事情一一道来:“不错!卫王今日已经到达洛阳,原本夜里便可到达汴京,他却自称有疾,故意逗留一日,是为了拜访闲居洛阳的前任宰相赵普!”--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9章 储君之争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听钱若水提到前任宰相赵普,心中一动,这个赵普正是张浦曾向自己推荐的三大帝师之一! 赵普以半部《论语》助宋太祖赵匡胤于马上得天下,是大宋声名赫赫的开国功臣,其人精于吏道,老谋深算,曾在太祖、太宗两朝担任同中书门下章事,也即宰相之职,后因故罢相,闲居洛阳,不问政事已有七八年了。[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卫王赵元僖私自去见赵普,其目的很可能是请赵普出山,为自己出谋划策。因此,钱若水、寇准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显得十分紧张。 要对付赵普这只老狐狸,站在楚王这边的朝臣们都感到心怯,这还要从赵廷美被害之事说起。 当年皇叔赵廷美被诬告谋反,发配房州,后来又不明不白地死去,都是赵普一手策划。楚王元佐虽知此事是自己的父皇暗中指使,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将怨气全部发泄到赵普身上,带领群臣屡屡向赵普发难,要他对赵廷美暴死之事做出解释。 太宗皇帝迫于压力,只能让赵普做了一回替罪羊,罢免了他的宰相之位。 赵普罢相之后,楚王元佐仍不肯罢休,曾多次寻衅找赵普的麻烦,都被他安然避过,毫发不伤。反倒是楚王因行事癫狂、屡遭非议,渐渐失去了帝后的宠爱。 不得不承认,赵普的智计和城府都远在楚王之上,如果他再度出山相助卫王元僖,楚王将面临着巨大的威胁和麻烦! 刘皓南知晓过往之事,自然也明白钱若水、寇准等人的顾虑,轻咳一声道:“卫王入京,自然要培植自己的势力,赵普闲居数年,想必也早已不甘寂寞了!” 钱若水眉头紧锁,点头道:“我与寇大人也是这么想……还要请先生卜算一卦,楚王殿下此番到底是吉是凶?” “钱大人恕罪,非是在下不肯说,实是钱大人要问的事情涉及国家兴亡,不可泄露。钱大人还是问点别的吧。”刘皓南不动声色地道,他与钱若水初次相见,自然不会那么快揭开自己的底牌,留下悬念吊吊钱若水的胃口,才能令对方更加觉得自己高深莫测。 钱若水会意,又道:“那便请先生算算我的仕途吧!” 刘皓南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点头道:“钱大人至少还有十年的亨通官运,不必忧虑!” “当真?这么说楚王也该是有惊无险了?”钱若水闻言喜上眉梢,以为刘皓南已从侧面告诉了自己答案。他对楚王忠心耿耿,听刘皓南说自己官运亨通,自然认为楚王也该平安无事。 刘皓南故弄玄虚,笑而不语,只道:“天机不可泄露,日后便有分晓。” 钱若水已然放下心来,慨叹道:“白云先生早就说过,楚王殿下是真命天子,他定能逢凶化吉、消灾解厄!” “哦,我恩师曾说过这话?”刘皓南闻言吃了一惊,脱口问道。 “正是。两年多以前,我听闻白云先生在华山云台观闭关清修,曾请他到汴京走了一趟……”钱若水说到此处,故意压低声音道,“其实真正要见白云先生的人是当今圣上,圣上要问的正是立储之事。” 刘皓南这才恍然,解释道:“原来如此!我恩师离开云台观前往汴京之日,也正是我出师之时,是以我对此事并不清楚……关于立储之事,我恩师怎么说?” “白云先生言道:立储之事理应遵旧制,守纲常,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方能保得国运绵长。圣上听了他的话也深以为然。由此可知,白云先生是支持立楚王为太子的。” 刘皓南口里不言,在心中暗道:“恩师这话说得果真圆滑!楚王若是死了,卫王元僖为长,同样是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 不过,刘皓南也认为陈希夷说得有理,只有明确了“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的规矩,才能消除某些皇子的非分之想,朝廷宫室也会少许多纷争。 更何况,楚王元佐在罹患疯症之前,确实可以算得上是一位正直贤明的好皇子。立他为太子,相信他以后也会是一代明君。 当然,刘皓南并不希望继任帝位的是一位贤明皇子,他盼着楚王和卫王斗得两败俱伤、不可收拾才好。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成事! 想到此处,刘皓南对钱若水的话深表赞同,道:“钱大人放心,楚王的命格贵不可言,定能逢凶化吉!”他这么说是为了稳住钱若水的心,使他们继续坚定拥护楚王,与卫王元僖的势力斗下去。 “多谢先生吉言!”钱若水闻言松了口气,喜上眉梢。 这时寇准与金子凌也谈笑风生地回到了待客厅,双方又说了些闲话,这才散去。 回去的路上,金子凌问道:“小师兄,寇准故意将我引开,让钱若水与你谈了些什么?” 刘皓南笑了笑道:“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这两位大人是真的把我当成未卜先知的巫医了!” 金子凌闻言失笑,道:“寇准也一直在向我套问你的来历,我都按照你事先交代的一五一十说了。” “很好,如此他们便会更加相信我巫医的身份了。”刘皓南自信言道。 “小师兄,你到底想做什么?”金子凌仍觉一头雾水。 “你不必多问,到了时机适当之时,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两人回到商驿,已近深夜,见秦若玉的房里亮着灯光,便一同前去叩门。 “刘少侠,你回来了?!”秦若玉开门见是刘皓南,面上露出欣慰与喜悦之色。 金子凌笑道:“小师兄两个时辰前便回来了,后来我们又被寇准请去,便没来得及通知你。秦神医,你今日被韩王府请去诊病,怎的这么晚才回来?” “韩王昨夜偶感风寒,请我去瞧瞧。不过,诊脉开药之后,韩王便向我细细问起楚王的病情,问了两个时辰才罢,他对这位同胞兄长倒真是关心地很!” 刘皓南想到韩王赵元侃对紫菀的一片深情,不免在心中暗叹:赵元侃倒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他若是知道楚王已经遇害,不知会作何反应? 想到此处,他心中一动,忖道:赵元侃虽不参与皇权的斗争,却与楚王、卫王、天波府华阳郡主都来往密切,或许我可以通过接近此人,来掌握更多皇室内部的消息……此时他陡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并为自己的想法兴奋起来。--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0章 改头换面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在脑海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即向金子凌问道:“子凌,你常在汴京走动,熟悉情况,可知这个韩王平日有什么喜好?如果我要接近他,应从何处下手?” 金子凌略一沉吟,调侃笑道:“韩王不信巫祝之术,你那招摇撞骗的说辞对他可不管用!” “我要接近韩王,自然不能再用丰沮山人这个身份。[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刘皓南说明了自己的打算,又问道,“这些皇子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无事可做,总有个消遣解闷的喜好吧!” 金子凌正在沉吟,秦若玉在旁插言道:“这位韩王好棋。” “秦神医如何得知?”刘皓南有些意外,转头看向秦若玉。 “今日我去为韩王诊病,见他卧房的墙上挂着王积薪与冯汪对局的《金谷九局图》,桌上摆着楸木棋枰、玉石棋子,足见他是爱棋之人。”秦若玉答道。 金子凌也想起了什么,点头道:“不错。当今圣上酷爱手谈,皇子与朝臣们自然也就争相效仿。韩王与翰林院棋待诏贾玄过从甚密,而这个贾玄棋术,正是圣上面前一等的红人!” 刘皓南对博弈之术也颇有心得,自信可以应付此道高手,说道:“我想凭借弈道自荐于韩王,进入韩王幕府,你们觉得怎样?” 金子凌与秦若玉闻言都觉意外,不约而同地道:“为什么?” “韩王虽不在这场储君之争的漩涡中心,却与各方势力都有密切关联。接近了韩王,便可轻易了解到朝廷皇室的风吹草动,便于我日后行事。”刘皓南平静地说道。 “小师兄,你到底想做什么?”金子凌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他隐隐猜到刘皓南正在谋划一件大事,而且此事与朝廷格局、宫廷争斗有关系。 “你们知道得太多并没有好处,不必多问了。”刘皓南看看两人,仍旧讳莫如深。 “好吧,我可以帮你接近韩王!”金子凌耸了耸肩不再追问,正色道,“不过,你进入韩王幕府之后,务必谨慎行事、小心应对,事事以自身的安全为先!” 刘皓南明白他这番叮咛是出于好意,心下颇为感激,却摇了摇头道:“我记下了。不过此事不须你来出面,我自有办法!” “那韩王府可不是想进就进的,你有什么办法?”金子凌诧异问道。 刘皓南取出那块属于韩王元侃的玉佩,道:“就靠这个。”他又看向秦若玉,问道,“秦神医,你是否懂得易容术?”他见秦若玉惯于夜行且装备齐全,料想她必然精通行走江湖必备的易容之法。 “略知一二,怎么?”秦若玉隐约猜到了刘皓南的意图。 “我想变成另外一个人,再改名换姓混进韩王府。” 秦若玉想了一想,莞尔笑道:“这个不难。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当然还是人皮面具。”说着,打开药箱的隐秘夹层,从中取出一件物事在自己脸上一抹,立刻变成了一个鼻梁塌陷、眉毛粗重、颧骨高耸的年轻男子。 “这种人皮面具只遮住半张脸,改变颧骨、额头、鼻梁和眉毛的形状,不影响饮食和说话,就算是长时间戴着,也不会露出破绽。我这里有十几张样貌不同的面具,你可以随便选一张。”秦若玉逐一解说这人皮面具的用法,金子凌和刘皓南都看得怔住了,这人皮面具与脸面紧紧贴合,当真看不出丝毫破绽。 “秦神医,你的药箱里怎么还备着这种玩意儿?”金子凌满腹狐疑地问道。 秦若玉唇角微扬,玩笑似的道:“我不仅仅是医者,还是个杀手,这些东西便是杀人的家当。我杀人的本事,可与我救人的本事一样厉害呢!” “咳咳……神医,这种玩笑可开不得……”金子凌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道。 “早知道你不会相信了!”秦若玉只是一笑,并不多做解释,示意刘皓南选了一张人皮面具,便将药盒收了起来。 两人离开了秦若玉的房间后,金子凌悄声对刘皓南说道:“小师兄……你觉不觉得秦神医有些怪异……” “也许她也有不能说的秘密吧。”刘皓南倒是不以为意,他觉得像秦若玉这等江湖上的传奇人物,没有自己的秘密才叫奇怪。 这个看似温婉娴静、波澜不惊的女子内心深处,一定也隐藏着惊涛骇浪,只是她不愿意对人言说罢了。 “你们这些人的古怪心思,我可真是猜不透!”金子凌摇了摇头,他一向自负聪明,但与刘皓南、秦若玉比起来,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刘皓南回到房间不久,金子凌再次推门进来,将一只硕大锦盒放在圆几之上,道:“小师兄,这是一副紫檀木的棋枰,配着海上珠贝磨制的棋子,至少价值千两黄金,希望能对你有用!” 刘皓南闻言意外,起身道:“子凌,这……” 金子凌摇了摇手,正色道:“客气话就不必说了,小师兄,你务必小心行事!”说完便离开了。 刘皓南摸着那锦盒,心中甚为感慨,长久以来,阿莱、阿落姐弟俩一直毫无保留地帮助自己,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便是刘皓南所拥有的最大财富! 第二日,刘皓南趁天色未明悄然起身,带着装有棋枰棋子的锦盒离开了商驿,自去衣帽铺子买了一套白色长衫,寻个僻静处戴上人皮面具,打扮成寒门书生的模样,又打听了韩王府的所在,施施然地来到王府大门前。 韩王府的守门人见刘皓南是一介布衣,便要上前呵斥,却见刘皓南从怀里取出那枚玉佩,恭恭敬敬地道:“大人请看,是韩王殿下着我来此,拿这玉佩换一千两银子。” 守门人早就得了韩王的嘱咐,见了玉佩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笑道:“是!韩王殿下已经交代过了,这位小哥请随我来!” 刘皓南跟着守门人进了王府,趁人不不注意往他手里塞了一锭十两重的纹银,悄声道:“在下并不想要千两酬金,只想再见韩王一面,在王府讨个差事做做,不知大人可否通融?” 守门人见了银子双目一亮,犹豫了片刻说道:“小哥,不是我不答应,你可知道在王府中做事要多少年才能赚得一千两银子?这可划不来!” “在下只是仰慕韩王的人品气度,想为他效鞍前马后之劳,并不计较薪俸多少。”刘皓南仍旧满面谦恭地答道。 “你倒是个伶俐解事的,说不定殿下会喜欢呢,跟我来吧!”守门人转了个方向,带着刘皓南径往后园而来。 后园的石几上坐着二人,一个是韩王赵元侃,另一个白须白眉,童颜鹤发,正是翰林待诏崔玄。 “殿下正与崔待诏下棋,你且在此等着。”守门人见韩王正与崔玄聚精会神地弈棋,不敢前去打扰,安排刘皓南在园外等候。 刘皓南的目力极佳,远远望去,将棋枰上的局势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是一局充满谋略与机诈、算计与恶斗的争棋,已到了收束之战的关键时刻!--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1章 混进王府 --客户端正文开始--但见崔玄的两路白子裹挟着赵元侃的一路黑龙向中腹绵延而去,白龙自边地腾空而起,现身中腹,昂首摆尾,极是壮观。[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而另外半壁江山,黑棋扎扎实实地围住了两条长边,观这棋局,已是黑得实空,白外势占优的局面。 对赵元侃而言,黑子中腹大势已去,唯有倚恃边地进行决战,而在崔玄这一方面,中腹厚势如双龙出海,只要再削去黑变空,即可形成压倒性的全胜。 赵元侃的形势虽是岌岌可危,但后势依然强劲,步步计算、寸土必争,誓与大军压境的崔玄抗战到底。 原来赵元侃前夜被易三江等人所劫,受了惊吓,回到王府便染上了风寒,服过秦若玉开的药睡了一夜之后,才感到身子松快了些。今早崔玄来访,他才想起自己早在三天前就与崔玄约好了一场棋战,当下强打精神,与之交战。岂知战到激烈之处,出了一身热汗,他倒越发清醒了,那风寒之症也好了七八分。 刘皓南看得暗暗点头,心道:这翰林待诏崔玄的棋风与南宗棋派一脉相承,讲气韵重智谋,敏捷繁复、华丽轻灵。韩王赵元侃则师承北宗棋风,隐有终南道家风骨,重棋理推均衡,龙行虎步,密不透风,倒是个不可小觑的弈道高手。他今日能够进入韩王府,又恰遇赵元侃与崔玄对弈,这正是接近赵元侃最好的机会! 眼见赵元侃手拈一子,正在反复计算下步路数,有些犹豫不决,刘皓南灵机一动,暗自从锦盒中取出两枚黑子,对准了园中花架上的鹦鹉笼子激射而去。 他发力妙到颠毫,黑子恰恰击中了笼子的锁片,门扇洞开,笼里的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鹦鹉扑棱着翅膀冲出牢笼,往花园深处飞去。 旁边的近侍见状急了,纷纷扑过去想要抓住这只鹦鹉,赵元侃和崔玄被吵闹声惊动,不免也都抬头望了一眼。刘皓南则趁此时机趋前几步,用巧劲弹出手里的第二枚黑子,使其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棋盘上。 正所谓一子落地,满盘皆活。这枚黑子击中了白边的薄形,与上方的黑龙相互呼应,直指白子厚形的断点! 赵元侃以此为据,完全可以扳回败局,甚至迎头反击,掀起一场激烈的攻防大战,到那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崔玄揉了揉眼睛,惊道:“殿下这一子真乃神来之笔!”他年纪老迈,双目昏花,并未看清对方何时落了一子,但周围再无旁人,不是韩王所为又会是谁呢? 赵元侃仔细看着棋枰上的局势,亦惊亦喜,想不到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一粒棋子,竟然挽救了自己的颓势,成就了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他捏紧了手里尚未下出去的棋子,下意识的四处一望,未发现有何异常,在心里暗道:究竟是何人暗中助我? 一局棋罢,双方战平,崔玄起身告辞,赵元侃执手相送。待崔玄离开之后,他才注意到一直静静等在园外的刘皓南,向着近侍问道:“这是何人?” 刘皓南没等近侍答言,抢先说道:“在下有一家传的檀木棋枰、海贝棋子,特来献与殿下赏玩!” “哦?是什么好物件,让我瞧瞧!”赵元侃闻言来了兴致,示意近侍接过刘皓南手里的锦盒,打开观看。 那棋盘三尺见方,上刻纵横一十九条棋路,是用一整块檀木雕刻而成,纹路细腻,光滑润泽。精致的陶罐里面摆放着海贝打磨而成的棋子,黑子乌油发亮,白字剔透晶莹,都带着珠光华彩,在阳光下耀目生辉。 赵元侃将棋子拿在手里细细把玩,爱不释手,说道:“你这套棋具价值几何,我要了!” 刘皓南拱手道:“这棋具虽是至宝,也须有缘人识得,殿下喜欢拿去便是,在下别无他求,只想在王府谋个差使!” 赵元侃闻言意外,这才转头细细打量起刘皓南,见面具之下的他虽然算不得英俊出众,倒也十分的斯文秀雅,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姓李名勤,字补拙,河东人士。” 赵元侃沉吟道:“补拙……白乐天有诗云:‘救烦无若静,补拙莫如勤’,这名字起得好!你也会下棋?” “在下家学渊源,于弈道略有心得。”刘皓南自信言道。 “嘿……口气倒是不小。今日我兴致正浓,试试你的棋力!”赵元侃招了招手,示意刘皓南坐到棋盘对面,便要再来一局。 此时他的目光忽然停留在棋盘多出来的那枚黑子上,猛然发现那黑子的质地与刘皓南献上的海贝棋子竟是一模一样! 赵元侃顿时明白过来,正视着刘皓南问道:“方才是你助我破解了崔待诏的棋局?” 刘皓南忙道:“不敢,在下只是略作提醒,还是殿下棋力高明,方能借势疾进,突围制胜!” 赵元侃见他反应敏捷,应对得体,心中又增添几分喜欢之意,笑道:“很好。补拙,你此后便跟在我身边吧。” “多谢殿下提携!”刘皓南急忙拜谢韩王,算是顺利过关。 “来来来,陪我下一局,我正手痒得很呢……” 赵元侃正准备再战一局,忽见守门人急急跑来禀报:“殿下,楚王殿下闯进来了……” “王兄来了有什么好慌张的?我正要找他呢!”赵元侃正想对楚王详细述说紫菀失踪一事,径自走出后园,前去迎接。 但见楚王元佐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元侃,你为何平白无故将我那妾侍紫菀劫走,快将她交出来!” 赵元侃闻言吃了一惊,不知王兄因何说这种话,脱口道:“王兄,你说什么?紫菀姑娘……不是你让我出手救走的么?” “什么话!紫菀是我的妾侍,就算我不想要了,也不会随便送人。元侃,看在兄弟情分上,你赶快将她交出来了便罢,否则闹到父皇面前,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赵元佐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冷冷逼视着赵元侃,口口声声要他把紫菀交出来。 赵元侃没料到王兄会有这么一出,一时间又急又气,颤声道:“王兄,你这是怎么了?你忘了前夜是怎么对我说的了么?” “哼,连亲兄弟都要跟我抢女人,本王还有什么好说的?”赵元佐面色冷峻如冰,倒像是故意要激怒赵元侃一般。--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2章 兄弟内斗 --客户端正文开始--赵元侃不知道兄长因何态度大变,刘皓南冷眼旁观,却是心知肚明:这个楚王既是个假货,定然包藏祸心,败坏楚王名声,激起兄弟内斗,破坏朝廷秩序,种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反正到最后众人只会把这笔账算在楚王的头上,他则可以随时金蝉脱壳,溜之大吉! 不过,令刘皓南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冒牌的楚王面部表情极其自然,甚至能看得到他暴怒时额头跳起的青筋,显然并没有使用易容术,难道他是个与赵元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王兄,我何时想跟你抢女人了……”赵元侃被兄长一番诘责后,顿时面色涨红,气愤辩解道,“我这么做不过是怕紫菀姑娘伤心,想等你回心转意之后再将她送回你身边……” “哼!她已是你的人了,还送还给我做什么?”赵元佐只是冷笑,毫不领情。[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此时忽听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元佐,你闹够了吧!紫菀眼下就在天波府中,你若是要人,冲着我来便是了!”正是华阳郡主,她不知何时来到王府,听到了两人的争吵,面上微带愠怒之色。 “郡主姐姐!”赵元侃见状惊喜地叫了一声,求救般奔到华阳郡主面前,随即追问道,“紫菀姑娘没事吧?” 华阳郡主柔声安慰他道:“她只是受了点惊吓,不必担心!” “那就好!”赵元侃松了口气,恨不得立时插翅飞到天波府去看望紫菀,可是想想赵元佐方才的话,只得生生忍下这个念头,回头看着自己的同胞兄长默然无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何赵元佐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竟将自己视若仇敌! 与赵元侃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赵元佐对紫菀的生死安危显得毫不在意,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也不开口询问。 华阳郡主上前一步,看着赵元佐冷冷地道:“元佐,你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要见紫菀么,怎的这会儿又不急了?紫菀是我派人救走的,与元侃无关,我看不惯你这般对她!你若是还想让她回去,就自己去天波府相请!” 华阳郡主的声音隐含威势,赵元佐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嗫嚅道:“她……她是待罪之身……” “她代的是谁的罪,你心里清楚!”华阳郡主突转严厉,冷声喝道。 赵元佐无话可说,知道今日是无法再闹下去了,假意抚着额头道:“我……我突然头痛地厉害……告辞了!”转身向外走去,不敢面对华阳郡主的目光。 “元佐!姐姐也希望你的病快点好起来!”华阳郡主看着赵元佐急急离开的背影,在气恼之余又增添了深深的忧虑。她不知道曾经英气勃发、正直任侠的赵元佐因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但她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元佐的储君之位已然岌岌可危,皇宫朝廷很快要有大事发生了! 赵元侃见华阳郡主生气,反倒上前替兄长说起话来:“郡主姐姐,你不要责怪王兄,他的疯症时好时坏,方才怕是又犯病了……唉,只是苦了紫菀姑娘……” 刘皓南见赵元佐说起紫菀时满面怜惜之色,全是发自真心,也有些感动,在心里暗道:“看来韩王对菀姐才是一片真心……就算是为了菀姐,我也不能伤了他……” 又听赵元侃拉着华阳郡主追问道:“姐姐,紫菀姑娘是如何来到天波府的?” 华阳郡主闻言面露诧异之色:“不是你派人将她送来天波府的么?” “哪有此事?前夜我……”赵元侃忙将自己救出紫菀后,又被黑衣人掳劫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前夜回到王府之后,也曾带人回去寻找紫菀,奈何根本不知路径,找不到易三江所在的那处宅院,只能无功而返。 华阳郡主听罢微微皱眉,肃然道:“这么说,紫菀并不是你派人送来的……那人究竟是谁呢?” “紫菀姑娘怎么说?” “她被人点了昏睡穴,一直昏昏沉沉的,醒来后只说似乎见过一个戴面具的人,但细节已记不清楚了。排风是唯一见过那人身形的,但也没看到面容。” 赵元侃莫名其妙,但紫菀能够安然到达天波府,还是让他感到无比庆幸,喃喃道:“不管怎样,紫菀姑娘没事就好……” 华阳郡主想到紫菀的遭遇,叹了口气道:“紫菀这孩子真是命苦……她对元佐本无情意,只是为了报恩还情才嫁进王府,不想元佐始乱终弃,如今竟这般对她……” “紫菀是个好姑娘,她不该受这样的苦!”赵元侃攥紧了拳头,心内隐隐刺痛,对华阳郡主道,“姐姐,我想去看看她!” 华阳郡主点头道:“我正是为此事来找你的,咱们这就去拜见太君,商量下步对策!” 赵元侃回头看了刘皓南一眼,道:“补拙,你也随我一同去。”俨然将他视作心腹。 刘皓南赶忙应了一声,紧紧跟上。 华阳郡主扫了刘皓南一眼,问道:“元侃,这人是谁?看着眼生得很……” “他叫李补拙,是我新纳的棋侍。” 华阳郡主只是随口一问,向刘皓南点了点头,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一行人回到天波府,刘皓南跟随韩王元侃一同拜见了无敌将军杨业的夫人折太君。这老夫人年约六旬有余,苍颜白发,雍容端庄,眉目间隐有英气,抬手举步轻灵敏捷,可知她通晓武艺,身手不凡。 “太君近日安好?元侃打扰您老人家了!”赵元侃平日与天波府诸人往来甚密,对折太君也十分尊敬,进门便忙着向她行礼。 “殿下说哪里话,快请!”折太君微笑点头,扶着赵元侃的手一同进入待客厅。 刘皓南在厅外候着,细细打量起这座声名赫赫的天波府。但见前院里处处摆放着兵器架子,来往兵丁士气昂扬,仆妇们也个个步态矫健,不愧是武将门第。 看着这偌大的宅院,想起多年前认识的无敌将军杨业、四郎杨延朗、六郎杨延昭、杨家家将孟定邦、孟定国等人,刘皓南心中感慨丛生,天波府的赫赫威名,是杨家儿郎用血肉和性命换回来的。 在刘皓南眼中,纵使杨家将站在与自己敌对的大宋阵营,他们仍是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真英雄、好男儿,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不会有丝毫贬损。 因为英雄惜英雄,不必问出处!--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3章 神秘邙山宗 --客户端正文开始--赵元侃与太君等人叙礼之后,便去后宅看望庞紫菀,刘皓南亦紧随其后,但他只能在后院里等候,并没有亲眼见到紫菀。[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紫菀经过一夜的休息后,精神显得好了许多,见了赵元侃便要行礼,被他拦住。 “紫菀姑娘,你没事就好!”赵元侃看着她由衷地道,眼中满是爱怜。 “多谢殿下挂念……殿下能平安回来,亦是不胜之喜!”紫菀对赵元侃的态度十分恭谨,又带着几分疏离,她毕竟是楚王的妾侍,不宜与其他男子太过亲密。 “那些黑衣人可曾冒犯你?我已派人在汴京城中四处搜捕了,若是被我抓到,定然不会放过他们!”赵元侃想起那夜的事,仍觉怒气冲天,这些神秘的黑衣人竟敢在天子脚下掳人,真是胆大包天、肆无忌惮! 紫菀想起易三江对自己说过的话,以及那具已经辨不清面目的楚王的尸体,顿觉心痛难当,黯然落泪,不能答言。 赵元侃见她的反应不对,还以为她被易三江等人轻侮了,登时心里一沉,急道:“紫菀姑娘,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我定要为你报仇!” “没有……殿下休要多心,我只是想起了楚王……”紫菀解释道,眼泪还是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她明知楚王已死,却不能对面前的赵元侃说明,赵元侃年轻气盛,做事冲动,倘若被他知道现在的楚王是个假货,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事端来! 赵元侃见她楚楚可怜之状,心中柔情百转,突然便很想将她紧紧拥进自己怀里,可他终究不敢这么做,只是柔声安慰道:“紫菀姑娘不要太伤心了……其实王兄他也很惦记你,你放心,过几就会亲自来王府接你了!”他以为紫菀是因思念楚王而伤心落泪,情急之下便编出一套谎话来哄她。 岂知紫菀听了这话,愈发地泪落不止,哽咽道:“我此生怕是……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不会的!王兄对你一往情深,绝不会弃你而去的!”赵元侃更加慌了手脚,忙不迭的安慰她,心里却在暗暗说道:倘若王兄真的离你而去,我定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多谢殿下……你有心了……”紫菀明知赵元侃是在安慰自己,却不能说破,只能勉强收拾心情,止住了哭泣。 两人对面而坐,一时默然无语,赵元侃道:“紫菀姑娘,你且安心在天波府住着吧,我和郡主姐姐会全力处置此事,很快就会风平浪静了。”他方才已与华阳郡主商量过,待过几日楚王赵元佐心情平复之后,再去找他详谈紫菀的事情。 紫菀闻言眉头微蹙,犹豫片刻方道:“殿下……我想见见寇准寇大人,你能否帮我这个忙?” “你见他做什么?他正要将你投进汴京大牢呢!”赵元佐闻言意外,诧异地看着紫菀。 “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亲口对寇大人说。”经过一日一夜的考虑,紫菀决定将自己在易三江处的所见所闻全部告知寇准,请他查清此事。 她并非不信任赵元侃和华阳郡主,但他们二人都是皇族中人,且与楚王是骨肉至亲,很容易因过度悲痛做出不够冷静的判断,或者不合情理的举动来。 毕竟除了那具辨不清面目的尸体,紫菀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判断。要查明真相,必须对这个假冒的楚王验明正身,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寇准身为汴京府少尹,一向端方沉稳,冷静缜密,以断案如神闻名京师,他定能查清楚王之死的真相,将冒充楚王的贼人绳之以法。 虽然寇准对紫菀怀有很深的偏见,紫菀却不以为意,因为楚王曾多次对她说起过寇准其人其事,对他的信任和赞赏溢于言表。她相信,楚王不会看错人! 赵元侃不知道紫菀此举何意,但见她神色坚定,只得答应下来,道:“那我送你去汴京府衙,料想寇准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两人计议已定,紫菀换上一身男装,扮作赵元侃的侍从,准备同他一起离开天波府,前往汴京府衙。 刘皓南等在外面,早将两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此刻心中也有了计较,上前向赵元侃告假,说自己初来王府做事,还有些行李留在客栈,要回去收拾。 赵元侃没有多想,随即准了刘皓南的假,让他明日再到韩王府来。 紫菀心事重重地跟在赵元侃身边,并未向刘皓南多看一眼,二人是对面不相识,再度擦肩而过。 刘皓南离了天波府,立刻返回商驿找金子凌。 “小师兄,事情办得如何?”金子凌见刘皓南匆匆返回,急忙询问结果。 “我已混入韩王府了。子凌,要劳烦你再帮我个忙!”刘皓南来不及多说,一边应对金子凌,一边铺纸磨墨。 “你尽管说!”金子凌看着刘皓南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一口应承下来。 “务必在今夜三更之前,将这封信送到宋成龙等人手中,我有一件要紧的事要他们去做!”刘皓南匆匆写下一页信笺,交给金子凌。 金子凌听说是送信之事,神色立时轻松下来,笑道:“传递消息可是黄金坞最拿手的事情,你放心便是了。韩王府也有我的眼线,日后我会让他们与你联系的。” “那是最好不过!”刘皓南闻言喜出望外,有黄金坞帮他传递消息,以后行事就更加方便了。 “还有,小师兄,你那日让我查探易三江的行踪,我已经查清楚了。”金子凌不无得意地补充道。 “说说看!”刘皓南见天色还早,便在房中坐下,听金子凌细细说来。 “易三江是半年前来到汴京的,他参与了一个名叫‘邙山宗’的神秘组织。这个邙山宗可不是普通的江湖门派,其成员多是像易三江这等出身军旅的武林高手,组织严密、训练有素。他们与朝廷中人有勾结,在邙山中开设黑市和赌场,并从中牟利,官府对他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闻不问。” “与朝廷中人有勾结?这个组织的首领会不会便是官府中人?”刘皓南思索着问道。 “很有可能。我在邙山宗虽有眼线,但都是低等头目,他们加入邙山宗已经一年有余,却从未见过那宗主的真面目!”金子凌说道。 刘皓南又想起了那日自己的猜测,以易三江对北汉的忠诚,他绝不会为大宋朝廷做事,难道这个宗主真是自己祖父——彭城郡公刘继元不成? 他心中虽如此想,却没说出来,又问道:“除了邙山宗,易三江是否与其他人有密切往来?” 金子凌摇了摇头:“在汴京,只有一个亲信陈昭平跟着他,我使人回河东查过,断云寨本部也是空空如也。易三江统领的上千号人马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竟是毫无踪影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4章 宗主有请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面色微变,沉声道:“断云寨的上千人马定是也跟着易三江加入了邙山宗,只是不知道他们藏在什么地方。[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金子凌的表情也郑重起来,道:“易三江在邙山宗的地位并不是最高的,如果他手下有上千人马,那整个邙山宗的实力有多强,真是难以估计!” 刘皓南补充道:“别忘了他们都是出身军旅的武将和军士,可见这个宗主所图匪浅……” “难道他们想拥兵造反?”金子凌脱口说道,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刘皓南沉思片刻,道:“目前还不能肯定。子凌,你要继续盯紧易三江,看看能否查到其他线索。” “好!小师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金子凌问道。 “我今夜要再去一趟别鹤居,从谢梵音那里探探邙山宗的底。”刘皓南道,他明日就要进入韩王府,行动不得自由,后日必定无法去西陵茶社赴谢梵音之约,故而想在今夜把事情解决,设法摆脱谢梵音的纠缠。 金子凌会意,面上露出狡黠笑意:“小师兄,你可要小心了,谢梵音可不是好对付的!” 刘皓南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没好气地道:“休要取笑!”转身离开。 路过秦若玉的房间时,刘皓南见房门虚掩着,心中一动,上前叩门。 秦若玉前来开门,见了刘皓南面上微露喜色,语气却仍是清清淡淡的:“原来是刘少侠,请进。” “神医,我有件事想请教你,你可听说过多情蛊?”刘皓南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秦若玉闻言意外,思索片刻后说道:“多情蛊又叫鸳鸯蛊,是南疆苗人豢养的一种奇特蛊毒。苗女大多性情奔放,见了喜欢的年轻男子,便会在他身上施放这种蛊毒,从此这男子便只能爱她一人,如有背叛之举,便会被蛊虫噬咬,全身溃烂而死。” 刘皓南暗自将秦若玉之言与谢梵音所说的相互印证,果然丝毫不差,心知谢梵音并非假意吓唬自己,大是烦恼,皱眉道:“这多情蛊可有解毒之法?” “没有。”秦若玉果断答道,顿了一顿又补充道,“除非放蛊的女子自愿将多情蛊收回……但那样的话,女子便会被蛊虫反噬致死,所以……等于没有办法。” “竟有这等事!”刘皓南更觉头疼不已,照这样看来,谢梵音是决计不会自愿收回蛊毒了,难道她真要纠缠自己一生一世? 秦若玉见他面色阴晴不定,试探问道:“刘少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没事……只是随便问问,多谢神医指点。”刘皓南不愿多说,重新戴上了属于李补拙的那张人皮面具,起身告辞,准备进入到另外一个身份和角色中去。 秦若玉看着刘皓南的背影若有所思,她猜想刘皓南问起多情蛊必有深意,莫非又是一段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孽缘? 商驿的底层大堂是为来往客商提供饭食之所,此时正值晚膳时间,大堂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刘皓南走下楼梯,正要往大门口走去,不想迎面碰上了易三江! 刘皓南见状一惊,忙低下头去,易三江面色沉凝,步履匆忙,并没注意到戴了人皮面具的刘皓南,进了大堂后径直往楼梯处走去。 易三江来商驿做什么?刘皓南满腹疑惑,走出几步后便停了下来,假意在一张饭桌前坐下,暗中窥视易三江有何举动。 易三江身后还跟着两名中年汉子,看步态神气亦是一流高手,三人杀气腾腾地上了二楼,身形依次隐没在楼梯的拐角处。 再说金子凌自刘皓南离开后,立刻唤人进来,将刘皓南送给宋成龙的书信安排妥当,又继续处理黄金坞其他的事务,却听此时有人叩门,正是易三江连同那两名大汉。 金子凌见易三江找上门来,心中虽惊,面色却无变化,迎上去笑道:“易寨主别来无恙,何时来汴京发财了?” “我何时来的汴京,金掌柜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了,何必明知故问?”易三江冷笑一声道,看他面色不善,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金子凌打了个哈哈道:“哪有的事?易寨主想必是误会了……” 易三江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两块金牌塞到金子凌手中,戏谑地道:“这么说,这两名金牌信使并非金掌柜的人了?” 金子凌一见那两块金牌,面色微变,便知自己的金牌信使落到了易三江手里,想必是他们在探查消息时被易三江察觉擒下。 “咳……易寨主,你想怎么样?”金子凌见蒙混不过,只得承认事实。 易三江笑了笑道:“金掌柜既然对邙山宗这么有兴趣,易某怎好让你失望?我的上峰正好也很想见见你,特意派我前来相请。” “好说!将我那两名信使放了,我随你们去便是。”金子凌面不改色地道。他知道易三江这次来是早有预谋,并不打算用强抵抗,料想邙山宗将自己掳去,也只是为了求财,或者借黄金坞的势力行方便之事,不会真的把自己怎么样。 “待我的上峰见过金掌柜之后,会将你们一同送回来的,得罪了!” 刘皓南在一楼坐了片刻,正在猜疑易三江来此的目的,忽见金子凌被易三江挟着一同下楼,他似是被点了穴道,行动有些僵硬。 刘皓南心中大惊,站起身来,金子凌也看到了他,立刻使了个眼色示意不可轻动。 刘皓南反应极快,就势背转身去,看着易三江等人将金子凌带出了商驿,跳上一驾早就等候在门外的马车,迅速绝尘而去。 刘皓南紧紧跟上,看他们离去的方向,应该是去往前夜他救出紫菀的那处神秘宅院。 此刻夜幕轻垂,华灯初上,刘皓南趁人不注意跃上屋顶,施展轻功快速向前奔行,他要赶在易三江回到那处宅院之前先去埋伏起来,再伺机相救金子凌! 当然,他更想知道易三江为何要抓走金子凌,此事是否与自己有关? 刘皓南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处宅院,却发现院内院外暗哨密布,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去简直是难如登天,不知是因那夜自己救走紫菀,引起了守卫的高度警觉和加倍防范,还是有别的原因? 他慢慢移近大门,借一棵粗大的槐树隐藏身形,片刻后果见易三江驾着马车飞奔而来。刘皓南便趁着马车进入大门时那短暂的停留时间,迅速躲入黑漆漆的车底,牢牢抓住底部木棱,混进了院子里。--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5章 彭城郡公 --客户端正文开始--马车在院内缓缓停下,金子凌被易三江等人架着进了内宅,刘皓南仍藏在车底,封闭内息,全力调动神识查探周围的动静。[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他虽然看不到房间里的情形,但根据响动便可判断出大概发生的事情。 只听易三江朗声说道:“禀告宗主,属下已将金掌柜请来了。” 一个低沉中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金掌柜,久闻大名了!” 金子凌仍是一副坦然自若之状,直视着端坐在上位的人说道:“邙山宗宗主,在下也久闻大名了。今日得见宗主真容,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金子凌眼中看到的邙山宗宗主,是个年纪在六十岁左右的老人,满面沧桑却眉宇轩昂,可以想见年轻时也是个颇为英俊的少年。他的面目虽然不俗,身上衣饰也颇为华贵,却透着一股阴险乖戾之气,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避而远之。 “金掌柜此言何意?我倒想听听你的解释!”邙山宗宗主嘿然笑道,语气里透着森冷之意。 “宗主身份至为神秘,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却如此大方地以真面目相见,金子凌真是受宠若惊。倘若我顺服了宗主,为邙山宗奔走效命,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从的话,只怕要被立时杀了灭口吧?”金子凌一字一句地缓缓道来,说出了宗主的意图。 宗主闻言哈哈一笑,道:“金掌柜果然是聪明人,你既知此理,我也不须多费唇舌了。要死还是要活,全在你一念之间!” “宗主容我想想如何?”金子凌也笑了笑,施施然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只是穴道被封使不出内力,行动倒没有受到太大限制。 易三江见金子凌拖延不答,在旁帮腔道:“金掌柜,你的信使混入邙山宗刺探消息,已是犯了宗主大忌,宗主肯既往不咎,收你进入宗门,已是天大的恩德,你可要看清形势再做定夺!”他与金子凌以前打过交道,对他颇有好感,不希望他真的死在宗主手里,故而出言提醒,实是出于善意。 金子凌本来还想假意答应,拖延时间等刘皓南来救自己,听易三江如此一说,反倒怒从心起,哼了一声道:“易寨主,我从前当你是条不畏强权、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对你心存敬慕,今日才知你竟是个贪生怕死、趋炎附势的小人!” 易三江被金子凌骂得怔住,冷喝道:“你胡说什么?” “大丈夫立身于世,穷当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就算不能造福万民,也须有所建树。邙山宗勾结官家,洗钱牟利,还图谋不轨、意欲颠覆朝廷,你为这等人卖命,可对得起英雄好汉之名?”金子凌朗声言道,毫无惧色。 易三江被金子凌一番痛斥,顿时面色发青,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他所言是实,截口道:“金掌柜休要卖弄口舌,今日的决定关系到你的身家性命,请务必三思后行!”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要我与你们沆瀣一气,那是万万做不到!”金子凌斩钉截铁,毫不退让。 刘皓南听得暗暗点头,他素知金子凌的脾气,他虽然推崇以和为贵,不愿与任何人结怨,但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便是不反朝廷,不害百姓。 “哈哈……想不到金掌柜年纪轻轻,倒有一副好胆色!”宗主没有动怒,语气反倒和悦起来,说道,“不过,邙山宗并非你所言的那般不堪,我们聚集在此谋划起事,是因我们都看不惯赵光义杀兄篡位,要替德昭、德芳两位皇子讨回一个公道!” 刘皓南听那宗主如此说,心中将信将疑,难道邙山宗并非如自己想的那样,是彭城郡公刘继元的势力? 金子凌冷淡地回应道:“黄金坞向来不参与江湖纷争,也不参与政治角斗,你们要做的事情,我可没有兴趣!” “既然没兴趣,为何要私下探查邙山宗的底细?金掌柜,这件事可是你理亏在先!”宗主沉声道。 “……我是受人之托。”金子凌自然不能将刘皓南供出来,只好含糊其词。 “受何人之托?”宗主仍在步步逼问。 “在下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宗主觉得我会说出来么?”金子凌索性横下心来,打定主意绝不开口。 宗主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是不是同你一起来汴京的那个年轻人?” 金子凌只是沉默不答。 宗主续道:“他叫刘星琏,来自渡天寨处月部刘氏家族,还有一个丰沮山人的绰号,我可有说错?” 金子凌见宗主已在暗地里查过刘皓南,自己也不必再装聋作哑了,冷笑一声道:“宗主的消息也灵通的很哪!” “今日我本想与这位刘少侠见见面,没想到他不在商驿……不过既然你在这里做客,他总会露面的吧,请金掌柜下去歇息!”宗主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将金子凌带下去,看来他是要以金子凌为饵,引刘皓南主动前来。 刘皓南听到此处诸事洞明,邙山宗宗主果真是冲着自己来的,这次要救金子凌,非得他出面不可了! 金子凌被带走之后,宗主又向着易三江问道:“楚王府的事,你查得如何了?” “禀告宗主,前日经楚王的一名宠妾指认,赵元佐的确已经死了,现在的楚王是个冒牌货!” “可知他是什么来路?”宗主问道。 “属下曾在王府中与那冒牌楚王交过手,他的内功精湛,深不可测,而且懂得缩骨易容术,绝对不可小觑!” “这人假冒楚王,定是楚王身边亲近之人,否则怎能蒙混过关?想不到皇宫大内之中也有此等高手!”宗主沉吟着说道。 这番话也提醒了在外面偷听的刘皓南,他心中一亮,暗忖:正是!说不定这人以前便潜伏在王府近侍之中,所以他才要制造楚王滥杀近侍的假象,以掩饰自己的突然失踪……若是以此为线索,也许便能查到那人的真身! 易三江说道:“不管这人是谁,他杀死楚王,必定是要对付赵宋朝廷,这对我们的行动有利无害!” 宗主也点头道:“不错。只是太便宜了赵光义那狗贼!我要让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要他赵家断子绝孙!”他的语气透着无尽的阴森和冷酷,显然对赵光义怀着刻骨仇恨。 刘皓南听到此处,愈加确信自己的判断,这个宗主应该便是彭城郡公刘继元,他方才说邙山宗为德昭、德芳两位皇子鸣不平,多半是为了惑人耳目,煽动军中不满赵光义统治的将士起来造反!--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6章 刺杀卫王 --客户端正文开始--“如今朝野上下皆知楚王得了癫狂之症,卫王元僖奉旨入京,必是为了争夺储君之位,两虎相争、必有死伤,韩王赵元佐也休想置身事外,这正是我们成事的大好机会!除掉这三位成年皇子后,赵光义一旦归西,皇位便是秦王赵德芳的,到了那时,我才好尽情施为!”宗主说到得意之处,哈哈大笑起来。[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易三江却有些担心地道:“属下担心赵德芳不肯与邙山宗合作,这人智勇双全,深有城府,可不是易与之辈……” “这可由不得他!”宗主冷哼一声,续道:“如今我们做的事情都是打着他的旗号为之,已经坐实了他的反贼之名,他若是不肯听命于我,赵光义也不会放过他!” “宗主英明!我假托赵德芳之名暗中游说了不少禁军将领参与起事,冬至南郊祭天之日,便是赵光义人头落地之时!” 刘皓南听到此处心头剧震,想不到邙山宗的野心如此之大,竟想除掉三位成年皇子,刺杀赵光义,再扶植秦王赵德芳做傀儡皇帝,进而控制赵宋政权。 太祖皇帝赵匡胤暴病驾崩,赵光义凭借金匮之盟登上帝位,民间对此事颇有非议,甚至认为赵光义是杀兄篡位,对他暗怀不瞒。 邙山宗打着赵德芳的名号策反禁军,招募义士,定然可以得到多方响应与支持,成事的机会也会大得多了。 又听宗主说道:“易三江,你做的很好,我们的募兵已有上万人,足以成事!可气的是我让谢梵音那丫头去迷惑赵德芳,到现在还没半点眉目,非但如此,她还私下里与刘星涟勾勾搭搭……若非要用到她的摄魂音绝技,我早就一掌毙了她!” 听宗主的语气,似乎对谢梵音的作为十分不满,只等事情成功之后,便要过河拆桥。 “宗主息怒,谢梵音私下勾搭刘星琏,倒未必是件坏事。那小子武功奇高,且身份不明,我们虽有金子凌在手,但他是黄金坞的掌柜,终究得罪不得,若是刘皓南执意不肯露面,我们也不好行事……”易三江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辞,他还是不想伤了金子凌。 宗主沉吟片刻,道:“说得有理……易三江,你与那刘星涟打过照面,他究竟有多大年纪?” 易三江答道:“依属下看来至多二十岁,可他身上至少有三四十年的精纯内力,功力远在属下之上。” “二十岁……他不可能是刘继恩留下的贱种,但必定是刘氏家族的人,必须除掉!” “宗主的意思是要杀了他?”易三江闻言一惊,心里有些不情愿。 “嘿……我不会这般便宜了他,让谢梵音继续缠住他,待问出处月部三大绝技的心法之后,再慢慢收拾他!” 刘皓南听到此处,已经断定这个宗主便是刘继元无疑,心中顿觉五味杂陈,难以尽述。 刘继元不知道刘皓南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渡天寨处月部的人,要对付他本也无可厚非,可是刘继元也出身处月部,因背叛族人、阴谋篡位而成为处月部的罪人。 当年若不是他杀死少主刘继恩,篡夺北汉皇位,又怎会搞得处月部四分五裂,北汉国力日衰,最终被大宋所灭? 如今刘皓南已经知道,刘继元投降赵宋后并没有安守本分,而是在筹划着颠覆赵宋政权的大事,却没觉得有丝毫欢喜。 虽然刘继元是他的亲祖父,虽然他们的目的都是对付赵宋政权,但刘皓南并不打算与他相认,更不想与他合作。 因为刘继元的阴狠、暴虐与狡狯,实在令人望而生畏。 金子凌要救,邙山宗也要小心应对,但仅此而已,待达到目标之后,刘皓南便要立刻离开汴京城,逃得远远的,此生与他再不相见。 这样一想,刘皓南才觉得心情轻快了些,就把这位曾经的祖父当成陌生人吧,在刘继元的眼里,他刘皓南也不过是个陌生人甚至仇敌而已。 半个多时辰后,宗主将近日的要务交代完毕,出门坐上马车,离开了那处宅院。刘皓南仍旧攀附在车底,跟着疾行的马车一路出城,奔出十数里后,在一条小路上停了下来。那里有一架装饰华丽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宗主下车换乘,再度奔回城中,经过城门的时候,便听驾车人大声通报:“彭城郡公游猎归来,请开城门!” 刘皓南一路暗中跟随,始终没有看清楚刘继元的面目,但已明确了他的身份,也想清楚了与之周旋较量的办法。 金子凌暂时没危险,谢梵音那里也不必急着去了,今后少不得要跟那丫头打交道。 刘皓南思虑半晌,猛然想起一事:不知道金子凌被易三江带走之前,是否将自己那封信送了出去? 想到此处,刘皓南马不停蹄地飞奔而去,一路施展轻功,高来高走,很快来到了太行四把刀的落脚之处,发现姬四娘和雷琛不在宅子里,宋成龙和赵启放正在桌前凝神观看一副地图。 “宋兄、赵兄,看来你们已经收到我的信了。”刘皓南现身出来,向着两人略略拱手。 宋成龙见刘皓南出现,颇为惊喜,上前道:“刘少侠!咱们兄弟正要请你出谋划策!” “怎么了?”刘皓南来到桌前,见桌上铺陈的正是汴京御街的地形图。 “按照刘少侠的吩咐,姬四娘和雷琛已经出去散播消息了,明早楚王与韩王争女人的事情便会传遍整个京师。我和启放正在研究刺杀卫王元僖的路线。”宋成龙说道。 刘皓南安排的正是这两件事,点头道:“有劳各位了。关于刺杀元僖之事,你们不必太过紧张,只要虚张声势、惊动朝廷即可。” “这只怕不易!”赵启放眉头紧锁,指着地图说道,“刘少侠请看,这御街足有三百步宽,中间是皇帝官员行走的御道,两边是宽可丈余的御沟,我们只能扮作寻常百姓在御沟外的行廊埋伏,伺机出手刺杀卫王。那行廊里有禁军守卫,我们一露面就会被两头围堵,根本无法脱身!” 刘皓南看着思索片刻,道:“赵兄说的有理,我们不能在行廊埋伏……这座天汉桥恰好建在御河与汴水的交汇之处,才是最合适的刺杀地点,我们制造刺杀卫王的乱象之后,只需潜入水中,顺流而下,便可逃出生天。” 宋成龙闻言双目一亮,继而皱眉道:“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我和老赵都不识水性,还是无法成事……” “无妨,刺杀卫王之事由我出手,你们只须从旁相助即可。”刘皓南略一沉吟,有了主意。--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7章 意外受伤 --客户端正文开始--宋成龙和赵启放闻言都是一惊,同声道:“刘少侠,这太冒险了!” “二位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刘皓南自信言道。 宋成龙有些尴尬,叹道:“我们不能为刘少侠分忧,实在惭愧!” “宋兄不要这么说,若无你们从旁相助,我纵有通天的本领也难以成事。”刘皓南招手示意两人近前,仔细嘱咐一番,“待三更宵禁之后,你们便如此这般……” 天汉桥是一座正对着大内御街的平桥,宽与御街等同,足有百余步,全部由青石板铺成,桥下密排石柱,不通舟船,两岸石壁上雕刻着海牙水兽,气势恢宏、富丽华美。不过这天汉桥连接着南北御道,寻常百姓只能远观,只有官员上朝之时才能登桥。 这是一个月圆之夜,桥下汴水奔流,浪声滔滔,头顶轻云遮月,忽明忽暗。三更鼓后,两岸的歌楼酒坊都渐渐沉寂下来,整个汴京城进入了静谧的梦中。 刘皓南来到天汉桥附近的汴水上游,悄无声息地跃入水中,沉下水底,顺着水流的方向慢慢移动到天汉桥下。 桥下水位有一人来高,刘皓南封闭了内息,在水中呆十几个时辰也全无妨碍,但那水流湍急,对身体的冲击力极大,若是一直这么静立着,只怕抵受不住。 刘皓南便绕到石柱的背面坐下,借石柱阻挡了部分水流,开始吐纳调息。 每逢月圆之夜,刘皓南即使在睡梦之中,内息也会自动封闭,体内真气从四肢百脉点点滴滴地汇集起来,在丹田中修炼熔铸,最终复归百脉。 如此运行数个周天后,刘皓南便会觉得体内真气又增强许多,此刻他身处冰冷湍急的汴水中,似乎是受到水流之力的影响,真气的流转速度明显加快,不一刻便运行了一个周天。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闻五更鼓响,天汉桥上开始有了人声,那是准备上朝的官员6续到了。 宋成龙假扮成早市小贩,等候在距离天汉桥头最近的行廊里,远远地见卫王元僖连同一干朝臣即将登桥,猛的将挑担一把掀翻,与旁边行人大声吵骂起来,引得行廊中守卫禁军过来查看。 赵启放则藏在桥头石壁的阴影里,趁着守卫桥头的禁军注意力被宋成龙吸引过去,忙向桥下投掷石块,激起“砰砰砰”三声水响,那是他与刘皓南早已约好的暗号。 刘皓南猛然从水中一跃而出,身形高出桥面两三丈,紧接着俯冲而下,看准桥上一个身穿紫袍的官员扑了过去,一刀刺穿了那人的胸膛,同时口中厉声叫道:“赵元僖,纳命来!” 那名官员连一声惨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垂下了头,但他并非卫王元僖,而是翰林院的一名三品文官。刘皓南本来想要刺杀的对象也并非卫王元僖,他只是想制造刺杀赵元僖的假象,令朝野震动、人心惶遽。 刘皓南一击得手,再不停留,随即收身后退,要从桥下遁走,此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刺客大胆!”随即一股杀气对准自己的后脑直冲过来! 刘皓南不须回头也知来人必是高手,心中一凛,转身挥起一拳迎了上去。 那阻拦他逃走之人,竟是“清平剑客”乐清平,他因要上朝,并没带自己的兵器清平剑,只好将手中笏板扔了出去,直击刘皓南的后脑。 那笏板是用象牙制成,与刘皓南的拳劲一交,立刻被震成了碎片,乐清平见状心惊,飞纵上前使出擒拿手的功夫抓他手腕。 刘皓南只想尽快脱身,不愿与乐清平纠缠,当下全力击出一掌,想要震退乐清平。 乐清平感觉道对方的掌力浑厚无比,且暗藏推吸之力,更觉震惊,脱口道:“大化神功!你是什么人……”他与谭峭也有交情,对真元大化神功十分熟悉,一下子便猜出了刘皓南的武功路数。 刘皓南心头一震,暗叫不好,幸亏他面蒙黑巾,乐清平看不到他的面目。 桥上的其他人此刻已反应过来,有的惊走躲避,有的呼唤禁军,眼看着一队禁军手持弓箭奔上桥来,刘皓南不敢恋战,收掌后退两步,距离桥边栏杆只有数尺之遥,随即翻身跃入水中,不见踪影。 禁军见状急忙向桥下射箭,顷刻间箭矢密如雨下,可是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水下的情况难以分辨,也不知道射中了没有。 乐清平见追击刺客已是无望,转身查看那名被杀官员的尸体,见那凶器只是一柄民间打造的普通长刀,无法从中窥得刺客的身份,眉头皱得更紧。 “乐大人,方才出了什么事?”卫王元僖走近前来,沉声问道。他刚走到桥头,便听说桥上发生凶案,被官兵护住下桥躲避,此刻才敢现身。 “回禀殿下,方才有名刺客突然从桥下冲出来,一刀杀死了御史大夫孙乾……”乐清平上前禀告,他略一犹豫后说道,“不过……那刺客口中喊着殿下名讳,似乎是冲着殿下来的……” 卫王元僖闻言一怔,他素来沉稳,不喜多言,随即道:“尽快将这里处置妥当,本王要即刻入宫向圣上禀告!” 从天汉桥顺着汴水下游走出三五里,是一片幽密树林,平日少有人至,更何况是清晨天明时分,林中轻悄悄的并无一个人影,水里却停着一艘小船。姬四娘与雷琛在船上静静等待,满脸紧张焦虑之色。 终于,平静的水面上忽然荡起一圈涟漪,刘皓南冒出头来,吃力地向小船游近。他似乎有些体力不支,在水中忽上忽下。 “刘少侠回来了!”姬四娘跳了起来,伸出船桨把刘皓南拉上船,发现刘皓南的背后赫然插着一只羽箭,被箭头撕裂的伤口已被冰冷的河水浸泡得发白,血肉外翻,形状狰狞。 姬四娘惊叫一声,急忙撕开箭头周围的衣服,包扎处理伤口,口中颤声道:“刘少侠……你没事吧?” 中箭的伤口并不深,但刘皓南一向极为怕痛,故而中了这一箭之后,那种极为强烈的痛楚感立刻扰乱了他的神识,使他几乎神志不清。 起初他还能咬紧牙关,封闭内息顺着水流下行,但走出百余步以后,他失血越来越多,便觉头晕目眩,看不清周围环境,只能随波逐流一路漂浮,努力不将身体露出水面。 好在天色尚早,这一路巡查的士兵还没得到天汉桥上刺杀案的消息,因此并没有察觉到水面上的异常情况,刘皓南才得以与姬四娘等人顺利会合。 伤口包扎好之后,刘皓南感到那种痛楚和眩晕减弱了一些,凝聚心神坐了起来,自行运功疗伤。--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8章 出谋划策 --客户端正文开始--姬四娘和雷琛在一旁紧张地盯着刘皓南的情况,见他面色渐由苍白转为红润,这才稍稍心安,暗忖:刘少侠内力深厚,这点皮外之伤应该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 他们并不知道,真正对刘皓南形成致命伤害的并非这点皮外伤,而是因受伤引发的那种放大至十数倍的痛觉,这严重干扰了刘皓南对周边情况的正确判断和冷静认识,只能凭借直觉摸索前行,也导致了他方才差点暴露在河岸禁军的眼皮底下。[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一炷香后,刘皓南完全清醒过来,开口便道:“赶快离开这里,宋军就快追来了!” 姬四娘连忙答应,与雷琛合力划船靠岸,潜入密林中。 刘皓南在林中换下了湿衣,戴上了人皮面具,仍扮作寒门书生李补拙,道:“我要立刻赶去韩王府,你们也尽快离开此地,等我的消息行事。” 姬四娘担忧地道:“刘少侠,你伤得不轻,需得好好静养才是……” “一点小伤不碍事。我能混进韩王府,殊为不易,不能前功尽弃。”刘皓南冷静说道。 两人见劝不动刘皓南,只得与他一同奔出密林,各自离去。 辰时刚过,刘皓南来到韩王府的大门前,昨日为他引路的守门人满脸堆笑地迎上来道:“李小哥儿,殿下命我等你多时了!” 刘皓南忙上前行礼道:“有劳大人了……” “千万别叫我大人,我只是个看家护院的,李小哥儿叫我王二便是了。”守门人王二对刘皓南的态度十分客气,又低声补充道:“小哥儿的运气着实不错,殿下对你很上心,一早便让我在门口候着,给你安排住处呢!” “全仗大人引荐,在下感激不尽!”刘皓南识趣地又往王二手里塞了一锭银子,王二的脸愈发笑成了一朵花儿,忙不迭地引着刘皓南进去,为他在厢房安排了一个单间。 刘皓南打量了四周的环境,这一排厢房位于王府西首,与院墙离得不远,周围有花树环绕,比较幽静,正合他的心意。 “李小哥儿先收拾一下,待殿下上朝回来,再来唤你。”王二说罢自行离去。 刘皓南既来之则安之,不慌不忙地把自己随身带来的行李安置妥当,后背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但已对他影响不大。 未几,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韩王元侃风风火火地出现在房间门口,叫道:“补拙,我正要找你!快来!” “殿下唤我何事?”刘皓南没料到韩王亲自来这里找自己,急忙迎了上去。 韩王拉着刘皓南走出门外,看着他郑重问道:“我要将你昨日送来的棋具献与圣上,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皓南闻言一怔,随即笑道:“那套棋具既已献给了殿下,便是殿下之物,殿下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韩王摇摇头正色道:“看得出这套棋具价值连城,你得来想必不易,我虽然爱它,但也不能无端据为己有。实话对你说,我本想把玩数日便退还于你,但今日事情紧急,需得靠它做成一件大事!” 刘皓南听他如此说,微觉意外,暗道:韩王不愿夺人之美,倒真是个正人君子……他见韩王面带焦虑忧愁之色,问道:“敢问是何事令殿下如此忧虑?” 韩王重重一叹,道:“今日早朝之前,有一名刺客在天汉桥上刺杀了正议大夫孙乾,并指明是冲着卫王而来,闹得不可开交!父皇闻讯大怒,当场斥责大哥护卫京师不力,革了他的汴京府尹之职,并要将他贬出京师。我和众位大臣为大哥求情,反被父皇怒斥,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他说到此处,满脸无奈之色。 刘皓南听罢心内暗喜,这正是他想要得到的结果,有刺客在进宫的御道上刺杀朝臣,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楚王元佐身为汴京府尹,自是难逃其咎,同时,皇帝赵光义也难免怀疑,这刺杀卫王的幕后主使人便是楚王,否则刺客怎会如此轻易地得手? 刘皓南的目的,便是挑起楚王与卫王的矛盾,使两者的争斗进一步升级,最好是双方两败俱伤,搞得京师大乱。 韩王续道:“大哥与我一母同胞,我岂能看着他受难,总得想个法子为他求情!回府的路上,我便想到了你这副棋具,父皇也是爱棋如命之人,常以唐时太宗皇帝自比,他若见了这副棋具,定然爱不释手,到时我借机为大哥求情,便容易得多了。” 刘皓南听明白了韩王的意图,想了一想说道:“圣上正在盛怒之时,仅凭一副棋具未必能讨得圣上欢心,殿下还须想好献词才是。” 韩王听他出语不凡,看着他道:“补拙,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刘皓南略一沉吟,对韩王附耳低言:“我想起了前人的一首应景棋诗,请殿下亲自誊写后献于圣上,方能彰显殿下的心意……” 韩王听完刘皓南的提议,连连点头道:“此计大妙!补拙,你这就陪我一同进宫!” 刘皓南与韩王一同进入宫城,到了大庆殿的宫门前,刘皓南被拦了下来,韩王带着棋具进入赵光义听政的垂拱殿中。 刘皓南借此机会四下打量宫城的地理形势,见这宫城方圆五里左右,中为大庆殿,南部是朝官处理公务之所,北部紫宸殿是皇帝朝市的大殿,内外皆有宫墙重重围绕,一队队巡逻的军士们列甲森森,严密守护着宫城,若无熟悉地形的人带路,想要混进去可不容易。 “儿臣无意间得了一套珍贵棋具,特来献与父皇品鉴!”垂拱殿内,韩王行过大礼后,说明来意,献上棋具。 皇帝赵光义从成堆的奏折中抬起头来,和颜悦色地道:“呈上来。”赵光义一向宠爱三子元侃,因他乖巧懂事,敦厚仁爱,与其他的皇子大是不同。早朝上因元侃为楚王元佐求情,赵光义盛怒之下将他斥骂了几句,此刻也觉后悔,语气更加缓和了一些。 韩王听父亲语气平缓,略为安心,将棋具呈上,说道:“儿臣最近勤练书法,书写了一幅唐人李从谦的棋诗,斗胆请父皇斧正。” 那棋诗写在素锦之上,也被呈了上去,全诗是:“竹林二君子,尽日竟沉吟。相对终无语,争先各有心。恃强斯有失,守分固无侵。若算机筹处,沧沧海未深。” 赵光义看罢棋诗,面上微露笑意,又看了檀木棋盘和海贝棋子,果然对其爱不释手,看着韩王说道:“这棋具果然是无价珍品,元侃,你有心了!至于这棋诗么……你当是别有深意吧?” “父皇,儿臣以为争先斗胜乃是人之本性,行棋如此,做人亦如此。父皇召唤二哥入京,正是为了警示大哥,让他严于自律,谨慎行事。父皇让他二人相争,不是为权势名位,而是为了给百姓一个安宁盛世,为大宋选出一位英明储君!如今棋具未开,便先屏退棋手,那这局棋便下得不公平了……”韩王按照刘皓南的意思,小心选择着措辞,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赵光义听韩王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颇觉意外:“元侃,还是你懂得朕的心思!可叹元佐这孩子心胸狭隘,嫉贤妒能,我刚把元僖召唤入京,他便搞出这等事来!对兄弟尚无容忍的雅量,他将来如何能成为一代明君?” “父皇,儿臣相信今早之事只是意外,大哥不会对二哥存有加害之心的,也许是有人故意嫁祸也未可知,望父皇明察!”韩王急忙为楚王元佐辩解,以他以往对兄长的了解,他绝不相信楚王会派人暗杀卫王元僖。 赵光义闻言一怔,他也不是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是刺杀案发生在天汉桥上,总归是楚王失职,革除他的汴京府尹之职无可厚非。他想到此处,叹道:“罢了,就让元佐留在京师,以观后效!” “多谢父皇开恩!”韩王闻言喜上眉梢。 赵光义看着韩王意味深长地道:“元侃,听说你昨日与元佐为了一个女子差点打了起来,可有此事?” 韩王面色微变,心忖自己与兄长在韩王府中的一番争执,怎会这么快便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忙解释道:“绝无此事!我和大哥是骨肉至亲,怎会夺他所爱,这都是旁人的谣言!” 赵光义没有深究,只摆了摆手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元侃,你下去吧,这副棋具朕留下了。” 韩王应命告退,离开了垂拱殿,赵光义最后一句问话虽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但想到楚王元佐不必离开汴京,他很快便高兴起来,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兴冲冲地出宫来寻刘皓南。 “补拙,事情成了!想不到你不仅棋艺高超,还精通棋理,颇有文采!”楚王见了刘皓南,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下,一脸兴奋之色。 刘皓南被他这么一拍,触动了伤口,不禁微微皱眉,强笑道:“殿下谬赞,补拙只是粗通文墨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 “走!跟我去楚王府,我要赶快告诉王兄这个好消息!”--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9章 韩王的痴情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随同韩王赶去楚王府报信,不料吃了个闭门羹,守门人声称楚王身子欠安,不愿见任何人。[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韩王心中不悦,却不好对着一个门人撒气,只得道:“替我向王兄通报一声,父皇已开恩让他留在京师了。请王兄好好养病,我改日再来。” 两人离开了楚王府,四目相对,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 街边忽然传来小贩悠长的叫卖声:“刚出锅的三鲜莲花酥来哎——酥脆飘香来哎——” 韩王双目一亮,追上小贩买了一包三鲜莲花酥,回身对刘皓南道:“走,去天波府!”他一方面是想将今日朝会上的事转述给华阳郡主听,另一方面则是去看望庞紫菀。 刘皓南自然能猜到他的心思,应了一声紧紧跟上。 华阳郡主不在天波府,韩王见过太君等长辈之后,径直到后宅来找庞紫菀。 昨夜他护送紫菀去见寇准,并没有听到紫菀对寇准说了些什么,只见两人叙话完毕后,紫菀面带泪痕走出来,寇准也是一脸凝重肃穆之色,似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 韩王满心迷惑,想要问个究竟,无奈两人都是三缄其口。他不忍为难紫菀,只得暂将此事搁过,将紫菀送回了天波府。 寇准对紫菀的态度倒是客气了许多,不再像先前一般充满质疑和轻视。 今日韩王再见紫菀,见她依旧一脸愁容,且眼周浮肿,似乎一夜未眠,心中满是爱怜之情,柔声劝道:“紫菀姑娘,你终日愁闷也是于事无补,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你要想开点才是!” “多承殿下挂念,紫菀感激不尽……”紫菀对韩王的确满怀感激之情,若不是韩王多番维护,她岂能在天波府中安稳住下? “紫菀姑娘不必客气!”韩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即醒悟过来,补充道,“我只是奉王兄之命行事,小事一桩,嘿嘿……” 紫菀明知他是在说谎,心内更觉凄楚:楚王已死,那个冒牌的楚王恨不能她离自己越远越好,又怎会叮嘱韩王好好保护她? 韩王的这番情意,让她倍感温暖,更让她忐忑难安。 “殿下……殿下与我男女有别、地位悬殊,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紫菀低头犹豫半晌,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她的身子已经给了楚王,韩王的情意,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韩王闻言怔住,很快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像个被看破隐秘心思的孩子一般,瞬时面色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道:“紫菀姑娘,你不要误会……我……我没有别的意思……”他想说自己对紫菀并无非分之想,可是反思内心,真的是毫无想法吗?这样四目相对的时刻,他无数次地想把她揽进自己怀中,给她最坚实的保护和依靠…… 紫菀见他如此,面上也泛起一片潮红,向他盈盈一拜,轻声道:“殿下是宅心仁厚,可怜紫菀无依无靠,这才多加照顾。紫菀永远记得殿下的恩情,来世必结草衔环,报答殿下!” “紫菀姑娘别这么说!”韩王忙伸手扶她起来,诚挚地道,“你虽是弱质女子,却有节有义,令人敬佩!王兄爱慕你多年,你始终不肯答应,他罹患疯症之后,你却毅然委身与他,足见你不是贪慕富贵的寻常女子。我心里对你存着十二分的敬重,从未敢有轻薄之念……”他说到此处,只觉心头酸涩,黯然道,“紫菀姑娘若是不愿见我,我少来几次便是了,千万别将我拒之门外啊!” 紫菀见他的样子,竟比自己还要紧张忐忑几分,一时哭笑不得,道:“殿下这是说哪里话?紫菀只是怕事情传扬出去,有损殿下清誉……” “我哪有什么清誉?”韩王毫不在乎,续道,“紫菀姑娘,你如今虽是王兄的人,但咱们少年时结下的情谊还在,我仍是你的挚交好友啊!好友相见何须顾忌太多?” 韩王一向心胸开阔,心里虽然爱着紫菀,但也不是非要将她占为己有不可,只要能经常看到她,那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满足。 韩王元侃的这种性格,说好听一点是豁达洒脱,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便是不够专情了。他对紫菀的爱,会很容易转移到另外一个女子身上。 当然,他投入每一段感情时,都是十分专注的。 依照古制,男子被准许拥有三妻四妾,这也是人之常情。 紫菀被韩王这么一说,不禁开颜,含笑道:“殿下说的是,倒是紫菀拘泥了。” “哎呀差点忘了,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三鲜莲花酥,你快来尝尝看!”韩王从怀里取出尚带着自己体温的莲花酥,小心翼翼地捧给紫菀。 刘皓南在房间外面听着两人的卿卿我我,心里如有一块大石堵着,信步而行。 转过两道园门,忽见一棵高大的杨树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攀着略显细弱的树枝,奋力伸出手去,想要勾取缠在树上的盘龙棍,看那形势十分危险。 刘皓南定睛一瞧,树上的人正是小丫头杨排风,他下意识地疾奔过去,口中叫道:“女娃娃,小心!” 原来杨排风午后无事,在后院中练习起了乐清平传授给她的太祖盘龙棍。太祖盘龙棍分为长棍和短棍两种,长棍的棍身、铁链、棍梢加起来八尺有余,短棍也有五尺长短,对于年纪尚小、身量未成的杨排风来说,非常不好把握与施展。 但杨排风性情坚韧,从不畏难,学习太祖盘龙棍已有三年多,招式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倒也耍的有模有样。只是她没有学过内功,再加上女子本来气短,练上几个时辰便觉气喘吁吁,体力不支。 练到“朝天一炷香”这一式时,杨排风手上一滑,盘龙棍脱手飞出,恰好缠上了距离地面三四丈远的杨树树杈。 杨排风看看后院无人,只得自己爬上树去取盘龙棍,正当她全神贯注之时,树杈忽从根部断裂,立刻仰面摔了下来。 好在刘皓南及时赶到,伸手便能将她接住,但他不敢暴露武功,只得收了内力,伸臂接住杨排风的同时,屈膝侧身摔到地上,借此缓冲杨排风跌落时带来的巨大冲力。 砰的一声,刘皓南的后背重重触地,早上被羽箭射中的伤口猛然破裂,鲜血再次流出。刘皓南顿觉一股剧痛从后背传来,立时眼前发黑,头晕目眩,忍不住哼了一声。 杨排风被刘皓南接住抱在怀里,倒是毫发未损,她急忙跳了起来,看着仰面倒在地上的刘皓南叫道:“大哥哥,多谢你!……你没事吧?”--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40章 茶社之约 --客户端正文开始--杨排风的呼唤声细如蚊蚋,在刘皓南的耳边嗡嗡作响,他却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只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在飞速旋转,什么也看不清。[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迷迷糊糊的,他感觉到杨排风在用力拉扯自己的手臂,似是想要把自己经扶起来。 一股热流顺着脊背缓缓淌了下来,是早上的箭伤再度迸裂,血流如注,浸湿了衣衫。 杨排风也注意到了刘皓南后背渗出的血迹,惊声叫道:“大哥哥,你流血了!” 刘皓南悚然一惊,猛地清醒过来,忍着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便走。 杨排风怔了一怔,见他脚步踉跄急忙追上去将他扶住,颤声道:“大哥哥,你受伤了,我去叫人来帮你!” “不必!”刘皓南断然拒绝,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人看到,尤其不能被人发现自己背后的伤口,那可是禁军专用的精钢三棱箭形成的伤口。天波府的人都是行伍出身,一看便知蹊跷,他的身份很可能会暴露。 “可是……”杨排风话没说完,刘皓南已甩开她的手大步离去了。 杨排风愣在原地,回想着方才的情况,不禁暗自后怕,若不是这个陌生的大哥哥挺身相救,她定要摔得筋断骨折不可! 他明明受了伤,血透重衣,为何却不肯让自己找人来帮忙呢? 杨排风心中一凛,忽然觉得这个大哥哥的声音好生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可是那张脸又是那么陌生,根本从未见过。 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呢?杨排风看着刘皓南的背影,陷入深思。 刘皓南回到庞紫菀的房间外,恰见韩王告辞出来,正与紫菀依依话别。他定了定神,走近前去站在楚王身后,默默侍立着一言不发。 韩王没有注意到刘皓南的异常,与紫菀告别之后,便离开了天波府。 “紫菀姐姐,那个人是谁?”杨排风悄然凑近前来,拉着紫菀的衣袖问道。 紫菀并没注意到刘皓南的存在,听杨排风这么一问,茫然道:“谁?” “就是跟在韩王殿下身边的那个白衣人。”杨排风提醒道。 “哦,也许是韩王殿下的侍从吧,我没有注意。”紫菀说道,因对方是个年轻男子,她作为一个妇道人家,当然不好盯着他细细打量,还以为是平时便跟随韩王的普通侍从。 “姐姐不认识他?”杨排风有些奇怪,她方才猛然想起,刘皓南的声音和身形都像极了那夜送紫菀来天波府的头戴面具的黑衣人,故而来找紫菀求证,紫菀却好像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莫非是自己的直觉有误? 刘皓南出了天波府,暗自庆幸自己受伤流血的事情没被人注意到,其实像他这样的侍从,旁人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回到韩王府之后,刘皓南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他调息了半个时辰后,才感觉稍微好些。 这种禁军专用的精钢三棱箭头杀伤力极大,不仅能将血肉撕裂,更利于放血,加上刘皓南的伤口一直浸泡在水中,导致了失血过多。姬四娘虽然给他用了金疮药,但伤口没有做任何处理,已经有些溃烂了。 刘皓南伤在背后,看不到自己的伤情,只能通过调息内力来恢复体能,这正是远水难救近火,如果不尽快把伤口处理妥当,便有进一步溃烂的危险。 好在这个时候秦若玉及时出现了,她轻轻敲了两下窗户,熟练地拔开窗栓,纵身跳了进来。 秦若玉身着利落黑衣,就像初来汴京时,她与刘皓南夜闯楚王府时一样。 “神医,你来了!”刘皓南有些意外,昨夜金子凌被邙山宗掳走,他们既想让自己出面相救金子凌,必然会来传送消息,这消息也会经过黄金坞的消息组织尽快传到刘皓南这里。 但是刘皓南没有想到,前来给他传递消息的会是河东神医秦若玉。不过,这也正中他的下怀,他背后的伤正需要秦若玉来医治。 秦若玉进了房间,注意到刘皓南苍白的脸色,面色即变:“你受伤了?” 刘皓南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秦若玉没有多言,随即走近前来,利落地撕开刘皓南背后的衣衫,狰狞的三棱状伤口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伤口凸起在皮肤之外,覆盖了之前纵横交错的旧伤疤。 “这是精钢三棱箭留下的伤口,想必流了不少血吧,而且伤口遇水,已经感染了……怎么不及时救治?”秦若玉仔细观察着伤口的情况,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我当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便拖延了几个时辰。”刘皓南淡淡说道。 “再重要的事情,也不及自己的性命重要!”秦若玉正色道,她见刘皓南沉默不言,只得叹了口气,取出随身带来的金疮药,以及缝合伤口用的金针银线。 秦若玉的手触到刘皓南的伤口时,她感觉到对方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柔声道:“疼得很么?”随即取出一颗药送到他面前,“还是服一颗金蟾酥吧,你会好受一些。以前为你疗伤的时候,这灵药你可用了不少呢!” “不用……来吧!”刘皓南有些脸红,嘴硬说道。对于这个极度怕痛的毛病,他自己也颇感无奈,但与修习七曜真元带来的诸多好处比起来,这点副作用实在微不足道了。 不过,他也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要尽量避免受伤。因为哪怕是于寻常武人而言并没有多大损害的皮外伤,也会对他造成致命的威胁。 秦若玉见他不从,只好道:“既如此,你忍着些。”随即开始为他疗伤。 对于秦若玉来说,她对这副身体真是再熟悉不过,从内到外、从头到脚,甚至每一道伤疤的位置,她都记得很清楚。 她平生医人无数,杀人无数,赤身的男女身体也见过无数,但似乎只有这具身体会让她产生异乎寻常的感觉,会让她全身酥麻如同电击,也会让她如饮醇酒面红耳赤。 到底为何会有这样的奇异感受,秦若玉并不知道,她觉得自己定然是中了这个男人的毒,明知那是一杯杀人的鸩酒,却还是忍不住迷醉在他清冷的眼波中。 疗伤完毕,秦若玉的绮念也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刘皓南的眼里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深邃、冷静和从容。她知道,他又要开始行动了。 刘皓南重新找了一件里衣换上,说道:“多谢!你这次来,是不是因为金子凌被抓之事?” 秦若玉闻言意外,脱口道:“你早就知道了?”随即取出一封书信,道,“这是今早有人留在金子凌房门上的。邙山宗宗主请你前往西陵茶社一会。” “西陵茶社?”刘皓南有些诧异,突然想起来,今夜正是谢梵音与他约好在西陵茶社见面的日子!--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41章 各种勾搭 --客户端正文开始--谢梵音邀刘皓南在西陵茶社见面,是三日前的事,邙山宗宗主请刘皓南来西陵茶社,则是昨晚的决定,如此推算,谢梵音应该并不知道这一巧合。[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刘皓南看看窗外的天色,有了主意,道:“这就走!” “现在就去西陵茶社?”秦若玉觉得时间还早,有些诧异。 “不,先去别鹤居。”虽然刘皓南一想到谢梵音那个满脑子古怪主意的丫头,就忍不住头疼,但又必须前去会她一会。 刘皓南穿上姬四娘送与他的那身黑色长袍,将硅玉面具藏入怀中,同秦若玉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韩王府,往别鹤居的方向赶去。 别鹤居里,谢梵音经过一番精心的梳妆打扮后,正在小楼上奏琴,苏大娘在院内准备车马,即将前往西陵茶社。 刘皓南和秦若玉不请自来,躲过院中诸人的耳目,悄然出现在谢梵音的身后。 谢梵音虽然目盲,耳力却是极其高明,很快便觉察到了两人的存在,面上忽露笑意,说道:“是刘公子来了么?” “居士好耳力,居然听得出是我?”刘皓南冷冷应道,移步到谢梵音面前,仔细观察她的眼睛,他还是不大相信,谢梵音真的是个盲女。 谢梵音莞尔笑道:“我能分辨出是你来了,靠的可不是耳朵,而是多情蛊的自发感应。” 秦若玉闻言面色微变,她没有猜错,刘皓南的确是被人下了多情蛊,下蛊的便是别鹤居里的这位貌美却目盲的梵音居士。她悄然移近刘皓南身旁,对谢梵音细细打量起来。 谢梵音侧耳听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刘公子还带了朋友来?” “不错。”刘皓南并不打算向谢梵音引见秦若玉这位“朋友”,只简单应了一声。 “这一位……是个身手还不错的年轻姑娘,不是上次的那个。”谢梵音忽然掩口笑了起来,她总是喜欢在男女之事上开刘皓南的玩笑。 刘皓南有些尴尬,咳了一声道:“居士休要玩笑!在下身负国仇家恨,无暇顾及儿女私情,恐非居士良伴,请不要再无理纠缠,为我解除多情蛊吧。” 谢梵音没想到他直接表明来意,失笑道:“刘公子何必急着表明心迹?莫不是你身边的这位姑娘催逼太急所致?” 秦若玉听她语气不善,句句针对自己,心头升起一丝怒意,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她一向很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与人在言语上争强斗胜。 刘皓南见她不肯正面回应,冷冷道:“此事与旁人无关,居士不要东拉西扯!” “刘公子方才言语中还存着几分情意,如何这么快就冷淡了?可真让小女子听着伤心……”谢梵音故意黯然一叹,续道,“实不相瞒,这多情蛊根本无法可解。但只要你不对其他的姐姐妹妹动情,蛊毒便永远不会发作,还请稍安勿躁。” “既然无法可解,为何又要约我今夜相见?”刘皓南的声音更冷,显然有些恼了。 “若不以多情蛊为借口,刘公子又怎么肯来呢?” “我已经来了,你要怎么样?” “我要怎么样,你还不明白么?不过你带着个姑娘前来,真是大煞风景,本居士今日可没兴致会你了!”谢梵音知道刘皓南不敢杀她,显得有恃无恐,自顾自的收起了古琴,缓步往楼下走去。 秦若玉侧目看了刘皓南一眼,她很好奇,不知道一向只会与人冷脸相对的刘皓南要怎么对付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刘皓南没有动怒,沉声说道:“居士并非没有兴致见我,而是要赶去西陵茶社见另外一位贵客吧!” 谢梵音闻言脚步一顿,随即笑道:“不错,刘公子若是要听琴,今夜请移步西陵茶社,别忘了带上百两纹银作为听琴之资。” “邙山宗宗主光临西陵茶社,我等闲人百姓只怕不得入内,还要请居士为我引荐!”刘皓南终于说到正题,神色也慢慢放松下来。 事实上,只要不是涉及男女情事,刘皓南对任何突发情况都可以做到从容应对。 谢梵音听他口中说出邙山宗宗主几个字,神色立刻大变,不再像先前一般言笑自若,重复问道:“你要见邙山宗宗主?” “这位邙山宗宗主劫走了黄金坞掌柜金子凌,我来请他放还我的朋友。”刘皓南说道。 谢梵音面露恍然之色,神色复杂地道:“原来今日宗主要会的贵客便是你……这可真是巧极了……” “居士该知道我今日是为何而来了?”刘皓南上前一步,封死了谢梵音的退路。他早就想好了,要挟持谢梵音进入西陵茶社,如此便可与宗主正面交涉,避免不必要的打斗。必要时,更可以谢梵音的性命作为要挟,迫使宗主做出让步。 “明白了!”谢梵音不但不显得慌张,反倒面露笑意,干脆地道:“我可以带你去见宗主,不过……只能你一个人去!”她的意思很明确,便是秦若玉不能随同二人一起去。 刘皓南也不愿秦若玉跟着自己身犯险境,当即道:“秦神医,你先回商驿等我的消息。放心,我会把金子凌平安带回来的。” 秦若玉看了谢梵音一眼,只得应了,低声道:“你要多加小心!”她伸手指了指刘皓南背后的伤,暗示他不要再令伤口开裂,之所以不以言语明示,是怕被谢梵音听到。 刘皓南点了点头,道:“居士,这就动身吧!”便要下楼。 “哎,刘公子,我双目不便,你扶我下楼可好?”谢梵音故意娇声说道,循着声音的来处将手伸给了刘皓南,却被刘皓南闪身躲过。 只听刘皓南冷冷清清地道:“在这别鹤居里,就用不着了吧!”他方才分明看到,谢梵音收琴准备下楼时,对四周地势和楼梯位置都清楚得很呢。 谢梵音被他奚落了一句,也不着恼,嗔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自己熟门熟路地走下了楼梯,对迎上来的苏大娘耳语了几句,只说她要与刘皓南一起去西陵茶社,苏大娘便不必同去了。 苏大娘以为刘皓南主动来找谢梵音,是因为二人之间生出了情意,面上露出无奈之色,冷冷说了一句:“姑娘,你可要好自为之。”转身自去。 秦若玉看着二人一前一后下楼,又先后上了谢梵音的马车,出了院子绝尘而去,一时竟觉怅然若失。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嫉妒了。可是要她向谢梵音那样主动对刘皓南示爱,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在这方面,她又有些佩服谢梵音的非凡勇气了。 马车经过大门的门槛时,略略颠簸了一下,谢梵音抓住机会顺势撞进刘皓南怀里,却被他推开了。 不过,刘皓南的动作很轻柔,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厌烦或者拒绝。 还是有希望的吧!谢梵音心里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42章 针锋相对 --客户端正文开始--马车平稳地走在汴京城宽阔的街道上,谢梵音再也没有机会投怀送抱,她双目虽盲,心里却亮,知道刘皓南是在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忽然叹了口气,轻声哼唱道:“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这是唐时女道士鱼玄机所写的一首情诗,谢梵音以被情郎所弃的鱼玄机自比,蹙眉含泪,低吟浅唱,倾吐着心中的幽怨和落寞,令人黯然神伤。 刘皓南听在耳中,亦觉心摇情动、神思不属,继而想到这大概又是谢梵音的摄魂之术,忙镇定心神,不去理她。 “刘公子,你真的要见宗主么?”眼看西陵茶社就在眼前,谢梵音忽然问道,一提到宗主,她的神色便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 刘皓南沉声道:“他抓走了我的朋友,硬要逼我出面,我怎能避而不见?” “你与宗主究竟有何恩怨?”谢梵音忍不住问道。看这样子,她确实不知道宗主为何要请刘皓南来西陵茶社见面。 “你不知道?”刘皓南看了她一眼,“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要多问了,对你没有好处。”谢梵音只是宗主手里的一枚外围棋子,尚未接触到邙山宗的核心。既是如此,刘皓南便没有必要将她牵扯其中。 “我只知道,你叫刘星琏,是个喜欢坐在轮椅上扮瘸子的俏郎君!”谢梵音咯咯一笑,果真不再问了。她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的这个男人并不简单,单是那身惊世骇俗的武功,便足以傲视江湖。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也许今晚便有答案! 马车从西陵茶社的后门进入,一路不停,直奔谢梵音的琴室。 “刘公子,还是劳驾你扶一扶我吧!”谢梵音再度向刘皓南伸出手去,但这次她面上没有一点玩笑或者戏弄的意思,甚至还有点紧张。 刘皓南明白谢梵音此举实是出于一番好意,她故意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刘皓南手里,如此一旦宗主翻脸,刘皓南仍有与其讲条件的资本。 说到底,她还是有些担心刘浩南斗不过宗主。 刘皓南略一犹豫,伸手扶住了谢梵音,同她一起下了马车。 两个黑衣人迎上前来,见此情景都感到诧异。一人问道:“谢姑娘,这人是谁?” 谢梵音没有回答,只问:“宗主可到了?” 一人点头应道:“宗主在天字一号房。” “那便快去通报,宗主请的客人也到了。”谢梵音平静地道。 “什么……是他?”两人面色大变,紧张地盯着刘皓南,齐齐抽出了自己的兵刃。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宗主要见的人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西陵茶社。 谢梵音听到两名黑衣人要动兵器,皱眉冷声道:“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我已经被他制住了么?还不去禀报宗主!” 两人面面相觑,愣了片刻后,一人奔进去禀报宗主,另外一人打了个唿哨,立刻便有一群黑衣人涌了出来,将刘皓南和谢梵音团团围住。 片刻后,易三江出现在院子里,喝令众人退下,随后向着刘皓南拱手一礼,客客气气地道:“刘少侠,宗主有请!” “易寨主,请带路。”刘皓南扣住谢梵音的脉门,跟着易三江进入天字一号房间。 天字一号房内甚为宽敞,是个内外隔离的套间,宗主端坐在有五重帷幔相隔的里间,虽瞧不见面目,却可以看出其身形高大,颇有威势。 房间里除了宗主,再无旁人,但刘皓南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房间的外围至少埋伏着十几个高手,而且不包括之前在院子里遇到的那些黑衣人。 “刘少侠,这位便是我邙山宗宗主,也便是易某的上峰。”易三江上千为刘皓南引见。 “我请刘少侠来听梵音居士奏琴,刘少侠却与梵音居士一齐到了,倒是我成了外人,真是有趣!”宗主哈哈一笑,语气里却透着森冷之意。 谢梵音闻言身子一颤,忙解释道:“宗主,我与这位刘少侠之前确实见过数面,实不知他是宗主的贵客……”她私底下对刘皓南示好,并对他施放多情蛊,这些事情都不是奉宗主之命而为,今日少不得都要暴露出来,故而她心中大为忐忑,怕宗主会因此怪责自己。 “刘少侠以后便是邙山宗的朋友,梵音,你做得很好。”出乎意料的是,宗主并未因此动怒,反倒对谢梵音赞许点头。 刘皓南此时也放开了谢梵音,上前拱手一礼,清声道:“刘星琏见过宗主!宗主请我的朋友金子凌来此,无非是为了‘合作’二字,今日我已经来了,合作的事情一切好说,请即刻将他放还!” “哈哈,刘少侠快人快语、有胆有识,我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不过,金掌柜却是十分的不配合,令人遗憾!”宗主不料刘皓南开口便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微觉意外,但他不想这么快便顺了刘皓南的意,故意拿金子凌的强硬态度出来说事。 刘皓南微微一笑,道:“既是合作,便须双方各出其力,成事之后各取所需。金子凌对宗主一无所求,自然也就谈不到合作。在下不才,愿与宗主共谋南郊大事,不知意下如何?” 宗主和易三江听刘皓南说出“南郊”二字,顿时面色大变,邙山宗意图在朝廷举行南郊祭天大典时刺杀宋帝,立幼帝夺朝纲,这可是绝密之事,关系到邙山宗上万从属的身家性命,究竟他是如何得知? 两人怎会知道,这正是刘皓南从他二人口中偷听来的。 谢梵音听到宗主和易三江突然都沉默不言,虽然不明就里,但也感觉到了房间里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沉默片刻后,宗主嘿然冷笑一声:“刘少侠好手段!我可是对你越来越好奇了。”说话间,他的座椅闪电般向前移动,面前的五重帷幕无风自飘,猛地向两边披分开来,一股凌厉的劲风从他掌中喷薄而出,如惊涛骇浪般正对着刘皓南扑了过来。 刘皓南早就蓄势待发,双手在胸前合抱成球,阴阳两道真气左吸右推,形成一股浑厚的劲气环流,随着刘皓南的掌势向前推出,正对上了宗主的凌厉掌风!--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43章 反复无常 --客户端正文开始--两股真气相互冲击,刘皓南觉察到宗主的掌力冷冽浩荡、寒气透骨,正是处月部三大绝技之一的阴魄经,而自己所修的真元大化神功正是阴魄经的克星,立即将对方的阴寒内力牢牢裹挟,卷入螺旋气流的中心慢慢炼化。[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宗主感到自己的内力被刘皓南推吸牵引,但对方的势头松柔和缓,毫无威胁,若不仔细分辨,还以为二人正处在势均力敌的状态。好在他足够警觉,觉察不妙后全力运功相逼,要将刘皓南的掌力震开。 刘皓南神色端凝,巍然不动,双掌之间形成的螺旋劲随着宗主内力的提升而缓慢增强,始终将对方的内力牢牢控制,却又不马上将其化去。 宗主意识到自己正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心下又是吃惊又是焦躁,他并不知道,刘皓南此刻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翻滚着惊天狂澜。 五重帘幕揭开的一瞬间,刘皓南与宗主对上了掌力,也看清了宗主的真容。 那果然是他十余年未见的祖父刘继元,昔日的北汉国主,今日的彭城郡公! 在刘皓南的印象中,祖父刘继元年约五旬,仪表堂堂、器宇轩昂。他不知道祖父是不是一个好国君,但他知道那是个可以任自己在其膝下嬉游笑闹的慈爱祖父。 如今的刘继元两鬓斑白,满面沧桑,年轻时俊朗的轮廓依稀可辨,浑浊双目中却总闪烁着难以捉摸的阴郁光芒。 虽然刘皓南想象过很多次再见祖父的情景,但当这一刻真的到来,他还是感到猝不及防。 那毕竟是他的亲祖父,是这世上唯一与他血脉相连的人,他根本无法将其视同陌路! 刘皓南心里这样想着,眼眶渐渐酸涩,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将刘继元的内力在掌心里转了两转,柔和地反推回去。 他虽未与刘继元相认,心里还当他是自己的祖父,这样做分明是在暗示,自己不愿与刘继元为敌,方才只是象征性的迎击。 刘继元感觉到自己的内力被反推回来,并没有半分损伤,在震惊之余对刘皓南又增添几分戒惧,盯着他哑声道:“好本事!想不到处月部还有你这样的少年俊才!” 他虽觉眼前的少年面容有些熟悉,但绝对想不到刘皓南会是自己的亲孙儿,反倒暗自猜度:这小贼就算不是刘继恩留下的孽种,也必定与他大有关联! 当年,刘继元亲手暗算了自己的同胞兄长刘继恩,杀死了刘继恩满门妇孺。为了争夺皇权,他早就将血缘亲情抛诸脑后,将所有处月部的人视作寇仇! 也正是因此,刘皓南对他留手容让,他非但没有感激之情,反倒怀疑对方惺惺作态,其实暗中酝酿阴谋。 刘皓南见刘继元没有继续出手攻击,再次拱手说道:“宗主承让!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如今我与宗主都怀着颠覆赵宋的心思,何不联手协作?你放了金子凌,我助你成事!”他原本并不想与邙山宗合作,但对方既然找上了自己,又以金子凌的性命相挟,倒不如答应与之合作。反正,他的目标确实与邙山宗一致,都是为了搅乱大宋朝纲。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与刘继元见面之后,刘皓南念及祖孙之间的亲情,生出了要助刘继元成事的心思。 虽然他仍旧不打算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言辞间对刘继元的态度却客气许多。 刘继元对刘皓南这微妙的态度变化,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越发怀疑刘皓南是包藏祸心。 刘继元心中虽如此想,面上却无表露,哈哈笑道:“如此真是求之不得!方才刘少侠也说了,各出其力,各取所需,方为合作。不知刘少侠能出什么力,又有何所求?” 刘皓南略一思索,道:“三王内斗,我可从中挑唆,达到目的。南郊祭天,我可做宫中内应,亲斩帝首!” “哦?刘少侠好大的本事,莫非在宫中也有眼线?”刘继元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我自有办法。”刘皓南并不多言。 “那么事成之后,刘少侠想要什么?”刘继元问到了第二个关键的问题。 事成之后想要什么,这一点刘皓南倒真的没有想过,倘若邙山宗能在南郊祭天之时杀了宋帝,立赵德芳为傀儡皇帝,那么赵宋皇帝的江山便等于回到了刘继元手中,北汉也算是恢复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求的呢? 刘皓南想了一想,看着刘继元正色道:“倘若宗主真能重掌天下,我只有一个条件,便是请宗主广施德政,泽被万民!”他不希望再看到,刘继元手握江山后再度成为一个残暴弑杀的无道昏君。 刘皓南这番话是发自真心,在刘继元听来却都成了讥刺与嘲讽,他不由冷笑道:“好个广施德政、泽被万民……好,我答应你了!” 刘皓南还沉浸在光复北汉的遐思中,没听出刘继元的话外之音,听他如此说甚为欣慰,道:“既是如此,请宗主放还我的朋友金子凌。” 刘继元按动座椅上的机关,一道密门在刘皓南身后缓缓开启。刘皓南转身望去,见金子凌靠墙坐在地上,头颈低垂,似已昏迷过去。 刘皓南快步奔过去,伸手将金子凌扶起,却没想到此刻身后的刘继元猝然发难,对准自己的后心猛的击出一掌! 刘皓南与刘继元达成了协议,此刻心思全在金子凌身上,丝毫未加提防,怎会想得到刘继元在此刻突然偷袭,被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箭伤之处,顿觉奇痛钻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向前扑倒在地。 易三江也没料到刘继元会出手,惊声叫道:“宗主,你这是……”他几步冲了过去,想把刘皓南扶起来查看情况,却又犹豫着不敢动手。 刘继元没有向刘皓南多看一眼,按动机关将自己的座椅缓缓退回原位,冷冷地道:“小贼好生狂妄!只有旁人听命于我,没有人能跟我谈什么条件!” 易三江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刘继元根本就没有诚意与刘皓南合作,利用金子凌将刘皓南引来,只是想完全地控制他。 “易三江,我把他交给你了。这小贼不但武功了得,而且心机深沉、伶牙俐齿,若是他不肯加入邙山宗,那便立刻杀了,以绝后患!” “是,属下定会说服他加入邙山宗!”易三江应声保证,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刘皓南,面上表情更加凝重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44章 雷霆之怒 导航导航娱乐休闲生活服务其他网站|||| 热门搜索: 收藏 暂无收藏记录 阅读记录 暂无阅读记录 |||||||||| 当前位置: 作者:更新时间:2o14/4/1122:35:31 “紫微入命、七杀化权、四煞横破,主富贵、孤独、刑伤,乃是绝煞极凶之命格!” 星命大师陈希夷遇到亡国皇子刘皓南,断定他虽能成就不世功业,但也将制造无边杀孽,同时自身历经磨难、九死一生、苦不堪言。 都说天命可期、运数早定,刘皓南的一生命运是否就这样被注定? 兼学东西方星命要论,同修儒佛道百家真经,汇聚天地人三大杀阵,他终成一代宗师,还是一世杀神? 是天纵英才,还是天妒英才? 《紫微煞》,一部乱世英雄的成长史诗,带你寻找答案! 书本标签:收藏本书 第三卷汴京风云() 12o14/2/2o9:38:23 阅读提示:1、91duc.{0,10}o.{0,10}m小说频道是小说搜索,非人工检索方式自动生成到第三方网页的链接,91duc.{0,10}o.{0,10}m自身不存储、控制、编辑或修改被链接的第三方网页上登载、存储的内容。 2、当权利人发现在91duc.{0,10}o.{0,10}m小说自动生成的链接所指向的第三方网页的内容侵犯其合法权益时,权利人请向91duc.{0,10}o.{0,10}m将根据中国法律法规和政府规范性文件采取措施移除相关内容或屏蔽相关链接。具体请见 猜你喜欢一个饥荒年代为了果腹而离乡的少年,从采药开始走向修修罗——杀戮、断义、绝情这是一个撼动世界的神话不是帝国争霸,不是异界风云,更不是升级练功,其实一名孩童,天生无法修炼内功。为了得到父亲的重视关注2o12地球破灭前夕,一款跨时代意义的虚拟网游《洪荒求伊,名满江南的风流才子;【非穿越非重生,本土女主】 ||||91duc.{0,10}o.{0,10}m上网导航第一品牌 信息反馈添加新书资源合作友情连接 提示:对我们的产品有什么意见和建议,来这里反馈吧~ (可选) 亲,您忘了添加反馈了吧~ 点回到91duc.{0,10}o.{0,10}m小说首页,继续留言请点 小提示:按回车[]键返回书目,按←键返回上一页,按→键进入下一页。读紫微煞,请记好我们的地址:,下载紫微煞请到 第45章 纨绔王爷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已经再次痛晕过去,根本无法回答他的问题。[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玉佩怎会在这小贼手里?快将他弄醒!”刘继元亟不可待地叫道,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变得更加暴躁不安。 “宗主,若是再对他加以折磨,只怕会立时丧命……请将他交给属下,属下定会问出其中缘由!”易三江在旁劝道,他觉得刘皓南确实已经承受不住更多酷刑了。 刘继元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下来,冷声道:“明日这个时候,我要知道答案!” 刘继元离开了,易三江忙将刘皓南放了下来,一掌拍在他的后背送入内力,为他疗伤。 可这没有半点用处,刘皓南的琵琶骨已被刺穿,真气无法在奇经八脉中运行,也就无法接受外来的真气助力,只能靠药石之力慢慢恢复。 在这之前,除了后背的箭伤,刘皓南还遭到刘继元的暗算,被阴魄经的阴寒内力震伤了肺腑,可谓祸不单行。 易三江满面忧虑,可他帮不了刘皓南,活着或是死去,只能看刘皓南的体力和意志了。 刘皓南能否过得了这道生死关呢? 幽暗的地下城堡恢复了寂静,地上的西陵茶社却响起了悦耳的琴声。谢梵音的弹奏已经开始了,今日的曲目是《坐忘》。 《庄子?大宗师》云: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是为坐忘。 谢梵音弹奏着本该令人清心寡欲、物我两忘的曲子,心里却无论如何静不下来,她正在为刘皓南的命运忧心忡忡、愁思百结。 她知道刘皓南就在自己脚下的邙山宗总舵里,但那个至为神秘的所在,她是没有资格进入的。 一年多以前,宗主在西陵茶社的核心位置为谢梵音建造了这间琴室,是为了利用谢梵音的高超琴艺吸引朝野权贵,在探听朝廷宫室消息的同时,结交京师的重要人物,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自从被迫加入邙山宗,谢梵音在汴京城的每一步行动,都是宗主早已安排好的。 作为一枚随时可被抛弃的棋子,谢梵音非常清楚自己的命运,她没有权利期待明天,只能努力把握当下。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爱上了刘皓南时,她便义无反顾地去爱了,甚至背着宗主对刘皓南用了多情蛊。 只有她自己知道,多情蛊并不像世人传说的那么可怕,那不过是一只可将两个人的呼吸命运紧密连结的小虫。方圆三五里之内,她可以凭借多情蛊感应到刘皓南的位置,甚至感应到他的情绪变化和身体反应。 方才刘皓南被审讯的那段时间里,谢梵音自然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和绝望,以致心神剧震,双手发抖,几近失态。 可她不敢失态,因为宗主离开邙山宗总舵后,也来到琴室听自己奏琴,他同样需要谢梵音的琴声来平复情绪。 今夜的表演还没有开始,该做的戏必须继续做下去,她必须保全自己,才有机会去救刘皓南! 一曲奏罢,周围房间里纷纷传来击掌赞叹之声,坐在琴室隔间里的宗主也微微点头,对谢梵音的表现尚算满意。 这琴室的构造十分巧妙,八个听琴的房间与谢梵音所在的琴室之间有专门的传声通道,既可以放大谢梵音的琴声,也能放大房间里众人的谈话声,便于谢梵音神不知鬼不觉地探听消息。同时,八个房间虽然互相毗邻,却听不到隔壁的任何声音。 谢梵音抱琴起身,准备退场,忽听黄字四号房中传来一声喟然叹息:“听说梵音居士技艺高绝,有呼鸾引凤之能,今夜闻之不过如此,凡心未脱,俗念难禁,哪有坐忘的半点意趣?可见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谢梵音闻言心头大震,这说话之人竟能听出自己奏琴时强压下去的混乱情绪,必是乐道高手!想不到京师之中竟有这般人物? 宗主听到四号房间发出的声音,面上也露出玩味的表情,示意谢梵音前去会他一会。 谢梵音得了宗主的命令,对四号房间的客人也是满心好奇,暗忖:“这人故意说出我的纰漏,不知是为卖弄学识,还是想引我注意?” 黄字四号房的密门豁然开启,一位三旬有余、面白微须的青衣男子正端坐品茗,两个侍童模样的随从立在他的身旁。这人原本生得剑眉星目,俊朗潇洒,但因耽于酒色之故,面庞瘦削,双目无神,慵懒散漫。 青衣男子像是早就料到谢梵音会现身一般,依旧坐着不动,神色淡然地道:“姑娘便是梵音居士?幸会,请坐!” 谢梵音看不到男子的面容,却闻到了房间里四处飘散的淡淡茶香,面上露出笑意,道:“方才听到先生品评梵音的技艺,大感受教,特来一会,请恕我唐突了。”她话锋一转,又问道,“先生莫非来自皇家?不知是哪位王公殿下?” 青衣男子闻言一怔,继而笑道:“居士怎知我是来自皇家?” “先生饮的茶不是西陵茶社所有,而是闽南进贡的上品龙焙,寻常人家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谢梵音微笑答道。 青衣男人见她所言句句中的,点头道:“我以为居士是浪得虚名,原来还有些见识。不错,这正是今年上贡的闽南龙焙,居士不妨尝尝。” 谢梵音听他语气不卑不亢,隐含威势,更加确信这人必定是皇族出身,才会有这般的气度风骨。她大大方方的坐了,接过随从递来的黑釉茶碗浅浅抿了一口,说道:“龙焙虽是好茶,但龙脑香气太重,侵夺了茶香真味,反为不美。” 青衣男子好奇问道:“听居士之言,莫非这龙焙茶中不该加龙脑香?这可是闻所未闻!” 谢梵音掩口一笑,并不直接回答:“小女子家中有茶名为‘胜雪’,亦是用闽南茶焙制而成,其香妙不可言。先生若是有心,请移驾别鹤居一会,梵音愿亲为先生奉茶!”她请青衣男子到别鹤居喝茶,言语之间颇具挑逗意味。 青衣男子略一沉吟,道:“居士诚意相邀,在下却之不恭,明日此时,必定登门造访!” “多谢秦王殿下垂顾,小女子明日必扫榻以待,望殿下莫误佳期!”谢梵音莞尔一笑,起身向密门的方向走去,口中曼声唱道,“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她吟唱此诗,是在暗示自己之所以在奏琴时屡出纰漏,正是为了吸引面前这位“周郎”的注意,勾引对方的意思更加明显。 青衣男子听了谢梵音之言,面色微变,他实在没有想到,谢梵音仅凭一杯茶和几句话便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谢梵音猜得不错,他就是以精通博弈、斗茶、球戏、琴歌等玩乐之道而闻名京师的纨绔王爷——秦王赵德芳。 邙山宗在西陵茶社设局等待已久的大鱼,终于咬钩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46章 错能改否? --客户端正文开始--谢梵音回到别鹤居已是深夜,仰面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看起来疲惫至极。[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苏大娘端来水盆毛巾唤她洗漱了再睡,她也毫无回应。 那个名叫刘星涟的年轻人是与谢梵音一起去西陵茶社的,却没有同她一起回来,苏大娘不用亲眼目睹也能猜到,他定是落在了宗主手里。 宗主的冷酷和残暴是旁人想象不到的,似乎只有如此,才能维持他那高高在上的威严。 可是苏大娘也知道,她一直像亲生女儿看待的梵音姑娘已对那年轻人动了心,身体里正在发生着令人害怕的变化。 女人一旦陷入爱情,常常会做出自己都无法想象的疯狂举动,苏大娘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谢梵音的心情,只能无声地叹一口气,离开了房间。 此时秦若玉悄然出现在角落里,她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了。 “谢姑娘,他去了哪里?”秦若玉走到榻前,注视着谢梵音冷静问道。 刘皓南与谢梵音坐上马车离开别鹤居以后,秦若玉并没有返回商驿,而是一路暗中跟随他们到了西陵茶社,直等到夜深人寂,也没见到刘皓南与金子凌的身影。 她的心越来越沉,意识到二人定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冒然闯入西陵茶社找人,当然不是智者之举,除此之外唯一可以追溯的线索便是这个梵音居士了,所以她暗中潜入别鹤居,等谢梵音回来。 谢梵音极其敏感,立刻听出了秦若玉的声音,从榻上坐了起来,问道:“你是与刘公子一同来的那位姑娘?” 秦若玉没有回答,只问:“他到底去了哪里?” “你是他什么人?”谢梵音望着秦若玉所在的方向反问道,她能感觉到秦若玉也很关心她的“刘公子”,这就是女人最敏锐的直觉。 “这不关你的事,回答我的问题!”秦若玉有些按捺不住,向前逼近一步,手里扣紧了一把银针,那是她救人的工具,也是杀人的武器。 谢梵音轻声一叹,道:“我确实知道他在哪里,但是你一个人救不了他,此事须得从长计议……相信我,我也在想办法!” 秦若玉思索良久,还是选择了相信谢梵音的话,这同样是出于女人最敏锐的直觉。 她的神色缓和了下来,继续问道:“他还在西陵茶社,是不是?” “不错。但这是天子脚下,西陵茶社又有官府的后台,不是想进便能进的。我会尽快想办法找到他的具体所在,你快去搬救兵来,否则仅凭你我二人,根本对付不了邙山宗的高手。” “好,待我集齐人手,会再来找你的!” 秦若玉心事重重地回到商驿,暗自思忖:金子凌与刘皓南双双失踪,还能向谁搬救兵?也许……只有他可以帮自己了…… 她想到了一个人,虽然她很不愿意再见到他,但当此危急时刻,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刚走上商驿二楼,秦若玉便听到有个女子的声音在大喊大叫:“岂有此理!我们找的就是黄金坞的掌柜金子凌,他既然住在这间房,为何不让我们进去?” 旁边的店小二赔笑说道:“姑娘恕罪,金掌柜已有几日没回来了,没有他的允许,小的可不能让人随意进入他的房间!” 秦若玉听到那吵闹声双目一亮,快步奔了过去,只见金子凌的房间外立着两女一男,正是渡天寨的嫦儿、石锺玉和欧阳剑。那大吵大闹之人自然是脾气暴躁、点火就着的石锺玉了。 原来一个月前,刘皓南跟着金子凌匆忙赶来汴京,并未告诉忙于处理族内事务的嫦儿,嫦儿得知这个消息已是十日之后了。 嫦儿怕刘皓南和韩城二人在汴京的生活多有不便,迅速处理完手头的事后,便快马加鞭赶往汴京。 石锺玉和欧阳剑也一同跟来,美其名曰路上照应嫦儿,其实只是因为两人在渡天寨呆得闷了,想要溜出来透透气而已。 不过父亲石逸一直卧病在床,石锺玉不敢离家太久,临走前答应母亲一月内必回,故而这一路走得急急忙忙,唯恐路上耽误时辰,缩短了二人在汴京城游玩的时间。 虽然突然冒出来的这三个人不怎么靠谱,总是聊胜于无,秦若玉稍觉心安,当下将三人请进自己的房间,将近日发生的事情逐一说明。 三人才知刘皓南与金子凌遇险,都是大惊,焦急担忧之余更觉满头雾水,无从下手。 “秦神医,如你所言,咱们要救大哥与金掌柜,还需从西陵茶社入手!”嫦儿在三人之中最为沉稳细心,强自压下心中担忧,思索片刻后说道。 秦若玉点头道:“听那位梵音居士话中之意,西陵茶社应该就是邙山宗总舵所在,想要混进去救人可不容易。”她灵机一动,看着三人道,“我倒有个主意,你们三个都是新来的生面孔,正好可以乔装改扮混入茶社,也许能查到一些线索……” 话分两头,被困在邙山宗总舵的刘皓南昏睡了几个时辰后,终于清醒过来,可是面对易三江关于玉佩的追问,他始终一言不发。 易三江知道刘皓南性子刚烈无比,越是逼迫他去做什么事,便越难达到目的。可是宗主只给了自己一天的时间,若是再问不出结果,真不知道宗主会用什么办法对付他? 情急之下,易三江只得屏退左右,凑到刘皓南耳边低声道:“刘少侠,易某敬佩你的为人,这才好言相劝,盼你三思!我知道你素怀大志,若是在这里轻易断送了性命,岂不是太不值得?” 刘皓南闻言只有冷笑,所谓的胸怀大志,不过就是一场光复北汉的清梦而已。既然刚愎自负的祖父并不需要自己相助,继续留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以往的日子里,不论经历过多少艰难困苦、坎坷折磨,刘皓南从未心灰意冷,他所背负的仇恨和责任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一路催逼他与天地斗胜,与命运争锋。 虽然步步荆棘,遍身浴血,他从未低头。可是今日,他竟萌生死志,只想一死了之。 刘皓南甚至希望看到,当自己的头颅摆在祖父面前,祖父得知真相后追悔莫及失态嚎哭的情景。 为了权力与威严,刘继元残害了自己的同胞兄长,驱逐了血脉相连的族人,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和臣民,如今他又将亲手杀死自己唯一的嫡孙! 这才是对他荒淫暴戾的一生最残酷的惩罚! 想到此处,刘皓南既感快意,又觉无比凄苦,胸腔里一片冰冷,再度嘶声大笑起来。 “去告诉你家宗主,要么诚心认错,要么杀了我。其他的事,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刘皓南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易三江闻言愕然:“你要宗主认什么错?”他实在看不透面前这个奇怪的少年,有时他沉稳老成、谋略深远,连自己这个老江湖都自叹不如,有时又倔强任性地像个与人赌气的孩子。他太了解宗主的脾气了,要宗主向这个黄口小儿诚心认错,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通敌卖国,是为不忠,弑兄篡位,是为不孝,残杀孺弱,是为不仁,驱逐族人,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难道没错?”刘皓南扬眉大声说道。他早就对祖父的所作所为不满,再加上自己的亲眼见证,更让他看清了祖父的真面目,这些话真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刘少侠噤声!”易三江忙掩住了刘皓南的嘴唇,肃然道,“无论你是从何处知道这些事,今后决不能在宗主面前提起半个字!” “哈哈,敢做却不敢认么?”刘皓南更觉激愤,怒视着易三江道,“易寨主,你也算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为何甘心受这卑鄙小人驱使、助纣为虐?”--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47章 表明身份 --客户端正文开始--如果说初次见面时,刘皓南还对祖父存着一丝亲情的眷恋,那么到了此时此刻,他已经对其失去了最后一分敬重。[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易三江听他将刘继元称作“卑鄙小人”,神色立时严肃起来,沉声道:“刘少侠不可如此说,宗主虽然性情暴戾,有些刚愎自用,但他要做的事情并没有错。易某投身邙山宗,不是为他一人尽忠,而是为了光复处月帝国的大业!” 刘皓南不以为然,冷声哼道:“就算他能够重掌天下,也不会成为有道明君!” 易三江慨然道:“处月四族世代英雄辈出,只要这天下重归北汉,日后定会出现一个睿宗皇帝那般的明君,恢复昔日的强盛与荣耀!”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刘皓南闻言大笑,满面戏谑地注视着易三江,“这话只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处月部的确有过像李克用、李存勖、刘知远那样的盖世英雄、英明国主,但更多的是像石敬瑭、刘崇这等为一己私利不惜拥兵自重、出卖国家的贪婪之徒、奸佞之辈!” 刘皓南所了解到的处月帝国的历史,不过是一个河东偏安小国步履维艰的挣扎求存史,既谈不上强盛,也谈不上荣耀。及至刘氏家族执掌的北汉帝国,更是充斥着各种篡权、阴谋和杀戮的黑暗故事。 生在这样的皇家,有这样的祖父,对刘皓南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 面对刘皓南的强烈质疑,易三江一时无语,同时也越发觉得他的来头不简单。 处月部的旧史秘闻,刘继元的生平作为,邙山宗的内部机密,他都了若指掌,就连易三江这北汉旧将的身份,也在初次见面时被他掌握得一清二楚。这充分说明,他与处月部、与北汉皇族有着至为密切的关系。 在西陵茶社,他对宗主刘继元的态度更是耐人寻味,从一开始的客气、敬重,到后来的恼怒、赌气,再到如今的绝望、哀伤,都不像是敌人该有的表情和态度。 他到底是谁?与宗主是什么关系?如果他真是被刘继元驱逐的处月四族后人,理当对宗主恨之入骨才对,绝不会轻易答应与宗主合作,共谋颠覆赵宋的大事。 还有,他将北汉皇族的传国玉佩随身带着,精心呵护、视若珍宝,这又是何故? “刘少侠,你不肯说出这玉佩是从何处得来,但你一定知道太子刘星珏的去向,盼你如实相告,无论他如今是生是死,易某都想再见他一面,还望少侠成全!”易三江心念转动,决定从星珏太子入手侧面问询,言辞之间十分恳切。 刘皓南听他突然提起父亲,不由一怔:“你为何要见他?” “实不相瞒,当年宗主还是北汉国主时,我虽是圣上直辖的禁卫军将领,却与星珏太子私交甚厚。圣上初登帝位之时,对星珏太子十分倚重,禁卫军与太子军之间相互交通,亦属正常,但自从圣上斩杀了康平长公主,造成父子反目,我便与星珏太子断了联系……” 刘皓南恍然记起,北汉旧将杨延朗也曾对自己说过,祖父与父亲之间并不和睦,但语焉不详,难道是因为那个康平长公主被杀之事而起? “他为何要杀康平长公主?我……星珏太子又为何会因此与他反目?”刘皓南好奇问道,他始终用“他”来称呼刘继元,连一声宗主也不肯叫。 易三江略一犹豫,说道:“康平长公主是圣上的亲姐姐,也是星珏太子的生母……圣上膝下无子,便过继了姐姐的孩儿,并立为太子。” 刘皓南闻言心头大震,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父亲刘星珏并非祖父刘继元的亲骨肉,而是刘继元的姐姐康平长公主过继来的。祖父杀死长公主,父亲必是因此而自危,在管涔牧拥兵自重,脱离了祖父的控制。 这也难怪,像刘继元这样残暴的君王,连自己的同胞兄长、姐姐都能杀,更何况是一个过继来的儿子? 又听易三江续道:“太子与圣上交恶之后,我对圣上的作为也是暗自腹诽,曾夜奔管涔牧欲投靠太子,却被他婉言劝回。太子说圣上身边谗臣太多,正需要我这样的人劝谏示警,那才是尽人臣之道。于是,我又重新回到了禁卫军中。” “几年后,宋帝赵光义北伐太原,圣上开战未久便开城纳降,令人扼腕。我当时在城外抗敌,听说太子拒不归降,继续举兵抗宋,心中大是振奋,一路北上却没发现他的踪迹,后来只得在灵空山安营扎寨,过起了剪径大盗的日子。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四处打探太子的消息,始终一无所获……” 刘皓南想起父母惨死的情景,不由悲从中来,哽声道:“他……他早在十三年便死于宋军之手……” “太子真的不在人世了?”易三江闻言面色大变,虽然他早就料到太子很可能早已死去,但得到确切消息时,还是感到悲恸难抑。 “他为北汉战至最后一息,虽死犹荣!”刘皓南攥紧了拳头决然地道,比起祖父的苟且偷生,父亲的行为无疑更让他感到自豪。 易三江也从刘皓南的反应中窥到端倪,试探问道:“刘少侠,你与星珏太子的样貌真是像极了,你是他的后人,是不是?” 事到如今,刘皓南无心再去遮掩隐瞒,黯然道:“不错,我便是星珏太子的第三子刘皓南。” “果真是位小皇子!你为何不早说?”易三江猛地跳了起来,顿觉如释重负。刘皓南既是宗主的嫡孙,宗主定然不会再为难他了。 刘皓南沉默半晌,淡淡地道:“我的身份有何要紧?反正这世上也没什么人是他不敢杀、不能杀的!” “小皇子不要存心赌气!”易三江好言劝道,“宗主以为你是处月部的人,才对你心存敌对,他若是早知你的身份,万万不会这样对你……幸好还不算太迟!” “处月部的人难道便不是他的族人?当年他怎能下手杀死那么多刘氏男丁和无辜幼子?”刘皓南冷冷质问。 易三江喟然一叹,缓缓言道:“小皇子,你须知一步错,步步错,宗主杀了太多处月部的族人,与他们不共戴天,已是无法回头了!就算宗主肯承认错了,就能化解昔日的仇怨么?难道要他以死谢罪不成?这个错,是万万认不得的!” 刘皓南闻言怔住,易三江所言并非全无道理,错了就是错了,不是认错就能挽回的。一失足成千古恨,有些错真的是犯不起的。 对于刘继元来说,也许他唯一的出路便是继续错下去,用凶残暴戾压制来自敌人的仇恨和反抗,来获取片刻的安宁…… “小皇子,你且休息片刻,我即刻将此事禀报宗主!”易三江匆匆离开囚室,吩咐左右小心照看刘皓南。 刘皓南心中感慨丛生,暗忖:刘继元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一想到刘继元那阴狠的神色、冷酷的目光,刘皓南便觉不寒而栗,恨不能立刻避而远之。如果他再次来到自己面前,自己该怎么做?原谅他?接受他?还是继续憎恨他?远离他?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刘继元终于出现了,他一路狂奔而来,脚步踉跄不稳,扑上前紧紧抱住刘皓南落泪不止,满面愧疚地道:“我的好孙儿,你受苦了!祖父对不起你啊!”--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48章 冰释前嫌?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因易三江方才提及死去的父亲,大为感伤,如今又见祖父抱着自己老泪纵横,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心里顿时软了,一时间又是委屈,又是难过,也跟着落下泪来,哽声道:“祖父,我……” “我的好孙儿!”刘继元听刘皓南叫了自己一声祖父,便知他已原谅了自己,面上亦惊亦喜,忙不迭地回身吼道,“快将我孙儿身上的铁钩除掉,千万不要弄疼了他!” 旁边侍从都被这急转突变的一幕惊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上前小心翼翼地为刘皓南去除了刺穿他琵琶骨的铁钩。[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刘继元亲自动手,在易三江的帮助下半扶半抱地将刘皓南送到一处卧房内。 刘皓南身体里的铁钩虽然取了出来,也敷上了金疮药,但那钻心彻骨的疼痛仍在狠狠锥刺着他的神经,再加上昨夜经受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正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他很快便觉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刘继元见此情景,便不再搅扰刘皓南,替他轻轻盖上了锦被。 易三江从未见刘继元对什么人如此关心,颇为欣慰,暗忖:宗主与小皇子祖孙相认,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小皇子谋略深远、智勇双全,定能成为宗主的有力臂助…… 刘继元在床榻边坐了很久,直到他确认刘皓南确已沉沉入睡,才转身问道:“易三江,他的伤势如何?还能治好么?”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冷清,没有丝毫的关切和焦虑。 易三江听他问起此事,也觉一阵揪心,禀道:“宗主,小皇子的琵琶骨被刺穿,不能自行运气疗伤,也使不出任何内力,须得静心调养数月,待筋骨复原之后再看情况……如果将养得当,也许还能恢复武功……不管怎样,小皇子的性命并无大碍,请宗主暂且宽心!”他这番话分明是在暗示,刘皓南虽然性命无碍,却很可能从此失去武功。 刘继元轻叹一声,自语道:“真是可惜,我不该急着对他动手的……” 易三江以为刘继元是因误伤刘皓南而感到愧疚,在旁劝慰道:“这都是阴差阳错,宗主不必自责,属下定当延请名医为小皇子疗伤!” “自责?”刘继元闻言哼了一声,面色陡然变得阴冷起来,斜睨了易三江一眼,沉声道,“易三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错了很多事?” 易三江见他面色突变,心头巨震,猛然醒悟到方才自己与刘皓南说的那番话,定是被刘继元全数听了去,瞬时满头冒汗,扑通跪倒在地说道:“宗主恕罪,属下不该对宗主的作为胡乱指摘、妄自评断,属下该死!” “你起来吧!”刘继元见他惶恐之状,面色倒缓和了一些,伸手将他扶起,淡淡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套他的话,才会有夜投管涔牧那些说辞……你对我忠心耿耿,我是知道的。” 易三江听了这句话,更觉冷汗涔涔而下,明知宗主是在正话反说,却无法为自己辩白。当年他确实生出过投奔星珏太子的心思,但被太子劝回之后,这十几年来对刘继元也的确是忠心耿耿。 只是,生性多疑的刘继元未必会这么想,君臣之间的嫌隙也在此埋下了种子。 易三江此时百口莫辩,忐忑难安,心中只恨自己太过大意,这邙山宗总舵内到处都是刘继元的眼线,刘继元又修炼过可以封闭内息的阴魄经,倘若他在囚室外偷听,自己根本无法察觉。他实在不该乱说话,可是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 思索片刻后,刘继元想起一事,道:“谢梵音对苗家医蛊之术甚为精通,你速去将她唤来,看看可有办法令他尽快恢复武功。” “宗主忘了么,今夜亲王赵德芳将造访别鹤居,这个时候写谢梵音只怕分身乏术。”易三江提醒道。 刘继元拍拍自己的额头,恍然道:“正是,大鱼终于上钩,不枉我筹备了这么久……既是如此,待应付过了赵德芳,再唤她过来!” 刘皓南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清醒,发现自己睡在高床软枕之上,身上的血衣已被换下,头脸都擦洗干净,双肩的贯通伤口经过了仔细包扎,疼痛感已减轻许多。 他举目四望,发现这间卧房的陈设极尽奢华,锦被帷幔用的都是昂贵的绸缎质料,壁上的夜明珠将室内照射得如同白昼。 “公子,你醒了!”早就守候在旁的两名侍女见刘皓南醒来,忙趋步上前,为他端水喂药,侍奉得极是小心周到。 刘皓南发现自己仍旧不能运功,且全身绵软无力,眼前景物恍恍惚惚,如在梦中,只能听凭侍女的摆布,稀里糊涂地咽下了一碗苦药。 刘继元得到了消息也匆匆赶来,握着刘皓南的手关切问道:“皓南,你可好些了么?” 刘皓南点了点头,再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得垂下眼睛不去看他。他与刘继元虽然算是相认了,但彼此之间芥蒂仍在,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如此亲密的关系。 不过,多年来的心智磨练,已令刘皓南懂得了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冷静隐忍,此刻也不例外。 所以,他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不让刘继元看出自己的疏离和退避。 刘继元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刘皓南的别扭情状,凝视着他满脸慈爱之色,自责地道:“皓南,都是祖父不好,令你受到这般苦楚……你心里是不是恨极了祖父?” “孙儿不敢!”刘皓南连忙解释,若说自己一点怨气都没有,那自然是假的,可是当此之时,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刘继元是自己的祖父,尊卑之礼不可废,长幼之序更不能忘。 刘继元长叹一声,抚着刘皓南的手黯然道:“祖父这些年的确做了很多错事,如今想来也是暗自后悔,我亏欠的人实在太多,日后如有机会,定当设法补偿他们……皓南,盼你不要再责怪祖父,祖父今后定会好好待你!” 刘皓南见他说得情真意切,亦觉感动,说道:“都是孙儿没有及时说明身份,才有这些误会,祖父不必自责!”同时心里暗想:倘若经过此事,祖父真能认识到自己的过失,那自己受些折磨也算是值得了。 “从今日起,我这寝宫便是皓南的住所,你们以前如何侍奉我,现在便如何侍奉他,听明白了吗?”刘继元又向旁边的侍女叮嘱道。 侍女们闻言纷纷跪倒,唯唯称是。 刘皓南听说此处原是刘继元的寝宫,急忙推辞道:“祖父,孙儿怎敢如此?还是将我送回商驿吧!” “不可,你已身受重伤,怎能再受车马颠簸之苦?听祖父的话,就在这里好好养伤,也好给祖父一个补过的机会!”刘继元言辞恳切,定要留刘皓南在此养伤,刘皓南虽有些不情愿,却不敢再出言推辞,只得暂且答应。 刘继元离开之后,刘皓南躺下闭目休息,周围也安静了下来。 然而,修习七曜真元形成的独特感应却在提醒他,危险并未真正消除,他能感觉到这房间的周围藏着很多双眼睛,正在密切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不用说,这定是刘继元的安排。--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49章 同门师姐 --客户端正文开始--自从刘皓南与刘继元祖孙相认后,刘继元便表现得十分后悔和歉疚,对自己也是百般的关爱和呵护,这看起来似乎很正常,刘皓南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以刘继元一向暴戾狠毒的性格,就算自己是他的嫡孙,他应该也不会这么快便向自己低头认错吧? 刘皓南的猜度虽然有些小人之心,却也不是全无依据,这几已亲身领教了刘继元的喜怒无常和阴狠毒辣,对祖父生出了防范抵触之心。他着实不愿在邙山宗总舵继续待下去,只想尽快离开此处。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困倦慢慢袭来,刘皓南再次沉沉睡去,再醒来又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两名侍女侍奉他用了些饭食,刘皓南才觉得脑子清楚了一些,猛然想起自己那一夜是偷偷离开韩王府的,如今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韩王府想必早就发现那个名叫李补拙的棋侍莫名失踪了,这可真是功亏一篑! 刘皓南暗自懊恼,忙请祖父刘继元来此相见,说明自己的意图:“祖父,请容孙儿和金子凌先回商驿处理几件要事,来日孙儿伤势痊愈,定会再来拜望!” 刘继元见他再次提出要走,仍是坚持不允,说道:“你只管在这里住着,不治好你的伤,祖父怎能安心?” 刘皓南在心里暗暗一叹,不管刘继元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留他在此,他都没办法拒绝了。 “祖父,那金子凌……”刘皓南提起金子凌,欲言又止。 “你放心,昨日你昏睡之时,我已将金掌柜送回商驿了。”刘继元说道。 刘皓南闻言略为安心,至少金子凌被放回去了,他与秦若玉会合之后,应该会想办法来寻自己,到时候再见机行事,逃离此地不迟。 反正,他现在也的确需要时间来调息养伤,恢复功力。 这是一个颇不平静的夜晚,刘皓南在思量着从邙山宗总舵逃走的办法,谢梵音在别鹤居施展手段对付秦王赵德芳,秦若玉则扮作李补拙的模样,跟随韩王元侃去楚王府赴宴。 事实上,秦若玉在刘皓南失踪的第二天,便及时赶回了韩王府。因为她知道,利用李补拙这个身份混进韩王府,是刘皓南的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步棋。 因秦若玉精通易容术,又熟悉刘皓南的身形气质,假扮起李补拙来全无破绽,韩王元侃也丝毫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韩王元侃带着李补拙一路往楚王府行去,心情大好,因为这次是楚王主动邀请,说明兄弟俩的关系将有转机。 果然,席间赵元佐的态度显得亲昵许多,向赵元侃举杯说道:“元侃,你替为兄在父皇面前求情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多谢你!” “王兄,咱们兄弟之间何用说这个谢字?只要王兄平安顺遂,小弟就安心了!”赵元侃笑嘻嘻地道。他素来厚道,前些日子虽与兄长有些龃龉,却从未生过他的气,如今见他由衷向自己称谢,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赵元佐仰头干了杯中之酒,忽然面现愁容,叹道:“还是你我兄弟连心,方能同仇敌忾,旁人都是靠不住的!元侃,你可曾听说,父皇已经任命元僖为汴京府尹,并拜赵普为相,重掌中书省了!” “什么?”赵元侃闻言吃了一惊,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卫王元僖被任命为汴京府尹,这暗示着父皇已有立元僖为储君的意向,而站在卫王一边的老臣赵普重新拜相,又使卫王一党再添生力军,这对楚王一党自然是大大不利。 “那汴京少尹寇准怎么样了?”赵元侃回过神来,关切地问道。 “寇准的职务尚未变动,但他多了一位新同僚,便是判官吕端。你该知道,吕端也是卫王的人。”楚王皱眉道。 赵元侃想了一想,无奈叹道:“这都是父皇的决定,咱们又有什么办法?王兄,你且宽心养病、韬光敛慧,以后总会有在父皇面前表现的机会……” “哼!元僖的野心不小,怕是不容我宽心养病呢……”赵元佐冷冷一哼,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盯着赵元侃道,“元侃,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个时候你可要帮我!” “王兄,我能帮你什么呢?”赵元侃讪讪笑道,“你也知道我无才无德,贪图玩乐,朝廷重臣也没结交下几个,我……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我不是要你帮我拉拢人心,而是另有一事求你相助。”赵元佐说到这里,眸子闪闪发亮,满是期待之色。 “到底是什么事,王兄尽管吩咐。”赵元侃也有些好奇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帮什么忙。 “元僖当上了汴京府尹,明日将在家中设宴庆贺,我不便前去,想请你代我送一份大礼给他。” “就是这事?”赵元侃闻言很是意外。 “不错。礼物我已经备下了,只等明日你送去卫王府即可。” “这有什么?王兄,我替你跑个腿便是。”赵元侃顿了一顿,嘿嘿笑问,“王兄,你没在礼物中放什么促狭玩意儿捉弄二哥吧?” “我没那么无聊!”赵元佐白了他一眼。 “好,明日我一定送到!”赵元侃拍着胸膛应下了这差事。 两人议定了此事,继续把酒言欢,忽听站在赵元侃身后的李补拙轻咳了几声,引起了赵元佐的注意。 赵元佐仔细打量了李补拙一番,面色忽变,向着赵元侃问道:“元侃,你身后之人面生得很,是什么人?” 赵元侃介绍道:“这是我近日新纳的棋侍李补拙,他可不简单,既精弈道,又通棋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哦,这却是难得!”赵元佐又向李补拙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道,“元侃,我整日在府中无聊枯坐,你将李补拙借我几天,陪我下棋可好?” 赵元侃没想到兄长提出这个要求,虽有些不舍,却不好拒绝,笑道:“既然大哥喜欢,便让补拙陪你玩几天吧。”他趁着赵元佐高兴,又道:“大哥既是无聊,何不早点接紫菀姑娘回府呢……” 赵元佐微微皱眉,冷淡地道:“她已出了楚王府,便不再是我的人了,还回来做什么?” 赵元侃见他当真对紫菀再无情意,失望之余也觉心头轻松,咳了一声笑道:“如此便好。日后紫菀姑娘若是跟了我,大哥可不能再来讨要了!” 赵元佐听他提及旧事,面上微微一红,断然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今夜酒美人醉,赵元侃多喝了几杯已有醺醺之意,踉踉跄跄地离开了楚王府,李补拙则留了下来。 赵元佐看看垂首立在堂下的李补拙,冷然道:“你随我来。”转身进了内堂。 李补拙跟着进去,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卸下了自己的伪装。 李补拙自然便是秦若玉,楚王却是个年纪二十六七岁的女子所扮,她的容貌算得上是娟秀美丽,只是两道柳眉斜挑鬓间,添了几分凌厉之气。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要再趟这浑水!”女子盯着秦若玉冷冷说道。 秦若玉不动声色地道:“师姐放心,我绝不会坏了你的事。”她话锋一转,又道,“做个交易吧,你帮我抄了邙山宗在西陵茶社的老巢,我便将师父留下的《六因妙法》交给你!” 被秦若玉称作师姐的女子闻言意外,眉峰一挑笑道:“什么人值得你下如此血本?连师父的《六因妙法》都舍得拿出来了!” “不关你的事,你只说换还是不换?”秦若玉淡淡地道。 “当然要换!用楚王的身份夷平西陵茶社,正好可以再为他增加一条恶迹劣行,我何乐而不为呢?”女子无声冷笑着,目光中充满了怨毒和快意。 “师姐,为了那个男人,你真的快要发疯了……须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秦若玉轻声一叹,看她的目光中满是怜悯。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女子斜睨秦若玉一眼,忽然冷笑道:“你这么做,想必也是为了一个男人吧?”--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50章 同去别鹤居 --客户端正文开始--楚王府里师姐妹二人究竟谋划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别鹤居的琴声也响了整整一夜,直到次日清晨,秦王的马车才悄然离开。[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京师的贵妇小姐们耳中,引发一片热议,因为秦王是第一个在别鹤居整夜留宿的客人,也因为秦王独宠美人绿绮六年的记录终被谢梵音所打破。 秦王赵德芳之所以总能成为京师权贵关注的焦点,是因他风流倜傥,文武双全,是赵氏皇族中最为出众的人物。 他不仅相貌英武颇有太祖英风,骑射武功在军中也属一流,太祖皇帝在世时,他便被认为是继承帝位的重要人选,呼声甚至高过了太祖皇帝的长子赵德昭。 然而,十几年前太祖皇帝突然驾崩,宋帝赵光义即位,赵德昭、赵德芳兄弟二人也成了新君眼中最大的威胁。 赵光义一直对两个侄儿很不放心,处心积虑要除掉他们,幸有太祖一朝的老臣们支持庇护,他们才暂时得到保全。 关于此事,颇有城府的赵德芳早就心知肚明,故而平日行事小心谨慎,从不让旁人抓到任何把柄。赵德昭则显得过于憨直,完全没意识到已经登上帝位的叔叔对自己包藏祸心。 太宗朝雍熙三年,赵光义北伐辽国,不料出师未久便遭到辽帝的大举反攻,溃不成军,慌乱而逃。乱军之中,赵德昭与赵德芳兵分两路,舍命掩护赵光义撤回河北,这才保住了赵光义的性命。 然而,撤退的途中,由于一时失去了皇帝的消息,军中有人提议立赵德昭为新君,虽被赵德昭当场斥退,却还是传到了赵光义的耳朵里。 赵光义北伐受挫,又听说了这等事,自是恼怒不已,不但不念赵德昭的军功,还逼得他在殿前自刎谢罪。 之后赵德芳也被连累,被取消了全部封赏,他随即自愿辞去军中职务,闲居汴京,再也不问政事。 从此,这个曾经英姿勃发、大有作为的年轻王爷便开始耽于声乐,沉迷酒色,整日流连于勾栏瓦舍、花街柳巷之间。 此时关于秦王赵德芳最多的话题,便是他与汴京第一琴师绿绮的风流韵事了。 秦王精于琴艺,擅长武舞,常在宫廷宴会上技惊四座,他与绿绮或是惺惺相惜之故,因一支琴曲而互相钟情,约定终身。 秦王为绿绮脱了乐籍,接进王府,六年来始终独宠她一人,被传为一段佳话。 然而,世间常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又有谁能够永远得到幸运的眷顾呢? 秦王整夜留宿别鹤居,意味着他对绿绮的专宠已经不似从前,而梵音居士大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因高超琴技而受到秦王青眼相待的女子。 当然这只是旁人的揣测,真实的情况如何,只有当事之人心里清楚。 秦王前脚刚刚离开别鹤居,谢梵音也应宗主之命悄然来到西陵茶社。 “禀告宗主,昨夜赵德芳到别鹤居听琴,我的摄魂音对他颇为起效,一整晚他都昏昏沉沉,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便可被我完全控制。”谢梵音自信言道。 “很好。梵音,赵德芳对我们的计划非常重要,控制住他,你便是首功!”宗主沉声道。 “梵音定然不会辜负宗主的期望。等赵德芳中了摄魂音的毒,一日不可不听时,我便可进一步地接近他,用‘横波’的幻术彻底迷住他了。”谢梵音要尽力取得宗主的信任,故意把情况说得十分乐观,而事实上,接近赵德芳并不容易。 虽然赵德芳整夜都在听自己弹琴,神态也十分专注,但他究竟有没有被自己的摄魂音迷住,谢梵音并不确定。不过,只要他还肯再来,自己总会有机会的。 说完了赵德芳的事,宗主又道:“今日急着唤你过来,不仅仅是因为赵德芳的事,你随我来。” 谢梵音满头雾水地跟着宗主进入了邙山宗总舵的地下城,每多走一步,谢梵音对于多情蛊的反应便越是强烈、清晰,她感觉到刘皓南离自己越来越近,一颗心不禁砰砰跳了起来。 他真的在邙山宗总舵,而且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宗主要带她去哪里?会不会与他有关? 寝宫里,刘皓南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对宗主和谢梵音的到来毫无察觉。出了囚室后他便一直处在长时间昏睡、偶尔清醒的状态,是因为侍女给他服用了具有麻醉止痛作用的金蟾酥,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伤口带来的痛楚,让他感觉舒服一些。 谢梵音虽然目盲,但她已经感应到对面之人的气息,面上微微变色。 只听宗主沉声道:“你精通苗人医术,去看看那人还有没有恢复武功的可能?” 谢梵音强自压制着心头喜悦,做出一副平静神色,在侍女的引领下来到榻前,摸索着搭上了刘皓南的腕脉。 良久,她才收回了自己的手,说道:“宗主,这人的琵琶骨被刺穿,导致气血运行受阻,但所幸时日尚浅,仍有恢复的可能。不过,他之前还被一种极为阴寒霸道的真气侵入肺腑,造成了严重的内伤,要想痊愈可不容易……” “这些我都知道了,你可有什么办法?”宗主听她所言句句中的,心里生出一丝希望。 谢梵音想了一想,道:“宗主若是信得过,我可以试试。” “既是如此,这人便交给你了。你可知道他是谁么?” 谢梵音被宗主突然一问,心里猛的一沉,不动声色地道:“梵音不知……” “他便是前日挟持你同来西陵茶社的那个年轻人。”宗主沉声道。 “竟然是他!他与宗主作对,宗主为何还要救他?”谢梵音早就心知肚明,但还是做出一副茫然之色。她也确实想知道,宗主既然重伤了他,为何又要想办法为他疗伤? “他如今已答应归顺于我了。”宗主没有直接说明自己与刘皓南的关系,对于谢梵音这个外人,他并不希望她知道太多。 “原来如此,恭喜宗主又得了一名得力臂助!”谢梵音暗松一口气,至少刘皓南的性命可以保住了,同时她心里也在诧异,这个“刘公子”看起来可不像是那么容易低头就范的人呢。 宗主回头看了昏迷的刘皓南一眼,低声道:“不过,这人年纪轻轻却极有城府,我始终怕他对我有异心。你可要小心应付,必要的时候……便像对付赵德芳一般对付他,明白了吗?” “是,梵音明白了!”谢梵音明白了宗主的意思,立刻应道。此刻不管宗主说什么,她都必须一口应下,把刘皓南带离邙山宗总舵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好,这便去吧!”宗主满意地点了点头。 刘皓南陡然从睡梦中醒来,惊觉身下摇摇晃晃,震得伤口隐隐作痛,极不舒服,仔细辨别后才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面,坐在身边的人正是谢梵音。 “你……我怎么会在这里?”刘皓南大为吃惊,他不是睡在祖父寝宫的榻上么?怎会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移到了一驾马车上? “刘公子,你醒了。咱们这是在去别鹤居的路上。”谢梵音听到声响,将目光转向刘皓南,面上微露喜色。 “为什么要去别鹤居……宗主呢?”刘皓南满腹狐疑地看着她。 “宗主已经把你交给我处置了。”谢梵音面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 “岂有此理!我不去别鹤居。”刘皓南皱了皱眉,挣扎着要坐起身来,他现在头脑昏沉,全身无力,定会被谢梵音那鬼丫头百般捉弄,这可不是好玩的! 还有,祖父本来坚持要留他在邙山宗总舵养伤,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要把他送到别鹤居去呢?刘皓南更觉疑惑,怀疑这是谢梵音的自作主张。 “公子小心些!”谢梵音伸手过来摸索着搭上了刘皓南的腕脉,关切地道,“你肩上背上的伤口刚刚裹好,最好不要乱动,否则只会撕裂伤口、加重伤情!” “你又知道……莫非你看得到?”刘皓南诧异地看着她,他还不知道多情蛊的妙用,自然想不通谢梵音为何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因为你我心意相通,你受伤时,我也会跟着你一起痛的。”谢梵音抚着他的手柔声道。 她说的本是实话,刘皓南却以为她是在故意,顿觉尴尬,冷声道:“居士请自重!” 谢梵音感觉到了刘皓南的尴尬和紧张,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怕被我吃了不成?”挪动身子愈发向他贴近数分。 刘皓南此刻全身无力,腿脚发软,想要起身退避,却由不得自己做主,只得尽力往后缩了缩,恼道:“你又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当真不知?”谢梵音曼声笑道,语气里满是调笑意味。 “别闹了……快将我送回商驿去!否则……”刘皓南真的有些着忙了,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起来。 “否则怎样?刘公子既在我的马车上,可就由不得你做主了。”谢梵音肚里一阵偷笑,故意紧紧挨着刘皓南坐下,拉过他的胳膊环住了自己的纤腰,做出一副亲昵无比的模样。--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51章 五毒熏蒸法 --客户端正文开始--马车轻快而又平稳的向前奔行,谢梵音轻轻靠在完全动弹不得的刘皓南身上,头枕在他的臂弯里,长发在他胸前摩擦缠绕,散发着女子特有的淡淡清香。[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刘公子,你真的归顺宗主了么?”谢梵音柔声问道。 刘皓南挣扎不得,只能听凭她的摆布,心中自是有气,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言。 “你若是想逃走的话,我可以帮你……”谢梵音忽然仰起头来看着他的脸,面上带着期望和询问的神色。 真是没法想象,目盲之人居然也会有那么好看的眼睛,乌黑的眼眸像蔚蓝天幕中的寒星,闪烁着宝石般的光彩。她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她真的能看见你一样,只是目光游移不定,没有焦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而已。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逃走?”刘皓南以为谢梵音是在故意试探自己,当然不会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 “刘公子,也许你还不知道,邙山宗做的并不是正经事,我不希望你参与进来……”一提到邙山宗,谢梵音的神色便郑重起来,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 “那你呢,你为何要加入邙山宗?”刘皓南反问道。 谢梵音沉默不答,良久才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可以选择,我早就离开这里了。” “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复仇?”在刘皓南看来,如果一个人必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要么是为了报恩还情,要么便是为了报仇雪恨。 “都不是……只是一场交易罢了……”她幽幽地说道,纤长轻盈的睫毛扑朔了几下,便有两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滚落面颊。她随即垂下眼睛,转过脸去。 刘皓南见她落泪,心里莫名一颤,忽然觉得这丫头似乎并不像她表现出来得那么无忧无虑,欢快明朗。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不得不跟着邙山宗来趟这趟浑水呢? 马车进了别鹤居的院子,刘皓南被谢梵音和闻声赶来的苏大娘搀扶着下了马车,送入了西厢房中。 她们并没有注意到,黑暗角落里隐藏着的一双眼睛看到了这一切,随后悄无声息地离去。 刘皓南被放在床榻上,谢梵音和苏大娘双双退了出去,过了大半日也没人理他。他试图挣扎着坐起来,但伤口一动便痛得两眼发黑,头晕脑胀,只得安静地呆着不动。 任何人都不会喜欢无法控制自己命运的感觉,刘皓南也不例外,初时他确实觉得十分忐忑,不知道谢梵音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可是想到后来反而坦然了,至少他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谢梵音对自己并无恶意。 既来之则安之,倘若自己表现的太过紧张无措,定然要给对方看轻了。他倒要看看,谢梵音把自己带到别鹤居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又不知过了过久,孙大娘推门进来,二话不说将他身子提了起来,穿过墙上的暗门进入另外一个房间,放在地上。 这间房在正中间挖出一个三尺多深的方坑,坑里填满柴火,上面架着一口硕大的铁锅,此刻锅里的黑水已经煮沸,雾气腾腾而起,散发着无比浓郁的药香。 在那药香中还掺杂着肉香味,似乎那锅里煮的并不仅仅是草药,还有其他什么活物。 刘皓南看着面前的诡异景象,心里也是暗暗吃惊,却故意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看着面前的苏大娘问道:“这是要做什么?谢梵音呢?” 苏大娘并不回答,伸手拉动头顶的绳索,一幅四尺见方的白色帷幔缓缓落下,正好罩在大锅的上方,帷幔的底部并不是空的,而是铁质的网架,距离锅口上沿只有一尺高的距离。 刘皓南尚在诧异,忽觉身子再度被苏大娘提起,轻巧地投入了帷幔之中,摇摇晃晃地悬在铁质网架上。 浓烈的药味立刻冲入口鼻,呛得刘皓南剧烈咳嗽起来,眼睛也被熏得酸痛肿胀,无法睁开。此时又有一人跃进了帷幔之中,落在刘皓南身边,立刻控制住了网架的平衡。 刘皓南勉强睁目一瞧,面前之人正是谢梵音,她竟然只穿着红色的亵衣亵裤,香肩玉臂,春色无边,伸手便往刘皓南身上摸了过来。 “哎,你要干什么?”在刘皓南惊惶失措的叫声中,他身上的外袍、里衣、亵裤被一件一件除下扔出了帷幔,散落一地。 “刘公子不必紧张,我要用五毒熏蒸法为你疗伤,助你畅通气血运行,加快伤势复原。”谢梵音“看”着对面的刘皓南柔声说道。 刘皓南这才明白过来,可是与谢梵音这般相对,实在是让他大为紧张,忸怩地道:“疗伤为何还要这样……你出去,我自己来……” 谢梵音闻言不禁笑道:“若是你自己便能疗伤,还要我来做什么?你放心,反正我又看不见,不会占了你的便宜去!至于你占我的便宜,我也不会计较,只当是白送了!”说着,玉手在他胸前轻轻一按,找到璇玑穴后,便以此为,用特殊手法梳理他全身的经脉,催动那凝滞已久的真气重新运转起来。 周围的药气越来越浓,谢梵音的脸面渐渐看不清了,刘皓南才觉得松了口气,闭上双目开始运气调息,在谢梵音的帮助下慢慢将全身各处的真气凝聚于丹田。 谢梵音很快便将他的奇经八脉与十二经络全部梳理了一遍,她的手指在他的肌肤上辗转游走,柔弱无骨却很有力量,按压到他背后的伤口时,忽然将柔软的双唇触了上去。 刘皓南瞬时如遭电击,猛地颤了一下,耳边听到谢梵音的声音响起:“别怕,我帮你将伤处的淤血吸出来,伤势才能恢复得更快……有点痛,你忍忍吧!” 痛,的确是痛,可是更让刘皓南感觉异样的,是谢梵音那对柔软红唇与自己的肌肤接触时产生的酥麻感觉,温热而又绵软,撩拨得他心里发痒,连痛楚好像都因此减轻了许多。 腾腾白雾中,刘皓南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谢梵音清丽的面容,她虽然不喜欢涂脂傅粉、浓妆艳抹,却总爱在唇上着点胭脂,清润的粉红唇色中透着一点胭脂红,真如花瓣一般娇嫩诱人…… 原来她也是一个如此动人的女子,只是他以前从未留意过罢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52章 争风吃醋 --客户端正文开始--两人正在运功疗伤的紧要关头,却有两男一女闯进了别鹤居,同守候在外面的苏大娘打了起来,正是嫦儿、韩城和赵启放。[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原来秦若玉在假扮李补拙前往韩王府之前,便联络了太行四把刀,告知刘皓南与金子凌双双失踪之事。 经过大家的一同商量和秦若玉的统筹安排,决定由回风刀赵启放负责监视别鹤居的情况,五色刀宋成龙带着欧阳剑、石锺玉混入西陵茶社,查探刘皓南的行踪,嫦儿、韩城、姬四娘、雷琛则在商驿等候消息。 方才赵启放潜藏在别鹤居,发现刘皓南被马车送进别鹤居后,大喜过望,立刻返回商驿告知嫦儿等人。 嫦儿这边也有新情况,昨日深夜金子凌被人悄悄送回了商驿,但他一直昏迷不醒,似乎是中了毒。 秦若玉不在,其他人对昏迷的金子凌均是束手无策,只能耐心等待秦若玉回来。 嫦儿听说赵启放报来的消息后,惊喜交集,当即带着韩城、赵启放赶往别鹤居一探究竟。姬四娘、雷琛仍留在商驿保护金子凌。 三人闯进别鹤居要见刘皓南,苏大娘不知对方什么路数,自然要上前阻拦,双方打了起来。 嫦儿趁赵启放与苏大娘纠缠之时冲进西厢房,见房间里空空如也,正在诧异,此时暗门门缝中冒出的腾腾烟气吸引了她的注意。 嫦儿手里拿着刘皓南那柄削铁如泥的曳影剑,随即上前将暗门的销子砍断,冲了进去。 当白色帷幔中透出的两个人影映入眼帘,嫦儿顿时惊呆了,失声叫道:“大哥,你怎样了?” 刘皓南正在凝神聚气全力运功,使汇聚于丹田的真气四散回流至四肢百骸,虽能听到嫦儿的声音,却无暇分身答言,只能静坐不动,听凭谢梵音在自己身上指指戳戳,舒筋通脉。 苏大娘情急之下全力逼退了赵启放的纠缠,冲进来大声道:“我家姑娘正在为那小子疗伤,你们快些出去,若是惊扰了他们,两个都要受伤!” 嫦儿怔了半晌,这才信了苏大娘的话,急忙转过身去退出了密室,红着脸道:“前辈,对不住,是我们鲁莽了!” “去外面等着!”苏大娘冷哼一声,迅速关闭了密门。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才见谢梵音穿戴齐整从密室中走出,被苏大娘扶住。她看起来面色苍白,神色疲惫,隐隐透出一股黑气,显然耗费了不少力气。 听苏大娘说明情况后,谢梵音向着嫦儿等人问道:“几位可是刘公子的朋友?”她的语气十分冷淡,似乎仍对三人的鲁莽行为心存不满。 嫦儿抱剑上前施了一礼道:“我是他的结义妹子,这两位都是他的朋友,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谢梵音淡然道:“我救的是他,用不着你来谢我。不过既然来了,正好劳烦你们帮个小忙。” “谢姑娘尽管吩咐!”嫦儿随即应了下来。她看得出来,这位梵音居士肯为刘皓南大费周章地运功疗伤,甚至不怕损及女儿家的清白,必定不会存着什么恶意。 “从现在起,他要在这密室里待上三天三夜,借助五毒熏蒸法的药力打通全身经脉,恢复功力,就请你们在此守着,决不能被任何人惊扰。” 嫦儿应道:“这是我们分内之事,请姑娘放心!”韩城、赵启放也跟着应了,对谢梵音都是心怀感激。 谢梵音点了点头,转头对苏大娘道:“大娘,替我梳洗打扮,天黑之前我要赶去西陵茶社。” 苏大娘见她面色不对,担心地问道:“姑娘,你还撑得住么?” “没关系,我今晚若是不去,只怕宗主要生疑心。须得尽快治好他的伤,让他离开这里……若是宗主临时改了主意,那便麻烦了!”谢梵音轻声言道。 “姑娘,你也要小心自己身子……晚上奏琴时切切不可再使用摄魂音了!”苏大娘扶着谢梵音边走边提醒道。 再说西陵茶社这边,天色尚未入夜,楚王元佐便带着一众随从来到了琴室,将八个听琴的房间全部包了下来。 西陵茶社的掌柜见楚王来意不善,心里登时一沉,陪着笑脸亲来招呼,楚王却表现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口中只叫梵音居士出场奏琴。 秦若玉也混在楚王的随从之中,暗中与宋成龙、欧阳剑、石锺玉等人取得联系,只等楚王寻隙发作,便可趁乱在西陵茶社中搜寻刘皓南的踪迹。 刚闹了一阵子,谢梵音及时赶到西陵茶社,为楚王演奏了一曲《酒狂》。楚王故作陶醉其中、兴致大发之状,又要请谢梵音出面作陪,为自己斟酒献唱。 谢梵音是西陵茶社专门请来的琴师,自然不能像寻常乐伎那般,茶社掌柜只能婉言推辞,不料竟被楚王一杯酒泼在脸上,大声斥骂了一顿,这正是约定动手的暗号。 楚王的随从得了命令,一齐动手大闹西陵茶社,不仅冲进琴室四处打砸,还驱散了茶社外围歌楼赌市的客人,闹得不可开交。 秦若玉、宋成龙、欧阳剑等人得着机会,也在茶社内外搜寻翻找,只是他们想不到邙山宗总舵处于茶社的地下,自然也就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茶社掌柜哪里知道楚王是早有预谋而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其他客人见是楚王带人在此生事,也都敢怒不敢言。 楚王见谢梵音被随从们推搡到自己面前,为将戏份做足,更是做出一副轻佻浮薄的模样,强将她拥到自己怀里出言戏弄:“小王方才听闻雅奏,真有飘然出世之感,这才冒犯芳驾,请居士出来相见,无礼之处还望恕罪!” “梵音不敢,不过为了一名小小琴伎如此大造声势,殿下这戏是不是做得过头了?”谢梵音长久混迹于风月之地,应付起这种场面倒是显得毫不慌张,“看”着面前的楚王笑吟吟地说道。 楚王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将谢梵音拥得更紧了些,并将酒樽举到她面前:“这话小王听不懂,居士倘若不弃,请与小王共进此杯!” “多谢殿下赏赐,不过梵音从不饮酒,还请见谅!”谢梵音淡淡应道。 “居士如此说,可就是不给小王面子了,难道不能为我破一回例?”楚王故意将酒樽凑到谢梵音唇边,要逼她喝下去,忽见面前人影一闪,手里的酒杯已被夺走。 只听一个柔和的男子声音说道:“元佐,难得你有如此雅兴,还是让为兄陪你喝一杯吧!”却是秦王赵德芳。--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53章 正人君子 --客户端正文开始--楚王赵元佐见是秦王赵德芳出现,大是意外,面上表情十分复杂,半晌才叫道:“王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赵德芳扫视了已经安静下来的人群一眼,又将目光返回到赵元佐身上,淡淡说道。[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在自己的堂兄面前,赵元佐的气势顿时减弱了许多,低声道,“我久闻梵音居士大名,想见她一面,茶社掌柜却百般阻挠,实在可恨……” 茶社掌柜就在旁边,听了赵元佐的话,纵有满腹委屈却不敢辩驳,只能唯唯诺诺地道:“是是……都是下人鲁莽冲撞了殿下,还望恕罪!” 赵德芳却拍了拍茶社掌柜的肩,沉声道:“掌柜想是忘了告诉楚王殿下,梵音姑娘已经是我的人了吧!” “什么?”赵元佐闻言大惊,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看看面色沉静的赵德芳,又看看若无其事的谢梵音,重复道,“你说她是你的人了?”很显然,赵元佐还不知道赵德芳昨夜在别鹤居整夜留宿的事情。 赵德芳略一点头,旁边的侍从白旭立即递上一张盖着官印的文牒,交给茶社掌柜,那是汴京府准许谢梵音脱离乐籍的批文。 赵德芳上前一步,拉起谢梵音的手,说道:“我打算即日便将梵音姑娘接回王府去,不知掌柜意下如何?” 茶社掌柜见了官府批文,自然无话,只道:“全凭秦王殿下做主!” 谢梵音始终静静立着不发一言,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毫无关系。 赵德芳又令白旭奉上黄金一盘,道:“多谢掌柜对梵音姑娘的照顾,千两黄金权作谢礼,请掌柜收下。” 茶社掌柜喜出望外,假意推拒了一番还是收了。 赵德芳将谢梵音的事情安排妥当,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赵元佐道:“元佐,你若是还未尽兴,也随为兄到秦王府喝两杯如何?” 赵元佐在旁边站了半天,面色越来越难看,见赵德芳终于问到自己,不禁冷哼了一声,强自按捺住满腔怒火,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恭喜王兄又得了一位美人……不知王兄打算将绿绮姑娘如何安置?” 赵德芳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绿绮,怔了一刻才道:“绿绮是我的女人,要怎么安置她,不需要你来费心吧。” “哈哈……你真的把她当成过你的女人么?”赵元佐突然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目光中闪烁着无尽的怨毒和绝望。 赵德芳被他的目光看得心中一寒,脱口道:“元佐,你今日是怎么了?”他隐隐觉得赵元佐有些不对劲,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自赵廷美病死之后,赵德芳更加热衷于酗酒作乐,不问世事,三年来极少离开王府,与赵元佐的关系也日益疏远了,虽然常听旁人说起赵元佐发疯的奇闻怪事,却从未上门探问病情。因此他并不清楚,现在的赵元佐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殿下!”随从装扮的秦若玉见赵元佐情绪失控,心中大急,奔过来对他附耳低语道,“师姐冷静!你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么?” 赵元佐经秦若玉提醒,这才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走!”他唯恐再露出什么破绽被赵德芳察觉,大步匆匆离去。 赵德芳虽然觉得赵元佐有些异样,但并且深想,见楚王带来的随从都走了个干净,留下茶社内外一片狼藉之状,不禁微微皱眉,转身对掌柜说道:“烦请掌柜将所有的器物损失列入清单,送到秦王府去,小王全数照价赔偿。” 掌柜得了千两黄金,如何还好意思要秦王的赔偿,自然是连连推辞。 赵德芳却正色道:“楚王因有疾在身,才会这般暴躁易怒,还望掌柜不要放在心上,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他这话是在暗示掌柜,不可利用此事大做文章,败坏楚王的名声。 “小人明白,殿下尽管放心!”掌柜明白赵德芳的意思,一口答应下来。 赵德芳点了点头,牵着谢梵音的手柔声道:“梵音,这便随我回王府去。” 谢梵音顺从地答应着,在围观众人的注视和议论声中,从容地跟着赵德芳上了马车,一路绝尘而去。 马车中两人并肩而坐,各怀心事。赵德芳始终紧紧攥着谢梵音的手,却一句话也不说。 谢梵音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却在暗暗打鼓,她实在没有想到,赵德芳这么快便接纳了自己,要将自己带入秦王府。 事情发展的进度好像太快了,快得让她猝不及防。 她虽然目盲,看不见赵德芳的表情变化,却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并不简单。他很善于控制和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对自己的感情,也远远没到痴迷和留恋的地步。 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高调地将自己接进秦王府,赵德芳必定是有目的而为之,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难道赵德芳已经发现了谢梵音与邙山宗的隐秘关系,知道了谢梵音刻意接近他的真实目的? 最重要的是,刘皓南还在别鹤居,如果谢梵音今日进了秦王府,便无法继续帮助刘皓南疗伤了。眼下正是刘皓南恢复内力的紧要关头,万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想到此处,谢梵音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心念迅速转动思索对策。 不知过了多久,赵德芳放开了谢梵音的手,说道:“谢姑娘,今日事出突然,得罪了!我先将你送到一个僻静之所安置,你已脱离乐籍,以后想去什么地方都不会有人拦阻!”他的声音既温和又真诚,让人听着很是安心。 谢梵音闻言一惊,听赵德芳的意思,很显然并不想将她带回秦王府。她愣了片刻,忽然笑道:“秦王殿下既然对梵音无意,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带走呢?” “我本来并不想这么做,只是今夜元佐逼迫太急,不得已而为之。”赵德芳平静说道。他言下之意,今日之举只是为谢梵音解围,使她免受楚王轻侮罢了。 “哈……殿下可真是个正人君子!”谢梵音听他这么说,竟然大为失笑,半晌才道,“殿下当年……也是这样对待绿绮的么?” “什么?”赵德芳再次怔住,为何今夜所有人都提到那个他最不愿意提及的女子绿绮?是因为谢梵音与绿绮太相似了么? “殿下六年来独宠绿绮一人的事情,只怕也是子虚乌有吧?殿下到底是真的坐怀不乱,还是根本不喜欢女人?”谢梵音“望”着对面的赵德芳,非常直接地问道,虽然眼神空洞,却似能看到赵德芳的内心深处。 赵德芳似是被说中了痛处,不禁微微变色,随即面上便冷了下来,淡淡道:“随你怎么说吧。” “既是如此,请送我回别鹤居!”谢梵音干脆说道。 “你要回别鹤居?”赵德芳诧异地看着她,谢梵音要回别鹤居,便等于是重操旧业,继续做琴师这个行当。乐籍女子地位卑微,与娼妓无异,能够脱籍从良,是乐人们梦寐以求的事,谢梵音却好像对此毫不在意。 “梵音虽然地位卑微,却不会为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委身于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得不到殿下的垂青,是梵音福薄,但从此以后,梵音会为殿下守身如玉……希望还有机会能为殿下奏琴……”谢梵音有些幽怨但又十分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就算秦王不肯接纳她,她也不会再将自己许给别的男人了! 赵德芳听她如此说,惊讶之下又有些为难,叹道:“梵音姑娘这又是何必呢?” “殿下是否知道,对于梵音这样的女子而言,爱,是我此生唯一可以抓在手里的东西了……”谢梵音轻声言道,说到“爱”这个字眼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满是悲伤。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付出一份没有回报的感情,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 马车在别鹤居门前缓缓停下,赵德芳看着谢梵音的身影消失在门内,陷入了沉思。 “殿下,这位梵音居士好生奇怪,跟您以往遇见过的女子都大不相同呢?”随从白旭插言道。 “她的确与旁人不同……她想要的不是寻常女子最看重的名分,而是一个男人的心。”赵德芳沉默半晌,淡淡说道。 “她倒真是一位好姑娘……可惜殿下的心已经给王妃了!”随从白旭观察着赵德芳的神色,附和着说道。 赵德芳闻言苦笑了一下,轻声自语道:“她真的知道……我的心已给了她么?”--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54章 琴师绿绮 --客户端正文开始--楚王元佐回到王府,屏退了侍从之后,便开始像个女人一样疯狂地摔东西。[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当然,她本来就是女人假扮的。 秦若玉等她发泄够了,才走进房间,平静地道:“师姐,你今日都看到了,他不过是个喜新厌旧、始乱终弃的寻常男人,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师姐和秦王赵德芳之间的恩恩怨怨,她最是清楚不过,从心里为师姐感到不值。 “我真的不甘心……我以为帮他杀了所有对他不利的人,就算不能得到他的心,至少也能换来他的一点柔情,可是……他却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难道我连那个目盲的谢梵音都比不上?”假扮楚王的女子绝望地坐倒在地上喃喃说道,面上满是悲伤。 秦若玉叹了口气,淡淡道:“你不该为了一个男人毁掉自己的一生。” 女子面现苦笑,轻声道:“是……我不该为了他与师父反目成仇,害得师父走火入魔而死,黑衣会也随之土崩瓦解,师父一生心血付诸东流……我对不起师父,也对不起你们……” 她曾是江左鬼医宋莲池的得意弟子,杀手组织黑衣会的一号杀手,也是亲手杀死宋莲池、毁掉黑衣会的人。 在黑道江湖的故事中,她是一个与背叛、凶残、恶毒等字眼紧密相连的可怕传说。在汴京百姓的印象里,她则是温婉美貌、琴艺超群,与秦王赵德芳相恋六年之久的琴师绿绮。 唐代大诗人李白曾有诗云:“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绿绮是古时名琴,所以她也给自己取名为绿绮,只是为了博得赵德芳的会心一笑。 至于她本来的名字,早已随着恩师宋莲池的死而湮没了,不提也罢。 六年前,绿绮因与秦王赵德芳相恋,毅然脱离了恩师宋莲池一手创办的杀手组织黑衣会,要与秦王双宿双栖。宋莲池闻讯大怒,前来兴师问罪,与绿绮大战一场……这一战的结果没人知道,但很快宋莲池便暴病身亡,不知葬于何处。 江湖上纷纷传言,是绿绮打伤了恩师,才导致其急怒攻心、忧愤而亡,但奇怪的是,黑衣会方面没有任何人去找绿绮的麻烦,为宋莲池报仇,这个十年前突然在汴京崛起的杀手组织迅速地消失了,就像它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秦若玉也曾是黑衣会的一员,但她现在已是名震河东的神医,彻底脱离了长达五年之久的杀手生活。 “师姐,你不必为此自责。黑衣会解散未必不是好事。若不是因为你,我也无法脱离黑衣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在这一点上,黑衣会的很多姐妹都是感激你的。”秦若玉提起这段往事,仍是那么波澜不惊的语气,似乎师父的离开,黑衣会的解散,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绿绮转头瞥了秦若玉一眼,冷哼道:“感谢我?恐怕只有你会这么想吧!你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当年师父也最疼你,可是师父离世之后,你却是第一个离开黑衣会的人!你为何不来找我报仇?” 秦若玉平静地道:“师父已经死了,就算我杀了你也于事无补。何必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再增添活人的痛苦?” “你……你可真是无情无义!”绿绮虽然早就知道这位小师妹性情冷淡,但听她如此说,还是觉得如饮冰雪、心中冷透,不知道是该为自己庆幸,还是为秦若玉悲哀。 秦若玉从来没把她当成敌人,但也从来没当她是师姐,更不当她是朋友。她对任何人都是这般冷冷清清的模样,无爱无恨,无憎无欲,绝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要死要活,纠结痴缠……她的心里,想必是很看不起自己吧…… 此时一名近侍轻声叩门,禀道:“韩王来了,殿下要不要见他?” 绿绮这才想起昨日自己曾托韩王元侃去卫王府上送礼,恭贺卫王元僖接任汴京府府尹的事。天色已晚,韩王该是已经完成交付的任务,向自己复命来了。 想到此处,绿绮神色一正,恢复成楚王的样子沉声道:“知道了。请韩王在前厅等候,我即刻便来。” “王兄,你托我交给二哥的礼物,我已经送到了。”韩王元侃见了楚王元佐,兴冲冲地说道,看起来他今日心情不错。 “那就好,元侃,辛苦你了!”楚王微笑着说道。今日卫王府设宴庆祝,是秘密为之,不想让人知道。楚王让韩王元侃替自己送礼,其中大有深意,一是警告卫王元僖,自己知道他们的所有动向,二是把韩王元侃也卷入自己与卫王的争斗,不让他独善其身。 韩王显然并没有想那么多,以为自己只是帮了兄长一个小忙而已。他看看楚王身旁假扮成李补拙的秦若玉,问道:“王兄,我想带补拙回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楚王看看秦若玉,见她对自己使眼色,便道:“我也很喜欢补拙,就让他再多陪我两日吧!” 韩王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笑道:“好吧,就两日!补拙,两日后你自己回韩王府来,不要等我来讨要了!”这才放心地去了。 秦若玉惦记着商驿的情况,待韩王走了之后,也离开楚王府,改换装束直奔商驿而去。 别鹤居这边,谢梵音虽是身心俱疲,还是三步并做两步奔进西厢房来看刘皓南,见他仍静坐在帷幕内运功调息,一切正常,这才略为放心,退了出来。 守护在外面的嫦儿上前问道:“谢姑娘,你可知道我大哥是因何受伤?” “等他出来以后,你自己问他吧,我累了,失陪。”谢梵音没有多言,径直离开了。她看起来的确很疲惫,面色苍白无比。 嫦儿不好再问,只好在密门外的厢房里继续等着,赵启放却有些焦躁,问道:“嫦儿姑娘,难道咱们就这样等上三天三夜?” “我觉得谢姑娘不会害我大哥,咱们便等等吧。好在三天并不长,很快便可过去!”嫦儿安抚他道。 可惜这三天并不平静,第二日一大早,易三江便找上门来要见谢梵音。 “易寨主有何指教?”谢梵音不动声色地问道。 “宗主让我来问谢姑娘,那姓刘的少年伤势如何?可有办法医治?”易三江的确是奉宗主之命前来探问消息,同时,他自己也很关心刘皓南的情况。 “我正在想办法为他疗伤,请宗主放心。”谢梵音模棱两可地说道。 易三江见她不肯明言,担心刘皓南的伤势不能长久地拖下去,耐着性子道:“谢姑娘若是无法,就尽早将他交给我吧,河洛名医甚多,总能找到医治他的办法。” 谢梵音看他一眼,慌不忙地不道:“我说正在想办法,并非没有办法。宗主既然把他交给了我,便是相信我的医术,易寨主用不着如此心急!” 易三江唯恐谢梵音在其中动什么手脚,对刘皓南不利,急道:“谢姑娘,这少年对宗主而言非常重要,你可要小心处置!” “放心,我既不会让他死了,也不会被他逃了。”谢梵音淡淡地道。 “我若是非要见他不可呢?”易三江有些沉不住气了。 “除非宗主亲临,否则我不会让任何人见他!” “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易三江心下动怒,他已发觉密室的异常情况,转身便往西厢房这边飞扑过来。 “什么人?”嫦儿正在密室外紧张戒备,突见有人闯进门来,迅即挥剑迎了上去。--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55章 打通二脉 --客户端正文开始--易三江纵身扑进西厢房的同时,嫦儿已仗剑冲上前去,剑尖抖开五朵剑花阻截他的来势。[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韩城的反应慢了一拍,很快也跳起来迎上,与嫦儿犄角相对,形成围逼之势。 易三江贴身穿着铁甲,不怕对方用兵器攻击自己,但这曳影剑削铁如泥,岂是一层薄甲便能阻挡?只听哧哧数声,他的胸口便被刺开了几朵血花。 “处月剑法!你是渡天寨的人?”易三江将嫦儿的剑招看得分明,脱口说出了对方的来历。 嫦儿面色微变,手下却是不停,使出“望舒御月”中的凌厉招式再度将易三江逼退数步,口中问道:“来者何人?” 易三江看清了嫦儿的面目,不由冷哼一声:“原来是个女娃娃!”他看出嫦儿的功力与自己相差甚远,只是兵器厉害而已,心神略定,再度逼近前来。 嫦儿未见易三江足下移动,人却已似鬼魅般来到自己面前,劈手来夺自己手中的曳影剑,不禁心头大震,再使一招“月食五星”的刺字决招式,疾刺易三江的咽喉。 韩城早就在旁候着,见易三江向嫦儿逼近,也跃上前来相助,举剑刺他后心。 易三江被前后夹击,仍是不慌不忙,身形微侧让过嫦儿的一击,伸指夹住了从自己面前横扫而过的剑锋,暗用内力改变其方向,转而刺向从后面攻来的韩城。 嫦儿和韩城同时吃了一惊,慌忙各自撤力后退,易三江早看到那密门门缝中冒出的腾腾雾气,借这短暂时机冲到密门前面,挥起一拳重重砸了上去。 密门被这巨大的冲力撞击,微微晃了一晃,露出一指宽的缝隙,更多的雾气汹涌而出,呛得易三江咳嗽起来。 “刘少侠!你可在里面?”易三江与谢梵音一向不和,恐怕她会对刘皓南不利,此刻心中大为焦急,又是重重一拳砸了上去,要将密门砸开。 一直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赵启放见情势危急,果断出手,回风刀穿过窗户呼啸而来,快速旋转着向易三江的脖颈切了过来。 易三江受密室中散出的雾气影响,看不清面前情况,但他还是听到了凌厉风声,纵身跳开挥臂格挡,将回风刀击落在地。 “易寨主好本领,再接我一刀!”赵启放与易三江早有嫌隙,见一击不中,将另一把回风刀猛的一旋甩了出去,目标仍是易三江的后颈。 易三江已分辨出赵启放的武功路数,心中更是惊讶,脱口道:“姓赵的!你怎么也在这里?”前些日子他夜探楚王府,便被赵启放缠住打了一架,险些误了自己的大事,今日再度狭路相逢,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眼看着回风刀飞旋到自己面前,他突然腾空跃起数尺,伸臂向下一按,令回风刀在半空生生停住,又反手一抄,将回风刀中间的把手抓在手里。 嫦儿和韩城见易三江露了这一手,都是大为吃惊,已知他的内力深厚远在自己之上。今日就算他们三人联手,也未必能拦得住他。 易三江背对着密门转过身来,环顾了三人一眼,沉声问道:“这密室里的人是不是刘皓南?他怎么样了?” 嫦儿听他提到刘皓南,神色一凛,心中暗自思量:这人武功高深、敌友莫辨,决不能让他闯进密室,干扰大哥运功疗伤! 她不认识易三江,更不知道刘皓南与易三江的关系,见他擅闯别鹤居,便想当然的认为他是敌非友,打定主意决不容他进入密室。 只听赵启放嘿嘿冷笑道:“密室里的人是谁干你何事?易寨主这打家劫舍的买卖都做到汴京城来了,真是让人好生景仰!嫦儿姑娘,咱们一起拦住他!” 嫦儿闻言点头,三人迅速变换了位置,将易三江围了起来。他若想挥拳硬砸开密门,后背空门势必要暴露在三人的攻击之下。 易三江见此情景也觉焦躁,渡天寨的人倒还罢了,太行十八隘与自己实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他愈加觉得拦在密室外的这几人路数不对,也更加担心刘皓南的安全。 “就凭你们三个,以为能拦得住我么?”易三江侧身冷笑,向着密门猛的击出一拳,发出一声闷响,缝隙越来越大,门内涌出的雾气也越来越多。 嫦儿清叱一声,从侧面疾攻而上,手中曳影剑急速刺向易三江的眉心,却被他挥动手中的回风刀格挡回去。 此时又有一条黑影从敞开的窗户中一跃而入,手中射出十余枚长逾三寸的金针,锁定了易三江面门胸腹的十几处要穴! 易三江反应极快,回风刀在身前一旋,将金针悉数挡开。 那黑影双手一扬,借助金针尾部串联的银线将四散开去的金针收回袖中,在房中站稳身形,但他以黑巾蒙面,看不到面目。 “江左鬼医宋莲池的无影针!”易三江再次感到吃惊,想不到沉寂多年的黑衣会杀手也出现了,今日的别鹤居可真是热闹非凡。 趁他略一分神的时机,黑影手中的第二波无影针再次发出,虽然大部分都被易三江的掌风震偏,还是有一枚刺中了他的风府穴。 易三江顿觉胸口一麻,心知针上有毒,立时全身瘫软,跌倒在地。 嫦儿等人想不到易三江如此轻易地被来人制住,又惊又喜,再看那黑衣人已摘下面巾,正是河东神医秦若玉。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黄金坞掌柜金子凌。 “昨夜我赶回商驿之后,见金掌柜中毒昏迷,便急忙设法施救,耽误了几个时辰,故而这时才来。”秦若玉淡淡解释道。她外表看似平静,其实心里也有些后怕,如果自己再晚来一刻,也许便被易三江闯了进去。 她同样不清楚刘皓南和易三江之间的事,只知道易三江是邙山宗的人,自然也就是他们的敌人。 “神医来的真是及时!”嫦儿喜不自胜地道。 赵启放却上前一步,看着委顿昏迷的易三江道:“这人该怎么处置?” 金子凌念着在邙山宗总舵时,易三江曾多次为自己求情,便道:“别伤了他。这是别鹤居,还是听梵音居士的安排吧。” “易三江若不及时回去复命,邙山宗宗主很快就会发现这里有问题,咱们要赶快想好对策!”说话声中,谢梵音也走进了西厢房,方才这边打得这般热闹,她却没有出手帮忙,是因为昨日为刘皓南疏通筋脉大耗内力,尚未完全恢复,有心无力。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围拢到谢梵音面前,听她怎么说。 金子凌、秦若玉、嫦儿、谢梵音、赵启放,五人虽然来自不同的阵营,心里却都惦念着同一个人——刘皓南。 距离刘皓南伤愈收功还有两日两夜的时间,他们能不能平安度过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56章 姐妹同心 --客户端正文开始--谢梵音搞清楚在场众人的身份后,正色道:“这么多人聚集在别鹤居很容易引起怀疑,请金掌柜安排一下,只留两人守护刘公子,其他人暂时离开。[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金子凌略一思索,道:“我与嫦儿留在西厢房,赵兄仍在别鹤居外面把风,其他人暂回商驿等候消息,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都无异议,愿意听从金子凌的安排,只有秦若玉迟疑片刻后说道:“我要进去看看刘少侠的情况。”她也是医者,没有亲眼见到刘皓南的伤情,总觉得不大放心。 谢梵音应声笑道:“神医姐姐自然不能走,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请你帮忙,请借一步说话!” 秦若玉有些意外,不知道谢梵音单独找自己做什么。 两人来到隔壁房间,谢梵音拉着秦若玉的手极其亲热地道:“想不到姐姐便是大名鼎鼎的河东神医秦若玉,小妹失敬了,前日不知你的身份,礼数不周之处望你莫怪!” 秦若玉见她的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快,颇觉别扭,轻咳一声道:“居士不必客气……若是有用得着我之处,请尽管明言。” 谢梵音不禁笑道:“姐姐好生通透,早就知道小妹是有求于你了……不错,关于刘公子的伤势复原之事,我确实需要你来相助。” 秦若玉嗯了一声,静静等她继续说下去。 “听说姐姐精通子午流注针灸之术,认穴打穴都极其精准,小妹自幼学习苗人的医蛊术,对经络穴位也颇有心得。你我若能联手合作,助刘公子打通任督二脉,非但有利于他尽快复原,更可助他在武学修为上更进一步!”谢梵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打通任督二脉?”秦若玉闻言有些疑惑,沉吟着说道:“任督二脉是奇经八脉中的两大主脉,一阴一阳,互为表里,本就是相互连通的。咱们修习内功之人,都是将真气在任督二脉中运转循环,通三关,经鹊桥,汇丹田,以达到阴阳交感、气血相合的目的。不知居士所言的打通任督二脉,又是怎么回事?” “姐姐所言一点不错。任督二脉都是起于会阴穴,分别终于承浆、龈交两穴,任脉总领十二正经中的六脉,督脉总领十二正经中的六大阳脉。修习内功时须先从六脉和六大阳脉练起,待真气在十二正经内融会贯通后,再经任督二脉汇流至丹田气海。但苗人的医蛊术另有一种说法,便是前胸鸠尾穴和后背筋缩穴之间有一条暗脉,若能将这条暗脉打通,真气的运转便不须经过十二正经,直接在任督二脉间形成阴阳交汇的小周天循环,运功行气更为快捷迅速,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秦若玉经谢梵音这么一说,立时恍然,说道:“我明白了!刘少侠的琵琶骨被刺穿,真气在云门、风府两穴受阻,导致手三阴经、手三阳经与任督二脉不能顺利贯通,使他无法自行运气疗伤,更使不出任何内力。所以,你想打通刘少侠鸠尾穴、筋缩穴之间的这条暗脉,使真气在任督二脉的小周天循环中运行,是吗?” 谢梵音见她一点就通,大为欣喜,笑道:“姐姐不愧是河东神医,对其中关节了如指掌,我正是此意。” 秦若玉也兴奋起来,点头道:“这法子应该可行,但需要两个辨穴准确的人同时运功冲击鸠尾、筋缩两穴,且内力不能断绝,直到刘少侠打通关窍为止……”此时她已明白谢梵音私下来找自己的目的。要帮刘皓南打通任督二脉,必须靠自己和谢梵音联手合作才行。 可是,秦若玉心里对谢梵音始终存着戒备和提防,如果两人之间不能消除心结,便无法默契配合,达到预期的目的。 谢梵音同样也有这个顾虑,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道:“不瞒姐姐,我之前曾在刘公子身上种下了多情蛊,自能与他心意相通。可是我和姐姐之间,姐姐和刘公子之间能不能做到这般默契,却是个难题……”事实上,她早就将秦若玉视作情敌,若不是此事非得秦若玉不可,她是绝对不会来求秦若玉帮忙的。 秦若玉听她提到多情蛊,心里也觉得有些不舒服,但立刻压下这种念头,思索片刻后说道:“三年来,我曾多次为刘少侠治病疗伤,对他的身体情况颇为熟悉,要做到与他心意相通应该不是难事。你说的这个办法,我想我可以试试!” 谢梵音听她这么说大觉意外,不信似的追问道:“姐姐,你和刘公子之间……真的只是治病疗伤的接触而已?”她见秦若玉与刘皓南形影不离,便想当然的认定两人之间有更为密切的关系。 秦若玉明白她这问话的言外之意,不禁面色微红,冷冷道:“当然,不然你以为是怎样?” “如此我就放心了!”谢梵音掩口一笑,对秦若玉的抵触立时消弭无踪,再度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道,“姐姐,这便随我进密室吧。” 两人进入密室之后,谢梵音又叮嘱道:“姐姐,这五毒熏蒸法所用的药物除了人参、白术、续断、苁蓉等补血益气的药材之外,还有蚂蟥、蜥蜴、蚯蚓等具有再生异能的毒物,如果药气全从口鼻进入身体,不到一个时辰很快便会中毒晕倒。咱们须得利用全身毛孔吐纳收放,才能使毒性较慢发作。”说着便脱下了外袍,只留贴身小衣。 秦若玉明白过来,顿时面红过耳,好在密室之中药气弥漫,对面也无法视物,让她略感安心。她也按照谢梵音的嘱咐脱下外袍,一同跃入悬垂在半空的帷幕之中。 刘皓南在网架上静坐了十几个时辰,全力运功行气,早已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谢梵音与秦若玉钻进帷幕,他却似毫无察觉,仍旧闭目端坐不动。 这帷幕只有四尺见方,三个人在里面甚为拥挤,谢梵音与秦若玉分别坐在刘皓南的身前和背后,两只左手握在一起,右手则分别抵上了刘皓南的胸口和背心。 “刘公子,我和秦姐姐要合力助你打通鸠尾、筋缩之间的暗脉,使任督二脉之间形成真气运行的小周天循环,你要仔细听清楚我说的运气法门,一字不差地照此运行,听明白了吗?”谢梵音利用多情蛊的感应将这些话清楚地传到刘皓南耳中,刘皓南很快便有了回应,同意按照她的话做。 三人同时进入坐忘观照的状态,再也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全凭心意的感应各自运起内力,合力冲击刘皓南的鸠尾、筋缩两穴。--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57章 杀气渐近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体内真气在云门、风府两穴受阻,流动不畅,能够顺利汇聚到丹田的内力不足平日的十之三四,就算有谢梵音的运气心法引导,其力量也不足以打通鸠尾与筋缩两穴之间的暗脉。[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幸好有谢梵音和秦若玉全力相助,才能一分一分地向前缓慢推进。 金子凌和嫦儿守在外面,听着密室中毫无声息,也不知三人的进展如何,不免都有些担忧,面上一片肃然,一句话也不说。 时间大概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易三江中针之处麻药的劲力消失,突然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点中了胸前几处要穴,瘫坐在墙角动弹不得。 房间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与他大战一场的嫦儿,另一个却是金子凌。 易三江见了金子凌又惊又喜,开口叫道:“金掌柜!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知道金子凌是刘皓南的朋友,金子凌既然在别鹤居,刘皓南也应该安然无恙才是。 金子凌转过身来,见他醒了,便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难道这别鹤居只有你们邙山宗的人能来?” 易三江听金子凌语气不善,料想他对邙山宗以及宗主定是存着诸多不满,叹了口气道:“金掌柜,前日我将你挟持到邙山宗总舵,的确不够光明正大,得罪之处,望你海涵。” 金子凌闻言面色缓了一缓,感念他在宗主面前多次为自己求情,便道:“我知道易寨主是受命为之,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你追随的那位宗主实在不是善人君子。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易寨主宜早作筹谋,不要误了自己的前程性命!” 易三江只有苦笑,黯然道:“多谢金掌柜提醒,易某如今也是身不由己……对了,刘少侠是不是也在别鹤居中?他的伤势如何?” 金子凌听他问起刘皓南,想到刘皓南被刺穿琵琶骨、武功尽失之事,心中升起怒意,冷哼道:“恐怕要让你家宗主失望了,他现在还没死!” “金掌柜,请相信我对刘少侠并无恶意。我这次来别鹤居,也是受宗主之命来探视他的伤情!”易三江急忙解释道。 “哈哈……这话谁人能信?难道他的武功不是你们宗主废掉的?”金子凌闻言只是冷笑,自然不会相信易三江的话。 “之前种种都是误会……金掌柜想必还不知道,刘少侠已经答应与邙山宗合作了……” “不可能!”金子凌绝不相信刘皓南会向宗主低头妥协,立即打断了易三江的话。 易三江料他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话,仍耐心解释道:“易某所言句句是实!刘少侠在什么地方,金掌柜将他找来,当面一问便知!” “他现下正在闭关疗伤,还需两日两夜才能收功,你让我们去问谁?”一直默不作声的嫦儿忽然插言道,语气也是颇为冷淡。 易三江急道:“昨日宗主将刘少侠交给谢梵音,就是想让谢梵音用苗人的医蛊术为他疗伤,否则以谢梵音的本事,又怎能轻易带他离开西陵茶社呢?二位如今将我困在这里,宗主定会察觉别鹤居情况异常,大举杀来,到那时可就糟了!” 金子凌见他言辞恳切,不似作伪,心里也有些动摇,试探问道:“依易寨主的意思,我们该当如何?” “两位若是信得过我,就让我即刻回去向宗主复命。只要刘少侠平安无事,我绝不会将这里的事说出去。”易三江看着两人说道。 嫦儿显然不相信易三江,冷声道:“不可,谁知道你回去是不是为了搬救兵来?” 金子凌因刘皓南不在场,无法验证易三江之言的真假,也有些踌躇,半晌方道:“易寨主,你还是安心在这里待着吧。待刘皓南伤愈出关,我们自然会放了你的。” 易三江看看两人,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都是无用,面露无奈之色,叹道:“两日两夜……只怕宗主等不了那么久……”他既不能说出宗主的身份,更不能说明刘皓南与宗主的关系,自然难以取信于人。金子凌与嫦儿不相信自己的话,也在情理之中。 此时忽听院中传来苏大娘的呵斥声:“什么人……”她话未说完,便似猛然被人扼住了脖颈一般,再无声息。 金子凌神色一凛,低叫一声:“不好,外面有人!”快步奔到窗户附近向外窥看。 嫦儿也拔剑在手,退到密门之前严阵以待。 此刻天色刚刚黑下来,院中景物影影绰绰看不分明,两个黑色人影挟住了在院中戒备守护的苏大娘,低声逼问道:“快说,谢梵音在什么地方?否则立刻结果了你!” 苏大娘被来人的利刃抵住了咽喉,却没怎么惊慌,定了定神道:“我家姑娘不在家……” “老太婆少耍花样!”旁边那人知道苏大娘在说谎,手中短刀一挥便削掉了她一根手指。他这么做,既是为了威吓苏大娘快说实话,也是想让苏大娘的惨呼声传到谢梵音耳中,好引她现身。 苏大娘明白对方的意图,硬是忍住了没有出声,她知道谢梵音正在全神贯注帮助刘皓南疗伤,决不能受到任何干扰。 金子凌看在眼中,却不能对苏大娘的生死坐视不理,当即冷声道:“嫦儿,你在此守好门户,我去赶走他们!”说着纵身奔出西厢房,挥动手中的如意算盘向二人攻去,口中喝道:“蟊贼擅闯民宅,好大的胆子!” 挟制苏大娘的两人本想引谢梵音出手,却没料到现身的是个男子,都有些意外,立即弃了苏大娘向金子凌左右夹攻而来。 这二人都是黑巾蒙面,手执短刀,身手迅捷,招数狠辣,金子凌与其缠斗到一处,心里暗自吃惊:这绝不是撬门入户的普通盗贼,而是干惯了杀人越货勾当的行家里手! 谢梵音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惹得对方请出一流杀手来对付她?又或者,杀手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谢梵音,而是在别鹤居养伤的刘皓南? 金子凌正在猜疑间,又有四五条人影从黑暗中现出身形,从不同位置悄无声息地逼近嫦儿所在的西厢房,长短不一的兵刃在他们手中闪耀着刺目冷光。 “嫦儿!小心!”金子凌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便被身后陡然冒出来的两名杀手逼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对方到底出动了多少杀手?嫦儿孤身一人能够拦得住他们的合力进攻吗?--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58章 殿前禁军 --客户端正文开始--围攻金子凌的四人用的都是利于近身搏斗的短刀,看不出什么路数,想必不是江湖上名号太响的人物,但他们胜在配合默契、进退有序,两人进攻时,另外两人便负责防守,以密不透风的攻势将金子凌死死缠住,令他不能回去救援嫦儿。[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另有四个蒙面的黑衣人见金子凌从西厢房出来,自然认为他们要找的谢梵音也在那里,快速包抄过去,一同冲进房间。 不料房间里竟是空空如也,嫦儿不知去向,易三江因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仍坐在墙角。 为首一人看出易三江穴道被封,上前几步低声喝道:“快说,谢梵音在什么地方?”其他三人则警惕的环视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情况。 易三江打量着四人沉默不言,心下却是暗自吃惊,这四人的高度都在八尺以上,身形匀称挺拔,动作矫健灵敏,一看便知是久经训练的武技高手,不像是江湖上的闲散人物。 以易三江多年从军的敏锐感觉,他猜测这四人定是出身军旅,且是擅长近身擒拿格斗的一流高手! 为首之人见易三江不答,冷哼一声道:“不说是么?那便即刻结果了你!”俯身将手中长剑递了出去,直刺易三江咽喉。 此时却听嫦儿清叱一声,自屋顶横梁上猛的飞掠而下,一式“揽月摘星”挥洒出凌厉无匹的剑气,横扫四名黑衣人手中兵器。 只听铿铿数声,四人手里的兵器被曳影剑悉数斩断,断刀残剑落了一地。 四人同时惊呼一声,但很快便回过神来,随即抽出随身的短刀对敌。 易三江见了他们手中短刀,面色不由一变,那短刀连柄长约一尺,刀尖上挑如新月,又似少女紧蹙的柳眉,正是皇城禁军专用的护身短刀——眉尖刀。 如此一来,易三江更加确定了他们的身份,这些人就算不是皇宫殿前司的精锐禁军,也一定是来自捧日、天武、龙卫、神卫上四军的宫中高手! 方才嫦儿是仗着曳影剑厉害,居高临下使出杀招,才能占得先机,斩断四人的兵器。但若是缠斗起来,对方四人久经阵仗、经验丰富,又配合默契,嫦儿就别想占到什么便宜了。 当然,对嫦儿来说,她最怕的是被这几人发现密门,干扰刘皓南运气疗伤。 “你们是什么人?擅闯民宅是何道理!”嫦儿持剑指向四人,厉声问道。 四人全都沉默不言,冷冽目光盯紧了嫦儿身上各处要害,同时脚下慢慢移动对她形成包围之势。 合围之势既成,为首之人冷声喝道:“不是她!” 其余三人齐声答应,一同冲上来围攻嫦儿,所用招式迅捷凌厉,毫无花巧,却是招招致人死命。 易三江立刻明白过来,为首之人说“不是她”的意思,便是要在最短时间内将嫦儿杀死,再去寻找他们真正的目标——谢梵音。 由此看来,这些人的确是冲着谢梵音来的,与刘皓南没什么关系。 易三江见嫦儿被四人围攻,左右支绌、险象环生,出声提醒道:“嫦儿姑娘,小心身后!” 嫦儿经他提醒,及时将身子一侧,向后刺出一剑,逼退身后偷袭之人。 四名黑衣人用的都是军中近身相斗的招式,对易三江而言最是熟悉不过,同时,他对嫦儿使用的处月剑法也是了若指掌,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提醒嫦儿躲避杀机,甚至反守为攻,转败为胜。 为首的黑衣人见易三江的指点精准无误,对己方形成巨大威胁,惊诧之余再次动了杀机,抽身出来举刀刺向易三江胸口。 “住手!”嫦儿看得分明,心中大急,拧身飞扑过来相救,举剑挡开那黑衣人的短刀,随即解开了易三江的穴道。 易三江挺身跳了起来,冷声喝道:“几位殿前司的大人有礼了!你们可是来请梵音居士入宫奏琴的么?”他故意大声揭破几人的身份,好让他们心生戒惧。 四人听了他这句话都是大惊,不约而同地停手罢战。很显然,他们对于暴露身份之事存着极大的顾忌。 这也难怪,身为皇宫禁军却私闯民宅、杀伤掳掠,不论是奉了何人之命,说出去都是不大好听的。 为首之人有此顾虑,不敢恋战,当即道声:“走!”率先退出门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易三江大喝一声追了出去。 嫦儿则后退几步守在密门之前,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情况,防止有人趁乱偷袭。 过不片时,便见易三江、金子凌扶着受伤的苏大娘回到西厢房,嫦儿略为放心,忙放下曳影剑,替苏大娘包裹手上的伤口。 原来易三江追出门去只是虚张声势,并没真想将那些黑衣人怎么样。以他和金子凌的身手,要留下一两个人并不难,但顾忌到对方是禁军高手的身份,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 同时,两人心中也都充满了疑问:这些禁军高手是受何人之命来寻找谢梵音,他们想把谢梵音怎么样? “苏大娘,梵音居士在汴京是否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招惹过什么麻烦?”易三江沉吟片刻后,向着苏大娘问道。 苏大娘强忍着手上的伤痛冷哼道:“我家姑娘唯一惹下的麻烦,便是密室中的那个小子!” 众人闻言都有些讪讪,不好再问,只能等谢梵音出来再说。 经过了这一战,金子凌和嫦儿对易三江的敌意消除大半,易三江看看天色,肃然道:“两位,易某必须回去向宗主复命了,请容我告辞!” 金子凌耸耸肩笑道:“易寨主武功高强,你要走谁又拦得住你,请便!”他现在对易三江的话倒是信了七八成。 易三江向着众人拱了拱手道:“关于邙山宗与刘少侠之间的事情,易某实在不便多言,待刘少侠出来之后,你们问他便能知晓详情。告辞了!”说罢转身离去。 易三江刚行至院中,便见墙头噌噌跃下数人,将他团团围住。易三江心中一惊,只道又是敌人来袭,喝道:“什么人?” “易三江,你休想逃走!”来人却是赵启放、宋成龙、姬四娘、雷琛四人。方才赵启放在别鹤居外面把风,见黑衣人闯进来之后,立即发出信号,唤宋成龙等人前来帮忙,不过还是迟了一刻。 易三江看清来人之后,松了口气道:“原来是太行山的各位头领,久违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雷琛上前一步大声叱道:“姓易的,太行十八隘与断云寨的恩怨还没了结,有本事便与我们大战三百回合!” 金子凌听到声响,急忙追出来劝解,双方碍于金子凌的面子,只好暂时罢手。 易三江离开以后,赵启放等人按照金子凌的安排仍在外面埋伏,约定不到危急时刻不可现身。 不觉已是深夜,嫦儿、金子凌、苏大娘三人虽已极度疲惫,却都不敢入睡,全神戒备着等待天明。 天刚蒙蒙亮起,别鹤居外面便响起了一阵人声马嘶,嫦儿神色一凛,拔剑而起。 片刻后,一阵粗暴的敲门声响起,便听楚王元佐阴阳怪气地道:“听说梵音居士又回到别鹤居重操旧业,小王特来为居士捧场!” 密室里的秦若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免暗自叹了口气,很显然,假扮楚王的绿绮是刚听说了谢梵音并未随秦王赵德芳回王府的消息,特地来羞辱她的。 女人的恶毒和嫉妒心若是发作起来,有的时候真是可怕至极。--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59章 朝秦暮楚 --客户端正文开始--金子凌辨别出门外之人正是楚王,但他早经刘皓南提醒,知道这个楚王是个假货,真的楚王已经被杀,心中生出一丝怒意,冷声道:“这个假货还嫌汴京城不够乱么,竟然又跑到别鹤居来生事?” 嫦儿初来汴京,不明原由,疑惑地看着金子凌,不解他此言何意。[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苏大娘倒是听谢梵音说起过楚王大闹西陵茶社之事,当下将事情原委简略地说了一遍,皱着眉头道:“楚王定是听闻我家姑娘没有跟着秦王回王府,便又来搅扰生事,真是可恨……” 金子凌听那敲门声愈加急迫,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说道:“无妨,我有办法将他赶走……咱们只需要如此这般……”当即凑到苏大娘耳边说了几句话。 苏大娘听了金子凌之言,有些犹豫地道:“这法子虽好,只怕楚王不肯上当……他若是非要闯进来看,你在这里岂不是坏了我家姑娘的名声?” 金子凌闻言不禁笑道:“放心,你家姑娘的名声坏不了,最多是我吃点亏罢了!”说着,走到琴架前坐下,叮叮咚咚地弹奏起来。 苏大娘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但见他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只能选择相信他,点头道:“好,全靠金掌柜的妙计了!” 别鹤居外面,楚王听到里面飘出来的琴声,面上泛起一丝清冷笑意,哼了一声道:“梵音居士真是好兴致,这么早便开始奏琴了……”他刚听说秦王赵德芳并没有将谢梵音带回王府的消息,心里的愤懑和嫉恨一扫而空,迫不及待地赶到别鹤居,准备借机羞辱谢梵音一番。 楚王的侍卫敲了半天门,早就有些不耐烦了,正准备一脚踹开大门硬闯进去,却听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苏大娘探出头来问道:“何人这么早便来叩门?” “混账婆子好生惫懒!楚王殿下到了,还不叫梵音居士亲来迎接?”侍卫满腹怒火,瞪视着苏大娘大声斥责道。 楚王则悠闲地立在一旁,手里玩弄着折扇,饶有兴致地看着苏大娘。 “对不住楚王殿下,我家姑娘今日不见客,请回吧!”苏大娘打量了楚王两眼,不冷不热地应道。 那侍卫闻言错愕片刻,立刻嚷了起来:“什么?梵音居士明明在家,为何不见客?婆子,你怕是在消遣我们殿下吧!”他自然也听到了别鹤居里传出来的琴声。 “不得无礼!”楚王假意斥退了侍卫,皮笑肉不笑地道,“梵音居士既已重操旧业,岂有闭门谢客之理?难道是本王的面子不够大,比不得秦王么?” “殿下恕罪,今日我家姑娘确实不能见客……因为……因为昨夜来的客人还没走呢!”苏大娘故意吞吞吐吐地说道。 楚王闻言一怔,随即面色微变,问道:“别鹤居昨夜有客?是秦王么?”他只知道谢梵音没去秦王府,至于秦王是否在别鹤居留宿,便不得而知了。 “殿下若想知道,进去看看便知。”苏大娘不紧不慢地道,让出路来请楚王进门。 楚王见她如此大方地让自己进去看,更加犹豫起来:如果真是秦王在别鹤居留宿,那便说明谢梵音在秦王面前并未失宠,那么自己今日来找谢梵音的麻烦,就有些自讨没趣了,弄不好还会被秦王捉住把柄斥责一顿。 秦王、楚王虽都是赵氏皇族的亲王,地位等同,但秦王年纪最长,素有威望,楚王就是再张狂霸道,也不敢当着秦王之面横行无忌。 更何况前日在西陵茶社,秦王已经宣称谢梵音是自己的女人,楚王于情于理都不该再来找谢梵音的麻烦。 金子凌正是摸透了楚王的这种心理,才让苏大娘故布疑阵,演一出空城计吓唬楚王,让他知难而退。 果然,楚王沉吟良久始终不敢跨进门去,勉强笑了笑道:“居士这里既然有客,小王便不打扰,改日再来!” 苏大娘看着楚王转身上了马车,暗自松了口气,面上仍平静如初,也不开口挽留。 楚王的马车调转方向,正要离开,忽听蹄声得得响起,又有一辆马车向着别鹤居的方向匆匆而来,险些撞上了楚王的马车。 楚王侍卫定睛一看对方的马车,吃了一惊,忙向楚王禀道:“殿下,是秦王来了!” “什么?”楚王闻言一把掀开车上的布帘,果然看到秦王赵德芳从对面的马车中现身,顿时明白过来,方才苏大娘说别鹤居有客,定是在存心欺骗自己。 “好个贼婆子,竟然诈我!”楚王暗自恼怒不已,看着秦王忽然计上心来,也跳下马车上前招呼道:“王兄!” “元佐……你也在?”秦王见是楚王元佐,颇觉意外,微微皱起眉头。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双目浮肿似是一夜未眠。 楚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笑着问道:“王兄是来找梵音居士的吧,可惜有些不凑巧啊……” “这是怎么说?”秦王平静问道。 “梵音居士昨晚有客,此时还没离开呢。”楚王等着看秦王或暴怒或尴尬的表情,故意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秦王闻言一怔,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控的情绪,只淡淡道:“哦,既是如此,我改日再来。”说着便要离开。 “王兄别走啊!难道你就不想看看,这个谢梵音前脚刚刚离开了王兄,后脚又找了哪个相好的?”楚王急忙伸手拉住秦王,阴阳怪气地说道。 秦王面色平静,淡然道:“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 “嘿……王兄前夜还说谢梵音是你的人,要将她接入王府,怎的今日变脸比翻书还快?这男人果真是靠不住的!”楚王斜睨着他冷笑不止。 秦王见楚王总拿谢梵音之事大做文章,对自己冷嘲热讽,心下也有些不快,转头看着他冷冷道:“元佐,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吧。你今日来别鹤居,又是为了什么?” 楚王被秦王锐利的目光看得低下头去,像个被拆穿了隐秘心思的孩子,故意漫不经心地道:“我听说梵音居士与秦王没什么关系了,便来捧她的场……怎么,王兄不高兴了?” 秦王强压心头火气,拂袖转身道:“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我有什么好生气?” 楚王见他仍旧要走,,忙又伸手拉住了他,纠缠道:“王兄,有道是相请不如偶遇,咱们一同进去见见梵音居士又能如何?”他一心想让谢梵音与旁人的奸情暴露在秦王面前,简直等不及要看这场好戏了。 秦王、楚王在门外拉拉扯扯、嘀嘀咕咕,苏大娘在门内窥看,暗自揪心,生怕他们当真返回别鹤居查看情况。倘若被他们看到弹琴之人是金子凌,定然要怀疑谢梵音与金子凌关系暧昧,那便说不清楚了。 秦王被楚王扯住不得脱身,再加上他今日确有要事见谢梵音,索性不再推脱,道:“元佐,既然你有此雅兴,为兄便陪你一遭,请吧!” 楚王心下暗喜,急忙示意侍卫再来敲别鹤居的大门。 这次又是等了半天,苏大娘才慢吞吞地开了门,皱眉冷声道:“楚王殿下,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们只想见见梵音居士的这位贵客!”楚王不由分说地抢进院门,径直向着传出琴声的西厢房走去。 秦王则缓步跟在楚王后面,仔细打量着院中的情况,当他看到昨夜金子凌与黑衣人打斗留下的痕迹时,面色不由一变。--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60章 脱胎换骨 --客户端正文开始--秦王赵德芳是武道行家,一看那院子里留下的打斗痕迹和纷乱足印,便知道昨夜此处有一场激战,而且参战之人为数不少。[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楚王赵元佐急着寻找谢梵音,并没有留意这些,他还未走到西厢房的门口,便听琴声戛然而止,金子凌从房中推门而出,向着楚王遥遥施礼道:“见过楚王殿下,想不到会在此相见!” 楚王与金子凌私下关系甚为密切,故而金子凌明知对方是个假货,仍做出与他十分相熟之状,笑着迎上前来。 楚王见状微觉错愕,他确实没想到藏在西厢房中的贵客会是黄金坞掌柜金子凌。 “金掌柜,原来是你!”楚王意外之余,还是满意地笑了一笑,不管谢梵音昨夜接待的贵客是谁,都可以引发秦王对谢梵音的不满。以后谢梵音再想重投秦王怀抱,可就不容易了。 楚王的假扮者——绿绮此刻已被嫉妒冲昏头脑,完全忘记了自己假扮楚王的最初目的,满脑子只想着如何除掉谢梵音这个情敌。 金子凌也镇定地笑了笑道:“昨夜在别鹤居做客的可不是在下一人,还有在下的几位朋友。”说着回身推开房门,道:“请容我为殿下一一引见。” 楚王没料到西厢房中还有旁人,大为惊诧,快步走进房间,只见客席之上坐着一男一女,正是刘皓南和秦若玉,嫦儿立在刘皓南身后。 谢梵音则坐在琴架后面调音拨弦,一脸专注之色。 房间里的四人再加上金子凌,宾主各归其位,神态闲适安然,奏琴的奏琴,赏乐的赏乐,俨然形成一副月夜听琴宴客的图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 原来,就在楚王、秦王纠缠拉扯之时,刘皓南已在谢梵音、秦若玉的帮助下成功打通了鸠尾、筋缩穴之间的暗脉,形成了任督二脉之间的周天循环,可以自行运气疗伤了。 谢梵音、秦若玉都听到了外面的吵嚷之声,见刘皓南已经无碍,便同时收功,跃下网架,熄灭炉火,走出密室。 按照金子凌本来的打算,倘若楚王等人真的闯进西厢房,自己只能与嫦儿假扮情人藏到床上去,如此既不会影响谢梵音的声誉,也能合理解释自己在别鹤居过夜之事。 不过刘皓南等三人能及时出现,真是让金子凌喜出望外,急忙安排部署,做出楚王方才所见的那番景象。 此时密室中的炉火已经熄灭,蒸腾的药气渐渐散去,密门的位置又被刻意遮挡,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明显了。 秦王也跟着满面错愕的楚王走进了西厢房,看看房间里的几人,顿时明白了一切,不动声色地道:“原来是金掌柜在此宴客,元佐,咱们可是鲁莽了!”秦王的语气中暗含责备之意,楚王却是有苦说不出,他怎会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昨夜留宿在别鹤居? 金子凌丝毫不以为忤,微笑着说道:“秦王殿下说的是哪里话?你们二位可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如若不嫌更深酒冷,便一起坐坐如何?” 其实此时早已天光大亮,哪有什么“更深酒冷”之说,金子凌故意如此说,是在暗示秦王、楚王,自己这边的宴席尚未结束,就算他们要拜会梵音居士,也该等宴会散了再说。 楚王的面色十分尴尬,又见谢梵音自始至终低头抚琴,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更是懊恼不已,哼了一声道:“既然梵音居士正在宴客,小王不便搅扰,这就告辞!”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秦王却没有跟着楚王一同离开,看着众人淡淡说道:“几位的样子可不像是听了一夜的琴,倒像是打了一宿的架吧!”众人脸上那难以掩饰的疲惫之色,可没逃过秦王的眼睛。 刘皓南、秦若玉等人闻言都是一震,心中暗叹这个秦王当真不好对付,金子凌打了个哈哈道:“殿下这话什么意思?在下没听懂。” “既然没听懂,那便不说了。”赵德芳也不深究,转身对坐在琴架之后的谢梵音说道:“居士,可否单独说几句话?” 谢梵音也想让赵德芳尽快离开西厢房,免得他看出密室的蹊跷,当即起身道:“当然可以,请殿下随我去小楼。”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西厢房,金子凌等人都松了口气。嫦儿最担心的自然还是刘皓南的情况,俯身望着他哽声道:“大哥在汴京受了这么多苦楚,嫦儿却没在身边好好照顾,真是难辞其咎!”说着便落下泪来。 刘皓南见了嫦儿也觉得格外温暖,安慰她道:“我已经平安无事,嫦儿,你不必难过了。” 嫦儿早从金子凌口中得知刘皓南的武功恢复之事,叹道:“听金掌柜说,大哥在渡天寨便已恢复武功,这真是苍天有眼!只是如今你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知何时才能痊愈……从今日起,嫦儿要在大哥身边好生照顾,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了!” 刘皓南闻言不由笑道:“真是傻话!你是处月四部的四大护法之一,怎能再像个小丫头一样跟着我跑来跑去?” “大哥若是想赶我回去,这个护法不做也罢!”嫦儿见他不允登时着急起来,果断说道。 刘皓南还要在说什么,金子凌上前一步插言:“你们兄妹俩之间的事情,稍后再说。皓南,你的伤势究竟怎样了?” 秦若玉在旁接言道:“放心,刘少侠的任督二脉已经打通,可以自行运功疗伤,他的内力深厚无比,再调息几个时辰便可无碍,以后的武功进境也将一日千里,不可估量!” 刘皓南也感觉到自暗脉打通之后,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十分奇妙的变化,真气在任督二脉之间形成内部循环,从丹田气海逆流回溯至十二正经,再进行外部循环。这种由内而外的逆行之法重新改造了他的身体,犹如洗经易髓、脱胎换骨,进入内功修炼的新一重境界。 金子凌闻言面露喜色,叹道:“皓南,你这可真是因祸得福……秦神医,多谢你了!” 刘皓南也看向秦若玉,由衷地道:“多谢秦神医出手相助!” 秦若玉想到此事全是谢梵音精心安排,一时有些失落,半晌才淡淡道:“我并没有做什么,该谢谢梵音居士才是。” 别鹤居主体的二层小楼上,谢梵音强忍着身体和精神的疲惫,坐在琴旁微笑问道:“殿下今日来此,想听什么曲子?” 秦王略一沉吟,道:“龙朔操。” “龙朔操?”谢梵音闻言有些意外,随即笑道,“殿下想是记差了吧,龙朔操乃是琵琶名曲,而非琴曲……” “是啊,当年琵琶乐师白五蛮的一曲《龙朔操》震动宫廷,闻者无不惊为天外之音,如今再也听不到了!”秦王叹了口气说道。 谢梵音听秦王提到琵琶乐师白五蛮,不知为何面色微变,半晌才试探问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五蛮昨夜在升平楼的宫宴上刺杀圣上,已被就地正法!”赵德芳正视着谢梵音,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紧接着又加了一句:“白五蛮所用的摄魂音,与居士应是同出一门吧?”--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61章 郎情妾意 --客户端正文开始--谢梵音听闻白五蛮行刺皇帝被杀之事,不由得面色大变,霍然起身重复问道:“他死了?”从她的情绪表现来看,对于白五蛮的死,她只是十分震惊,并没有太多的悲伤。[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居士果然是认识他的!”秦王知道自己猜对了,不动声色地说道。 秦王第一次听到谢梵音的琴声时,便察觉到谢梵音与白五蛮奏乐的技法有异曲同工之处,不仅仅是技艺高超,更融入了一种奇异的幻听之术,能充分调动听者的情绪,使之很快沉浸到乐曲营造的情境中去。 谢梵音对秦王的话未置对错,只是怔怔地坐回原处,心头涌起万千疑惑:白五蛮为什么突然出手刺杀皇帝,难道是宗主的临时安排?在这之前,宗主给他的任务只是在皇宫中刺探消息而已……她隐隐觉得,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才使得白五蛮违背宗主的安排,突然动手刺杀皇帝。 她又想起昨晚潜入别鹤居寻找自己的八名殿前司禁军高手,难道白五蛮的行动与此有关吗? 秦王认真观察着谢梵音的神情,再次问道:“居士三番五次引我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已至此,不妨直言!” 谢梵音镇定心神,微微一笑说道:“殿下明明是主动送上门来,如何说是我勾引你呢?梵音只是个靠琴艺讨生活的小女子,怎会与刺杀圣上的贼人扯上关系?”她故意拿言语搪塞,是不想与秦王正面对峙。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没有搞清楚呢。 秦王见她不承认,耐着性子冷声道:“既然居士不愿说,就让我来猜猜如何?”说着,不慌不忙地来到谢梵音面前,续道:“居士是一年半之前来到汴京,白五蛮也是那时候进入宫廷教坊的,他演奏的琵琶乐尽得龟兹乐曲之妙,在当世称得上是首屈一指,很快便讨得了圣上的欢心,成为宫廷宴会上的常客。” 谢梵音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白五蛮的琵琶乐多为武乐,弹奏的时候自然少不了殿下的武舞助兴,你们二人的配合天衣无缝、相得益彰,是圣上最喜欢的曲目。” 秦王冷哼一声,道:“正是因为经常合作舞乐,宫廷内外都以为我与白五蛮关系亲密,昨夜白五蛮刺杀圣上,我自然也脱不了干系,这就是他刻意接近我的目的吧。白五蛮死前大骂圣上抢夺了别人的江山,将为天下人所不容……这一招,可是要把本王往断头台上推啊!” 谢梵音明白秦王的意思,白五蛮死前说的那番话,表明了自己是为太祖皇帝及其子孙鸣不平,才要刺杀赵光义。而太祖皇帝的子嗣如今只剩下了秦王,秦王又与白五蛮关系密切,皇帝赵光义定然会因此而对秦王心生忌恨,欲将其除之后快。 “殿下想多了……白五蛮说的都是真心话,只是没想到会因此害了殿下。”谢梵音叹了口气说道。 “多想的可不只是我一人而已。昨夜若不是我舍命挡住了白五蛮琵琶里的暗器,救了圣上一命,如今哪还有机会坐在这里?”原来他面露疲惫之色,是因为昨夜被暗器所伤。 谢梵音并不知道宗主安排白五蛮进入教坊,究竟是不是为了陷害秦王,只能沉默不言。 又听秦王续道:“白五蛮在教坊声名日盛,居士则在西陵茶社设立琴室,专为王公贵族们弹奏琴曲,很快便赢得了汴京第一琴师的赫赫声名,这也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对吗?” “确实如此。”谢梵音点头承认,又道,“殿下空有风流之名,却终日躲在王府从不露面,不用此法怎能引你现身呢?” 秦王冷声道:“你们倒真是用心良苦!还有,最近有人在禁军中打着本王的名号策反军中将领,要他们联合起来造反,此事想必也与居士有关?” 谢梵音摇摇头,淡然道:“我和白五蛮只是身份低微的伶人,哪有本事策反军中将领,殿下未免太看得起我们了。” “既如此,烦请居士为我引见那幕后之人!”秦王也早就想到,能在禁军中策反将领,就算不是当朝权臣,也一定是皇室贵胄,谢梵音、白五蛮等人不过是任其驱使的棋子罢了。他今日来别鹤居的目的,便是要通过谢梵音见到真正的幕后主使。 谢梵音想了一想,莞尔道:“殿下想见我家主人,倒不必急在这一刻,不如听完这首曲子再去。”说着双手拂上琴弦,洒下了连串妙音。 西厢房中,刘皓南听秦若玉、金子凌、嫦儿等人详细说明了最近发生的诸多事情,心思飞快转动,衡量当前形势,忽然神色一凛,说道:“昨夜禁军来寻谢梵音,应与秦王的目的一致,是为了同一件事……谢梵音可能有危险!” “走,去看看!”金子凌当先纵出西厢房,与众人一同奔上二层小楼,却见谢梵音兀自专注奏琴,秦王却已伏在案前睡着了。 众人都感到十分意外,纷纷问道:“怎么回事?” “秦王想见宗主,我用摄魂音让他昏睡过去,再将他送到西陵茶社与宗主相见。”谢梵音停止了奏琴,平静说道。 金子凌见谢梵音轻易便控制住了秦王,惊诧之余也十分佩服,说道:“居士当真好大的本事,秦王这么聪明警觉的人也着了你的道儿!” 谢梵音摇头笑道:“不是我的本事大,而是秦王甘愿为我所制,否则宗主怎会放心与他相见呢?” 众人立刻明白了谢梵音的意思,秦王既然敢来,自然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刘皓南略一思索,道:“如此我便陪居士走一趟,将秦王送去西陵茶社。” 嫦儿闻言大急,忙道:“大哥不可!你刚从邙山宗总舵逃出来,怎能再回去自投罗网?” 刘皓南耐心解释道:“我若不亲自去一趟解释清楚,只怕居士那里不好交代。你们放心,至少现在邙山宗并不是咱们的敌人。” 谢梵音听说刘皓南要去西陵茶社是为自己解围,心中大为感动,但笑不语。她为他做的这一切,虽然不图回报,但若能换得他的一分感激,也是令她欣慰的。 金子凌却有些意外,试探问道:“皓南,莫非你真的答应了与邙山宗合作?” 刘皓南点了点头,低声道:“其中的缘由,等我回来再细细说给你们听。居士,这就准备出发吧。” 金子凌知道刘皓南自有主意,见嫦儿还要坚持与刘皓南同去,便悄悄拉了她一把,道:“既是如此,你们多加小心。” 嫦儿疑惑地看看金子凌,不再出声,看着刘皓南的目光仍旧充满了关切和不舍。 马车上,秦王仍在沉沉睡着,谢梵音与刘皓南比邻而坐,都不说话。 “稍后见了宗主,别忘了告诉他禁军夜闯别鹤居之事,你的身份很可能已经暴露,不能继续住在那里了。”良久,刘皓南突然说道。 谢梵音淡淡道:“我和白五蛮只是棋子而已,一旦没了用处,谁会顾及我们的死活?” 刘皓南沉默了,半晌才道:“别这么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护着你的!”对于谢梵音,他的确感觉亏欠对方许多,从来都是他向别人施恩援手,却很少有人像谢梵音这样不计回报地帮助自己。 谢梵音黯然一叹,幽幽地道:“你也不过是受宗主驱使的卒子,凭什么护着我……不过,你能有这等心思,我已经很满足了,多谢你!”她一直不知道刘皓南与宗主是什么关系,更不愿费心去猜测此事。不论他是刘星琏,还是刘皓南,是不会走路的瘸子,还是武功绝顶的英雄,都不会影响自己对他的感情。 对谢梵音而言,真正纯美的爱情,从来都与身份、地位、容貌无关。 刘皓南心中暗道惭愧,正色道:“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才对!” 谢梵音听他说得如此认真,忍不住扑哧一笑,又恢复了轻松俏皮的表情,反问道:“那你说,要怎么谢我?” 刘皓南闻言一怔,脱口道:“你要我怎么谢你?”说完顿时有些忐忑,生怕谢梵音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来。--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62章 再见祖父 --客户端正文开始--“我只想看看,公子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谢梵音与刘皓南坐得更近了些,伸手探进他怀中,冰凉软滑的手指在他心口正中轻轻按了一下。[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刘皓南错愕之下只觉得心口倏地一痛,忙低头看去,方才被谢梵音手指按过的皮肤变成一片殷红,慢慢鼓起一个酒杯口大小的水泡,水泡里隐约有个东西正在蠕蠕而动,跳个不停,恰与他心跳的节奏保持一致。 “这是什么?”刘皓南大为诧异,脱口问道。 谢梵音柔声道:“这便是我在你身上种下的多情蛊。只有在我的召唤之下,蛊虫才会现身。”她把多情蛊召唤出来,是想感应一下方才刘皓南所言是否发自真心,答案是令她欣慰的。 刘皓南见这神秘的蛊虫附着在自己身体内,也觉得有些害怕,可他也知道多情蛊是无法消除的,不愿再多说什么,只皱了皱眉道:“你这身本事是从何处学来?真是古怪之极!” “古怪么?不过是些幻术和障眼法罢了。多情蛊和五毒熏蒸法都是白五蛮教给我的,他是苗人,这些都是他家传的本事。”谢梵音一边说着,一边在刘皓南的胸口处轻轻一抹,那水泡立刻消退下去,变得平滑如初。 “就是那个昨夜刺杀皇帝的伶人?”方才在别鹤居,刘皓南已听谢梵音说起过这个名字。 “是。他虽然死了,却也获得了解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提起白五蛮,谢梵音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更多的却是麻木和绝望。 “你们到底是出自什么门派?”刘皓南问道,他对谢梵音一直很好奇。 “不是什么门派,我和白五蛮都是宗主从表演乐舞百戏的杂耍班子里买来的,后来便在灵仙观跟随守真道人学习摄魂音、横波目等扰乱识觉、惑人耳目的幻术。我本来并不是瞎子,学习了横波目之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的。”谢梵音平静说道。 刘皓南闻言吃了一惊,原来谢梵音的眼睛本来能够看得见,怪不得她的识觉如此灵敏,并不像是天生残缺之人。 “你的眼睛……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刘皓南望着她轻声问道,他的心里第一次对她生出了怜惜之意。他能感觉到这个看似明朗的少女心中的无尽凄凉,她和自己一样丧父失母,流落江湖,她所受的苦,也许一点也不比自己少吧。 “不知道……但我真的很想看你一眼,只要一眼就够……你是我此生唯一爱过的男人,我想永远记住你的样子……”谢梵音转过脸来专注地“凝视”着他,美丽的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水,是那么茫然和忧伤。 刘皓南也静静注视着谢梵音,忽然伸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柔声道:“相信我,我会帮你治好眼睛的!” 谢梵音感觉到了他那温暖的怀抱,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起来,顺从地投进他的怀里,满溢着幸福的眼泪悄然滑落。 她喜欢上他,只是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耳朵是她用来感知世界的唯一工具。就是那冷清又悦耳的嗓音感动了她的耳朵,也融化了她的心。 她对他的爱,是那么单纯,那么热烈,也许她爱的并不是刘皓南,而是迷恋上了爱情的美妙而已。 也许,再也不会有人像她这样简单地去爱他…… 面对这样的爱,刘皓南的心里却没有甜蜜,只有满满的怜悯和伤感,善良的本性促使他永远不会欺骗或利用弱者,更何况,她还是深爱着自己的人,救了自己性命的人。 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好她,满足她的愿望,让她得到圆满的幸福。 可是,这算是爱的回报吗?对于这一点,刘皓南的心依旧是迷茫的。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西陵茶社的院子里停了下来,谢梵音如梦初醒,离开了刘皓南的怀抱,轻声叹道:“真像是做了个梦一般……可惜美梦总是太短了!” 刘皓南什么也没说,扶着她走下马车。 迎面便见易三江匆匆赶来,见了刘皓南面露惊喜之色,快步上前道:“刘少侠,你的伤已经好了?” 刘皓南点头道:“全仗梵音居士的精妙医术,已无大碍。” “太好了!”易三江喜上眉梢,心照不宣地对谢梵音也点了点头,又道,“宗主知道此事,定然也会很高兴!” “宗主在不在?我想见见他。”刘皓南道。昨夜殿前司的禁军来找过谢梵音,没有得手,想必还会再来,他要提醒祖父妥善安置谢梵音,保证她的安全。 “宗主在,刘少侠请随我来。”易三江当即要带刘皓南去见宗主。 谢梵音在旁听着,发现易三江对刘皓南的态度格外客气,心中暗自诧异,这个“刘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让易三江另眼相待呢?最奇怪的是,他想见宗主便能马上见到,根本不需事先通传禀报…… 刘皓南想起马车上昏睡着的秦王赵德芳,说道:“秦王也来了,就在马车上睡着,易寨主将他也一并带进去见宗主吧。” 易三江闻言一惊,急忙掀开马车布帘向内望了一望,确认里面的人真是秦王之后,才满腹疑惑地问道:“刘少侠,这是怎么回事?” “秦王是主动送上门来的。”谢梵音将昨夜易三江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说。 易三江听完面露恍然之色,肃然道:“我已知道秦王是为何而来了,把他交给我便是!” 刘皓南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易寨主,我觉得这个秦王不是奸佞险恶之辈,如有可能,请不要为难他!”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要为赵姓皇族中人求情,也许是因为秦王端正磊落的为人引起了他的好感,也许是因为秦王多次为谢梵音解围,让他也因之心生感激,又或者,是因秦王八年前为杨家将昭雪冤情,那一幕仍旧镌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总之,刘皓南虽与秦王从未有过交往,却在心里把他当成了一个值得钦敬、可以一战的对手,他隐隐觉得,赵氏皇族的诸多亲王之中,楚王已死,卫王内敛,韩王单纯,都不是能成大事之辈,只有秦王才是最有威胁的敌人。 易三江明白刘皓南的意思,点头道:“刘少侠放心,秦王是个聪明人,不会自蹈死地,宗主更不会为难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那副硅玉面具,偷偷塞到刘皓南手里。那是刘皓南前日被宗主暗算囚禁时,易三江从他身上拿走的,如今复又完璧归赵。 很快刘皓南便进入了邙山宗总舵,刘继元见了刘皓南,满面关切地向他亲热招手道:“皓南,快来让祖父瞧瞧,你的伤势如何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63章 打情骂俏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早就想好了与祖父相见后的应对之辞,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道:“拜见祖父!孙儿感觉好多了,再调息几日便能完全恢复。[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刘继元面露喜色,握着他的手感慨道:“幸好有谢梵音替祖父弥补过失……倘若你的伤势不能恢复,祖父这辈子也无法安心!”他口中虽是如此说,心里打的却是另外一副算盘。 “祖父千万别这么说!”刘皓南有些惶恐,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这次真是多亏了谢姑娘,祖父能不能把她送给孙儿?” “什么?你喜欢她?”刘继元闻言很是意外,他没想到刘皓南向自己提的第一个要求,竟然是讨要一个女人。 “是,谢姑娘对我很好,我想把她留在身边。”刘皓南一脸真诚地道。他这么说当然是有目的的,如果祖父肯把谢梵音送给自己,那谢梵音从此便摆脱了邙山宗,自己就可以好好安置她了。 就算是刘皓南自己,也不想继续留在邙山宗,眼下他对刘继元的恭敬和顺从,只是敷衍应付而已。 经过这些天的思量,他终究还是无法接受祖父的所作所为,在心里打定主意,既不与邙山宗为敌,也不插手邙山宗的事,只等自己伤势恢复,便设法离开汴京。 不论南郊祭天之事能不能成功,都与他刘皓南毫无关系。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实现复国大业,从此与祖父分道扬镳,各行其是。 当然,这些都是他心里的想法,表面上绝对不会流露半分。 刘继元将刘皓南的话思量了一番,面上露出笑意,和悦地道:“好,祖父答应你便是。不过,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任务安排她去完成,待此事成功后,她便是你的了!” 刘皓南闻言心中一沉,问道:“祖父,你要她去做什么事?” “秦王和楚王为了谢梵音而争风吃醋,此事已惊动了赵光义,昨夜出动殿前司禁军要带她进宫面圣,易三江不明就里,出手将禁军拦下,赵光义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谢梵音若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失踪,那是大大不妥,说不定禁军会追查到西陵茶社来。”刘继元沉声说道。 刘皓南闻言这才恍然,原来皇帝派禁军来找谢梵音,是因为秦王、楚王争风吃醋的事。如果祖父的消息准确,谢梵音的真实身份应该还没有泄露出去。 “祖父的意思是,狗皇帝赵光义还会再来找谢梵音?” “赵光义也是个好色之徒,如果谢梵音能得到他的欢心,便可进入宫廷教坊,继续白五蛮未完成的任务。如果她运气不好,赵光义为了平息秦王楚王之间的纠纷,很可能会直接将她杀了。”刘继元点了点头,冷漠地说道。 “祖父,这可万万不行!”刘皓南闻言面上变色,脱口说道。 “皓南,南郊祭天的大事在即,你不可感情用事。祖父若能做成这件大事,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祖父都可以给你,何必留恋一个目盲女子?”刘继元面色一肃,冷声说道。 刘皓南听他语气冷清,不敢继续坚持,只得低声道:“是,孙儿明白了!” “这才是我的好孙儿!”刘继元容色稍霁,拍了拍他的肩以示赞许。 “昨夜白五蛮刺杀皇帝,是不是祖父的意思?”刘皓南又想起了白五蛮,试探问道。 刘继元提起此事却有些气恼,哼道:“我安排白五蛮进入教坊,是要在南郊祭天时制造混乱,借机刺杀赵光义,不想他昨夜竟自作主张,打草惊蛇,险些坏了我的大事!好在他只是我安插在祭天队伍中的一人而已,如果谢梵音能够顶替他的位置,那是最好不过。就算谢梵音不能进入教坊,赵光义也是在劫难逃!” 刘皓南心中暗忖:白五蛮为何要突然出手刺杀赵光义?他应该知道,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就算刺杀皇帝能够得手,自己也是难逃一死。 是不是因为他探得了禁军来找谢梵音的消息,以为谢梵音的身份暴露,这才冒险行刺皇帝,以阻止此事发生? 可惜白五蛮已死,他对谢梵音的感情,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同时,刘皓南也意识到,祖父为了在南郊祭天大典上刺杀赵光义,早就做了充分准备,不单是宫廷教坊的乐人,那殿前司禁军、礼部乐部官员从属之中,想必也都安插了大量人手,可谓是精心谋划、用心良苦! 刘皓南感慨之余,猛然想起了秦王赵德芳,道:“秦王赵德芳今早也寻到别鹤居来了,祖父打算如何处置他?” 刘继元面露得意之色:“秦王来得正好,该是与他摊牌的时候了!昨夜白五蛮刺杀赵光义,秦王嫌疑最大,他若是再不肯与我合作,早晚要成狗皇帝刀下之鬼!” 刘皓南明白祖父的意思,是要逼迫秦王与邙山宗合作。秦王既然敢一个人来邙山宗,想必对这个结果早有思想准备,多半是要选择妥协了。这样一来,秦王定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又听刘继元说道:“皓南,说了半天话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我要与秦王单独谈谈。” 刘皓南借机说道:“祖父,孩儿想回别鹤居养伤,不知祖父是否允准?” 刘继元以为他对谢梵音心生迷恋,会意地笑道:“你想去便去吧,只是不要被人发觉了。” 刘皓南乖巧地应道:“祖父请放心,孙儿不会影响谢姑娘行事的。等我养好伤后,便会马上离开。” 刘继元笑着点头,看着他离开大殿。刘皓南迷恋上了谢梵音,以后要控制他便会容易得多,这当然是件好事。 说到底,刘继元对这个心思深沉的孙儿,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刘皓南回到琴室,谢梵音正在那里等候自己,他看到院中替谢梵音驾驭马车的老人,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梵音,那驾车的老人叫什么名字?”刘皓南走到谢梵音面前,柔声问道。 谢梵音听他叫自己梵音,不禁怔了一下,半晌才答道:“他是福伯,生来又聋又哑,眼睛倒是很亮……怎么?” 他从未这么亲热的叫过自己的名字,这是怎么了? 刘皓南笑了一笑,道:“让福伯在西陵茶社歇几天,我来替你驾车,你看如何?” 谢梵音奇道:“为什么?” “我若是不扮作替你驾车的老头子,怎能光明正大的留在别鹤居养伤?”刘皓南一本正经地道。 “宗主允许你留在别鹤居了?”谢梵音喜出望外,惊声叫道。 “正是。” “那可太好了!”谢梵音闻言大喜,抓住刘皓南的胳膊笑出声来。 刘皓南皱眉道:“你好歹是个姑娘家,难道不能矜持些?” “没时间矜持,我怕现在不抓住你,以后便没有机会了!”谢梵音笑嘻嘻地道。 刘皓南闻言心里一酸,仍旧笑着说道:“别说傻话,你不是要纠缠我一生一世么?” “不错!做鬼也要缠着你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64章 官家造访 --客户端正文开始--二人在琴室中拉拉扯扯,卿卿我我,俨然一对甜蜜情侣,惹得几个邙山宗的侍卫频频侧目,却不知这正是刘皓南的计策。[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他要让刘继元相信,自己是真的迷恋上了谢梵音,如此祖父才能安心放自己离开邙山宗总舵,同时也可保证谢梵音不会被随便牺牲掉。 离开西陵茶社的时候,刘皓南当真找易三江帮忙易容成车夫福伯的模样,驾车原路返回。 刘皓南坐在车驾前,谢梵音则坐在马车里,一路哼唱着鱼玄机的那首情诗:“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与刘皓南第一次听到这首情诗时相比,谢梵音的情绪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仍旧充溢着落寞和伤感,但也透露出丝丝甜蜜与喜悦。 马车进了别鹤居的院子,慢慢停了下来,刘大娘却没子里十分寂静。 刘皓南立刻感应到了周围那神秘而又危险的气息,心神暗凛,恍若无事般从车驾上下来,替谢梵音掀开布帘。他现在是又聋又哑的驾车老者福伯,自然要将戏做足,不露破绽。 谢梵音没听到苏大娘的动静,也觉得有些奇怪,扶着刘皓南的手走下马车,叫道:“大娘?” 此时刘皓南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悄然移近,猛的将自己喉咙扼住,低声喝道:“别动!” 刘皓南假作惊慌之状挣扎了几下,随即像个虚弱老者般放弃抵抗,面上满是惊恐之色。 “什么人?”谢梵音听到周围的异响,面上微微变色,出声问道。 “不要为难老人家,带他下去吧。”这时刘皓南的身后响起了一个沉稳中颇具威严的男子声音,可惜刘皓南还没看清那人的面目,便被拖到西厢房里,推进门去。 “想活命的话,就在这里乖乖呆着!”那个将刘皓南拖来的人冷声说了一句,随即关上房门。 “是福伯!这下糟了,姑娘也回来了!”只听苏大娘颤声说道。 刘皓南循声回身望去,见金子凌、琴若玉、嫦儿、苏大娘四人都被点了穴道,瘫坐在地上,个个看起来都很是狼狈。房间里的器物也被打得粉碎,似乎经过了一场恶战。 刘皓南立刻明白过来,有人在谢梵音离开的时候闯进了别鹤居,擒住了金子凌等人,从这激烈的战况来看,对方来的人数一定不少!他们到底是谁? 谢梵音立在院中,尚在迟疑,又听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说道:“我家6公对居士慕名已久,特来拜会,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如果谢梵音能够看得见东西,她也会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非常不一般。那年长的“6公”年约五旬,身形魁伟,鼻直口方,线条刚毅,仪态威严,虽然身着文士长衫,却一点也不像个读书人。 另外一人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容与“6公”颇有相似之处,目光闪烁不定,显得有些狡狯之气。 两人的衣着打扮都极为考究,绝不是寻常的客商富户。但年轻人故意称呼年长者为“6公”,显然是有意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 谢梵音听对方表明来意,很快便镇定下来,向着两人施了一礼,微笑道:“6公远道而来,谢梵音未及迎迓,失礼了!”她已经想到,对方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别鹤居,必定不是等闲之辈,自己要先摸清对方的底细,再思量对策。 “听说居士一大早便去了西陵茶社,可是有什么急事?”“6公”一边上下打量谢梵音,一边沉声问道。 谢梵音反应极快,听“6公”问及此事,叹了一声道:“唉,还不是因为那秦王殿下?他早上在我这里多喝了两杯睡着了,为免生出瓜田李下之嫌,我便将他送去西陵茶社休息了。” “哦?居士避的是什么嫌?”6公闻言有些意外,又问道。 谢梵音再次皱眉一叹,娓娓叙道:“6公想必是初来汴京,不知道其中的因由。秦王、楚王多次因我而争风吃醋,实在让人头疼。梵音只是个身份卑微的伶人,怎能担得起令两位皇子失和的罪名,只好退避三舍、两不招惹了……”她这样一说,便可合理解释自己大清早将秦王送去西陵茶社的原因,倒真是天衣无缝。 年轻人听到此处,忍不住插言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女子!那西厢房的几人又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明显不够友善,对谢梵音之言充满质疑。 谢梵音听年轻人提到西厢房,便知金子凌等人已经落在对方手里,镇定心神解释道:“小女子虽已脱离了乐籍,但在这汴京城中无依无靠,总要寻个生计养活自己。昨夜有几个客人出了大价钱听我奏琴,我便留他们在此……难道这也犯了王法不成?” 年轻人事先已经审过金子凌等人,他们都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在此听琴的普通客商,与谢梵音所言一致,他再无话说,只好冷哼了一声。 “不可对居士无礼!”“6公”的态度则比年轻人温和地多,低声斥退了他,又对谢梵音说道,“居士处事周到,考虑得也深远,在下很是佩服。” “6公谬赞了,小女子只是为了自保而已。”谢梵音话锋一转,又道:“两位像审贼一般问了半天,如今也该我来问问你们了吧?” “居士想问什么,但说无妨。”“6公”闻言有些意外,饶有兴致地说道。 “两位若是官府中人,只当小女子什么都没说,如若不是,似这般私闯我的住所,拘禁我家下人,算不算是犯了王法?”谢梵音干脆利落地说道,直直“望”着面前的两人,面上略现愤然之色。 “大胆……”年轻人闻言变色,正要呵斥谢梵音,却被“6公”伸手拦住。 只听“6公”哈哈笑道:“这姑娘好生有趣,可惜今日迟了,在下改日再来听琴,告辞!”说着,缓步往大门口走去。 年轻人见“6公”转身走了,拔脚欲追,忽又回过头来,凑近谢梵音耳边低声道:“实话对你说,这位‘6公’便是当今的赵官家,你可不要声张出去……你若是伺候得官家舒服,自然有你的好处,否则……”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身跟着“6公”匆匆离开。 谢梵音已被年轻人的话吓得呆住,她虽已猜到来人的身份非比寻常,却万万没想到竟是当今圣上赵光义微服私访,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65章 小伙伴惊呆了 --客户端正文开始--西厢房里,金子凌、秦若玉、嫦儿、苏大娘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也都惊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由金子凌向刘皓南和谢梵音道出事情原委。[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大概一个时辰之前,十几个黑衣人突然闯进别鹤居,将四人围住激斗起来。 金子凌认出这些黑衣人手中的武器眉尖刀,知道他们是殿前禁军,心里暗自吃惊,故意让了个破绽给对方,放弃抵抗。 殿前禁军几次三番来找谢梵音,其中必有蹊跷。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金子凌又是行商之人,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明着跟朝廷官府作对。 再者,金子凌心忖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作奸犯科的恶事,只要不伤了禁军,料他们也不敢罔顾王法,随便杀人。 金子凌束手就擒之后,其他人投鼠忌器,只得罢手,被点了穴道藏在西厢房中。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那位“赵官家”的真面目。 后来,黑衣人中的首领前来审问四人,金子凌只说自己一干人等是来这里听琴的商客,至于昨夜认出禁军身份的易三江,也是个擅闯别鹤居的不速之客,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那首领想起昨夜闯进别鹤居时,确实见到易三江被点了穴道,与金子凌等人似乎不是一路,只得信了金子凌的话。 事实上,这位“赵官家”微服私访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是武将出身,自恃武功高强,无人能够近身,便经常带着一二侍卫便服出宫,在汴京城的街头巷尾体察民情。 不过,如此近距离地与一国之君接触,大家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众人唏嘘哗然之时,刘皓南却在皱眉沉思,良久方道:“赵光义盯上了别鹤居,这里一定被严密监视,看来我得在这里当几天马夫了。秦神医、子凌、嫦儿,你们速速离开吧。” 嫦儿闻言一惊,脱口道:“大哥,那你怎么办?” 刘皓南道:“我随时可以脱身,只须找个由头去趟西陵茶社,与真正的车夫福伯调换身份即可。不过,我体内任督二脉刚刚打通,伤处尚未复原,需得再调养几日,才能令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的真气循环重新畅通,恢复全部内力。”他选择留在别鹤居,养伤只是借口,更重要的是可以再度接触到皇帝赵光义。 嫦儿看看谢梵音和苏大娘,犹豫了片刻说道:“大哥,就让嫦儿也留下照顾你吧,我看不到你总觉得不放心……” 金子凌却哈哈一笑,调侃道:“嫦儿,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在这别鹤居里自然会有人好好照顾你大哥的。” 谢梵音还未说什么,苏大娘冷哼一声道:“你们要走便快些走,还嫌给我家姑娘惹的麻烦不够多么?” 金子凌神色一肃,道:“正是,我们确实不能再继续逗留了,否则会令监视的禁军生疑,居士也不好交待。” 嫦儿只得点头应了,将曳影剑交到刘皓南手中,道:“大哥,你的武功既已恢复,这柄曳影剑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刘皓南接过曳影剑,想起送剑的韩德让,一时有些感慨:不知不觉三年已过,韩德让如今怎么样了呢?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他心中一动,将曳影剑交还给嫦儿,道:“嫦儿,眼下我有一件要事交给你和韩城去办,这曳影剑你权且带着防身吧。”说着,在嫦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嫦儿点头道:“明白了,嫦儿不会让大哥失望!”当下收了曳影剑,与韩城一同向众人告别,先行离去。 秦若玉想起一事,问道:“对了,韩王那边怎么办?今天晚上李补拙就该回韩王府了。” “劳烦秦神医再帮我顶替几日。”刘皓南说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汴京的局面越来越复杂,仅仅接近韩王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刘皓南还是不想轻易放弃预先谋划好的这步棋,多一个耳目总是有益无害的。 秦若玉有些担心地道:“顶替几日倒是无妨,不过……我对棋理只是粗通,若遇到真正的高手,只怕即时便要露馅!” 刘皓南道:“无妨,我会尽快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去韩王府找你的。” “那就好,你也要多加小心。”秦若玉一向冷漠寡言,再关切的话语出口后也变得冷冷清清了。 半个时辰后,金子凌等人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偌大的别鹤居一时陷入寂静。 刘皓南自行进入密室运功疗伤,使真气在任督二脉之间的小周天内循环运转,再从奇经八脉逆流至十二正经,修复云门、风府等琵琶骨周围的要穴,重新串联起真气流转的通道,形成十二正经之间的大周天循环。 在行功运气的过程中,刘皓南逐渐进入忘他无我之境,他觉得全身的毛孔都似舒张开来,对外界事物的感应力更加敏锐,七曜真元的修为也跟着更上一层楼。 最奇妙的是,他背上的箭伤和铁钩留下的穿刺伤都复原如初,完全没有留下痕迹,就连身体各处积年留存的旧疤痕也变得浅淡,身体如同经历重生,由内到外都焕然一新了! 与此同时,在西陵茶社地下的邙山宗总舵内,宗主刘继元与秦王赵德芳的秘密会谈也开始了。 宗主仍旧躲在五重帷幕后面,令秦王看不清楚面目,只听他朗声笑道:“秦王孤身来闯邙山宗,真是好胆色!让在下好生佩服!” 秦王神色平静地道:“我的命只有一条,阁下若是真想杀我易如反掌,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布置阴谋诡计?” “哈哈,杀了你对我毫无益处,我真正的目的当然是合作。”宗主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表明自己的意图。 “白五蛮行刺,殿前军生变,圣上想必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么?阁下到底想怎么样,明说了吧。”秦王微微苦笑。 “其实这件事对秦王来说再容易不过。你的小舅子焦守节现任左神卫将军,是殿前军的核心首领之一,如能说服他同谋大事,想要狗皇帝的命便是易如反掌……”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要谋刺圣上!”秦王闻言不禁变色,脱口说道。 “嘿……赵光义抢了你父皇的帝位,你再抢回来有何不可?”宗主阴测测地冷笑道。 秦王肃然道:“我没想过要当皇帝!圣上即位十年,四海升平,足见他是有道明君,我没有必要反他!”他之所以在言语间显示出对赵光义的恭敬和拥护,是怕对方本来就是赵光义的人,故意策划了这出戏来诓骗自己。 宗主明白秦王的心思,笑道:“秦王不用急着为自己辩白,我是真心要助你登上帝位,否则又何必打着你的旗号来策反禁军呢?秦王虽多年不问政事,在军中的威望却一点也不曾减弱,那些禁军将领一听是为你卖命,个个都奋勇向前,争先恐后呢!” “哼,阁下太高估我了!”秦王知他所言是实,心中暗暗叫苦,这些年他刻意韬光敛慧,浸淫声色,就是为了做出平庸无能的姿态,减少赵光义对自己的猜忌。可是在禁军之中还有很多太祖一朝的忠臣旧将,对赵光义的刻意打压极为不满,盼望着有人站出来改天换地,好让他们重见天日,恢复往昔的地位和尊荣。 这个引领众人推翻赵光义统治的最佳人选,不用说自然便是太祖皇帝生前最钟爱的儿子——秦王赵德芳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66章 秦王的苦衷 --客户端正文开始--宗主笑道:“秦王不必过谦,凭借你在禁军中的影响力,再加上焦守节的里应外合,要取狗皇帝赵光义的性命那是易如反掌!” 焦守节是大宋开国名将焦继勋之子,现年二十八岁,任殿前司左神卫大将军,是御前禁军四大首领之一。[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另外三人是老将高琼,现任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名将呼延赞,现任马军司都指挥使,以及名将曹彬的次子曹玮,现任步军司都指挥使。 赵光义正值盛年,自负有一身高强武艺,微服出访时不喜欢太多殿前班直前呼后拥,只有最信任的老将高琼与他形影不离。 因此,高琼虽是殿前司副都指挥使,职务比焦守节高了半级,却不管殿前司的具体事务。焦守节作为殿前司的实际首领,掌管着禁军中最精锐的三千班直,权力的确不小。 皇帝赵光义是武将出身,从马上得天下,深知武将弄权的可怕,便将禁军军权一分为三,由殿前司、步军司、马军司的首领都指挥使分别执掌。虽说焦守节要调动禁军,必须对上高琼、曹玮掌管的虎符,但若能将焦守节拉拢到邙山宗这一边,刺杀赵光义的成功机会定然会大得多。 宗主向秦王提出这个合作条件,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秦王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冷哼道:“阁下难道不曾听说,我与王妃失和已久,焦守节早就不认我这个姐夫了么?” 原来焦守节有个姐姐,十二年前嫁入秦王府成为王妃,初时两人颇为恩爱,王妃也接连为秦王生下了两个儿子,直到琴师绿绮出现,才打破了秦王府的平静。 秦王府上下纷纷传言,秦王因移情于绿绮,与王妃失和。当时秦王妃的父亲焦继勋早已亡故,她无人可以依靠,一气之下带着两个孩子投奔了弟弟焦守节。 焦守节是血气方刚之人,听说姐姐受了气,恼怒之下来找秦王论理,竟至大打出手,从此结下了仇怨,双方形同陌路。 这件事朝野上下人人皆知,宗主却不以为然,说道:“殿下与王妃不和,那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以为我果真看不出来么?” “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秦王心中一震,面上仍保持平静。 宗主冷笑数声,慢条斯理地道:“那焦守节是开国名将焦继勋之后,父子都在军中执掌重兵,太祖时代颇受荣宠,焦继勋的女儿也嫁给了你这个即将成为储君的秦王,本来是前程大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焦氏成为秦王妃后不久,狗皇帝赵光义便弑兄夺位,赵廷美、赵德昭相继被害,只剩下了殿下一个。” 秦王静静听着宗主述说这段往事,眼中光芒闪动,却始终不发一言。 “殿下是太祖皇帝生前最钟爱的儿子,赵光义为了扫除自己帝位的威胁,当然不会放过你。他之所以迟迟不敢对你动手,是因为军中还有很多太祖朝的老臣旧将拥护你,也因为你有太祖皇帝钦赐的金锏护身,他必须做实了你的罪名,才敢对你动手。” “当然,殿下也是个极为聪明通透的人,一直小心谨慎,勤勉理政,没让赵光义抓到任何把柄。八年前北伐辽国时,殿下更是不避生死,舍命掩护赵光义逃离辽境,保全了他的性命。还有,昨夜你又为赵光义挡下白五蛮的暗器,算起来已救了他两次!” 秦王听到此处神色复杂,低声叹道:“你说的不错,我若不是有北伐契丹时舍命护主的功劳,早就与兄长德昭一起被处死了!这些年为了活下去,我确实付出了太多代价……”说这话时,他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疲倦。 宗主也假惺惺地叹了口气道:“殿下对赵光义可以算得上是仁至义尽,可是那狗皇帝对殿下又如何呢?他杀了赵德昭之后,又想寻个罪名杀了你,你怕祸及妻儿,便假意与秦王妃争吵不和,其实正是为了保护她们母子三人,同时也是为了保住焦守节在军中的地位。可惜秦王妃和焦守节始终不明白殿下的苦心,对你十分怨恨……殿下想必已有六年不曾见过两个孩子了吧?” 秦王听他提到秦王妃、焦守节等事,不禁面色大变,他确实没想到宗主对自己的事掌握得如此清楚,冷声道:“看来阁下已经把我查得一清二楚,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宗主哈哈一笑,道:“我既然想与殿下合作,自然要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殿下连妻儿名声都不要了,赵光义仍然不放过你,难道你还要继续隐忍下去,等他将你全家灭门抄斩不成?” “哼!不放过我的,其实是你们这些各怀私欲的阴谋家!”秦王冷声说道。 “就算我没有陷害你,狗皇帝迟早也会找个理由杀了你的!因为你活在这世上一天,他的儿子便无法名正言顺地成为大宋的储君,难道不是吗?”宗主冷静地回应道。 秦王心里明白他所言是实,再次深深叹了口气,自语道:“要活下去,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呢……” “殿下能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实是大智大勇之人,我将全力助你登上帝位!”宗主沉声说道。在他内心深处,的确认为秦王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也正是因此,他并不愿真的助秦王成事,只是想利用秦王的影响力策反禁军将领罢了。 待成功刺杀赵光义之后,宗主便会让谢梵音对秦王使用“横波目”的幻术,将他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到了那个时候,他刘继元便是实际上的大宋皇帝了! 秦王听了宗主这番话,并未急着表态,只是皱紧眉头默然不语,似乎正在艰难抉择,半晌才道:“阁下所言之事关系到我和王妃一族的身家性命,实不敢一言而决……” 宗主见他表现出犹豫动摇之意,心中暗喜,点头道:“我不会逼迫殿下立刻做出决定,三天后我会在谢梵音的琴室等你消息。”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可否现身一见?”秦王沉声问道,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宗主明白他的心思,哈哈一笑说道:“不忙,待殿下答应合作之后,我定然会与殿下坦诚相见!” 秦王微觉失望,却也无法相强,只得点头应了。 不管怎样,秦王这一趟也算有所收获,他被谢梵音带出别鹤居时,秦王府的侍卫白旭也带人悄然跟上,直追到了西陵茶社。--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67章 解除多情蛊 --客户端正文开始--秦王离开琴室之时,刚过了正午,明晃晃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昏昏沉沉地出了院子。[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秦王府的侍卫白旭此刻一定就在西陵茶社外面等待他的示下。可是现在,他只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胸口被暗器所伤之处还在隐隐作痛,一夜未眠再加上精神紧张,让他头痛欲裂,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周围的一切景物仿佛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西陵茶社外围的长街上,缓慢挪动着脚步,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 在西陵茶社,寻欢买醉的人通常入夜后才会开始活跃,所以长街两旁的歌楼酒坊多半还没有开张,一家酒馆的大厅里,店小二正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直到秦王一脚踏进店门,才猛然惊醒过来,快步迎上去招呼道:“客官来得真早,想要点什么?” “上酒!”秦王只说了这两个字,便径直上楼去了。 店小二见他面色苍白、神情憔悴,却张口便要喝酒,心下暗自诧异,应声道:“来啦!”他见秦王衣饰华贵,不像是等闲人物,便抱了一坛本店最有名的“九酝春”来,连同酒碗一起送到楼上。 任何一个像他这样整夜未眠,且身上带伤的人,此时的脸色都不会太好看吧。 二楼十几个雅座紧邻着通透围栏,可以望见街道上的风景,都是抢手的位置,此刻却是空空如也,只有西头角落里坐着两个少年人,都是二十岁上下的样子。 秦王扫了两人一眼,见一个少年白衣白袍,容貌俊秀,像个富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正叉着腰踩在凳子上,手里抓着酒碗仰头便往嘴里倒去,喝完之后咂着嘴皱眉嘟哝道:“汴京人喝的这是什么酒,淡得像水一样,简直不能入口!” 另外一个少年穿着粗布麻衣,五官硬朗,却像个打柴狩猎的破落户,一边啃着鸡腿,一边侧目看着白衣少年说道:“汴京的酒都是这样,有什么奇怪?真是没见过世面!” “什么?我又不是没喝过酒!渡天寨的酒也比他这里的好多了!小二,快把你们最好的酒拿出来,小爷我要喝个痛快!”白衣少年显得很不服气,见店小二抱着酒上来,立刻不满地大叫起来。 店小二看看旁边的麻衣少年,见对方也正在对自己使眼色,便陪着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这就是本店最好的酒,绝对童叟无欺!” 白衣少年冷哼道:“什么好酒,喝了半天都不醉,反倒越喝越是清醒!好生无趣!”说着,又自顾自喝了一大碗。 店小二见白衣少年不再来纠缠,转身指引秦王入座。两个少年见状都向秦王看了过来,秦王却不理会,坐下便开始喝酒。 “嘿……青天白日地便来酒楼买醉,这人倒真是有趣!和你正是一对!”麻衣少年好奇地盯着秦王半晌,小声嘀咕道。他见对面的白衣少年仍在大口灌酒,皱眉说道,“锺玉,你小心别喝醉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不妨事,这酒绵软无力,寡淡无味,只能用来漱口!”白衣少年又喝干了一碗,满不在乎地道。 “少吹牛!秦姐姐让我们混进茶社,是来喝酒作乐的么?”麻衣少年板起脸来说道。 白衣少年听他提到秦姐姐,神色也肃然起来,重重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天了还没找到皓南,一点线索也没有,真是急死人了!” 原来这两个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在秦若玉的安排下混入西陵茶社的石锺玉和欧阳剑。 那日他们趁着楚王大闹西陵茶社,在茶社内外仔细搜寻了一番,却没查到任何线索,都有些焦躁不安。后来,秦若玉传来新的指令,要他们继续在茶社等候消息,不可暴露身份,但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刘皓南已平安脱险之事。 两人百无聊赖之下,便在酒馆中枯坐等候。石锺玉没了父兄管束,愈发肆无忌惮,每天都嚷着要喝酒,欧阳剑无法,只好串通店家在酒中兑水,免得石锺玉醉酒误事。 说到刘皓南失踪这件烦心事,两人都有些丧气,石锺玉也唉声叹气地放下了酒碗,与欧阳剑相对无语。 远远的,秦王桌上的酒香缓缓飘了过来,石锺玉闻到酒香双目一亮,腾地跳了起来。 “怎么了?”欧阳剑尚在诧异,却见石锺玉离开了座位,径直向秦王走了过去。 “这位朋友,有礼了!请问你喝的是什么酒?”石锺玉上前冲着秦王一抱拳,故意粗着嗓子问道。 “小哥有礼,如若不弃,便坐下喝一杯吧。”秦王欠身向石锺玉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石锺玉见秦王如此大方,不禁一愣,当真坐下来为自己满斟一碗,老实不客气地道:“如此我便叨扰啦!”她话没说完,便见秦王将一碗酒都倒进口中。 石锺玉见他如此豪爽,自然不甘示弱,仰头将自己碗里的酒也一饮而尽。 “九酝春”是经过九蒸九酿的工序制作而成,清冽浑厚、甘醇无比,与石锺玉方才所喝的兑水酒自是有着云泥之别。故而这一碗酒入口之后,石锺玉便觉一团烈焰自胃肠里腾腾而起,炙热而又妥帖,真是说不出的畅快感觉。她大为惊喜,脱口道:“真是好酒!” 欧阳剑没来得及阻止石锺玉的鲁莽之举,此刻冲到她身边显得很是无奈,低声埋怨道:“锺玉,你怎好随便喝人家的酒?” 秦王早已看出石锺玉是女儿之身,又见欧阳剑在旁边兀自紧张,心中颇觉好笑,满斟一碗酒说道:“反正我一个人也是无聊,这位小兄弟不妨也坐下喝一碗!”说着又自顾自地干了一碗。 石锺玉见他酒量惊人,心中豪情顿生,大声道:“哈……好酒量!我陪你喝!”说着又要再喝,却被欧阳剑一把抢去,喝了个精光。 “果然是好酒!多谢了!”一碗酒下肚,欧阳剑也有些兴奋起来,向秦王拱了拱手也坐了下来。 “臭欧阳,还不是跟我一样没出息!”石锺玉恼他抢了自己的酒,大为不忿,赶忙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我见这位兄台海量,有心同他交个朋友,哪像你见了酒便不要命!”欧阳剑白了石锺玉一眼,向着楼下大声唤道,“小二,似这样的好酒再拿两坛来,都算在我的账上,我要与这位兄台不醉不归!” “哈!这才像话!”石锺玉听说不醉不归,顿时开颜而笑。 店小二在楼下迟迟没有应声,欧阳剑不耐烦地又喊了几声,才听到有人答应:“客官稍后,马上给您送来!” 秦王此时面色一变,仍不动声色地道:“不知两位小哥仙乡何处?来汴京做什么?” 石锺玉一向心直口快,大大咧咧地道:“我们是从河东渡天……”她话未说完,便被欧阳剑戳了一把,把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欧阳剑的小动作没有逃过秦王的眼睛,他初时还觉得这两个少年十分单纯有趣,现在却猛然警觉起来,也许这两人的出现并非偶然……他怎么忘了,这西陵茶社是邙山宗的地界,到处都有他们的耳目! 欧阳剑接过石锺玉的话,继续说道:“我们两个是从河东来找朋友的,约好了在这酒楼见面,可是他一直没来,我们就只好一直等下去了。不知兄台又是什么人呢?” 秦王冷哼一声,放下酒碗说道:“不必装模作样了,动手吧!” 方才店小二应声的时候,秦王便感觉到了周围的危险气息,若自己所料不错,至少有十几个杀手聚集在自己脚下,正在缓慢地向二楼移近,不用说,他们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动什么手?”石锺玉还有些摸不着头脑,错愕问道。 “难道你们不是和他们一伙,要来取我性命的?”秦王只是冷笑,周身散发出冰冷杀气。为了活下去,他已经隐忍压抑了整整十年,可他们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楼下有人!”此时欧阳剑也感觉到了那股危险的气息,面上不禁变色,退后一步唰的拔出了藏在背后的无鞘刀。 石锺玉被他一吓,酒顿时醒了一半,立即也抽出了自己的弯刀,看着秦王脱口道:“可是冲着你来的?” 秦王见他们二人的反应不像作伪,似乎真与楼下的杀手不是一路,面色缓了一缓,冷声道:“此事与你们无关,赶快走!” 千钧一发之际,十几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楼梯口、围栏处翻了上来,二话不说便把兵器往秦王身上招呼。 “岂有此理?十几个打一个啊!”石锺玉见状大怒,挥刀便冲了过去,杀散了意图从背后偷袭秦王的几个杀手。 欧阳剑也振奋精神叫道:“和我欧阳喝过酒的,那便是朋友了!放心,我们不会丢下你的!”冲上去与秦王背靠背站在了一起,对抗着周围的黑衣杀手。 第二日清早,刘皓南的伤势终于痊愈,走出了西厢房的密室,开始像福伯一样清扫起院子来,然后去马厩喂马。做这些事情的同时,他也依靠敏锐的识觉摸清了别鹤居周围监视之人所在的具体位置。 想不到别鹤居小小的院落外面,竟然埋伏着四五十个禁军高手,将别鹤居封锁得如同铁桶一般,以自己的身手也很难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看这情形,皇帝赵光义多半还要再来见谢梵音的。 刘皓南一边若无其事地探听周围的情况,一边在脑海里酝酿着一个大胆的计划:如果赵光义再次出现在别鹤居,自己有没有把握一举击杀他? 这当然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赵光义是武将出身,武功一流,又有高琼这种天生神力的禁军将领贴身保护,要取他的性命谈何容易?就算自己能够得手,也很难冲出别鹤居外围的严密封锁,带着谢梵音全身而退。 在这之前,刘皓南假扮成李补拙混入韩王府,本想通过韩王的举荐进入翰林院,再一步步接近赵光义,可现在看来,那耗时太久且希望渺茫。这次赵光义微服私访别鹤居,也许是他报仇的唯一机会。 他一定要想出天衣无缝的办法杀了赵光义,为父亲报仇,为北汉雪恨! 刘皓南正在思量,苏大娘走近前来,打手势让他去见谢梵音。 他走进房间,苏大娘悄悄退了出去,谢梵音背对着他站在房间正中的圆几旁,瘦削的背影轻轻颤抖着,发出轻微的啜泣声。 “怎么了?”刘皓南心里一沉,走到谢梵音身后问道。 谢梵音猛然回转身来伸臂抱住了刘皓南,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她把他抱得那么紧,像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像风一样消失无踪。 刘皓南搞不清出了什么状况,既不好回应,更不能拒绝,只得咳了一声,重复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刘公子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良久,谢梵音终于放开了刘皓南,勉强笑着问道。 刘皓南点头道:“已无大碍……你刚才哭过?”他见谢梵音双目红肿,面色苍白,倒比昨天更加憔悴,更加觉得她今天很不寻常。 “没有,只是昨夜没有睡好罢了……让我看看你的伤。”谢梵音话音未落,一只手便探进了他的衣襟里面,在他心口上按了一下。 “又做什么?这种事我没必要骗你。”刘皓南以为她又要通过多情蛊的反应来探问自己的真心,自然有些不快。 “公子休要多心,我只是为了把多情蛊收回来。你自己摸摸看,蛊虫是不是已经消失了?”谢梵音柔声说道。 刘皓南闻言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的肌肤平滑如初,水泡和蛊虫果真都不见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刘皓南确定蛊虫已经离开自己的身体以后,凝视着谢梵音肃然问道。他曾经听秦若玉说过,施放多情蛊的人如果自行收回蛊虫的话,便会被蛊虫噬咬致死,那是极度痛苦的死法,所以,这世上绝不会有人自愿收回多情蛊,多情蛊也就成了一种无解之毒。 那么谢梵音自愿收回多情蛊,又是为了什么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68章 多情蛊毒 --客户端正文开始--“不为什么……以后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难道你不开心?”谢梵音的笑容依旧很勉强,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似乎比方才更加虚弱了。[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刘皓南见她憔悴的样子,莫名地感到心中酸楚,伸手扶住了她低声道:“你何苦如此……我并没有厌烦过你……” 其实他对谢梵音的感情,何止是不厌烦而已?更多的应该是同情和怜爱吧。 不畏强权,又同情弱者,是刘皓南的基本性格特质。像谢梵音这样身世孤苦、四海飘零,对他温柔包容的弱质女子,刘皓南根本无法对她表示冷漠,更何况,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决不能对她弃之不顾。 刘皓南的这些念头,谢梵音自是心知肚明,轻声叹道:“我知道公子心地仁善,可怜我孤苦无依才会留在这里,但是……你是个做大事的人,不该因我受到羁绊……” 刘皓南听谢梵音如此说,心里更加难过,截住她的话道:“我既然决定了要照顾你,便不会将你当成负担!”他不否认自己照顾谢梵音只是出于同情,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一份必须做到的承诺。 谢梵音闻言一怔,继而落下泪来,再次投进他的怀中幽幽地道:“有公子这句话,梵音此生再无他求了……” 刘皓南怀里抱着谢梵音,脑海中却突然想到了苏茹合,现在他对谢梵音越温柔,便越懊悔当年对苏茹合的冷漠。 苏茹合从来都不是温柔的女子,对他却是同样的包容与忍让。只因为苏茹合比他大了几岁,性情洒脱、简单纯粹,刘皓南才会经常忽略她的感受,说话随口由心,毫不掩饰。 他对苏茹合,从来没有说过任何温柔贴心的话语,现在想说只怕也来不及了吧。 这样想着,刘皓南愈发觉得双目酸涩,黯然神伤。 不知过了多久,谢梵音突然惊醒,离开了刘皓南的怀抱,定了定神道:“公子,你的武功既已恢复,这就驾车去西陵茶社把福伯换回来吧!以后再也不要来别鹤居了……” 刘皓南见她一心想让自己离开,立刻猜到她的心思,肃然道:“你……是不是想刺杀狗皇帝?” 谢梵音闻言一震,道:“这与你没有关系……” “是宗主的命令?还是你自己的主意?”刘皓南继续追问道。 谢梵音转过身去,故做淡然地道:“我说了,这跟你没关系!” “怎会与我无关,你忘了我已经归顺了邙山宗?” 谢梵音急道:“现在宗主已经奈何不了你,你为何还要留在这里?快走!” “我只问你,是宗主的命令?还是你自己的主意?”刘皓南没有理会她的催促,重复问道。 谢梵音知道他的倔强脾气,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白五蛮死了,我要为他报仇!” “你是为了白五蛮?”刘皓南很是意外,之前他见谢梵音提到白五蛮之死时,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悲伤之色,以为他们只是同门,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没有想到,谢梵音为替白五蛮报仇,竟然要冒性命之险刺杀皇帝赵光义。 “白五蛮是为我而死的,虽然我们并无男女之情,但他对我的这份恩情,我必须还清!”谢梵音的神色非常决绝。 “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皓南猜测白五蛮之死必有内情,等待着谢梵音的答案。 “我曾说过,我和白五蛮都是宗主从杂耍戏班里买来的孩子。白五蛮比我大七八岁,从小便很照顾我,若没有他一直护着我,我根本活不到现在……但是,我对他始终只有兄妹之情,没有其他……”谢梵音有意无意地多次提及自己与白五蛮并无私情,似乎是怕刘皓南有所误会,故意解释一番。 “白五蛮刺杀狗皇帝的那天夜里,曾向我示警,告知殿前禁军要来抓我,让我赶快逃走。可我没来得及回应他,他定是以为我遭遇了意外,悲愤之下心生死志,才冒险刺杀皇帝……说到底,是我害死了他!”谢梵音说到此处,又轻声抽泣起来。 刘皓南这才恍然,思索着说道:“那天夜里你在密室助我疗伤,以致不能分身……不过,你们相隔两地,究竟是靠什么来传递消息?” 谢梵音略一犹豫方道:“是多情蛊。” 刘皓南闻言一惊,隐约明白了谢梵音方才一直解释自己与白五蛮并无私情的缘由,斟酌着问道:“这么说,白五蛮在你的身上下了多情蛊?” “不错。他说要与我生死同命,他死了,我要陪他一起死,我死了,他也绝不独活……那天夜里我没有回应他,他以为我被狗皇帝害死了,这才……”这惊心动魄的生死之爱,从谢梵音的口中说出来却是那么平静无波。其实谢梵音早就明白,强求的爱没有结果,可是若不争取一下,自己又怎能甘心? 刘皓南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道:“你要杀狗皇帝,我也要杀狗皇帝,我帮你!” 谢梵音急忙摇头道:“不,我不能连累你,只求你快些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我并不全是为了你。我留在别鹤居,本就是为了刺杀狗皇帝!”刘皓南不想再做口舌上的纠缠,断然说道。 谢梵音面色微变,她之前隐约猜到刘皓南留下来的目的不仅是为了疗伤和照顾自己,这样一想,心里难免有些失落起来。 “你又是为了什么要杀狗皇帝?”她试探问道。 “以后若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刘皓南仍旧不想让谢梵音知道得太多。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震马嘶声,刘皓南神色一凛,说道:“有人来了,很可能是狗皇帝一行!你要小心应付,行刺之时还须从长计议!” 谢梵音点头道:“放心,你和苏大娘都在这里,我今天是不会动手的。”听她原本的意思,是想等刘皓南和苏大娘都离开别鹤居之后,自己再与赵光义同归于尽。 刘皓南见她似乎对刺杀之事很有把握,很想再问问她有什么办法,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赶快退出房间,往马厩的方向蹒跚走去。 说话间大门里已进来两人,刘皓南昨日虽没见到皇帝赵光义的面目,但从二人的声音来辨别,正是皇帝和昨日与他一同来的年轻人。 刘皓南仔细观察那年轻人的身形步法,虽然会些武艺,但脚步虚浮,绝非高手。他的面目与赵光义相似,又能陪侍在赵光义身侧,应是担负着管理汴京之责的卫王赵元僖无疑。 看来赵光义还是对卫王赵元僖更加信任一些,微服出访都带着他同行。--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69章 卫王之死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走到马厩处添了些饲料,便靠在旁边的松软草堆里晒太阳,很快眼睛便微微眯起,似已进入梦乡。[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赵光义进了谢梵音的房间,和他一起进去的还中的石几旁,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里的扇子。 很快,房间里便传出了谢梵音清扬婉约的琴声,赵光义倒真像是来听琴的,直奔主题。 一个黑衣人悄然走进院子,向卫王禀道:“殿下……” 卫王警觉地看了看靠在草堆里的刘皓南,起身走出大门之后才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黑衣人面露惭色,低声道:“属下无能,还没有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没用的东西!不过巴掌大的西陵茶社,你竟然让他给逃了?”卫王元僖皱眉叱道,显得十分懊恼。 “属下等本已将他重重包围,不想半路杀出两个武功高强的小子,将他凭空劫走……当时秦王府的侍卫白旭也带着重兵把守在西陵茶社外面,我们不敢太过张扬……”那黑衣人嗫嚅解释道。 “别说这些废话!他是否已经逃回了秦王府?”卫王不耐烦地打断他道。 “白旭昨夜也带人在汴京城内搜查了整整一宿,依属下所见,他们应该还没有找到秦王。” 卫王微微松了口气,冷声道:“一定要赶在他逃回王府之前杀了他!否则,你也不必回来见我了!” “是!”黑衣人连声答应,躬身便要退去。 “别忘了,杀死秦王的是楚王府的侍卫。”卫王又补充道。 “殿下放心,属下定会妥当安排!” 听到此处,靠在草堆旁装睡的刘皓南心中一片豁然,卫王要杀的人正是秦王赵德芳,同时想将凶手的罪名嫁祸给楚王赵元佐,这可真是一石二鸟的高明计策。 市井中都传说卫王谨慎宽厚、沉默寡言,其实大谬,他的心狠手辣比赵光义来,可是一点也不逊色。 刘皓南心中暗自感慨,皇室间的骨肉相残、兄弟相杀,他早从自己的祖父身上看到榜样,再看看赵匡胤兄弟和他们的儿子,亦是同出一辙。 对权势的追逐和渴求,已令他们迷失本性,这也正是刘皓南将他们逐个击破的最好武器。既然卫王是赵光义身边最信任的人,那么,就从除掉卫王开始! 刘皓南心里拿定了主意,反倒不似方才那么紧张,双目生出渐渐酸涩之感,只想闭目睡去。 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刘皓南突然惊醒,耳边还流淌着谢梵音悠扬潺缓的琴声,他立刻醒悟到,是谢梵音的摄魂音令自己产生了睡意。 刘皓南翻身坐了起来,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院中,见卫王以手扶额靠在石几上,也是一副昏昏沉沉之状,已被谢梵音的琴声摄住了心智。 最好的机会往往只在一瞬之间,刘皓南毫不犹豫地摸起一颗石子,暗用内力电射而出,石子正中数十步之外的卫王眉心,卫王毫无声息地垂下了头,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眉间的鲜血,一滴一滴地顺着石几滴落在院中的石板上,却没人察觉到异常。 直到黄昏日落,赵光义从谢梵音的房间中走出,才发现伏在桌上的卫王早已气绝身亡,一时间众人方寸大乱,数十名殿前班直齐齐现身,噤若寒蝉地肃立在院中,偷偷望着面色铁青、嘴唇发抖的皇帝陛下。 实在太大意了!卫王死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居然没人发现丝毫端倪! 当时赵光义和高琼都在房间里听琴,也被摄魂音迷住了心智,但那只是短暂的一刻,短到他们以为自己只是打了个盹,并没有真的睡去。 谢梵音站在房间里,听谢大娘说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之后,也吓得面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刘皓南则将身子蜷缩在草堆旁的一角,茫然地看着院子里的众人。 惊惶的气氛持续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皇帝赵光义迅速离开了别鹤居,留下十几个禁军看守着卫王的尸体,稍后寇准便急急赶来查看凶案现场,寻找杀人线索。 寇准眉头紧皱,面上的表情极其严峻,这可不是一桩普通的凶案,因为死者是大宋未来的储君,准太子赵元僖! 谢梵音、苏大娘、刘皓南三人免不了要被盘问一番,卫王被杀之时,谢梵音和苏大娘都与皇帝在一处,没有作案时间。 唯一有可能是凶手的便是伪装成福伯的刘皓南,但是周围负责监视的禁军侍卫都可证明,刘皓南一直靠在草堆旁睡觉,根本连动都没动一下。 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也被谢梵音的琴声蛊惑地昏昏欲睡,以为自己打了一个盹儿。 寇准看看谢梵音等三人,心里虽然认定此事与他们有关,却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再次将目光投向卫王的尸体,也许从这具尸体上能找到一些线索。 寇准带着尸体离开了,禁军侍卫们也分散到各个角落继续隐藏起来,在上面传来新的指示前,他们仍要负责监视别鹤居的动向。 整个晚上,谢梵音呆呆坐着默然不语,苏大娘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也没有开口。 到底是谁杀了卫王?是不是一直呆在院子里的刘皓南?谢梵音虽没有亲口求证,但也猜中了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刘皓南留在别鹤居,果然是另有目的,不全是为了自己。他和宗主之间的关系也非比寻常,否则易三江不会对他如此关照。 从第一次在西陵茶社遇到刘皓南,谢梵音就没搞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为了摆脱白五蛮的纠缠,她才急急忙忙地找上了他,在他身上种下多情蛊,为的是培养一只更强大的蛊虫,吞噬掉白五蛮种在自己身体里的那只多情蛊。 蛊虫的世界便是弱肉强食,弱小的被强大的吃掉,强大的被更强大的吞噬,最后留下来的才是胜者。 那天夜里,她趁着为刘皓南运功疗伤的时机,引出刘皓南身体里的蛊虫,化解了自己身体里的多情蛊,但也因为此举,间接地害死了白五蛮。 她本以为白五蛮的生死同命只是说说而已,她本以为白五蛮对自己只是和占有,根本没有真心,可是,事实证明她错了! 想起这些年来他对自己的好,谢梵音忽觉痛彻心扉、不能自已。 原来最真的爱一直默默守在她的身边,她却在盲目追逐着一个虚无飘渺的男子,只因为他有令自己着迷的声音…… 她可真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女人,更是一个幼稚可笑的女人,为了她想象中美妙的爱情滋味,残忍抛弃了那颗真正爱她的心! 如今她唯一能够补偿白五蛮的,便是杀死赵光义为他报仇,可是卫王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别鹤居,她还有再次接近赵光义的机会吗? 谢梵音愁思辗转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两声惨叫,却是刘皓南趁夜偷袭了守在别鹤居的两个殿前班直,随即夺路而走。 福伯房间里的显眼处,还留着他假扮福伯时所用的胡子和伪装。 刘皓南知道精明的寇准没那么容易被骗住,自己早晚会露出马脚,反倒会对谢梵音、苏大娘不利,不如直接突围而走,将寇准和禁军的注意力全部引到自己身上。 因为祖父刘继元,他已经在邙山宗和别鹤居浪费了太多时间,该是主动行动的时候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0章 嫁祸楚王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闯出别鹤居后,飞身往城北疾掠而去,他故意走走停停、忽快忽慢,有意引禁军前来追击,却又保持距离,一路来到东华门内的楚王府大门前。[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眼看禁军即将追上自己,刘皓南纵身翻墙入内,轻车熟路地直奔楚王寝殿。侍卫们见有人闯入,心中大惊,纷纷手执兵器上前拦阻。 以刘皓南如今的武功修为,区区王府侍卫纵有再多人围上前来,又岂是他的对手?只见他身形如电穿入人群之间,肩顶肘推、脚踢拳打,转眼便将众人全数打翻,摔倒在地上惨叫不止。 楚王闻声现身出来,见此情景吃了一惊,喝道:“何人胆敢擅闯王府?快来人!”说着拔出腰间长剑,做出戒备之势。 刘皓南早从秦若玉口中知道楚王的真实身份,象征性地拱了拱手道:“见过楚王殿下,我来找一位名叫绿绮的女子,不知殿下是否认得她?” “这里没有什么绿绮!你是什么人?”楚王闻言微微变了面色,断然喝道,同时满腹疑惑地打量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隐约觉得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记不清了。 这一次,刘皓南既没有蒙面,也没有伪装,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必要再藏头露尾了。 那日早上在别鹤居,金子凌曾向楚王介绍过,刘皓南是与自己一道来听谢梵音奏琴的朋友,与楚王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楚王正在气头上,没有注意到金子凌身边这个一言未发的“朋友”,对他的样貌也失去了印象。 近距离接触下,楚王只觉得面前的男子眉目俊逸,英气逼人,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幽光闪烁,令人感到神秘难测,虽然穿着一身属于下人的粗布麻衣,却丝毫无法掩饰其周身散发的冷冽气息,绝不是个普通角色。 同时,刘皓南也被对方精湛的易容术深深震撼,那张属于楚王的脸既看不出是人皮面具,也不像是泥蜡等生硬死物堆砌而成,面部表情极其生动自然,仿佛本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此时被刘皓南打倒的侍卫们挣扎起身,重新扑了上来,却被楚王斥退。 “围住这里,本王要亲自对付他!”楚王长剑一抖,足下踏出轻灵诡谲的步法,如一道幻影急速逼近刘皓南身前,剑尖直刺刘皓南咽喉。 身为江左鬼医宋莲池的得意弟子,又曾是黑衣会的头号杀手,假“楚王”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信,一心要将对方一举拿下。 刘皓南的识觉比之以往精进不少,对方的剑招步法虽然繁复异常,在他看来却是洞若观火,一眼看出她进攻的真实目标并非咽喉,乃是自己胸前的膻中要穴,当下不避不让,双手在胸前形成封挡之势,左手伸指弹向剑身,右手使出擒拿手法抓她手腕。 “楚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长剑送进了刘皓南早已布置好的防御圈里,登时大惊失色,脚步一顿抽身急退,剑尖斜斜一挑,刺他眉心。 这一招变化自然也在刘皓南计算范围之内,刘皓南的脚下仍旧没有挪动一步,左手变招举臂上撩,恰好抓住了剑身三寸之处。 “楚王”顿觉一股强大的推力从剑柄上传了过来,虎口被震得生疼,已知刘皓南的内力深不可测,身子一旋离地而起,依靠翻转之势化解了对方的劲力,再次捏紧了手中长剑,不死心地再次向前刺出,意图以进为退,迫使对方松手。 刘皓南知道她的意图,有心要显露自己的本事,左臂下压牢牢抓住剑身,将右手也搭了上去,双手之间形成的阴阳劲气环流对剑身形成强烈的震荡和冲击,只听砰砰数声,剑身突然断成了寸把长的几节,散落一地。 “楚王”也被剑身传来的强大劲力震得连退数步,手臂隐隐发麻,胸中气血沸腾,她无法掩饰心中的惊惧与震撼,勉强站稳了身形,面色铁青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刘皓南回头看了看围在殿外的侍卫,确定他们不会听到两人在大殿内说话的声音,才不慌不忙地说道:“你不需要知道。但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假扮楚王的目的!” “你想怎么样?”“楚王”面色再变,强自镇定心神问道。 “秦王昨日早上失踪了,你想不想知道他在哪里?”刘皓南话题一转,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楚王”面现惊愕之色,秦王失踪之事她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正准备派人去探问虚实。 “秦王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西陵茶社,被十几个神秘高手追杀,受了重伤,后来又被两个用刀的年轻人救走……我知道他在哪里,如果你想见到他,就帮我一个忙。”刘皓南抛出自己从卫王那里探听来的消息,不动声色地说道。 “楚王”听他之言不假,已信了他的话,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王府外面有一队禁军正在追我,帮我打发了他们,我便告诉你秦王在哪里。” “你怎么会惹上禁军?”楚王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以他的身手,应该不至于连几个街头巡逻的禁军都甩不掉。 “到底帮还是不帮?”刘皓南冷冷地道,他可不想与她多说废话。 “依你!不过别耍花样!”“楚王”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大殿。 再说追来的那十几名禁军眼睁睁看着刘皓南翻进了楚王府,却不敢硬闯,叫了半天门始终无人来应,这阵子才见大门开启,由守门人将那禁军首领引进前厅。 “楚王”负手立在厅中,皱眉道:“你们是哪一部的禁军?来此何事?” 为首的禁军将领恭敬地上前行礼:“殿前司都虞侯田涛拜见殿下!末将方才见有人闯进王府,特来协助殿下擒拿贼人!” “哦,是殿前司?”“楚王”闻言微微动容,她本以为是普通的巡街禁军,自然可以轻易打发,不想竟是护卫皇宫的殿前班直。 “贼人溜进王府,不知可曾惊扰了殿下?”田涛试探问道。 “楚王”故作惊讶之状,道:“方才并没有什么人闯进王府,虞侯可是眼花看差了?” 田涛略一迟疑,斟酌着说道:“回禀殿下,方才我在王府门外确实见到一人闯进王府,此人可能是一桩凶案的重大嫌犯,望殿下仔细查看,不要放走了贼人……” “什么凶案?”“楚王”还不知道卫王遇刺身死之事,好奇问道。 “这……末将职责所在,不敢多言,请殿下见谅。”田涛自然不敢把卫王遇刺之事说出去,支支吾吾地说道。 “楚王”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虞侯若是如此说,那就自己进来搜一搜好了。” 田涛闻言大是惶恐,低头说道:“末将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速速退下!本王说过了,这里没有什么贼人!”楚王拂袖离开了前厅,田涛无奈之下,也只得率众离开,回去向上峰禀报。 “楚王”大步返回寝殿,惊见刘皓南已换上了自己的一身青色便装,正坐在椅中好整以暇地饮茶。 “嘿……你倒是真不见外!”楚王气极反笑,冷声道:“秦王到底在什么地方,现在可以说了吧!”--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1章 秦王去哪了 --客户端正文开始--“绿绮姑娘不用急,耐心等我消息吧。[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刘皓南施施然站起身来,向殿外走去。 “什么,你耍我?”“楚王”愤而作色,盯着他怒声喝道,不觉露了自己本来的声音。 “凭你的本事,留得住我吗?”刘皓南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经过数年来的历练,他对付女人的本事终于见长,只是一直得不到机会施展,实为遗憾。 “楚王”大是懊恼,却又奈何他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心中焦急如焚,暗自忖道:秦王到底去了哪里?是否有性命之忧?这人虽然看似狂傲自大,却又不像是胡言乱语,不管怎样也是一条线索,自己只能耐心等待了…… 假扮楚王的绿绮,此刻只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心心念念的只有她的情郎赵德芳,哪里想得到刘皓南此举的深意? 刘皓南故意将禁军引至楚王府,又翻墙入内,借助楚王之力赶走禁军,分明是要将暗杀卫王的嫌疑引到楚王这里,而“楚王”对这一切还都茫然不知! 杀死卫王,嫁祸楚王,便是刘皓南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至于秦王到底去了哪里,这也是刘皓南最关心的问题,他孤身一人自然是无计可施,只有求助于金子凌在汴京的消息组织了。 刘皓南离开楚王府之后,立即返回商驿,算起来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出现过了。 商驿的伙计见了刘皓南不禁一怔,上前赔笑招呼道:“公子,您可是好久没回来了……” 刘皓南急着要见金子凌,向着伙计略一点头,径直上了二楼客房,见金子凌的房间里亮着烛火,心中一喜,伸手便推开了房门。 不料门内人影一闪,两道雪亮刀光直劈面门,竟有人埋伏在房间里偷袭刘皓南! 刘皓南反应极快,身子微微一侧,躲过了一前一后擦身而过的两刀,随即身子向前一挺,滑步进入房内,脱离了对方刀锋可及的攻击区域,并迅速转身迎敌。 “皓南!怎么是你?”伏击之人看清了刘皓南的面目,立刻欢呼起来,同时收刀扑上前来抱住了刘皓南,正是渡天寨的欧阳剑。 另外一个与欧阳剑配合攻击刘皓南的人,不用说自然是石锺玉了。 “欧阳,锺玉妹子!”刘皓南也是大喜,前日他已从嫦儿口中得知欧阳剑和石锺玉也来了汴京,只是还没来得及相见。 石锺玉好久没见刘皓南,也甚为欢喜,笑道:“皓南,你没事就好啦!” 三人互相对视,不由得会心而笑,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三人合力逃离渡天寨,一同游荡江湖的那段时光。 不过,时间还是悄然改变了很多事情,这两年来,欧阳剑与石锺玉越走越近,刘皓南却和他们疏远得多了。 又或者,刘皓南从来就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总是刻意与人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们二人也不例外。 “皓南,闲话等会儿再说,你懂得医理,快帮我看看那人还有没有得救!”欧阳剑突然想起一事,指着床榻焦急说道。 刘皓南这才注意到帘幕低垂的床榻后面发出的一丝微弱气息,神色立时一肃,快步走近前去揭开了帘幕。 一看之下,刘皓南不由得心头大震,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床上睡着的那个气息奄奄的中年男子,竟然就是秦王赵德芳! 秦王此刻双目紧闭,面色如纸,呼吸声也是极其微弱,似是受了重伤。 刘皓南又惊又喜,急忙上前探脉,发现秦王脉息微弱,时有时无,忙将他扶着坐起,伸手在他背上一拍,送入真元大化神功的浑厚内力,暂时护住他的心脉。 秦王的身体很快便有了反应,呼吸变得渐渐平稳,面上也有了血色。 欧阳剑和石锺玉见秦王的情况转好,都松了口气。 欧阳剑脱口便道:“还是皓南有办法,这世上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嘿嘿!” 石锺玉也对刘皓南佩服得五体投地,附和道:“不错,皓南的武功全废了,都能够从头炼起,那真是常人所不及的!” 刘皓南运功完毕之后,额上微微见汗,扶着秦王躺下,方回身对二人笑道:“小事算得什么,你们两个好生浮夸!” “皓南,你的武功果真全都恢复了!我觉得你好像比以前更厉害了呢!”欧阳剑围着刘皓南不住打量,他觉得刘皓南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到底哪里变了,他又说不清楚。 刘皓南不想再提邙山宗,便岔开话题问道:“你们两个怎会与秦王在一处?” “我们认识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什么秦王。”欧阳剑略一思索,向刘皓南细细道来。 昨日早上,欧阳剑、石锺玉在西陵茶社的酒楼中等候秦若玉的消息,无意间撞上了前来买醉消愁的秦王赵德芳,还以为他只是个情场失意的风流文士,三人一同喝了几碗“九酝春”,酒酣耳热之下便成了朋友。 不久,卫王指派的杀手尾随秦王而来,将酒馆前后重重包围,要趁秦王落单之时将他杀死,欧阳剑和石锺玉自然不依,当即拔刀相助。 三人力抗数十名杀手,虽然给对方造成了重创,但毕竟是以寡敌众,很快便力尽难支。秦王更是如同发疯一般,抢过对方的刀大开杀戒,遍身浴血。 石锺玉想起昨日的情形,仍觉惊心动魄,看了床榻上的秦王一眼,说道:“这人与那些杀手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竟然丝毫不顾防守,只管拼命杀人……那副样子着实怕人得很……我还以为他是江湖中人,没想到竟然是个王爷!” 欧阳剑续道:“后来他伤重难支,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我和锺玉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打不过就只好带着他逃了。奔出西陵茶社的时候,又追来了一群官兵,好像也是冲着他来的,我们拐了许多岔路,夜里四处躲藏,挨到今日午时才敢回来。” “带他回到商驿之后,我们才发现,他胸口这里早就受过重伤,这次是伤上加伤,失血脱力,着实是十分凶险。金掌柜似乎也认识他,二话不说便去找秦神医回来救命,我们二人负责留在这里保护他。方才你进门之时,我们以为是杀手追来了,这才对你动手。” 刘皓南听到此处,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下暗自庆幸。若不是欧阳剑、石锺玉恰好救了秦王,并把他带来这里,秦王只怕早就死在卫王的杀手刀下。 这也是天要助他刘皓南成事,有秦王在自己手里,他更有把握对付赵宋朝廷了。 刘皓南一边思索,一边打量着昏迷的秦王,目光忽在他腰间停住,从玉带上取下一枚环形玉佩,同时将自己怀中那枚属于韩王的环佩也取出来,仔细观察对照。 这两枚环佩的形制一模一样,只是秦王那枚环佩的内侧刻着一个“芳”字,韩王的环佩内侧刻的则是“昌”字。刘皓南以归还环佩为由进入韩王府,却没拿这环佩去换千两纹银,仍将它带在身边。 依照金子凌所言,这环佩材质平常,并非特别珍贵的物件,秦王、韩王却都将之随身佩带,应该是皇室长辈赠与之物,二人才会如此珍视。 刘皓南心中一动,悄然将两枚环佩都收进怀中。--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2章 保住韩王 --客户端正文开始--不一刻,金子凌和秦若玉双双赶回商驿,见到刘皓南都很惊喜。[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秦若玉查看了秦王的情况,说道:“他的伤势虽然很重,但还有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刘皓南沉声道:“那就劳烦秦神医在此全力救治秦王,同时要尽快把他送出城去,不能被官府发觉!” 金子凌闻言面露难色:“这却有些麻烦。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发现全城已经禁严,没有通行令谁都不能踏出城门半步……” 刘皓南略一思索,说道:“明日楚王将会出城,子凌,你可以找他想办法,但不要说明实情。” 金子凌知道楚王是个假货,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晓。宋成龙连同太行十八隘的几百弟兄都在城南藏身,我们可以去投奔他。不过……你怎么知道楚王明日会出城?” “他虽然还没有这个打算,但是很快就会有了。”刘皓南微微一笑,提笔写下一封书信,将秦王的那枚环佩夹进信中,让金子凌着人送去楚王府,叮嘱他不可暴露送信人身份,也不要留下任何线索。 金子凌即刻去安排此事,刘皓南对欧阳剑和石锺玉叮嘱道:“你们已被官兵盯上,不能再抛头露面,明日就随子凌一起出城吧。” 欧阳剑和石锺玉有些不情愿,但也无法,只得答应了。 刘皓南看看秦若玉,诚挚地说道:“多谢秦神医在韩王面前替我周旋了这些日子,我会在天明之前赶回韩王府。” “如此最好。”秦若玉松了口气道,“明日韩王要带我去灵仙观,与守真道人观棋对战,我正在为难呢!” “灵仙观……守真道人?”刘皓南觉得这两个名字甚为熟悉,是了,谢梵音曾提到过,她和白五蛮等杂耍伶人就是被安排在灵仙观学习摄魂音、横波目等幻术的。 “这个守真道人是什么来路?”刘皓南问道。 秦若玉对此事略有所闻,答道:“当今圣上登基那一年,有位守真道人在万岁山中挖出一块黝石,上有天书文字,大抵是圣上合该登临大宝之类的话。圣上龙颜大悦,便在万岁山上修建了这座灵仙观,由守真道人担任观主。守真道人与圣上往来甚密,深得宠信,至于他是什么来历,就不是很清楚了,似乎跟青城山的重玄道,蜀中的天师道都不是一路。” “原来如此!”刘皓南更加好奇,他直觉这个守真道人一定不简单,明日正好可以跟随韩王去探探他的路数。 商驿的事情安排完毕,刘皓南又马不停蹄地赶去秦王府,声称自己知道秦王的下落,要见秦王的贴身侍卫白旭。 白旭听说此事,立即走出大门来见他,追问秦王下落。 刘皓南趁着夜色拿出韩王的环佩在白旭面前晃了一晃,道:“白将军可认得这个?” 白旭见状变色,脱口道:“这是秦王随身佩戴之物,怎会在你的手里?”他如何能想得到环佩是韩王平时佩戴的那一枚,见那环佩形制完全相同,想当然的以为是秦王之物。 “白将军想知道的话,明日请到城南大路三十里处的刘家酒肆相见,我自然会告诉你真相。”刘皓南平静说道。 白旭将信将疑,他挥了挥手,立时便有数十名王府卫士将刘皓南团团围住。 “阁下若是不把话说清楚,休想就此离开!”白旭仗剑冷冷说道。 “是么?我倒想试试看!”刘皓南只是淡然一笑,脚下一滑冲进人群,他的步法迅疾如电,身形滑溜如蛇,如一道幻影般轻松穿出了卫士的包围,转眼消失在黑暗之中。 白旭看得目瞪口呆,待想起来要追的时候,早已来不及了。他从没见过有这等身手的江湖人物,这个神秘的年轻人究竟是谁呢? 四更时分,天色尚未亮起,刘皓南装扮成李补拙的模样,悄无声息地潜入韩王府,返回自己的房间。 没想到房间里静悄悄的坐着一人,正一手支肘靠在圆桌上,竟然是韩王赵元侃。 刘皓南这下吃惊不小,急忙镇定心神上前行礼:“拜见殿下!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韩王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憔悴,抬头望着刘皓南哑声道:“你方才去了哪里?我心中烦闷想来找你聊聊,你却不在房中……” “殿下恕罪,小人只是在府中随便走走……”刘皓南支吾了一句敷衍过去,看着韩王试探问道,“殿下有什么烦心事,能对小人说说么?”他看出韩王非常心不在焉,应该不会继续追问自己到底去了哪里。 果然,韩王没有在意他的解释,长长叹了一声,招手示意他走近一些,抚着额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昨夜皇宫传出消息,二哥元僖他……突然暴病而亡……父皇也病倒在床了,真是祸不单行!” “啊?!”刘皓南早就知道此事,却做出一副大惊失色之状,疑惑地脱口道:“卫王正当壮年,怎会突然暴病而亡,难道……”他说到这里,故意做出失言后悔的表情,生生截住后面的话,小心翼翼地道,“殿下,请您节哀,保重身体要紧!” 对于刘皓南言语中流露出的意思,韩王自是心知肚明,他也对卫王之死存着极大的怀疑,不相信一向身体健硕的卫王会突然暴病身亡。 若说卫王是被人害死,那么会是谁下的手呢?韩王根本不敢去想。 想起几年前相继亡故的四叔赵廷美、堂兄赵德昭,韩王更觉悲从中来,哽声道:“自四皇叔亡故后,德昭王兄自杀,元僖王兄暴亡,德芳王兄也于前日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身边的兄弟亲人一个一个离我而去,让人好不伤感……父皇未登基之前,我们虽没有亲王的地位,却也过得快活自在,为什么如今会变成这般模样……”他说着说着,心中大恸,伏在桌上像个孩子般哭泣起来。 刘皓南见韩王如此,心里暗叹他仁厚善良、真情真性,赵光义的三个儿子之中,只有他最珍视兄弟间的情义,没有权势利欲的贪念。 “……人死不能复生,还望殿下节哀!”刘皓南不知说什么好,再次轻声劝道。 良久,韩王的情绪才平复下来,看看外面的天色叹道:“左右也是睡不着了,补拙,陪我出去走走吧。” “遵命!”刘皓南忙侍奉韩王系上一件披风,两人一同走出韩王府,缓缓行于宽阔的街道上。 晨风冷冽,吹得人全身打颤,脖颈瑟缩,韩王的心里愈发觉得寒凉透骨了。 刘皓南默默地跟在韩王身后,心中暗自思量:如他所料不错,楚王很快就会被当做杀死卫王的重大嫌犯,韩王与楚王是同胞兄弟,很可能也会受到牵连。他与韩王相处了这些时日,着实觉得韩王心地仁善、品行端方,不忍加害于他。 再者,韩王对紫菀一往情深,紫菀的半生幸福或许便要寄托在韩王身上。就算是为了紫菀,刘皓南也要想办法保住他。 可是,怎样才能让韩王与楚王划清界限,使其免受牵连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3章 挑拨离间 --客户端正文开始--“殿下,小人心里藏着一件重要的事,一直未向您禀报,今日……实是不吐不快!”刘皓南做出一副为难之状,欲言又止地说道。[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韩王仍旧有些心不在焉,淡淡道:“你尽管说吧。” 刘皓南凑近韩王耳边,压低声音道:“前些日子小人在楚王府侍奉楚王殿下,曾经遇到过一件怪事,也许与卫王之死有关……” 韩王闻言面色微变,霍然转头看着刘皓南重复问道:“你说什么?” “殿下可还记得,那日楚王曾委托殿下送了一个锦盒去卫王府上,说是为庆贺卫王担任开封府府尹之事?”刘皓南问道。 “是有此事,那又怎样?”韩王不知他为何提起此事。 “殿下可曾打开那锦盒看过里面的东西?” “王兄送与卫王的东西,我怎好私自打开,当然没有!” “殿下给卫王送去礼物的第二日,小人正在陪楚王下棋,忽然有个侍卫急匆匆地前来禀报,说是……说是卫王那边已经得手,只待地利天时……那侍卫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楚王斥退,似乎是怕小人听到什么……”刘皓南故意说得煞有介事,好像真的发生过此事一般。 韩王闻言更是吃惊,脱口道:“卫王那边已经得手……说的是什么事?” “小人当时也不明白,今日想来却是大有蹊跷!殿下,小人总觉得那锦盒也许有问题……”刘皓南小心翼翼地说道,给韩王留下了想象的空间,又不将此事完全说破。 韩王很快便明白了刘皓南的意思,他是在暗示自己,楚王委托自己送给卫王的锦盒很可能暗藏玄机,卫王暴病而死也很可能与此有关……他想到此处,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会的!卫王与我王兄虽不是一母所生,但也是血亲兄弟,他绝不会这么做!” 刘皓南故作惶恐地附和道:“殿下说的是!小人也只是猜测而已,当不得真……不过还有另外一件蹊跷事,却是小人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快快说来!”韩王已经迫不及待了。 “此事殿下应该有所耳闻,便是秦王与楚王为了一个奏琴的伶人谢梵音争风吃醋之事。”刘皓南说完这句话,见韩王面上露出恍然之色,又缓缓说道,“秦王要将谢梵音带回王府,楚王不依,大闹西陵茶社和别鹤居,搞得京师尽人皆知。小人也曾亲眼看到,楚王买通了别鹤居的车夫福伯,还私下里与他会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来秦王在西陵茶社失踪,应该不是简单的巧合……” 韩王闻言面色更加惨白,半晌才喃喃道:“难道秦王失踪也与王兄有关……这……”他被刘皓南这么一说,立刻觉得楚王非常可疑,登时心慌意乱起来。 刘皓南见他逐渐上道,趁机又道:“小人也是这么想,是否因为秦王抢了楚王喜欢的女人,楚王怀恨在心,所以……” “话不能乱说!补拙,你不可胡乱猜测!”韩王急忙打断了刘皓南的话,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生怕被旁人听到。 刘皓南见韩王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心中暗喜,面上却做出一副决绝的神色来,慨然道:“殿下,请恕小人大胆直言,楚王城府深沉、心思狠毒,他要对付也许不止卫王、秦王二人,还有殿下您啊!” “什么?”韩王没想到话题又扯到了自己身上,不禁一怔。 “殿下难道忘了,楚王曾故意让你把紫菀姑娘救走,之后却翻脸不认账,又来向你兴师问罪之事?”刘皓南反问道。 韩王经他提醒,心中也是一沉,那日楚王突然来向自己讨要紫菀,究竟是疯症发作,还是故意为之,他不敢深思。在他内心,实在不愿意去深入揣测楚王的动机,那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他根本无法接受兄长会故意陷害自己的事实! “……那只是个误会罢了,王兄事后不是也再没提过此事么?”韩王下意识地为楚王辩解道。 刘皓南见韩王仍旧不愿相信事实,无奈地重重叹道:“殿下把楚王当成同胞兄长,楚王心里却未必有殿下……”他故意在韩王面前挑拨离间,就是为了引发韩王对楚王的怀疑,破坏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 “别说了,我要找他当面问个清楚!”韩王在刘皓南的言语挑唆之下,终于沉不住气,迈开大步往楚王府行去。 到达楚王府的时间还早,韩王不等门人通传便闯进王府,直奔楚王寝殿。侍卫们知道他与楚王关系亲密,自是不敢拦阻。 “楚王”心里念着秦王的安危,一夜未眠,此刻正拿着昨日神秘人送来的书信和环佩细细端量。 韩王闯进殿内,一眼便看到“楚王”手中把玩的环佩,面色不由得变了:“大哥,果真是你藏起了秦王么?” “楚王”见韩王不请自来,也有些吃惊,看着他道:“元侃,你说的什么混话?我几时藏起了秦王?” 韩王上前一步,逼视着“楚王”问道:“你手中的那枚环佩,是十年前元宵宫宴上故去的祖母皇太后赏给我和秦王的,世上只有这么两枚,为何秦王的环佩会在你手里?” “楚王”被他问得一时语塞,冷声道:“是秦王送我的,不行么?” 韩王闻言不禁苦笑,无奈地道:“大哥,你当我是三岁孩子般好骗么?那是祖母皇太后赏赐之物,秦王岂会随便转赠旁人?他已经失踪两天两夜了,究竟在不在你这里?” “我说了没有,便是没有!”“楚王”有些不耐烦了,皱眉问道,“你大清早的跑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问这些没意思的话?” 韩王见他还是不承认,更加着急起来,叫道:“大哥,卫王、秦王都是咱们的兄弟,你可不能一错再错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越来越不懂了!卫王跟我又有何干系?”“楚王”被他莫名其妙的话搞得失去了最后的耐性,拂袖冷声说道。 “卫王昨夜暴病身亡,殿下难道真的不知?”此时站在殿外的刘皓南突然开口,故意将韩王的思绪引向“楚王就是凶手”这个方向。 “什么?”“楚王”闻言看向假扮李补拙的刘皓南,立刻发觉他并非秦若玉所扮,不由得面色一寒,戒备地问道:“你是谁?” “殿下这么快便不记得了小人了么?小人是韩王殿下的棋侍李补拙。”刘皓南上前一步,镇定地回应道。 “不,你不是他!”“楚王”心中一亮,认出了刘皓南的声音,他正是昨夜闯进楚王府的神秘男子!他到底是谁?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韩王身边的棋侍李补拙? “楚王”想到此处吃惊更甚,猛然抽出腰间长剑,飞身刺向刘皓南,口中叫道:“你到底是谁?秦王在哪里?” 刘皓南见“楚王”要对自己动手,正中下怀,忙做出惊慌害怕之状后退闪躲,看似步法散乱,姿态狼狈,却没让“楚王”沾到自己的一片衣角。 韩王以为刘皓南处境凶险,大惊失色,冲上前去拦阻道:“大哥,快住手!” “元佐,你让开!我要这贼人露出庐山真面目!”“楚王”冷声喝道,他直觉这个“李补拙”非常危险,韩王今日来兴师问罪,多半也是出于此人指使。 韩王见“楚王”咄咄相逼,更觉心中愤懑,脱口便道:“大哥,李补拙撞破了你的阴谋,你就要杀他灭口吗?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做!”--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4章 灵仙观的秘密 --客户端正文开始--“楚王”一听这话,隐约猜到了刘皓南从中挑拨的险恶用心,咬牙道:“元侃,这贼人到底对你说了什么鬼话?快让开,我要杀了他!” “他是韩王府的人,你没有权力处置他!”韩王干脆挺身迎上剑锋,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楚王,心中既是愤懑,又是失望,曾经那个慷慨任侠、光明磊落的兄长,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难道就是为了那储君之位吗? “元佐,你好糊涂!为了这贼人竟连大哥都不认了?”“楚王”碍于身份自然不能对韩王怎么样,气急败坏地吼道。[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王兄,六亲不认的是你啊!”韩王想到死去的卫王更觉痛心,嘶声道,“元僖王兄暴病身亡,父皇也因此一病不起……王兄,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父皇?盼你好自为之!” “楚王”闻言怔住,还要再说什么,韩王已拉着刘皓南大步走出寝殿。周围的侍卫见此情景,也都不敢拦阻,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去。 “殿下,方才的情况你也都看到了,楚王不肯说出秦王的下落,秦王的处境堪忧啊!”刘皓南面上做出焦虑之色,在韩王身后轻声说道。 “你难道要我到父皇面前去告发他?他毕竟是我的同胞兄长啊!”韩王此刻是左右为难,他既不希望秦王有难,更不想出卖楚王。 “殿下若不及早与楚王划清界限,早晚会被当成害死卫王的同犯!楚王故意遣你去给卫王送礼,正是为了拉你下水!”刘皓南索性小人做到底,言语之间循循善诱,游说韩王尽快撇清自己。当然,如能由韩王出面告发楚王,那就更有好戏可看了! 韩王闻言心中一寒,只觉头脑中一片纷乱,似要炸开一般,实在难以决策,半晌才叹道:“让我再想想吧……” 刘皓南的挑拨离间之计得逞,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看着韩王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觉得有些愧疚。 身在韩王府的这段时间,韩王着实对他不错,方才更是为他挺身而出,挡住了“楚王”的剑锋。 如果韩王不是赵氏皇族的人,他们也许能够成为朋友。 韩王走出数步,又想起一事,回身对刘皓南道:“对了,今日我本想去见灵仙观观主守真道人,可是去不成了……你这便去灵仙观传个消息,免得守真道人久候。” 刘皓南闻言正中下怀,应道:“是,小人即刻便去。”他本就想找个机会离开韩王府,赶去城南与金子凌、宋成龙等人回合,但时辰还早,索性借此机会先去探探灵仙观的虚实,再出城也不迟。 这个守真道人在灵仙观容留谢梵音、白五蛮等人,想必与邙山宗大有关连,同时,他与皇帝赵光义似乎也是交往甚密,确实令人感到好奇。 刘皓南一路打听着来到城北灵仙观,已是晌午时分。 汴京地处中原,形势平缓,周围没有什么高山丘陵,所谓万岁山也不过是城北的一片平缓土丘,林木葱郁、河流密织,倒是个风景宜人的所在。 刘皓南见这灵仙观的门面与别处并无不同,端严华丽、气势宏伟。守门道人听说是韩王府上的人,对他的态度甚为客气,稽首道:“观主正在会客,请大人到客房稍候片刻。” 刘皓南试探问道:“不知观主见的是何处的客人?” “小道也不清楚,应该是来自宫里的大人。”那守门道人含糊应道,说着引刘皓南进入观中。 道观内部庭院宽广,花树葱茏,左右各子,规模着实不小,此刻却是静悄悄的,内外一个人影也没有。 刘皓南被请进一间幽静的客房,一名十五六岁的道童奉上香茶,自去廊下坐着打盹,再没人来招呼他。他初时还在耐心静坐等候,大半个时辰后,仍不见落之外。 刘皓南看似悠闲前行,其实是在暗中观察周围形势,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心忖:“难道这灵仙观也像西陵茶社一般,将密室建在地下不成……” 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忽然钻入刘皓南的耳朵,却是从不远处的一进院落里发出的。 只听那人说道:“距离南郊祭天大典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真人到底有几分把握?” “宗主尽管放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另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说道。 刘皓南听到此处心头巨震,这问话的人声音十分熟悉,正是自己的祖父刘继元,也即邙山宗的宗主。另外一人不用说定是守真道人了。 在灵仙观遇到祖父刘继元,对于刘皓南而言是意料中事,此刻他心中充满好奇,到底守真道人在祖父的计划中充当什么样的角色呢? 他当即又趋前几步,封闭了内息,全力调动识觉窥听两人的交谈。 “不知真人所言的东风是指什么?”刘继元问道。 “如今半数禁军将领都已被我们收服,礼部、乐部、殿前供奉中也都安插了我们的人,只剩下最关键的一步,便是把直接对付赵光义的杀手安插到祭天大典的队伍之中。” “可惜白五蛮已经死了,真人打算让谁去做这件事?” “我正有一个绝好的人选,便是别鹤居的谢梵音。”守真道人沉声说道。 “卫王在别鹤居遇刺身亡,狗皇帝怕是不会再信任谢梵音了吧!”刘继元有些怀疑地说道。他的消息倒是十分灵通,这么快便得到了卫王遇刺的消息。 “我自有办法把谢梵音带进皇宫,并让她成为祭天大典的乐师,但这还需要几天的时间,请宗主尽管静候佳音。”守真道人极有把握,言语间自信满满。 “好,有真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若能助我推翻赵宋天下,真人还是我的国师!”刘继元信誓旦旦的承诺道。 “多谢宗主!哼,赵光义若是肯给我国师之位,我何须这般处心积虑地对付他……” “李大人,您怎么出来了?”刘皓南正侧耳听得入神,奉茶的道童忽从他身后赶了上来,远远的便焦急说道:“那是观主清修之地,不准任何人接近,大人快随我来!” 刘皓南没想到会被道童撞见,故意做出茫然之状说道:“对不住,我只是随便走走,不知道有此禁忌!”忙退开几步,跟着道童离开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7章 半路打劫 --客户端正文开始--白旭见秦王昏迷不醒,无心去追楚王,向着秦王府的侍卫喝道:“走,快回京城!” “白将军慢行一步!”金子凌急忙追了上来,愁眉苦脸地道,“白将军,秦王的事当真与我无关!楚王要我帮他送一批货物出城,岂知他竟将秦王藏在箱笼中……这可是天大的干系,教我如何担当得起?” 白旭急着要回去救治秦王,耐着性子对金子凌好言抚慰道:“金掌柜不必紧张,寻到秦王你有功无过,没有人敢为难你!” “那就好,多谢白将军!待秦王醒来,还望白将军为我美言几句……”金子凌做出一副大喜过望的神色,再次恳求道。[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一定!”白旭敷衍着说道,抱着秦王上马,急急扬鞭而去。 金子凌瞧着侍卫们远去的背影,不禁嘿然笑出声来,回身对着商队说道:“继续出发,去城南宋家庄!” 再说刘皓南进入密林之后,便一路疾行,他早就感应到身后有人跟踪,却不动声色,直到十数里之外的一处山坳里,宋成龙、赵启放带着几十名太行山的弟兄迎上前来。 这些人都身着黑衣,蒙面执刀,个个凶神恶煞之状,一看便是劫道的贼人。 “刘少侠,弟兄们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不知少侠有何吩咐?”宋成龙上前拱手说道,他昨日得到刘皓南的传信,便火速赶来了。 刘皓南也上前回礼:“有劳各位!这就随我去官道两旁埋伏,从秦王府的官兵手里劫一个人!” 宋成龙一听是从官兵手里劫人,立刻来了精神,哈哈笑道:“好!跟狗皇帝对着干,咱们兄弟自是义不容辞!” “刘少侠放心,杀人越货可是咱们的看家本领,保管他们一个也跑不了!”赵启放也嘿嘿冷笑着说道。 刘皓南闻言一怔,忙补充道:“这里到底是天子脚下,不可太过招摇,烦请宋兄、赵兄告知众位兄弟,如无必要不必多伤人命。” 赵启放颇觉诧异,脱口便道:“官军个个该死,为什么不能杀?” 宋成龙已明白了刘皓南的意思,忙道:“老赵不要多嘴,一切都听刘少侠的安排!” 刘皓南虽然一直在渡天寨容身,却从没参与过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行动,不知道强盗们的规矩便是劫财害命、不留活口,尤其是面对官军的时候。 宋成龙见刘皓南不懂这道上的规矩,便也不与他多说,他们既然是替刘皓南办事,自然要遵照他的安排去做。 赵启放疑惑地看了宋成龙一眼,唯唯应诺,但显然有些不情愿的神色。 此时刘皓南又回身对着身后的密林冷声道:“你们两个还要躲到几时?” “哈……原来你早就发现我们了!”欧阳剑笑嘻嘻地跳了出来,走上前来扳着刘皓南的肩道,“我和锺玉见你偷偷溜出了商队,便跟来瞧瞧,原来你在汴京还有朋友!” 石锺玉也跟着现出身形,有些戒备地盯着宋成龙等人,她直觉这些人并非良善之辈。 刘皓南点点头,向欧阳剑介绍道:“这两位都是太行十八隘的头领,宋成龙宋兄,赵启放赵兄。” 欧阳剑没有在意,向宋成龙和赵启放拱了拱手道:“我叫欧阳剑。两位既是皓南的朋友,自然也是我欧阳的朋友啦!” 石锺玉听说了两人的身份后,面色却有些变了,上前道:“皓南,你怎么跟太行十八隘的人搅在一起?” 赵启放听石锺玉语气不对,心里有些不舒服,插言道:“这位小朋友又是什么来路,好像很看不起我们太行十八隘啊!” “哼,本姑娘是渡天寨的人!”石锺玉手提弯刀斜了他一眼,冷冷说道。 赵启放初见石锺玉身着男装,还以为是个长相俊秀的少年,听她自称“本姑娘”后才恍然大悟,打量着她笑道:“原来是个小姑娘!丫头,你就是渡天寨寨主石逸的千金吧,咱们可是久仰大名了,都知道你是河东五寨七山出了名的……女强盗,哈哈!”他忍了半天终是没把“母老虎”三个字说出口。 “是又怎么样,这有什么好笑?你们才是强盗!”石锺玉横眉道。 “我们太行十八隘本来就是强盗窝,难道你们渡天寨是良民不成?”赵启放斜眼瞧着她反问道。 “正所谓‘盗亦有道’,我们渡天寨可是杀富济贫的强盗,与你们自然不同!”在石锺玉眼中,太行十八隘杀人劫财、无恶不作,又曾投靠仗势欺人的大光明教,心里自然很瞧不起他们。 刘皓南忙截住了她的话道:“大家都是河东的同道,既然遇上了,不妨交个朋友。锺玉妹子,你少说几句!” 宋成龙也上前一步打圆场道:“刘少侠说的是。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 石锺玉不好反驳刘皓南,悻悻退到欧阳剑身旁,赵启放看在刘皓南面上,也只能暂且咽下这口气,冷哼了一声。 一行人赶到大路两边埋伏起来,设置了挠钩、绳索等陷阱机关,只等秦王府的官军前来。 一个多时辰后,果见白旭等人纵马急急奔来,宋成龙急忙命人拉紧绊马索,伸出挠钩,瞬时将十几匹马绊得前仰后翻,侍卫们不知出了什么状况,纷纷跳下马来乱作一团。 众盗匪趁着他们反应不及,在宋成龙的带领下齐声呼喝着杀出密林,一刀一个先结果了几人的性命。 其余的侍卫们见盗匪来势汹汹,迅速围聚到一起,互相掩护着与盗匪们厮杀起来。 秦王府的侍卫这么容易便被太行山的盗匪算计,着实不能怪他们无能,而是因为他们长期驻守京师,根本不清楚河东盗匪的惯用战法,轻易便着了道儿。 白旭怀里抱着楚王,眼看着自己的马被绊倒,急忙纵身后跃离开了马背,可他还没落到地上,刘皓南已从他身后悄无声息地飞掠而来,一拳捣在他的腰眼上,痛得他弯腰拱背扑倒在地,挣扎不起。旁边早有两人扑上来将秦王抢了过去。 刘皓南这一拳没用什么内力,已是对白旭留手,他对白旭的印象不坏,不想要对方的性命。 侍卫们见丢了秦王,纷纷惊呼出声,虽将手中兵器对准了周围的盗匪,面上却不免露出惶遽之色。 白旭忍痛挣扎起来,见这些盗匪都面蒙黑巾,不知是什么来路,急怒之下叫道:“何方贼人竟敢偷袭官军!快将秦王放下!” 刘皓南冷声说道:“秦王在我们手里,若是敢再追来,便先杀了他!”说罢唿哨一声,带领盗匪们藏入密林,走得无影无踪。--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8章 正面交锋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宋成龙等人带着昏迷的秦王回到了城南宋家庄,金子凌的商队也早一步赶到了那里,双方人马顺利会合。[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离开了处处压抑、步步杀机的汴京城,大家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宋成龙急忙唤人杀鸡宰羊,摆酒设宴,款待刘皓南、金子凌、秦若玉、欧阳剑、石锺玉等人,席间大家纵情欢饮,好不快活。 刘皓南以前从不饮酒,但要与太行十八隘的这些粗人打成一片,少不得要喝上几大碗以示豪爽,他不动声色地喝了十数碗女儿红,却暗用内力将酒液逼出体外。宋成龙等头领没想到刘皓南有这等海量,都对他刮目相看,喝得愈发起劲了。 席间刘皓南听宋成龙说起,这宋家庄原是一位宋姓富户的家宅,周围有百亩良田,千余佃户。宋成龙看中了这里,便用金子凌所赠的银两花大价钱从原主人手里买了过来,将五百多名弟兄安置在庄子里,平日里扮作家丁、百姓掩人耳目,倒也没人察觉。 然而,这种障眼法并非长久之计,汴京周边的户籍管理实行都保制度,十分严格,如今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生面孔,早晚会引起怀疑。 刘皓南心中虽如此想,口中并未言明,距离南郊祭天大典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只要平安度过这一个月,众人便可离开汴京,返回河东了。 刘皓南现在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是为了在南郊祭天大典上一举击杀皇帝赵光义,帮助祖父刘继元夺取赵宋皇权。 但是,他并不打算与祖父有进一步的合作。 杀了皇帝,夺了赵宋皇权,刘皓南便算是兑现了自己对父亲的承诺,从此可以放下复国的重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虽然他还没想到以后可以做什么事,但他相信,卸掉这身重负之后,自己一定会比现在轻松自在许多。 这样想着,刘皓南心中也有些激情澎湃了。 夜色渐渐深了,众人都喝得甚为尽兴,地上已经东倒西歪地躺下了一大片。 石锺玉、欧阳剑二人与赵启放喝过几大碗酒后,前嫌尽释,此时正抱作一团痛饮高歌,简直如同亲兄弟一般。 刘皓南瞧得暗自失笑,同时也着实羡慕这两人的没心没肺,他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便悄然离开宴会大厅,向着安置秦王的厢房走去。 秦若玉也在秦王的房间里,正在整理自己的药箱。 “神医,秦王的情况如何?”刘皓南走进房间,向着秦若玉问道。 秦若玉不需回头便知来人是谁,淡淡地道:“好多了。秦王那日身有内伤,又失血过多,才会力尽昏迷、数日不醒,眼下虽无性命之忧,但需精心调养方能完全恢复。” “那就好。”刘皓南走进榻前,见秦王仍然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又问道,“我想与秦王说几句话,不知神医可有办法?” 秦若玉想了一想,道:“待我用子午流注针灸之法刺激他的神池、天突诸穴,便可令他即时清醒,不过他现在身体很虚弱,我这法子维持不了太久。” “有劳了,请神医即刻施针吧。”刘皓南正色道。 秦若玉微觉意外,看着刘皓南问道:“你好像很心急?” “是。我心中有几个关键的疑惑,要向秦王亲自求证。” 秦若玉没有多问,随即取出药箱中的银针,在秦王的头颈处等要穴下针,过不多时,秦王便呻吟了一声,睁开双目悠悠醒转。 秦若玉见针灸之法奏效,面露欣慰之色,收了银针退出房间,让刘皓南与秦王单独说话。 秦王清醒过来,见刘皓南坐在自己榻前,不禁一惊,挣扎着便要起身,却被刘皓南伸手按住,只听他沉声说道:“秦王殿下,你身子不适,还是躺下说话吧!” 秦王被他按住动弹不得,识趣地放弃了挣扎,他看看房间周围的陈设,又看看刘皓南,冷静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人?”他隐约觉得面前的人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自己在何时何地见过他。 “我知道殿下定有很多疑惑,但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便是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留在这房间里养伤,不能离开半步。”刘皓南肃然道。 秦王开始有些明白了,面上却没有太多惊讶神色,反倒笑了一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已是你的阶下之囚?” “可以这么说。”刘皓南说道,他让秦若玉救了秦王的命,却不让他离开这里,应该算是一种囚禁了。 今日他终有机会与秦王正面较量,见对方在完全被动的情况仍能保持令人佩服的沉稳和冷静,不禁对他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 曾经叱咤军中、所向披靡的秦王,即使在重伤之下,身上也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慑人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阁下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不妨直言。”秦王神色平静地问道,他知道这个时候无论暴怒还是害怕都毫无益处,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对方将自己抓来的目的。 “殿下已去过了西陵茶社,邙山宗宗主要你答应他什么条件?”刘皓南开门见山地问道。 秦王这才知道自己在西陵茶社见到的人是邙山宗宗主,不禁怔了一怔,但他反应极快,随即不动声色地反问道:“明知故问!难道你不是邙山宗的人?” 他这一问可说是反将一军,目的是问出刘皓南与邙山宗的关系。 刘皓南察觉到了秦王神色的微妙变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警觉起来,这个秦王果然不是好对付的。 他故意沉吟片刻,笑了笑道:“我当然不是邙山宗的人,所以才想知道殿下与邙山宗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 “我若是不想说呢?”秦王慢慢坐了起来,明亮双目牢牢盯着刘皓南,好整以暇地说道。 “既然殿下不愿开口,我来替你说说吧。”刘皓南对上了秦王的目光,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缓缓说道,“邙山宗已打着你的旗号拉拢了朝廷中半数以上的禁军将领,只等在冬至南郊祭天大典上发动兵变,一举击杀皇帝赵光义,再拥护你为新的皇帝,因为你是太祖皇帝的爱子,也是唯一有资格与赵光义争夺天下的人……我说的没错吧?” “……你既然都已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秦王听刘皓南对其中因由了解得一清二楚,惊讶之余无话可说,冷冷应道。 “我只是觉得奇怪,在邙山宗的计划里,你应该只是个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傀儡而已,宗主却迟迟不敢对你动手,反倒处心积虑地拉拢你与他合作。你对于邙山宗,究竟还有什么价值?”--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9章 不离不弃 --客户端正文开始--邙山宗到底为何要处心积虑地拉拢秦王?这个问题刘皓南本可以直接去问祖父刘继元,可是刘皓南总感觉到自己与祖父之间存着太多隔阂,藏着太多秘密,就算祖父肯告诉他实情,自己也未必会相信。[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秦王经刘皓南提醒,猛然想起自己与邙山宗宗主的三日之约,面上顿时变色,脱口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日秦王离开西陵茶社,被卫王派遣的杀手截杀,重伤之下也不知道昏迷了多少时日。要不要同邙山宗合作,秦王还没有给出最终的答复。 “十月初三。”刘皓南料想秦王问这个必有原因,便如实答道,同时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变化。 “我要马上见到邙山宗宗主,快带我去见他!”秦王闻言面色更加苍白,完全失去了方才的镇定自若,再次挣扎起身,一想到爱妻稚子生死未卜,他便觉得心里有如刀割,几乎不能自持。 “你见宗主做什么?”刘皓南这次没有阻止秦王,他知道以秦王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有可能自己走出这个房间。 果然,秦王很快便觉头昏眼花,根本没有力气站起身来,最后只能瘫软在床上急促喘息。 “迟了……迟了……”秦王望着头顶的帷幔喃喃说道,泪水顺着眼角悄然滑下,那是掺杂着绝望、歉疚和思念的眼泪。 作为丈夫和父亲,秦王最大的遗憾、最深的愧疚便是无力保护自己的妻儿,他虽是身份高贵、权势显赫的亲王,却连一个普通的男人都不如。 当年赵廷美、赵德昭相继暴亡,秦王便知赵光义的暗箭很快便会射向自己。秦王不死,赵光义的皇位就坐不安稳,可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那一年他刚得了次子赵惟宪,正沉浸在与妻子焦盈琴的恩爱甜蜜中,更舍不下两个稚嫩可爱的孩子。 他决定要不惜代价活下来,为了爱妻和孩子,也为了自己尚未来得及施展的人生抱负…… “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了,他们以我妻儿相挟,逼我策反禁军中的关键人物……像焦守节、曹玮这些禁军首领,虽然对圣上心存不满,对大宋社稷却是忠心耿耿,如果我不亲自出面游说,他们是决计不会同意造反的。”良久的沉默之后,秦王说出了自己与邙山宗谈判的内情。 “原来如此!”刘皓南终于恍然,“所以,你打算答应宗主的条件?” “我无法选择。若不是为他们母子三人,十年前我便该与兄长共赴黄泉,何须苟延残喘到现在?”秦王缓缓说道。 也许他真该跟着兄长赵德昭一起死去,十年的挣扎求存、忍辱偷生,最终还是改变不了这既定的命运么? 刘皓南静静地看着秦王,隐约感受到了秦王的痛苦和无奈,心里生出十分复杂的感觉。 这样伟岸卓越的男子,何苦要生在算计倾轧的帝王之家?而刘皓南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殿下果然重情重义,可就算你答应了宗主策反禁军,他也不会放过你和你的妻儿的。”刘皓南冷静说道,他太了解祖父刘继元的性情了。 “我当然知道。兵变成功之后,我便没有了利用价值,就算能做几年傀儡皇帝,早晚也会被他所害。可是……我又怎能看着自己最牵挂的人死在面前?”秦王闻言只有苦笑,这十年来他哪一天过得不是如临深渊,只要有一步行差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 有牵挂,有,才会有顾忌,有畏惧,这让秦王纠结万分,既不能潇洒地活着,也无法痛快地死去。 “其实你不必如此悲观。”刘皓南想了一想,说道,“你错过了三日之约,邙山宗未必真敢将你妻儿怎样,卫王暴亡,你和楚王先后失踪,京师如今已是人心惶惶,邙山宗为免打草惊蛇,一定不会再对她们动手。宗主此时应该还在四方搜寻你的下落。” “卫王死了?”秦王闻言大为吃惊,转头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卫王便是在西陵茶社派遣杀手截杀你的幕后主使,他死了并没什么可惜。”刘皓南没有直接回答,淡淡说道。 “……是你杀了他?”秦王看着刘皓南试探问道。 “不错。”刘皓南坦然承认。 “那么,我的命也是你救的?”秦王隐约记得自己被追杀时,有两个少年出手救了他,后面的事情便毫无印象了。他能好端端的躺在这里,身上的伤口也都包扎妥当,不用说都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所为。 “我并非存心要救你,只是机缘巧合。”刘皓南道。 秦王想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隐约觉得刘皓南对自己并无恶意,叹道:“也许我该谢谢你把我留在这里,回到汴京,我仍是进退两难,无法抉择……” “用不着,我虽然不是你的敌人,但也绝不是你的朋友。”刘皓南冷声道,转身离开了房间。 院子里,秦神医已经等候刘皓南多时,问道:“你想将秦王留多久?” “一个月。治好他的伤,但是不能让他离开此处。” 秦若玉点了点头,柔声道:“这个我可以做到。不过,你究竟想做什么事,能不能跟我说说?即使我帮不了你,至少可以分担一些忧虑。” 刘皓南有些惊讶地转头看看秦若玉,在他的印象里,秦若玉很少会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同别人说话。 而秦若玉也正在看着他,其实这些话,她已在心里默默重复了无数遍,今日终有勇气说出口。 “多谢你,秦神医……其实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刘皓南由衷说道。在别鹤居的密室里,秦若玉和谢梵音一起助自己打通任督二脉,他一直没来得及认真谢谢她。 “不必称谢,那都是我自愿为之……就像……我师姐绿绮一样。”秦若玉坦然说道,清澈的目光中充满了柔情。 “神医,你……”刘皓南心中一震,今天晚上的秦若玉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不再是冷冷清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但是,我不会像师姐那样强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这点你可以放心。”秦若玉紧接着续道,她终于对刘皓南坦承了自己的感情,但她也知道,像刘皓南这样的男子,永远不可能把儿女之情摆在最重要的位置。 如果自己注定得不到他的爱,那就不如做他最需要的那个人,做他的随从、他的谋士、他的侍女,无论什么都好,只要能跟随在他的身边帮助他、照顾他、辅佐他,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对于秦若玉的这番表白,刘皓南既觉震惊,也感愧疚,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果说他内心对苏茹合还存着几分旖旎之思,对秦若玉却是没有半分的男女之情。 更确切的说,他从未将她仅仅视作一个普通女子。她是名动河东的女神医,也曾是武功高强的女杀手,他一直以为,她是不会依附于任何男人而存在的那种女人,就像……就像阿莱一样。--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0章 重返汴京 --客户端正文开始--可是,阿莱也并未完全脱离世俗的感情,在她内心深处始终有两个她放不下的男人,一个是蜀中醉鬼许洞天,一个是大辽重臣韩德让。[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也许,根本没有哪个女人可以真正脱离爱情而存在。只是,有的女人会把心里的爱藏得很深很深。 爱,往往藏得越深,便会越热烈,越坚定。 秦若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刘皓南觉得自己还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去了解和认识。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值得他信任,可以让他安心。 他愿意把自己的真实打算向她和盘托出,也相信她能给自己提供必要的帮助。 “请神医传我一些简单的易容术,两日之后我要回返汴京,也许会用得上。” “你打算回去做什么?” “我答应了邙山宗宗主,助他做成一件大事。”对于究竟要做什么事,刘皓南还是有所保留,这只是因为,他不想给秦若玉带来更多的麻烦。 “虽然我知道邙山宗来路不正,但你既然决定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最简单易用的易容术,当然还是人皮面具……”秦若玉沉默片刻,答应了刘皓南的要求。 那一夜,刘皓南一直呆在秦若玉的房间里,房间里的烛火也亮了一夜。 宋成龙、金子凌等人不知就里,见此情景还以为刘皓南和秦若玉的关系非同一般,都心领神会,彼此见了笑而不语。欧阳剑、石锺玉昨夜喝得烂醉如泥,对此事恍若不觉。 次日黄昏,又有两人飞马来到宋家庄,开口便要见刘皓南,却是嫦儿和韩城。 “我大哥是不是已经到了宋家庄?”嫦儿下了马便急忙问道。 “原来是嫦儿姑娘,刘少侠确实在这里,不过……他此刻恐怕不方便见你……”宋成龙吞吞吐吐地说道。 “这是为何?”嫦儿闻言大是诧异。 “这个……刘少侠昨夜便呆在秦若玉秦姑娘的房间里,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什么意思?”嫦儿惊讶之余,突然明白过来,“你说大哥和秦神医……” 宋成龙与赵启放对视一眼,都嘿嘿笑出声来,算是默认了嫦儿的猜测。 赵启放曾陪同刘皓南营救楚王的侍妾庞紫菀,原本以为刘皓南与庞紫菀是一对,后来见两人再无干系,又觉得谢梵音与刘皓南的关系很有些暧昧,没想到刘皓南真正钟情的,是这位看起来冷冷清清、不解风情的河东神医。 在大伙儿看来,秦若玉虽然算不得绝色,但也生得温婉秀丽,一派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与刘皓南堪称一对璧人。 嫦儿仍旧有些不信,睁大双目再次问道:“他们两个昨夜便在一起了?” “咱们兄弟亲眼所见,岂会有假……哎,嫦儿姑娘,你到何处去?”赵启放未及拦阻,嫦儿已冲了进去,直奔秦若玉所在的房间。 此时恰见刘皓南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布袋,那是秦若玉送他的几张人皮面具。 “大哥,你吩咐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嫦儿定了定神先说正事,从怀中取出一张画满了图形的布帛,“这便是皇家狩猎场周围的地形图,冬至祭天大典就在此处举行。” “太好了!”刘皓南看罢了地图,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叮嘱道,“嫦儿,你和韩城继续埋伏在那里,冬至祭天大典之前,我会安排太行十八隘的兄弟跟你们接头,在周围布置好埋伏。” “大哥尽管放心。”嫦儿上前一步,又微笑悄声道,“大哥,你和秦神医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小妹恭喜大哥!” “什么?”刘皓南闻言愕然,继而明白过来,忙道,“哪有此事?我只是在跟秦神医学习易容术罢了!” 嫦儿明白过来,反倒有些失望,叹道:“大哥,我真盼着你快些找到一位红颜知己,有人常在大哥身边照顾,我就可以安心了。” “咳咳……我哪用得着别人照顾?”刘皓南有些羞窘地转移话题,看看嫦儿身后的韩城笑道:“你们两个如何?该早日定下亲事了!” 嫦儿面色微红,含羞说道:“待大哥重返渡天寨,再为嫦儿做主!” “好,我替你们做主!”看到嫦儿有个好的归宿,刘皓南亦觉十分欣慰,当即应允。 “哈哈,嫦儿姑娘与韩城大婚之日,我也会有大礼奉上!”金子凌悄然出现,拍着韩城的肩朗声笑道。 当年韩城是受金子凌之命潜入渡天寨充当细作,虽然因此变成了聋子和哑巴,但也得以与嫦儿结成情侣,可说是阴差阳错、因祸得福。 “子凌,你来得正好。”刘皓南引着金子凌来到僻静处,正色道,“帮我查查那灵仙观观主守真道人的来路。我与他交过手,发现他用的竟然是青城山重玄道派的真元大化神功,不知与谭峭谭真人是何关系?” “竟有此事?”金子凌也觉诧异,思索着说道,“谭真人确实有一位师弟,名叫郭无为,号抱朴子,曾隐居于钟南山中,出仕于北汉。十余年前北汉被灭,此人因主张投降大宋,被英武帝刘继元斩于军前,不过,刘继元最终还是依言投降了大宋,这郭无为死得当真有些冤枉……” 刘皓南听到此处,隐隐觉得这个郭无为与守真道人必定有关,说道:“如此说来,这个郭无为的年纪当有六十开外了?” “不错,不过据说这人精于养生行气之道,十几年前看起来也只有三十几岁的样子。他虽是谭真人的师弟,一身修为却尽得重玄道的真传,比谭真人更胜一筹!” 刘皓南听他如此说,更加怀疑守真道人便是郭无为,这样便能解释灵仙观为何与邙山宗勾结一气。当年郭无为被斩于军前,很可能只是刘继元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而已。 又听金子凌说道:“此事你可以放心,三日之内定能查到他的底细。皓南,我正要告诉你,汴京城中传来消息,翰林学士钱若水亲自来商驿找过你,看起来很是心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你要不要回去瞧瞧?” 刘皓南猛然想起,自己初来汴京之时,曾自称“丰沮山人”,与寇准、钱若水有过接触,得到了清风社诸人的充分信任,钱若水来找自己,说不定也与卫王暴死之事有关,便道:“差点忘了还有这一步棋!子凌,咱们这就回汴京城会一会寇准、钱若水等人,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1章 再见寇准 --客户端正文开始--第二日,刘皓南与金子凌悄然返回汴京城,刚踏进商驿的大门,便有两个官差模样的男子迎上来问道:“敢问两位可是黄金坞的金子凌掌柜,‘丰沮山人’刘先生?” 金子凌料是寇准派人在此等候,笑着回礼道:“正是,不知二位大人有何吩咐?” “不敢,我们奉开封府少尹寇大人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请金掌柜、刘先生过府一叙。[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二人恭恭敬敬地说道。 “有劳,请两位大人带路。”金子凌与刘皓南对视一眼,一同跟着两名官差来到寇准府上。 待客厅中,寇准、钱若水见金子凌与刘皓南到了,都上前叙礼,言语之间甚为客气。乐清平一向不喜多言,只向二人点了点头,沉默着坐在一旁。 “刘先生客居汴京,近日可曾听说过令师白云先生的下落?”寇准待二人落座之后,便亟不可待地问道,神色甚为焦急。 刘皓南颇为意外,想不到寇准请自己来是为了此事,怔了一刻才道:“在下出师已久,三年不曾见过恩师了,不知寇大人何故有此一问?” 寇准闻言面露失望之色,钱若水在旁接言道:“不瞒先生,要找白云先生的并不是我等,而是当今圣上!” 刘皓南听了这话心里一惊,不知道皇帝赵光义突然要见白云先生陈希夷,究竟是何缘故。他想了一想,隐约猜到其中缘故,试探问道:“圣上要见我恩师,莫非又是为了立储之事?” 寇准听刘皓南一语说中要害,面色微变,卫王暴死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这个“丰沮山人”从何处得知?真是不可思议。 乐清平听到这里也抬头仔细看了看刘皓南,眼中露出迷茫和怀疑的神色。他觉得这人的身形和声音都很熟悉,却又不是与自己相熟之人。 钱若水见刘皓南猜对了皇帝召见白云先生的意图,更加相信他有未卜先知之能,忙点头道:“先生不愧是白云先生的高徒,圣上的确是为了此事……” 钱若水话没说完,寇准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圣上急召白云先生进京,但前往华山的信使来报,白云先生并不在云台观静修,已有三年未见踪迹,不知先生可有办法找到他?” 刘皓南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故意沉吟一番才道:“恩师乃是出世高人,四海云游,行踪无定。他若是不想被人找到,要查到他的踪迹只怕不易!” “先生是白云先生的高徒,能否想想办法?”钱若水忍不住再次问道。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请容我三两日,再来回复二位大人。”刘皓南面露难色,他故意这么说,是为了吊起二人的胃口,同时为自己的行动再争取一些时间。 “有劳先生!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先生不要对外声张。”寇准又补充说道,他说话时下意识的看了看一直坐在旁边的金子凌。 金子凌会意笑道:“寇大人不必紧张,行商之人不问朝廷中事,今夜我可什么都没听到。” 刘皓南也道:“在下明白,请二位尽管放心。” 两人随即起身告辞,乐清平忽然站起身来,看着刘皓南说道:“刘先生慢行一步!” 刘皓南早就注意到了沉默的乐清平,此时见他终于开口,便也向他拱了拱手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他是翰林院学士乐清平乐大人。”寇准介绍道。 乐清平上前一步,盯着刘皓南冷声问道:“我听说先生初来汴京是坐在轮椅之上,如今为何又能行动自如了?”他是武道高手,从刘皓南的身形步法便能判断出对方必定身怀武功,而且修为不低。 “坐在轮椅上并不代表身有残疾,在下只是不喜欢经常行路罢了。”刘皓南不动声色地淡然说道。 “不喜欢行路,那又是为何?”乐清平紧追不舍,再次问道。 “大人不闻李太白有诗云:多歧路,今安在乎?”刘皓南言语之间似有玄机,笑了一笑答道。 乐清平一时无语,金子凌忙道:“三位大人,如此我们便告辞了!”便要离去。 乐清平见两人就要离开待客厅,袖里清平剑突然出手急袭刘皓南的后脑,刘皓南却恍若未觉,仍旧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 寇准和钱若水却是大惊失色,同声叫道:“小心!”他们不知道乐清平为何要对刘皓南出手,要去阻止已是来不及了。 刘皓南料想乐清平是在故意试探自己,拿定主意绝不还击,果然,清平剑即将触到刘皓南后脑的瞬间,青色剑光忽然一转,紧挨着他鬓边长发斜擦过去。 刘皓南做出忽然惊觉之状,回转身来愕然问道:“乐大人这是何意?” “乐先生,你太鲁莽了!”钱若水有些嗔怪地道,他对刘皓南卜算的本事甚为佩服,见乐清平如此不客气,心中颇有些不满。 乐清平对刘皓南心存怀疑,但并无证据,故而出手试探,心想他在突遭偷袭之下定会显露武功,却未能得计。 “得罪了!”乐清平收剑入袖,只向刘皓南拱了拱手,并不多做解释。 “无妨。”刘皓南在天汉桥上刺杀卫王时曾与乐清平交过手,险些无法脱身,此刻也怕再纠缠下去露了破绽,转身离开。 “皓南,你方才同乐清平打的什么哑谜?”金子凌待出了大门,迫不及待地向着刘皓南低声问道。 “乐清平对我起了疑心,想试探我的武功,这个人可不好对付……”刘皓南冷声说道。他想乐清平绝不会就此罢休,多半还要再来试探自己。 “你和乐先生之间莫非曾结下什么梁子?”金子凌闻言面露茫然之色,他实在想不出刘皓南与乐清平会有什么矛盾。 “对了,你有没有办法查到我恩师的行踪?”刘皓南没有回答,反过来问金子凌。 “要找到白云先生并不难,但是想让他到汴京来见皇帝,只怕不易。”金子凌说道。 “那是最好不过,如此我才能任意施为。”刘皓南微笑说道。 “你……你莫不是想易容改装,冒充白云先生去见皇帝?”金子凌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震惊了。 “知我者,子凌也。”刘皓南会心一笑,竟然大方承认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2章 梵音失踪 --客户端正文开始--金子凌闻言神色大为紧张,肃然道:“皓南,假扮白云先生去见当今圣上可不是儿戏,你要想清楚了!”他觉得刘皓南此举未免太过异想天开,皇宫之内守卫森严,一旦被人识破,刘皓南纵有通天的本领,也难全身而退。[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不妨事,我只是想与皇帝当面说几句话罢了,又不是要他的命,有什么好怕?”刘皓南说得很是轻松,顿了一顿又道,“子凌,你去查清楚灵仙观守真道人的底细,随后回商驿等我,我另有要事去做。” “好,你一定要多加小心!”金子凌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刘皓南,叹了口气正色说道。 刘皓南亦知金子凌是出于一番好意,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来到别鹤居附近,刘皓南调动神识仔细查探了一番,发现别鹤居四周都是空空荡荡,埋伏的禁军似已全部撤离了。他猛然觉得不妙,快步奔到侧面墙下,翻身跃入院中。 院子里也是寂无人声,气氛阴森诡异,刘皓南大步冲进小楼,口中叫道:“谢梵音!”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小楼内外半个人影也没出现,刘皓南更加觉得不对头,猛然见到通往二楼的旋梯上倒伏着一具尸体,竟然是苏大娘! 刘皓南见状大惊,忙走近前去将苏大娘的身子翻了过来,见她胸口被剑刺穿,布满胸口的血迹已成黑色,至少已经死去了十几个时辰,而且是当场毙命。 苏大娘被人杀死,谢梵音又去了哪里?是被皇帝安排在周围监视的殿前禁军掳走?还是因执行任务不利被祖父刘继元杀了灭口? 刘皓南越想越觉得心慌意乱,飞身跃上二楼仔细搜寻,仍未发现谢梵音的踪迹。 只能先去找祖父刘继元询问情况了!刘皓南想到此处,立即离开别鹤居赶往西陵茶社。 就在此时,刘皓南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他的轻功已算十分出色,对方一路跟着自己,也是丝毫不落下风,定是清平剑客乐清平无疑。 乐清平自恃轻功高明,不会被刘皓南发现,便跟紧了一些,却不知刘皓南的识觉更胜一筹,早就识破了他的身份。 当然不能让乐清平发现西陵茶社的秘密,那么怎样才能甩掉他呢?刘皓南心念电转,中途方向一变奔向城北的万岁山。 守真道人同刘皓南一样,也懂得真元大化神功,刘皓南此举正是为了移花接木,巧妙地将刺杀卫王赵元僖的嫌疑转移到守真道人身上。 眼见万岁山就在面前,刘皓南加快速度将乐清平甩在身后,迅速奔入灵仙观,趁人不觉跃入汴水,消失得无影无踪。乐清平眼睁睁的看着,却不便进入灵仙观搜寻,只能潜在观外等候,怎知刘皓南早已顺着水下暗流离开了灵仙观。 一个时辰后,刘皓南出现在易三江落脚的那处隐秘院落,易三江急忙上前见礼,说道:“刘……小皇子多日不见了,这是从何处而来?” “闲话稍后再叙,易寨主,你从楚王府中抢出来的那具楚王尸体,如今在什么地方?”刘皓南问道。 易三江闻言一怔,不知刘皓南因何问起此事,答道:“那具尸体就藏在后院地下密室的冰棺里,我怕以后会有用处,便用这种办法保持尸体不腐。” “那就好!易寨主,请你帮我个忙。”刘皓南说罢,在易三江身旁耳语几句。 易三江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才道:“小皇子恕罪……此事还需请示宗主同意,易三江才敢应命!” “那是自然,我不会让你做悖君欺主之事。”刘皓南说道,只要确定楚王的尸体还在,他便可以任意施为了。 “好,易某这就带小皇子去见宗主。”易三江在前引路,带着刘皓南前往西陵茶社。 半路上刘皓南故意漫不经心地问道:“方才我去过别鹤居,发现苏大娘被杀,谢梵音不知所踪,你可有她的消息?”他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冷静,不让易三江看出自己的焦虑。 “竟有这种事?”易三江闻言一惊,脱口道,“卫王在别鹤居遇刺后,禁军将别鹤居重重包围、严密看守,谢梵音的消息便再难传递出来……这几日宗主命我联系已被策反的禁军将领,准备南郊祭天大典之事,并没有再提起过谢梵音,难道她已经……” 刘皓南心里一紧,沉声道:“我要亲自去问祖父!” “小皇子,南郊祭天大典很可能要提前行动,你不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去扰乱宗主心神……宗主貌似随和,其实喜怒难测……”易三江吞吞吐吐地劝止刘皓南,顿了一顿又道,“小皇子,你当日刺杀卫王后既已弃她而去,如今又何必再为她费心伤神?” 刘皓南闻言不禁怔住,心内猛然隐隐作痛,他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终究是负了谢梵音。 他在别鹤居暗杀卫王赵元僖时,便该想到此举可能会连累谢梵音,害她成为刺杀卫王的疑凶,可他还是那么做了,并在事后突围而走,所谓将杀人嫌疑引到自己身上,不过是自我安慰的借口。如果皇帝赵光义执意迁怒于谢梵音,她一个弱女子又能逃往何处? 那日在去往西陵茶社的马车上,刘皓南曾说过会好好照顾谢梵音,设法为她治好眼睛,可是她为他解除了多情蛊以后,所有的诺言都成了一句空话! 不是刘皓南当真如此冷血无情,但是他暗杀卫王时,的确没有将保证谢梵音的绝对安全列入自己的谋划。如果谢梵音因此丧命,他恐怕只会将仇恨转移到赵光义头上,不会认为是自己的过失所致。 而今易三江的一番话,却让他看清楚了自己刻意回避的真实意愿。扪心自问,谢梵音的生与死,说到底对他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吧。 他一直都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为了达到目标,可以不择手段,不计牺牲。 可是,当他在别鹤居看到苏大娘的尸体时,一向坚定的意志突然动摇了。宝贵的生命不容许任何人随意践踏,就算谢梵音甘愿为自己牺牲,他也不能看着她就这么死去。 “不,谢梵音是我的女人,我定要找到她!”刘皓南看着易三江坚定地说道,他对谢梵音承诺过的事情,一定算数!--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3章 李代桃僵 --客户端正文开始--西陵茶社的邙山宗总舵里,宗主刘继元听刘皓南问起谢梵音的下落,平静说道:“谢梵音并不是邙山宗的人,她的生死去留我无权做主……皓南,此事你就不要多问了。[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谢梵音不是邙山宗的人?那她究竟来自何门何派?”刘皓南诧异问道。 “她以前没有对你说过?”刘继元反问。 刘皓南茫然摇头,道:“孙儿从未听她提及。”他假称不知谢梵音的真实身份,是不希望刘继元对自己产生防范之心。 “皓南,祖父希望你把她忘了。天下女子千千万万,你会遇到比她更好的。”刘继元沉声说道,语气中暗含威严。 “是,孙儿只是想知道,她现在是否平安?那日孙儿弃她在先,心中总觉不安……”刘皓南斟酌着说道,面上露出悔恨神色。他固然是为了做给刘继元看,同时心里也着实有些后悔,不该将谢梵音弃之不顾。 “你放心,她现在很好,我已经安排她去执行别的任务了。”刘继元见刘皓南顺从了自己,面色也变得和悦起来。 “那孙儿便放心了!”刘继元虽然没说出谢梵音的下落,刘皓南却已猜到,谢梵音应该是回到了灵仙观,受守真道人的指令执行新的任务去了。因为那在灵仙观偷听时,曾听说守真道人要利用谢梵音刺杀皇帝赵光义。 谢梵音如果不在灵仙观,那必是被送进了皇宫教坊,混入了祭天大典的乐师队伍,暂时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但是,刘皓南必须赶在祭天大典之前将谢梵音带离皇宫,才能保证谢梵音不会受到牵连。 不管怎样,这次他绝不会再抛下她不管了! 刘继元又循循善诱地道:“皓南,前日你杀了卫王赵元僖,立下大功,但祖父不希望你再冒风险。秦王在什么地方?你还是把他交给祖父吧!” 刘皓南闻言一震,做出茫然神色说道:“祖父何故如此说?孙儿并不知道秦王的下落!”他没搞清楚刘继元如何会知道自己与秦王之间的事,当然要先矢口否认。 “当真?那日在西陵茶社带走秦王的两个人,难道不是你的朋友?”刘继元意味深长地看着刘皓南问道。 刘皓南心知刘继元定是在暗中查探自己的行踪,看到欧阳剑和石锺玉将受伤的秦王送到商驿,才猜疑到自己身上,当下不动声色地道:“我那两位朋友的确曾将秦王赵德芳送到商驿疗伤,但他们并不知道赵德芳的身份。后来金子凌等人送赵德芳出城,被秦王府侍卫白旭拦下,料想赵德芳早已回到秦王府了吧。” 刘继元闻言将信将疑,沉声道:“看来你并不知道,秦王赵德芳在回返汴京的途中,又被另外一群贼人劫走了!” “是什么人做的?”刘皓南惊声问道。 “这些人都以黑巾蒙面,不明身份,但他们的行事作风颇像绿林大盗。” “祖父,孙儿真的不知此事……”刘皓南听到此处略为心安,再次为自己申辩。刘继元应该还不知道,劫走秦王的人就是自己连同宋成龙等人所扮。 刘继元见问不出端倪,说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必放在心上。皓南,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刘皓南料想商驿之中必有刘继元的眼线,寇准请自己过府叙谈的事瞒不过他,便如实说道:“孙儿初来汴京时,曾以‘丰沮山人’之名与汴京府少尹寇准攀上交情,他请我过府一叙,是因狗皇帝要见我的恩师白云先生陈希夷,寻之不得,求助于我。我想借此机会接近狗皇帝,为储君之争再添一把火。”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刘继元听得连连点头,赞许地道:“果然好计!不过你要面见狗皇帝,却是大有风险,祖父担心你的安全……” “祖父不必担心,事无万全,总要冒些风险。就算到时遮掩不过露了行迹,孙儿也有办法脱身。”刘皓南自信言道。 “皓南你胆大心细,不愧是我北汉皇族之后!你只管尽情施为,祖父会让易三江全力配合你!” “多谢祖父,三日之后,请祖父静候佳音!” 三日之后,白云先生陈希夷果然秘密来到汴京,与皇帝赵光义相见,不过这个“陈希夷”是由刘皓南精心易容改扮。 刘皓南师从陈希夷多年,对他的音容笑貌甚为熟悉,假扮起来自是驾轻就熟,毫无破绽。 皇帝赵光义亲临建隆观召见了“陈希夷”,他身着便装,面色发黄,双目浮肿,看起来很是憔悴,叹道:“朕与先生三年未见,宫中又生大变,不得已请先生出山,为朕指点迷津,实在是打扰了!” “圣上折煞老朽了!老朽不过是一介山野遗老,不敢信口胡言,干预朝政。”“陈希夷”面对赵光义不行拜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因为刘皓南知道,早在太祖赵匡胤一朝,陈希夷便是赵氏皇族的座上之宾,得到极高的礼遇,面见君王而不拜,只是陈希夷享受的特权之一。 “三年前,我曾问先生立储之事,先生说‘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可是长子元佐太不争气,屡犯疯症,不思国事,让朕如何把天下放心地交给他?朕觉得次子元僖沉稳持重,有安邦定国之才,不久前召他入京,委以重任,却不料未足一月,元僖便遭噩暴死……”赵光义说道此处大为悲痛,哽咽难言,半晌才续道,“大宋未来的气运究竟如何,还望先生明示!” “陈希夷”沉声道:“大宋气运绵长,陛下不必忧心,但若问老朽立储之事,老朽还是那句话,‘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 赵光义闻言愕然,问道:“先生仍旧认为元佐是适合的储君么?可他身患疯症,屡屡做出悖逆荒唐之事,怎能成为明君呢?” “陈希夷”喟然叹道:“陛下若是早立楚王为储君,卫王便不会暴死,楚王也不会发疯,而今为时已晚,陛下痛失二子,皆是天意!” “什么?”赵光义闻言巨震,失声道,“元佐前日失踪……难道也遭到了不测?” “楚王元佐不是今时今日才遇到不测的。一月前老朽仰观天象,见荧惑逆流尾宿,两颗小星相继陨落,便知朝中将有惊变,且与立储之事有关,不想这么快便即应验……请陛下派人去城北艮位左右十里处搜寻,找到楚王便知缘故。”“陈希夷”故弄玄虚,指出了楚王尸体埋藏的方位。 赵光义怔了半晌,立即派人前去寻找,过了半日传来消息,众人果然找到了楚王,不过已成了一具死去多日的冰尸。--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4章 守真道人 --客户端正文开始--楚王的尸体保存在冰棺里并未腐烂,头脸却被凶手用刀剑划得面目全非,经有关人等仔细辨认其身体特征,终于确定身份。[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皇帝赵光义得到确实的消息后大为悲恸,仰天嚎哭不止,竟至昏厥过去。 连日之内痛失二子,这对赵光义而言,确实是异常巨大的打击。 因卫王元僖暴亡未久,如果楚王元佐已死的消息再传出去,必定会引发人心离乱,不利于稳定朝纲,因此宫中颁下严令,所有知情人等不得泄露半分消息出去,只说楚王病重,在府中休养,以后再不见客,违命者格杀勿论。 赵光义勉强镇定心神,在痛心之余更觉愤怒,向“陈希夷”问道:“到底是谁杀害了元佐、元僖,还望先生指点迷津,朕定要将这些无法无天的凶徒绳之以法!” “陈希夷”沉吟一番叹道:“两位皇子相继遇害,不是天灾,而是……陛下可在发现尸体的左近仔细搜寻,应可有所收获。” 赵光义想到发现楚王的地方正是万岁山山脚,灵仙观的属地,面色不由一变,急召寇准前来勘验尸体,搜集线索,缉拿杀害楚王的真凶。 刘皓南故意让易三江把楚王的尸体埋藏在万岁山,是为了将杀人嫌疑引向灵仙观观主守真道人。 前日金子凌已通过消息组织查清了守真道人的底细,他就是北汉当年的丞相郭无为,也是重玄道派谭峭谭真人的同门师弟,因多行不义被逐出师门。 刘皓南深恨郭无为挑唆祖父刘继元投降大宋,致令北汉灭亡,投宋之后,这郭无为改头换面成了守真道人,又因得不到宋帝的重用,再次与祖父联手谋划造反。 这等朝三暮四的卑鄙小人若不尽早除去,早晚必成祸患。刘皓南甚至觉得,若无郭无为策动刘继元投降,北汉也不会那么快灭亡。 再者,刘皓南要救出谢梵音,也必须从灵仙观守真道人这里入手。 赵光义经过“陈希夷”的提示,也将注意力放在了灵仙观,叮嘱寇准在万岁山附近严加盘查,任何人不得阻挠查案。 寇准接连遇到两起棘手凶案,心中大为紧张,丝毫不敢怠慢,急急领命而去。 赵光义心中愁惨,颓然叹道:“当初朕令元僖入京,本是为了在元佐、元僖当中择一贤者,以当储君之位,不想令他二人招致杀身之祸,此皆朕之罪过……如今又当如何?请先生教我!” “世事皆有因果定数,请陛下保重龙体,不必过于自责。若论立储之事,老朽还是那句话,‘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陈希夷”平静说道。 赵光义闻言更加困惑,脱口道:“先生的意思,朕不明白。元佐、元僖之下……莫非先生说的是三子元侃?” “陈希夷”神秘地摇了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老朽言尽于此,就此告辞!陛下多多保重!” 赵光义知道“陈希夷”有窥天道、通鬼神之能,他既然不肯说,自己也不好多问,只好遣人送他出京。 “陈希夷”这一来一去极其秘密,因他是出世高人,行迹不欲为外人所知也是情有可原,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离开汴京之后,刘皓南施展轻功一路飞奔,掠进一片幽谧树林,正要卸下“陈希夷”的伪装,忽觉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竟然有人跟踪自己。 刘皓南大为吃惊,方才他为了防止被朝廷派遣的高手盯梢,使出轻功全力向前飞奔,想不到还是被人盯上了,一直追到这里,这人的轻身功夫定然不在自己之下! 想到此处,刘皓南便没急着露出本来面目,转过身来冷声道:“何方的朋友一路跟随,还不打算现身相见么?” 片刻的寂静之后,密林深处传来声声冷笑,一个身着道袍的人影现出身形,是守真道人,也即是昔日北汉丞相郭无为。只听他嘿然说道:“白云先生多年未见,风采尤胜往昔,贫道有礼了!” 刘皓南见是守真道人,可谓正中下怀,他正要想办法混进灵仙观寻找谢梵音,没想到守真道人会自己送上门来,这可是个大好机会。 看这情形,守真道人并不知道自己这个陈希夷是假冒的,他暗暗跟踪自己显然是不怀好意,他和陈希夷之间究竟有一段什么样的恩怨呢? 刘皓南心中暗自揣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郭真人,阁下在灵仙观改头换面蛰伏十数年,终是不甘寂寞了么?” 守真道人闻言面色微变,哈哈笑道:“原来白云先生早知贫道的来历,三年前在圣上面前却未揭穿,多谢了!” “老朽与谭真人乃是莫逆之交,盼你早日回头是岸,不要再做令重玄道派蒙羞之事!”刘皓南沉声说道。 “嘿……这是我重玄道派的家事,先生未免管得太宽了些!”守真道人闻言只是冷笑,随即转移话题道,“贫道今日来寻先生,并不是为了这些陈年旧事,而是有一件大事要与先生商议。” “可是南郊祭天大典之事?”刘皓南不动声色地说道。 守真道人面色再变,冷声道:“先生的消息如此灵通,莫非真有交通鬼神、知晓过往之能?”他知道赵氏皇族对白云先生陈希夷甚为尊崇,心下不免生出嫉恨之心,前两日得到陈希夷奉召秘密入京的消息,更加觉得气闷不已,这才趁陈希夷离京之后悄然跟上,本意是想与陈希夷较量一番,让他难堪。却没想到,这个“陈希夷”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了若指掌,令他在震惊之余更觉戒惧。 刘皓南并不解释,淡淡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劝你不要做飞蛾扑火的蠢事,早日抽身吧!” 守真道人愣了片刻,忽然仰天大笑,厉声道:“哈哈,我谋划多年的大事,岂能因你一言而付诸东流,事到如今,谁也别想阻止我成事,受死吧!”说着双手合抱,向着刘皓南猛的推出一掌!--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5章 两强相遇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早有防备,足尖微绷在地上轻轻一点,似一片羽毛般飘身而起,向着身后的密林退去。[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他不想与守真道人正面交锋比拼掌力,是怕自己的内功路数被守真道人识破,即刻便要露馅。 守真道人一掌击空,微觉错愕,冷哼道:“先生何故不敢与我一战?莫非是怕落了下风,有负中原武林宗师之名?” 刘皓南伸手在侧面的树干上一撑,止住自己的退势,淡然说道:“区区虚名有何足道,你为大宋国师之名做出令人不齿的勾当,怎么对得起重玄道派道隐祖师的遗训?” “少说废话,你和谭峭那老古板一般的啰嗦!阁下既是看淡名利的方外之人,为何又与赵氏皇族搅在一起,干预国家大事?简直是五十步笑百步!”守真道人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陈希夷”,厉声说道。 当年的郭无为与谭峭一同出师于重玄道派,谭峭喜欢游历江湖,不愿过问朝堂之事,郭无为则不甘心避居世外,无所作为,他隐居终南山中谋取隐士的美名,进而出仕北汉,与刘继元密谋暗算了少主刘继恩。刘继元夺得皇位,郭无为也因有功被拜为丞相。 自那时起,谭峭便对这位师弟的作为十分不齿,郭无为也不愿听谭峭的规劝,师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形成陌路。后来,传说郭无为在北汉灭亡时被斩杀,谭峭也算放下了这块心病,绝口不提自己还有这么一位师弟。 “老朽来见大宋皇帝,是为天下苍生请命,不是为了一人的声势地位。郭无为,你暗中派遣杀手混入教坊乐师,意图在南郊祭天大典上刺杀皇帝,此事我已全数告知圣上,你的阴谋休想得逞!” 刘皓南故意如此说,正是为了令守真道人心生畏惧,不敢再安插杀手混入祭天大典的乐师中,如此谢梵音便不会被送入教坊,自己营救她的机会便大得多了。 守真道人听“陈希夷”说得丝毫不差,不禁心头巨震、惊疑不定,暗自忖道:我与邙山宗宗主刘继元的一番密谋,这陈希夷是从何处知晓?如果他真的全数告知了狗皇帝,自己立刻便要有杀身之祸! 如果想要挽回局面,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便是杀了陈希夷,遮掩所有罪证,重新赢得赵光义的信任,否则灵仙观上下将死无葬身之地。 守真道人想到此处,心里起了杀心,阴测测地道:“先生这话分明是一派胡言,你没有任何凭据,圣上凭什么信你?” “阁下若是一定要倒行逆施,不妨试试!”刘皓南平静说道。 守真道人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更觉不安,打定主意要将对方一举击杀,当下上前两步,放软了语气说道:“天遁与重玄都是中原道家学派,先生何苦这般为难贫道?请先生到舍下小坐,再来细细计较!” 刘皓南正要答言,冷不防对面扑来一股阴寒掌力,猛的冲向自己胸口,他急忙运起内力双掌迎上,用的却是阴魄经的用劲法门。 守真道人的掌力脱胎于真元大化神功,阴阳两股螺旋劲忽分忽合,如同一条翻绞的雪龙在云中忽隐忽现,夭矫不测,刘皓南的阴魄经内力却像银河飞瀑卷涌而来,巨浪奔腾、冰冷浩荡。双方掌力对冲,风雷激荡,气流翻滚,一时间周围落叶无风而起,漫天飞舞,煞是壮观。 守真道人感觉到对方的掌力根本不是松柔和缓的九室指玄经内力,那种阴森浩荡的感觉有点像来自西域的内功,又有些像本门的真元大化神功,真是好生蹊跷,他心中吃惊更甚,加紧催动自身掌力形成威压之势,口中厉声道:“你不是陈希夷!竟敢戏弄本道爷,好大的胆子!” 刘皓南感到对方的掌力如拔山摧海,刚猛浑厚势不可挡,而自己的内力虽然经过谭峭、萨黑龙的多重改造,又打通了任督二脉,已经有了二三十年的火候,但与守真道人比起来仍是略逊一筹。再加上他不想暴露自己会用真元大化神功,只用阴魄经心法对敌,无形中又减弱了部分威势,处于被动境地。 守真道人的武功修为尚在师兄谭峭之上,若非对自己的本事怀有自信,也不敢单枪匹马地来挑战陈希夷。他在比拼中占了上风,仍有余隙开口说话,逼问道:“你到底是谁?再不如实道来,道爷定要让你尝尝厉害!” 刘皓南全力运功抵上守真道人的双掌,渐觉吃力,心知以自己的修为无法与守真道人硬拼,暗自思量对策,趁守真道人内力交替的间隙,转换内功心法,将阴魄经内力转换为阴阳交替的真元大化内力,以阳劲对上守真道人的阴劲,以阴劲对上对方的阳劲,使阴阳互冲、融合抵消。 守真道人在猝不及防之下惊觉自己的内力被对方吸去,丹田之内瞬时空空如也,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来不及查探对方底细,只管急忙抽身后撤,脱口道:“贼人使的什么邪法?” 刘皓南见他并没有发觉自己使用的是真元大化神功,暗自松了口气,也趁机后撤一步,冷声道:“郭无为,你若是再不退去,休怪老朽不客气了!” 守真道人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若说对方不是白云先生,这世上又会有什么人拥有如此高深而诡异的内力?他犹豫半晌,不敢再战,咬牙道:“白云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受教了!”转身遁入密林,不知所踪。 刘皓南勉强骗过了守真道人,不敢停留,也迅速奔出密林,确定无人跟随之后,才匆匆卸去伪装,恢复本来面目。他又绕行了数十里,迂回着来到宋成龙等人的落脚地宋家庄。 适逢嫦儿也来到宋家庄通报南郊皇家狩猎场的消息,遇上了刘皓南,告知那里已经建起了祭天用的圜丘,并征发当地民夫修建皇帝及文武大臣暂住的斋宫,韩城也跟着混入其中,查探地理形势和内部情况,并绘成地图传了出来。 刘皓南得到这个消息,当即召集宋成龙等人商议,安排几百名弟兄分别埋伏在圜丘附近,事先布置好周密的埋伏,准备南郊祭天大典当日的最后一击。--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6章 情深不悔 --客户端正文开始--秦若玉听说刘皓南回来,也赶来与他相见,待刘皓南将诸事安排妥当之后,才道:“刘少侠,请借一步说话。[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秦神医,我正要去找你,秦王的情况如何?”刘皓南支走了众人,向秦若玉问道。 “秦王恢复得很好,我怕他动起逃走的心思,便在他的药里加了一味合欢,令他神智不清、终日昏睡。”秦若玉说道。 刘皓南沉声道:“如此最好,在祭天大典结束之前,他绝不能离开宋家庄。” 秦若玉略一迟疑,肃然道:“还有一件事,昨日我师姐来过了,但我没能拦下她……;她应该已经发现秦王在这里,必定还会再来!” 刘皓南不由一惊,绿绮假冒楚王被拆穿,被迫离开了汴京,不想她还是不死心,竟然找到了这里,她潜入宋家庄,不用说定是为了营救秦王。 “我会叮嘱宋成龙严加防范,秦神医,你也要多加小心。” “这个我自然知晓。不过……既然秦王活着会威胁到你的计划,还是杀了他更为稳妥。”秦若玉淡淡地道。 刘皓南闻言一震,抬头看着面前的秦若玉,在很多时候,秦若玉似乎比他更加冷漠沉静,这或是因为她曾做过杀手,又四海行医见惯生死的缘故吧。 刘皓南不得不承认,秦若玉的建议是有道理的,留着秦王对他而言有害无益。他一开始便觉得,祖父与秦王谋求合作,煽动禁军中的关键人物谋反,实在存着很大的风险。 以秦王的性情,就算他表面答应与邙山宗合作,也很有可能在祭天大典的最后关头反悔,站到皇帝那一边去。他在禁军中拥有强大的号召力,如果反戈一击,祭天大典的形势便会立时翻转过来,成败便很难预料了。 最稳妥的办法,还是使秦王迷失神智,使他完全听从自己的意愿,并在祭天大典上杀了皇帝赵光义,控制住局势,这样虽然会多费些周折,但也少了来自秦王的心腹之患。 不过,对于刘皓南而言,他并不愿意对秦王下手。对付小人的招数自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对于秦王这样的英雄人物,刘皓南更希望能与之进行光明正大的对决。 这是出于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出于对自己的信心。 刘皓南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头道:“我暂时还不想杀他。” 秦若玉没有多言,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放心吧。”她一向寡言,既然刘皓南坚持己见,她也不会再试图去说服他。 但是,秦若玉并不知道,她的师姐绿绮不仅来过宋家庄,见过了秦王,还与秦王达成了秘密的约定。 “殿下,醒醒!”昨日,绿绮趁秦若玉不在潜入秦王的房间,见他昏睡不醒,急忙拿出一颗清心提神的解药给他服下。 秦王悠悠醒转,看到面前的绿绮,不由吃惊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绿绮以琴师的身份接近秦王,被接入王府,但秦王从未亲近过她,六年来始终待之以礼。绿绮心中既失落又伤心,时常离开王府不知所踪,过几日之后又会自行回府,秦王府从未管束过他,就连秦王也不知道她的行踪。 因为这个缘故,秦王对于绿绮的出现感到十分诧异,他并不知道绿绮在整件事情中担任着什么样的角色。 “殿下,实不相瞒,绿绮原是黑衣会的杀手,背叛恩师只为与你相守……六年来我一直在痴心等你,你却总是对我不闻不问,我冒充楚王大闹汴京,离间皇子之间的关系,也都是为了你……” 绿绮怕秦王不信任自己,三言两语说清其中缘故,急道:“请殿下相信,我真是来救你的!”说着搀扶秦王坐起身来。 秦王听她说完大为错愕,这才知晓绿绮对自己的一片痴情,半晌方叹道:“原来如此,绿绮姑娘,你这又是何苦……”他知道绿绮现身来救自己,定是担着很大的风险。他从没爱过这个女人,为了制造自己与王妃失和的假象,却假意将她留在王府,浪费了她六年的大好青春,心中委实觉得非常愧疚。 “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只想救殿下出去!”绿绮恳切地道,她已经为这个男人赌上了一切,又怎能眼睁睁得看着他遭遇困境? 秦王定了定神,沉声道:“你要带我出去,只怕不易……先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城南五十里外的宋家庄,负责看管你的人正是我的师妹,趁她不在我才有机会潜进来见你!时间来不及了,殿下快跟我走吧!”绿绮焦急地望了望门外,她并没有把握制服秦若玉,若是再惊动了其他人,他们就更加走不了了。 秦王紧张地思索起来,片刻后说道:“此刻我全身无力,你要救我出去千难万难,不可冒险……绿绮姑娘,你若是真想帮我,就帮我带个信给秦王府的侍卫白旭。” 绿绮见拗不过他,只得点头答应,道:“你要送什么信,我一定送到!” 秦王私下一幅衣袖,咬破手指匆匆写了一封书信,折好了交给绿绮,肃然道:“将这个交给白旭,他自然会设法来救我的,有劳了!” 绿绮接过书信,又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递给秦王,说道:“我师妹在你的药里加了几味麻醉催眠作用的草药,使你终日昏沉,难以清醒,这个便是解药,你须小心藏好,不要被她发觉了。” “多谢你,绿绮姑娘!”绿绮的出现可谓雪中送炭,秦王对她着实感激。 “我还会再来的!”绿绮从未见过秦王对自己如此温柔,顿觉眼眶酸涩,能得到这一声“多谢”,她已经很满足了。她不敢再迟疑停留,转身飞纵出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再说刘皓南再次离开了宋家庄,回到汴京,直奔万岁山灵仙观而去。 南郊祭天大典的事情都已安排妥当,刘皓南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寻找谢梵音并将她救出来。 守真道人吃了“陈希夷”一通吓唬,也许便断了利用乐师刺杀皇帝的念头,只是不知谢梵音是在灵仙观中,还是被送进了宫廷教坊?--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7章 云门之舞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直奔万岁山灵仙观,正在思量如何混进去,忽见一名内侍带着十余名殿前禁军侍卫急匆匆地赶到灵仙观大门前,声称要见观主守真道人。[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守门的道士见了那宦官十分惶恐,连通报都没来得及便引着众人入内。刘皓南远远地看着,觉得那内侍的面貌十分熟悉,半晌才想了起来,那是自己曾在楚王府见过的太监王恩,帝后面前最得宠信的内侍。 王恩来到灵仙观,必是受了皇帝赵光义的圣命。 刘皓南趁着守门道人忙着迎接王恩的功夫,迅速翻墙进入灵仙观,一路悄然跟着来到道观的内院,巧妙地隐藏起身形。 王恩一行刚进入内院,便见守真道人亲自迎着出来,施礼说道:“王公公大驾光临,贫道未及迎迓,还望恕罪!” “道长太客气了!咱家今日来得甚急,是因圣上临时起意,要在教坊观看南郊祭天大典上的云门之舞。道长身为此次大典的尸祭,必须亲自到场,圣上这才命咱家前来相请,这就速速随我去吧!”王恩走得气喘吁吁,开口便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守真道人闻言心头一震,沉吟道:“请王公公少待,我即刻便去更衣入见。”他听说皇帝突然召见自己,又联想到昨日“陈希夷”对自己的警告,深怕皇帝对自己真的生了疑心,不由得忐忑起来。 “不必了!陛下催得急,请道长即刻便去!”王恩焦急地催促道。 守真道人见拖延不得,只得道:“贫道遵旨!”当即跟着王恩一行匆匆而去。 刘皓南藏在角落听得清清楚楚,急忙跟上出了灵仙观,趁着一名殿前侍卫落单出手解决了他,换上他的服饰混进了侍卫之中。 一行人进入教坊,刘皓南注意到教坊周围遍布禁军,把守得十分严密,料想皇帝赵光义已经到了,心中暗忖:皇帝突然要看什么祭天大典的云门之舞,很可能是对守真道人起了疑心,要试探他一番…… 果然,皇帝赵光义端坐在看台中央,已经等候多时。看台对面的乐台则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上百名手执乐器的乐师,为首的乐师肃立在众人之前,头梳宫髻,身着黑袍,正是谢梵音! 刘皓南混在侍卫之中站在台下,见了谢梵音又惊又喜,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再难移开。能够确认谢梵音还活着,实在令他倍感欣慰。 谢梵音的脸上淡施脂粉,却掩饰不住疲惫之色,目光空洞茫然,表情端庄肃穆,单薄的身形凝立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像。 她是如何进入宫廷教坊,并成为引领祭天大典云门之舞的乐师呢? 刘皓南正在猜疑间,云门之舞的祭天仪式已经开始了。谢梵音就坐于五弦琴后,带领着身后的乐师同声奏乐,守真道人身着象征着昊天上帝身份的服饰,登上乐台端然起舞,乐舞雍容庄重、场面恢弘华丽,令人顿生敬畏之心。 乐罢,皇帝赵光义显得非常满意,赞许地道:“全赖道长精心筹备,这云门之舞果然是精妙绝伦,震撼人心!” “多谢陛下厚赞,不知还有什么地方未能符合陛下的心意?”守真道人恭恭敬敬地问道。 “朕很满意。距离祭天大典只余十几日,爱卿就住在教坊之中,指点乐师加以改进吧!”皇帝赵光义说道。 守真道人不敢推辞,忙叩首道:“贫道遵命。” 送走了赵光义之后,主管教坊的官员在教坊之中给守真道人安排了住处。刘皓南混在殿前禁军之中,却没有跟着皇帝一同回宫,而是连同其它禁军一起,被安排在教坊周围担负值守戍卫之责。 从旁人的议论中得知,这次负责指挥的禁军首领竟然是步军司都指挥使曹玮,并出动了上千名殿前军,足见对教坊守卫的严密程度。 刘皓南暗中揣测,皇帝到底还是对守真道人生出了疑心,以练习云门之舞为名,将守真道人困在教坊中进行严密监视,并将其与外界隔离。 这一点,相信守真道人也已经觉察到了。 天黑之后,刘皓南把教坊周围的守备情况查探得一清二楚,这才不疾不徐地摸到谢梵音居住的房间外面,见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内侍,正在没精打采地打着呵欠。 谢梵音双目不便,这名内侍既是教坊派来照顾她的起居,也是来监视她的。因为谢梵音是守真道人推荐的引领乐师,皇帝既然对守真道人生了疑心,对谢梵音自然也是不放心的。 刘皓南悄然走近前去打晕了那名内侍,将他身子夹在腋下,推门进了谢梵音的房间,并迅速关上房门。 谢梵音仰卧在榻上一动不动,看起来虚弱而又疲倦,她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面无表情地道:“出去,我要睡了!” 刘皓南放下那名昏迷的内侍,放轻脚步走到谢梵音面前静静地凝视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谢梵音看不到面前的人,听对方没有出去的意思,面上现出厌烦神色,冷声道:“我让你出去,难道你听不懂?” “是。”刘皓南突然觉得不忍心打扰她,简短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就让她好好的睡一觉,自己只要在她身边静静守护就好,如果她知道来的人是谁,也不见得会很开心吧。毕竟,那日是自己弃她在先,她的心里不可能一点怨愤都没有。 “慢着!”谢梵音听到刘皓南的应声猛然坐了起来,满面惊喜地脱口叫道:“怎么会是你?” 是的,她一下子就辨认出了他的声音,这声音已经深深刻进了她的心里,永远无法抹去。 刘皓南闻言缓缓转过身来,谢梵音几步上前投进了他的怀里,哽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你不是故意丢下我的……” 刘皓南听了这话眼眶忽觉一酸,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了谢梵音,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刘皓南更加珍惜眼前之人。 “我当然不会丢下你,我要带你离开汴京……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刘皓南轻声说道。--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8章 横波幻术 --客户端正文开始--外面的世界寂静无声,房间里紧紧相拥的两个人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他和她都已经寂寞了太久,不管对方是否真是自己想要的,他们都渴望从对方的身体里汲取温暖和力量。 良久,谢梵音用那总是没有温度的手指抚上了刘皓南的脸颊,轻声问道:“刘公子,你是为我来的么?” “是,我要带你走!”刘皓南不假思索地脱口道,心中一动突然想起苏茹合以前也问过他这个问题,那时候他还不懂得如何哄女人开心,给了苏茹合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 他至今还记得苏茹合脸上的无奈和纵容,好像自己无论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都可以获得她的包容和原谅。 苏茹合……苏茹合……你到底去了哪里?刘皓南怀里抱着谢梵音,脑中想着苏茹合,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揪痛起来。 扪心自问,他始终还是惦念着苏茹合多一些吧…… 谢梵音自然不知道刘皓南在想什么,听他如此说,面上露出感动的神色,喃喃道:“这太危险了,你不应该来的……” 刘皓南回过神来,看着谢梵音柔声道:“没什么……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顿了一顿,他又问道,“我正想问你,那离开别鹤居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是如何来到了教坊?” 谢梵音叹了口气,轻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早在一个月前,灵仙观守真道人便在皇帝面前推荐我为引领云门之舞的乐师,但卫王赵元僖死在别鹤居,对我十分不利,守真道人便想了一条计策为我洗脱嫌疑……” 刘皓南闻言暗道惭愧,却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来,只问道:“他有什么计策?” “守真道人惯会装模做样,他亲来别鹤居请我去为祭天大典奏乐,这时再安排几名杀手来杀我,做出我并非杀手同谋的假象,取得了皇帝的信任……当时苏大娘拼命护着我,被那些杀手一剑刺死,我进入教坊后,才知道这都是守真道人的计策……” 谢梵音说这些话时,语气平缓而安静,面上没有一丝哀伤,也没落下一滴眼泪,简直冷静得让人害怕。 “守真道人阴险毒辣,绝不是良善之辈,我定要杀了他为苏大娘报仇!”刘皓南握紧了双拳说道,干掉守真道人本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正好可以送谢梵音一个人情。 “……还有白五蛮的仇,我也要报!”谢梵音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双目中寒光一闪而过。 刘皓南感觉到了谢梵音心里的杀意,不禁一震,他隐隐觉得谢梵音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对了,房间外面的那个小太监怎么样了?”谢梵音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 “我将他打晕了。”刘皓南回头一望,那名内侍还伏在地上沉沉睡着。 “幸好你没有杀了他!”谢梵音松了口气,随即又道,“帮我把他弄醒,我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刘皓南依言在那内侍的百会穴按压了几下,使他清醒过来,拔出腰刀抵上他的胸口,低声喝道:“别乱动,否则立刻结果了你!” 那名内侍明白过来,吓得面色发白,战战兢兢地说道:“明……明白……大爷饶命……” 谢梵音也走近前来,循着声音“看”着那内侍柔声说道:“别怕,我只问你几句话,你须看着我老实作答。” 内侍与谢梵音的目光对接,顿时如遭雷击,全身打了一个冷战,只觉那对剪水双瞳中似有什么东西勾住了自己的魂魄一般,目光再也挪不开。 “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做什么?”谢梵音语气柔和地继续问道。 “我叫王安,宫里上下都叫我小安子,我是奉王公公之命来监视谢梵音的……”刘皓南见那内侍双目发直,神情呆滞,慢吞吞地交代着自己的来路,心内大是诧异,看来谢梵音是用了什么手段侵夺了他的神智,才把他变成这样。 谢梵音紧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终于搞清楚,这名叫王安的小太监是奉王恩之命来监视谢梵音的动向,每日未时要入宫一次,向王恩禀报情况。 问话结束后,谢梵音道:“你回答得很好,小安子,到门外候着,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遵命!”谢梵音的话如同有一股魔力,小安子乖乖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仍旧神色呆滞、动作迟缓。 “你用了什么办法让他这么听话?”刘皓南好奇问道。 “这便是名为‘横波’的幻术,我只要看他一眼,同时发动幻术,便能令他彻底失去神智,完全听我号令。”谢梵音微笑说道。 “使用幻术时,你真的能看到他的样子么?”刘皓南观察着她那双毫无异状的眼睛,有些将信将疑。 “能,虽然只有一眼。”谢梵音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叹道,“我真想看你一眼,但我绝不想把你变成那个样子……” “你一定能看到我,用不着心急。你的眼睛既是练功致盲,必然有恢复的办法!”刘皓南自然而然地拉起了谢梵音的手,柔声说道。 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已经经历过太多的肌肤之亲,刘皓南并不抗拒与谢梵音进行身体上的接触,甚至觉得非常愉悦,不再像以前对待苏茹合那般唯恐避之不及。 也可能是因为多情蛊的残留影响,才让二人的关系变得如此亲密自然,好像对方本就是与自己极为亲近的人。 良久,刘皓南又问道:“你方才说要为苏大娘和白五蛮报仇,是否已经有了计划?”他见谢梵音方才使出横波幻术控制住内侍小安子,应是早就有所谋划了。 “不错。”谢梵音听他问起此事,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缓缓说道,“我要等到祭天大典时再动手,但我要杀的人不是皇帝,而是……守真道人!若不是他暗中操纵指使,苏大娘和白五蛮怎会白白丢了性命?” 刘皓南闻言一惊,谢梵音的这个打算倒是与他不谋而合,不过,他要杀的不仅仅是守真道人,还想在祭天大典上一并除掉皇帝赵光义。 刘皓南略一思索,道:“要做成此事大有机会。前几略施小计,令皇帝对守真道人生出了疑心,眼下皇帝已将他软禁在教坊中严密监视起来了。” 谢梵音大为诧异:“我早就觉得今日皇帝突然要观赏云门之舞,有些不同寻常,原来是因为这个……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9章 巧遇金子凌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简单说明了事情经过,又对谢梵音道:“皇帝对守真道人的怀疑一旦坐实,他举荐的乐师必然也要受到牵连,你我需慎重行事,不可轻举妄动。[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谢梵音轻声一叹,寂然说道:“我本就没打算再活着出去……不过,你的办法一定比我高明得多,你尽管说吧,我照做便是。” 刘皓南再次握住了她的手,郑重地道:“相信我,我们都会好好地活着!” 谢梵音顺从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刘皓南现在虽然对她温柔许多,她内心的那种不安全感却越来越强烈了。 刘皓南看了看乖乖站在门外的小安子,说道:“就从这小太监入手,未时他进宫向王恩禀报情况时,你便教他这般说……”他故意让小太监向王恩报告,说自己看到守真道人暗地里找过谢梵音,但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 如此一来,皇帝会更加认定守真道人暗怀鬼胎,私下与教坊乐师勾结,但因其动机尚未查明,皇帝一时半刻不会对守真道人采取行动。 同时,也可以保证谢梵音在祭天大典之前这段时间的安全。 谢梵音听他说完,点头道:“我明白了!” “我先走了,你多加小心……我会再来找你的。”刘皓南把事情交代清楚之后,转身便要离开。 谢梵音在他身后忽然说道:“刘公子……你这次混进教坊,不仅仅是为了救我吧?”她的语气很柔和,没有半点质问或怀疑的意思,刘皓南听了却是心里一寒。 他立刻意识到,谢梵音已经不再相信自己对她的真心了,可是这次他潜入灵仙观,混进教坊,的确是为了寻找并救出谢梵音。 至于借谢梵音的横波幻术来对付守真道人,那是他见到谢梵音之后才想到的事情。 但是,反过来一想,如果谢梵音的去向与祭天大典无关,或者她根本不在教坊之中,自己真的会费尽心思寻找她的下落吗? 就像三年前失踪的苏茹合,虽然苏茹合是因到渡天寨寻他而落入石逸之手,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为苏茹合做过任何事! 谢梵音那双空洞而茫然的美丽双目,好像能够看透刘皓南的内心,令他无法解释,无可辩驳。他心中生出许多歉疚,沉默半晌方道:“你为何会这么问?我当然是来找你的。” “对不起,是我想多了……谢谢你,刘公子!”谢梵音好像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笑得恬静安然,没有丝毫怀疑。 刘皓南见她如此,心中更觉忐忑,他知道谢梵音绝不是心思单纯的女子。她会不会以为,自己说这番话只是为了利用她,好达到自己的目的? 刘皓南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悄然走出了房间。他心事重重地往自己的值戍地走去,忽听有人在背后叫道:“前面的站住!你是哪一军的班直?为何在此游荡?” 刘皓南闻言一震,缓缓转过身来,见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将领缓步步向自己走来,他面如满月,腹部微隆,细长的眉眼看似随和,其实暗蕴精光,足下举重若轻,举步似缓实急,一望便知是个武道高手。 刘皓南事先从周围的侍卫中套问过军中的基本情况,知道这人便是步军司都指挥使曹玮,当即躬身一礼,趋前向着那中年将领拜道:“拜见曹大人!小人是龙卫军的班直,奉焦大人之命来戍卫教坊。” 曹玮见他答得不差,面色和缓了些,颔首道:“原来是龙卫军的弟兄,看着眼生的很……你自去吧,今夜小心值守!” 今日皇帝突然派遣上四军近千名禁军将教坊包围,由曹玮统一指挥戍守,一时间有些忙乱,曹玮也认不全所有的殿前班直,刘皓南这才得以蒙混过关。 “是!”刘皓南又施了一礼,侧身让出一条路来让曹玮过去。 此时忽见一道黑影从面前的教坊高墙上飞掠而出,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曹玮看得分明,心中大惊,暴喝一声:“有人私离教坊,左右快追!” 刘皓南见此情景也觉得意外,暗忖:这黑影是谁?难道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混进了教坊之中?当下也跟着曹玮追了上去。 那黑影奔行的速度极快,曹玮虽然身着软甲,形体笨重,速度却丝毫不慢,他大步向前飞奔,脚下如踏流云,很快便追上了那个黑影,与之纠缠厮杀起来。 刘皓南紧随其后在旁观战,见那黑影步法轻灵夭矫,用的是“碧波横渡”的轻功,心中不由一震,再仔细观察那人的身形招法,赫然是黄金坞掌柜金子凌! 混入宫廷教坊,冒犯朝廷威严,这个罪名着实不小,金子凌与曹玮的功夫不分伯仲,交手后一时难决高下,倘若被曹玮通过身法招式识破了金子凌的身份,那可是天大的麻烦。 如何替金子凌解围呢?刘皓南心念电转,高声叫道:“曹大人,当心贼人调虎离山!” 曹玮闻言猛然醒悟,立刻退出战圈,令跟随来的十几个侍卫围住了金子凌,喝令:“尔等务必将这贼人擒下!”转身奔回教坊查看情况。 没有了曹玮的纠缠,金子凌松了口气,再加上刘皓南虚张声势、有意放水,金子凌很快便找到机会突出重围,一路飞遁而去。 刘皓南则连同众班直紧追不舍,但这些殿前班直的轻功怎能及得上精通“碧波横渡”轻功的金子凌?渐渐的旁人都追不上了,只剩刘皓南一人始终跟在金子凌身后。 金子凌见状也觉诧异,想不到区区一个殿前禁军侍卫会有如此高明的轻功,让自己甩之不脱。 两人越行越远,终将所有禁军甩在身后,刘皓南才出声叫道:“子凌,我是皓南!” 金子凌闻言大吃一惊,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这才认出了刘皓南,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你,你怎么混到禁军里了?” “先别问我,你跑到教坊去做什么?”刘皓南拉着金子凌躲进一个黑暗角落,正色问道。 金子凌耸了耸肩道:“还不是为了帮你打探谢梵音的消息?你倒是消息灵通,已先赶来了!” “是,我已经见过她了。”刘皓南点了点头。 “还是你有办法!”金子凌有些无奈地道,“黄金坞的消息组织探听到谢梵音几日前进了教坊,但她身边始终有人严密监视,想救她出来实在不易,本掌柜这才亲自出手。没想到刚混进去不到两日,就遇上皇帝阅示云门之舞,加派人手戍卫教坊,我怕非但谢梵音救不出来,还把本掌柜也搭进去,便趁夜溜了出来,准备另寻他计……早知道你也在里面,我就不必急着出来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0章 入宫盗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弄清楚原因,正色道:“今日捧日、天武、龙卫、神卫上四军与驻守教坊的禁军正在换防,有些混乱,我才能在曹玮面前蒙混过关,你若是再迟一日出去,只怕比登天还难!” 白日里,刘皓南已通过套问周围的禁军,搞清楚了教坊周围禁军换防的情况,戍守巡逻时,又通过调动七曜真元的识觉,查探清楚了教坊的布防和兵力分布。[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就算是刘皓南自己,想在组织严密的禁军中继续蒙混过关,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金子凌笑道:“我当然知道私闯皇城不是闹着玩儿的。皓南,你既已联系上了谢梵音,可有办法救她出来?” 刘皓南沉声道:“教坊内外守卫森严,要救谢梵音出来,只能等到祭天大典再行动了!此事我已有安排,只是还欠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金子凌好奇问道。 “祭天大典时禁军的布防形势图。之前我让嫦儿和韩城在皇家狩猎场打探形势,宋成龙带领的上百名兄弟也混进了建造皇帝行宫的民夫之中,但仍旧无法接近祭天大典的核心区域——圜丘,我必须赶在祭天大典之前找到这幅布防图!”刘皓南说道。 金子凌沉吟着说道:“据我所知,此次祭天大典的禁军防卫由殿前司右神卫大将军焦守节全权负责,他手里一定有布防图……这个焦守节可是秦王赵德芳的小舅子,你莫不是想用秦王的性命来换这幅图?” 刘皓南微微一笑,摇头道:“焦守节不会用布防图来换秦王,就算他肯换,也必定不是真图,但他呈给皇帝的那副布防图一定是真的!” 金子凌闻言面色微变,脱口道:“你想入宫盗图?” “不错!我在宫里有内线接应,就在明日未时动手!”刘皓南说道。 “皓南……你要做的事可是越来越让我害怕了……”金子凌不禁苦笑,同时不无担忧地望着刘皓南补充道,“混进皇宫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你那内线是否可靠?” “风险总会有一些,但是也大有机会。”刘皓南平静地道。 “可是……你如此大费周章、甘冒奇险,难道就是为了救谢梵音出来?”金子凌自然不相信刘皓南是为了一个女子,可是他实在想不出,刘皓南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就算是吧。”刘皓南模棱两可地道。他知道金子凌向来不赞成江湖人参与朝堂之事,如果他知道自己这一番谋划是为了刺杀皇帝,颠覆朝廷,定然要大吃一惊,说不定还会因此与自己划清界限,甚至出手阻挠。刘皓南一直瞒着金子凌,也是为了不让金子凌两边为难。 “好吧……还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金子凌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刘皓南的决定,叹了口气说道。 “不必。子凌,这次汴京之行多亏了你多番相助,多谢了!”刘皓南由衷说道。 “咳咳……你这么说是要同我生离死别么?”金子凌强笑着拍了拍刘皓南的肩,再次叮咛道,“你一定要小心!” 刘皓南点了点头,再不多言,转身向着教坊的方向奔去。 金子凌凝视着他的背影,面上泛起一丝忧虑。混入皇宫盗取祭天大典的布防图,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刘皓南真的可以凭一己之力完成吗?也许,自己还可以再帮他做一些事情…… 刘皓南回到教坊,其他负责追击金子凌的禁军班直也6续返回,自然都是一无所获。 这宫廷教坊位于皇城的东部,在西北角有一小门与皇城东门联通,这是为了方便教坊的乐人在节日和宴会时进宫演奏,以及官员、内侍们平时进出。当然,如果皇帝要进教坊观赏演奏,通常会乘御辇带领群臣从南面大门进出,不会走这西北小门,微服出宫则是例外。 上四军的禁军换防后,曹玮把值戍的重点放在通往外界的各个出口上,内部对守真道人的住所、乐师的住所也都加强了戒备,他此番的任务说是值戍,其实更偏重于监视和封锁,务必保证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不过,换防后第一天就发现有人私离教坊,曹玮的面子上颇不好看,此刻他正在集中清点教坊所有的乐师,按照记录名册逐个验明正身,最终发现少了一个名叫赵璠的琴师,想必便是金子凌混入教坊时所用的名号。 曹玮大为恼火,再次调整了教坊周围值戍的兵力部署,在内部增加了往来巡查的人手,严令教坊中所有人等不得随意走动。 刘皓南混在龙卫军中,被安排在乐师住处的附近负责巡查。 第二日未时将至,正值刘皓南换防休息,他趁人不备来到谢梵音的房间,向她说明情由,要利用谢梵音的横波幻术,让太监小安子将自己带进宫去。 谢梵音照他的安排做了,担心地道:“刘公子,这小太监中了我的幻术之后,虽能事事照我说的去做,但他的神智和反应都会稍显迟滞,有可能会被人发现……你一定要谨慎行事!” 刘皓南柔声说道:“如果小安子被人发现不对劲,也会连累到你,所以我会小心的!” 谢梵音面上再次现出感动的神色,忽然伸手抱紧了刘皓南,伏在他的肩头轻声道:“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不可能为了我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退步停留……我只恨自己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你要平安回来!” 刘皓南心头一震,觉得谢梵音这番话说得大有深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伸臂揽住了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在最后的时刻来临之前,一切言语都是多余的,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无论如何要实现自己的诺言,带着谢梵音离开汴京,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片刻后,刘皓南跟在小安子身后,只说是奉了上头的命令陪同护送他入宫,两人一同出了教坊的西北小门,径往皇城东门而来。 因小安子持有入宫的通行令牌,这一路经宣佑门,过庆寿宫,到福宁宫,并未遇到阻挡和盘查,但进入福宁宫大门时,刘皓南被拦在宫门外等候。因福宁宫是皇帝寝宫,禁军是不准入内的。 未时正值午后人人困乏之时,日光毒辣刺目,宫中帝后妃嫔大多都要小憩片刻,宽阔夹道上没有一个人影,守卫的禁军虽不敢流露出困乏之意,但也较平日松散许多。 刘皓南在宫门外逡巡等候,暗中查看周围形势,他曾随韩王元侃进入皇宫,知道皇帝批阅奏章、听政问事的垂拱殿就在福宁宫的正南方,距离自己所在的位置只有数百步的距离,以及两道宫门相隔。 进入垂拱殿盗取祭天大典的布防形势图,就是刘皓南此行的目标。--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1章 盗图取书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在宫门外等了片刻,走近把守宫门的班直问道:“借问这位兄弟,今日殿前是谁当值?” 那名班直当他是自己人,如实答道:“是龙卫军的曾宇、韩孝两位承旨。[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刘皓南闻言喜道:“兄弟也是龙卫军的班直,昨日奉命去教坊值戍,今日正好与他们说几句闲话。”说着便要往垂拱殿的后门走去。 “等等!”那名班直急忙叫住了他,肃然道,“宫里的规矩你该知晓,无事不得随意走动。你这一去若是冲撞了圣上,咱们可都吃罪不起!” 刘皓南赔笑道:“这个兄弟自然知晓,只因昨日走的太急,尚有一些私事未及交代,我去寻曾承旨说几句话就来,绝不会闹出动静让你难做!” 那名班直与另外一人对视一眼,算是默许了刘皓南的请求,低声道:“速去速回!” 刘皓南道了一声多谢,快速穿过了垂拱殿后面的两道宫门。 两道宫门内外都有禁军班直把守,见刘皓南的服色与自己相同,都以为是宫里派人传令带话的,不约而同地没有上前阻拦。 刘皓南也不说话,只管低头疾走,绕过垂拱殿的宽厚殿墙,穿出两边围绕的回廊,来到大殿的东侧边缘。他伸头一看,两名禁军肃立在垂拱殿的殿门门两侧,服色与其他班直稍有不同,应该是比班直略高一级的武官“承旨”无疑。 刘皓南方才听那名班值说是曾宇、韩孝二人把守前殿,按照以左为尊的顺序,位于殿门左边的应是曾宇,右边的应是韩孝。他在心中思量一番,面上做出焦急神色奔上前来,急道:“曾承旨,焦大人让你速去见他!” 左边那人正是曾宇,听了刘皓南之言有些犹疑地说道:“我在殿门当值,怎可擅离值守?焦大人唤我何事?” “小人也不知晓。焦大人看起来甚是急躁,承旨还是快些去吧,此处由小人暂且代你守着。”刘皓南继续哄骗道。 曾宇想了一想还是去了,临走前对刘皓南叮咛道:“这里可是皇城重地,圣上不多时便要过来批阅奏章,你可要小心守着!”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人冒充殿前班直混进皇宫,对刘皓南的身份丝毫未加怀疑。 刘皓南信口答应,见他去得远了,又凑到另外一个名叫韩孝的承旨面前,故作神秘地笑道:“承旨辛苦,小人最近得了一件稀奇的物事,一直找不到机会孝敬您,想不到今日有此机缘……”说着,左手装模作样地往怀里摸去。 在军中,军士对级别高于自己的长官行贿原是寻常之事,是以韩孝闻言并未多想,凝神看向刘皓南伸向怀中的左手,却没提防刘皓南的右手悄无声息地绕到自己背后,闪电般扣住了颈侧要穴。他只觉脖颈倏地一麻,便被一把扭断了脖子。 刘皓南杀了韩孝,小心扶他靠着宫门立直了身子,随即纵身飞掠进垂拱殿内。 垂拱殿内空无一人,皇帝的书案上奏折堆积如山,刘皓南在奏折中迅速翻找,一无所获,又将目光移向案角的镇纸,那镇纸下面压着一张倒扣的帛书,翻开来一瞧正是祭天大典上圜丘的布防形势图。 刘皓南见状大喜,他早从嫦儿那里得到了圜丘周围皇家狩猎场的地形图,再加上这帛书上的标记提示,脑海中立刻形成了一幅缜密而精细的真山真水布防图,不一刻便将所有细节记了下来。 刘皓南记下了布防图后,将其小心放回原位,又在奏折中翻找起来,一本汴京府少尹寇准关于卫王被杀一案调查情况的奏折引起了他的注意。 奏章中,寇准言明了对守真道人的种种怀疑,楚王元佐的尸体在万岁山灵仙观附近被发现,守真道人难脱干系,卫王元佐在谢梵音的住所被刺杀,谢梵音又是守真道人大力举荐的祭典乐师,再加上乐清平在旁佐证,当日在天汉桥上刺杀卫王元僖的神秘刺客,用的也是与守真道人同出一门的真元大化神功。种种证据都指向了守真道人,故此寇准要求查封灵仙观寻找证据,特此请示皇帝允准。 刘皓南看完了奏折,正中下怀,当下将这本奏折藏入怀里,准备离开大殿。 不料就在此时,承旨曾宇赶了回来,原来他到了焦守节办公之处发现空无一人,左右都说焦守节午后便离开了,他立刻明白自己上了大当,火速奔回垂拱殿。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韩孝已被引诱曾宇离开的贼人杀死,身子一触即倒。曾宇心中又惊又怒,持刀冲进垂拱殿中。 大殿之中寂无人声,宽阔的殿堂一览无余,完全藏不住什么人,他下意识地抬头向殿顶望去,正逢刘皓南从藏身的横梁上一跃而下,挥刀劈向曾宇头顶。 曾宇也是善战之士,当即举刀往头上一撩,直刺刘皓南的心口。 刘皓南飞身俯冲之势甚急,手中刀与曾宇的刀猛的磕到一处,发出“喀”的一声脆响。 刘皓南随即翻转纵跃出去,飘然落地。曾宇却被刀身传来的浑厚内力攻进了肺腑,突觉喉头腥甜,倒退数步哇得吐出一口血来。 刘皓南占了上风,更不容曾宇反击,足下闪电般移动数步来到曾宇面前,举手一刀准确地戳进了他的心窝。 曾宇倒下之后,刘皓南并不急着逃离大殿,反倒再次纵身跳上横梁,藏身在有巨大斗拱遮挡、地面之人目力难及的死角之中。 很快便有被打斗声惊动的殿前班直冲进殿来,见曾宇、韩孝被人所杀,都大惊失色,发一声喊齐齐冲了出去,四下寻找凶手。 刘皓南却趁此时机穿过横梁之间的狭窄缝隙,钻出殿顶气窗,攀到飞檐之上,如狸猫般轻捷绕行到殿后屋檐,顺着墙壁溜了下来,再穿过两道已经无人值守的宫门,回到福宁宫大门前。 门前两名班直都听到了前殿的杂乱声音,却不敢擅离值守,见刘皓南出来急忙问道:“兄弟,前殿为何有人喊叫?” 刘皓南满面惊惧之色,急急说道:“不得了了!我方才同曾承旨说了几句话后,便去一旁方便,不想才撒了一泡尿的功夫,曾、韩两位承旨便被人杀了,前殿的兄弟正在追拿凶手呢!” 两名班直听他说得有板有眼,都信了大半,又紧张问道:“可曾见凶手去了哪里?” “似是往南边逃去了!”刘皓南一本正经地说道。 两人听说不曾逃来后宫,倒是松了口气,这时恰见太监小安子从福宁宫出来,刘皓南忙迎上前去,低眉顺眼地跟着小安子一路出了皇城。--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2章 卿卿我我 --客户端正文开始--小安子与刘皓南一前一后回到了教坊,皇城中有禁军被杀的消息显然还没传过来,这里依然平静如常。[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此时对面走来一名乐师,见了刘皓南非但不躲闪避让,反倒迎了上来,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低声道:“皓南,是我!” 刘皓南听出这乐师的声音正是金子凌,不禁吃惊,脱口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金子凌冷哼道:“我安插在教坊中的眼线多的是,想回来又有什么难的?跟我走!”当先向前疾走,引着刘皓南来到一间琴房。 看起来金子凌对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知道这个时间没有人会在琴房练琴,才大胆的把刘皓南带到这里。 金子凌确定安全以后松了口气,故作轻松地笑道:“昨日我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盗图,便连夜设法打通关系混进来。曹玮果然谨慎周密,这次我可是费了不少周折呢!” “子凌……”刘皓南知道他如此大费周章地混入教坊是为了帮助自己,心里大是感动,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本想和你一同入宫,却迟了一步……不过,能亲眼看到你平安回来,我心里真是欢喜!”金子凌面上露出喜不自胜的神色,又问道,“怎么样,圜丘的布防图是不是已经得手了?” “说到这个……你来的正好!”刘皓南略一思索,转身在旁边的书案上铺开笔墨,很快便画出了记忆中的圜丘布防图。 金子凌在旁看了,不禁啧啧称奇:“如此复杂的布防形势,你居然全都记在脑子里了……皓南,你真是厉害!” 刘皓南顾不上同他闲话,草草画完了布防图,交给金子凌肃然道:“子凌,劳烦你将这幅图带出去交给嫦儿,她知道该怎么做!” 金子凌接过了图,疑惑地道:“难道你不与我一起出去?” 刘皓南摇了摇头:“我要留在这里保护谢梵音。”他的声音很平静但也很坚决,不容置疑。 金子凌面上掠过不可置信之色,脱口道:“你可知道留在这里有多大的风险?曹玮那老小子可不是吃素的,你的身份如果暴露,根本别想从这铁桶一般的教坊里逃出去!” “我自有脱身之法,你不必担心。”刘皓南心中自有主意,并不对金子凌多言。 “想不到……你真的对谢梵音那丫头动了情!”金子凌叹了口气道。 是对谢梵音动了情么?刘皓南说不清,究竟是为了谢梵音,还是为了对她的那句承诺,才让他选择留在这里保护她? 刘皓南不想在谢梵音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说道:“事不宜迟,你即刻便去吧!” 金子凌想了想,说道:“东西我会尽快送出去,但我会再回来的。你我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离你而去!” “不,这幅图比我的命重要!”刘皓南正色道。的确,有了这幅布防形势图,便能在祭天大典上顺利实现弑君篡权的计划,祖父刘继元会替他把剩下的事情做完。就算刘皓南死在这里,也不会影响大局。 “你说的是什么话!”金子凌狠狠白他一眼转身离去,快要走出门口时,又回转身来抓起琴架上的那张琴,按动下面的机括,琴身中倏地跳出一柄长剑,剑身光华夺目,正是刘皓南的那柄曳影剑。 金子凌将曳影剑塞到刘皓南手中,一言不发地走了。 谢了,子凌!刘皓南在心里默默说道,待金子凌走得远了,才收了曳影剑,悄然闪出琴房,趁着左右无人来到谢梵音的房间,推门进去。 谢梵音一听便知是谁,惊喜叫道:“刘公子,你回来了!”几步上前抓住了刘皓南的手。 刘皓南恩了一声,微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莫不是以为我回不来了?” “自然不是……”谢梵音强笑道,“方才我听着只有小安子一人回来,这才有些担心……” “没事,我没那么容易死。”刘皓南拉着谢梵音在圆几旁坐下。 两人静静地沉默着,良久谢梵音方试探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虽然她的眼睛看不到,却感觉到刘皓南今天的表现有些异常,他对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没有。”刘皓南平静答道,凝视着谢梵音美丽的眼睛,忽觉心中一酸,暗道,“自从我遇到她,她便一次次的救我,我却总是弃她而去。纵是如此,她对我也没有半分怨怼……” “……你不用去当值么?”谢梵音开始没话找话说。 “夜里才轮得到我,再说去不去也不重要了……我想多陪你一会。”刘皓南温柔含笑的语气,足以融化谢梵音的心,她忽然身子一颤,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她知道刘皓南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可是她也知道,刘皓南既然不打算说,无论自己怎么问都没有用。 谢梵音叹了口气,轻声道:“这样傻呆呆的坐着有什么意思,不如你抱一抱我,好不好?”说着移近刘皓南身侧。 刘皓南闻言一怔,竟然没有拒绝,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就像第一次他抱着她的时候一样。 只不过,那一次他是无法动弹受她摆布,这一次却是他心甘情愿的。 谢梵音忘情地享受着这片刻的甜蜜与欢愉,似乎世间一切烦恼都云散烟消,只盼时光永远驻留在这一刻! 刘皓南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也觉得心摇神驰,险些把持不住,忙轻轻将她推开,面红耳赤地嗫嚅半晌方道:“不如……聊点别的吧……我想学你弹琴时使用的摄魂音,你愿不愿意教我?” “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学这个?”谢梵音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借阶下台,坐得离他远了些。 “左右也是无事,给我说说何妨?”刘皓南镇定心神说道。 “你想学,我当然可以教你。摄魂音要发挥作用,必须要靠我这把特殊的琴。这琴比普通瑶琴的音低了几分,配合特殊指法便能弹奏出与人心弦共振的曲调,惑乱听者的神智……” 刘皓南当真跟谢梵音学起了摄魂音,他虽未学过弹琴,却胜在天资聪颖,指法和心诀一点便透,很快便学了个不离十。 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时辰,两人沉浸在美妙的乐声中,早已忘记了外面的世界。 此时房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大声喝道:“大胆贼人,竟敢假冒禁军入宫杀人,盗取奏折,还不快出来束手就擒!”--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3章 背水一战 --客户端正文开始--谢梵音听到外面的喊话,顿时面色大变,失声道:“好多禁军……他们是来抓你的!” 禁军前来抓捕,这早就在刘皓南的意料之中,冷声哼道:“他们来的倒是不慢!” “你快走!禁军人数众多,又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你一个人敌不过他们!”谢梵音紧张地抓住刘皓南的手臂,颤声说道。[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方才刘皓南进门时表现得非常轻松,好像这次的行动十分顺利,谢梵音也因之放松了警惕,没想到禁军会大举杀进教坊围捕刘皓南。 刘皓南却是早有预感,自己混入皇宫盗图取书的计划虽然巧妙,但并非全无破绽,禁军只要对进出宫门的各色人等加以盘查,便会发现蛛丝马迹,怀疑到自己头上。 如果他在离开皇城之后不再返回教坊,与金子凌一同消失,那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谁也别想再抓住他了。 可是如此一来,谢梵音必定会受到连累,成为禁军怀疑和审讯的对象。这一次,她不见得还能那么幸运地躲过灾劫。 正是因此,刘皓南才决定留下来保护谢梵音。 如果能够蒙混过关,不被禁军怀疑,那自是最好不过,若是暴露身份,刘皓南便只能背水一战。 这些心思,刘皓南只在心中衡量打算,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听到谢梵音催促自己离开,他只是笑了一笑,平静地道:“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怎能一个人走?” 谢梵音闻言一呆,还要再说什么,忽觉颈后的玉枕穴被人重重一击,就此伏倒在桌上人事不知了。 打晕谢梵音的人自然便是刘皓南,他这么做是为了撇清谢梵音的嫌疑,把胁迫太监小安子带自己混入皇宫、杀人盗书的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谢梵音只是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最多被当成受胁迫不敢声张的同犯,不会受到更多牵连。 “这一次,我不会再弃你而去了!”刘皓南处理好现场后,望着双目紧闭的谢梵音轻声自语,随后抓起手边的曳影剑,站起身来。 今日他是孤身一人,又被禁军重重包围,要想离开教坊,只能靠这柄无坚不摧的曳影剑杀出一条血路来。 区区赵宋禁军,能奈我何?刘皓南想到此处微微冷笑,久未染血的曳影剑也似感应到了他心中澎湃的杀意,发出嗡嗡铮鸣。 这些禁军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也是赵宋朝廷的走狗,他们之中必定有不少人手上沾着北汉军民的鲜血,如今该是血债血偿的时候! 刘皓南仗剑在手,伸掌在门上一推,门扇应声而倒,他举步走出房间,缓缓环视周围禁军一眼,冷笑道:“你们竟能找到这里,看来狗皇帝养的禁军也不全是酒囊饭袋!” 小小的院落里人头攒动,包围圈密不透风,足有二三百名禁军手执兵械,如临大敌般盯着刘皓南。 听说曾宇、韩孝二人被杀的消息后,禁军们在震惊之余,更是十分好奇地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神不知鬼不觉得混入皇宫,还悄无声息地杀害了两位武功高强的承旨。 方才喊话的正是负责守卫教坊的步军司都指挥使曹玮,他身后还有一名服色相近的将官,年纪在三十许间,生得剑眉星目,容貌俊朗,左边脸上却有一道长约四寸的深深刀痕,那是他少年时征战沙场留下的印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王的小舅子焦守节,也是负责在祭天大典上保卫皇帝安全的禁军总指挥。 曹玮、焦守节都在打量仗剑睨视众军的刘皓南,见他不过二十岁上下,面上稚气尚未完全脱尽,幽黑双眸里却透出冰冷杀意,令人一眼望去便生如沐冰雪之感,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冒了出来。 这年轻人好重的杀气! 曹玮执刀上前一步,厉声喝道:“大胆贼人,你擅闯皇宫做下惊天大案,还敢如此嚣张?识相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将死无葬身之地!” “休要虚言恫吓!想让我束手就擒,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刘皓南满面不屑地冷声道。 “今日便让你知道厉害!上!”曹玮呼喝一声,指挥众军亮出利刃,猛扑上前围攻刘皓南。 刘皓南毫不畏惧地大步迎上,使出凝聚着自己精深内力的处月剑法,在剑尖形成无形剑气,将曳影剑的攻击长度增加到五尺有余,更添威势。 曳影剑本就是吹毛短发的宝剑,剑锋所及之处寒芒如电、杀意如潮,那些最先逼近刘皓南的禁军非死即伤,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阵阵惊呼和惨叫声。 刘皓南见曳影剑如此神威,精神大振,大喝一声挥剑横斩,又将十几件兵器拦腰斩断,他杀进断械的禁军中疯狂砍杀,转眼间又撂倒十数人。 众军被刘皓南的凶猛攻势所震慑,第一批围攻的禁军倒下之后,余众竟至不敢上前,都在心中惊疑:这人莫非是杀神附体不成? 曹玮见情况不妙,急忙喝令众军继续向前,又一批禁军应命杀了上来。 不管是为了什么而战,对这些军人而言,军令不可违抗,战死即是宿命! 刘皓南杀得兴起,纵有再多禁军涌将上来,他也是丝毫不惧。剑气纵横,血光淋漓,惨叫声与呼喝声不绝于耳。刘皓南虽未受伤,却被敌人的鲜血溅满了全身,犹如血人,面上无比狰狞, 当年宋军杀了多少北汉军民,刘皓南今日就要他们还回多少性命!十几年来郁积的仇恨和怨愤,在这一刻得到了尽情发泄! 眼看着又有十几名禁军精锐折损在刘皓南手中,曹玮终觉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拔刀出鞘:“都给我退下,看我来拿他!” 焦守节见曹玮要亲自出手,忙在身后出声提醒:“曹将军!这人的武功和兵器都好生了得,你要小心!” 曹玮对自己的武艺颇为自信,并未将刘皓南放在眼里,大喝道:“贼子不要猖狂,拿命来!” 众军早就被刘皓南逼迫得节节败退,个个胆战心惊,闻言自是求之不得,纷纷后退让出一片躺满尸体的空地来。 刘皓南已然杀红了眼,闻声挺剑指向曹玮,厉声道:“你父亲曹彬曾攻伐北汉,所以你也该死!”剑身一颤抖出五朵剑花,以“月食五星”之势疾刺曹玮面门!--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4章 以寡敌众 --客户端正文开始--曹玮是大宋开国名将曹彬之子,他少时随父从军,征战沙场十余年,积累了极为丰富的近战经验,又有内家功夫的根底,膂力雄健,刀法厚重,后劲绵长,在军中少有敌手。[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即使是金子凌这样的江湖一流高手,昨夜被他缠上之后,也很难脱身。 刘皓南见过曹玮与金子凌交手,对他的刀法大致心中有数,兼有七曜真元的奇妙感应力相助,每每在对方出刀时便预先感应到他的剑招来势,将其阻截于半途。 为了震慑观战的禁军,使他们不敢上前,刘皓南的攻势更加迅疾凌厉,用的都是以快打快的“截”字诀剑招。 曹玮的刀法胜在稳健精准,出招本就偏于保守,被刘皓南连连抢攻,自然陷入被动,被逼得节节败退,甚是狼狈。 两人交手数十合后,曹玮败象已现,额头冷汗涔涔,焦守节见势不妙,立即拔剑在手上前夹击。 焦守节的武功比起曹玮略胜一筹,剑法家学渊源,轻灵沉稳兼具,与曹玮配合进攻,恰好弥补了他缓慢滞涩的弱点。 曹玮得到焦守节的相助,得以暂缓气息,振奋精神出手反攻。 两人平日就十分相熟,经常在一起切磋技艺,配合起来自然是十分的默契娴熟,一人全力进攻,另外一人便严密防守,将刘皓南前后左右的退路尽皆封死,围住他缠斗不休。 刘皓南遭到二人夹攻,攻防圈子越缩越小,出招时大受束缚,再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渐渐有些左右支绌。 周围禁军见形势扭转,精神大振,齐声呼喝着为两位将军助威。 曹玮和焦守节都是军中名将,联手围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已经感到脸上有些挂不住,被众军这么一喊更觉难看,可是他们二人负有保卫皇城的重责,今日如果不能将混入皇城、杀害禁军的贼人绳之以法,圣上必会龙颜大怒,首先要砍的就是他二人的脑袋! 刘皓南见对方以众欺寡,心中也觉恼怒,故意卖个破绽露出左肩空门,吸引曹玮来攻。 曹玮以为有机可乘,迅即挥臂削向刘皓南的肩膀,却没提防刘皓南的曳影剑突然自下而上挑出来,嗤的刺进了自己胸口。 刘皓南一击得手,立即沉腕拔出剑身,转身迎击焦守节。 曹玮胸口处鲜血狂喷,受到了重创,闷哼一声坐倒在地。 焦守节见状大急,顾不上再去进攻刘皓南,飞身撤出将曹玮扶了起来,为他止血疗伤,同时口中大喝:“用千矛阵围住他!今日若是让这贼人逃了,尔等只管提头来见!” 刘皓南闻言只是冷笑,双目如电扫视全场,清声道:“纵使你们一起上了,又能奈我何?” 众军得了号令不敢怠慢,齐声答应着再次包围上来。十几名当先的禁军弃刀用矛,结成整齐划一、包围严密的阵法,利用长矛的优势对刘皓南进行远距离攻击。 刘皓南见十数根闪亮钢矛一齐向自己刺来,仗着曳影剑锋利毫不退让,飞身跃起仗剑横扫,竟将十余支精钢打造的矛尖统统斩断。 他身子尚未落稳,从那些失去武器的禁军身后忽然又刺出十数根钢矛,第二拨禁军的进攻又开始了,不给敌人留下喘息之机。 刘皓南来不及运气挥剑,情急之下身子向后一仰,双足却向前滑动,凭借这个倾斜的角度躲过了钢矛的击刺。 他看着十数根钢矛从自己脸面的上方滑了出去,双臂猛然一举将面前的长矛一分为二,夹在臂弯之中,腰板一振立起身来。 禁军手中长矛被刘皓南抓在手里,都是大为吃惊,不约而同地发力回夺,却根本无法撼动刘皓南铁一般坚硬的臂弯。 焦守节放下了受伤的曹玮,仗剑伺机而动,此刻悄然绕到刘皓南身后挺剑疾刺,偷袭他的后心。 刘皓南感觉到脑后风声,双臂猛然用力,将钢矛向着身后用力一贯,正好挡住了焦守节的剑锋。 十几个禁军被刘皓南这一发力,手中的长矛尽皆脱手飞出,有几个甚至被拖拽得扑倒在地,惨叫连连。 刘皓南没料到焦守节如此卑鄙,回转身来怒视着他叱道:“焦守节,枉你也算军中名将,背后暗算真是小人行径!” 焦守节嘴硬冷哼道:“对付你这穷凶极恶的暴徒,何须讲什么道义!众军再上!” 千矛阵再次发动,又有十几根长矛当胸刺来,刘皓南激战已久,真气耗费甚巨,不敢再用强斩断长矛,他凌空跃起,立足在其中一根矛尖之上,双足交替用劲将矛杆向外拨开,自己也借力纵起十数丈高,似要冲天而去。 借着一纵之力,刘皓南已经看清楚了周围的地势,盘算好逃走的路线。他气力将竭,再战无益,必须想办法脱身。 众军一齐将长矛高举,无数矛尖闪着冷厉寒光,对准了刘皓南下落的身影,要将他刺出几十个透明窟窿。 刘皓南早有准备,身子一侧凌空翻滚着落了下来,曳影剑在手中挥洒开一道道寒芒,再次将高高举起的精钢矛尖依次斩断,散落一地。 可是刘皓南刚一落地,数不清的禁军们又继续围攻上来,手持长矛的禁军们前仆后继,发动一波强似一波的连续进攻。 刘皓南纵是再神勇无敌,此刻也觉手臂酸麻,行将脱力,他一边挥剑抵挡禁军的猛攻,一边往距离自己最近的教坊高墙处退去。 焦守节看出了刘皓南要退走的意图,大喝道:“贼人要逃,快拦住他!”此时此刻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颜面,伸手取过一张弯弓,对准在禁军的疯狂攻势下已经有些动作迟缓的刘皓南射了出去。 嗖的一声,羽箭挟着风声呼啸而至,刘皓南感应到羽箭的杀气,想要退步闪躲,却被禁军围堵得寸步难行,只得硬着头皮接招,猛然出手抓住了急速袭来的羽箭箭杆。 箭杆上强大的摩擦力立时撕裂了刘皓南掌心的皮肉,刘皓南随手将羽箭反掷出去,将其戳进了一名禁军的心窝。 此时他的左肩也被一根长矛悄无声息地狠狠刺中了,那持矛之人就势一拧矛杆,锋利的矛尖无情撕扯着伤口处的筋脉和血肉,鲜血四处喷溅。 刘皓南顿觉奇痛钻心,头皮发炸,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中暗叫不好,他知道自己这极度怕痛的毛病,哪怕是对常人而言都能承受的伤痛,也会对自己造成致命的威胁!--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5章 身陷天牢 --客户端正文开始--众军见刘皓南受了伤,顿时士气大振,方才的惊惧与畏缩一扫而空,站得远些的禁军呐喊着猛冲上前,这样一来反倒破坏了原本攻守严密、无懈可击的千矛阵,导致军士之间互相践踏,混乱不已。[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刘皓南本来有机会趁禁军自乱阵脚的时候逃走,可是剧烈的疼痛严重干扰了他的感知和反应能力。他只觉头脑中昏昏沉沉,眼前景物都在缓慢旋转,两只脚如同踩在棉花上,怎么也站立不稳。 大势已去,刘皓南怒喝一声,横下心来仗剑大杀,此刻他已完全不顾防守,只想在疼痛昏厥前再杀死几个敌人! 他像失去了方向的受伤猛兽,跌跌撞撞地冲入失控的人群,手中曳影剑挥洒出一片狰狞淋漓的血光,被斩断的肢体和兵器飞落满地,鲜血染红了青石地板,痛苦的哭嚎声不觉于耳,如同幽冥鬼域…… 刘皓南终至失血过多昏晕倒地,再醒来时,已陷在皇城天牢之中。 他被当作极端危险的犯人单独关在死囚牢里,用两寸长的透骨钉封住他的璇玑、膻中、大椎等要穴,使他无法使出内力,并由狱卒十二个时辰轮流不断地进行严密监视。 曹玮被刘皓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除此之外被刘皓南杀死砍伤的不下百人。这些久处皇城的禁军早已远离了战争,习惯于太平盛世的安定生活,却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会遭此灾劫,死不瞑目。 每每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战,焦守节仍觉得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这如同恶魔附身的年轻人到底是谁?为何对禁军怀着如此深重的仇恨?他混入皇宫盗取奏章又是为了什么?焦守节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为此焦守节不惜动用酷刑连续审问,虽然刘皓南极度怕痛,用刑没多久便痛得死去活来,呻吟不止,却始终咬紧牙关不说一个字。 刘皓南自知此番绝无幸理,早已抱定了必死之心,自然不会对焦守节表现出丝毫的屈服与畏惧,这让焦守节更加恼羞成怒,对他施以残酷的报复。 奇怪的是,无论什么样的刑罚在刘皓南身体上造成的皮外伤,两三日后总能奇迹般地恢复。那些刑罚根本无法对他的身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多增加感官上的痛楚而已。 这是因为刘皓南奇经八脉的要穴虽被透骨钉封住,但并不影响任督二脉通过暗脉进行的真气内循环,他使不出武功,却可以自行运气疗伤,使身体受到的外部创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复原。 焦守节又不敢真的杀了他,只得将这里的情况如实禀报给皇帝赵光义,等待朝廷最终的判决。 暗无天日的囚禁和无休无止的刑讯不知持续了多少时日,这一日,牢里忽然来了两名禁军提审刘皓南,不仅用牛筋索将他双臂紧紧绑缚背后,还在他身上缠了十数道锁链,双足也加上了沉重的镣铐。 刘皓南表面安之若素,心里却是暗自诧异,看这架势必定不是寻常的审讯。 果然,刘皓南被带出天牢,来到垂拱殿内,竟是皇帝赵光义亲自审问他。 对于刘皓南来说,他早已见过赵光义很多次,赵光义却是第一次见到刘皓南的真面目。 赵光义手里拿着被刘皓南盗去的那本寇准上呈的奏折,沉声问道:“年轻人,你为何要盗取这本奏折,如实说出来吧!” 刘皓南被押解的禁军强压着跪倒在地上,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这几死撑着不肯招供,不就是在等朕亲自审你么?今日若是再不如实招来,你可就永远没机会说了!”赵光义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说道。 刘皓南闻言不禁一怔,他的确是在等赵光义亲自提审自己,不想悄无声息地死在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不过,他没想到赵光义会猜到自己的心思。 “不错,我就是要看看你这狗皇帝到底是什么面目,就算做鬼也要来找你报仇!”刘皓南盯着赵光义恨声说道。 事到如今,他后悔没早些在别鹤居杀了赵光义,但并不后悔为了谢梵音留在教坊,以致有今日之祸。 就算因此丢了性命,至少他没有再次背弃自己的诺言。 好在祭天大典上的圜丘布防图已经通过金子凌之手送了出去,祖父刘继元的计划应可顺利实现。 只是,他无法亲眼见到赵光义的头颅被砍下来的场面了! 赵光义被刘皓南充满仇恨的目光看得心中发凉,镇定心神沉声道:“既然你已经见到了朕,那就说说吧,你与朕究竟有何冤仇?” “狗皇帝,我与你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十四年前,你攻伐北汉,水淹太原,杀死投降的军民不计其数,莫非全都忘了么?”刘皓南想到当年之事悲愤交加,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嘿……果然是北汉余孽!”赵光义对刘皓南之言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刘皓南在教坊抗击禁军时,便曾对曹玮说过“你父亲曹彬曾攻伐北汉,所以你也该死”的话,从这里便不难推知他的身份了。 “北汉亡于大宋,那可是你们的国主刘继元拱手送给朕的,你怎么不去找他报仇?”赵光义不慌不忙地说道。 刘皓南闻言一震,立即想到赵光义这么说是在试探自己,怒道:“刘继元贪生怕死出卖北汉,同样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们两个我都要杀!”那盗走寇准上呈的奏折,就是为了嫁祸给守真道人,此事绝不能牵连到祖父刘继元和邙山宗,所以他才故意这么说。 赵光义的确是想试探刘皓南是否与刘继元有关系,闻言略为放心,暂时排除了对刘继元的怀疑,又道:“凭你一人之力,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混入皇宫。年轻人,只要你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我便饶了你的性命!” 刘皓南闻言只是冷笑,昂然道:“今日既然落在你手里,要杀便杀,别说什么废话!” “你不说,朕便查不出了么?你盗走寇准的奏折,分明便是做贼心虚,想为守真道人隐瞒罪证,是也不是?”赵光义胸有成竹地说道。 刘皓南见赵光义果然上当,故意转过头去沉默不言,面上现出后悔的神色,似乎在懊恼自己行事不密,被人识破。--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6章 一线生机 --客户端正文开始--“年轻人,以你的身手和武功,守真道人也未必是你的对手,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为他卖命?”赵光义继续问道,语气显得和缓许多。[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刘皓南闻言脑子一转,将错就错地冷声道:“他对我有授业之恩,养育之德,难道这还不够?”他这么说便等于是承认,自己是受守真道人指使来的。 “真是不辨是非!你可知道,守真才是诱使刘继元向大宋投诚的主使?”赵光义沉声说道。 “一派胡言!”刘皓南微一错愕,隐约猜到了赵光义说这话的意图,面现愤慨之色亢声说道。 “当年朕兴兵讨伐北汉,攻打太原城时遇到无敌将军杨业的顽强抵抗,久战不下,死伤无数,朕本已萌生退意,是守真的一封密信将太原城拱手送给了朕。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是北汉丞相郭无为。”赵光义缓缓道出了当年之事的真相,命人将郭无为呈给自己的密信送到刘皓南面前。 “这是郭无为的亲笔字迹,你应该认得。他承诺会在三日之内说动刘继元归降大宋,奈何当时北汉还有几个忠臣勇士不愿归降,甚至发动兵谏,逼迫刘继元斩杀了蛊惑人心的郭无为。不知道郭无为使了什么手段逃出生天,刘继元犹豫半月之后,终是选择了向朕投诚。你倒是说说看,若是没有郭无为在其中作祟,朕怎能轻而易举灭了北汉?” 说起这段往事,赵光义不禁想起了无敌将军杨业,他也是跟随刘继元向大宋投诚的一员猛将,归降大宋后一直驻守河东,成为大宋抗击契丹的北方长城。 可惜自己因他是北汉降将,虽然爱惜他勇猛善战,却始终不能完全信任他,直到北伐契丹时,杨家军深入云州孤军作战,杨业战死金沙滩,他才觉得后悔不已。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说来容易,对于历代君王来说,要做到却是很难。 刘皓南看完了守真道人的密信,虽然不能判定那是否便是守真道人的笔迹,但结合自己从金子凌那里得到的消息来验证,赵光义所言应该不假。 他面上并未表露情绪,心里却是怒火中烧,暗道:若不是守真这奸贼挑唆诱引,祖父未必肯将北汉的大好河山拱手让给赵宋……如今这奸贼为了国师之位,又要与祖父联手造反,真是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我定要替祖父除掉这心腹之患,免得祖父重掌天下后又受他蛊惑! 平心而论,刘皓南的这种想法实在有些自欺欺人,守真道人劝说刘继元投降确有其事,最终决定投降的还是刘继元自己。 可刘继元毕竟是刘皓南的祖父,他下意识的不愿将罪责归结到祖父头上,守真道人便成了最合适的替罪羊。 对刘皓南而言,似乎干掉了守真道人,便等于是抹去了祖父叛国投敌的历史污点,可以让他得到些许的心理慰藉和平衡。 不过很可惜,刘继元并不是这么想的。 赵光义见刘皓南面色阴晴不定,以为自己的言语已经令他发生动摇,又道:“年轻人,你该看清楚了,守真只是利用你对北汉的忠心来对付朕,你需想想为他卖命值不值得!” 刘皓南低下头去沉默不言,从赵光义的这句话里看到了一线生机,他不惜大费周章说明当年的真相,显然是想劝说自己投降。 他确实没想到,赵光义会有这等胸襟和气度接纳自己,毕竟在那日在教坊之中,他杀死杀伤了上百名禁军,那些可都是赵光义最为倚重的精锐之士。 赵光义却认为,此人有以一敌百的本事,如能收入麾下,必有大用,可比百名禁军宝贵得多。 先假意归降,再借机脱身,也许此时是最好的机会…… 这时殿外有人来报:“殿前司右神卫将军焦守节求见!” 赵光义将焦守节宣进殿来,焦守节满面惭愧地上前禀道:“臣今日奉命前去教坊捉拿守真道人,不料他已先得了风声逃走……臣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赵光义并未在意,淡然道:“罢了,这贼道已然原形毕露,再也休想作乱为祸,传令各州府画像捕拿他便是。” “遵命!”焦守节应诺,看了看身旁的刘皓南,又问道:“陛下,琴师谢梵音等人与守真道人勾结,伙同这贼人混入皇宫,盗取奏折,该当如何处置?” 刘皓南听焦守节提到谢梵音不由一震,一颗心登时悬了起来。 赵光义想了一想,道:“谢梵音只是受他胁迫做事,不必为难于她,仍旧留在教坊供职。” 刘皓南闻言大为意外,想不到赵光义倒是宽宏大量,颇有英明帝王的自信和风度。 此时又听赵光义说道:“年轻人,你杀了这么多殿前司禁军高手,又重伤了曹玮将军,本该将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但朕念你是个人才,想给你留一条生路,只要你肯投效大宋,以前的事都可既往不咎!” 焦守节闻言一惊,望着赵光义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很显然,他是很不情愿见到皇帝招降刘皓南的。 刘皓南心里早有主意,抬头看着赵光义冷声道:“错信了守真这奸贼,我自己认了!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却是以退为进,倘若他一下子便答应归降,反倒显得太没气节。 果然,赵光义听他如此说并未动怒,反倒流露出欣赏之意,说道:“你一时之间难以回心转意,那也无妨。回去好好想想,再来答复。”说罢,命人将刘皓南送回天牢。 自此以后的两三日里,再也没有人来审讯刘皓南。刘皓南得了这喘息之机,一边利用任督二脉间的真气内循环运功疗伤,一边暗自运气冲击封住周身要穴的十余枚透骨钉,试图将它们逼出体外。 他要尽快争取时间恢复功力,只要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就不能轻言放弃。再者,自己身陷天牢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金子凌那里,他也一定在想方设法营救自己。--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8章 喜怒难测 --客户端正文开始--第二日,刘继元酒醒之后只觉头痛欲裂,唇舌发涩,周身不适,直到日上三竿,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梳洗。[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郭无为见刘继元醒了,进来拜见,说了两句闲话之后问道:“宗主,小皇子还在地牢,不知宗主打算如何处置他?” “什么?”刘继元闻言一怔,猛然想起昨夜的失态之举,不禁面色大变,脱口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昨夜……可是将他伤得不轻?”对于昨夜自己的作为,他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后悔的。 郭无为轻描淡写地道:“小皇子功力深厚,应该无碍,不过宗主昨日在地牢大发雷霆之怒,毫不念及祖孙之情,只怕已经冷了他的心……” 刘继元冷哼一声,愤然道:“他若还当我是他的祖父,怎会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五日之后便是南郊祭天大典了,没有道长相助,要杀狗皇帝实在不易!” 郭无为微微一笑道:“宗主不必为此事太过忧心,贫道虽然不能在祭天大典上充当尸祭接近皇帝,但谢梵音仍是总领云门之舞的乐师,由她出手刺杀皇帝,仍然大有机会。” 刘继元疑惑道:“谢梵音还会听你的话么?” “那丫头早已对小皇子动了心,就算她不愿听贫道的话,却不得不顾忌小皇子的性命。”郭无为不无得意地说道。 郭无为与刘继元的心思一样,都以为刘皓南混入皇宫盗取奏折,是为了将谢梵音带走,使她脱离自己和邙山宗的控制。他也知道谢梵音对刘皓南用情颇深,如果她知道刘皓南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必定会乖乖听令。 刘继元闻言恍然,喜道:“原来道长早有筹谋……你为何不早点说?” “贫道也是见到小皇子之后,才想到这个办法。”郭无为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他昨夜故意在刘继元面前说祭天大典之事希望渺茫,正是为了激怒刘继元,借他之手好好教训一下刘皓南。 若不是刘皓南从中作梗,陷害于他,自己怎会被当做反贼四处追缉捕拿呢? 刘继元已然猜到了他的心思,咳了一声道:“道长是出了气,却叫我今日如何再去见他?这小子的脾气……真是与星珏那混账东西一般的死硬倔强!”提起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就是刘皓南的父亲刘星珏,刘继元的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厌恶。 当年北汉未灭之时,刘星珏便不听他的命令,带着太子军反出太原,在管涔牧一带拥兵自重。刘继元举国投降赵宋时,刘星珏仍在顽强抵抗,死战至最后一息。 刘星珏的伟岸和壮烈,恰恰反衬出刘继元的卑鄙和猥琐,这成为刘继元永远的心病。 正是因此,刘继元对刘皓南这个嫡亲孙子的态度也十分微妙复杂。 与生俱来的血亲关系让他对刘皓南仍旧怀着一丝慈爱之心,同时,他又总是在怀疑刘皓南,怕他会像当年的刘星珏一样背叛自己。 郭无为揣测刘继元话中之意,似乎并未因昨日伤了刘皓南而感到愧疚,只是在发愁如何面对他,便道:“宗主是小皇子的祖父,就算是盛怒之下打了他,又有何妨?小皇子受了这次教训,以后也会谨言慎行、不敢造次。” 刘继元觉得他所言有理,点头道:“这小子坏我大事,着实可恨!教训他一下也是应该的。”他不紧不慢地梳洗完毕,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到地牢去看刘皓南。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地牢的天窗射到刘皓南脸上,他侧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绑缚双臂的绳索似乎变得越来越紧,将他勒得喘不过气来,全身说不出是麻还是痛,似有无数蚁虫在噬咬肌肤一般,那种滋味真是令人难以忍受。 他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似乎睡了过去,但又觉得自己一直醒着,他的意识开始游离于身体之外,缓缓升起在地牢的上空,看着地上狼狈缩成一团的那副躯壳,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悲怆和苍凉。 “皓南!你怎么样了?都是祖父不好,祖父不该伤你啊!”刘继元紧张的叫声猛然将刘皓南拉回现实。他艰难地睁开双目,见祖父正满脸焦急与愧疚地看着自己,一边说着满是歉意的话语,一边替他解开身上的各种束缚。 可是刘皓南完全听不清刘继元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处在极度虚弱的状态,犹如一触即碎的琉璃,更可怕的是,他已放弃了求生的念头,任由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衰竭下去。 刘继元见刘皓南的情况异常,也紧张起来,急忙一掌拍在他的后背送入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刘皓南气机暂缓,这才恢复了意识,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皓南!你终于醒了!”刘继元将他紧紧拥在怀里,后悔不迭地道:“皓南,祖父昨夜多喝了几杯,一时失态才伤了你……盼你千万不要责怪祖父啊……” 刘皓南完全清醒之后,神色却变得异常平静,淡淡地道:“祖父不必这么说,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皓南……”刘继元看着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心里实实在在地涌起了一丝愧疚,不再是方才的那番惺惺作态。 郭无为也跟着刘继元进了地牢,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此时不动声色地道:“宗主,狗皇帝将小皇子交给你处置,这一招真是毒辣!你若是真的招降了小皇子,狗皇帝必定不会信任你,你若是杀了小皇子,便等于是自断膀臂……” “都是祖父无能,处处受那狗皇帝掣肘,连自己的亲孙儿也护不了……”刘继元长叹一声,满面沮丧神色。 刘皓南何等聪明,见他二人一唱一和,立时猜透了郭无为的险恶用心,也看出了刘继元的迁延犹豫,不禁微微冷笑,平静地道:“祖父不必为难,我是宁死也不会投降赵宋的,无论要杀要剐,都由孙儿一人承担,绝不连累祖父!” 前几确实动过假意投降、借机脱身的念头,可是看到刘继元在皇帝面前的种种丑态之后,他绝不允许自己再做这样的事,因为他是北汉太子刘星珏的儿子,他要和父亲一起维护北汉皇室最后的尊严,哪怕是以死为代价! 刘继元听出了刘皓南言语中的讥讽之意,不禁一怔,此时刘皓南面上那冷冷清清的表情,就跟当年的刘星珏一模一样,充满了对自己的不屑和怜悯。这种表情让他感到无比厌恶,让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想再狠狠给刘皓南一记耳光! 不过,刘继元到底还是忍住了,不仅忍住了怒气,还在眼角挤出一滴泪来,望着刘皓南说道:“皓南,你权且忍耐几日,待我在祭天大典上得手,定会放你出来!”--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9章 心灰意冷 --客户端正文开始--此时有人来报:“殿前司右神卫将军焦守节自称奉皇命而来,要见郡公!” 刘继元闻言一惊:“他来做什么?昨日狗皇帝不是说了,给我三日的时间么……” 郭无为在旁道:“狗皇帝或许又改了主意吧,宗主去见见他何妨?” 刘继元点了点头,将刘皓南放下,转身走出地牢。[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郭无为是朝廷追捕的钦犯,自然不能被官兵发现,便没有跟着同去,他故意慢行几步,等刘继元离开之后,又回转身来到刘皓南面前,似笑非笑地道:“小皇子昨夜睡得可好?” 刘皓南早就看出了郭无为对自己的敌意,闻言只是冷声一哼:“承蒙惦记!道长被宋军四处追捕,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想必也不会睡得太好吧!” 郭无为听他对自己冷嘲热讽,顿时动怒,嘿嘿冷笑道:“还不是全拜小皇子所赐?这笔账,贫道可记下了,容后图报!” “随时奉陪!”刘皓南毫不示弱,瞥了他一眼淡然道。 “臭小子休要嘴硬!你惹下了这滔天大祸,狗皇帝不会饶你,宗主更救不了你,你只管等着回天牢被凌迟处斩吧!”郭无为咬牙切齿地道。 “你自顾不暇,还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刘皓南懒得再与他废话,不屑一顾地转过脸去。 “哼!”郭无为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听到地牢外传来嘈杂脚步声,面色顿时一变,闪身出去消失不见。 很快,焦守节便在刘继元的陪同下进了地牢,来到刘皓南面前。 焦守节见刘皓南身上又添了许多伤痕,靠在墙边双目紧闭,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微觉意外,问道:“郡公昨夜又对这贼人动刑了?” “是!这小贼嘴硬得很,口口声声宁死不降,我一怒之下便动了鞭子……”刘继元连忙解释道。 焦守节心里深恨刘皓南杀伤了百余名禁军,对于皇帝招降刘皓南之举早就心存不满,巴不得早日将他杀了干净。 可是碍于皇帝对刘皓南一直甚为关注,焦守节不便对他下杀手,若是刘继元能替他动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焦守节想到此处,咳了一声道:“圣上命我来叮嘱郡公几句,不要对这贼人用刑,好生相劝,不过……圣上心里是怎么想的,郡公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刘继元闻言一震,直觉焦守节此言大有深意,忙道:“圣上的心思,老臣不敢妄猜……还望焦将军指点一二!” “郡公可知圣上为何要把这贼人交给你来处置?因为他自称忠于北汉,很可能便是北汉皇室或忠臣的后人,与郡公可是一家人!”焦守节意味深长地道。 刘继元忙道:“焦将军千万不要如此说!如今天下再也没有北汉,老臣也只忠于圣上一人!老臣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焦某当然明白郡公的忠心,但要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郡公还要拿出点诚意来才是。”焦守节笑了一笑,转头看向似已昏迷过去的刘皓南。 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刘继元,只有杀了面前这个大闹皇宫的贼人,才能消除皇帝对刘继元的疑心,证明他与守真道人并非一路。 这个道理,刘继元当然早就明白,可是真要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嫡孙,他还是觉得于心不忍,难以下手。 不过在焦守节面前,刘继元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犹豫和为难,反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老臣懂了,多谢焦将军提点。”说着趋前一步,低声道,“焦将军放心,我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这地牢的!” 焦守节见目的达到,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郡公对这贼人招呼得很是周到,焦某回去之后会如实向陛下禀报,告辞!” 刘继元忙跟了上去,将焦守节送出郡公府的大门。 地牢四周重新恢复了寂静,刘皓南缓缓睁开双目,方才焦守节与刘继元的一番话,他都清清楚楚地听在耳中,包括刘继元在焦守节耳边的那句低语。 “我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这地牢的……”刘皓南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想着祖父的这句话,再次感到如沐冰雪,从心里泛起彻骨的寒意。 不管祖父是虚言应付焦守节,还是他真的这么想,刘皓南觉得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也没打算再活着出去,死在哪里都是一样。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如果自己的死能够换来祖父的平安,换来狗皇帝对祖父的信任,换来祖父顺利实施祭天大典的计划,篡位夺权,重掌天下,那他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可是,刘皓南又隐隐觉得有些不甘、不愿、不值。 经过了这些日子与皇帝赵光义的针锋相对,与祖父刘继元的正面接触,刘皓南一直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相信的事实,终于血淋淋、裸地摆在他的面前:祖父刘继元实在是个自私自利、卑鄙无耻的小人,无论是胸襟气度,还是言语德行,都远远不及皇帝赵光义。 如果祖父这样的人真的重掌天下,定然也是个喜怒难测、反复无常的暴君,对于百姓而言简直是一场浩劫! 而自己如此苦心孤诣地助祖父成事,岂不就成了助纣为虐,倒行逆施? 刘皓南越想越觉心寒,甚至有些期盼祖父的计划无法成功。他的确想要推翻赵宋朝廷,重建处月帝国,但他决不愿看到天下生民涂炭,哀鸿遍野。 他要的,是一个四海升平、天下归一的盛世帝国,而不是靠阴谋诡计暗算得来的权势和富贵。 或许,这便是英雄与枭雄的区别。 可是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如果祖父不能在祭天大典上成功篡权,自己又身陷牢笼命在旦夕,还有谁能够替他完成复兴北汉的大业呢? 刘皓南心中千头万绪,感慨不已,此时刘继元已送走了焦守节,返身回来,见刘皓南醒了,颇为关切地俯身问道:“皓南,你现在感觉如何?祖父这就给你疗伤!” “不敢劳烦祖父,我没事,两三日后便可恢复。”刘皓南镇定心神恢复平静,摇头拒绝了,又补充道,“祖父还是不要在此久留了,小心隔墙有耳,被人知道你我的关系……”他这么说看似在为刘继元着想,其实只是想尽快将他支走,他怕自己继续面对这张脸,便要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色。 刘继元听他仍在为自己着想,不禁一怔,面上露出感动与愧悔交织的神色,叹道:“皓南,我暂时还不能带你出去……四日之后便是祭天大典,祖父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只等这最后一刻!你不要怪祖父狠心,这个时候,祖父决不能令狗皇帝生疑,否则便会前功尽弃……” “我明白!”刘皓南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神色泰然地说道,“为免祖父为难,焦守节再来时,祖父只说对我无计可施,将我交给他处置便是。” 其实刘皓南何尝不知,焦守节对自己恨之入骨,如果再回到天牢,他可能挨不了几日便要身首异处。但是死在敌人手里,总比祖父亲自对自己下手,更让他好受一些。--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0章 绝处逢生 --客户端正文开始--说到底,刘皓南还是不愿意让刘继元背上弑亲的恶名,在他的心里,始终把刘继元当成至亲之人,念着他的时候比自己更多一些。[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可是对刘继元来说,这个孙子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为了自己的权势和富贵,他连国家都可以断然背弃,连同胞兄长都能狠心暗算,又何况是这么一个多年未见、感情生疏的孙儿? 他现在最关心的,便是四天之后的祭天大典,为了这一天,他已经谋划了十几年,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 不过,刘继元绝不会将心中所想表现出来,反倒握着刘皓南的手轻声安慰道:“皓南,你放心吧,祖父绝不会弃你不顾的!” 刘皓南点了点头,垂下双目再不多言。他已经不再相信祖父的承诺,也不愿再与他多说一句话。 刘继元也感觉到了刘皓南的抵触,他知道对方在努力掩饰这种抵触,心里更觉不是滋味。 这个城府深沉的孙儿,始终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啊…… 从这以后,刘继元再也没来看望过刘皓南,不知道是忙于祭天大典的谋划,还是不愿意再面对他。 刘皓南本可趁此机会运功逼出体内封锁穴位的透骨钉,但他已然心灰意冷,连疗伤也没了心思,从早到晚枯坐沉默、不吃不喝。 一个人若是没有了求生的意志,全盘崩溃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世间各种苦难、屈辱、折磨都打不垮的刘皓南,最终还是被祖父的自私和冷酷彻底摧毁了。 浑浑噩噩地过了两日,终于到了皇帝与刘继元约定的最后期限,这一日天色刚明,焦守节便带着几名禁军,在刘继元的引领下匆匆进入地牢。 刘皓南的意识已经变得模糊,但还是听到了焦守节等人进来的声音,他忽然觉得心头一阵轻松,这一天终究是来了,他可以坦然地去见父亲了! 焦守节见刘皓南靠在墙边一动不动,面上露出濒死之兆,急忙趋前几步抓起他的手臂探其腕脉,口中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你……郡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刘继元听他的语气中含着强烈的质疑,忙道:“焦将军,你那日叮嘱我不可再对他用刑,我当真再没动过他一个指头……”至于刘皓南为何为变成这样,他也是满腹疑惑,这两没再进过地牢,并不知道刘皓南绝食断水之事。 焦守节探过了刘皓南的脉,见他还有一丝生机,暗自松了口气,冷哼道:“这么说,郡公没能说服他投降大宋?” 刘继元点头默认,试探问道:“不知圣上打算如何处置他?” “这就不用郡公费心了。来人,将他带回天牢!”焦守节挥了挥手,身后的两名禁军应命上前,将刘皓南的身子架起来走出地牢,塞进外面早就备好的马车里,放下了遮挡的厚重帘布。 或许是见刘皓南已经全无能力反抗的缘故,禁军押送时没有在刘皓南身上施加任何束缚。 刘继元恭恭敬敬地将焦守节等人送出府去,松了口气,像是甩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一般。 他确实已经顾不上去考虑刘皓南的生死,因为明日皇帝就要去南郊行宫斋戒三日,准备进行随后而来的祭天大典。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可是没想到,焦守节走了没多久便又折返回来,他仍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进门便劈头问道:“郡公,贼人可曾答应归降?” “什么?”刘继元闻言大惊,脱口道,“大人方才不是已经将他押走了么?” “我刚从皇城出来,什么时候来过郡公府上?”焦守节闻言也是一惊,随即醒悟过来,脱口叫道,“不好!” 刘继元的面色也变了,惊道:“难道有人冒充将军……赚走了那贼人?” 刘继元话没说完,焦守节已面色铁青地转身追出,口中冷声道:“走了这朝廷要犯,郡公自己去向圣上解释吧!”说着纵马狂奔而去。 刘继元呆立在原地,也是一阵面色青白,半晌才回过神来,恨声道:“小畜生又坏我大事!这次可糟了……” 再说刘皓南被塞进马车之后,昏昏沉沉间只听有人在耳边叫道:“大哥!快醒醒!我是嫦儿啊……” 刘皓南心中一震,蓦然睁开双目,果然见到嫦儿正满面焦急地望着自己,眼中隐含泪水。 “嫦儿……怎么是你……”刘皓南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恍恍惚惚地张口问道。 嫦儿见他认出了自己,心中悲喜交集,眼泪唰的落了下来,哽声道:“大哥,我们来的迟了……” 马车飞快地向前奔行,来到南城门前,前面驾车的焦守节拿出令牌晃了一晃,大声道:“圣上要去南郊祭天,命我先行一步,快开城门!” 守城军士不敢怠慢,急忙打开城门让一行人过去。 半个时辰后,真正的焦守节也追了上来,听闻守城军士早将刘皓南一行放出城去,登时气急败坏,心知此刻再追已是来不及了。 他满怀懊恼地返回皇城,正在忧心如何向圣上交代此事,斜里忽然闪出一人拦住他的去路,却是秦王赵德芳的贴身侍卫白旭。 “焦将军慢行一步!”白旭伸臂拦住马头,肃然说道。 焦守节虽是秦王的小舅子,但因秦王在外寻欢买醉,冷淡了自己的姐姐,心里对他存着老大不满,两人几度大打出手。故此焦守节与秦王一直不睦,与秦王府的人更是从不往来,见状冷哼一声道:“白旭,你不去寻你家王爷,拦着我的路作甚?” “我家王爷有天大的事情要与将军商议,请随我来。”白旭看看四周,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哦?你找到他了?”焦守节闻言有些意外,秦王已经失踪将近一月,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错,将军请随我来。”白旭心里十分焦急,干脆伸手拉住了焦守节的缰绳,似乎怕他就此走了。 “我同他没什么好说的,快快让开!”焦守节本就心情烦躁,急着回去向圣上复命,见白旭如此无礼,登时动怒。 “不行,将军今日非要见王爷不可!”白旭仍然坚持拉住缰绳不放。 “放肆!白旭,别以为你是秦王府的人我就不敢动你!”焦守节大为光火,指着白旭怒道。 “守节,别为难白旭,是我让他来找你的!”此时一个声音响起,说话之人是个容貌姣美、温婉娴静的中年女子,扶着面带病容的秦王赵德芳一同现身出来,正是自己的姐姐秦王妃焦盈琴。 而扶住秦王另外一只手臂的年轻女子,则是传言中被秦王专宠六年之久,甚至为之抛妻弃子的琴师绿绮。--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1章 潜龙归渊 --客户端正文开始--“姐!你怎么在这里?”焦守节见了姐姐焦盈琴大是惊讶,飞身跃下马背,向着三人快步走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秦王赵德芳面色苍白,不停地轻声咳着,左右两个女子都紧张地看着他,面上露出同样的关切神色。 焦守节见了绿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贱人,你还敢现身?在王妃面前,岂有你立足之地,退下!” 绿绮闻言动怒,本想出言驳斥,却硬生生忍住,冷声道:“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今日要找你的是他们夫妻两个,你用不着对我撒气!” 焦盈琴也忙喝止了焦守节的怒斥:“守节,今日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随我们来!他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她的声音非常坚定,不容置疑,充满了对丈夫的信任。 焦守节不敢违逆姐姐的话,瞥了一眼秦王悻悻地道:“到底有什么事找我?现在可以说了吧!” 秦王肃然问道:“焦将军,圣上是不是要去南郊参加祭天大典?” “冬至祭天,这是每年例行之事,何必明知故问?今夜圣上便要起驾前往圜丘行宫斋戒三日,焦某连同一万禁军随行护卫。”焦守节仍旧有些不耐烦。 “万万不可!贼人已在圜丘布下埋伏,要在圜丘大典上刺杀圣上、篡夺皇位!” 秦王的话不啻一声惊雷,焦守节闻言心头巨震,正色道:“此事你是从何处知晓?事关重大,你可不能信口胡说!” “本王所言句句是实!这些日子我被困在贼人的老巢之中不得脱身,亲耳听到他们议论此事,才知因由……”秦王当即将自己在宋家庄的一番遭遇简要说了一遍,又补充道,“那为首的反贼自承杀死了卫王元僖,更要在祭天大典上刺杀圣上!焦将军,你速去提醒圣上,绝不可以身犯险!” 焦守节听了他的话,仍旧有些将信将疑,问道:“你说你被看管的贼人下了散功催眠的药,后来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全仗绿绮姑娘仗义舍身相救,多谢了!”秦王看看身旁的绿绮,面露感激之色。 “殿下,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何必多说这个谢字?”绿绮轻声说道,眼中充满了柔情。 焦守节见状不满,冷哼道:“好一对痴男怨女!赵德芳,你将我姐姐置于何地?” “焦将军,你不要冤枉了秦王殿下,这六年来他根本没碰过我!是我……是我对他心生爱慕,一直对他纠缠不清……”绿绮急忙为秦王辩解,同时又觉心中酸楚,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 一直沉默不言的焦盈琴此时上前一步,正色道:“守节,我最明白自己丈夫的为人,他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旁人的事情!这次若不是事关重大,他绝不会来找我,你一定要相信他!” 是的,她一直都非常明白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清楚地知道他为何突然流连歌楼舞巷,对自己不闻不问。他这样做,是为了减弱皇帝对自己的猜忌,更好的保护她和两个孩子。 而她也在默默承受着思念的煎熬,等待着夫妻团聚的那一天。 因此,当秦王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根本不需要他多做解释,便带着他前来寻找焦守节了。 虽然那时她还不知道秦王为何要见焦守节,但她知道那必定是十万火急之事,否则秦王不会冒着落人口实的危险,与焦守节私下会面。 要知道,皇帝赵光义一直对秦王的存在心怀忌讳,焦守节若是与秦王的关系太过亲密,便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得到重用,被委以大任。 焦守节看看姐姐,又看看秦王,在心中暗暗权衡轻重,终于选择了相信秦王,沉声道:“既是如此,你与我一同进宫禀报此事!” 再说刘皓南被假冒的“焦守节”用马车带出京城,故意冲入密林,绕了几个大圈,确定无人跟踪尾随之后,才走上大路,直奔城南宋家庄。 那假冒“焦守节”之人正是此次劫狱行动的策划者金子凌,同行的还有秦若玉、嫦儿、韩城、宋成龙、雷琛等人,可说是倾巢出动。 石锺玉与欧阳剑早在几日前得到渡天寨传来的消息,让他们速速回去,他们顾不上与刘皓南告别,便连夜离开了汴京,故而并不知道此事。 他们听说刘皓南陷在天牢的消息之后,都大为焦急,吵着要闯进天牢将刘皓南救出来。 金子凌知道皇城守卫森严,就凭这些江湖人物想闯进天牢救人,无异于自投死路。他想方设法打通皇城内外关节,探听关于刘皓南的消息,才知道皇帝为了劝降刘皓南,将他送到了彭城郡公府上,并约定三日之限。 这可是天赐良机,金子凌又打探到焦守节第二日也去了彭城郡公府,料想必是为了刘皓南之事。他灵机一动,找来善于易容伪装的秦若玉帮忙,把自己打扮成焦守节的模样,众人则扮成随行禁军,大模大样地进了彭城郡公府,将刘皓南带了出来。 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既要归功于秦若玉天衣无缝的易容之术,也要得益于金子凌消息灵通,对时间节点拿捏得准确无误。 若是再迟一刻,众人与焦守节迎面碰上,可就少不了一番生死之战。 回到宋家庄以后,嫦儿和秦若玉扶着刘皓南下了马车,送进房中救治。 此时众人才发现秦王被人偷偷救走,不知所踪。然而,大家都在为刘皓南的平安归来欢喜庆幸,谁会在乎秦王去了哪里呢? 秦若玉为刘皓南诊脉之后,本已放松的心情又重新紧张起来,因为她发现刘皓南的情况非常糟糕,他身体里的那十几根透骨钉已经与血肉黏连一处,如果贸然拔出的话,会对全身经脉造成极大的损伤。最要命的是,刘皓南的体内生机断绝,脉息时有时无,他明明可以凭借任督二脉之间的真气内循环自行疗伤,却毫无动作,分明是放弃了活下去的意愿。 如果刘皓南不配合疗伤的话,秦若玉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恢复刘皓南受损严重的经脉,就算他能够活过来,功力也会大打折扣、不比从前。 秦若玉望着昏迷不醒的刘皓南,心头无比沉重,将此事悄悄说与嫦儿知道,嫦儿顿时也紧张起来。 她们要怎么做,才能重新唤醒刘皓南的生存意志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2章 惊涛暗藏 --客户端正文开始--嫦儿想起三年前刘皓南全身经脉俱断之时,大光明教的妙水尊者玛依洛曾送他一颗昆仑冰魄疗伤,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刘皓南当时并未服用,而是将昆仑冰魄和曳影剑一起交给了嫦儿保管。 嫦儿将这颗灵药一直带在身边,此刻急忙拿了出来交给秦若玉。 秦若玉见状喜出望外,昆仑冰魄确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惊人功效,不仅对刘皓南的伤势大有裨益,还可以进一步提升他的功力。 秦若玉忙将昆仑冰魄给刘皓南服下,又以子午流注针灸之法刺激他身上的一些特殊穴位,催动昆仑冰魄的药力游走全身,使其更快起效。 刘皓南的身体很快便有了反应,有了微弱的脉息,睫毛微微颤抖,似在努力睁开眼睛。 “大哥!你快醒醒,醒醒啊!”嫦儿见状又惊又喜,焦急地握住刘皓南的手叫道。 刘皓南只觉眼皮干涩沉重,全身僵硬麻木,如陷梦魇之中,忍不住又要睡去,却听秦若玉的声音响起:“刘少侠,你的身体遭受重创,如不自行振作运功疗伤,仅凭我用药石之力根本无法使你痊愈!你听明白了么?” 刘皓南听清楚了秦若玉的话,可他仍旧睁不开眼睛,身体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这几心如死灰,生机断绝,身体也变得无比虚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若不是有昆仑冰魄的作用,他也许再也无法醒来。 “刘少侠,你这一生历经多少磨难,始终强撑不倒,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别怪造化捉弄,莫恨世人无情,既然你这次死不了,就该好好活下去!”秦若玉见他消瘦颓弱之状,更觉心痛难当,强自振作精神鼓舞刘皓南。 嫦儿在旁听了,也轻轻啜泣起来,回头看向秦若玉,含泪说道:“秦姐姐,求你一定要救我大哥!” “刘皓南你听清楚,只要你不想死,我一定能把你救回来!”秦若玉凑近刘皓南的耳边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能让他这么衰竭下去,一定要唤醒他内心自发的力量。 她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刘皓南的情形,他也是这样一副伤痕累累、昏迷不醒的模样,马上就要死了,可是那时他心内生机旺盛,也能坦然面对自己的遭遇,纵是再多的伤痛折磨,也难撼动他坚强的神经。 可是现在的刘皓南已与那时大不一样,他虚弱得就像一根在劲风中摇摆的纤细灯草,不知何时便会无声熄灭,坠落尘埃。 这三年来,她为他治过多少次伤,救过多少回命,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可她从没见过他如此颓丧消沉的时候。 这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秦若玉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刘皓南似乎有所触动,浓密的睫毛再次颤动两下,气息也慢慢变得平稳起来。 秦若玉见状大喜,脱口道:“他听到我说的话了……他一定会好起来!”说着与嫦儿一起,将刘皓南的身子扶起坐稳,继续下针。 刘皓南的任督二脉中渐渐聚起了微弱的真气,通过暗脉进行内部循环,并在昆仑冰魄药力的帮助下缓慢增强。 秦若玉依据子午流注之法,随着时辰的变化不断变换下针的穴位,帮助刘皓南疏通筋脉,只等时机合适之时,便拔出那些已经“长”在他身体里的透骨钉。 其他人不知道情况如何,都焦急地在外面等候,从天明到天黑,又从天黑到天明。 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十几个时辰,秦若玉和嫦儿紧张地关注着刘皓南的伤势变化,完全忘记了疲倦和困乏。 待到刘皓南的功力恢复到四五成时,真气自动从任督二脉流出,分散到十二正经之中,遇到阻碍其运转的透骨钉后,便开始发力冲击,试图将身体里的异物挤压出去。 秦若玉见那些透骨钉露在肌肤之外的钉头突然颤动起来,立时精神一振,叫道:“嫦儿,快来帮忙!” 两人分别将手掌印上了刘皓南的背心,将自身内力送进刘皓南的体内,助他逼除身体里的透骨钉。 刘皓南的真元大化神功能将进入体内的异种真气化为己用,自动吸收了两人的内力,可惜的是,二人的武功虽然不弱,比起刘皓南却是相差甚远,这点助力便如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 刘皓南感觉到自己吸收了两人的内力,暗道不好,急忙停止运功,将两人的手掌自背上弹了开去。 “啊!”秦若玉和嫦儿同时惊呼一声,被刘皓南震开数步,俱都面色苍白、几乎脱力。 刘皓南睁开双目,看着两人有些嗔怪地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吸走了你们的内力,你们这一身修为可就废了!”他绝不愿见到两人为了自己失去武功,成为废人。 嫦儿见他意识清楚、气息充足,惊喜地道:“大哥,你醒来了就好!我们……只是想帮你逼出透骨钉……” 秦若玉知道刘皓南为何要把自己和嫦儿震开,她站稳身形,有些沮丧地道:“可惜我二人功力微薄,帮不了刘少侠……也许只有金子凌那样的高手可以一试……” “不可!”刘皓南忙摇头拒绝,“怎能因我一人之事,搭上你们苦练多年的内力?我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复,拔除透骨钉之事不用急在一时!” 秦若玉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只能同意,又告诫他道:“刘少侠,你的性命已经无碍,但透骨钉未拔出之前是无法使用内力的。刘少侠,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决不可与人动武交手。” “我记住了,秦神医,多谢!”刘皓南向秦若玉点了点头,又望着嫦儿柔声道,“嫦儿,也多谢你了!” 嫦儿上前握住刘皓南的手,哽声道:“大哥,都是我们不好,此时才将你救出,让你在天牢中受了那么多苦……” 刘皓南目光一黯,似是想起了令他极度痛苦的事情,神色都变得纠结扭曲了,他沉默良久,才苦笑着轻声自语道:“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嫦儿听不懂刘皓南的话,疑惑问道。 “没什么,别多问了。”刘皓南垂下双目,避开了这个话题。 秦若玉却是心里一惊,望着面色沉静的刘皓南若有所思,她感觉到刘皓南那看似平静无波的表面下,似乎隐藏着足以湮灭天地的怨愤不平。但他把这恨藏得很深,连对他最亲近、最信任的嫦儿也不愿透露半分。 他真的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3章 大典前夕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慢慢平静心神,忽然想起祭天大典之事,忙问道:“距离祭天大典还有几日?” “皇帝前日便到了圜丘行宫,明日便是祭天大典了。[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之前宋寨主已将数十名兄弟安插到建造行宫的民夫之中,暗中挖掘了一条从外面通进行宫的暗道,其余的三四百人也都按照你送出的布防图在圜丘周围埋伏下来。”嫦儿答道。她虽然还不知道刘皓南为何要这么做,却不折不扣地按照他的话进行了安排。 刘皓南想不到时间已经如此紧迫,微微皱眉陷入沉思。祭天大典就在明日,不知祖父是否已经顺利策反了护卫圜丘的禁军将领,明日又将用什么样的手段刺杀皇帝? 他为使谢梵音置身事外,设计陷害了守真道人郭无为,想必给祖父造成了不少困扰,但他并不后悔这么做。郭无为这种奸佞之辈决不能再留在祖父身边,否则早晚必成祸患。 虽然祖父因为此事对刘皓南动怒,刘皓南内心也感到十分委屈,但他仍要继续帮助祖父实施祭天大典的计划,刺杀皇帝,篡权夺位。 在复国大计和个人所受委屈之间,刘皓南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前者。 嫦儿见刘皓南沉思不语,试探问道:“大哥,你如此安排,是不是想刺杀大宋皇帝?” 秦若玉闻言也看向刘皓南,她心中同样是如此猜想,只等刘皓南亲口确认。 刘皓南看看两人,心中突然觉得十分感慨,在这关键时刻,最值得他信任托付的竟是这两个女子。 “不错!”刘皓南沉声说道,“明日的祭天大典上必有大事发生,我要赶在祭天大典开始之前混入护卫行宫的禁军之中!” 嫦儿面现忧虑之色,道:“混入禁军倒是不难,但是大哥身上的透骨钉尚未取出,无法运功动武,如果不慎被人识破……那就太危险了!” 刘皓南当然明白这一点,但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置身事外,当即道:“无妨,你们只管把我送进去,我自会见机行事。” 秦若玉想了想,道:“既是如此,我们二人陪你一起混进行宫,也好彼此照应。” 刘皓南怕他们二人遇险,正要开口拒绝,却听门外传来嘈杂声响,原来是众人听说刘皓南醒来,都大为欢喜,依次进来与他相见。 最心急的还是金子凌,他第一个冲进房间,惊喜叫道:“皓南,你没事就好!” 刘皓南已从嫦儿口中知道自己得救的始末,心中暖意融融,道:“多亏你奔走周旋,否则我这次真的没命!” 金子凌耸耸肩道:“摊上你这种喜欢玩命的朋友,我也只好跟着受累了!” 刘皓南哑然失笑,道:“看来是你遇人不淑吧。” 金子凌神色一肃不再玩笑,说道:“皓南,你这次真的太过冒险,若不是皇帝一心招降,不愿杀你,你早就死在天牢了。这次能够逃出生天,实在是天大的造化!” 刘皓南知道金子凌这么说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不想多做解释,点头道:“你说的是,以后我会多加小心!” 金子凌的面色和缓下来,转头向着秦若玉问道:“秦神医,皓南的伤势恢复得如何?” “刘少侠暂无性命之忧,但他功力未复,要取出他身体里的透骨钉,尚需一些时日。”秦若玉答道。 金子凌一听这话,又着急起来:“以神医的高明医术,难道也没有办法?” 秦若玉看看刘皓南,犹豫片刻才道:“除非有金掌柜这样的高手以自身内力助他打通被封的关节,才能逼出他体内的透骨钉。但是只有金掌柜一人,独木难支,仍是无用……” 金子凌想了一想,站起身来说道:“我在河洛一带倒也结识了一些武功高强的朋友,你们在此好好照顾皓南,我去寻找帮手!” 刘皓南忙拦住他道:“不必麻烦了,你找人帮忙,少不得要欠下许多人情……”他确实觉得自己已经给金子凌带来太多麻烦,不愿意再让他相助。 金子凌却不以为意,道:“夜长梦多,不可拖延。再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三两日便能聚齐人手,你们等我的好消息!”他心急如焚,转身便去了。 嫦儿见金子凌慨然相助,面露喜色,叹道:“金掌柜真是重情重义,大哥能结识这样的朋友,足慰平生!” 刘皓南见追之不及,心忖:子凌离开了宋家庄也好,他身份特殊,与赵宋朝廷关系密切,不便参与祭天大典之事……三两日后等他回来,事成与否也该有个分晓了! 此时宋成龙、雷琛二人也进了房间,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又向刘皓南详细述说了圜丘附近的埋伏布置情况。 刘皓南理清思路,立即安排,令宋成龙带领宋家庄余下众人埋伏在进入圜丘行宫的地道口,负责接应他们退出,自己则与嫦儿、秦若玉一同经地道混进行宫,打翻了几个巡查的禁军,乔装改版成他们的模样,守在行宫外围。 由于事前准备周密,这次行动实施得十分顺利,刘皓南因伤势未复、行动不便,与扮作禁军的秦若玉并肩站在行宫西北角,假作值守之状,嫦儿则在附近走动巡行,顺便为二人把风。 夜色渐渐深了,四周也安静下来,没有人发现他们三人的异常,看来这一夜将在平静之中度过。 秦若玉原本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她担心刘皓南的伤势,低声问道:“刘少侠,你觉得怎样?撑得住么?” “我没事,不必担心。”刘皓南简单答道,他暗用手中长刀支住自己的身体,不想让秦若玉看出自己的虚弱无力。经过了这一番疾行和折腾,他早就觉得头昏乏力,只是在强自支撑。 秦若玉对他的身体状况最是清楚不过,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心里充满怜惜,却不好说什么,从怀里取出一颗金蟾稣递给他,道:“这个可以让你舒服一点,快服下吧!” 她从来不会说什么温柔贴心的话语,却总在刘皓南面临危险的时候给他最直接、最有效的帮助。 刘皓南接过金蟾稣服下,果然觉得轻松许多,不禁苦笑道:“多谢神医的灵药……我现在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呢!” 秦若玉却叹了口气,淡淡道:“我倒希望你以后都不再需要我,那样你便不会再受伤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4章 心有灵犀 --客户端正文开始--“对不住……日后我会多加小心的。[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刘皓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这次大闹皇宫之举惹下了很多意料之外的麻烦,更累得众人为他奔走忧心,确实有些不智。 “你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我是医者,救死扶伤乃是本分,可是……我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你要学会照顾自己才是!”秦若玉的语气仍是那么云淡风轻,刘皓南却可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关切和担忧,心中暖意融融。 对于刘皓南而言,秦若玉究竟算是什么人呢? 她一向少言寡语,性情冷漠淡泊,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她与刘皓南遇到过的其他女子都截然不同,有的时候他甚至会觉得,她根本不像个女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生经历,造就了昔日的黑衣会杀手、今日的河东神医秦若玉呢? “神医,你原本是杀手,为何要改去行医呢?”闲谈间,刘皓南问起了这个他一直感到好奇的问题。 “你想知道?”秦若玉微微一怔,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缓缓道:“我的生身父母原是河东有名的医家,六岁时师父看中了我的资质,将我掳走,并杀死了我所有的亲人……她说这是为了断绝我的世俗情感,只有这样才能做一个真正合格的杀手。从那个时候起,我再也不知爱为何物。” 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秦若玉的脸上没有丝毫悲伤或愤怒的表情,好像那只是个与自己全然无关的故事,看来她确实早已经忘了爱为何物。 “我十四岁开始杀人,做了整整三年的杀手,我杀的人越来越多,心也越来越硬,直到有一天师父被师姐所伤,郁郁而终,黑衣会也随之解散,我真正成了一个无亲无故、无依无靠之人……”秦若玉继续着自己的回忆,说到这里松了口气,“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了那些日子,后来我开始遍访名家,学习医术,是为了找回与生身父母有关的记忆,更是为了找回我丢失的世俗情感,不管是悲是喜,是苦是甜,是爱是恨,我都渴望去亲自感受和体验!” “那么,你找到了么?”刘皓南听明白了秦若玉的意思,轻声问道。 秦若玉摇了摇头,叹道:“我行医数年,见惯生死,不仅没有生出悲天悯人之心,反倒变得更加冷漠无情,只觉得人生在世便如行尸走肉,毫无趣味……直到三年前遇到你,我才体会到爱与牵挂的真切滋味,谢谢你让我明白心心念念想着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那既是享受,也是煎熬……” 刘皓南闻言一震,有些尴尬地抬头看着她,却发现秦若玉的面上充满坦然,清澈的目光中没有一丝的忸怩和羞涩。这些话,想必已在她的心里藏了很久很久。 “其实,我并没有别的意思。”紧接着,秦若玉又续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获得自己的救赎,与你并没有什么关系。”关于这段感情,她再次表现出疏离的态度,既坦诚自己对刘皓南的爱,又不要求他为此担负任何责任。 或许,这也是为了使她自己不再背负感情之外的任何负累,当她感到不爱的时候,便可以随时抽身而出了。 刘皓南听完了这番表白,看着秦若玉良久无语,眼神却渐渐柔和起来,轻声道:“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会是我?”他很能理解秦若玉的想法,因为他同样是一个不愿、或者不敢为爱而背负责任的人,秦若玉与自己保持的这种距离,恰恰也是令刘皓南感到最舒服自在的距离。此刻他唯一的疑惑便是,为什么秦若玉会将自己作为寄托感情的对象? “也许……是因为你和我一样寂寞吧!”秦若玉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若有所思地答道。 刘皓南闻言一震,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他完全明白秦若玉的意思,他和她本就是一样的人,因为曾经受过伤,更怕再次被伤害,所以,他们才选择了把自己包裹起来,与任何人都保持着不近不远、若即若离的距离。 很多话不必说出来,对方就能够完全明白,刘皓南觉得自己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与秦若玉贴得如此之近。 这一夜,他和她低声絮语,会心而笑。秦若玉就像一面镜子,在双方毫无顾忌的表达与交流中,不断映照出刘皓南的内心世界。这种敞开心扉畅所欲言的感觉,刘皓南还是第一次体会。 今夜同样无眠的还有彭城郡公刘继元,他和其他参加祭天大典的官员、贵族一样,不到四更便来到圜丘行宫之外,等待皇帝的召见。 冬至祭天大典是大宋皇家的重要节日之一,这一天文武百官都要随同皇帝一同祭祀天地,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刘继元一边观望着宫门处的动静,一边用余光暗窥不远处独自立着的秦王赵德芳,心里颇有些忐忑不安。 就在两日前,也就是刘皓南被人从郡公府劫走的那一日,失踪将近一月的秦王赵德芳突然出现在西陵茶社,声称要与邙山宗宗主商谈合作之事。当然,他并不知道邙山宗宗主就是彭城郡公刘继元。 在这之前,刘继元命易三江在禁军中奔走斡旋,打着秦王赵德芳的旗号拉拢人心,得到了不少禁军将领的信任和支持,但这些禁军将领并未参与祭天大典的全盘计划,只是承诺一旦秦王赵德芳夺回帝位,他们必定效忠新皇,全力辅佐太祖赵匡胤一脉永保江山。 只要在祭天大典上成功刺杀了皇帝赵光义,再扶植秦王赵德芳登上帝位,这些禁军便不会作乱,甚至可以成为刘继元镇压不服之众的有力武器。 刘继元当初找秦王合作,就是希望秦王能够亲自出面游说禁军,兵不血刃地夺取赵光义的皇权。如果秦王不肯答应,刘继元也不是全无办法,在圜丘的外围还有上万名邙山宗的精锐勇士,等着将这些禁军一网打尽。 秦王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事到如今,不管自己答应不答应做这个皇帝,都无法置身事外。如果邙山宗的谋反计划失败,自己肯定会被当做同谋一并论罪。 他衡量形势,只能选择与邙山宗合作,在赵光义遇刺身死之后,便登高一呼收拢人心,自立为帝。 对于秦王如此配合的态度,刘继元感到喜出望外,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安,怀疑秦王的突然出现隐藏着什么阴谋。 刘继元正在暗自打鼓,忽见行宫宫门缓缓开启,忙随同文武百官鱼贯而入,在圜丘两侧依次排开,等待大典正式开始。--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5章 人头落地 --客户端正文开始--天明禁军换防时,在嫦儿的精心安排下,刘皓南等人又与其他混进禁军的太行山弟兄交换了身份,来到距离圜丘最近的一座祭坛旁边。[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刘皓南在阵列整齐的文武百官中细细搜寻,果然发现了祖父刘继元的身影,他表情肃穆,眼神却有些闪烁,似乎有些心绪不宁。 再往前看去,刘皓南又发现了秦王赵德芳和韩王赵元侃,他们二人并肩站在皇亲贵族之列,神色端重、目不斜视。 谢梵音作为总领云门之舞的琴师,也早早等候在圜丘西侧的乐台上,她身后是上百名手执各色乐器的教坊乐人。 原本应由守真道人郭无为担任的尸祭,却换了一张陌生的面孔,端坐在圜丘正中。 辰时刚过,只听尸祭一声喝令,众乐师齐齐奏起了云门之舞,那乐声洪亮壮阔,天地间如有和声,十分震撼人心。 在这恢弘的乐声中,谢梵音的琴声显得尤为高亢明亮,如同凌驾于万顷波涛之上的一叶小舟,既与众乐师同声相和,又在他们的烘托陪衬之下逐渐走高,飘渺入云。 此时皇帝赵光义终于现身,他头戴冠冕,面色端严,缓步走上圜丘,在尸祭的引领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祭祀天地的繁琐程序。 台下的文武百官都凝神屏息,双目盯紧皇帝的每一个动作,不敢发出一点杂音。 刘皓南的心情也紧张起来,密切关注着圜丘上每个人的细微举动,他知道,祖父刘继元的刺杀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是生是死,是成是败,也许就在这目光转动的一线之间! 乐台上,云门之舞的演奏渐渐达到,丝竹簧簧不绝于耳,金鼓铮铮震动天地,谢梵音的琴声如一缕游丝直上云霄,几不可闻,似已冲破了耳朵所能感知的区域,再回转过来时,却似高崖飞瀑轰然四散,仿佛有数百丈琴在同时弹奏一般,震得众人双耳轰鸣。 台上台下都被这宏大雄奇的乐声感染,听得如痴如醉,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刘皓南听到此处,却是面色微变,他发现谢梵音在弹奏的过程中,已悄然用上了摄魂音的手法,用琴声摄住了众人的神识。这种类似于催眠的幻术虽能令人迷失神智,但无法持久,最多只有几息的时间。 他立刻想到,谢梵音在这个时候使用摄魂音绝非偶然,多半是为了配合祖父刘继元的刺杀行动,只是不知道动手的人是谁? 一个黑衣人忽从圜丘底层现出身形,如同一道幻影,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飞掠而上,手持长剑向着赵光义背后猛的袭来,挥洒开一道冷电般的剑光,正是守真道人郭无为! 赵光义却似毫无察觉一般,仍在手持香烛对天祈福,台下守卫的禁军也是浑浑噩噩,毫无动作,他们都迷失在谢梵音的摄魂琴音之中。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郭无为手里的长剑便利落地划过了赵光义的脖颈,那颗人头也随之高高飞起,骨碌碌地就地滚了出去。 郭无为一击得手,心中狂喜不已,忍不住持剑放声大笑,伸足踏上了那颗滚落尘埃的人头,想不到刺杀行动进行得如此顺利,赵光义也实在太大意了! 众人如梦初醒,看着圜丘上的情形都大为惊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暂沉默之后便张皇无措地喊叫起来,文武百官自相践踏、乱作一团。 一向不离皇帝左右的大将高琼此刻正在圜丘之下,他亲见皇帝遇刺身死,最先反应过来,怒喝一声:“逆贼大胆!”三两步飞跃而上,拔刀冲向郭无为。 郭无为知道高琼勇猛无敌,不敢与他硬拼,轻身一跃躲了开去,移动身形与他缠斗起来。两人在圜丘上下飞纵,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其他的禁军将领如呼延赞等人也回过神来,发一声喊冲上圜丘,合力将郭无为困在当中,但不知为何,焦守节始终没有出现。 圜丘上的尸祭和乐师们也早就吓呆了,惊慌失措地四散逃离,与台下同样混乱的文武百官们冲撞到了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这时秦王赵德芳猛然提气跃上祭坛,大声喝道:“众位卿家不要慌张!圣上已遇刺身亡,务必要抓住凶手!殿前右神卫将军焦守节何在?” 焦守节立即现身应道:“末将在!请秦王吩咐!”他身为守卫圜丘的禁军最高将领,皇帝遇刺本该第一个有所反应,可他却姗姗来迟,且对突然冒出来的秦王表示言听计从,显得很是蹊跷。 秦王沉声道:“吩咐外围禁军严密封锁,任何人不准进出行宫!” “遵命!”焦守节立即按照秦王的意思进行安排,这让文武百官更加觉得摸不着头脑。 有些心思活络的人已经开始猜疑,这焦守节本就是秦王赵德芳的小舅子,他们一唱一和,封锁行宫,是不是有所图谋? 皇帝被人刺杀,究竟是出于何人指使,这答案似乎也呼之欲出了…… 赵光义弑兄篡位的传闻在朝野之间流传甚广,赵德芳很可能因此对赵光义怀恨在心,策划了这场暗杀行动,重新夺取皇位。 至于那些先前就被收买的禁军将士,更是露出心照不宣的神色,按照焦守节的命令迅速行动起来,将行宫内外严密封锁。 而对赵光义忠心耿耿的高琼、呼延赞等人,此刻却都将心思放在了追拿凶手上,根本没注意到禁军内部悄然出现的分裂和变化。 刘皓南站在台下冷眼旁观,见秦王赵德芳出面控制全局,祖父刘继元却没什么动静,一时之间也觉得甚是迷惑。 赵光义被郭无为刺杀身亡,这分明是出于刘继元的指使,秦王与焦守节现身控制形势,想必也应是祖父的事先安排。 难道连秦王和焦守节也都被收买,唯刘继元之命是从了吗?刘皓南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嫦儿也未料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突变,一时没了主意,凑近刘皓南身边问道。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刘皓南低声回应,将目光再次落到面色沉静的秦王脸上。 赵光义死得太容易,秦王表现得也太镇定了,怎么看这都像是一场早就排演好的戏。难道……会是赵光义事先设下的局?--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6章 进退两难 --客户端正文开始--很快,秦王意图控制局面的举动便引起了寇准、乐清平等人的警觉,寇准与乐清平互相对望一眼,面上都流露出担忧和戒备的神色。[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他们二人对皇帝赵光义忠心耿耿,不约而同地认为,就算要改朝换代,继承皇位的也该是赵光义一脉的皇子,与秦王赵德芳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看秦王的表现,分明是想借机夺权,寇准等人决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乐清平见高琼、呼延赞还在与郭无为恶斗,当即夺下旁边一名武将的战刀飞掠而上,清声道:“高将军、呼延将军,你们速回本部安抚下属,我来对付这凶手!”他知道,高琼掌管步军,呼延赞掌管马军,只要他们二人能控制住自己的部下,就不怕焦守节与秦王勾结,利用殿前司禁军玩什么花样。 高琼、呼延赞经乐清平提醒恍然大悟,齐声答应了退出战圈,各自安抚本部人马去了。他们都知道乐清平的剑法在江湖上数一数二,与郭无为战成平手并不困难。 乐清平以刀做剑对上了郭无为的攻势,转眼间交手数十招,两人以快打快,身形电闪,其他围攻的禁军根本追不上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二人飞高纵低,只能在旁呐喊助威。 寇准看看台下面如土色、乱做一团的皇亲贵族,心里暗自发愁,楚王元侃失踪,卫王元僖暴亡,只有韩王元侃尚可撑撑赵光义一脉的颜面,他快步走上前去将韩王的手臂一拽,低声道:“殿下,该是你出面的时候了!” “什么?”韩王元侃根本搞不清楚状况,方才他亲眼见到父皇遇刺,悲痛地几欲昏厥,后来见楚王出面维持局面,心里还感到颇为欣慰,压根儿就没想到楚王此举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寇准见他懵懂之状,不免在心里暗自摇头,耐着性子肃然道:“陛下突然驾崩,韩王殿下身为年龄最长的皇子,理应站出来安抚臣工、主持大局!” “这……不是还有德芳王兄在么?”韩王元侃茫然说道。 “殿下别再说这浑话!”寇准的神色突然严厉起来,作色道,“楚王不知所踪,殿下理应替兄长担负起储君的责任!” 韩王元侃见寇准突然发怒,心里没来由的怯了,慌忙应道:“我听寇少尹的便是……少尹,你想要我做什么?” 寇准略一思索,在韩王元侃耳边悄声说了几句,韩王听得连连点头,依言站出人群走上圜丘,大声说道:“各位卿家,今日我父皇遭遇不测,天地同悲!擒拿凶手固然要紧,更重要的是稳定人心大局,众卿家宜速回京,共商国是!” 他这番话颇有号召力,众人一听都回过神来,纷纷点头答应。今日文武百官都离了皇城,如果有人趁机在京师作乱,后果不堪设想。 高琼、呼延赞安顿好了自己的下属,也上前表态:“愿听韩王殿下号令!” 两人率领的马军、步军都声称支持韩王,无形中与焦守杰的殿前司禁军形成了势均力敌的态势。 寇准趁机附和着说道:“如此就请韩王殿下速回汴京主持大局,缉拿凶手之事就交给秦王殿下处理吧。”他这么说的目的是留下秦王,将他隔绝到大宋朝廷的权力中心之外,这样就不会对韩王即位造成威胁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刘继元见此情形,面色微变,他没想到韩王会有如此见识,本来大家还都唯秦王马首是瞻,不想被韩王几句话便扭转了局势。 对于韩王、寇准等人的反应,秦王倒是显得泰然自若,他的目光细细扫过台下文武百官,想从他们的神色中看出一点端倪来:皇帝既已遇刺身亡,那神秘的邙山宗宗主也该露出庐山真面目了吧? 刘皓南果真没有猜错,这一切确实是皇帝赵光义事先设下的局,目的是诱使邙山宗宗主现身,好将图谋篡逆的反贼一网打尽。 那一日,秦王在焦守节的安排下进入皇宫,将邙山宗拉拢自己谋反之事和祭天大典上的阴谋悉数禀报给皇帝知道。 皇帝听完之后,并没有表现得太过吃惊,反倒不动声色地道:“既然有人想让你做皇帝,你便照着他们的意思去做吧!” 秦王闻言心头大震,以为赵光义怀疑自己有谋反之心,立刻跪倒在地申辩自己的清白。 赵光义却和颜悦色地将他扶了起来,道:“你不必紧张,朕只是想让你假意答应与邙山宗合作,在祭天大典上演一出好戏,以便揪出幕后主谋。” 秦王这才明白过来,犹豫了片刻方道:“陛下此计虽妙,但在朝廷文武百官面前假戏真做,只怕会造成人心……再者,陛下是万金之躯,岂可轻易犯险……” “无妨,朕正想好好看清楚,这些表面上对朕惟命是从的文武百官,在朕死后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赵光义冷冷说道。 赵光义心里非常清楚,自他继位登基以来,怀疑他弑兄篡权的大臣不在少数,但都是敢怒不敢言。如果他们亲眼看到赵光义被刺身亡,说不定会立即欢天喜地的迎接太祖皇帝的儿子——秦王赵德芳继承皇位。 只有通过这样的办法,赵光义才能知道,到底谁对自己忠心耿耿,谁对自己阳奉阴违? 秦王听了赵光义之言,却是心头大震,隐隐猜到了赵光义此举的真正用意。 赵光义想要铲除的,恐怕不仅仅是邙山宗的反贼,还有朝廷里拥护秦王的大臣,甚至包括秦王本人! 其实秦王从未存着谋夺赵光义皇位的心思,不论谁来做这个皇帝,只要他能给百姓带来安宁富足,使国家强盛壮大,秦王都愿意诚心辅佐于他。 然而赵光义并不相信秦王的忠心,数年来他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除掉秦王,但秦王故意做出一副耽于玩乐的纨绔模样,没让赵光义抓到任何问罪的把柄。 这一次,秦王与邙山宗勾结谋反,可是众人亲眼所见,只要赵光义反咬一口,绝口不提是自己事先安排,秦王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进也是死,退也是死!不论是在邙山宗这边,还是皇帝这边,他赵德芳都只是一颗任由摆布的棋子而已。 秦王心里这样想着,不禁苦笑,他明知这是一个陷阱,却不得不咬牙跳下去。 他唯一可以要求的,便是请皇帝看在焦继勋父子对朝廷有功的份上,不再将谋反的罪名扩大到焦家,殃及秦王妃和他的两个孩子。--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8章 局势逆转 --客户端正文开始--看着自以为胜券在握的祖父,以及他身边洋洋得意的郭无为,刘皓南心里不禁生出几分鄙夷,他这祖父的脸皮当真厚得可以,在狗皇帝面前一副奴颜婢膝之状,得势后却是如此不可一世,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的猥琐模样。[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如果真让这等人重掌天下,老天当真是有些不开眼了…… 刘皓南知道自己不该生出这等想法,可他实在不愿再多看祖父一眼,目光一转落在面色凝重的秦王脸上。 秦王今日的表现……可以说是十分古怪。他趁秦若玉、宋成龙等人营救自己的空隙逃出了宋家庄,居然这么快便与邙山宗取得联系,并达成合作,这实在有些蹊跷。 以秦王磊落刚直的个性,他是绝不甘心轻易受制于祖父的,难道真是秦王的妻儿被祖父控制,他和焦守节才不得不参与邙山宗谋反之事? 刘皓南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静观其变,同时,他也甚为好奇,很想看看赵宋朝廷的文武百官当此之时,究竟会作何反应? 台下的文武百官与参与大典的乐人、祭司们挤在一起,初时显得十分混乱,直至刘继元露出谋反之意,动用邙山宗人马与禁军形成对峙之势,他们才看清楚了事态的发展以及自己的处境,渐渐安静了下来。 皇帝赵光义遇刺身亡,秦王、韩王都有意夺位,对于这些文武百官而言,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站对位置、摆明立场。 秦王是太祖皇帝的爱子,他要做皇帝原也无可厚非,但他与北汉降臣刘继元勾结,刺杀皇帝、兴兵造反,可谓名不正言不顺,以致本来倾向于拥护秦王的大臣们心生犹豫,不敢轻易表态。 而韩王有马军步军将领高琼、呼延赞,以及寇准、乐清平等朝廷重臣的全力支持,声势也自不弱,但他自己的庸弱无能实在让人难以寄予厚望。 两相权衡,实难抉择,故而此时此刻,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沉默不言。 刘继元扫视全场,见只有寇准对自己毫不畏惧、大放厥词,有心要先拿他开刀,冷声道:“寇准,你少说废话,今日到底要死还是要活?” “哼,你这贪生怕死、卖国求荣的卑鄙小人,以为世人都与你一样么?”寇准睨视着刘继元,面上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好得很!且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剑利!”刘继元心中大怒,伸手示意,立时便有数十名邙山宗死士冲上圜丘,向着寇准、乐清平和韩王元侃扑杀过来。 高琼和呼延赞见状大惊失色,便要冲过去相救,却被焦守节伸手拦住,向着二人暗使眼色。 此时便听有人朗声道说道:“好!寇爱卿,今日得见你的忠心,不枉朕的一番苦心安排!”说话声中,一人身着银盔银甲,纵马从殿前司的禁军中缓缓驰出,竟然是皇帝赵光义! 与此同时,殿前司禁军的队伍中突然射出一排锋利弩箭,将冲上圜丘的邙山宗死士全数射杀。 “陛下!”寇准看得分明,不由得喜出望外,同时又觉满腹疑惑,难道这一切都是皇帝事先的安排? 赵光义看着刘继元,面上如罩寒霜,冷冷道:“刘继元,你终究还是贼心不死,想要篡逆谋反么!” 刘继元完全没想到赵光义会有这么一手,错愕之下顿时有些慌了,半晌方醒悟过来,转头瞪着秦王咬牙切齿地道:“赵德芳,这可是你和狗皇帝联手谋划的诡计?” 秦王见赵光义终于现身,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无心理会气急败坏的刘继元,只是沉默着看向赵光义,等待他对自己的判决。 如果赵光义真想杀了秦王,只需继续坐实他与刘继元勾结谋反的罪名,便足以令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他是生是死,是忠是奸,全在赵光义一念之间。 赵光义也迎上了秦王的目光,他发现秦王的眼里有些忐忑,却没有畏惧,仍是那般的清澈淡然,似乎早就看透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垂下目光,但还是缓缓说道:“赵德芳,你勾结邙山宗的贼人意图谋害于朕,以为朕真的毫不知情么,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刘继元闻言迷惑,以为自己当真错怪了赵德芳,还要再说什么,却听赵德芳忽然仰天大笑起来,抽刀在手上前一步,振声道:“不错!赵光义,我就是要反你!因为你没资格做这个皇帝!” 赵光义不禁一怔,他本以为秦王会为自己出言申辩,毕竟是他安排了今日这一出戏,故意陷秦王于反贼逆首的境地,却没想到,秦王竟然坦然承认了。 意外之余,赵光义忽又感到一阵轻松:这样也好,秦王自承谋反,自己也不必对他再怀着什么愧疚了,也许……他本来就对自己心存反意呢? 刘继元对秦王再无怀疑,也上前一步帮腔道:“狗皇帝,你弑兄篡位,人人得而诛之!这天下本就是秦王的,他只是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话未说完,秦王忽然反手一刀向着刘继元胸口劈来,刀法狠辣快疾,直刺要害,竟是要取他的性命! 刘继元大吃一惊,纵身飞退数步躲过秦王的杀招,郭无为也反应过来,清叱一声持剑飞掠上前,挡住了秦王的迅猛进攻。 赵光义见三人斗了起来,一时也有些迷惑,他当即下令动手,行宫外再次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上万禁军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邙山宗的人马围了起来。不用说,这是赵光义早就埋伏好的一支奇兵。 刘皓南见形势陡然逆转,也是吃惊不小,心中暗叫:“不好……祖父要糟了!” 秦若玉和嫦儿只知刘皓南此番混入祭天大典的目的是要助邙山宗成事,但并不知道他和刘继元有何关系,见他迟迟不肯行动,都是一头雾水,只得持剑紧张戒备,将刘皓南护在当中。 刘皓南看着混乱的局势,脑中紧张思索起来,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挽救邙山宗的颓败之势?就算不能挽回败局,至少也要保证祖父的安全! 不管怎样,刘继元毕竟是他的祖父,他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祖父被宋军杀死或者擒住,再受任何屈辱。 可是现在他的全身穴道都被透骨钉牢牢封住,根本无法运功使力,自保尚且不及,又有什么办法去帮祖父呢? 想到此处,他陡然记起了身无武功且双目不便的谢梵音,不由得焦急万分,抓住嫦儿的手叫道:“别管我,快去保护谢梵音!” 方才那些文官、乐人、祭司们见双方军队混战起来,都一窝蜂的逃散开去,谢梵音也早就不知道被挤到何处去了。 嫦儿经他提醒,也想起谢梵音的处境确实危险,忙道:“大哥别急,我这就去找她!秦神医,你要保护好我大哥!”说着持剑冲入了混乱的人群。--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9章 八卦游门阵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秦若玉处在圜丘之下,周围都是殿前司禁军,此时在焦守节的号令下与邙山宗的数百名死士交战在一起。[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由于邙山宗死士事先都混在禁军里,武器衣饰完全相同,敌我双方无法区分,形势一度混乱无比。很多禁军都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邙山宗死士袭击致死,或者自相践踏而亡。 邙山宗死士人手虽然不多,但个个武功高强,且组织严密,彼此之间早约定了接头暗语,不会发生误伤,他们冲入禁军队伍后,很快便将包围圈撕开了一个楔形缺口。 把守在宫门内外的上千叛军更不是易与之辈,当他们发现行宫外面有宋军埋伏时,并没有显得十分惊慌,反而在易三江的指挥下迅速变换队形,死死守住宫门,以逸待劳地打击试图冲进宫门的禁军。 圜丘之上,刘继元与秦王的对峙很快被乱兵冲散,身影淹没于人群,乐清平追着郭无为跃下圜丘,不知所踪,寇准、韩王等人则与焦守节顺利会合,来到皇帝赵光义面前。 赵光义负甲持剑亲自指挥战局,看着眼前的混战也有无从下手之感,他没想到,刘继元率领的邙山宗死士会有如此强大的战力,看来对方的确是蓄谋已久,而刘继元也并非如表面显示出来的那么懦弱无能。 毕竟,在刘继元的背后,是曾经叱咤河东、所向披靡的处月帝国,以及纵横西域、矫勇善战的草原战士,他们的身体里依旧流淌着不服输、不怕死的热血豪情! 刘皓南在秦若玉的护持下避开了混战的军士,他无法观察到行宫内外的全部局势,便也无法指挥宋成龙埋伏的人马发动袭击,心中暗自焦急,叫道:“秦神医,送我到圜丘上去!” 秦若玉应了一声,用手中长剑杀开一条血路,拉扯着刘皓南从圜丘背面的陡峭台阶一路而上,直至最高处祭祀天地的祭坛旁边。 此时祭坛左右已是空无一人,也没人注意到刘皓南和秦若玉的动作。刘皓南藏身祭坛后面缓过气息,四处一望,行宫内外的形势尽收眼底。 宋成龙带领的太行盗匪分为四支队伍埋伏在行宫外围的隐秘之处,每一队不足百人,战力实在有限。 按照原来的计划,如果朝廷禁军仅有几千人,这些伏兵对于刘继元而言必能起到宝贵助力。 可是现在敌我兵力太过悬殊,邙山宗的千余名死士就算再勇猛无敌,也会被汹涌而来的上万禁军慢慢吃掉。 刘皓南看清了形势,紧张思量对策,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迅速形成了。 他取出怀中用于发号施令的五色火筒,向着空中发出特定的烟火信号,埋伏在外围的太行山盗匪立刻明白了刘皓南的意思,第一支队伍悄然移动位置,从背后偷袭位于乾位的禁军,达到扰乱对方的目的后,迅速退到巽位隐藏起来。 行宫外面的禁军正在全力攻打宫门,未提防有人在身后袭击,自然是吃了一惊,待他们准备反击时,对方却早就逃得没影子了。 然而过了没多久,又有一支不足百人的队伍从兑位冒出来发动偷袭,还没等禁军反应过来,对方又消失不见了。 刘皓南使用的这种战法叫做八卦游门阵,利用四支奇兵从八个方位袭击禁军,从艮击坤,从震击兑,从巽击乾,从离击坎,从坤击艮,从兑击震,从乾击巽,从坎击离,四支奇兵都有各自的进退路线,在空间上分别隔离,在时间上互为交替,给敌人造成人数众多、攻势猛烈的假象,从而有效地迷惑敌人,撼动军心。 这三四百人声东击西、指南打北,很快便将禁军打得晕头转向、首尾难顾,以为邙山宗还有援兵在外,自行乱了阵脚。 刘继元见有隙可乘,带着邙山宗死士全力冲杀突围,渐渐逼近宫门,与易三江等人合兵一处。 刘皓南见形势有利,且突围的机会只有一瞬,再次射出一枚烟火信号,指挥四支奇兵都向乾位的宫门集结,与刘继元相互呼应。 但是,这枚烟火信号也暴露了刘皓南的位置,焦守节在台下看得分明,心下顿时一惊,暗忖:这贼人被人从天牢中劫走,如何又混进了行宫?若是再让他逃了,圣上面前决计无法交代! 他想到此处,当先从战马上一跃而起,三五步掠上圜丘,持剑逼近祭坛旁边的刘皓南。 秦若玉见势不妙,急忙迎上去挡住了焦守节的攻势,两人缠斗起来。 刘皓南早有准备,用力推开沉重的铁制祭坛,下面露出一个幽黑的地道口来,那是多日前禁军征发当地民夫修建圜丘行宫时,刘皓南便使人混入民夫,暗中挖好的逃生地道。 他向着秦若玉唿哨一声,当先跃进地道,秦若玉会意,洒出一把银针逼退了焦守节的进攻,也跟着跃入地道。 焦守节又急又怒,正要使人跃进地道去追,忽听支撑圜丘的木柱嘎吱作响,猛地倒塌下来,堵住了地道的入口。 这也是刘皓南事先设下的机关,祭坛被移动之后,机关便会发动,将整个圜丘夷为平地。 躲闪不及的禁军被压在圜丘之下,死伤无数,焦守节若非退得快,也差点被其所伤。 此时,刘继元也带着残余的邙山宗死士奋力冲出了禁军的包围,一路向南仓皇而去,禁军岂能容他走脱,穷追不舍。 乐清平和郭无为也失了踪迹,混乱中只捉到了叛逆作乱的秦王赵德芳,更准确的说,是秦王主动放弃抵抗,束手就擒的。 赵光义没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围剿计划会被人破坏,刘继元等人脱逃,心中自是大为懊恼,铁青着脸在行宫大殿等候禁军平叛的消息。 韩王赵元侃、汴京府少尹寇准等人惊魂方定,依次入殿拜见皇帝,赵光义对他们免不了一番赞许嘉奖。 韩王念及与秦王的兄弟之情,虽然知道不妥,还是大着胆子向赵光义求情,请他免去秦王的死罪。 赵光义经他提醒,才想起了被自己信口诬为反贼的秦王,他沉吟片刻,屏退了侍卫和朝臣,命人将绳缠索绑着的秦王押上殿来。 “赵德芳,你现在是否后悔未与刘继元通谋反朕了?”赵光义见了秦王,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话。--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0章 杀还是不杀 --客户端正文开始--赵德芳缧绁加身,脸色苍白,虽然跪在赵光义面前,腰身仍旧挺得笔直,平心静气地答道:“臣从未想过谋反篡位,何来后悔二字?” 赵光义冷笑一声,沉声道:“刘继元是奸佞鼠辈,不足成事,你不屑与他同谋,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若是禁军中真有人要拥你为帝,就如太祖皇帝在陈桥驿黄袍加身一般,想必你也不会推辞吧?” 赵德芳闻言一震,立刻明白赵光义话中之意,从今日之事便能看得出来,秦王虽免官赋闲多年,但在禁军里的声望和影响力仍是非同一般。[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刘继元言语上稍加煽动,便有为数不少的禁军将领站在了秦王这一边。 禁军是赵宋朝廷最为精锐的军队,举国有兵八十万,禁军便占了四十万,这些禁军的主要职责是守卫皇城和边关要地,一旦军心生变,后果不堪设想。 赵光义是武将出身,深知武将弄权的可怕,他的兄长赵匡胤更是在前朝周世宗柴荣病死之时,被一干拥护他的禁军将领推上了皇帝的宝座。赵光义当然害怕这种事情在秦王身上再次发生。 对于白日里那些在刘继元撺掇下动摇犹豫的禁军将领,赵光义表面并未发作,心里却是恨得牙根发痒,他已经感觉到了秦王对韩王元侃的威胁,秦王不死,韩王就很难名正言顺的当上这个储君。 虽然赵光义对韩王元侃优柔寡断的性情并不是十分满意,但楚王、卫王相继暴死,其他的皇子年龄尚幼,也只有他是储君的最佳人选了。 秦王心里清楚,赵光义对自己始终怀着很深的忌讳,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陛下既已认定臣要造反,又何须多言?臣今日唯有一死,以取信于陛下!” “今日祭天大典上三军动摇,要拥你为主,你要朕如何信你?”赵光义冷声道。 秦王闻言苦笑,涩然道:“臣自知无德无才,安敢不自量力、觊觎帝位?陛下自登基以来,勤勉为政,四海升平,臣绝不会为了一己之欲做那倒行逆施之事,扰了天下百姓的太平日子!” 赵光义闻言面色缓了一缓,显然秦王的回答令他颇为受用,道:“你这话说得倒真是好听,只是不知是不是你的肺腑之言……你起来吧。”说着示意他站起身来。 秦王见赵光义的态度突然变得和善起来,不禁一怔,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得沉默不语。 说实话,赵光义对自己这个侄儿还是存着几分愧疚的,当年太祖皇帝驾崩之后,他为了实现自己经略天下的宏图壮志,故意捏造了“金匮之盟”的谎言,登上了皇帝宝座。为了能在这个位子上坐稳,他先后杀了自己的胞弟赵廷美,兄长赵匡胤的长子赵德昭,如今只剩下了最有威胁性的赵德芳,他却在动手之前迁延犹豫了。 倒不是他突然良心发现,而是楚王、卫王相继被害,令赵光义在悲痛欲绝之外,生出了对“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的无限恐惧,他怕自己杀了赵德芳之后,同样的噩运会再度降临到自己的儿子身上。 可是如果不杀掉赵德芳,他同样心中不安,生怕他日后会真的谋反作乱,那自己可就是养虎为患。 赵光义心里十分矛盾,转过身去沉吟良久,才道:“方才元侃来过了,他以为你真与刘继元同谋造反,特来求朕留下你的性命。” 秦王闻言心中温暖,轻声道:“元侃向来善良厚道,只是单纯了些……” 赵光义冷哼一声道:“朕正是在为此担心,他如此妇人之仁,将来只怕成不了一个好皇帝!” 秦王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微微一笑说道:“仁厚未必便是懦弱,韩王若能登临大宝,至多平庸无为,但不会为恶百姓。如果能得到寇准等一干贤臣辅佐,当可成为一代明君!” 赵光义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你这话虽然不中听,却是颇有见地。只可惜……你不是朕的儿子……”言下之意似乎有些惋惜。秦王闻言再次怔住,觉得赵光义今天的表现非常奇怪,印象之中,他似乎从来没有这般和善地对自己说过话。 不过,不论赵光义如何对待自己,秦王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赵光义已经定了他的谋反之罪,将他处死是迟早的事情。 也许赵光义也是因为这个,才突然对自己和善起来了吧,反正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妨碍到他了! 秦王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感觉到丝毫的恐惧和痛苦。死对他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解脱吧。 “你……还有什么要对朕说的么?”良久的沉默之后,赵光义突然开口问道,好像在等着秦王向自己开口祈求饶恕。 “没什么了,君要臣死,臣听凭陛下处置。”秦王仍旧淡淡说道。谋反之事并未牵连到焦守节,他知道自己的妻儿应该可以保住了,除此之外,再无遗憾。 赵光义也暗暗叹服秦王的坦荡磊落,但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放虎归山。他心里纠结万分,面上却无丝毫显露,挥了挥手道:“押下去!待捉得刘继元等同谋匪首,再一并处置!” 秦王见赵光义重新变得冷漠无情起来,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平静地转过身去,由着禁军将自己押出了大殿。 再说刘皓南与秦若玉经圜丘的地下通道逃离了行宫,出口处自有人前来接应,将两人拉出了地道口。 刘皓南心里挂念着祖父的安危,急忙问道:“宫门那边的战局如何?” “刘继元已经突围而出逃走了!”接应他的人答道。 刘皓南松了口气,又问:“你一直守在这里,可曾见了嫦儿姑娘?” 对方茫然摇头:“小的一直守在地道口,再没见旁人出来……” 刘皓南心里登时一沉,暗忖:难道嫦儿并没有寻到谢梵音?又或是她们二人仍陷在里面? 秦若玉明白他的心思,劝慰道:“刘少侠,你不必紧张。这行宫里所有的机关暗道都是嫦儿亲手布置,她又机敏聪慧,足智多谋,必定不会有事!” 刘皓南知道秦若玉说的有理,自己武功未复,若是贸然返回寻找她们,无异于自投死路。 他在秦若玉的扶持下离开地道口,即刻去找宋成龙等人,安排他们迅速退走,隐藏踪迹,同时使人查探刘继元连同邙山宗余众的去向。 至少在这个时候,刘皓南还不打算带着太行山的兄弟与刘继元会合,免得暴露身份,被宋军一网打尽。 很快便有人报来消息,说刘继元等人往洛阳邙山方向退去了,刘皓南心里一惊:狗皇帝既能事先得知邙山宗造反的事实,很可能已经捣毁了他们在邙山的老巢,祖父这么贸然回去,必定会落入宋军的陷阱! 刘皓南不希望更多人知道自己与刘继元的真正关系,故而只对宋成龙等人简单交代了几句,要他们按兵不动等自己消息,随后便与秦若玉一起,快马加鞭地去追赶刘继元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1章 林中恶斗 --客户端正文开始--秦若玉与刘皓南各骑一匹快马向南而去,因怕被宋军拦截盘查,便不走城南官道,只拣林间小路向前疾奔。[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刘皓南功力未复,在马上颠簸久了很快便觉不支,头晕胸闷,两眼发花,但他向来不是轻易示弱之人,只管咬牙强自支撑。 秦若玉心细如发,很快发现刘皓南情况不对,她略一犹豫,弃了自己的马匹,纵身飞掠到刘皓南的马上,恰好落在他的身前,低声道:“抱着我……否则你会摔下去的!” 刘皓南颇觉尴尬,可是此时自己实在是力不从心,只得道声:“得罪了!”伸手环住了她的纤腰。 虽然他很少把秦若玉当成女人看待,但如此亲密的接触还是让他觉得难为情,面色也不由自主地红了。 秦若玉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一向性情冷漠,对刘皓南虽存着爱慕之心,却没有寻常小儿女的那些羞怯情怀。 两人并乘一马,将前进的速度稍稍放缓,刘皓南才觉得轻松了一些,气息也转平缓均匀。 忽听秦若玉问道:“刘少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刘继元便是邙山宗的宗主?” 刘皓南心忖事到如今也不必再隐瞒什么,秦若玉跟着自己去找刘继元,迟早会知道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便道:“是。”不知不觉间,他已把秦若玉当成了嫦儿、金子凌之外最可信任托付的“自己人”。 “他姓刘,你也姓刘,莫非你也是北汉皇族中人?”秦若玉又试探问道。 刘皓南不禁一怔,他没有料到秦若玉竟然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脱口道:“你是如何得知?” 秦若玉微微一笑,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你若是与刘继元毫无关系,怎会这般不计代价地助他对抗赵宋朝廷,还险些把自己的命都送进了皇城天牢之中?” 以秦若玉对刘皓南的了解,他应该是不屑于与刘继元这等狡诈狠毒的小人有任何往来的,可他从西陵茶社回来之后,便一反常态地多次相助邙山宗。连邙山宗宗主废了他的武功这等大仇,他都当做没发生过一样,实在不合情理。 这只能说明,邙山宗宗主与刘皓南之间的关系极其特殊,或者说是至为密切,刘皓南才会不记前仇,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他。 后来,当秦若玉得知邙山宗宗主就是彭城郡公刘继元时,她猛然醒悟过来,刘皓南与刘继元同姓,又对赵宋朝廷怀着很深的敌意,那么他很可能便是当年覆灭的北汉皇朝的后人。 刘皓南听她提到此事,不免一阵唏嘘,对祖父的感情说不清是怨恨还是失望,半晌才叹道:“你说的不错……有这样的长辈至亲,或许便是我命中的劫数……” 秦若玉想到那日与金子凌等人混入彭城郡公府救刘皓南时,见他在地牢中被折磨得奄奄一息、险些丧命,隐约猜到刘继元对他并不好,可她向来不是多嘴多舌之人,不愿再就此事刨根究底,只是淡淡地道:“你打算帮他到什么时候?” 刘皓南也有些茫然:“不知道,但我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再被宋军所擒!” “在这天子脚下禁军的重重包围中,邙山宗区区千余人的残兵败将又能支持多久?只怕你无力回天。”秦若玉叹了口气,说出了事实。 刘皓南当然知道,祖父的谋反计划已成败局,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把祖父救出,逃离汴京,他不希望祖父落到狗皇帝手里,是怕北汉刘氏皇族因此而再次蒙受屈辱。 “但尽人事,各凭天命吧。”刘皓南沉默良久,轻声说道,语气里不再有以往的笃定和自信。 秦若玉回身看了看刘皓南,再次深切地感觉到他心中的畏惧与迷茫,他确实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远处的密林中隐约传来呼斥打斗之声,刘皓南和秦若玉心神一凛,互相望了一眼,打马奔进密林查看。 一看之下,二人都是吃惊不小,只见两道人影如闪电般在树影之间飘忽交错,招式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正是乐清平和郭无为。 郭无为的武功修为本来比乐清平略胜一筹,若是单打独斗,胜负委实难料。 但方才在圜丘之上,郭无为见邙山宗大势已去,心里已先着了忙,不愿与乐清平纠缠,只想尽快脱身。乐清平对郭无为却是紧追不舍,一直纠缠到这里。 二人听到有马蹄声响,不知又是什么人来了,都有些心神摇动。郭无为正对着刘皓南等人,乐清平却无暇分神回身。 郭无为看准了这个机会,故意向着乐清平身后喊道:“宗主你来了,快来助我!” 乐清平神色微变,对身后之人生出防备之心,正要转身去瞧,却没提防郭无为猛的飞掠而来,对准自己的胸口便是一掌。 乐清平大惊,忙伸出右掌抵御,两人的掌力对到一处,乐清平顿时感到自己的内力飞快流泻而出,竟是被郭无为吸了过去。 刘皓南看得分明,急忙大声提醒:“乐清平,小心他的真元大化神功!” 郭无为等的便是这个正面比拼掌力的机会,想一举将乐清平的内力化去,但乐清平经刘皓南提醒之后,立刻警觉起来,中止了外泄的掌力,同时左手突然探出,意图锁拿郭无为的肘弯,逼得他收掌后退。 郭无为的奸谋未能得逞,大失所望,待看清来人面目后,更觉恼怒,恨声道:“臭小子,你又来坏我好事!” 刘皓南的心里也恨极了郭无为,纵马上前几步,冷声道:“贼道,你等着,我必杀你而后快!” 乐清平这时也有余隙转身观望,见了刘皓南大为意外,他只知道刘皓南有个“丰沮山人”的名号,自称是白云先生陈希夷的徒弟,深得钱若水、寇准等人的信任,但并不知道他大闹皇宫、盗取奏折之事,更不知道他便是近日里从天牢脱逃的钦命要犯。 乐清平看看刘皓南,又看看面容同样陌生的秦若玉,面上露出疑惑之色,冷声道:“阁下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会出现在这里?” 刘皓南没心情向他解释,只管全神戒备地盯着郭无为,在心中暗自思量:自己的武功尚未恢复,无法对付郭无为,今日要想将他拿下,只怕还要靠乐清平的本事…… 郭无为见乐清平并不知道刘皓南的身份,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故意说道:“小皇子,看来你并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狗皇帝啊……也是,狗皇帝若是知道你是彭城郡公的亲孙子,怎能相信你竟会出卖祖父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2章 清平剑客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听郭无为胡言乱语污蔑自己,登时大怒,冷声叱道:“你这贼道惯会信口雌黄,我几时出卖过祖父?” 郭无为冷笑着说道:“小皇子,你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若不是你把邙山宗的秘密说了出去,狗皇帝如何能够得知今日之事?” 刘皓南心头一震,他并不在乎郭无为如何看待自己,只是担心这贼道又在祖父面前挑拨是非,那就麻烦了! 那日在彭城郡公府的地牢里,也是因为郭无为颠倒是非、煽风点火,祖父才用鞭子将自己狠狠责打了一顿,刘皓南想到此处不由得怒从心起,咬牙道:“无耻贼道,当年若不是你在祖父面前花言巧语,劝他投降赵宋,北汉何致落于赵光义之手,我祖父又怎会成了亡国之君?我定要杀了你,免得你继续为祸!” “原来你处心积虑的对付我,是因为当年之事……”郭无为想不到刘皓南是因此事憎恨自己,不禁一怔,他很快便猜透了刘皓南的心思,阴阳怪气地续道,“当年将北汉拱手让与赵宋的又不是我,你不敢向宗主质问,便要拿我泄愤么?” 乐清平听到此处,已隐约弄明白了刘皓南的身份来历,将他上下打量几眼,心里暗自吃惊:想不到这小子竟是北汉皇族后人,他年纪轻轻,却是心思深沉,刻意接近寇准、钱若水等人,必定没安好心……不过,他好像与郭无为并非一路,反倒内讧起来…… 乐清平心里早把刘皓南与郭无为当成了一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静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刘皓南见郭无为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赖模样,更是气得全身发抖,他转头看看旁边的乐清平,道:“乐清平,你若想将这贼道抓回去邀功请赏,就照我说的做!” 乐清平闻言一怔,听刘皓南话中之意,竟是要与他合作,共同对付郭无为。 他还没拿定主意回应刘皓南,便见郭无为满面讥讽地说道:“好啊,小皇子,你可真是宗主的好孙儿,竟然勾结朝廷鹰犬来对付我!” 刘皓南不再理会他,清声道:“乐清平,你听好了,这贼道便是青城山重玄道大宗师谭峭的师弟郭无为,他的真元大化神功虽然厉害,但并非全无弱点。清平剑法迅猛凌厉,正是他的克星,你不要与他比拼掌力,只以快攻之势步步紧逼,他那吸人功力的法子便无法使出了!” 乐清平听他说完茅塞顿开,怔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贼道一路逃逃停停,总不敢与我正面相斗!”他此刻信心倍增,衣袖微振抖出一道耀目青光,正是他的成名兵器清平剑。 他听刘皓南所言的确有理,顾不上再去分辨对方是敌是友,一心只想先将郭无为擒下。 郭无为见乐清平剑随身走,化作一道青光疾刺自己面门要害,不敢硬接,一面侧身飘开,一边向着刘皓南恨声道:“臭小子,你是如何懂得真元大化神功?竟要处处与我做对?” “我只是在帮谭真人清理门户!”刘皓南冷声应道。 郭无为听他提到谭峭,面色更是一变,嘿然道:“原来你是谭峭那厮教出来的……”他话未说完,乐清平又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攻势想自己威压过来,只得全力凝聚心神应对乐清平。 刘皓南心中一动,凑近秦若玉耳侧,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秦神医,乐清平不一定能敌得过贼道人,你要帮他一把!” “你说,我做!”秦若玉点了点头,干脆应道。 “你需看准机会,用银针偷袭他的中脘、云门穴,使他无法汇聚真气形成阴阳螺旋劲,便能阻止他吸取旁人的内力了!”刘皓南不慌不忙地说道,他故意让郭无为听到自己所说的话,好让他生出忌惮之心。 果然,秉性多疑的郭无为听到了刘皓南的话,面色顿时一变,如果秦若玉当真对自己出手,再加上乐清平的迅猛进攻,自己一定很难全身而退。 他想到此处暗暗心惊,不敢继续恋战,卖了个破绽后转身便走,飞纵进密林深处。 “贼道休走!”乐清平振奋精神追了上去,很快也消失在林中。 刘皓南看着二人远去的方向,面上浮起一丝忧虑:不知道乐清平能否顺利擒住郭无为,此番如果再被他走脱,他定然要在祖父面前挑拨离间,陷害自己。 他不想再因为郭无为而被祖父误解甚至厌憎,总有一日,他要除掉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人! “刘少侠,我们怕是追不上他们了,你有何打算?”秦若玉在旁说道。 刘皓南沉吟片刻,道:“不必管他了,咱们继续赶去洛阳邙山,找……找我祖父。” 两人又纵马奔出十数里,忽听身后有人冷声喝道:“小子,你站住!”正是乐清平的声音。 刘皓南打马回身,见乐清平杀气腾腾地追来,不由诧异,脱口道:“莫非你没追上那贼道?” 乐清平没有回答,盯紧了刘皓南问道:“我且问你,天汉桥上刺杀卫王元僖的刺客,是不是你?”他方才没能追上郭无为,甚感懊恼不甘,又想起刘皓南亦是反贼同谋,又回转身来追赶二人。 他虽没有同刘皓南正面交过手,却一直怀疑他身怀武功,方才又听郭无为说他是谭峭的弟子,更加觉得这少年不是易与之辈,怀疑他便是在天汉桥上刺杀卫王元僖的蒙面人。 “不错,我杀了卫王元僖,又嫁祸郭无为,就是想借你们的手除掉这贼道,只可惜你们太不中用!”刘皓南毫不隐瞒,轻描淡写地说道。对于乐清平,他虽然没什么好感,但也并不厌恶,故而对他的态度还算客气。 乐清平闻言剧震,盯着刘皓南重复问道:“你杀了卫王?” “是又如何?”刘皓南没觉得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别鹤居,他轻而易举便杀了卫王,开封府衙直到现在还未查出丝毫线索,乐清平对此也是颇有耳闻。 “逆贼!你与邙山宗反贼同谋,又杀害卫王元僖,我今日定要抓你回去伏罪!”乐清平手中长剑一抖,怒声说道。他并不知道刘皓南身负重伤,使不出武功,只道对方武功深不可测,必是劲敌,故而一脸凝重警惕之色。 “什么?”刘皓南没想到乐清平要对自己出手,一时之间气笑不得。 秦若玉也觉得愤愤不平,质问道:“乐大人,你好像忘了方才是谁帮你对付郭无为了吧?” 乐清平肃然道:“那是另外一回事,你这逆贼罪大恶极,理应伏法!废话少说,动手吧!”他的身形飘忽如电,转眼便到了马前,手中长剑向上一撩直刺刘皓南的眉心。--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3章 伤上加伤 --客户端正文开始--秦若玉见状大惊,猛的伸手一拉缰绳,马头吃痛调转身来,恰好挡住了乐清平的攻势。[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她随即拧身跃下马背,指间银针连发,借着居高临下之势劈头盖脸地射向乐清平的头脸要穴。 乐清平站在地面,位置上不占优势,身体的挪动也不灵活,险些被银针刺中,不得已接连后退数步。 秦若玉的身子落在地面上,随即伸手在马股上狠狠一戳,清声道:“刘少侠,你先走,我来对付他!” 刘皓南没料到秦若玉下马竟是为了让自己先逃走,急道:“不可……”他话没说完,便听胯下骏马一声痛嘶,猛的向前狂奔出去,差点将他甩下马背。 他下意识的握紧了缰绳,俯身紧贴在马背上,苦于无处使力,好不容易才控制了身体的平衡,直起身子,他再回身去看时,秦若玉已与乐清平斗在了一起。 刘皓南来不及多想,用力扯住缰绳,迫使骏马转身返回,口中焦急叫道:“秦神医,你斗不过他,快走!” 他当然知道自己同样敌不过乐清平,但他更不能眼睁睁看着秦若玉被乐清平擒下,自己却脱身逃走,就算拼了自己再一次落入宋军之手,也不能连累朋友。 秦若玉见他又返身回来,心中又急又怒,叱道:“你这呆子又回来作甚,我对付得了他!”说着挥手洒出一把银针,却被乐清平悉数躲了开去。 刘皓南的曳影剑早就丢在皇城天牢中,手里只有一把普通长剑,他又使不出内力,心里比秦若玉更加焦急,吃力地跳下马来大声道:“乐清平,你要抓便来抓我,她与此事毫无关系!” 乐清平对付秦若玉甚为轻松,几个回合便将长剑逼到了秦若玉颈上,进而上前一步点了她的穴道,令她软倒在地。 他转身看向刘皓南,肃然道:“小子,今日我一定要抓你回去伏罪,动手吧!”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刘皓南毫不示弱,手握长剑上前一步,冷冽眼神盯住了乐清平手中的清平剑。 使不出内力,仅靠七曜真元的奇妙预感,他能不能逼退乐清平这个剑道高手呢? 乐清平清叱一声,清平剑的剑梢青光暴涨,挥洒出道道冷厉光弧,遥遥指向刘皓南的胸口。 刘皓南看得分明,预感到他这一剑只是虚招,真正的目标却是自己的左臂,当即将身子一侧右移两步,躲开了乐清平后续的变招,同时剑间斜挑,刺向乐清平的肋下空门。 乐清平吃惊不小,折身后退,虽与刘皓南未有实质上的打斗,却能感觉到对方的剑法十分高明。他不敢大意,再次挥剑迎上,充盈的剑气映着青色剑身,更显凌厉肃杀。 刘皓南睁大双目观察对方的剑招变化,很快便窥得端倪,再次躲过杀招,同时巧妙地攻击对方露出的空门,每一步都像是事先演练过一般。他没有使用内力,仅凭奇妙的预感和快速的反应,在电光石火间想到防御的办法,反攻的招数,这种能力实非常人所能及。 乐清平吃了几次亏以后,对刘皓南的武功不敢再存有任何轻视,面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他不再轻易出手,想从对方的招式变化中看出一些套路来,却不知刘皓南的剑招全无章法,完全是跟随着自己的准确识觉随手使出,哪有套路可循? “小子,你到底师承何门何派?这剑法又是什么路数?”乐清平忍不住问道,他从没见过如此章法杂乱却能准确制敌的剑法,心中大感诧异。 “待你有本事擒下我,再来逼问吧!”刘皓南冷声说道,双目仍旧不离乐清平手里的剑。此刻他对乐清平的些微好感已经荡然无存,只当他也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乐清平心里一动,想起刘皓南之前曾经说过,要对付郭无为的真元大化神功,必须以快打快,用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压住对方,才有机会赢他。那么对付同时重玄道派出身的刘皓南,是不是也能奏效呢? 他想到此处有了主意,剑身一振再次攻上,这次所用的剑招迅猛凌厉,变化多端,一剑快似一剑,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充沛的剑气简直令人窒息。 刘皓南的脑子转得虽快,手上动作的速度却是远远不及,每每看出对方的破绽想要反攻,总是迟了一步,不再像先前那般应付裕如。 乐清平看出他的局促,精神大振,攻势更加紧迫绵密,逼得刘皓南左右支绌,险象环生。 秦若玉被点中穴道坐倒在地,也是看得心惊肉跳,她不敢出声令刘皓南分心,下唇却不觉咬出了一道血痕:照这样下去,刘皓南支撑不了多久了! 刘皓南本就全身无力,只能小范围移动身体,挥剑迎敌,但在对方如此猛烈的攻势下,他很快便觉得自己的气力在迅速消逝,额头上冒出大颗冷汗。 眼见乐清平的几式虚招使完,最后的致命一击即将刺向自己的胸口,刘皓南很想格挡躲避,手臂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竟至无法抬起,他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不禁暗叹一声,手中长剑脱手落地,只管睁大双目盯住那即将刺进自己心窝的长剑。 乐清平这一剑眼看就要得手,却没想到刘皓南突然弃剑停手,放弃抵抗,不禁吃了一惊。 他自然不知道刘皓南是因为用力过度身体虚脱所致,但也不想就这么要了刘皓南的命,忙将剑尖向上一挑,擦着刘皓南的脸面过去。在收剑的同时,他对着刘皓南的肩头拍出一掌,以防他再使什么花招暗算自己。 只听砰的一声,这一掌重重地打在了刘皓南的右肩,迫得他坐倒在地,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来,随即身子便仰面倒了下去。 “刘少侠!”秦若玉见状忍不住惊叫出声,偏偏又动弹不得,双目一酸便要落下泪来。她最清楚刘皓南的身体状况,知道他挨了这一掌后,必定伤得极重! 乐清平这一掌只使出了四五成内力,只是为了防范刘皓南对自己突施暗算而已,却没想到一掌击实将对方打成重伤,这实在大出乐清平意料之外。 乐清平怔了一怔,快步奔到刘皓南面前,见他口角处仍在溢血,面色苍白地如同死人一般,看起来很是吓人。他猛然醒悟过来,脱口道:“莫非……你之前已经受了伤?” 秦若玉嘶声叫道:“乐清平,快放开我!他不仅受了重伤,还被透骨钉锁住了全身经脉,你这一掌会要了他的命的!”此刻她再也顾不得掩饰隐瞒,只想立刻奔到刘皓南的身边去救他!--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4章 帝师赵普 --客户端正文开始--乐清平听了秦若玉的话,面色顿时变了,俯身扶起刘皓南探他腕脉,又将他背后衣服撕开,露出了封住他全身要穴的透骨钉钉头,这才相信秦若玉说的话是真的。[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不过,那刻有皇城禁军特有标记的透骨钉也让他的面色再次一变,诧异问道:“这透骨钉是何人施加的……莫非,你便是之前大闹皇城又逃出天牢的贼人?” 刘皓南胸口闷痛难当,呼吸急促,简直像要死过去一样,此时才缓过一口气来,轻蔑冷笑道:“是又如何?你们这些以众欺寡的卑鄙小人……个个该死!” “你这小子真是嘴硬!”乐清平皱了皱眉,伸掌在刘皓南背上一拍,送入一股浑厚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 秦若玉不明就里,以为乐清平要再次加害刘皓南,焦急叫道:“乐清平,你虽混迹官场,但也是成名多年的武林前辈,怎可恃强凌弱,趁人之危?刘少侠若有半分闪失,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乐清平闻言面色一阵铁青,半晌才道:“我方才并不知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曾在天汉桥上与刘皓南交过手,知道他的内力深不可测,方才比试剑法之时,又见他剑招高妙奇绝,更加生出戒惧之心,万没想到,对方竟是身受重伤、毫无内力! “你快放开我,如果及时施救,或许还来得及!”秦若玉见他似有懊悔之色,语气缓了一缓,再次焦急叫道。 乐清平没有回应她的话,他沉吟片刻,上前一步提起了刘皓南的身子,将他夹在腋下走了出去。 “乐清平,你要做什么?”秦若玉见状大惊,脱口叫道。她以为乐清平要将刘皓南送去邀功请赏,不由得变了面色。 要知道,刘皓南眼下是赵宋朝廷想要捉拿的要犯,如果再落到禁军手里,必定是有死无生。 乐清平没有理会她,夹着虚弱无力的刘皓南飞身上马,冲出密林。 刘皓南被横放在马背上,很快便被颠簸地失去了知觉,昏晕过去。 乐清平奔出密林之后,随即调转马头向汴京折返,很快来到一处山水环绕、宁谧安静的庄园,篱笆环绕,柴门半掩,一个总角小童跌坐在门边打着瞌睡。 乐清平将昏迷的刘皓南抱下马来,趋前问道:“赵太傅是否在家?乐清平有急事求见。” 那总角小童听到声响,揉揉眼睛站起身来,迷迷糊糊地道:“原来是乐大人,请在此少候,我即刻便去通报……”看样子乐清平是这府上的常客,小童与他甚是熟悉。 “来不及了,我自己去见他!”乐清平焦急地看了看怀里的刘皓南,不由分说冲进大门,径直奔向后园。 这户人家的后园并无亭台山水,却像普通的农家一般开辟了几块整齐的菜地,一个年约六旬、须发花白的老者正拄着拐杖站在田边,指挥几个家人翻土除草。这老者身材中等,相貌平常,神态闲适,双目中透着阅尽世事的冷静和精明,自有一种超然物外的隐者气度。 “赵太傅,别管那些菜了,快来救命!”乐清平将刘皓南放在左近的石桌上,招手唤那老者前来。 老者见是乐清平,不禁皱眉道:“你这小子又在何处惹了麻烦?又来搅扰我老人家!” 乐清平年近四旬,在江湖上是早就成名的高手,这些年来混迹官场,虽然官职不高,却颇有清名,在京师声誉甚好。老者随意的将其称之为“小子”,足见他的身份颇不一般。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辅佐太祖皇帝赵匡胤黄袍加身,在赵匡胤、赵光义两朝先后三次担任宰相,以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普,也是张浦曾向刘皓南说起的三大帝师之一。 赵普与乐清平的交情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那时乐清平初涉江湖,年轻气盛,嫉恶如仇,一心想凭手中清平剑行侠仗义,在汴京杀了不少贪官恶霸,也因此被列入朝廷剿杀的名单,在一场围捕中不慎被擒,打入天牢。 其时赵普正担任汴京府尹,主审乐清平的案子,他赏识乐清平心怀侠义、武功高强,便力排众议向朝廷求恳免了他的死罪,留在府中听用。 乐清平得到赵普的搭救和指点之后,终于幡然醒悟,跟随赵普勤习经史要义,走上为官出仕、齐家治国的路。 赵普对于乐清平而言,既是救命恩人,又是指路良师,两人的关系自是非同一般。 “若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自然不敢劳动赵太傅!”乐清平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指着刘皓南续道,“这人被禁军专用的透骨钉锁住了全身经脉,又被我无意间打了一掌,烦请赵太傅出手相助,救回他的性命!” 赵普闻言一惊,缓步上前查看了刘皓南的伤势,点头道:“果然是透骨钉!这少年是什么来历?”他身为朝廷中人,自然知道刘皓南身上的透骨钉来自何处。 “赵太傅还是先救人吧!稍后我再解释此事!”乐清平看看周围的家人,不愿多言。 赵普听他如此说,便再不多问,抓住刘皓南的手腕再次诊脉,面上表情愈加凝重,道:“这少年的伤势可比你当年严重多了,我也没有把握……来,将他抬进房中。” 刘皓南被送到了床上,赵普取了一颗药丸喂他服下,又开了几道方子,急叫家人出去抓药,这才松了口气,道:“这透骨钉应是半月前钉进他的身体里的,已与血肉粘连一处,若是贸然拔出,就算能侥幸不死,他这一身武功也是保不住了!再加上你那一掌……真是生死难料……” 乐清平面色微红,道:“惭愧!我打他那一掌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全无内力……”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你现在可以说了吧?”赵普屛退众人,淡淡问道。 “我现在只知道,他是北汉皇室的后人,杀死卫王的凶手!”乐清平肃然道。 赵普闻言意外,知道其中必有内情,点头道:“你且慢慢说来。” “赵太傅是否知道,今日在圜丘祭天大典上,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5章 赵官家又来了 --客户端正文开始--赵普听乐清平问起此事,平静答道:“略有耳闻。[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此时距离祭天大典上发生的意外不过几个时辰,赵普便得到了消息,足见他仍对朝中形势颇为关心。 乐清平心领神会地点头道:“太傅身在江湖,心里仍旧放不下朝廷……既是如此,为何一月前圣上要拜太傅为相时,太傅要严辞拒绝呢?” 赵普淡然道:“想我赵普一生中三次拜相,伊尹、管仲不过如此,还有何求?我老了,有些事管不了,也不想管啦!” 乐清平看着赵普花白的发髻、苍老的面容,陡然觉得心中一酸,喃喃道:“太傅的确老了……只清平无能,无法继承太傅的宏图壮志……” 赵普深深看他一眼,道:“清平,你混迹官场二十年,始终还是改不了那一身江湖气啊!你可是因为失手误伤了这少年,心存愧悔,才要设法救回他的性命?” 乐清平点了点头,如实答道:“不错,我这一掌若是打死了他,那便是趁人之危、恃强凌弱,定要为江湖朋友所不齿。” “救活之后呢,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乐清平闻言一怔,半晌方道:“他是禁军捉拿的要犯……我自然是要将他交给焦守节焦将军的。” “既是如此,何如不救?”赵普摇了摇头。 “这……”乐清平有些尴尬,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说道,“不管怎样,他的命并没有送在我的手里……” “清平,你当真是读书读得痴傻了,这种掩耳盗铃之举,也亏你想得出来!”赵普神色一肃,板起脸来说道。 “太傅,我……难道我应该放了他?”乐清平听了赵普的话,面上顿时露出迷茫之色。 赵普看着乐清平叹了口气,道:“清平,你执念太重,不知变通,终究是不适合仕途的……也许,当年我不该引你走这条路。” “太傅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清平晋身仕途,是想为天下百姓做更多的事情!”乐清平说到此事,显得十分坚定决绝。 “这也是我希望你做的,只是……太为难你了……” “清平一直在努力按照太傅的教导去做!”乐清平诚挚地道。 “好!”赵普拍了拍他的肩,赞许点头道。 沉默片刻后,乐清平又想起一事,说道:“太傅,这少年的身份非同寻常,似乎知道卫王之死背后的诸多秘密,这也是我想救活他的原因之一。” “说说看。” “他曾自称是白云先生陈希夷的亲传弟子,刻意接近寇准、钱若水等人,并得到了他们的信任,半月前请白云先生来汴京面见圣上,也是此人牵头连线。今日我与逆贼守真道人激斗时,他突然出现,言语间似是想要助我拿下那逆贼,却被那逆贼点破身份。我这才知道,他竟是刘继元的嫡亲孙子,卫王也是死在他的手里。至于他为何要大闹皇宫,盗取奏折,那又是另一个不解谜团了。”乐清平简要说了事情的经过。 赵普微微皱眉,思量半晌才道:“看来这少年的确很不简单。卫王暴死后,朝廷民间都在私下议论,认为是楚王使人杀了卫王,可是楚王很快也无故失踪了……也许从这少年口中,能够查到楚王的下落。” 乐清平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虽然重重证据都指向楚王,但我绝不相信楚王会是杀死卫王的幕后主使!” 赵普也赞同道:“楚王近年来疯症频发,越来越不像样了,但他还不至于做出残害兄弟的事,这其中必有隐情。也罢,先保住这少年的性命,再细细追问吧。” 乐清平想起祭天大典上发生的事情,又道:“秦王伙同刘继元谋反之事,太傅也听说了吧?” “呵呵……你也相信秦王会谋反?”赵普反问道。 “我本来不敢相信,但是事实俱在眼前,不由得我不信。在今日的祭天大典上,秦王的确与刘继元串通一气,谋反作乱!”乐清平说道。 “就算是亲眼看到的事情,也不一定是真的。”赵普嘿然一笑,意味深长地道。 “太傅的意思是?”乐清平闻言微微变色,试探问道。 赵普轻声一叹,缓缓道:“圣上这次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秦王,这个机会他可是等了很久了!” 乐清平思量片刻,面露恍然之色,脱口道:“莫非……秦王并没有谋反,是……是圣上刻意陷害于他?” “秦王若是真的想反,岂会等到今日?” “太傅,秦王可是太祖皇帝最后的血脉,你要设法保住他的性命才是!”乐清平焦急说道。当年他以待罪之身得到太祖皇帝的超擢提拔,才有今日,自然不愿见太祖皇帝的血脉就此断绝。 “不必忧心,我自有办法免去秦王的死罪。”赵普沉声道,看起来已是成竹在胸。 此时守门的小童急急忙忙地跑进来禀道:“老爷!官家已到门外了……” 乐清平闻言变色,脱口道:“什么?你说圣上已到了门外?” “正是!官家这次是微服出行,只带了几个侍卫……”小童很肯定地答道,看样子这位赵官家经常来拜访赵普,而且不避闲人。 赵普也站起身来道:“不必惊慌,我即刻便去迎接。清平,你不便被圣上看到,先躲一躲。” 乐清平依言随着赵普出了房门,不知去了哪里躲藏,房间里只剩下了昏迷的刘皓南。 众人并不知道,刘皓南虽然双目紧闭,但早已醒了过来,将两人的话全都听在耳中。 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所幸七曜真元的修为未受影响,他仍可用耳朵感知周围的动静。 “陛下万岁!请恕老臣接驾来迟……” “赵太傅不必多礼,你身体欠安,该当好好休养才是。朕今日来找你,实是因为一件难决之事,要请太傅帮我拿个主意。”说话间,一身便装的赵光义已在赵普的引领下来到了前厅。 “老臣愿为陛下分忧!”赵普恭恭敬敬地说道。 “今日在祭天大典上,赵德芳伙同刘继元等逆贼公然谋反,太傅认为朕该如何处置他?”果然,赵光义开口便是关于秦王赵德芳谋逆之事。--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6章 官家问计 --客户端正文开始--赵普早就猜到赵光义的来意,心里有所准备,故意沉吟片刻后答道:“以老臣愚见,秦王谋逆本是不赦之罪,但他毕竟是先帝最后的血脉,还望陛下加以宽宥……” “朕也是不忍皇兄无后,所以才如此为难。[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赵光义轻声一叹,违心地说道,“但若是赦免了他,只怕他以后还要作乱。” “不若将秦王贬出京师,命其终生不得回返。如此既能对他施以惩戒,也能彰显陛下的宽厚仁慈。当年陛下对魏王赵廷美,不也是如此处置的么……”赵普说道。 “我那皇弟廷美所犯的罪过,只是与宰相卢多逊暗中勾结,以权谋私罢了,与赵德芳大为不同。自古以来,谋逆造反都要株连九族、罪无可恕!”赵光义肃然说道,显然并不同意赵普的建议。 赵普听赵光义如此说,似是一意要将赵德芳置于死地,不免心头一震,脱口道:“陛下的意思,是要大开杀戒,凡与秦王有关者一并论罪?” 赵光义沉声道:“今日在大典之上,不少禁军将领都想拥秦王为主,朕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些人若不除去,朕岂不是养虎为患?” “禁军乃是捍卫大宋朝廷的利器,绝不可轻易动摇其根本!处置了这些禁军将领,很可能引起军心动摇、人心离乱,还望陛下三思!”赵普上前一步,急切地说道。 赵光义转身看了赵普一眼,冷冰冰地道:“这么说,太傅是不同意朕这么做了?” “老臣不敢……相信陛下心中自有明断!”赵普垂下双目说道,状虽恭谨,态度上却是毫不退让。 赵光义在厅中来回踱了几步,似乎也在思考抉择,终于叹道:“太傅之言也有道理……关于立储之事,太傅有何意见?” 赵普不意赵光义又将话题转移到立储之事上,他略一犹豫,谨慎答道:“立储虽是国家大事,但也是陛下的家事,老臣不敢妄言……” “那么,太傅以为元侃如何?”赵光义见他遮遮掩掩,索性自己直奔主题。 “韩王忠厚纯良、恭谨孝顺,实属难能可贵。”赵普料想赵光义已有传位韩王之意,小心选择着措辞说道。 赵光义说道:“元侃的确仁孝,但也失之懦弱,朕对他总是有些不放心。如果赵德芳是我的孩儿,我倒真想把皇位传给他!” 赵普不期赵光义说出这等话来,还以为他在试探自己,忙道:“陛下说笑了!” “朕并非说笑,而是确有此意。当年先帝将皇位传给朕,是因天下初定,德昭、德芳年纪尚幼,恐他们无法担当重任,如今朕的孩儿无能,朕再将天下还给先帝的孩儿,也是理所应当的。”赵光义正色说道。 赵普听他果真不似说笑,也肃然道:“陛下万万不可有此念头!自古以来,皇家的争斗与倾轧都是因立储争位之事而起……如果陛下真将皇位传给赵德芳,陛下的子嗣日后又将如何自处?”他虽未明言,却已暗示赵光义,如果他真立赵德芳为储君,韩王元侃及其他的皇子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赵光义面色一红,心知他所言是实。事实上,他继承了太祖皇帝的皇位之后,也是这么对付可能威胁到自己皇位的人的。 “但是,朕的确觉得赵德芳是个人才,可以作为元侃的有力臂助。太傅可否为我想想办法,让他以后甘心辅佐大宋朝廷,终生不敢谋反?”赵光义又道。 赵普见赵光义的意思并非虚情假意,又知道他素来求贤若渴、爱才如命,想了一想说道:“老臣愚见,还是要秦王贬出京师,冷落不用,但不可伤其家人,动其筋骨。待日后韩王登临大宝,再重新起用他。秦王忠信双全、智勇兼备,到那时必会对韩王殿下感激涕零,尽心辅佐于他。” “忠信双全、智勇兼备?”赵光义听他如此说,忍不住重复了一句,他也料到自己诬陷秦王谋反的这一出戏没能瞒过精明老道的赵普,神色间有些不自在起来。 “秦王若非忠信双全、智勇兼备,陛下何至于如此看重他呢?”赵普也知道自己这番话会令赵光义很不舒服,但他已过古稀之年,对死并不畏惧,此刻只想保住秦王,同时也稳住朝廷形势和禁军军心,因此并不害怕赵光义的仇视。 赵光义对赵普的话心领神会,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拉起赵普的手问道:“对了,太傅最近身子安好?” “老臣已是风烛残年,时日无多,恐怕不能再为陛下效力了。”赵普平静言道。 “太傅一定要保重身体,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向太傅请教呢!”赵光义又与他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了。 乐清平悄然出现,见赵光义早已远去,赵普仍在门外久久伫立不动,上前劝道:“太傅,陛下已经走了,回去休息吧,当心受凉。” 赵普面上露出一丝苦笑,轻声自语道:“反正我死期将至,什么都没关系了……” “太傅这是何意?”乐清平悚然一惊,上前一步脱口问道。 “不管怎样,能劝说陛下留下赵德芳的性命,我也算对得起先帝了。”赵普并不多言,转身走回院中。 房间里,丝毫无法动弹的刘皓南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是无能为力。方才赵光义和赵普的那番谈话倒是一字不漏的进了他的耳中。 赵普走到刘皓南面前,再次查看他的伤情,正色道:“清平,我没有多少时间了,须得尽快取出他身体里的透骨钉,明日天亮之前你们得离开这里!” “太傅,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陛下要对你不利?”乐清平满腹狐疑地问道,面上写满了茫然之色。 “不必多问!你只须记住一点,今日你从没来过我这里,也没见到陛下来过!”赵普的声音充满威严、不容置疑。 乐清平不敢违逆,只得道:“谨遵太傅吩咐!太傅,这少年……” “只能按照当年救你的法子,用你我的功力护住他的心脉,合力逼出他体内的透骨钉!” “怎能劳动太傅亲自出手,我自己来……”乐清平慌忙阻止。 “凭你一个人的功力,几个时辰之内难以奏效。我能在临死之时遇到这少年,也是我与他之间的缘分……如有可能,希望你对他好生度化劝解,使他弃恶从善,就像当年我对你一样!”赵普看看刘皓南,又看看乐清平,语重心长地说道。--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7章 小丫头排风 --客户端正文开始--事不宜迟,当下赵普与乐清平两人便将刘皓南扶着坐起身来,同时在他背后推出一掌,送入内力。[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赵普早年曾得异人传授,精修儒教内功“合一气”,早就达到了“性与命通、天人合一”的高超境界,但他从不以自己的武功为荣,是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儒教高手。 这“合一气”的内家修炼功夫始于千余年前汉代儒学大家董仲舒。 董仲舒既精修儒家宗法,又深通阴阳五行之学,有奇书《春秋繁露》传世,认为人性与天性本来相通,天人之际合而为一,因此他所修的这门内功便叫做“合一气”。 乐清平的清平剑法乃是家传,内功却是学自赵普的“合一气”。赵普与乐清平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两道强弱不一的“合一气”同时传入了刘皓南的体内,他的身子不由得震颤了一下,只觉得那两道温厚平和的热流缓缓进入自己的十二经脉之中,如泉水汩汩涌出,竟是毫无滞涩之感。 盖因“合一气”的修炼主张与天地交感之气相通,与宇宙运转之机暗合,中正平和,顺法自然,故而能与任何其他的内功心法融为一体,与真元大化神功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刘皓南得了这两股助力,体内的真元大化神功自动运转起来,从任督二脉的内循环通道中奔涌而出。“合一气”与其感遇之后,也自动分为阴阳两股螺旋劲气,与真元大化神功完美融合。 赵普感应到刘皓南体内的真气变化,心中也是暗暗吃惊,脱口道:“这少年修炼的竟是重玄道派的真元大化神功!” 乐清平点头道:“不错,我见他对守真道人极为仇视,这身内力应该不是守真传授……他只可能是谭峭谭真人的亲传弟子。” 赵普点头道:“能得谭真人倾心传授,这少年应该不是妖邪之辈,只是为身世所迫,误入歧途罢了……”他心中既如此想,便再无怀疑犹豫,将平生所修之“合一气”尽数送入刘皓南体内,助他修复损伤严重的各处经脉,并慢慢逼出透骨钉。 那透骨钉是皇城禁军特制的刑具,钉头都打造成十字型倒钩,并刻有血槽,如要强行拔出,必然要勾连血肉,造成十分严重的创伤,更何况这些透骨钉所处的位置,都是刘皓南周身要穴,即使有赵普和乐清平两位当世高手全力相助,刘皓南仍觉得疼痛难支,险些昏厥过去。 乐清平见刘皓南全身发抖,体内真气的应和时有时无,渐有神智不清的征兆,忙伸掌在他百汇穴上重重一拍,喝道:“小子,你可要撑住了,这时候若是痛晕过去,我们二人可是无能为力了!” 刘皓南只觉头顶灌入一股凉风,神智立刻清明起来,强忍着透骨钉带来的那种钻入骨髓的剧痛,努力将其逼出体外。 噗的一声,终于有一根透骨钉粘连着血肉从刘皓南的身体里迸了出来,赵普与乐清平见状都露出喜色。 然而透骨钉逼出体外后,刘皓南并没有感到片刻轻松,血肉模糊的伤口给他带来的感官痛楚,远远要比透骨钉留在体内时强烈得多。他几度痛得晕厥过去,都被乐清平用重手法贯通百汇穴将其唤醒,再继续运功。 两个多时辰后,刘皓南体内的最后一根透骨钉也被逼了出来,他的身体也软软地倒了下去,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气若游丝。 乐清平见了刘皓南的样子,心里也觉得颇为不忍,轻声自语道:“这少年的身体似是极为敏感,不耐痛楚,能坚持到最后一刻,真是为难他了……” 赵普也是满面疲惫之色,坐在床边急促喘息,他转头细细端详了刘皓南半晌,方道:“他的性命应该可以保住了,清平,待他醒来之后,定要问清楚他的身份来历,以及他与卫王、楚王的关系……我总觉得他不是奸恶妖邪之辈,要不要将他交给焦守节,你须三思后行!” 乐清平闻言面现愧疚之色,握着赵普的手叹道:“若不是我失手打伤了这少年,又带他来到这里,何至于如此劳动太傅?这少年的命是太傅所救,全听太傅安排便是。” 赵普微微点头,道:“清平,你需记住,善恶正邪只在一念,并非你所想象的那般泾渭分明。想我赵普一生行事不惧人言,是因我心中有善恶准绳,不须世人评判!” 乐清平知道他说的是当年诬陷皇叔赵廷美、逼害皇子赵德昭之事,也知道这是赵普一生最为愧疚后悔的事情,哽声道:“清平明白,太傅违心逼害皇叔,是为了陛下登基后的太平,今日舍命来保秦王,也是为了大宋皇朝日后的太平!在太傅心中,最重要的始终是天下大局!” 赵普闻言欣慰点头,哑声道:“很好……清平,你有此觉悟,总算不负我的教诲……天亮之后,你便带着这少年离开吧……” 刘皓南再醒来时,惊觉眼前一片黑暗,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是什么时辰。 待到双目逐渐适应黑暗,能够视物后,他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清简朴素的卧房,房间里除了床榻书案,再没有多余的家具摆设,只在靠墙处立了一只木柜,密密麻麻的放满了书册。 自己身下的床板感觉起来十分坚硬,被褥也很破旧了,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儿,足见这房间的主人并不擅长打理家务,对饮食起居的要求也非常低。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躺在这张床上? 刘皓南满腹狐疑,勉力想要挣扎起身,却听到一阵哗啦哗啦的铁链声响,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手腕上俱都锁着拇指粗的铁链,与头顶的床柱连在一起,只有三四尺长的活动距离。 不用说,定是将刘皓南带到这房间里的人将他锁了起来,目的自然是怕他清醒之后悄然逃走。 刘皓南有些恼怒地挣了挣腕上的锁链,勉强坐起身来,所幸透骨钉造成的伤口正在逐渐愈合,他虽然仍旧觉得全身酸软无力,伤口的疼痛已是减轻许多。 此时房门忽然打开,一个人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现出瘦小的轮廓,她见刘皓南在床榻上坐起身来,不由得吃了一惊,退后一步才怯怯地道:“你……你醒了?” 刘皓南闻言不禁一震,对他而言这声音和身形真是再熟悉不过,竟然是天波府杨家的那个小丫头杨排风!--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8章 熟悉的眼睛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没想到开门进来的会是天波府杨家的小丫头杨排风,不禁错愕,但很快他便明白过来,自己所在之处定然是乐清平的府宅。[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乐清平是杨排风的师父,这些年来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向杨排风传授太祖盘龙棍等入门功夫,杨排风出现在乐清平的家里,自然也没什么稀奇的。 “乐清平呢?让他来见我!”面对杨排风这样一个怯弱的小女孩,刘皓南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但话一出口,还是带着令人心寒的冷漠。 杨排风迟疑着走进门来,轻声道:“我师父出去了,他……他没想到你这么快便会醒来……” 的确,刘皓南伤势复原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乐清平的预料。 白日里乐清平匆匆离开府宅,临走时曾叮嘱杨排风,床上的这人伤势沉重,至少还要昏迷一日一夜,她只须守住家宅,给他喂些食水即可,没想到刘皓南这么快便清醒了,而且能够挣扎起身。 关于刘皓南的身份,乐清平并未对杨排风多言,但从他手腕上的锁链便可推知,他是乐清平的阶下之囚。所以杨排风独自一人面对他时,心里多少有些胆怯。 刘皓南听说乐清平不在府中,面上微露失望之色,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心里暗忖:乐清平将我困在这里,不知到底想怎么样?秦神医那日被他点了穴留在密林之中,不知道是否安好?也不知道祖父是否逃出了禁军的包围……这迂腐书生当真坏了我的大事! 他越想越是懊恼,不觉伸臂攥紧了拳头,挣得铁链哗啦作响。 杨排风见他再不说话,有些忐忑地问道:“你……要不要吃饭?要不要喝水?”前两日刘皓南一直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喂饭喂水之事都由杨排风来做,如今他清醒过来了,杨排风反倒有些担心,怕他不肯自己吃饭喝水。 刘皓南经她提醒才觉得自己当真有些饿了,他虽然恼恨乐清平,对杨排风却没什么敌意,也乐得向她提出要求,点头道:“劳驾,给我倒一碗水来。” 杨排风见他愿意配合自己,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欢喜,忙点头道:“这就来!”转身跑了出去。 不一刻,杨排风便端着热气腾腾的粥饭重新回来,小心放在他的床边。 刘皓南也不与她客气,自己端起碗便痛快地吃了起来,很快便将饭菜一扫而光。 杨排风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眼中闪烁着喜悦之色,等他吃完才问道:“还要吗?” “不要了,多谢!”刘皓南摇摇头,又问了一句,“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杨排风点了点头道:“我师父没有妻室,也不收佣仆,这么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当真是冷冷清清。平日里我若是闲了,便来帮他洒扫做饭……” 刘皓南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吃的饭食都是杨排风亲手所做,不禁怔住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杨排风便是他十三岁时在云州救下的孤女李凤兮,也即是渡天寨李明非与大光明教妙风尊者阴若岚的孩儿,那个时候她才两岁多,如今也不过是十岁光景。 这样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却是十分懂事能干,不仅将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做得一手可口的饭食,可以想见,她这些年必定也受了不少辛苦折磨。 作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能被天波府杨家这样的显赫门第收养,衣食充足已是幸事,还能要求什么呢?日常的那些粗活杂务想必也是少不了的吧! 刘皓南想到这里突然心里一酸,想起了自己的多舛童年,对杨排风生出怜惜之意,柔声问道:“这些年……杨家的人对你好不好?” 杨排风闻言一震,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黑亮晶莹的眸子里满是疑惑,似在奇怪刘皓南因何问起此事。 刘皓南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毕竟杨排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与她有何关系,问出这样的话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他没等杨排风回答,便咳了一声转过身去,冷声道:“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 刘皓南侧身躺在床上,听着身后的杨排风久久没有动静,正想回头看看情况,却听杨排风问道:“大哥哥……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其实杨排风对于刘皓南,同样也有一种久违了的熟悉之感,尤其是那双漆黑如墨却饱含温情的眼睛,似乎经常出现在她的梦境中。她直觉面前的这个“大哥哥”一定与自己有着某种极其密切的联系,但他却好像总是在有意回避此事…… “没有,我从不认识你。”刘皓南没有转身,闷声答道。他一向寡言少语,觉得再提当年之事毫无意义,他既不想破坏杨排风安稳平静的生活,也不愿因为此事让杨排风感激自己,或者心中为难。 杨排风见他不再理会自己,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只得默默地将碗筷端了出去,轻轻掩上房门。 她自去厨房收拾了碗筷,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了刘皓南的房间门外,里面静悄悄地毫无声息,她徘徊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再推门进去。 杨排风静静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脑海中又出现了刘皓南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一直深深镌刻在她残存的记忆里,闪烁在她甜美的梦境中,似乎只有被这双眼睛注视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那种由内而外的温暖。 其实杨排风会产生这样的感受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刘皓南那双眼睛,本就是属于她的亲生父亲李明非的。 也正是因为这双眼睛,杨排风今夜看到清醒过来的刘皓南时,便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受,好像对方与自己认识了很久很久。 及至听到刘皓南的声音,杨排风更是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努力在记忆中寻找着蛛丝马迹。 直觉告诉她,这个“大哥哥”绝不是坏人,而且他方才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毫无凶恶的表情,甚至还很关心自己……她不知道乐清平为什么要锁着他,却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等乐清平回来以后,定要求师父将他放了。 迷迷糊糊地想了很多,杨排风终于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梦中忽被一阵压抑的呻吟声惊醒,猛的跳了起来。 呻吟声正是从房间里发出的,杨排风急忙推门进去,点亮了烛火,见刘皓南面色惨白,全身发抖,似乎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大哥哥!你怎么啦?”杨排风扑上前急切问道,猛然想起乐清平离开之时,似是给刘皓南吃了一颗舒缓止痛的药丸,想是那药丸的效力已过,他身上的伤痛重新发作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9章 永远的印记 --客户端正文开始--昏暗的烛火下,刘皓南面上毫无血色,全身颤抖得近乎抽搐,正在努力用残存的意识控制住自己痛苦的呻吟,腕上的铁链也在他的剧烈挣扎下发出清脆的哗啦声。[燃文书库][][][]【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杨排风被刘皓南的样子吓得手足无措,颤声叫道:“大哥哥,你怎么了?” “唔……痛……痛……”药力最初开始失效时,刘皓南忽然感到被透骨钉伤过的几处要穴传来锥心刺骨的痛楚,那种痛很快便连点成线,连线成面,迅速蔓延至全身,此刻他眼前金星乱冒,耳边阵阵轰鸣,根本听不到杨排风的喊声。 “到底……到底是哪里痛啊?”杨排风心乱如麻,想要抓住刘皓南的手,却很快便被他甩开,她看不到他身上的伤口在何处,根本不知该如何下手。 很快,刘皓南便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只能发出一些含混不清的呻吟声,他的牙齿咬破了自己的下唇,嘴角处殷红一片。 “大哥哥,你再忍忍……我师父马上就快回来了,他一定会救你的……”杨排风心急如焚,眼眶含泪,见他将自己的下唇咬得僖鲜血淋漓,心一横便把手臂伸到了刘皓南的口边。 刘皓南的唇边触到柔软之物,下意识的狠命咬了下去,尖利的牙齿瞬间穿透了杨排风瘦弱细嫩的手臂,疼得杨排风一声尖叫,眼泪如决堤般扑簌而下。 虽然这种剧烈的痛楚让杨排风几乎无法忍受,可是想到刘皓南的痛苦或许能因此而减轻一下,她还是强忍着没有乱动,看着刘皓南齿间逐渐渗出鲜血,只是默默咬紧了牙,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小贼,你干什么?”乐清平陡然出现在门口,见状大喝一声冲了进来。 还没等杨排风出言解释,乐清平已大步上前用力捏住刘皓南的双颊,迫使他松口,随即在他胸口猛力推了一掌。 他以为刘皓南要不利于自己的爱徒,这一掌着实是毫不留情。 刘皓南被这一掌震得闷痛难当,如同要窒息了一般,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瘫软在床上。 “你这小贼真是恶性难改,连一个女娃娃都不放过!”乐清平皱眉叱道,随手取了一根绳索,将刘皓南的双手交叠拉向头顶,牢牢捆绑在铁制的床柱上,让他完全无法动弹。 事实上,就算他不这么做,刘皓南也已无法再挪动一根手指了,他双目紧闭,嘴角正在不断溢出鲜血。 杨排风此时才有机会说话,拉住乐清平急道:“师父,他并没有对我怎样!是我……是我自己让他咬住手臂止痛的……” “什么?”乐清平闻言颇为意外,再次看向昏迷中抽搐着的刘皓南,才意识到他的情况非常糟糕,急忙取出止痛的药丸给他服下。 他看看杨排风尚在流血的手臂,那上面已经呈现出一圈青紫色的深深齿痕,急忙唤她近前止血包扎。 “想不到这小子如此不耐痛楚,莫不是修炼了什么邪门功夫所致?”乐清平一边包扎一边皱眉自语道。 “师父,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要锁着他?”杨排风提出了这个困惑她已久的问题。 乐清平沉默半晌,才叹了一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但他武功很高,又心狠手辣,绝非善类!排风,我真不该把你单独留在家里,方才太危险了……” 杨排风忙摇头解释道:“他真的没想伤我!师父,他为什么还没醒来,求你想办法救救他!” 乐清平回身看看刘皓南,见他服药之后气息虽然平稳了一些,却仍是昏迷不醒,也觉得有些担心,伸手拉开他的衣襟,露出膻中、璇玑等处狰狞的伤口,肃然道:“这透骨钉造成的伤口果真厉害得紧,方才他又被我打了一掌,伤口想必是迸裂了!”说着,伸手抚上他的胸口,缓缓送入“合一气”的内力助他疗伤。 杨排风见乐清平真的肯出手救刘皓南,大为惊喜,面上露出欣慰与期待的神色。 片刻后,刘皓南悠悠醒转,睁目便见乐清平坐在自己面前,登时剧烈挣扎起来,怒道:“你又来装什么好人,走开!” “休要不识好歹!若不是赵太傅叮嘱我留着你的性命,我才不会救你!”乐清平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另外一只手仍旧印在他的胸口送入内力,冷冷说道。 “哈哈……你这腐儒当真虚伪,我又不曾求你救我!早早送我去天牢……岂不是干净?”刘皓南被乐清平按住挣扎不得,只是冷笑,喘息着大声说道。 “我不会趁人之危、恃强凌弱的。”乐清平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帮助刘皓南将他体内真气足足运行了一个周天,直到脉息完全平稳下来,才将他放开。 刘皓南仍旧是一副毫不领情的神色,冷冷地转过脸去。 乐清平起身走到书柜前,自斗橱里取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朝服,对杨排风交代道:“排风,今日早朝将有大事发生,为师一定要去参加。你把这小子看好了,他现在无法动弹,不会伤到你的!” 杨排风看看外面的天色,已是将近四更了,忙点头道:“是,师傅,我帮你更衣。”抢先拿起了那件朝服,跟着乐清平一起离开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乐清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杨排风端着热水和毛巾再次走进房间,她凑到床前,轻柔而仔细地帮他擦去脸上和胸口的血污。 初时刘皓南想要拒绝,但看到杨排风手臂上缠裹的白布,又觉得十分歉疚,只得闭上双目由她摆布,待她擦洗完毕转身时,才低声道:“对不住,方才我太痛了……” “没关系,不怪你!”杨排风回身对他一笑,端着水盆离开了,再回来的时候,她手里却多了一把匕首,走近床边割断了绑缚刘皓南手腕的绳子,又取出钥匙打开了铁链上的锁头。 刘皓南得了自由,大为诧异,看着杨排风脱口道:“你这是做什么?” “趁我师父不在,你快些逃走吧。这钥匙是我帮他换衣服时偷偷拿来的,他很快便会发觉,若是再回转来,你可就走不了了!”杨排风急急说完了所有的话,便要扶他起来。 “你……为什么要放我走?”刘皓南仍觉得奇怪,忍不住再次追问道。 “因为……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将紫菀姐姐救出虎口的蒙面人,你也是那日在天波府里救我的韩王府侍卫。”杨排风轻声说道。 刘皓南闻言一震,不知道这小丫头因何认定了自己的身份,一时怔在那里不知如何应答。--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0章 顺利会合 --客户端正文开始--“我说对了,是吗?”杨排风观察着刘皓南的反应,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那两次与刘皓南接触时,她虽没见到他的真面目,他的声音和那熟悉的眼神却留在了她的记忆中。 刘皓南只得点头承认:“是。” “你救过紫菀姐姐,也救过我,一定不会是坏人!”杨排风很肯定地道。 “嘿……那可未必!”刘皓南想起乐清平方才对自己的态度,忍不住冷笑起来。 虽然他从未把自己列入恶人行列,乐清平等人却一直将他看做是与守真道人一路的邪魔外道。还有他的恩师陈希夷,当年同样因为他与韩德让走得太近,而认定他走上了邪路。 难道与中原正统的赵宋朝廷为敌的,就都是恶人不成? 杨排风自然猜不到他在想什么,看看外面的天色焦急地道:“大哥哥,趁着天还没亮,你快些走吧!” 刘皓南略一迟疑,起身道:“谢谢你了,有缘再会!”勉力迈步走出门去。 杨排风下意识地跟了出去,看着刘皓南踉跄的背影渐渐远去,面色渐渐轻松起来。 虽然这么做违逆了师父的意思,杨排风却一点儿也没觉得后悔,她只是不想看到刘皓南再承受任何痛苦,她确信他是与自己至亲至近的人! 虽然刘皓南不肯承认曾与她相识,她仍旧相信自己的直觉,只因为那双充满了温情和关爱的眼睛。 有缘再会……以后还会再见到他么?杨排风在心里问自己,眼中燃起了希冀的火花。 刘皓南匆匆离开了乐清平的府宅,天色尚未亮起,街上行人寥寥,他分辨不清自己所处的位置,只是漫无目的地沿着面前的长街勉力前行。 透骨钉形成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但刘皓南还有力气向前走,必须在自己脱力之前找到黄金坞的消息组织,联系上金子凌,他才算是真正安全了。 他忽然意识到,在这偌大的汴京城里,倘若失去了金子凌的帮助,自己真是寸步难行! 此时路边忽然冲出一条人影,迎面抱住了刘皓南,将他拖向旁边的小巷,口中低声道:“皓南!” 刘皓南定睛一看,拖住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金子凌! 是的,每次自己遭遇危险和无助,第一次冲上来帮助他、解救他的,都是面前这个少年时代就结识的好朋友金子凌! “子凌……”刘皓南看着他眼眶一酸,涩声叫道,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金子凌拖着他藏进路边的小巷,确定无人跟踪,这才松了口气,喜道:“秦神医说你被乐清平捉去了,我正想到他府上探个究竟,却没想到你独自一人从里面出来……怎么,是乐清平放你走的?” 刘皓南摇了摇头,道:“不是,此事说来话长……秦神医是否有事?” “她没事,我这便带你去见她!你还能不能走?”金子凌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刘皓南离去。 有了金子凌的扶持,刘皓南觉得自己陡然又有了力气,两人一路东拐西绕,穿街过巷,终于来到一处大门紧闭、寂无人声的府宅前,这是金子凌临时安排的落脚点。 进了院门,便听吱呀一声门响,有人从房中快步奔出,却是多日未见的嫦儿,她见了刘皓南又惊又喜,三两步奔到面前叫道:“大哥!你回来了!”既而转身叫道:“秦姐姐,谢姑娘,你们快来,是我大哥回来了!” 刘皓南闻言也是大为惊喜,想不到不仅秦若玉没事,谢梵音也随着嫦儿安然逃离了圜丘! 当秦若玉和谢梵音也出现在刘皓南面前时,刘皓南的心却再次悬了起来,因为他看到谢梵音的眼睛上蒙着白布,是被秦若玉搀扶着走出来的。 “梵音,你的眼睛怎么了?”刘皓南顾不上与旁人打招呼,望着谢梵音急切问道。 秦若玉没等谢梵音答言,在旁说道:“刘少侠不必担心,这几日寻不到你的消息,我便为谢姑娘诊治了眼睛,再过两天,也许她便能重见天日。”她的语气仍像以往一般平静冷淡,仿佛刘皓南平安回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她眼中深藏的喜悦,以及一丝淡淡的怅然。从刘皓南的第一反应便可看出,在他心里,始终还是对谢梵音更加关切一些。 刘皓南闻言恍然,望着秦若玉道:“多谢神医援手!那日在密林中,乐清平带我离开之后,你……” “乐清平点穴的手法很浅,我很快便自行冲开了穴道,但已经追不上你们了。我没有办法,只得先赶回去与宋成龙等人会合,又设法混进汴京城找金掌柜帮忙。”秦若玉轻描淡写地说了说事情的经过,丝毫不提自己当时焦急如焚的心情。 “刘公子,秦姐姐为了救你,着实费了许多周折,幸好你平安回来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谢梵音柔声说道,她摸索着抓紧了秦若玉的手臂,却丝毫没有想与刘皓南亲近的意思。 谢梵音双目虽盲,心里确如明镜,秦若玉对刘皓南的情意她早已知晓,此刻站在两人之间,她忽有自惭形秽之感。 是啊,秦若玉是名震河东的女神医,武功高强、沉稳冷静,危难时刻可以帮刘皓南疗伤救命,运筹之际也能帮刘皓南出谋划策,实在是刘皓南身边不可或缺的重要臂助。 可她谢梵音呢,不过是个身份卑微、双目不便的琴师,对刘皓南来说只是个时刻需要同情照顾的弱女子。 如果不是为了谢梵音的安全,刘皓南也不会留在教坊与禁军对抗,继而身陷天牢,险些丧命。这一切一切,都让谢梵音既是感动,又觉愧疚。 她原本还有些不信刘皓南的真心,可是现在,她更惧怕刘皓南对自己的这番深情厚意,因为她不愿意成为他的负累,不愿见他再为自己遭受任何伤害! 刘皓南岂知谢梵音心中生出这许多念头,听了她的话对秦若玉也是满怀感激,诚挚地道:“秦神医,多谢了!” “朋友之间何须如此?”秦若玉平静地看向金子凌,道,“咱们都该谢谢金掌柜才是,他昨日刚回到汴京,知道你被抓走的消息,今日便能将你平安带回来,当真是手眼通天、神通广大!” “嘿嘿,这次真的不是我的功劳,还是让皓南自己说说他是如何脱困的吧!”金子凌轻咳一声,引着众人一同进入房中细谈。--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1章 且行且惜 --客户端正文开始--众人都在房间里坐下,嫦儿忙着为刘皓南斟茶倒水,秦若玉则走到刘皓南身边为他诊脉,面上露出惊异的神色,说道:“刘少侠,你身体里的透骨钉明明已经取出来了,为何内伤反倒加重了呢?” 刘皓南不禁苦笑,将几日前赵普与乐清平合力为自己逼出透骨钉,昨夜他又因为误会被乐清平打了一掌的事情简略说了说。[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秦若玉点头道:“这便是了!乐清平昨夜误伤你,后来又助你疗伤了吧?你现在的脉息尚算平稳,好好休养几日自可复原。” 嫦儿在旁插言问道:“大哥,今早你又是如何脱困的呢?” “是乐清平的徒儿杨排风放我走的。”刘皓南简单提了一句,并未说明其中的原因。 金子凌听刘皓南前一句话里提到赵普之名,面色却是微微一变,追问道:“皓南,你方才提到的赵普,可是号称以半部论语治天下的前宰相赵普?” “正是他。我被乐清平带到赵普家中不久,皇帝赵光义也来拜访赵普,似乎是为了如何处置秦王赵德芳之事,来向他问计。”刘皓南回忆着说道,那时他伤势沉重,时睡时醒,所闻所见都有些模糊。 金子凌肃然道:“如此说来,此事应该发生在三日前……你应该还不知道,赵普前日夜里病重身故,皇帝闻讯大为悲伤,亲临赵普的府第为他扶枢送葬!” “什么?”刘皓南闻言吃了一惊,他略一思索便即明白:为何赵普在赵光义离开之后,便慨叹自己死期将至,他的暴死必定不是偶然,而是皇帝赵光义逼迫所致。 赵光义虽敬重赵普的智谋,但也十分忌讳他的精明,他知道自己诬陷赵德芳谋反的事情瞒不过赵普,又不想此事泄露出去,自然要将赵普杀了灭口。 而赵普很显然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为了保住秦王的性命,也为了维护朝廷的稳定,他在赵光义面前坦然陈述利害,丝毫不加掩饰,最终令皇帝做出正确的决断。 想明白了这一点,刘皓南心中豁然明朗,暗忖:“昨日乐清平突然离开自己的府宅,想必也是为了去参加赵普的葬礼……赵普一生毁誉参半,但他始终顾全大局,对赵匡胤、赵光义兄弟竭力尽忠,倒也称得上是一代良相!” 金子凌见刘皓南沉吟不言,似乎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便也揭过不提,又向着众人说道:“还有,我刚刚得到消息,在祭天大典上图谋造反的刘继元已经兵败被杀,首级也被守真道人割了下来,送与皇帝邀功请赏了。”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在刘皓南耳中便如一声平地惊雷,他登时面色惨白,手中茶盏砰的跌落在地,随即全身都轻轻颤抖起来。 除了秦若玉,其他人都不知道刘皓南与刘继元的关系,都觉得刘皓南的反应甚是奇怪,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刘少侠!”坐在旁边的秦若玉关切地握住了刘皓南的左手,低声唤道,却没有说出更多的话来,只是用坚定柔和的眼神给他鼓励。 刘皓南心里闷痛难当,勉强定了定神,望着金子凌问道:“你说……他是被守真道人所杀?” 金子凌对他的反应也有些莫名其妙,如实说道:“不错。你也知道,这守真道人便是当年的北汉丞相郭无为,他枉为重玄道派的弟子,却是反复无常、见利忘义,刘继元信任这等奸佞之辈,岂有成事之理?如今他死于这叛徒之手,真是死不瞑目了……” “如今这贼道身在何处?”刘皓南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问道。 “郭无为因剿乱有功,重新恢复了灵仙观观主的地位。刘继元的尸体如今被吊在南城门外曝晒三日,以儆效尤,守在城门监视的人正是郭无为……” 金子凌后面说了什么,刘皓南没有听清,他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只是悄然攥紧了双拳,面色更加苍白冷漠。 秦若玉暗暗观察着刘皓南的神情,神情也变得更加凝重了。 众人又就此事唏嘘感慨了一番,嫦儿见刘皓南面色不对,便道:“大哥,你伤势沉重,不宜太过劳神,我扶你下去休息吧!” 刘皓南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起身跟着嫦儿离去。 金子凌将询问的目光转向秦若玉,奇怪问道:“秦神医,皓南这是怎么了?为何我说到刘继元被杀时,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秦若玉沉默片刻,才道:“此事我不便多说……金掌柜以后有机会自己问他吧。”说罢也告辞自去了。 金子凌摸不着头脑,看看仍安静坐着的谢梵音,苦笑道:“谢姑娘,我也送你回房去吧。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次回来以后,好像很多事都变了呢……” 谢梵音知道,这次众人跟着刘皓南大闹祭天大典的事情,独独瞒过了金子凌一人,这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刘皓南不希望他卷入是非之中。她听了金子凌的自言自语,微笑说道:“金掌柜休要多心,刘公子只是不想给你添太多麻烦。” 金子凌点了点头,无奈调侃道:“我知道他有很多秘密不愿对我讲,对你们这几位红颜知己倒是坦白得很呢,嘿嘿!” 刘皓南回到房间之后,开始自行运功疗伤,真元大化神功的内力会于丹田,经任督二脉,至十二正经,再四散回流至丹田,如此循环运行了三四个周天,周身伤口的痛楚渐渐减轻,全身也有了力气。 此时忽然听到叩门声,却是秦若玉在门外问道:“刘少侠,睡了吗?” 刘皓南不知秦若玉为何此时来找自己,微觉意外,出声应道:“秦神医,请进!” 秦若玉推门进来,见刘皓南正欲起身,忙道:“我知道你在运功疗伤,你且坐着,不必起来。”说着坐到刘皓南的对面,取出一只玉瓶放在他手中。 “我知道你想杀了郭无为为他报仇,但你伤势未复,绝对不能轻易出手。这是我师父留下来的九转还魂丹,你快将它服下,运功疗伤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秦若玉开口便道破了刘皓南的心思,令刘皓南大感意外,他看看手里的玉瓶,心知这定是秦若玉异常珍视的灵丹妙药,否则她不会直到此刻才拿出来。 “多谢了,秦神医,但这是你师父的遗赠,我不敢据为己有。”刘皓南反手将玉瓶推回去。 “你何时变得这般扭捏了?”秦若玉瞧着刘皓南笑了一笑,仍将玉瓶放到他手中,淡淡续道,“死去的人纵是再亲再近,终是不及还陪在身边的人。刘少侠,盼你放开怀抱,且行且惜!”--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2章 梵音叛变?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明白秦若玉言语中的深意,从她清澈柔和的眼神中再次得到鼓励,心里顿觉舒缓许多,轻声叹道:“我明白……虽然他未必把我放在心上,但他始终是我的祖父,这是无法抹杀的事实……”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秦若玉却完全听懂了刘皓南的意思。[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自从刘皓南在汴京城遇到这位昔日的北汉国主,自己的亲生祖父,他便陷入了无休止的伤害、痛苦和折磨之中,若说对祖父毫无怨愤,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可是在怨恨和委屈之余,他始终记着两人之间的骨肉相连的亲情,记得为臣为子该有的礼数。 君臣父子、纲常法度,始终是刘皓南内心深处不可动摇的信念。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不会让自己的凌驾于秩序之上。 “你可有什么具体的打算?”秦若玉望着他柔声问道。 刘皓南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杀了郭无为,带他回太原府,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了……”此刻他双目中闪烁着难得见到的疲惫与黯然,祖父的死,邙山宗的失败,意味着北汉复国的重任再一次落回了自己的肩上,令他无法推拒。 事实上,祖父的死并未让刘皓南感到太过悲伤,却在他本就不堪重负的心上压下了一块巨石,他真的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些年他艰难独行、甘苦自知,只有在秦若玉面前才能稍微放纵一下自己的疲惫和软弱,反正他更虚弱、更无助的样子,也早就被秦若玉看到过了。 秦若玉注视着刘皓南,心中生出无尽的怜惜,但也只能像现在这样静静地望着他,她知道自己给不了他更多。 “刘少侠,你真的太累了,服了这药好好歇着吧。”良久,她再次柔声劝道。 刘皓南这次没有再坚持,依言服下了那颗九转还魂丹,继续打坐调息。他很快便觉一股热流自丹田内汩汩而出,裹挟着自己体内的真气快速流动,同时头脑却困乏迟钝起来,眼皮异常沉重,就此闭目睡去。 秦若玉见药丸起效,又从药箱中取出银针,以子午流注针灸之法刺激他的穴道,加快他体内真气的运行。 有九转还魂丹和秦若玉的针灸之法相助,刘皓南伤势恢复的速度何止快了一倍,待到天明时分他清醒过来时,惊喜地发现那些透骨钉造成的伤口均已结痂,正在快速愈合,体内的真气也已经恢复了四五成。 刘皓南也因此而精神大振,用过嫦儿送来的早膳后便继续运功疗伤,以期自己尽快恢复全部功力,好去寻那叛徒郭无为报仇。 如此又过了一日,在秦若玉夜以继日的帮助下,刘皓南的内力恢复至七八成,外伤也都好得差不多了,嫦儿和金子凌见了都啧啧称奇,惊喜不已。 “皓南,照这样下去,你明日便能恢复如常,我们便可以一同离开汴京了。”金子凌面露喜色,兴奋地说道。 “在离开汴京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便是带走彭城郡公的尸体,杀了郭无为。”刘皓南终于在金子凌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知道这件事决计瞒不过金子凌,也许还需要他出手相助。 对于刘继元,他既不能称其为祖父,更不能直呼其名,只得用彭城郡公这个封号来代替。 金子凌闻言一怔,神色也严肃起来,看着刘皓南问道:“皓南,这件事你是不是一定要做?” “势在必行。”刘皓南简单答道。 金子凌看出了他神色中的坚定和决然,竟不多言,干脆地道:“好!在离开汴京之前,本掌柜就再陪你玩一次命吧!你只管疗伤,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说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子凌!”刘皓南对金子凌的反应甚是意外,唤住他道,“你为何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我又何必多问呢?”金子凌耸耸肩,神色轻松地离开了,要在宋军的眼皮底下抢走刘继元的尸体,还要杀了在旁监视的郭无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要好好筹划一番才行。 当日夜里,刘皓南忽然想起这几日一直再没见过谢梵音,不免有些奇怪,向着秦若玉问道:“秦神医,谢姑娘的眼睛怎么样了?有没有治好的可能?” 秦若玉略一迟疑,道:“谢姑娘的眼睛今日已经复明了,不过……她特意叮嘱我不要告诉你,免得你为此分心。” “当真?”刘皓南闻言又惊又喜,脱口道,“我去看看她!” “谢姑娘不在府中,方才她一个人出去了,还没回来。”秦若玉拦住了他,柔声劝道,“刘少侠,你只需再运功调息四五个时辰,明早便可恢复全部功力,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心有旁骛!” 刘皓南听她话里有话,面色不由一红,道:“我知道,那便继续吧!”其实他对谢梵音虽是极为关心,但并不是秦若玉想象的那种男女之情。 说到男女之情,唯一曾让刘皓南产生过那种原始而本能的的,只有苏茹合一人而已。 没人会想到,谢梵音悄然离开金子凌安排的藏身之地后,竟然直奔城北的灵仙观而去。“你……你来做什么?”守门道人打量着她有些纳闷地问道,他虽然知道谢梵音、白五蛮等乐人曾被观主容留在此一段时间,但那都是暗中行事,白日里这些人从不露面,行动十分神秘。 “我要见观主,他在不在?”谢梵音的双目虽已复明,却仍做出目盲之状,茫然地看着前面。 “观主他不……”守门道人正要答言,忽见郭无为出现在谢梵音的身后,正对自己悄然点头,忙改口道,“他就在观中,姑娘请随我来。” 谢梵音耳力十分高明,早已察觉到了郭无为的脚步声,不动声色地由守门道人牵引着进入道观,来到一间客房。 “谢梵音,你既已跟着刘皓南那小贼私奔,还回来做什么?”郭无为也跟着来到她的身后,断然喝了一声。 谢梵音悚然一惊,转身望向郭无为的方向急切辩解道:“观主,我没有……我这次回来正是要告诉你,刘皓南与金子凌等人意图劫走刘继元的尸体,还要一起对付你!观主需早作准备,不要着了他们的道儿……”--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3章 大闹城门 --客户端正文开始--次日清晨,刘皓南的伤势不出意外地基本复原了,众人在欣喜之余纷纷忙碌起来,准备离开汴京。[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金子凌事先已探听清楚,日落之时,挂在南城门上的刘继元的尸体便会被禁军收回,到时候再想抢夺可就难了。事实上,禁军之所以要这样做,也是为了引诱逆贼余党前来夺尸,好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刘皓南与金子凌商定了抢夺尸体的计划,由他和秦若玉扮作一对夫妻,乔装改扮混到南城门附近,抢到尸体后立刻闯出城门,金子凌和嫦儿则事先混入守城军士之中,暗中帮助他们阻挡禁军的追击。 众人商量妥当后,忽然意识到谢梵音一直没见人影,竟是彻夜未归,都紧张起来。 嫦儿在谢梵音的房间里细细查看,只发现了一纸留书,写的是女道士鱼玄机所作的那首《寄李亿员外》:“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是谢梵音经常吟唱的曲子。 刘皓南看着这封留书若有所思,猜不透谢梵音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她既有留书之举,想必是不会再回来了。 今日事态紧急,众人无暇再去四处寻她,只好先实施抢夺刘继元尸身的计划,约定事毕之后再偷偷返回汴京城,查探她的下落。 金子凌和嫦儿早早便离开了府宅,刘皓南和秦若玉精心易容后,直等到天过晌午,才一起出门,扮作夫妻模样挽着手向城南走去。 街道上十分热闹,酒肆茶铺栉次鳞比,商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两人也作出悠闲之状走走停停、东瞧西看,大半个时辰过去后,才来到了南城门附近。 午后的日头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人生出昏昏欲睡之感,把守城门内侧的十几个军士也都将身子靠墙立着,打起了瞌睡。 城门前立着一根三丈多高的旗杆,旗杆上挂着一具双手被反绑高吊的尸体,头颅却不知所踪,看那衣饰和身形正是彭城郡公刘继元。 刘皓南一看之下顿觉脑中热血上涌,险些无法自控,他攥紧了双拳,不敢往那尸身上再看一眼,默默走到城墙下的一间茶铺里坐了下来。 秦若玉急忙跟了上去,感觉到刘皓南的手冰冷无比且在微微发抖,有些担心地道:“刘少侠,冷静!” 刘皓南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应道:“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 秦若玉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拿出一块帕子假意为刘皓南擦拭汗水,在他耳边说道:“旗杆周围必有埋伏,咱们夺了尸体之后,只能从城门硬闯出去,除此别无退路!” 刘皓南也在暗自调动修炼七曜真元形成的高明识觉,感应周围气息的变化,由此来推断城门周围的兵力部署情况,半晌才道:“我感应不到郭无为的位置……他似乎并不在这里!” 秦若玉也觉得意外,低声道:“郭无为应该能想得到,如果有人想要抢夺彭城郡公的尸体,今日将是最后的机会。这么关键的时刻,他怎会不到场呢?” 刘皓南知道郭无为才是这场行动中最大的威胁,不敢掉以轻心,肃然道:“我相信他一定会出现的,今日我要亲手杀了这贼道!” 秦若玉点头道:“城门的那些军士就交给我,你夺下尸体之后,我在城门接应你闯出去。” 眼看着日落西山,约定动手的时间渐渐迫近,刘皓南以高明识觉听到守护旗杆的两人在窃窃私语。 一人问道:“时辰到了,还等不等那道人来?” 另一人不耐烦地道:“三日之期已到,赶快收了这尸体吧,还等他作甚?这道人真是多事,说什么逆贼余党必定会来抢夺他们头领的尸体,累得咱们在此守了三日,却连个逆贼的影子都没见到,真是晦气!” 两人拉动绳索将刘继元的尸身缓缓放了下来,此刻外城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却是一个农夫不慎掀翻了旁边一人的竹筐,筐中菜蔬洒了一地,那竹筐的主人不依,撕扯着农夫闹将起来。守城的军士见状上前叱喝,命他二人速速退去,两人却愈发纠缠不清,推推搡搡地进了门洞。 其他军士见状都上前阻拦,殊不知这正是金子凌安排的计策,刘皓南见内城门一干军士的注意力被两个农夫吸引过去,站起身来向秦若玉使了个眼色,轻身一纵飞扑到守护尸体的两名军士面前,迅速将两人打翻,俯身抱起了刘继元的尸身。 秦若玉见刘皓南得手,也飞身掠至城门处,出手便是一把银针,将城门处的四五个军士统统射翻,会同刘皓南一起抢进门洞里,向着外城门处奔来。 两个正在吵闹的农夫见了秦若玉和刘皓南,突然对周围的守城军士发动攻击,在外城门处接应二人。 在城墙上巡逻的军士们发现城门处的情况似乎不对,正打算下来查看,却被金子凌和嫦儿堵住去路,两人都扮作禁军的模样,迎上去与那些军士们胡言乱语、拉拉扯扯,又成功拖延了一刻。 刘皓南和秦若玉迅速解决了门洞里的十几个军士,冲出外城门,两个农夫也抢来了禁军的马匹,四人带着刘继元的尸体上马飞奔而去,眼看着便追不上了。 金子凌和嫦儿见计划成功,也是见好就收,趁着城门内外一片混乱,悄然遁走。 此刻才见郭无为气喘吁吁地大步飞奔到城门口,一手持剑,一手提着个青布包裹,厉声叫道:“刘继元那逆贼的尸体呢?” “唉呀道长,你怎的此时才来?逆贼已将尸体抢走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守城的官员见了郭无为,登时叫苦连天,任由逆贼抢走了他们首领的尸体,追究起来可是天大的罪过! 郭无为看起来也非常狼狈,不但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左半边脸上更是鲜血淋漓,狰狞无比,他听说尸体已被抢走,双目中寒光电闪,咬牙怒道:“臭小子又摆我一道,我绝不会放过你!”他顾不得理会愁眉苦脸的守城官员,纵上一匹快马追出城去。--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4章 生死之战 --客户端正文开始--眼看就要追上刘皓南、秦若玉等人,郭无为提气大声喝道:“刘皓南,你不想要刘继元的头了么?” 刘皓南闻言一震,勒马转身,见郭无为纵马飞奔而来,将青布包袱揭开提在手里,依稀便是一颗狰狞人头。小说下载【】 刘皓南早就想与郭无为做个了断,见他追来正中下怀,他将刘继元的尸体交付给秦若玉,说道:“秦神医,你们先走,务必帮我把他带回河东!” 秦若玉知道刘皓南和郭无为之间必有一场生死之战,听他如此说不禁心里一沉,当即摇头道:“不,我只能替你保管他的身子,你要亲自带他回河东去……才能作数!” 刘皓南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放心,我不会有事!”手持曳影剑向着相反的方向纵马而去,迎上了追来的郭无为。 “刘少侠,多加小心!”秦若玉不敢停留,只喊了这么一句,带着刘继元的尸体和两名农夫继续向前奔去。 “臭小子好生阴险,你让谢梵音来引诱偷袭我,自己却来偷刘继元的尸体,道爷真是小看你了!”郭无为与刘皓南在马上对面而立,盯着他恶狠狠地说道。仔细看才发现,他的左半边脸上鲜血淋漓,是因为左耳被利器削掉了半边,伤口仍在不停滴血,显然是受伤未久还没来得及包扎。 刘皓南闻言面色一变,立刻明白了谢梵音失踪的缘由,看郭无为这狼狈的样子,定是在谢梵音手里吃了大亏。 “你把她怎么样了?”刘皓南担心谢梵音的安危,厉声问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郭无为既然没死,就说明谢梵音暗杀他的计划并未成功,她现在定是凶多吉少! “嘿嘿……你舍得让她做这勾当来杀我,难道还想要她不成?”郭无为放肆大笑起来,眼中闪烁着恶毒光芒。 刘皓南听他这么说更觉无比揪心,咬牙恨声道:“郭无为,你作恶多端,害人无数,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小贼不要夸口,你和那痴人刘继元一样,早晚要做我这剑下亡魂!”郭无为一振手中长剑,冷笑不止,慢条斯理地将那颗人头挂在腰间,好腾出手来交战。他见刘皓南年纪轻轻,料想武功也是寻常,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刘皓南不再与他废话,从马上飞身而起,手中曳影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刺郭无为的胸口。 郭无为也跃离马背,足尖在马鞍上一点,借着这助力飞上半空,居高临下地攻击刘皓南。 刘皓南身子腾起在空中,见郭无为飞纵到自己的头顶,立即将腰身一拧举剑上撩,堪堪划过郭无为的肚腹,将他的道袍撕开一道口子。 郭无为吃了一惊,在两人身影上下交错的瞬间微微一顿,断然举掌击向刘皓南的右肩。 刘皓南此时身子已落向地面,仅以右足为根基撑住全身重量,腰身尽力后折,伸手对上了郭无为的掌力。 郭无为没想到他敢硬接自己这一掌,不由得怔了一怔,随即发现自己的手掌与刘皓南的手掌紧紧吸合在一处,身体里的真元大化神功内力也在飞速流泻而出,进入刘皓南的体内。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欲待撤回掌力,无奈身在空中毫无借力之处,竟是无法挣脱刘皓南内力的吸引,只能继续运功与其抗衡。 刘皓南感觉到对方的内力进入自己体内之后,立即使自己双足落地、立定根基,持剑的右臂暗暗蓄力,猛的刺向郭无为的额头。 郭无为的身子倒挂在空中,一手持剑,一手与刘皓南对掌,看似占了地利,却失去了借力的凭据,眼看着刘皓南的剑刺到面前,却无法转动身体躲避,只得挺剑与刘皓南斗在一处。 两人所用的内功都是真元大化神功,修为不相上下,对上掌力之后便再难分开。他们一边对掌一边斗剑,用的都是近身招数,进攻的也都是头脸等要害部位,真是步步杀机、险象环生。任何一方稍有不慎,便难逃殒命之祸。 郭无为见刘皓南内功深厚,几与自己不相上下,使用的处月剑法也是极尽奇巧凌厉,足见其经验丰富,不禁暗自吃惊,冷喝道:“小贼,你倒真有几分本事,今日道爷可要与你好好玩玩!” “贼道休要饶舌,你的死期到了!”刘皓南恨声说道,出手又是一招刁钻狠辣的“月食五星”,削下郭无为鬓边几缕乱发。 郭无为面色微变,心忖若再这样缠斗下去,对自己可是大大不利,他忽然将长剑一收,反手将腰间系着的人头挑了下来,扔进刘皓南的怀里,哈哈笑道:“好孙儿,先接着你祖父的头吧!” 刘皓南只得撤掌后退一步,接住祖父刘继元的头颅,小心捧在手里,郭无为却趁机脱离了刘皓南掌力的控制,远远地躲了开去。 刘皓南也不怕他就此逃了,自顾自的脱下外袍将刘继元的头颅包裹严实,牢牢系在背后,这才挺剑指向郭无为,冷声道:“郭无为,我祖父落得今日下场,全是被你挑唆蛊惑、背叛出卖,我若不将你挫骨扬灰,便对不起处月部的历代祖先!” 郭无为见他面色冷峻如冰,大有不死不休之意,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怯意,口中却硬撑着说道:“好大的口气,还是手底下见真章……”他话未说完,便见刘皓南身形一动,如幻影般移近自己身前,曳影剑的寒气也逼到了面门,急忙纵身飞退,同时举剑还击。 刘皓南经过方才的比掌斗剑,已将郭无为的内功和招数摸得一清二楚,此刻将七曜真元的预测能力全部施展出来,更是步步占先、如鱼得水,将郭无为逼得手忙脚乱、一步一退。 郭无为实在没想到刘皓南的武功如此厉害,惊慌之下很快便失了方寸,眼看就要被刘皓南无比凌厉的一剑刺中要害,难逃殒命之祸,他情急之下大声叫道:“慢着!你若是杀了我,谢梵音也别想活!” “贼道,你究竟将她究竟怎么样了?”刘皓南听郭无为提到谢梵音果真停了手,曳影剑指在他的咽喉处怒声问道。 郭无为惊魂未定,却又不敢乱动,颤声道:“她就在灵仙观,只要你饶过我的性命,我保证把她完完整整地送还于你……” “不要跟我讲条件!”刘皓南厉声喝道,曳影剑向上一挑,唰的削去了郭无为头顶的大片头皮,散乱长发纷纷落下,鲜血也慢慢从头皮里渗了出来。 郭无为被他吓得面色一白,不敢再耍奸饶舌,忍着头顶的剧痛如实说道:“小皇子,我确实不曾骗你,她还活着,不过……如果我半个时辰内不能返回灵仙观,就真的来不及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5章 香消玉殒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见郭无为的神态不似作伪,当即倒转剑柄,用重手法封住了他全身的要穴,挟着他飞身上马,转头又往汴京城奔去。全集下载/(首发) 不管郭无为所言是否属实,刘皓南都不能放弃这个解救谢梵音的机会。 守门的军士见刘皓南挟着满脸是血的郭无为逼近城门,一时都有些傻了,想不通这逆贼的余党为何又折返回来,直到郭无为颤声大叫:“快开城门!”他们才回过神来,急忙打开了城门。 反正刘皓南是孤身一人,他就是有再大的本事,进了这汴京城之后,也别想再轻易闯出去。 众军士都怀着关门打狗的心思,巴不得刘皓南自投罗网,好将他拿下邀功请赏,弥补丢失刘继元尸体的罪过。 刘皓南见城门开启,催马快速穿过门洞,往城北万岁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再说金子凌和嫦儿趁着方才城门内外一片混乱之时,也悄然离开了禁军队伍,换上便服大摇大摆地混出城去,正准备去追赶刘皓南和秦若玉。 他们见刘皓南折身回来都怔住了,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 守城军士匆忙聚集人手追赶刘皓南,冷不防城门外又有十几匹骏马冲了进来,马上之人都是黑衣蒙面,挥舞着手中长刀左右砍杀,迅速抢进城门,也循着刘皓南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 很显然,这些人也是追随刘继元的逆贼余党,但与刘皓南似乎不是一路。 守城的军士被砍伤者甚众,剩下的人也都惊魂未定、满腹疑惑,这些逆贼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持械闯进汴京城,莫不是要翻天么? 刘皓南挟着郭无为冲进灵仙观,观中数十名道人见情况不对,纷纷聚集到前院,手持兵器围住了二人。热门 刘皓南将瘫软如泥的郭无为丢在地下,曳影剑指在他的胸口,厉声喝道:“快把谢梵音交出来,否则我杀了这贼道!”他并没打算放过郭无为,但要先救出谢梵音,只能以郭无为为质迫使那些道人就范。 为首的道人见郭无为向着自己连使眼色,立即心领神会,忙道:“是!是!快把观主房中的那名女子带来!” 过了片刻,果然有两个道人将奄奄一息的谢梵音拖了出来,她的身体被草草包裹在一件宽大的道袍内,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口,面颊和脖子也不例外,那伤口很深,创面却是极细,不知是用什么兵刃造成的,显得十分狰狞可怖。她尚未完全失去痛觉和意识,双眉紧紧蹙起,颤抖的唇间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声。 郭无为这般折磨谢梵音,很显然是想让她多承受一些痛苦,但又不马上死去,至少要撑十几个时辰才能完全咽气。 刘皓南见了谢梵音的惨状,顿觉心如刀割,转头睨视着瘫坐在地上的郭无为,面色渐渐变得铁青,冰冷双目中燃起熊熊怒火。 “小皇子……你尽管带她走,但须饶过我的性命,否则……你也休想生离此处……”郭无为望着他的面色嗫嚅说道,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哈哈,事到如今你还想活么?”刘皓南陡然放声大笑,扬手一剑滑过了郭无为的脖颈,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嗖的飞上半空,双目大睁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围住刘皓南的那些道人见状大骇,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为首的道人忙将谢梵音抓在手中,叫道:“别……别乱来,不然我……”他话没说完,已被锋利无比的曳影剑刺中了心窝,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刘皓南伸手牢牢抱住已然不省人事的谢梵音,持剑冲入惊慌失措的人群中放手大杀,口中厉叫道:“今日你们全都要死!全都要死!” 他长久以来深藏在心底的恨意终于疯狂爆发,布满血丝的双目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冷静清明,手中曳影剑光焰暴涨,杀气摄人,整个灵仙观如陷修罗地狱,剑光过处鲜血狂溅,残肢乱飞,惨叫声此起彼伏,终至一片死寂。 刘皓南全凭着一腔恨意支持,挥剑杀光了观中所有的道人,终觉力尽难支,跪倒在地,急促地喘息着。谢梵音在他怀里低低呻吟着,气息越来越弱。 “梵音!梵音!”刘皓南轻声叫着谢梵音的名字,不断向她体内输入内力,但这只是徒劳,谢梵音因失血过多,已是油尽灯枯之境,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痛苦地死去!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滴落在谢梵音的脸上,她微微睁开双目,看清了刘皓南的面容,面上竟露出一丝笑意,喃喃道:“公子,我终于看见你了……你……跟我想得一样好看呢……”她努力想要伸出手来抚摸这张脸,却怎么也无法做到,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梵音……”刘皓南的肩头剧烈抖动起来,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无声的流着泪,紧紧抱着她,一遍一遍重复叫着她的名字,似是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因为多情蛊遗留的影响,刘皓南在心里早已接纳了谢梵音,将她的命运与自己融为一体。如今看着谢梵音渐渐虚弱下去,刘皓南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被掏空了一般,空空荡荡,痛不可当。 “公子别伤心……我不会死的……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谢梵音默默积攒着全身所有的力气,再次睁开双目,看着刘皓南轻声唤道。 泪眼朦胧中,刘皓南觉得谢梵音的眼睛似乎发生了奇异的变化,那对如同黑珍珠般晶莹闪烁的眸子隐隐发出光芒,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伸手拭去睫毛上的泪珠,再去看谢梵音时,忽然觉得眼前一黑,继而又有一道刺目白光闪过,刺得他双目难以睁开,随即便失去了意识和感觉。 再醒来已是两日后,刘皓南发现自己睡在返回河东的马车上,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是金子凌告诉他的。 原来,那一日紧跟着刘皓南赶去灵仙观的十几个黑衣人都是邙山宗幸存的高手,受易三江统一指挥埋伏在城外,打算抢夺刘继元的尸体,不想却被刘皓南抢了先,当时便没有动手。 后来刘皓南去而复返,直奔城北灵仙观,易三江心中惊疑,也带领众人跟了上去,意图暗中保护刘皓南。 刘皓南在灵仙观莫名其妙地昏迷后不久,金子凌、嫦儿、易三江等人相继赶到,互相确认了身份后,带着刘皓南迅速离开。 为了掩护刘皓南出城,易三江连同那十几名邙山宗高手自告奋勇前去吸引禁军的注意力,这一去便再无音信,生死不知。--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6章 亦真亦幻 --客户端正文开始--“我去灵仙观做什么?”刘皓南听金子凌说了事情的经过,良久不发一言,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热门 金子凌连同马车里的嫦儿、秦若玉闻言不禁怔住,都惊讶地看着刘皓南。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醒来以后表现得极为异常,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目光也总是散漫呆滞。 “皓南……莫非你忘了灵仙观里发生的事情?”金子凌犹豫片刻后,遮遮掩掩地问道,他怕刘皓南再次想起谢梵音惨死的情状太过伤心,一直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谢梵音。 “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刘皓南努力回想着昏迷前那些零碎的记忆,却始终无法将所有的事情衔接起来,只记得自己在灵仙观杀了郭无为,还杀了很多观中的道人,但似乎还有什么事被他忘记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嫦儿见他眉头紧锁,目光迷茫,面上露出痛苦神色,忙安慰他道:“大哥,你也许是太累了才想不起来……还是不要劳神,多休息一会吧!”她扶着刘皓南重新躺下,给他盖上了棉被。 刘皓南确实觉得眼皮涩重、头脑昏沉,只想就此一睡不醒,果真闭上双目又睡了过去。这一睡便是几个时辰。 昏乱的梦境中,他又见到了谢梵音,她的脸上都是纵横交错的狰狞伤口,身上也满是血迹,可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温柔、明亮,深情地注视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 “梵音……梵音!”刘皓南大叫一声猛然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翻身坐了起来。 留在马车里守护他的嫦儿和秦若玉见状都吃了一惊。热门小说嫦儿急忙凑近前去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梦到梵音了……她的样子好生怕人……”刘皓南确定自己方才只是做梦,微微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她明明已经跟着白五蛮回蜀地了,理应一切安好,为什么……我还会做这样的梦呢……” 秦若玉和嫦儿听了他的话,满腹疑惑地互相望了一眼,都是一头雾水。 “刘少侠,你方才说谢姑娘回蜀地了?”秦若玉迟疑了片刻,看着刘皓南试探问道。 刘皓南转头望了她一眼,笃定地道:“正是。那日梵音来向我告别的时候,你不是也在么?” 虽然这次醒来以后,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谢梵音来向他告别的那一幕情景却是无比清晰地镌刻在脑海中,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和秦若玉正在房间里运功疗伤,谢梵音双目复明以后,特地来向秦若玉道谢,并向自己告别。 她穿着覆过脚面的雪白裙衫,及腰长发随意的披散脑后,双目盈盈似一泓秋水,含着柔情,含着笑意,站在那里就像一树悄然盛放的白海棠,说不出的清甜可人。 “公子,我是来向你告别的。秦神医治好了我的眼睛,白五蛮也要来接我了,他说要带我回他的家乡蜀地去……虽然公子对我很好,但我不能辜负了白五蛮,他已在我身上种下了多情蛊,这辈子我都和他分不开了!”谢梵音看着他柔声说道。 刘皓南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沉默半晌才涩然道:“如此也好……只要他肯好好待你,我便放心了!” 他自知身上背负着复国重任,就算答应了谢梵音要好好照顾她,也绝不可能立即带着她隐退江湖,过普通人的生活。谢梵音愿意接受白五蛮的爱,跟着他去蜀地生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对我很好,是我对不起他……现在我能永远陪着他,和他呆在一起,也算是报答他了。”谢梵音微笑着说道,她的声音那么柔和,神情那么安然,让人不得不相信,她真的会过得很幸福。 “不对……”刘皓南悚然一惊,脱口道,“白五蛮不是已经死了么?”他明明记得谢梵音说过,白五蛮在宫廷夜宴上刺杀皇帝赵光义,已经被乱箭射杀了! “你记错了,公子,白五蛮没死,他一直在等我,等我和他一起回家。”谢梵音继续用那纯净柔和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说道,语气不容质疑。 刘皓南被她的声音所蛊惑,不由自主地认同了她的话,他也开始觉得,白五蛮真的没死,一直在某个地方默默等待着谢梵音。 “公子,对不起,梵音不能再继续追随你了……你以后定会遇到很多比我更好的姑娘,就此将我忘了吧……”谢梵音说完这句话,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刘皓南的记忆也在此处戛然而止,后来他去南城门抢夺尸体,与郭无为生死决斗,谢梵音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秦若玉见刘皓南沉浸在回忆中神色恍惚之状,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说道:“你说的是,谢梵音已经离开了,她会过得很好……”她随即取出一颗药丸递给他,又道,“这是安神助眠的药,你吃了以后便不会再做噩梦了,快服下吧。” “多谢秦神医。”刘皓南听秦若玉这么说,更加确信自己脑海里的那一幕情景是真实的,以为自己是太牵挂谢梵音,才会做那么可怕的噩梦。 他吃了秦若玉给的药,再次闭目睡去。嫦儿方才一直忍着没有作声,此时才疑惑问道:“秦姐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谢姑娘不是已经……” 秦若玉连忙做了个手势打断了她的话,她确定刘皓南睡着之后,才拉着嫦儿下了马车,又将金子凌唤来,肃然道:“那日刘少侠在灵仙观突然晕倒,我早就觉得大有蹊跷,现在我可以确定,那是谢梵音在临死前用“横波”幻术抹去了他的记忆所致!” “什么?”金子凌和嫦儿闻言同时惊叫出声,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秦若玉神色凝重地缓缓说道:“她用幻术迷惑了刘少侠的神智,抹去了他曾经的记忆,并把根本不曾发生过的事情种入他的意识,让他以为那就是事实。如今刘少侠已经完全忘记了谢梵音已死之事,以为她跟着白五蛮一起去了蜀地安居。” “想不到世上会有如此神奇的幻术,真是匪夷所思!”金子凌感慨地道。 嫦儿想明白了谢梵音的苦心,黯然道:“谢姑娘是为我大哥而死,她定是怕大哥以后想起此事便忍不住伤心,才要抹去他的记忆……她对我大哥真是情深意重,宁可大哥把她忘了,也不想让他终生愧疚难过……”说着眼眶便慢慢红了,落下泪来。 “正是如此。以后咱们说话都要小心些,不要让刘少侠再想起这段伤心事,也好让谢姑娘走得安心!”秦若玉轻声叹道。 三人私下里达成共识,绝口不提谢梵音,刘皓南在秦若玉的精心照顾之下,精神也渐渐恢复如常,再也没有做过那些与谢梵音有关的噩梦。--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7章 再回渡天寨 --客户端正文开始--为了等待易三江带领的邙山宗高手与自己会合,刘皓南等人乘坐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走了半个多月,才到达了河东太原府。( 8oo)【】 在众人的帮助下,刘皓南将祖父刘继元的尸体埋在了已成一片废墟的北汉皇宫。 按照祖制,处月部的历代族主理应归葬于地下皇陵,但刘皓南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时隔八年,也不知地下皇陵里的刘继恩是否还活在世上。 不管刘继恩是生是死,刘皓南都不想再见到他,更不愿再重温童年的那些惨痛回忆。 再者,刘继元虽是北汉最后一代国主,但也是将北汉拱手送与赵宋的历史罪人,也许处月部的历代祖先并不希望他归葬皇陵吧…… 出于种种考虑,刘皓南只能将祖父暂时安葬在这里,他亲手刻下了一块石碑,却不敢暴露在外,最终将墓碑与棺木一起埋于地下,并留下了易于辨识的标记。 处理好这件事以后,刘皓南的心情略觉轻松,回顾这次汴京之行,他感慨良深。 最初他来到汴京,只是为了再见儿时伙伴庞紫菀,却无意中卷入了祖父刘继元一手策划的谋反行动中,更与乐师谢梵音结下了一段生死情缘,最终刘继元兵败身死,一切都成泡影,恍若一梦。 对于刘皓南而言,也许最大的收获便是他的武学修为大大提升,原本金子凌的功夫与他旗鼓相当,现在却远不是他的对手了。 汴京城外与郭无为进行生死之战时,刘皓南的状态正臻于巅峰,虽然郭无为事先被谢梵音所伤,功力打了些折扣,但刘皓南能与之战成平手,足可证明他已经进入了江湖顶尖高手的行列,比之乐清平、谭峭等人也是不遑多让。( ) 再加上他的任督二脉已通,今后只要勤加修炼,武功进境必将不可限量! 众人在太原府逗留了十数日后,终于等到了宋成龙、赵启放带领的数百名太行十八隘的兄弟,易三江却始终是音讯全无,金子凌留在汴京的消息组织也查不到他们的下落。 经过一番商议,众人决定就此分别,各自安顿。金子凌要返回金谷园,刘皓南要带着宋成龙等兄弟返回渡天寨,同时继续查访易三江的消息。 临别之时,金子凌将刘皓南拉到僻静处,低声叮嘱道:“皓南,你如今武功已经恢复,又带着这么多人马返回渡天寨,只怕有人会对你心存顾忌,你需得早作准备才是……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你若要另立山头,我定会全力相助!” “子凌,你有心了!”刘皓南知道金子凌这番话是出于好意,却摇头道,“义父这些年一直昏迷不醒,我要侍奉姨娘,照顾义父,暂时还不想离开渡天寨。” 金子凌叹了口气道:“你将石逸一家人视作骨肉至亲,只怕他们不这么想。罢了,随你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让韩城随时来金谷园找我。” 金子凌离开了,他的话却让刘皓南陷入沉思,刘皓南思来想去,也觉得将太行山的人马带回渡天寨不甚妥当,当下将宋成龙、赵启放二人叫来商议,让他们先到太行山中安营扎寨,等他的消息再作区处。 宋成龙、赵启放闻言也甚是欢喜,他们本来就不愿去渡天寨受那寄人篱下的委屈。潜伏在汴京城外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也暗中做了几票大买卖,足可重建一座山寨。 宋成龙立刻答应下来,说道:“刘少侠尽管放心,待我们在太行山重起炉灶,再来迎接刘少侠主持大局!” 刘皓南谦逊地说道:“我年轻识浅,本没有资格统领太行山的豪杰,宋大哥不必拘泥于净气尊者的遗命,只管带着大伙儿去做大事……” 宋成龙神色一肃,道:“刘少侠万万不可如此说!太行山兄弟的性命都是净气尊者给的,他把绿玉扳指交给了你,便是把兄弟们的性命交给了你,咱们这辈子都要听从刘少侠的调遣,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正是!刘少侠是英雄出少年,武功智谋都比我们几个粗汉子强得多,大伙儿跟着你定然不会有错!”赵启放对刘皓南的本事一直甚为信服,也附和着说道。 刘皓南闻言心里一热,向着二人抱拳一礼,郑重说道:“多谢兄弟们的信任和抬爱,我定会竭尽全力,带大伙儿在河东闯出一片天地来!” 送走了宋成龙等人之后,刘皓南身边只剩下了秦若玉、嫦儿和驾车的韩城。 “秦神医有何打算?”刘皓南望着面色沉静的秦若玉试探问道,他拿不准秦若玉是否愿意跟着自己回渡天寨去,毕竟她留在自己身边是没有任何名分的。 “我有什么打算,不是早就对你说过了么?”秦若玉有些嗔怪的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嫦儿见状不禁掩口一笑,悄声道:“大哥,秦姐姐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么,真是多此一问!”强推着他上了马车,自己却没跟着进去,而是坐到了驾车的韩城身旁。 马车继续前行,刘皓南与秦若玉相对而坐,静默无言。 良久,秦若玉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说起来我有一个多月没有诊视过石寨主的病情了,理应去渡天寨瞧瞧他。不过,看过石寨主之后,我就要离开了……这些年我早已习惯了四海行医,江湖漂泊,不喜欢在同一个地方呆得太久。” “秦神医,你不要误会,我并非不想留你在渡天寨……”刘皓南以为秦若玉在生自己的气,急忙解释道。 “我知道,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随时回到你身边的。”秦若玉微笑说道。 刘皓南听她这么说,也有些释然的笑了,她真是冰雪聪明的女子,懂得如何保持让刘皓南感觉最舒服的距离。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和刘皓南一样,就算再关心、再牵挂一个人,也不愿与之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马车行了一夜,于次日晌午回到了渡天寨,刘皓南料想自己武功恢复的事情早已被石锺玉和欧阳剑传了开去,不需要再做掩饰,便自行下了马车走到寨门之前。 “皓南,你回来真是太好了!”石锺明独自一人立在寨门前迎接他,面上带着温暖笑意,其他人包括石锺玉和欧阳剑却没见踪影。 “大哥,你近日可好?义父和姨娘是否安好?”刘皓南急忙迎上去与石锺明寒暄了一番,随即提出要去拜见石逸和何文若。 石锺明却将他拦住了,吞吞吐吐地道:“皓南,不用急……你这一路风尘仆仆,还是先去休息,明日再去见他们吧!”他这话实在不合礼数,刘皓南作为晚辈,出行归来理应先拜见长辈叙礼才是。 刘皓南何等聪明机警,立刻意识到石锺明是故意找借口拦阻自己,便也不再坚持,恭顺地道:“是,小弟都听锺明大哥的!”--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8章 隔墙有耳 --客户端正文开始--石锺明见刘皓南没有坚持,暗自松了口气,立即着人送刘皓南回指月楼休息,秦若玉则按照惯例被安置在客房中。 [8oo](首发) 韩城和嫦儿陪着刘皓南回到指月楼,见家具陈设一切如故,且洁净如新,显然是平时也有人打理此处。 刘皓南重新回到这个自己呆了三年的地方,这回他终于不用再装作行动不便,可以自由来去了。 嫦儿帮韩城将刘皓南的生活起居所需收拾停当,这才离开了指月楼,去见李氏族人了。她离开渡天寨将近两月,定然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 夜深了,刘皓南睡在榻上,想起白日里石锺明的异常表现,觉得大为疑惑:石锺明为什么不想让自己去拜见义父和姨娘?石锺玉和欧阳剑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回来了,为何也不来见见自己,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刘皓南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想来想去再也睡不安稳,干脆翻身坐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换过一套黑色夜行衣,站在窗边窥看片刻,飞身跃了出去。 三年前萨满教的鹰灵圣师离天潜伏在渡天寨帮助刘皓南暗中疗伤时,曾多次与他一起趁夜潜出指月楼,故而刘皓南对这条路线十分熟悉。 他钻入指月楼脚下的密林之中,忽然感应到来自周围的一片杂乱气息,心里顿时一沉,这密林竟然埋伏着不少人,想必都是来监视自己的! 刘皓南心里清楚,在指月楼内外监视自己的人都是石逸安排的,月圆之会上石逸被李玄天重伤,从此昏迷不醒,这些监视的人无人指派调遣,便也悄然撤走了,刘皓南和指月楼渐渐被渡天寨上下所遗忘,成了无关紧要的人。 想不到,今夜忽然又有大批人手聚集在指月楼附近,其中定有缘故! 刘皓南想到这里更觉疑惑,伏在林中等了半天,确定没人发现自己,才慢慢起身,避开周遭监视的目光,悄无声息地来到石逸夫妻二人的居所。全集下载 石逸的房间里烛影闪烁,刘皓南封闭了呼吸谨慎行进,一步一步潜行至窗下,窥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问道:“锺明,指月楼那边已安顿好了么?” 刘皓南听到这声音心头巨震,问话之人分明便是石逸,他虽有些中气不足,但神识十分清醒,看来是病情大有好转了。 又听石锺明在房中应道:“父亲放心,我刚从指月楼回来,楼中烛火已熄,刘皓南和韩城都睡下了。”刘皓南听他说起自己的名字时毫无亲近之意,心中又是一寒。 “今日你不让他来探望我,他可曾起了疑心?”石逸再次问道。 石锺明细细回忆着白日里的情形,摇头道:“我只推说他旅途劳顿,应当先好好休息,再来探望父亲,他便痛快答应了,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石逸沉声道:“这小贼心机深沉,惯会做戏,锺明,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他提起刘皓南时,语气里更是充满了敌意和戒备。 刘皓南听到石逸这么说,心中顿觉百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心机深沉、惯会做戏”这八个字,用在刘皓南身上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但在石逸一家人面前,无论他如何遮掩或是做戏,心里都未存着任何恶意。就算明知石逸要图谋自己的七曜真元,他的所作所为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是,孩儿明白。父亲,明日他定会前来探望你和母亲,只要你假作昏迷,应可遮掩过去。但秦若玉是名震河东的女神医,要瞒过她只怕不易。”石锺明有些担心地道。 “这个秦若玉留在渡天寨真是碍手碍脚,还是早点把她解决了,免得以后碍事!”石逸冷声道。 石锺明闻言吃了一惊,脱口道:“父亲,你想杀了她?这只怕不妥,三年来若不是她精心为父亲诊治伤情,父亲今日岂能清醒复原……” “哼,你知道什么?她与刘皓南原本就是沆瀣一气,说不定早就可以治好我的病,却故意拖延犹豫!”石逸心里存着满腹怨恨,冷冰冰地道,显然对秦若玉和刘皓南并不领情。 刘皓南听到此处,更觉心中一片冰冷,这些年他虽也隐隐盼着石逸永远不再醒来,这样他就不必再去面对石逸对自己的阴谋算计,但他并未因此而刻意阻止秦若玉为石逸诊治病情。石逸这般揣测自己的用心,实在让刘皓南感到心寒。 石锺明见父亲发怒,不敢再说什么,小心翼翼地道:“父亲不必为秦若玉的事情忧虑,就交给孩儿吧,我会尽快打发她离开渡天寨的!”他还是不想为难秦若玉,自告奋勇揽下了这差事。 石逸略一沉吟,放缓了声音说道:“我也不是非要杀她不可,如果她不肯就范,那就像当年对付苏茹合那般处理吧,只要她不碍着咱们的事,我早晚会放了她的。” 刘皓南听到此处心头巨震,立刻明白过来:苏茹合果然是被石逸困住了!这些年她一直都在石逸手里,万幸的是尚无性命之忧! 听到这个消息,刘皓南极力克制住心头的兴奋与狂喜,继续听下去。 “锺明,你这便去吧。那小贼警觉的很,平日里你须小心应付,在七曜真元的下半部到手之前,决计不可打草惊蛇!” 刘皓南这才明白,原来石逸这般精心安排,还是为了自己手里的下半部七曜真元。 石锺明应了一声,推门而出匆匆离去,却迎面遇上了母亲何文若,忙上前替她端起手中的水盆,劝道:“母亲,这些事怎么不叫下人来做?你身子不好,不可太过劳心费力!” 何文若摇了摇头,柔声道:“你父亲被我伺候惯了,我可不放心让旁人来做,给我吧。你忙了一日也该累了,早些回去休息。” 石锺明不敢违拗母亲的意思,把水盆端进房里便告辞出来,根本没有发现潜在窗下的刘皓南。 片刻后,房间里传来悉悉索索的水声,刘皓南透过窗户的缝隙向房间里看去,见石逸安静地睡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副昏迷不醒之状,何文若正在用毛巾帮他擦洗头脸,面上满是柔情和爱意。 看这情形,何文若并不知道石逸已经清醒的事情。石逸为了谋取刘皓南的七曜真元,连自己的妻子都瞒了过去,当真是老谋深算。 刘皓南看着房中的情景若有所思,半晌才悄然离去,径直往秦若玉居住的客房奔来。 “是谁?”秦若玉听到窗户上传来轻微的叩击声,顿时心生警觉,出声问道。 “秦神医,是我,刘皓南!”门外之人轻声答道。 秦若玉心里一惊,料想刘皓南半夜来找自己必有因由,忙打开房门让他进来。 “秦神医,打扰了!我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需要你鼎力相助!”刘皓南进了房间,望着秦若玉神色郑重地说道。--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9章 投石问路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少侠,你可是发现渡天寨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秦若玉面对刘皓南这突兀的要求,并没有显得太过吃惊,冷静地反问道。 [8oo]【】 “……这么说,你也有所察觉?”刘皓南有些意外,想不到秦若玉也发现了渡天寨中的蹊跷。 秦若玉平静地道:“你方才进入客房的时候,想必已经发现周围监视埋伏的人手了吧。” 刘皓南自然注意到了客房周围也隐藏着许多杂乱气息,方才进来的时候可着实费了一番工夫,才没被监视的人发觉自己的行踪,点头道:“不错,指月楼周围同样也有不少暗中监视我的人手……看来,有人对我们很不放心呢!” 刘皓南虽未明言,秦若玉却已猜到监视他们的人必定是石锺明所指派,又问道:“你方才说需要我帮忙的事情,是否与此有关?” “正是。我刚得到消息,我那义父石逸已经清醒,伤势也略有恢复,但他似乎不希望我知道此事……他要瞒过我自然容易,更忌讳的却是你这个河东神医!”刘皓南尽量平静地陈述了事实,不带任何感彩。 “我明白了,你想让我装聋作哑?”秦若玉道。 刘皓南摇头道:“不,我义父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你故意装作看不出,他必定不会相信,反倒会弄巧成拙。” 秦若玉有些疑惑:“那你的意思是……要我说出事实?” “如果你揭破了我义父的图谋,他一定会出手对付你,到时候你须如此这般……”刘皓南早有打算,凑近秦若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秦若玉听明白了,干脆点头道:“好,我会按照你说的做。”对于刘皓南这么做有何目的,她却是一句话也不多问。 第二日,刘皓南照常起身洗漱,没过多久石锺明便来到指月楼,笑道:“皓南,你回来的事情我已经禀报了母亲,她等不及要见你呢,这便随我去见她吧!” 刘皓南也做出一副欢喜之色,道:“好,我请秦神医一同去,顺便看看义父的病情是否好转。小说下载” “不忙!”石锺明忙道,“锺玉今日一大早便把秦神医请到她房中去了,也许是有什么事要向她求教。” “对了,这次回来怎么没见锺玉妹子和欧阳,莫不是锺玉妹子身体不适?”刘皓南面上现出忧虑和疑问之色。 石锺明的面色有些不自然起来,掩饰道:“这个,她们女孩儿的事情,我也不便多问……皓南,还是快跟我一同去见父亲母亲吧。” “是。”刘皓南顺从地跟着石锺明离开了指月楼,来到石逸与何文若的居所,趋前拜见。 石逸仍旧安静地睡着,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何文若见了刘皓南大为欢喜,拉着他的手道:“皓南,你回来了就好!前些日子我听锺玉说你的武功已经恢复,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多承姨娘挂念,孩儿这次汴京一行颇多奇遇,能够恢复武功实是意外之喜!”刘皓南恭恭敬敬地说道。 何文若欣慰地点头道:“皓南,这是你福泽深厚,再加上处月部历代先祖保佑。可惜你义父仍是昏迷不醒,毫无起色,真让人心焦……”说着心里一酸,又要落泪。 刘皓南看看双目紧闭的石逸,柔声安慰道:“姨娘且放宽心,相信义父终究会好起来的!” 何文若因石逸久病,纵有再多的辛酸苦痛也早就麻木了,点点头强忍住了泪水,让刘皓南坐在自己身旁就汴京之行问长问短,都被刘皓南避重就轻地应付过去。 一个多时辰后,刘皓南才告辞离开,石锺明将他送出门去,主动说道:“皓南,你以后不妨多来看看我母亲,她经常与你说说话,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刘皓南点头道:“不劳大哥吩咐,我如今行动如常,自然要恪尽人子之责,多来看望照顾姨娘和义父!” “皓南,多谢你了!”石锺明听他如此说,面上露出感动的神色,这声多谢倒像是发自真心。 刘皓南知道石逸虽然奸诈老道,石锺明却比他差得甚远,多与石锺明接触必能探得一些自己想要的讯息,他故意亲热地拉着石锺明的手道:“大哥,我出去了几个月,还带走了嫦儿,这些日子你定是十分操劳辛苦。最近寨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给小弟说说如何?” “今日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为兄能够处置的,也只是些鸡毛蒜皮的日常事务罢了……”石锺明也乐得与刘皓南东拉西扯,两人边走边聊,不觉又回到了指月楼。 “大哥,你事务繁忙,就不必理会我了,我去找欧阳说说话。”刘皓南与石锺明就此告别,转身往后寨行去。 欧阳剑在平晋城收养的那些孩子被郭纪翔送到渡天寨以后,石锺明便在后寨单独设了一间别院,让欧阳剑和孩子们一起居住。过去的三年时间里,刘皓南虽然不经常离开指月楼,欧阳剑住的地方他还是经常会来瞧瞧的。 别院里面,欧阳剑果然和孩子们在一起,那些孩子大些的已经中站成队列,正在练习拳法。 欧阳剑在旁悉心指导,颇有严师风范,他平素总是嬉皮笑脸全没正经,今日却是板着脸不见一丝笑意。 刘皓南见了欧阳剑,心情顿时轻松起来,在渡天寨除了嫦儿和韩城,至少还有两个人是可以让他心不设防的,那便是欧阳剑和石锺玉。 “欧阳,你这师父当得着实不赖啊!”刘皓南迈步走进院中,远远地向着欧阳剑朗声说道。 “皓南!你是何时回来的?”欧阳剑见了刘皓南又惊又喜,急忙迎上前来,似乎根本不知道刘皓南已经回来的消息。 看来欧阳剑昨天没有出寨迎接刘皓南,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石锺明没来得及将消息通报给他而已。 刘皓南这样想着,心情随即释然了,微笑着说道:“昨日回来的。你怎么样?” “我……我自然还是老样子!”欧阳剑挠了挠头,面色仍旧有些不自然。 周围的孩子们见状也都笑嘻嘻的围了上来,他们都知道欧阳剑与刘皓南关系要好,在他面前显得十分随便。 欧阳剑却好像没有心思理会他们,皱眉道:“去去去,一边玩去,今日让你们歇息半日!” 孩子们闻言欢呼一声,四散而去,院子里只剩下了欧阳剑和刘皓南两人。 “皓南,你这次回来……可见过石寨主了么?”欧阳剑扳着刘皓南的肩膀低声问道。 “我刚从义父和姨娘那里回来,怎么?”刘皓南已经注意到了欧阳剑的反常神情,表面却仍是不动声色。 “呃,没什么……那锺玉呢,你见过她了没有?”欧阳剑尽力遮掩着自己的紧张情绪,支支吾吾地问道。 “还没有,我正想和你一起去找她呢!”刘皓南知道欧阳剑与石锺玉关系最好,他一定了解石锺玉的情况。 再者,方才石锺明说石锺玉一大早便将秦若玉拉走了,不知是石锺玉受父兄之命故意为之,还是单纯的巧合。 石锺玉的性子爽利直接,最容不得阴谋诡计,石逸应该不会将算计自己的事情告知于她,换句话说,石锺玉对自己应该并不存着什么威胁。 虽然如此,刘皓南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想先通过欧阳剑探听虚实,也好据此确定下一步的行动。--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0章 投鼠忌器 --客户端正文开始--“不必着忙,皓南,我门,面上掠过一丝不安。热门【】 “什么事?”刘皓南心中暗忖:看来欧阳剑的确是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表现得如此古怪。 “皓南,你的武功究竟是何时恢复的?”欧阳剑郑重问道。 “在汴京的时候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是谢梵音帮我恢复武功的,问这个做什么?”刘皓南答道,他在渡天寨一直隐瞒着自己武功已恢复的事实,此刻自然也不能承认。 欧阳剑有些疑惑地望着刘皓南那双深如湖水的眼眸,看不出对方是否在说谎,只能选择相信他,半晌方道:“没什么……皓南,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要继续留在渡天寨么?” 刘皓南猜测着欧阳剑说这话的意图,道:“我暂时还没有别的想法,你呢?” “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欧阳剑轻声一叹,神色有些黯然,忽然抬头看着他说道,“皓南,你的武功既已恢复,我们便一起去江湖上闯荡闯荡,自由自在的岂不是更好?” 刘皓南微微一笑,淡然道:“我孑然一身,到哪里都是一样,可你舍得锺玉妹子么?” 他知道欧阳剑这些年来一直留在渡天寨,固然是为了与自己作伴,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则是他与石锺玉早有情意,不舍得分离。 欧阳剑闻言神色更加沮丧,叹道:“我正是不想让她为难,才要离开这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说清楚些?”刘皓南追问道,断定欧阳剑必定有事瞒着自己,他和石锺玉之间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呢? “别问了,皓南!我知道你聪明绝顶,事事都比我有主意,但是这次……你听我的成不成?咱们一起离开渡天寨,永远也不回来了!”欧阳剑欲言又止,只是要扳着刘皓南一同离开。 刘皓南见他坚持不肯吐露隐衷,不好继续追问,思索片刻后问道:“你想光明正大地走,还是偷偷离开?” 欧阳剑不假思索地道:“自然不能让旁人知道,而且……我还要带这里的孩子一起走!” 刘皓南皱眉道:“这却是不大容易,须得从长计议。”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欧阳剑热切地望着他,满面希冀神色。 “恩……让我想想。”刘皓南不再说话,面色凝重,似在思考悄然离开渡天寨的办法。 欧阳剑默默坐在他的身旁,脑海里再度浮现出二十多天前的那一幕幕情景。 那日石锺玉忽然收到渡天寨传来的紧急消息,欧阳剑便陪她一起匆匆赶回,不料刚进寨门,他便被人从身后偷袭,昏迷过去。 再醒来时,欧阳剑发现自己被封住了全身穴道,瘫软在地无法动弹,他面前的人正是已经清醒过来的石逸。 昏暗的房间里,石逸面色惨白,毫无血色,显得十分阴郁怕人。他虽然清醒过来了,武功却没有完全恢复,多年来卧床不起的生活已将他的身体消耗殆尽,只剩了一把骨头。 “石寨主,你醒了?”欧阳剑见了石逸,第一反应是十分欢喜,可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又觉得十分疑惑,脱口问道,“石寨主,你为何要封住我的穴道……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因为石逸是石锺玉的父亲,欧阳剑平时也把石逸当做自己的长辈一般看待,对他十分恭敬,再者自己收养的那些孩子能在渡天寨容身,让欧阳剑对石逸更生感激之情,即使在自己受困的情况下,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他相信这其中必有误会,解释清楚自然没事。 石逸闻言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或许没做错过什么事,但你不该和刘皓南那小贼勾结一处!” 欧阳剑闻言不禁怔住,道:“石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皓南做了什么令你不快的事?”他心想刘皓南此刻远在汴京,会有什么事惹到久病在床的石逸呢? “哼,我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全是拜那阴险狡诈的小贼所赐!”石逸咬牙切齿地说道,提起刘皓南目光里充满了憎恨。 欧阳剑闻言更是吃惊,呆了半晌才道:“这不可能!你明明是被李玄天重伤,干皓南什么事?”三年前的月圆之会上,李玄天使出诡异的武功重伤石逸,致其颅骨受损,昏迷不醒,这可是他亲眼所见的事情。 “你知道什么?李玄天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刘皓南那小贼的指使!”石逸恨声说道。 “我绝不相信皓南是那种阴险小人,石寨主,你定是误会他了!”欧阳剑听他这么说刘皓南,心里十分不舒服,忍不住便要与之辩驳。 “当年我好心收容他留在渡天寨,不料竟是养虎为患,他不仅与大光明教暗中勾结,将渡天寨的精锐骑兵引到黄崖水寨一网打尽,还杀死刘星琏,嫁祸赵重光,将我处月部的高手逐个铲除,最后又勾结叛徒李玄天破坏月圆之会,妄图谋夺处月部族主之位!”石逸言之凿凿,仿佛他所说的俱是事实,不容辩驳。 欧阳剑却不以为然,亢声道:“石寨主,空口无凭,你需拿出证据来!” 石逸心头动怒,睨视着欧阳剑冷声道:“我何须向你证明,你也是那小贼的同伙!” 欧阳剑见他对自己流露出轻蔑和敌视之意,心中大感气愤,当即道:“既然石寨主认定皓南是坏人,我也与他是一路,那我无话可说,要怎么处置随你的便!” 石逸却冷笑起来,道:“你这小子真是糊涂透顶,跟一个阴险小人讲兄弟义气,简直可笑!” “不管你心里如何看待皓南,我只知道,他多次舍命救我,而且毫无所图!”欧阳剑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当年他闯进平晋城的军营刺杀一名富商,不慎陷入府军的包围,若非刘皓南舍命相救,他早就死了。 “嘿……当真毫无所图么?他难道不曾用救命之恩要挟你,让你留在他的身边,一年之后才能离开?”石逸对这段往事了解得一清二楚,冷笑着提出质疑。 欧阳剑不禁一怔,当年刘皓南确曾与他有过这个约定,但刘皓南后来并没有要求欧阳剑为自己做任何事,反倒是自己一直主动跟着他,直到如今。 如果说刘皓南真有什么不够光明磊落的地方,那便是他这个人太过寡言少语,喜怒难测,而且他似乎并不介意用些阴险的手段达到目的,这一点与欧阳剑可是大大不同。 欧阳剑沉默半晌,叹道:“无论如何,皓南是我的好兄弟,石寨主若是因此而不能容我,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真是冥顽不灵!你自己固然不怕死,那些孩子的性命也不要了么?”石逸早料到他是这种态度,不慌不忙地沉声说道。--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1章 虚情假意 --客户端正文开始--欧阳剑闻言面色不由得变了,气愤地大声说道:“石寨主,你如此苦苦相逼,真是枉称英雄!”渡天寨虽是打着盗匪的旗号在河东立足,平素却从不扰民,是以欧阳剑只当石逸也是个心怀正义、劫富济贫的英雄好汉,想不到他为了逼迫自己对付刘皓南,竟然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首发) “刘皓南那小贼对付我亦是无所不用其极,我何须对他讲什么江湖道义?欧阳剑,你乖乖按照我的吩咐行事,我定然不会为难那些孩子!”石逸冷声说道,他知道欧阳剑一向拿那些孩子比自己的性命更加要紧,一副吃定了他的神色。 欧阳剑满面纠结地犹豫了半晌,目光却突然坚定起来,斩钉截铁地道:“皓南是我的兄弟,要我出卖兄弟那是决计办不到的!” “当真办不到么?”石逸见他油盐不进,已然失去了耐心,双眸中寒光一闪即过。 欧阳剑正要再说什么,忽听暗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却是石锺玉快步走进抓住了石逸的手臂,她望着石逸颤声道:“爹爹,求你不要逼他了……你若是一定要对付皓南,我来动手就是了!” 方才石逸对欧阳剑所说的那一番话,石锺玉不久前便听父亲讲过一遍了,初时她和欧阳剑一样,不相信刘皓南会是勾结李玄天暗害石逸,意图夺取渡天寨控制权的奸恶之徒,可是听了石逸对过往之事的详细分析,又觉得似乎不无可能。 他们二人与刘皓南虽然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但他们始终不曾真正了解过刘皓南,也不知道他终日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刘皓南总是与身边的所有人都刻意保持着距离,从不坦诚内心真实的感情和想法。 正是这一点,让石锺玉对刘皓南隐约生出了疑心,心情也变得纷乱矛盾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按照父亲的安排,利用刘皓南对自己的信任暗中出手对付他。 可是看父亲的态度,他对刘皓南显然怀着很深的敌意和仇视,定要将他除之后快,甚至不惜用那些孩子的性命来逼迫欧阳剑……这可真叫她左右为难! 其实她已在门外悄悄地听了许久,知道以欧阳剑那倔强的性子,父亲就是再逼他也是无用,便忍不住冲了进来。 “锺玉!”欧阳剑见了石锺玉又惊又喜,望着石逸又道:“石寨主,就算皓南真的有错,等他回来当面说个清楚又有何妨?你何必这般苦苦相逼,定要我们在背后暗算他?” “那小贼阴险狡诈,又极是警觉,只对你和锺玉不设防备,你们出手方有制住他的把握。”说到底,石逸还是对刘皓南心存忌讳,怕他再次逃脱自己的掌控。 石锺玉怕父亲再次动怒对欧阳剑不利,忙道:“爹爹,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可是……皓南真的对咱们包藏祸心么?为何你以前从没对我说起过此事?” 石逸冷哼道:“我被他暗算重伤,昏迷了整整三年,你大哥势孤力弱,自然只能暂且忍耐了!”为了让石锺玉相信,石逸当真没少费唇舌在她面前痛斥刘皓南的恶行。 “可是……他也为渡天寨做了很多事……”石锺玉低声叹道。 “那都是他故意收买人心之举,你娘和大哥陷在黄崖水寨,便是他与大光明教勾结导演的一出戏!”石逸说起当年之事咬牙切齿,又对石锺玉循循善诱地道,“锺玉,难道你还不相信爹的话,爹何时骗过你?” 石锺玉听他这么说也渐渐坚定了态度,冷声道:“待我擒下刘皓南后,定要让他亲口说个明白!如若他果真是个阴险小人,我绝不会饶了他!” “那小贼自己做下的种种恶行,我会让他一桩桩一件件亲口说出来的!”石逸对此倒是颇有把握,好像刘皓南真的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 欧阳剑看着面前的父女二人,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他们回心转意,只得无声叹了口气。 石锺玉转头见欧阳剑一脸无奈的样子,又对石逸道:“爹爹,欧阳还是交给我吧,我定会好好劝他的!” 石逸见石锺玉已经答应听自己的话了,便不再逼迫欧阳剑,看着他冷声道:“欧阳剑,如果你给那小贼通风报信,须得想想会有什么后果!”说罢,起身离开了暗室。 石锺玉神色复杂地望着欧阳剑,随即上前将他被封的穴道一一解开。 欧阳剑的穴道一解,一下子跳了起来,急道:“锺玉,你真要听你爹的话对付皓南么?咱们三个可是生死同命的交情,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石锺玉并不像欧阳剑那般完全信任刘皓南,冷静地道:“我爹不会平白无故陷害皓南的……你放心,我只是设法先将他擒下,再细细追问事情的因由!如果真是误会了他,我再给他赔罪便是了!” “可是……我总觉得石寨主对皓南恨意很深,似乎是有意针对他……”欧阳剑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自己的直觉。 欧阳剑话没说完,石锺玉脸色就变了,截口道:“你不要胡说!我爹掌管渡天寨事务十几年,处事公允,从无偏私,这是全寨有目共睹、人人敬服的,怎会无端的针对他,陷害他?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欧阳剑知道石锺玉一向对父亲极是敬重,自己这样说石逸,难怪她要生气,忙道:“好好好当我没说……锺玉,你一定要查清真相,不可冤枉了皓南啊!” 石锺玉见他服软,语气也缓和了下来,道:“我晓得。过几日皓南若是回来,你只当什么也不知道,绝不可将我爹已经醒来的事情告诉他!” 欧阳剑犹豫了一下,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两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了。他们哪里知道,石逸授意石锺玉暗中出手擒下刘皓南,是为了图谋他手里的七曜真元呢? 今日欧阳剑见了刘皓南之后,既不能说出实情,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刘皓南受制于人,他左思右想之下才想出了这个法子,要和刘皓南一起逃离渡天寨。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回避矛盾、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刘皓南表面上对一切恍然不觉,其实已经通过欧阳剑的种种奇怪表现,将其中因由猜了个不离十,料想定是石锺玉也站在了石逸那边,想要暗中对付自己,欧阳剑才会这般左右为难。 如果这种假设正确的话,今早石锺玉把秦若玉请去诊病,定然也是出于石逸的授意了…… 刘皓南想到此处悚然一惊:难道秦若玉会有危险? “走,咱们去找锺玉妹子吧。”刘皓南强压着心头焦灼,不动声色地拉着欧阳剑起身。 欧阳剑虽然老大不情愿,却找不出什么理由不去,只得磨磨蹭蹭地同他一起来到了石锺玉的住处。 只见石锺玉一人呆在房中,她见了刘皓南有些慌乱,起身强笑道:“皓南,你何时回来的?” “锺玉妹子,听说你一早便请秦神医来诊脉,莫非身子有什么不适?”刘皓南没见到秦若玉,心里顿时一沉,努力平复心情出言问道。 “没有……只是那三根肋骨的旧伤,我想让秦姐姐帮我瞧瞧恢复得如何了。”石锺玉掩饰道。她到底是不怎么会撒谎的,眼神闪烁,表情僵硬。 刘皓南“哦”了一声,关心地问道:“没什么大碍吧?” “已经全好了!”石锺玉连忙应道,又补充了一句,“你们来之前,秦姐姐刚走不久。” “那我去客房找她。”刘皓南转身便要离去。 石锺玉急忙唤住他,期期艾艾了半天才道:“先别急着走么……我和欧阳提前返回了渡天寨,正想听你讲讲汴京城后来发生的事情呢!” 刘皓南被二人强留下来说了半天话,晚膳时分姨娘何文若又差人来唤他们三人一起用饭,共享天伦,刘皓南只得又跟着去了,根本没机会打探秦若玉的去向。 何文若特地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算是为刘皓南接风洗尘,席间刘皓南少不得要曲意逢迎一番,哄得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好不容易挨到饭罢,刘皓南才返回指月楼,他匆匆换过一身夜行装束,躲过了四周监视的人手,趁着夜色浓重直奔秦若玉居住的客房。 果然不出所料,秦若玉的房间里空空如也,证明她根本没有回来过。 刘皓南强压下心中的焦虑不安,又潜到石逸的住处查看情况,忽见两名黑衣侍卫押着一个须发凌乱、衣衫不整的男子进了石逸的房间。那人被镣铐加身,蒙眼塞口,一路上拼命挣扎,毫不配合。 “赵护法三年不见,别来无恙啊!”刘皓南将身体紧贴在墙上,听到房间里传出石逸的这句问话,不禁心头巨震,想不到方才被押进去的那人竟是被关在地牢三年的赵重光!--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2章 万年冰洞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身在墙外,看不到房中的情形,他们的对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石寨主,想不到你我还有相见之日!这些年你在外面逍遥快活,怎么突然想起我这个阶下之囚了?”赵重光的声音里满是恨意。 “赵护法,你被囚禁地牢,三年不见天日,我也不比你好多少,在这张病榻上整整睡了三年!”石逸无奈叹了一声,语气中竟有示弱之意。 “这是为何?”赵重光闻言诧异,他被困在地牢整整三年,除了送饭的狱卒任何人都见不到,故而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全是拜刘皓南那阴险小贼所赐!赵护法,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是那小贼杀了刘星琏又嫁祸于你,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石逸说完这句话,命侍奉在旁的石锺明除去了赵重光身上的镣铐。 赵重光沉默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冷声道:“石逸,你今日唱这一出猫哭耗子的好戏,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妨直说了吧!刘星琏确实是被我所杀,我没什么不敢认的,你犯不着诬赖给刘皓南!” 刘皓南听到此处也觉意外,心忖:赵重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倒还算得上是光明坦荡,不像石逸那般指鹿为马、信口雌黄…… “不,赵护法,从今日起你必须记住,刘星琏是被刘皓南杀死的!那小贼心思深沉、阴险狡诈,早就图谋我处月部族主之位了,我今日请你来,就是要与你共商对付他的办法!”石逸沉声说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赵重光回味着石逸的话,忽有所悟,面上渐渐露出笑意,不无戏谑地道:“看来你也在那小子手底下吃了大亏吧?” 石逸想起此事满腔愤恨,冷哼道:“他与李玄天暗中勾结,妄图夺取族主之位……月圆之会上,我不慎被李玄天打成了重伤,昏睡了整整三年!” “原来如此!”赵重光搞清楚了石逸的心思,反倒放松下来,他好整以暇地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幸灾乐祸地看着石逸说道,“石寨主,你这是与虎谋皮,反受其害,怨不得旁人啊!” 石逸并不在意赵重光言语中的讥讽之意,自嘲地笑了笑道:“如果石某的境遇能让赵护法觉得心中委屈缓解一些,那也算值得了。你我二人遭此劫难,全是被刘皓南那小贼所害,咱们理应联手除掉他!” “还好你没废掉我的武功,否则我现在就算想帮你也无能为力了!”赵重光冷笑一声,又道,“说吧,那小贼现在何处?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石逸听他如此说,便是同意与自己合作了,面上露出淡淡笑意,道:“不急,在商量对付刘皓南的办法之前,还要请赵护法帮一个小忙。”言罢挥了挥手,石锺明立刻从墙壁后面的暗格中抱出一个人来,正是昏迷不醒的秦若玉。 “这女子是什么人?”赵重光没见过秦若玉,打量着她满面好奇之色。 “她是河东神医秦若玉,也是那小贼的帮手。请赵护法用阴魄经的内力冻结她的经脉,让她暂时假死过去,日后我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石逸说道。 刘皓南闻言心头大震,暗道秦若玉果然落在了石逸手中,不用说定是石锺玉下的手! “石寨主,你昏迷了三年,难道连武功也失了不成?”赵重光没有急着动手,看着石逸虚弱的模样满腹狐疑。 “实不相瞒,我清醒之后内力只恢复了三四成,如今不要说与人交手,连吃饭走路都甚为艰难……”石逸的语气充满了苦涩和尴尬,显然是很不愿意在旁人面前提起此事。 “哈哈……”赵重光干笑了两声,心里更觉舒畅,他虽受了三年牢狱之苦,比起石逸还算是幸运。他起身来到昏迷的秦若玉面前,凝聚内力一掌拍在她的头顶。 秦若玉尚在昏迷之中,被这一掌击中后猛的一颤,全身上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再过得片刻,她便全身僵硬冰冷,毫无气息,仿佛死了一般。 石逸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向石锺明吩咐道:“锺明,你将她送到后山去,我和赵护法还要好好谈谈。” “是。”石锺明抱着秦若玉离开了房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确定无人跟踪之后,便沿着通往芦芽山顶的栈道一路而上,登上峰顶。 刘皓南见秦若玉被石锺明带走,顾不得再去探听房中二人的谈话,远远地跟着石锺明也上了峰顶。 石锺明到达峰顶之后,又下了后山火焰坡,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怀里抱着的秦若玉便不见了,孤身一人再度返回峰顶。 刘皓南大为吃惊,屏气凝息藏在峰顶大石之后,直等到石锺明消失在下山的栈道尽头,才显露身形,飞速掠下后山火焰坡寻找秦若玉。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山上刚下了一层薄雪,火焰坡上的磷火也都失了踪迹,周遭漆黑一片。不过这难不倒刘皓南,他身负七曜真元的奇妙修为,就算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也能将周围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他在石锺明方才短暂停留之处细细搜寻,终于发现了一个薄雪枯草掩盖的小小洞口,其中寒气四溢,深不见底。秦若玉定是被石锺明丢进了这洞里。 刘皓南不假思索地探身而下,双臂伸开撑住狭窄的洞壁缓慢下落。他下落得越深,越觉周遭寒气逼人,竟是一个上窄下宽、形如唐壶的冰洞。 刘皓南很快便到达了并不算太深的洞底,一眼便见到秦若玉伏在洞底的平坦冰面上一动不动。她的周围全是形状各异的冰柱冰块,或如莲花,或如巨兽,洞顶则倒垂着手臂粗的冰凌,当真是天地造化、鬼斧神工。 刘皓南急忙上前将秦若玉的上半身扶了起来,将自身的真元大化神功缓缓送入秦若玉体内。 赵重光修炼的阴魄劲内力极阴极寒,在极短的时间内冻结了秦若玉的全身经脉,所幸她被封住气脉的时间不长,刘皓南没怎么费力便化去了她体内的阴魄劲内力,她的身体逐渐回复温暖,呻吟一声醒了过来。 “秦神医,你醒来就好了!”刘皓南伸手扶住了全身发软的秦若玉,松了口气。 在这漆黑无比的冰洞中,秦若玉什么也看不见,她虽是一向冷静自持,此刻也不禁有些害怕,听到刘皓南的声音后才略感安心,虚弱地开口道:“是刘少侠么……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3章 对面不知心 --客户端正文开始--“别紧张,有我在!”刘皓南感觉到秦若玉的身体在轻轻颤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寒冷,忙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继续送入内力助她御寒。[ ]【】 一股暖流缓缓游走全身,秦若玉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她的脑子还是有点不清楚,自控能力远不及平时,情不自禁地将后背抵上了刘皓南的胸膛,似是想从他那里汲取一丝温暖。 这样一来,刘皓南几乎是将秦若玉抱在怀里了,这暧昧的姿势让刘皓南颇觉尴尬,又不好将她推开,急忙扶着她站起身来,道:“秦神医,我带你离开这里。”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一手撑在冰洞的洞壁上,发力向上一跃,便钻出了洞口。 这冰洞距离地面并不太远,只有十余丈的深度而已,里面的坚冰却是万年不化,真可说得上是奇迹了。 刘皓南见秦若玉依旧身子发软,干脆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穿过火焰坡往山下奔去。他要赶在天亮之前将秦若玉送出黄崖水寨,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返回渡天寨,时间已经不多了。 芦芽山周围都是绵延山峰,渺无人迹,刘皓南在林中生起一堆火给秦若玉取暖,并源源不断地向她体内输入内力。 除了放在秦若玉后背上的手掌,刘皓南不敢与她再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因为他方才把秦若玉抱在怀里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有了异常的反应,就像以往他想起苏茹合时的感觉一样,心里发痒,燥热难耐。 明明是数九寒冬的天气,刘皓南却从心里热得冒出汗来,幸好秦若玉还处在神智不清的状态,否则给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尴尬了! 刘皓南努力镇定心神使自己冷静下来,全神贯注地运功行气,直到秦若玉完全清醒过来。 “秦神医,你现在可好些了?”刘皓南问道。 秦若玉点了点头,道:“好多了……我明明在石锺玉的房中为她诊脉,怎会到了这里?” 刘皓南冷声道:“想是锺玉妹子暗中捣鬼,将你迷晕了送到我义父房中……”他简单说了说事情的经过,想到石锺玉到底还是站在了石逸那边,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然这怪不得石锺玉,在父亲和朋友之间,她选择站在父亲这一边也是情有可原。 秦若玉闻言恍然,自语道:“怪不得我在混沌之中只觉得周遭寒冷彻骨……还好你及时赶到!我现在已无大碍,多谢了!” 刘皓南满怀歉意地道:“我早知义父要对我不利,还将你牵扯进来,害你差点遇险,实在惭愧得很……” 秦若玉摇了摇头,柔声道:“在这渡天寨里,除了嫦儿和韩城,你还能相信谁呢?我们既是朋友,便该同生死共患难!” 刘皓南闻言一震,暗道:锺玉妹子与我何尝不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可是现在……我怕是只能与她刀剑相向了…… 秦若玉又问道:“刘少侠,如今你有何打算?” “天亮之前我要赶回渡天寨去,我要亲眼看看义父他们到底要如何对付我!”刘皓南冷冷说道。 秦若玉面上浮现出担忧之色,脱口道:“你既然知道石逸要对付你,何必还要回去?不如……咱们一起离开吧!” “我暂时还不能走,欧阳还在渡天寨,苏茹合也在我义父手里。”刘皓南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隐衷。那在石逸房间外面偷听,知道苏茹合还没死,心中又惊又喜。他之所以让秦若玉留下来,也是想看看石逸到底想用什么办法对付秦若玉,然后以此为线索寻找被他们藏起来的苏茹合。 秦若玉听到此处,也隐约猜到了刘皓南的心思,说得不好听一点,他分明是想以自己为饵诱使石逸动手,再顺藤摸瓜寻找苏茹合。看来那个来自西域的神秘女子真的在刘皓南心里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他对她的关心程度甚至超过了庞紫菀和谢梵音。 至于她秦若玉,在刘皓南心里又算是什么呢?也许连个纯粹的女人都算不上吧。这么久以来,他只称呼自己为“秦神医”,委实太客气也太疏离了! 秦若玉越想越觉心头酸涩,憋闷异常,沉默半晌才道:“既是如此……你要多加小心,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秦神医,你不必管我了,找个地方好好休养身体。如果我有事需要你的帮助,我会在这里留下暗记消息,保重!”刘皓南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秦若玉见他衣衫单薄,想起自己还披着他的外袍,忙道:“刘少侠,这袍子还给你!” “你留着吧,我不怕冷!”刘皓南头也不回地纵出密林之外,趁着天色还未亮起,他要尽快赶回指月楼去。 秦若玉手里攥紧了刘皓南留下的外袍,不知为何却觉得身上更冷了。 离开了秦若玉之后,刘皓南却觉得越来越热,躁动的心在胸口上下乱撞,仿佛要跳出腔子一般,他猛然警觉起来,自己的身体突然出现这种异常情况,且不运功便无法压制,必定不是偶然,莫非是……中了什么奇怪的毒不成? 他奔回指月楼之后,急忙在榻上坐下调息,调动全身内力努力压制心头的这股燥热之气,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安定下来。 刘皓南松了口气睁开双目,发现外面已然天光大亮,他也该起身去向姨娘和义父问安了。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匆匆赶到石逸房中,见姨娘何文若早已坐在榻前,正在给昏迷的石逸喂食一碗香气浓郁的参汤。石锺玉也早就到了,站在一旁与母亲说话,当她看到刘皓南出现时,眼神明显有些闪躲。 “皓南,你来得正好,尝尝姨娘做的人参茯苓汤。”何文若见刘皓南来了,向他微笑点头,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又对石锺玉道,“玉儿,给皓南也盛碗汤来。” 刘皓南想要拒绝,何文若却怎么都不依,说话间石锺玉已应声把一碗参汤端到了刘皓南面前。 “多谢了,锺玉妹子。”刘皓南不动声色地接过了汤碗,端到唇边轻轻吹了吹。 他见石锺玉表情不对,心里怀疑这碗汤可能被她做了手脚,便没有立刻喝下去,可是以他敏锐的识觉来判断,又没发现汤里有什么异常。 “皓南,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何文若不知道他因何犹豫,在旁边殷勤相劝。 刘皓南再推托不得,只好端起碗一口气喝掉了,心中暗忖:义父若真是想下毒暗害我,食水之中随时可做手脚,又怎能防得住呢? 再者,他自信内力深厚,普通的毒药根本奈何不了他,轻易便可逼出体外,就算真的中了毒,也没什么好怕的。 接下来,应该还有更多想不到的后招在等着自己吧。刘皓南这样想着,面上不觉泛起一丝冰冷笑意。--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4章 冰封人形 --客户端正文开始--喝下这碗人参茯苓汤以后,刘皓南不仅没有任何不适之感,还觉得身心舒泰、头脑清明,昨夜一宿未眠的疲惫似乎也一扫而空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首发) 刘皓南颇感惊喜,他在华山云台观清修时读过不少医书,自然知道人参茯苓有补气安神的用处,只是没想到起效如此神速,简直是立竿见影。 不仅如此,那参汤的浓郁香气残留在齿间,甘醇无比,刘皓南觉得自己从未尝过这般美味的佳肴,竟生出留恋之意。 石锺玉见刘皓南喝下参汤之后面色舒展许多,便小心翼翼地道:“对了,秦姐姐说她有事要离开渡天寨几日,今早已经走了……” 刘皓南明知石锺玉在说谎,却不点破,面带惊讶地道:“哦,她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便走了?” “也许是有什么急事吧!”石锺玉支支吾吾地道。 刘皓南冷眼瞧着石锺玉,还想再质问她几句话,可不知为什么竟是对她生不起气来,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就此作罢。 石锺玉面色忐忑,见刘皓南不再追问,忙端着碗退了出去,半晌才重新返回房中。 姨娘何文若满眼爱怜地望着刘皓南道:“皓南,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好姑娘早日成家才是。有人在你身边照顾你,姨娘也就放心了!”其实何文若早就在盘算刘皓南成家之事了,只是碍于刘皓南功力未复、行动不便,怕他因此生出自怨自艾的情绪,这才不敢向他提起。如今刘皓南的身体康健如常,何文若便又动起了这番心思,她也是想替死去的姐姐略尽父母之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刘皓南不意姨娘突然提起此事,愣了一刻才推托道:“姨娘,孩儿暂无娶亲之念……再说锺明大哥也未娶亲,我不敢僭越……” “锺明忙于寨中事务,总不能因为他不娶妻,便耽误了你和锺玉的终身大事。皓南,我看嫦儿那丫头聪明伶俐,又曾经侍奉过你,不如就许配给你吧!” 刘皓南听到姨娘乱点鸳鸯谱,忙道:“姨娘有所不知,嫦儿早有心上人了,便是韩城,再说我已经认她做义妹,此事可是万万不可!” 何文若平素眼里只有病卧在床的石逸,对寨中其他的事情都漠不关心,有些诧异地道:“韩城是什么人?” “韩城便是一直照顾我生活起居的那个聋哑小厮。”刘皓南解释道。 “原来如此!”何文若听刘皓南简要说了二人互生情意的经过,心中大为感慨,叹道:“他们二人既是情意相投,那就早日为他们操办了吧” 刘皓南不知何文若为何突然产生这个想法,试探问道:“姨娘,可是义父病卧不起,这个时候操办他们二人的婚事,是否不妥?” “我正是想为你义父的病冲冲喜气……这几年渡天寨中死气沉沉,已是好久没有操办过喜事了!”何文若叹道。 刘皓南心里一动,看了看回到房间里一言不发的石锺玉,微笑问道:“那么,姨娘觉得欧阳剑如何?他和锺玉妹子情意甚笃,也该早日操办婚事了!” 石锺玉闻言一怔,随即羞红了脸道:“谁要嫁给那呆子了?我们只是好兄弟而已!”她虽是这么说,语气却全然不似平时那般大大咧咧,隐含羞怯意味。 刘皓南面对嘴硬心软的石锺玉只是一笑,转而向着何文若问道:“不知姨娘意下如何?” 何文若犹豫了一下,柔声道:“欧阳那孩子我瞧着倒是不错,不过姻缘之事需得父母做主,我想等你义父醒来再做决断。”她言下之意便是说,嫦儿无父无母,自己便可代为做主,石锺玉的婚事却不能如此草率。 刘皓南听她如此一说,心里忽觉有些不是滋味,暗忖:嫦儿自幼孤苦无依,被刘星琏当作下人使唤,如今虽然做了刘氏一族的护法,但并未得到足够的尊重。自己这个做义兄的理应为她撑腰,风风光光地办了她与韩城的婚事才好! 想念及此,刘皓南点头道:“多谢姨娘还挂念着嫦儿的终身大事,我是嫦儿的义兄,理应为她操办此事,请姨娘尽管放心!来日选定了黄道吉日,还要请黄金坞的掌柜金子凌来喝一杯喜酒!”金子凌是韩城真正的主人,他若是知道此事,定然也会为韩城感到高兴。 何文若面上露出喜慰之色,道:“有你为嫦儿做主,那自是最好不过。不错,皓南你的心上人又在何处呢?” “孩儿暂无成家立室的打算,或许是……缘分未到吧!”刘皓南勉强笑了笑,脑海里现出苏茹合似喜似嗔的美丽容颜,只觉得心头酸涩难言。如果苏茹合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他还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毫不犹豫地拒绝她的爱意呢? 他忽然又想到:秦若玉被赵重光冻结了全身经脉后丢进了后山的万年冰洞,那么苏茹合是不是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她会不会也被藏在那万年冰洞之中?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他兴奋异常,他又与姨娘闲话了几句后,便告辞自去,准备等天色黑透之后再去后山冰洞探寻。 这一日无话,天色黑透之后,刘皓南再次溜出指月楼,沿着栈道上了峰顶,寻到那万年冰洞的小小洞口,撑着洞壁慢慢下落到洞底。 上一次他急着要救秦若玉离开渡天寨,并没有细细查看冰洞中的情况,今日细细观察,才发现冰洞的深处别有洞天、绵延无尽,不知道通往何处。 刘皓南自恃身负七曜真元的奇妙修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冰洞中照样可以轻松行进,他一步步走进洞穴的深处,触手皆是万年不化的坚冰,脚下也是滑溜异常,越走越是艰难。 忽然,刘皓南眼前闪过一个似有若无的人影,他心头一震,全神戒备地喝问道:“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刘皓南再近前几步,才发现那人影竟是从半透明的坚冰之后投射出来的,双臂微张,姿态舒展安详,但看不清楚面目,更分不清是男是女。 刘皓南虽是艺高人胆大,但他绝没有料到冰洞之中竟然真的有人,当然也可能只是个被藏在坚冰中的死人。 他慢慢走到那块藏着人形的坚冰面前,一颗心忽然怦怦地跳了起来,犹豫片刻后将手掌印上了冰面,使出真元大化神功利用掌心热力将坚冰慢慢融化。 那冰雪消融之后暴露出来的,究竟会是一张怎样的面孔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5章 心中欲望 --客户端正文开始--厚度三尺有余的坚冰在刘皓南的掌力下很快融化成一滩水迹,坚冰中封存的人形渐渐暴露出来,赫然便是失踪三年之久的苏茹合! 苏茹合全身僵硬,气息全无,莹白如玉的面颊吹弹可破,微带红晕,柔密如同扇翼般的睫毛上沾满了冰霜,看上去只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还保持着刘皓南记忆中的模样,容貌和三年前相比毫无变化。这三年的时光,对她来说是完全停驻的。 刘皓南看清了面前这张脸以后,却有些失神,怔了半晌才伸出手指试探地碰触了一下苏茹合的面颊。他真怕这又是一场触之即碎的幻梦! 苏茹合的肌肤触手冰冷,毫无温度,却是真实的存在。刘皓南的心里涌起奔腾的喜悦,趋前一步小心地把苏茹合抱了起来,缓缓送入真元大化神功的内力。 他本以为苏茹合也会像秦若玉一样,在真元大化神功的帮助下会很快醒来,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苏茹合始终毫无反应,只是身体变软了一些,冰冷如故,且脉息、气息皆绝。 刘皓南见自己的内力如同泥牛入海,毫无踪迹,心里也有些发慌,运功更急,不想仍是毫无起色。 看起来苏茹合的情况与秦若玉并不一样,刘皓南意识到继续运功毫无用处,便将苏茹合抱在怀里离开了那万年冰洞。 他趁着夜色穿过火焰坡,将苏茹合送到山下密林之中,可是秦若玉并不在那里。他不敢在渡天寨外停留太久,只好留下暗记,再度抱着苏茹合回到寨中指月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此时五更刚过,韩城已经起身了,正准备到刘皓南房中侍奉他梳洗穿衣,不料迎面见到刘皓南抱着一个女子冲进自己的房间,不禁呆住了。 刘皓南早已瞥见了韩城,他将苏茹合放到榻上之后,才招手让韩城进来,通过手势和唇语告诉他,不可以让任何人发现床上的神秘女子。 韩城从没见过苏茹合,自然不知道她是何许人也,但对于刘皓南的命令,他是一定要不折不扣遵从的,当即点头表示明白。 刘皓南望着双目紧闭的苏茹合,面上泛起忧虑,他真的不知道,苏茹合此刻的状态究竟算是活着,还是死了。难道她被封入坚冰之前就已经死了么?可她的神态又是那么安详,不像是经历过死亡的痛苦……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盼着夜色再次降临,他好将苏茹合带出渡天寨交给秦若玉治疗,这也许是救活苏茹合的唯一希望了。 两人忙碌了一阵子,不觉天色已经大亮,楼下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石锺玉的声音响了起来:“皓南,你在不在?” 刘皓南没想到石锺玉会大清早的出现在指月楼,面色微微一变,急忙示意韩城关住房门,自己出去迎接,口中道:“锺玉妹子,你今日怎么来了?” 石锺玉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微笑着说道:“母亲见你今早没去她那里,便叫我来送一碗人参茯苓汤给你。”说着,跟随刘皓南进了卧室隔壁的书房,将食盒放在桌上。 刘皓南这才意识到早就过了向姨娘问安的时辰,赧然道:“多谢了,锺玉妹子……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替我向姨娘告罪吧!”他昨夜为了唤醒苏茹合,在冰洞中消耗了太多内力,此刻面色苍白如纸,倒也真像是身子不适的模样。 石锺玉也发现他面色不好,关心地道:“你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没睡好罢了。”刘皓南含混掩饰过去,自去食盒中取了那碗人参茯苓汤喝下,对石锺玉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石锺玉这才放心离去,临走时说道:“你且歇着吧,我会对母亲说的。” 送走了石锺玉,刘皓南松了口气,此时他再次清晰感受到人参茯苓汤的神奇功效,昨夜的疲惫感再次消失殆尽,全身毛孔仿佛都舒展开来,说不出的舒服妥帖。 刘皓南感觉身体有了力气之后,又回到房中继续向苏茹合的后背输入内力,可是不知为何提不起气来,好像那人参茯苓汤只是让他的精神得到了暂时的舒缓和满足,身体的疲惫却并未得到根本上的缓解。 刘皓南反复运气数次,始终觉得体内真气无法聚集,这种异常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本该立即引起他的警觉,可是他的脑子却好像不听使唤了一样,竟然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把苏茹合轻轻放倒在榻上,侧坐在床边凝视着她绝美的脸庞,回味着她柔软身体的触感,再次感到口舌发干,燥热难耐,身体也有了奇特的反应。 刘皓南虽然从无男女之事的经验,但自己的身体是不会说谎的,他知道自己对苏茹合产生了不该有的,心里顿时一惊,猛然清醒过来,急忙起身后退数步,逃跑似的离开了房间。 韩城一直守候在外面,见刘皓南匆匆走出,面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红晕,神色也很不对劲,心里已然明白了七八分。他虽是第一次见苏茹合,却也觉得那女子绝色倾城、美貌无双,就算是沉沉睡着,他也能想象到那双深邃美目张开之时,会荡漾着何等醉人的春色。 不过,刘皓南到底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在书房中静坐调息,努力使自己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将近晌午的时候,忽有一名侍卫来到指月楼通报,说是寨外来了一名黄金坞的金牌信使,有要事求见刘皓南。 刘皓南也觉诧异,金子凌会有什么急事来找自己呢?他应了一声,跟着侍卫来到渡天寨的待客大厅。 那名黄金坞的信使见了刘皓南拱手一礼,拿出一封信来:“我家掌柜有一封书信要交与刘少侠,请刘少侠亲自开启阅示。” “有劳信使跑一趟了。”刘皓南客气还礼,伸手接过了信笺。 那信使趁机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又向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暗示什么。 刘皓南有些诧异,仔细看看了那信使的面容,忽有所悟,当即道:“我刚好也有一封信要回给你家掌柜,请随我到指月楼稍等片刻。” 他已经辨认了出来,这个黄金坞的金牌信使正是秦若玉易容假扮的!--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6章 定下亲事 --客户端正文开始--“秦神医,想不到你来得这么快。 [8oo]【】”进入指月楼之后,刘皓南看着那金牌信使说道,心里顿时觉得踏实许多。 那金牌信使正是秦若玉假扮,她微笑说道:“我今早看到了你留下的印记,料想你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恐怕等不到天黑,便想办法混进来了。”其实还有一层意思她没有说出来,她真正担心的是刘皓南的安全,怕他遇到什么意外。 “我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请你帮忙!”刘皓南想到生死未卜的苏茹合,面色严肃起来,引着秦若玉进入自己的卧房,来到苏茹合面前。 “这位姑娘……莫非便是你说的苏茹合?”秦若玉将床上的人略作打量,一下子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不待刘皓南多说,立即上前为她把脉,面上微微变色,脱口道:“她死了!” 刘皓南闻言巨震,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他定了定神才重复道:“她真的死了?” “全身冰冷、脉息全无,她似乎已经死去很久了……你是在哪里发现她的?”秦若玉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问道。 “就在发现你的那个万年冰洞里面。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被封在巨大的冰块之中,全身僵硬冰冷,我一直不停地为她输入内力,却是毫无用处……”刘皓南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半晌才失魂落魄地答道,看着苏茹合的双眸里充满了悲伤和不舍。他没想到秦若玉一见苏茹合便下了定论,原来她真的死了,早在三年前就离他而去了! 他并非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可是当事实摆在面前时,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全集下载/ 她的神态是那么安宁祥和,她的面颊还带着娇艳的红晕,她的长发依旧柔顺发亮,她的肌肤依旧柔软而充满弹性,看上去只像是睡着了一样。 秦若玉听到刘皓南的语调中有哽咽之意,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回身抓起了苏茹合的右手腕脉细细诊听,半晌才道:“刘少侠,请回避,我要仔细检查她的身体!” 刘皓南闻言心里又生出一丝希望,忙道:“神医请自便!”转身退出了房门。他想秦若玉也许是发现了什么蹊跷之处,才要检查苏茹合的身体,也许会有其他收获。 他站在门外忐忑不安地等了许久,秦若玉终于推门出来,手里拈着一根三寸长的银针,神色十分郑重。 “刘少侠,这根银针是从她的中脘穴中取出来的,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同样的银针,尚未可知。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是受人禁制封闭了气息之后,才被藏入坚冰之中,对方若是真想杀了她,绝不会平白花费这么多力气……”秦若玉冷静地分析道。 “这么说,她还有苏醒的可能?”刘皓南大为惊喜,脱口问道。 秦若玉点头道:“不错,但必须找到那个将她封入冰块的人,才能将她重新唤醒。” “你说的是我义父?”刘皓南心里的希望之火再次被冷水浇灭,苏茹合正是石逸想拿来威胁自己的重要筹码,他怎会轻易答应将苏茹合救活呢? “是不是你义父还很难说。前夜你曾说过,我是被赵重光用阴魄经内力冻结了全身经脉,石逸的内力修为在赵重光之上,他为什么不用同样的办法将苏茹合冻结起来,反而要借用银针来达到目的呢?” 刘皓南点头道:“你说得有理,现在我该怎么做?如果没人替她解除禁制,她是不是会一直这样昏迷下去?”在石逸与自己正式摊牌之前,他不能有任何动作,所幸自己赶在石逸之前将苏茹合带离了冰洞,也许还有变被动为主动的机会。 “她的身体原本被包裹在万年坚冰之中,即使气息脉络全无,形同死尸,但仍可保持身体不腐,如今她被你带到了这里,形体可能会灭失损坏,那可就大大不妙!”秦若玉轻声自语,她沉吟片刻又道,“从今日开始,你要每日为她输入内力,为她疏通筋脉,活动气血。至于唤醒她的办法,我须得好好想一想……” 刘皓南记下了秦若玉的话,看来他要把苏茹合一直藏在指月楼里了。 秦若玉又道:“为免旁人生疑,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你真有什么事要给金掌柜留书么?” 刘皓南想起此事,道:“有事,嫦儿和韩城就要成亲了,我要请金子凌来渡天寨参加他们的婚宴。” 秦若玉闻言也有些惊喜,含笑道:“这倒是件好事,我会转告给黄金坞信使,请金子凌来渡天寨的。” 刘皓南略一思索,道:“神医今夜可以先在寨中住下,我这就去拜见姨娘,定下二人成亲的吉日,再修书一封带给子凌。” “也好,你去吧,我再看看苏姑娘的情况。” 刘皓南带着韩城离开了指月楼,径直来见姨娘何文若。 “皓南,听玉儿说你身子不适,现在可好些了?”何文若一见面便关心的问道。 “好多了,多谢姨娘挂念,今日适逢黄金坞金掌柜遣人来访,孩儿特来请姨娘示下,早些定了韩城与嫦儿的亲事,也好回书金掌柜,请他来喝杯喜酒。”刘皓南说罢,将韩城唤到面前,让他拜见了何文若。 何文若见韩城虽然残疾,但也生得眉清目秀,心里十分欢喜,点头道:“这孩子倒是生得伶俐,与嫦儿正是一对。皓南,你把嫦儿也叫来,我要问问她本人的意思。” 片刻后,嫦儿便来到众人面前,听刘皓南说出唤她来的目的后,顿时面色通红,含羞道:“全凭夫人和义兄做主!” 刘皓南趁势说道:“十日之后正是大吉之期,不如就定在那一天吧。” 何文若也表示赞同,又将石锺明叫来细细叮嘱了一番,道:“寨中许久没有办过喜事了,此事一定要好生操办,就像我和你父亲嫁女儿一般!” 嫦儿闻言心中温暖,向着何文若深深一拜:“多谢夫人抬爱!” 刘皓南面上含笑,暗地里却动起了另外一番心思:不管石逸要如何对付他,他迟早是要离开渡天寨的,但嫦儿是刘氏一族的护法,不可能离开渡天寨,而欧阳剑与石锺玉情意甚笃,自己更不忍心拆散他们。 顾忌到这两对情侣,更考虑到姨娘的感受,刘皓南知道自己与石逸之间的矛盾只能在暗地里解决,然后不动声色地离开渡天寨,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7章 心魔初生 --客户端正文开始--可是,石逸会轻易让他离开渡天寨吗?他到底要使什么手段对付自己呢? 石锺明、石锺玉二人丝毫没有行动的意思,赵重光被放出地牢之后,也是悄无声息,难道他们在暗中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刘皓南想到此处,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安,也许他今夜应该再去探一探石逸的住处,看看对方到底动的是什么心思。(首发) 何文若同意了十日之后,也就是腊月十六为嫦儿和韩城操办婚事,众人又闲话了一番后,才各自散去。 刘皓南回到指月楼,见秦若玉还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她的手边又多了三根银针,都是从苏茹合的身体里面取出来的。 秦若玉神情专注,额角已然见汗,对刘皓南点了点头道:“你回来得正好,封禁她各大要穴的银针已经全部取出了,这些日子你须照顾好她,除了为她输入内力疏通筋脉,还需替她按揉四肢,以免出现气凝血淤之兆……”她说到此处有些尴尬,又补充道,“我若是还在渡天寨,这些事情便不需你来做了,我这次离开之后,会尽快想办法再混进来的。” 刘皓南看了看苏茹合,道:“我会照你说的做。”他忽然觉得眼前一花,脚底发软,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揉了揉眼睛。 “刘少侠,你看起来气色很差,是不是为她消耗太多内力之故?”秦若玉看出了他的不适,关心地问道。 “也许是吧!”刘皓南也感到自己的身体十分疲惫,眼皮干涩沉重,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把手给我。”秦若玉细细为刘皓南诊听了一番,发现只是脉象有些不稳,似是过度疲劳所致,并没有其他的异常情况。 她看着刘皓南心里充满怜惜,犹豫了片刻方道:“刘少侠,这话或许我不该说……苏姑娘能不能再醒过来实在难说,你须适可而止,不要自损太过了……” 刘皓南明白秦若玉的意思,却摇摇头轻声而坚定地说道:“我一定要救活她!”他已经失去了她一次,怎能再次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而去呢。 “放心吧,苏姑娘会醒过来的。”秦若玉只能这样安慰他,心里又生出了一丝苦涩,假如现在躺在床上的是自己,他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担心和紧张呢? 刘皓南又道:“我已经将嫦儿和韩城的事情禀报了姨娘,婚期定在十日之后的腊月十六,在我离开渡天寨之前,能看着他们二人喜结连理,也是一件快事。秦神医,劳烦你将这封书信交于黄金坞的信使,请金子凌来渡天寨喝一杯喜酒。” 秦若玉点头道:“好,我会找机会再混进渡天寨来的,你孤身一人在这里,我可放心不下……对了,石逸近日可有什么行动?” 刘皓南也有些纳闷,皱眉道:“这几日石逸父子和锺玉妹子都是毫无动静,赵重光被放出来以后也销声匿迹了,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多加小心。”秦若玉叮嘱了一番,方才告辞离开。 刘皓南强忍困乏之意,将昏迷的苏茹合扶了起来,继续在她后背输入内力,再次感到全身无力,气息无法集中。但他知道自己此刻绝不能睡着,勉强聚集起丹田之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到苏茹合的体内。 可是没过多久,刘皓南便觉得无法支撑,真气一泄竟然昏厥过去,苏茹合的身子也随之躺倒在他的怀里。 二人就这样过了一夜,直到次日上午,刘皓南感觉到有人在拼命拉扯自己,睁目便见韩城正一脸焦急地望着自己,打手势说石锺玉已到了门外。 刘皓南慌忙跳了起来,用被子将苏茹合的身子盖住,匆匆走出房门,见石锺玉已在书房内候着了。 “皓南,你今日怎么又起得迟了?”石锺玉瞧着他含笑问道。 “我……我只是最近有点累了……”刘皓南勉强笑了笑,他又闻到了那人参茯苓汤的香气,问道,“你今日又是来送汤的?” “是啊,你总是不去母亲那里问安,我只好亲自来送了。我母亲对你可关心地紧呢!”石锺玉语气里有些嗔怪的意味,但并没有真的生气。 刘皓南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谢姨娘,也有劳你了,锺玉妹子。” “母亲说这人参茯苓汤有补气安神之效,你总是睡不好觉,正适合给你补身,快喝了吧。”石锺玉说道。 刘皓南从食盒里取出那碗汤,又是一口气喝光了。 “皓南,欧阳最近……有没有来找过你?”石锺玉等他喝完汤,试探问道。 “没有,我也有几日没见到他了,怎么?”刘皓南料想石锺玉这么问必有蹊跷,不动声色地答道。 石锺玉闻言似是松了口气,继而解释道:“没什么,他和你是好朋友,我以为他会经常来找你呢!” 刘皓南也警觉起来,自己真的好几日没见过欧阳剑了,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今日也该去找他商量一下如何离开渡天寨的事情了。 石锺玉离开之后,刘皓南感到全身舒畅、疲乏全消,头脑中一片清凉,简直快活无比。他本想趁自己体力恢复的时机再为苏茹合输入内力疗伤,可是不知为什么总是无法凝聚心神,脑子里满是苏茹合娇艳明媚的脸庞,还有三年前在晋水的小舟里,苏茹合被净气尊者柴总诲控制后主动扑倒在自己怀里的那番旖旎情景…… 刘皓南越来越感到心痒难搔、燥热难耐,情不自禁地扳过苏茹合的身子,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柔软却冰凉的唇刺激了刘皓南的神经,他陡然清醒过来,想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不禁面红耳赤,推开苏茹合跳下榻来。 他暗骂自己简直该死,为何此番见到苏茹合之后便神思不属,无法自控?苏茹合生死未卜,自己怎么能想这些龌龊的事情? 刘皓南来到书房运气调息,一整日都在与自己的心魔苦苦缠斗,不觉便到了夜里,最后又因极度困倦而昏晕过去,直到次日日上三竿。--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8章 逍遥极乐 --客户端正文开始--韩城清晨五更便醒了过来,见刘皓南睡在书房里面,头枕臂弯伏在书桌上,似是疲惫已极的样子。(首发)他料想刘皓南昨日定是又为卧房里那个女子运功疗伤了,不忍将他唤醒,自去取了一件棉袍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不想到了辰时,刘皓南忽然在睡梦中浑身颤抖起来,他的面色晦暗发青,眉间隐有黑气,始终紧闭着双目,任凭韩城如何推搡呼唤都没有睁开眼睛,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的症状。 韩城见状慌了神,情急之下跑去将嫦儿唤了来,两人急匆匆地返回指月楼时,恰见石锺玉也携着食盒来到指月楼。 嫦儿心急如焚,当先冲进书房,上前摇着刘皓南的手臂急叫道:“大哥,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石锺玉倒是显得不慌不忙,立即从食盒中取出那碗人参茯苓汤给刘皓南喂食下去,口中道:“不必惊慌,他只是太累了,服了这碗汤即刻便好。” 嫦儿自然想不到石锺玉会存心要害刘皓南,并没有阻止她,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刘皓南的情况。 刘皓南服下人参茯苓汤之后,原本痛苦的表情变得舒展许多,身体的颤抖渐渐停止,很快便睁目醒来,见嫦儿和石锺玉都在紧张地盯着自己,有些诧异地道:“嫦儿、锺玉妹子,你们怎么都来了……” “大哥,你刚才在睡梦中不住发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现在感觉如何?”嫦儿紧张地问道。 刘皓南好像已经忘了方才身体的不适,茫然道:“是么?我不记得了……”他见嫦儿一脸担忧的模样,又安慰她道,“我没事,现在感到很舒服,不必担心。” 嫦儿见刘皓南原本晦暗无光的面容重新变得神采焕然,略感放心,转头向石锺玉问道:“锺玉小姐,你给我大哥喝的是什么药,竟有如此奇效?” 石锺玉被她问得一怔,支吾道:“这并不是药,是我母亲熬制的人参茯苓汤,有补气安神之效……皓南只是这几日太累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嫦儿听她这么说了,便没有再怀疑什么,点头道:“夫人和锺玉小姐有心了!” 石锺玉怕嫦儿再呆下去会看出蹊跷,趁势说道:“对了,嫦儿,我母亲唤你和韩城一起去她那里,说是要交代你们成亲的事情,你们这就去吧。” 嫦儿虽然很想再陪刘皓南片刻,但碍于何文若之命,只得应了,和韩城一起离开了指月楼。 “皓南,你好好歇着吧。”石锺玉也提着食盒离开了,指月楼只剩下刘皓南和卧房里安静睡着的苏茹合。 刘皓南此刻头脑清明,全身舒畅,想起昨日还没来得及为苏茹合舒筋活血,急忙来到卧房坐在苏茹合身边,先在她背后输入真元大化神功的内力,又为她轻轻揉按手臂和腿脚。 接触到苏茹合的身体后,刘皓南感觉到自己的心又不可抑制地躁动起来,虽然他在极力压制心中的,却发现自我控制的能力变得越来越差,身体很快便有了反应。 刘皓南此刻既觉羞愧,又感懊恼,真不知如何是好,他努力集中精神继续揉捏着苏茹合的手臂,忽然瞥到她的发间闪过一点银光。他心中一凛,轻轻抬起苏茹合的头,拨开她头顶的长发仔细寻找,终于发现了一根露出头皮的银针,小心将其拔了出来。 这根隐蔽的银针有三寸长短,插在苏茹合的百会穴内,极难被发现,故而被秦若玉疏漏了。 刘皓南拔出银针之后,他发现苏茹合的眉头忽然皱了一下,似有苏醒的迹象,心中大为欣喜,急忙扳正她的身子,再次将内力输入她的体内。 过不片时,苏茹合的眉头再次皱了皱,口中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身体也渐渐回暖,有了一些温度。 “苏茹合!苏茹合!”刘皓南小心翼翼地抱着苏茹合,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心中喜悦难以描述。苏茹合果真没死,她又回到自己身边了! 苏茹合的睫毛微微颤抖起来,缓缓睁开双目,看清了将自己抱在怀里的刘皓南,面上却露出惊恐神色,挣扎着叫道:“你……你是谁?”可她全身僵硬无力,所谓挣扎不过是在刘皓南怀里轻轻扭动了几下而已。 “苏茹合,我是刘皓南啊!”刘皓南吃了一惊,以为苏茹合脑子不清楚了,急忙抓住她的手臂解释道。 “刘皓南……你是小道士……”苏茹合闻言一震停止了挣扎,从刘皓南的脸上依稀看到了他三年前的稚嫩面容,神色恍惚地道,“你的样子好像变了……我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这是怎么回事……” 刘皓南见她并非神志不清,只是认不出自己现在的模样而已,大为安心,喜道:“没事,没事!你醒来了就好!” 苏茹合恢复意识之后便觉全身冰冷,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之中,皱眉呻吟道:“好冷啊……”情不自禁地紧紧环住了刘皓南的腰身,偎依在他怀里。 刘皓南感觉到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忙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尽可能将自己身体的温度传递给她。 两人这样紧紧依偎着,苏茹合慢慢安静了下来,双目微闭,嘴唇翕动,不知在呢喃些什么。刘皓南心里那种燥热之感却愈加强烈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心中猛然警觉,便想将苏茹合推开。 苏茹合察觉到了刘皓南想要离开自己的意图,下意识的加力抱紧了他,她并没有多想,只是眷恋着刘皓南身体的温度,双手牢牢扣在他的腰间,竟是挣扎不开。 她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身体紧紧贴着刘皓南的胸膛,心跳的声音清晰可闻,急促的呼吸逗弄着刘皓南耳边的发丝,撩拨得他更加无法自制,这副景象如此旖旎暧昧,真是令人浮想联翩。 脑子里猛的涌入一股热流,让刘皓南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和自控能力,他拧身抬臂将苏茹合放倒在榻上,自己也合身压了上去,用一床锦被阻隔了外面的世界。 少顷,苏茹合那痛楚中透着快感的呻吟声从锦被中闷闷地传了出来,混合着刘皓南粗重的呼吸声,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在尽情享受着这让人血脉贲张、意醉神迷的欢娱时刻。--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9章 身陷绝境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男女之爱的美妙滋味,那是酣畅淋漓的情感爆发,那是灵与肉、爱与欲的完美交融,那是无法用语言尽述的缠绵缱绻,热烈欢畅、愉悦无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尽欢之后,刘皓南和苏茹合都是疲惫已极,紧紧拥抱着酣然入梦。 苏茹合觉得自己自内而外地温暖起来,她身体中残留的寒毒已随着这场激烈的交合烟消云散了。 再醒来时,刘皓南惊觉周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的神志尚未完全清醒,后脑隐隐作痛,识觉也变得异常迟钝,睁目分辨了很久才看清周围的事物。 他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指月楼的卧房,睡在阴湿冰冷的石制地板上,四周都是石壁,空间狭小,除了身下的一层稻草别无他物。 所幸身上衣衫整齐,好像是有人替他穿上的,苏茹合却已不见踪影。 他挣扎着坐起身来,惊觉自己全身无力,手脚冰冷并微微颤抖,完全无法运功行气,心里猛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恐惧感。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刘皓南努力回想着整件事情的根源始末,却越想越觉头痛欲裂、难以忍受,不由得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时常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异常疲倦,甚至于会毫无知觉地昏睡不醒,有时又莫名其妙地感到全身舒畅,心里躁动难安,精神亢奋无比。而现在,他只觉头痛胸闷、意识混沌,好像被人扼住了脖颈,几乎无法呼吸,这种状态简直太糟糕了! 远处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石门打开了,刺目的光陡然射到刘皓南的脸上,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oo ] 紧接着,他便闻到了一种熟悉的诱人香气,正是姨娘何文若熬制的人参茯苓汤。 石逸缓步走入石室,身后是面色同样冷峻的石锺明,手里端着那碗汤。 “小贼,你死到临头还与那魔教妖女苟且偷欢,当真是艳福不浅!”石逸的声音冷漠刺耳,仿佛面前的刘皓南是与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刘皓南此刻稍微清醒了一些,心知石逸今日终于要撕破脸皮了,这早在他意料之内,因此竟没觉得有太大触动。他仍旧用手抱着头坐在原地,好似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半晌才用微弱的声音问道:“苏茹合在哪里?” 昨夜的热烈和缠绵仿佛还在眼前,他的身体里还残留着属于苏茹合的味道,此时此刻他最担心的当然是她的安全。 “你放心,她好得很。说起来我真的该好好谢谢她,若不是你为了唤她醒来消耗了太多内力,你未必会这么快便毒入肺腑,也未必会对极乐丹的毒性毫无察觉。刘皓南,你真是太大意了!”石逸得意笑道,其实苏茹合被刘皓南带出冰洞的事情,他早就发现了,却故意装作不知,就是想利用苏茹合来消耗刘皓南的功力,让他无法分心压制极乐丹的毒性。 刘皓南闻言只有苦笑,轻声道:“我不是大意,只是没想到我的好义父和好大哥会真的这般狠毒罢了!”他抬起头来,漆黑如墨的双眸里没有畏惧和愤怒,却满含凄楚绝望。 他原本以为,就算石逸想要自己手里的七曜真元,所用手段也不过是欺瞒哄骗,没想到石逸竟要将自己逼上绝路。 三年前他便从净气尊者柴宗诲口中得知,极乐丹是无解之毒,服下之后虽可一时神清体泰,快活舒畅,生出极乐之感,但必须定期服食才得满足,否则便会全无自制,甚至于自伤自残。极乐丹既是一种毒药,也是自身的解药,一旦中毒便要终生受它折磨,不死不休! 石逸手里的极乐丹是柴宗诲所赠,阴差阳错之下到了石锺玉手里。不用说,刘皓南所中的极乐丹之毒,定然是石锺玉悄悄下在人参茯苓汤里的。 这毒无色无味,服下后会使人的识觉变得迟钝,再加上刘皓南急于为苏茹合运功,心有旁骛,没有防备,这才中了石锺玉的暗算。 “小贼,三年前你来到渡天寨便没安着什么好心,以为我当真不知么?你先与柴宗诲勾结,将渡天寨的精锐引诱到黄崖水寨意图一网打尽,后又与李玄天狼狈为奸,图谋处月部族主之位,我也被你害得险些成了行尸走肉!”石逸不仅毫无愧疚心虚之意,反倒义愤填膺咬牙切齿,目光中透出无尽愤恨与怨毒。 石锺明也冷冷地盯着刘皓南,面上毫无表情,很显然,他已完全认同了父亲的话,将刘皓南视作奸诈险恶之人。 “哈哈……到底想怎么样,还是明说吧!”面对石逸的责难,刘皓南无力辩解也不想辩解,只是哑声而笑,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毫无用处,石逸已是打定主意要置自己于死地了,石锺明、石锺玉自然也都听信了石逸的话,不会再相信自己了。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交出七曜真元的下半部,之前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给你一条生路。”石逸终于说出了真实的意图,三年前他就想从刘皓南口中套问出七曜真元的心法口诀,被刘皓南识破蒙混了过去,只得到了上半部。 “义父,你还会给我留生路么?”刘皓南抬眼看着石逸,眼中满是讥嘲,“就算我肯交出七曜真元,你也解不了这极乐丹的毒吧!” 石逸没想到刘皓南居然知道极乐丹是无解之毒,有些意外,怔了片刻才道:“你既然知道极乐丹没有解药,也该知道它的毒性!若是不交出七曜真元,只怕今夜都熬不过去!” “那就试试吧。”刘皓南转过头去平静而又漠然地说道,他此刻还有自制的能力,自然不肯轻易妥协。 “小贼休要嘴硬,我倒要看看你能捱到什么时候!”石逸知道刘皓南没那么容易交出七曜真元,也不心急,反正刘皓南中毒已深,不怕他逃出自己的手心。 石门再次关闭,石逸和石锺明离开了,那碗人参茯苓汤就放在石门之外,继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1章 彻底悲剧了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并不知道,石逸和石锺明离开之后并未走远,而是通过石室上方隐蔽的窥窗暗中观察着刘皓南的一举一动。【】 半个时辰过去了,刘皓南始终抱头缩坐在墙角,目光凝滞,毫无动作。极乐丹的药性尚未完全发作,除了头脑混沌之外,刘皓南还没感觉到其他不适。 极乐丹最毒之处在于,它可以摧垮人的意志,扰乱人的神识,让人在服药之后感觉到无比伦比的快活,并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极乐丹被大光明教奉为迷心圣药,绝不是仅凭内力深厚或者意志坚定就可以抵御的普通毒药,轻易是不会使用的。 石逸在刘皓南身上施加这种奇毒,就是为了在最短时间内问出七曜真元的全本,得到全本之后,他也不会再让刘皓南活在世上了。 为此他授意石锺玉在人参茯苓汤里下了双倍分量的极乐丹,这几乎把刘皓南的身体和意志全部摧垮了。 虽然刘皓南表面上看起来完好无损,实际上却已极度虚弱,就算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也可以轻易将其击倒。 而且,每天极乐丹药性发作时,刘皓南都会遭受到难以忍受的痛苦,如果不及时给他服药的话,他会因痛苦而变得疯狂迷乱,全无自制能力。 石逸对于极乐丹的药性是十分清楚的,他没有用绳索或铁链对刘皓南加以束缚,其实用心极其恶毒。 他就是想看刘皓南失控的样子,像刘皓南这种极度隐忍克制、心智坚毅的人,最怕的就是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无助吧。热门小说他一定要刘皓南放下尊严向自己屈服,亲口向自己求乞极乐丹,那才是最有趣的戏码呢。 石逸心里这样想着,面上露出一丝冰冷笑意,这一刻,他可是等了很久了! 少顷,极乐丹的药性终于发作,刘皓南的头疼得要炸开一般,胸口处似被铁钳紧紧箍住,又闷又痛让他无法呼吸,同时好像有无数把细小而锋利的尖刀在不停切割着身体,刘皓南觉得自己快要被撕裂了! 他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面上露出疼痛难忍的表情,双手撕扯着头发,含混不清的呻吟着,最后竟然在地上抽搐翻滚起来,看上去实在是痛到了极点。 石逸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知道时机已到,打开石室上方的气窗冷声说道:“小贼,极乐丹发作的滋味可还受用么?只要你开口求我,我便先给你一颗极乐丹让你舒服舒服!” 听到石逸的声音,刘皓南全身一颤如遭电击,立即停止了痛苦的挣扎,他的意识尚存,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刘皓南努力集中精神,试图用残存的意志来对抗极乐丹的毒性,他攥起拳头狠狠击打在坚硬的石壁上,一拳接着一拳,直到两只手的手指关节都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手上传来钻心的痛楚,让刘皓南暂时转移了注意力,也让他变得清醒了一些。他无力地靠在墙上急促喘息着,面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石逸见状有些意外,继而冷笑起来:“小贼果真有几分硬气,你捱得过今日,捱不过明日!”他随手关上了气窗,知道极乐丹的药性已过,今日是看不到什么好戏了。接下来,刘皓南会产生极度困倦之感,进入毫无知觉的昏睡状态。 “父亲,还是把他锁起来吧,我怕他生出寻死的念头,那岂不是一切都白费了?”石锺明看着刘皓南的样子,心里生出几分不忍,小心说道。 把刘皓南锁起来,虽然不能减轻他的痛楚,但至少可以防止他自残身体。 “用不着,这小贼心性坚韧,不会轻易寻死的。”石逸了解刘皓南的性情,这才仅仅是个开始而已,想用极乐丹彻底磨平刘皓南的性子,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石锺明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去,虽然他已经听信父亲的话认为刘皓南对渡天寨包藏祸心,但他与刘皓南毕竟是兄弟一场,用这么残酷的手段去迫使刘皓南屈服,着实不是他心中所愿。 “父亲,若是……若是他一直不肯答应交出七曜真元,我们又该如何是好?”石锺明沉默半晌,开口问道。 “不可能!这世上没有人丹的药性,这小贼也不会例外!”石逸冷冷一笑,转身离开了。 石室外面恢复了寂静,刘皓南身上的药性已过,痛楚渐渐减轻,身心疲倦已极,真如石逸所料想的那样沉沉昏睡过去。再醒来时,等待他的将是极乐丹药性的再次发作,从而陷入周而复始的痛苦循环。 此时石门突然被轻轻地打开了,一个人影悄然溜进了石室里,在刘皓南耳边焦急唤道:“皓南!皓南!”这人却是石锺玉。 那一日石锺玉以筹备婚事为借口支走了韩城和嫦儿,在母亲何文若房中聊了很久,后来才知道刘皓南已被石锺明带走并关了起来。 嫦儿对此更是一无所知,回到指月楼发现刘皓南不见了,有些惊疑,问及韩城才知道苏茹合的事情。二人都以为,刘皓南定是悄然将苏茹合带离山寨找秦若玉救治去了,便也没有声张。 方才石逸和石锺明来到石室外面时,石锺玉无意间看到,便悄悄跟了来,她不敢跟得太近,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但她猜想那石屋里关着的定然是刘皓南无疑。 刘皓南此刻全无知觉,自然也听不到石锺玉的话,仍旧双目紧闭着一动不动。 石锺玉发现刘皓南面色晦暗,口唇发青,双手鲜血淋漓满是伤口,不像是正常睡着了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沉: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自己下在人参茯苓汤里的散功药造成的吗? 其实石逸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石锺玉,让她给刘皓南下药时,只说那是会让人暂时失去内力的毒药,为了防止刘皓南反抗不得不这么做。石锺玉没有多想,便按照父亲的话去做了。 至于三年前石锺玉偷偷藏起来的那瓶极乐丹,她一直带在身上,前些日子无意中被石逸看到,石逸心下暗喜,板着脸教训了几句,把极乐丹收了回来,准备用它来对付刘皓南。 因此,石锺玉虽然对刘皓南并未存着要致其死地的恶意,却成了下毒暗算刘皓南的具体实施者。--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1章 兄妹反目 --客户端正文开始--石锺玉抓住刘皓南的肩膀大力摇晃着,见他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更觉心慌意乱,只得先撕下半幅衣袖将刘皓南的两只手都匆匆包裹了,犹豫片刻后悄然退出了石室,随即来找父亲石逸。起舞电子书(首发) “爹爹,你给皓南吃的到底是什么药?”石锺玉见了石逸劈头便问。 “我不是说过了么,只是平常的散功药罢了。”石逸平静答道。 “如果只是平常的散功药,他怎么会一直昏睡不醒?”石锺玉自然不信,上前一步继续追问。 石逸面色一肃,回身看着石锺玉冷声道:“你去过后山石室了?” “是,皓南一直昏迷不醒,我怎么叫他都没有回应,还有,他的手也受伤了……” “以后再也不许接近那座石屋,否则罚你三天不准出门!”石逸没等石锺玉说完便断然喝道,语气中隐含怒火。 “爹爹……为什么?”石锺玉被父亲吓了一跳,抬眼看着他满面疑惑。 “这件事跟你没有半点干系,再也不许过问此事!”石逸今日显得尤为严厉,在石锺玉的印象里,父亲是很少这般责骂自己的。 石逸见石锺玉愣在那里,又放缓了语气安慰她道:“玉儿,爹爹不让你过问此事,是怕你夹在那小贼与欧阳剑之间左右为难。你若是还想让欧阳剑留在渡天寨,就不要再管这件事,听爹爹的话,好不好?” 石锺玉猛然抬头看着父亲,她明白石逸话中之意,如果自己再不听他的话,他就要对欧阳剑动手了。 “爹爹,你到底为什么要对付皓南,真的是因为他要对渡天寨不利么?”石锺玉盯着父亲的眼睛问道,她隐隐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 ) 毕竟,父亲向自己说起过的那些刘皓南的所谓恶行,没有一桩一件是有切实证据的。 现在看到刘皓南的惨状,石锺玉更加觉得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事,同时,她也开始怀疑起石逸的目的。 石逸见她还要追问,肃然道:“那是自然。玉儿,那小贼心思狡诈,你不要被他骗了!乖乖回去,否则爹爹真的生气了!” 石锺玉不敢再违逆父亲的意思,应了一声转身走出门去,可她并未打算就此罢休,等待机会再探刘皓南的消息。 次日辰时,刘皓南终于醒过来了,觉得全身乏力至极,因极乐丹药性并未发作,头痛不算厉害,反倒是手指关节的伤痛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才发现伤处都被包裹起来,虽然包扎得极其粗糙凌乱,总是聊胜于无。 到底是谁在刘皓南昏迷时帮他包扎伤口的呢?难道会是石逸父子吗? 刘皓南趁着自己意识还算清醒,努力回忆着方才发生的事情,他的记忆力似乎变得越来越差,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不用说定是受极乐丹的药性影响。 想到自己真要终生受这极乐丹的痛苦折磨,刘皓南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之中。 正如柴宗诲和石逸所言,这极乐丹是无解之毒,一旦中毒便要终生为它所制,不死不休。 昨日药性发作的滋味,他已经领教过了,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坚持多久,也许迟早会有那么一天,自己的意识也完全被极乐丹所控制,真的做出向石逸摇尾乞怜的事情! 刘皓南当然是不想死的,可是这样屈辱地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忍受,忍受所有的痛苦。只要还有机会从这里出去,也许秦若玉可以想办法解除极乐丹的毒性。 想到秦若玉,刘皓南似乎又看到了一线光明。秦若玉曾经一次次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她一定能帮自己想到办法! 没等他思考多久,极乐丹的药性再次发作了,疼痛让刘皓南再次失去了自制力,他好似发了狂一般,将手上包裹的布尽数扯掉撕得粉碎,用拳头拼命击打石墙,甚至用头撞墙,直到额头上鲜血淋漓,流下来糊住了双目,再也没有力气动弹为止。 石逸照旧赶在药性发作的时辰来看刘皓南,尽兴地瞧了一场热闹,可是无论他怎样出言讥讽引诱,刘皓南仍旧没有向他开口乞求。 石逸并不心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石锺玉再次悄然溜进石室,她见刘皓南满脸是血,不禁大吃一惊,冲上前惊声叫道:“皓南!皓南!你这是怎么了啊!” 药性刚过,刘皓南还没昏晕过去,迷乱中感觉到有人在擦拭自己脸上的血迹,还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便努力睁开眼睛,不想面前的人竟是石锺玉。 一想到利用信任给自己下毒,将自己害到这等不堪境地的正是这个曾经的生死之交、血亲兄妹,刘皓南眼中陡然冒出怒火,瞪视着石锺玉嘶声大笑起来:“怎么,好戏还没看够么……你还想怎样?” “我……”石锺玉察觉到刘皓南对自己的恨意,也大感心虚,嗫嚅道:“皓南,对不起,我在你的人参茯苓汤里下了散功药,只是想散掉你的内力将你擒下,再细细追问实情……我爹爹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卧床三年昏睡不醒,当真是被你和李玄天联手所害吗?” 刘皓南此刻哪有力气解释,闻言只是冷笑不止,哑声道:“散功药……那我真是要谢谢你的不杀之恩了?”他勉力挥臂打掉了石锺玉正在为他擦拭脸上鲜血的布帕,极度厌恶地道,“不要惺惺作态了!” 石锺玉不敢再碰他,看着他额头的伤口轻声道:“皓南,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是不是我爹爹对你用刑了?我这就去求他不要再打你了……你这个样子,真的好生怕人……”她说着说着,眼泪便有些止不住了。 就算刘皓南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渡天寨的事,父亲也不该这样折磨他,这绝不是仁人君子所为。自从石逸这次清醒以后,性情便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温厚慈和的父亲了! “你滚开!”刘皓南认定石锺玉是在巧言哄骗自己,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吼道,随即便晕了过去。 “皓南!皓南!”无论石锺玉再怎么呼唤刘皓南,他都丝毫听不到了。 石锺玉心中万分纠结,不知怎么办才好,最后还是帮他包扎了额头和手上的伤处,悄然离开了。就算父亲再生气震怒,她也一定要去找他问个清楚,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刘皓南?--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2章 误信人言 --客户端正文开始--石锺玉离开石室后,却没有像以前那般莽撞地直接去找父亲石逸论理,她虽是一向粗心大意,但也不是全无头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若是再为了刘皓南去向父亲求情,相信父亲不仅不会答应,还会禁锢自己的行动,使她无法再接触到刘皓南,那样刘皓南的处境会更加糟糕。 石锺玉一边走一边思量,很快想出了主意,这才镇定心神往石逸的住所走去。 她刚跨进院门,便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却是赵重光的声音。 “赵重光不是一直被关在地牢中么,怎会出现在父亲房里?”石锺玉心中生疑,忙闪身退了出去,藏匿身形窥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赵重光说道:“那小贼果真中了极乐丹的毒?石寨主,我真是佩服你的心狠手辣,那小贼说起来也为你做了不少事,没想到你竟是丝毫不念旧情!”他言语中充满讥嘲之意,且毫不掩饰。 石逸倒是不以为意,淡然道:“刘皓南狼子野心,早就觊觎处月部族主之位,就算我不对付他,他迟早也要害我的。” “哈哈,石寨主休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那七曜真元吧!”赵重光早就看透了石逸的心思,冷笑着说道。 石逸没有否认,反问道:“赵护法当年将李玄天暗算囚禁,百般逼问,不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么?” 赵重光闻言有些意外,脱口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此事!当时为何不揭穿我?” 石逸微微一笑,道:“你我各自施展手段求取那七曜真元,都是为了中兴处月部的千秋大业,纵是用些手段也算不得什么。”他这话既是为赵重光开脱,也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借口,紧接着叹道,“可惜当年李玄天执迷不悟,坚持要将七曜真元交给未来的族主。( 8oo)二十年来处月四族明争暗斗,始终选不出一位像样的族主来,咱们也只能苟安于河东一隅,庸庸碌碌毫无建树……” “石寨主,难道你真的相信得七曜真元便可以称霸天下?”赵重光面上带着怀疑之色。 石逸很肯定地道:“百余年前,先祖朱邪赤心带领处月部族人从西域蒲类海来到河东秀容川,皆是因为七曜真元的指引,得天时,趁地利,聚人和,逐鹿中原,称霸河东。可惜北汉覆亡之后,宋帝便断了太原府的龙脉,将河东变成了一块死地!咱们若有七曜真元在手,定能重新找到一块龙兴之地东山再起,处月部的复兴也将指日可待!” “可是,李玄天却说,刘皓南才是处月部的中兴之主,如果没有他引领处月部,咱们将再无复兴之望……”赵重光想起李玄天说过的话有些忧心。他并不知道李玄天这番鬼话只是为了诱使赵重光将刘皓南杀了灭口,这样七曜真元便不会流传出去了。 石逸闻言失笑道:“那必是李玄天信口胡言,赵护法莫非真的信了?无论如何,咱们当务之急是先把七曜真元弄到手。”言罢又意味深长地道,“赵护法,腊月十六嫦儿与韩城的婚宴就交给你了,务必要将那小贼的同党一网打尽,以免后患!” “石寨主交代的事情,赵某绝不敢大意,哈哈!”赵重光早已成竹在胸,也乐得说几句好话迎合石逸。其实二人各自有各自的主意,只是互相利用、虚与委蛇而已。 两人说着说着便出了房间,往院门处走来。 “那小贼既然中了极乐丹的毒,终生都要为你所制,想必已经乖乖把七曜真元交出来了?”赵重光问道。 石逸冷哼道:“还没有,那小贼硬气得很,宁可自残身体减轻极乐丹药性发作之苦,也不开口求我,他这性子还得好好磨磨……”说道此处忽然神色一凛,向着院门处喝道,“是谁在偷听,出来!” 石锺玉见父亲发现了自己,只得硬着头破现身出来,走进院门低声道:“爹爹,是我……” “你来这里做什么?”石逸沉下脸来问道。 “我……”石锺玉看看赵重光,嗫嚅着没有开口。 赵重光非常识趣,向着石逸拱手道:“石寨主,如此我先告退了!”当先离开了。 “爹爹,你给皓南吃的极乐丹到底是什么毒药,你为什么骗我是散功药啊?”石锺玉等赵重光一走,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这丫头真不懂事,为何要偷听大人说话!”石逸没有回答,盯着她厉声斥责道。 “爹爹,你不能这样对皓南,他是姨娘的亲生儿子,你这样做就不怕母亲伤心吗?”石锺玉早就想好了对策,及时搬出母亲何文若,顿时令石逸没了脾气。 石逸与何文若夫妻情深,他暗中对付刘皓南的事情,一直没让何文若知道,就是怕她念及姨甥之情而生自己的气,听石锺玉如此说,生怕她真的将此事告知何文若,便放缓了语气道:“玉儿,事情并非如你想象的那般,如果皓南乖乖听我的话,我也用不着这般对他。”言语中颇有几分委屈无奈之意。 “爹爹,你到底想要皓南做什么?”石锺玉已经意识到,父亲这般对付刘皓南,只怕并不是因为刘皓南做错了什么事,而是另有所图。 “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你了。”石逸叹了口气道,“你大哥如今已是渡天寨的寨主,也就是处月部的族主,按照咱们处月部百年来的规矩,刘皓南理应将七曜真元的心法传给你大哥。可他这三年来一直推三阻四不肯交出,爹爹这才怀疑他是心存叵测,另有图谋,如果他能把七曜真元交出来,我立刻给他解药,咱们还会像从前那般是一家人!” “当真?此事若真是皓南不对,我去劝他把七曜真元交出来!”石锺玉脱口而出,随即又苦着脸道,“可是他现在恨我对他暗中下毒,定然不会再听我的话了……” “你们兄妹情深,只要你好好相劝,未必不能成功。”石逸心中一动,心想利用石锺玉去劝诱刘皓南也许是个好办法,从怀中取出一颗极乐丹道,“这便是极乐丹的解药,他每次毒性发作时,吃了这个便会舒服许多,连服三日便可痊愈。只要你能劝他乖乖听话,我便将其余两颗解药都给你。” “这……这不就是我藏起来的那瓶止痛药么?”石锺玉一眼便认出了那颗药丸,顿时明白过来,紧盯着石逸问道,“这么说,爹爹你三年前就想对付皓南了,是不是?” 石逸被石锺玉问得无法招架,只得把脸一板冷声道:“不要多问!总之你须记住,这三颗解药是刘皓南最后的机会,你若能劝服他交出七曜真元,他便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就算是你母亲也阻止不了为父的决定!” 石锺玉心中虽然老大不服气,但也不敢当面顶撞父亲,悻悻地道:“是!”不管怎样,能在父亲手里讨到第一颗解药,她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她打定主意要先讨到三颗药丸解了刘皓南的毒,再图后事,却哪里知道,自己又掉进了父亲精心设计的另一个陷阱之中!--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3章 寻找帮手 --客户端正文开始--第二日,石锺玉再次来到后山石屋,适逢刘皓南药性发作无法自制,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翻滚,石锺玉见状大为揪心,忙将昨日石逸给自己的所谓解药取出,让刘皓南服了下去。全集下载/【】 刘皓南服药之后立即见效,不再抽搐呻吟,面部表情也逐渐舒展开来,如有一团淡淡晖光笼罩,重新变得神采奕奕,与方才颓丧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石锺玉只当是解药起了作用,并没有多想,大喜叫道:“皓南,我爹爹给的解药当真有效,如此再过两日,你就得救了!” 刘皓南的气色虽然好了许多,神智仍旧有些恍惚,看着面前的石锺玉忽然露出惊喜之色,抓住她的手喃喃道:“苏茹合,真的是你么?我终于找到你了!” 石锺玉被刘皓南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刘皓南再次拉住挣脱不得,只得红着脸道:“皓南,你怎么了?哪有什么苏茹合?我是石锺玉啊!” 刘皓南好像听不见她的话一样,继续说道:“苏茹合,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只是我身负国恨家仇,无心计及儿女之事……其实,我并没有讨厌过你,这三年来我一直挂念着你,常常在梦中见到你的样子,你知道么……” 他的神色那么专注深情,带着些许愧疚,将面前的石锺玉当成了苏茹合,尽情倾诉心声。如此深情而醉人的话语,也只有在刘皓南神智不清、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时,才能听他坦诚地讲出来。 石锺玉被他这样温柔地凝望着,渐渐的面红耳赤,她知道刘皓南把自己当成了另外一个人,而这个名叫苏茹合的女子,必定是对刘皓南而言极其重要的人。( ) “皓南,你醒醒!你说的那个苏茹合到底是谁?”石锺玉见他停顿了一下,不死心地试图将他唤醒。 刘皓南被极乐丹的药性所控制,完全陷入自己营造的幻境之中,根本听不到她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在后山冰洞中被封闭气息整整三年,都是因我之故,倘若你真的死了,我将为此负疚终生!幸而苍天有眼,让你活了过来……苏茹合,我以后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待你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石锺玉的手抓得更紧了。 石锺玉见他这副模样,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清醒过来,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难得他对自己不再表示出仇恨和抗拒,石锺玉便抓紧机会为他包扎了额头和双手的伤口,柔声道:“皓南,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刘皓南顺从地点了点头,勉强吃了一些石锺玉带来的饭食,便摇头表示不想吃了,困倦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石锺玉听他方才提到后山冰洞等字眼,暗自留心,等刘皓南睡着之后,便离开了石室,悄然来到火焰坡附近搜寻蛛丝马迹。 后来,她果然发现了那万年冰洞,以及冰洞中被重新封闭了气息、如同死人一般的苏茹合。 石锺玉心中大喜,却没有立即移动苏茹合,她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无法将苏茹合和刘皓南一同带离渡天寨,必须找人帮忙才行! 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便是欧阳剑,可是欧阳剑比自己更没主意,只能当个帮手而已。 石锺玉随即又想到了嫦儿,心中顿时一亮:嫦儿沉稳冷静、聪明伶俐,背后又有刘氏族人支持,连大哥石锺明也对她礼让三分,她一定能帮得上忙! 事不宜迟,她立刻把欧阳剑找来,只说是冰洞中的女子是刘皓南的朋友,要他务必小心看护,等自己的消息。 至于刘皓南的情况,她对欧阳剑只字未提,是不希望他为此担心。 紧接着,石锺玉匆匆赶往嫦儿的住所,嫦儿没料到石锺玉会突然出现,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道:“锺玉小姐突然来找我,不知有什么吩咐?” “嫦儿,皓南有危险了,你一定要想办法带他离开渡天寨!”石锺玉满面焦灼,没头没脑地脱口便来了这么一句。 “锺玉小姐能不能说清楚些?”嫦儿没想到石锺玉要说的是这件事,面色不由得变了一变。 “说起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听信我爹的话,下毒暗算皓南……”石锺玉面色一红,将自己下毒暗算刘皓南,致使他身中极乐丹奇毒一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嫦儿闻言面色大变,但对于石锺玉来找自己的真实目的仍旧存着怀疑,半晌才道:“锺玉小姐,你说的可都是实情?我大哥……他当真被石寨主关了起来?” “我岂会用我爹爹的名声开玩笑!若不是皓南被极乐丹折磨得痛不欲生,处境极其糟糕,我也不会来找你了!”石锺玉急切地解释道。此刻她已经顾不得父亲的令名清誉,只想赶快设法解救刘皓南。 “什么,刘少侠所中的毒是极乐丹?”此时有人从嫦儿身后疾步走出,一脸凝重神色,正是易容改装再次混入渡天寨的秦若玉。 她混进寨中之后,发现刘皓南和苏茹合都不见了,便知大事不妙,急忙来找嫦儿商议对策,不想就在此时撞上了前来通风报信的石锺玉。 “秦姐姐,原来你已经逃出来啦!真是太好了!”石锺玉见了秦若玉又惊又喜,当初也是她将秦若玉骗到自己的住所,又趁其不备将其打晕,交给了石锺明处置。 秦若玉对此事仍旧耿耿于怀,冷声道:“锺玉小姐,你到底是站在石寨主这边,还是站在刘少侠这边,可真让人分不清了!” 石锺玉被她一说更觉羞愧,忙道:“之前都是我稀里糊涂做错事……我是真心要救皓南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 秦若玉冷静地道:“既然如此,请告知我们刘少侠到底被关在什么地方,我们自去想办法救他!” 石锺玉摇头道:“皓南身上的极乐丹之毒还没有解,你们就算带他离开了渡天寨,他还是要受那毒性发作之苦……你们放心,我正在想办法从爹爹那里拿解药给他。还有,秦姐姐,你要帮我救另外一个人,皓南很关心她,将她的生死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 “可是一个叫苏茹合的女子?”秦若玉立即想到了苏茹合,不假思索地言道。 “正是,请跟我来!”石锺玉转身便走。 秦若玉见石锺玉不似作伪,对她信了七八分,她略一思量,低声对嫦儿道:“我跟去瞧瞧,你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会再来找你商量营救刘少侠之事。”随即跟了上去。 两人一同来到后山,守候在冰洞旁边的欧阳剑见了两人,立即将苏茹合带离了冰洞,交给秦若玉照顾。--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4章 步步入彀 --客户端正文开始--欧阳剑感觉到石锺玉行为异常,却忍住了没有开口相问,直到秦若玉带着苏茹合从后山离开,才扯着石锺玉迫不及待地问道:“锺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冰洞中的女子是什么人啊?” 石锺玉转头看看欧阳剑,再想想刘皓南,一时间愁思百结,不知从何说起,重重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 “锺玉,你是不是遇到了很难解决的事情,说出来我可以帮你的!”欧阳剑见她满面愁容,料想她一定有事瞒着自己,继续 追问不休。 石锺玉沉默半晌,忽然说道:“欧阳,如果必须在皓南和我之间选择,你会选择谁?” 欧阳剑闻言一怔,脱口道:“咱们三个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好兄弟,是不能分开的!” “如果我爹爹一定要对付皓南呢?你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做兄弟了?”石锺玉黯然问道。 “那……那要看究竟是谁对谁错。如果是你爹爹错了,我绝不会让他伤害皓南一分一毫!”欧阳剑斩钉截铁地道。 “如果是皓南错了呢?”石锺玉反问道。 “就算是皓南错了,我也要和他同生死、共患难,你爹爹要打要 杀,我都要陪着他!”欧阳剑毫不犹豫地说道。 石锺玉闻言不由苦笑,轻声道:“我明白了,在你心里面,终究是在乎皓南比我更多些……” “锺玉,你为何要问这个?是不是……石寨主已经对皓南动手了?”欧阳剑面上变色,急切问道。 石锺玉没有否认,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对谁错……皓南是你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我真的不忍心看着他被那般折磨……” 欧阳剑闻言心里一沉,急道:“皓南到底怎么了,你快带我去见他!” “你别急,我既然决定了把这件事告诉你,便是想让你悄悄地带他离开。”石锺玉安慰着欧阳剑,又道,“三日后便是嫦儿与韩城成亲之日,到时候金子凌一定会来道贺,你与他里应外合,定能将皓南带离渡天寨,但在这之前,你不能轻举妄动,刘皓南中了极乐丹的毒,我要设法从爹爹那里拿到解药救他!” 石锺玉这番考虑也算周详,可惜她根本不知极乐丹是无解之毒,石逸给她的所谓解药,只会让刘皓南中毒更深,对极乐丹的依赖性更强罢了。 欧阳剑听她这般说略略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央求道:“锺玉,皓南究竟怎么样了,你让我去见他一面好不好?” “皓南被我爹爹关起来了,他不会准许你去见皓南!”石锺玉只是摇头。 “你带我进去,我保证只看一眼就走,绝不闹事!”欧阳剑信誓旦旦地保证。 石锺玉皱眉思量半天,道:“也好,你总要事先知道皓南被关押之处,等金子凌来了才好动手。跟我来吧!” 两人来到关押刘皓南的那处隐蔽的石室前面,周围猛然冒出十来个戒备森严的黑甲侍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锺玉小姐,这里是寨中禁地,不能带着外人随便出入,难道你忘了么?” 石锺玉以往来这石室探望刘皓南时,从未遇到有人阻拦,由此来看并非无人把守,而是碍于她这寨主之女的身份,没人会上来拦她。 至于欧阳剑,他自始至终都是个外人,自然是不能随便进入这所谓禁地的。 “让开!是我带他进来的,有什么不行?”石锺玉皱眉冷声道。 “寨主有令,除了寨主、少寨主以及锺玉小姐,其他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这里,否则……”为首的侍卫犹豫着说道,不敢放行。 石锺玉一向不是个性格和善的主儿,闻言按捺不住刷的拔出腰里弯刀,叱道:“我自会向爹爹解释,赶快让开!” 那侍卫不敢再坚持,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石锺玉和欧阳剑快步走进石室,见刘皓南还在沉沉睡着,眉头紧蹙,双目微闭,毫无血色的唇微微翕动,似乎在梦中也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皓南,快醒醒!欧阳来看你了!”石锺玉扶着刘皓南的肩膀大声唤道,对方却是毫无反应。 “他每天都要这样昏睡好几个时辰,我怎么叫他都毫无反应,真是奇怪!”石锺玉向欧阳剑解释道。 欧阳剑见刘皓南的额头和双手都受了伤,竟是自残所致,他的面色黯淡无光,似乎是被痛苦折磨得疲惫已极,顿时面上变色,心中义愤填膺,脱口便道:“石寨主到底给皓南下了什么毒,把他弄成这样?他……他的一身武功莫不是也废了?”他见刘皓南身上没有铁链或绳索束缚,便知刘皓南定是已然使不出武功,否则一间石室又怎能困得住他呢? 石锺玉面露尴尬之色,低声道:“他的内力确实无法使出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到解药的!” “皓南!皓南!”欧阳剑扶起刘皓南摇晃了半天,同样没有将他唤醒,只得满面沮丧地将他放下,与石锺玉四目相对,均是束手无策。 两人并不知道,刘皓南此时已经醒了,只是全身僵硬麻木,连手指都难以动弹一下,更别说是睁目开口了。 他清晰地感觉到这副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不仅身体动作不受控制,连头脑意识也在逐渐被抽空,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要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石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石逸出现在石门外,一脸肃然地看着石锺玉和欧阳剑,冷声喝道:“欧阳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我寨中禁地,该当何罪!” 石锺玉见父亲动怒,急忙跳起来挡在欧阳剑身前道:“爹爹,是我带他进来的!他放心不下皓南,只是想来见他一面……” “放肆!你将寨中机密随便告知给一个外人,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石逸动了真怒,瞪视着石锺玉怒道。 石锺玉心里一寒,害怕父亲要对付欧阳剑,忙道:“爹爹,我昨日劝说皓南交出七曜真元,可他恨我暗中下毒,根本不听我的话。我这才想让欧阳来劝说他……你放心,欧阳不会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的!”她一边说,一边悄悄拉扯着欧阳剑的衣襟,暗示他顺着自己的意思向石逸解释清楚。 欧阳剑领会了她的意思,也道:“正是!石寨主,那些孩子都在渡天寨,我怎敢与你做对?锺玉将我唤来,真的是想让我劝说皓南交出……交出那个七曜真元的!” 石逸明知他们二人是在说谎,心中暗自冷笑,却不点破,假意冷哼了一声道:“既是如此,欧阳剑,你须设法让刘皓南说出七曜真元的心法,否则你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5章 真正的绝望 --客户端正文开始--欧阳剑听了石逸的话,虽然心中大为反感,表面上却不得不唯唯诺诺,满口应承下来。 石逸的面色缓了一缓,又道:“纵是如此,没我的允许,你们也不能随便来看他。赶快离开这里吧!” 欧阳剑看看双目紧闭的刘皓南,心忖只能等石锺玉弄到极乐丹的解药,再来救刘皓南了,便跟着石锺玉一同离开了石室。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都是沉默不语,一直走到欧阳剑与孩子们一同居住的院落前。 孩子们见了欧阳剑都跑上前来,拉着他嬉闹不止,欧阳剑却高兴不起来,子里发呆。 欧阳剑心想,等到嫦儿成亲那日,他与金子凌会合之后自然可以轻松地将刘皓南救出来,可是这些孩子又该如何安置呢?如果把他们留在渡天寨,必定会遭到石逸的毒手,就算是石锺玉也未必拦得住…… 石锺玉在旁边静静看着,早就猜到了欧阳剑的心思,柔声道:“欧阳,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和孩子们一起离开渡天寨的!” “那你怎么办?锺玉,石寨主若知道是你做的,一定会大发雷霆……”欧阳剑闻言心里一喜,既而又为石锺玉担心起来。 石锺玉强笑道:“他终究是我爹爹,就算当时恼怒,以后总会慢慢放下的,你不用担心。” “可是……以后我怎样才能再见到你呢?”欧阳剑恋恋不舍地看着她问道。 石锺玉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轻声道:“你这次离开以后,就跟着皓南一起去闯荡江湖吧……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泪已经快要落下来了。 其实她心里何尝不希望欧阳剑为了自己而留下来,可是他方才已经做出了选择,要与刘皓南共同进退,这也就意味着两人该是分开的时候了! 欧阳剑闻言不由怔住,脱口道:“为什么?”他上前一步拉住石锺玉的手,续道,“锺玉,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你不是早就想去江湖上闯荡一番了么?” “我是不会离开渡天寨的……在我和刘皓南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石锺玉不知为何有些恼了,甩开他的手转身跑远了。 欧阳剑追之不及,站在原地发愣,心里突然觉得空荡荡的,好像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带着孩子们和皓南一起离开渡天寨,那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吗?可是为什么听到石锺玉愿意帮自己实现愿望的时候,他会觉得这么难过? 三年多来,他与石锺玉争争吵吵、嬉笑怒骂,可谓是形影不离,虽也闹过不少别扭,可最后总能释然而笑、相对开怀。他已经完全习惯了石锺玉的存在,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模样,听不到她的声音,这世界真的会黯然失色吧…… 石锺玉跑到没有人能看到的角落,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她的心里同样觉得痛楚难当,因为与欧阳剑即将面临的分别,也因为刘皓南对自己的怨恨和误解,更因为父亲在自己心中形象的彻底崩塌。 她忽然意识到,也许父亲从来都不是她心目中那个光明磊落的君子,顶天立地的英雄,那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而已。也许这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根本不允许君子和英雄存在,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达成既定的目标,就必须要使用一些手段,牺牲一些利益。 石锺玉自小生就了一副男儿心性,有着难以割舍的英雄情结,自然而然地会把父亲想象成这样的人,可是当幻想被打碎,她在失望之余对父亲更生出一种深切的理解和悲悯。 她知道父亲一直怀着复兴处月帝国的理想,他虽然当上了渡天寨的寨主,成为处月部的实际领袖,却因李玄天认定中兴之主并未出现,始终不肯交出七曜真元,石逸也就无法名正言顺的登上族主之位,借助七曜真元的指引使处月部真正强大起来。 这样的日子石逸已经过了整整十年,他的精力和耐心都在岁月的流逝中慢慢耗尽,他真怕自己看不到北汉复兴的那一天。 而三年前他被李玄天重伤,在病榻上像个活死人一般睡了整整三年,一身武功也只剩了三四成,这番遭遇更加激发了他心中的暴戾和怨恨,他是太心急想要得到刘皓南手里的七曜真元,才会这般不择手段! 石锺玉觉得这不能全怪父亲,可她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刘皓南被折磨至死,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个矛盾。如果能从刘皓南口中问出七曜真元的心法,那自是最好不过,就算问不出来,待到嫦儿成亲之日时,她也会帮助刘皓南离开渡天寨的。 不过,这些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事情会不会按照她所期望的那样发展,一切还是未知之数。 幽暗的石室里,刘皓南等周围都恢复了寂静,才慢慢睁开眼睛。 一天之中至少有五六个时辰,刘皓南是处在毫无知觉的昏睡状态的,可是很不巧,方才石逸闯进石室时他恰好醒来了,石逸与石锺玉、欧阳剑的对话也一字不漏的进了他的耳中。 刘皓南自然以为欧阳剑也与石锺玉沆瀣一气,合谋来骗取七曜真元的心法,顿觉愤懑满腔,无法发泄,急促地喘息起来。 如果刘皓南能仔细斟酌思量,应该不难听出欧阳剑只是为了取得石逸的信任随口敷衍而已,可他自从服食极乐丹之后,对事物的判断力和感觉的敏锐度都在急剧下降,再难冷静而清醒地面对自己的处境。 想想这些日子经历过的挫折和磨难,刘皓南渐渐陷入彻底的绝望之中,他以为自己被所有人欺骗和背叛,包括他最为尊敬的姨娘,包括他视如兄妹的石锺明和石锺玉,包括他从未设防的好兄弟欧阳剑! 仇恨和怒火填满了胸腔,湮灭了刘皓南心中最后一丝真诚与善良,他攥紧了还在发抖的双手暗自起誓: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只要能够活着离开这里,他一定要让所有亏欠自己的人都付出沉重的代价!今日他所遭受的一切痛苦和折磨,他都要千倍万倍地回报给那些迫害过自己的人!--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6章 套问心法 --客户端正文开始--能让刘皓南清醒思考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极乐丹的药性便再次发作了,他身在不见天日的石室之中,无法估算具体的时辰,却也感觉到极乐丹发作的时间越来越提前,延续的时间也越来越久了,这无疑是毒性进一步加深的征兆。[起舞电子书]【】 自从被关进这石室之后,刘皓南每天都在用残存的意志竭力抵抗极乐丹的药性,甚至不惜借助自残产生的痛楚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直到最后失去意识,为何身体里的毒性还在继续加深呢? 全身各处同时传来的如同虫噬般的痛楚密集地折磨着神经,刘皓南情不自禁地在地上翻滚抽搐起来,他攥起双拳用力击打石墙,双手关节上还未结痂的伤口再次迸裂,在冰冷的石墙上留下斑斑血迹。 “皓南!你的毒又发作了!”此时石锺玉推门进来,见了面前的情景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抓住刘皓南的手臂想让他安静下来。 刘皓南的意识尚存,当他看清楚面前的人是石锺玉时,顿时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含混吼道:“滚开!不要碰我……” 石锺玉见他不肯配合自己,情急之下出手点了他的膻中、哑门等胸口大穴,令他既不能动弹,也不能开口说话。 刘皓南眼中满是怒火,恶狠狠地瞪着石锺玉,恨不能立时将她大卸八块,可自己的身体却是丝毫动弹不得,只得听凭石锺玉的摆布。 “对不起,皓南,我刚从爹爹那里讨得了解药……我来得太迟了……”石锺玉絮絮叨叨地解释着,取出一颗极乐丹迫使刘皓南吞咽下去。[ ] 那一刻刘皓南陡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身体里的毒性会不断加深?原来是石锺玉趁自己失去知觉时又偷偷给自己服食了极乐丹! 他很想对着石锺玉出口大骂,可是穴道受制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听凭自己的头脑变得混沌,身体变得飘忽,最终陷入幻梦一般的情境中。 这一切在石锺玉眼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她看到刘皓南原本痛苦扭曲的表情逐渐舒展开来,苍白的面颊上泛起红晕,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晖光,透着说不出的温润皎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慢慢柔和起来,最终化作一泓深澈而平静的湖水,盈盈闪着亮光。 “皓南!你现在可觉得好些了?”石锺玉观察着刘皓南的变化,解开了他被封的穴道,见他仍旧安静地坐在原处未动,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石锺玉也觉得,刘皓南每次服下那所谓解药后都会神智不清甚至出现幻觉,是非常不合常理的现象,但想到他身体承受的痛苦的确因此而完全消除了,便没有多想。也许等他明日服下第三颗解药之后,便会恢复如常了吧! “苏茹合,你又来看我了么……”很快,刘皓南的面前再次出现了幻像,他望着石锺玉柔声问道,伸出双臂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经过昨天的事,石锺玉已经知道刘皓南服下解药后会产生幻觉,心里早有准备,可是当她碰触到刘皓南那深情的目光时,还是觉得全身一颤,心里怦怦地跳了起来。 平心而论,刘皓南的相貌真是俊雅无俦、风姿绝世,这世上任何一个怀春的少女见了他,都会忍不住沉醉在他动人的眼波里,只是石锺玉心里牵绊着那个傻小子欧阳剑,平日里对刘皓南反倒视若不见。 今日在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打量刘皓南,石锺玉才发现他的面容简直完美得不真实,就像是画卷里走出的翩翩仙人一般。他若与那冰洞里清冷如玉的苏茹合站在一处,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 石锺玉想着想着便出神了,半晌才回到现实之中,望着刘皓南小心翼翼地问道:“皓南,你听得见我说话么?我是石锺玉啊!” 刘皓南居然点了点头,温柔地看着她道:“苏茹合,你说吧,我在听。” 石锺玉见他虽能回应自己的话,但显然还是把自己当成了苏茹合,心里一动有了主意,问道:“皓南,李护法传给你的七曜真元下半部到底说了些什么,你能不能念给我听听?”她想帮皓南逃离渡天寨,更想帮父亲拿到七曜真元,如能两全其美那是再好不过了。 刘皓南对七曜真元这四个字极其敏感,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喃喃道:“七曜真元……七曜真元……不,我不能说……”极乐丹虽然暂时控制了他的意识,但他在内心深处仍旧坚守着七曜真元的秘密,要他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石锺玉忙道:“皓南,别紧张……你把七曜真元的心法告诉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你再好好想一想,第一句说的是什么?” 刘皓南的眉头皱得更紧,突然放开了石锺玉,双手抱住头呻吟道:“唔……痛……好痛……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的潜意识正在与极乐丹的药性冲撞搏斗,因此才产生了如此激烈的反应。 石锺玉见刘皓南痛苦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不忍再继续逼问他,忙道:“好好好,那你就不要想了……皓南,好好歇着吧!”她伸手在他的太阳穴周边轻轻按揉了一番,直到刘皓南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才扶他靠着墙角坐稳,取出饭食喂他吃下。 刘皓南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勉强吃了几口便再无食欲,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石锺玉徒劳无功,叹了口气离开了石室,她并不知道,方才在石室中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父亲石逸的眼皮底下。 石逸通过石室上方的窥窗注视着昏睡的刘皓南,冷峻的眉宇间透出一抹寒意。石锺玉想救刘皓南离开渡天寨的心思,他早就看出来了,之所以让她继续接近刘皓南,是想借她之口,趁刘皓南神智不清时套问出七曜真元的心法。 可是这一招看起来并不奏效,必须另寻他途。石逸有些担心,照这样折腾下去,以刘皓南虚弱的体力恐怕支撑不了几天,他得尽快设法让刘皓南开口才是!--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7章 金子凌到访 --客户端正文开始--不觉又过了一日,正午将至,上百人抬着四五十个半人来高的红木箱子,在金子凌的带领下来到渡天寨的大门之外,石锺明见状急忙出来迎接。【】 距离嫦儿和韩城成亲还有两日的时间,想不到金子凌会提前赶来。 金子凌满脸喜色,向着石锺明拱手道:“欣闻贵寨嫦儿姑娘要与韩城成亲,金子凌特来讨一杯喜酒喝!” “金掌柜大驾光临,渡天寨蓬荜生辉!快请!”石锺明做足姿态,将金子凌迎进寨中在大厅叙话,身后那些抬着箱笼的汉子也跟着进寨,被安排在客房中暂时歇脚。 嘘寒问暖之后,金子凌若无其事地问起了刘皓南的情况:“少寨主,皓南近日可好?自从上次在太原一别,我们又有一个多月没见了。” 石锺明早有准备,平静地道:“皓南前两日刚离寨下山,想必是为嫦儿采办成亲的礼物了,腊月十六他一定会出现,金掌柜不必心急。” “好,既是如此,我先见见两位新人。”金子凌对石锺明的回答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怀疑,随即转移了话题。( ) 不久,韩城和嫦儿便一同来到了大厅,碍着石锺明在旁,他们与金子凌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之后,什么都没说。 “韩城侍奉皓南多年,勤勤恳恳、忠诚可靠,我很是喜欢,嫦儿姑娘又是皓南的义妹,你们两人能够喜结良缘,我也替你们高兴!”金子凌不便说出自己与韩城真实的关系,言语间却是饱含温情与喜悦,他自随从手中拿过一个锦盒,郑重交与韩城,续道,“这是芦芽山下五百亩良田的地契,算是我送与你们夫妻二人的贺礼。” 韩城闻言一惊,连连摇手推辞不受,他觉得这份贺礼实在太重了! 金子凌却不以为意,拍着他的肩淡淡笑道:“渡天寨是嫦儿的娘家,如今你就婚于女家,总要有点像样的聘礼才是。你们日后若想自立门户,也须有营生的资本,收着吧!” 他的这番考虑十分周全,完全把韩城当做自己的亲人一般,韩城心中暖流涌动,苦于无法表达,眼眶渐渐酸涩起来。 嫦儿对金子凌也是满怀感激,拉着韩城向他盈盈拜谢。 金子凌忙伸手将他们扶了起来,笑道:“除此之外,我还带来了四十九箱衣物首饰、丝绸缎面等物事,算是给嫦儿姑娘备办的嫁妆。” 石锺明见金子凌出手如此大方,也有些目瞪口呆,半晌才咳了一声笑道:“金掌柜有心了!嫦儿,韩城,你们真该好好谢谢金掌柜!” 金子凌握住韩城的手,趁机将一个纸团塞进他的手里,有些愧疚地叹道:“今日我为韩城所做的事情,比之韩城在渡天寨付出的一切,真是太轻太轻了!”他这番话语带双关,暗指韩城为了潜入渡天寨窥探消息,被割掉舌头、刺聋耳朵之事,如今能看着韩城风光成亲,也算是对他稍作补偿。 韩城知道金子凌悄然交给自己的纸团必有蹊跷,不动声色地藏进了袖中。 石锺明一直呆在大厅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嫦儿、韩城与金子凌私下接触,几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石锺明便带着金子凌前往客房休息。 这一夜客房外布满了监视金子凌的人手,都紧张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金子凌却像是毫无觉察一般,早早便吹了蜡烛睡下,一夜无话。 次日天刚蒙蒙亮,监视金子凌的人也都困倦至极,打起了瞌睡,此时院中悄无声息地闪进一个人影,轻轻叩击着金子凌房间的门,低声道:“金掌柜开门,我是石锺玉!” 金子凌其实早就醒了,闻声霍然挺身跃起,打开房门放石锺玉进来。他知道石锺玉这时来找自己必有缘故。 “金掌柜,关于皓南的事,秦姐姐已经全告诉你了吧?”石锺玉劈头便问,一脸焦急之色。 金子凌点了点头,沉声道:“我都知道了,皓南现在怎么样?” 石锺玉有些懊恼地道:“本来我爹爹已经答应了我,只要皓南说出七曜真元的内容,便给他第三颗解药,可是任凭我怎么问他,他都不肯说,从昨日起爹爹便再也不允许我再去看他了……他仍被困在后山的石屋里面!” “解药……”金子凌闻言面色一变,追问道,“锺玉小姐,你说皓南中的是来自西域大光明教的极乐丹之毒,是也不是?” “没错,正是极乐丹。”石锺玉肯定地答道。 “难道你不知道,这极乐丹的毒是无药可解的么?石寨主让你给他吃的解药,究竟是什么东西?”金子凌的面色更加凝重了,隐隐觉得事情不妙。 “什么?”石锺玉闻言大惊,结结巴巴地道,“我爹爹说解药有三颗,日服一颗,连服三颗便可解毒……皓南每次服药之后,痛苦的症状便完全消失了,不过……” “不过他也会同时表现出神智不清、不能识人的症状,对吗?”金子凌替她说道。 “正是……难道我爹爹是骗我的……”石锺玉顿觉如陷冰窟,面色变得惨白无比。 “锺玉小姐,你上了石寨主的当了,极乐丹既是毒药,也是它自身的解药,毒性发作时服食一颗虽能暂时缓解痛苦,却会令他中毒更深!”金子凌皱紧了眉头缓缓说道,他对刘皓南的处境更加担忧了。 他真没想到,石逸为了得到七曜真元如此不择手段,如果刘皓南真的扛不住极乐丹的毒性,说出七曜真元的内容,必定难逃石逸的毒手。 现在只盼刘皓南能够多捱一些时候,能等到自己去解救他! “那我……我岂不是又害了皓南……”石锺玉这才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被父亲利用了,心里又是悔恨又是愧疚,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实在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从中斡旋,想要化解父亲和刘皓南的矛盾,最后竟是害了刘皓南! “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无用,咱们要尽快设法把皓南救出来!”金子凌冷静地说道。 此时门外又传来几声轻微的叩击,金子凌神色一凛,快步奔过去打开房门。 两个人影闪身进来,都作金子凌的随从打扮,一个是太行山的首领赵启放,另外一个却是河东神医秦若玉。 秦若玉见石锺玉在房间里面,微觉意外,向她点了点头道:“原来锺玉小姐也在!你来找金掌柜,可是又有了什么异常变故?”--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8章 酒后翻脸 --客户端正文开始--石锺玉此刻心乱如麻、悔不当初,上前抓住秦若玉的手哽声道:“秦姐姐,都是我害了皓南……你们要赶快去救他啊……” 金子凌见石锺玉说不清楚,便将刘皓南的境遇简要说了一遍,肃然道:“如果皓南扛不住极乐丹的药性说出了七曜真元的内容,他对石逸便没有任何价值,那可就危险了……咱们要尽快动手!” 秦若玉闻言也是心焦如焚,但她不会像石锺玉那样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定了定神道:“正是!昨夜我和赵兄弟趁夜登上芦崖峰顶打探情况,那里果然加密了巡逻和警备,刘少侠定是还被关在锺玉小姐所说的石屋里面。( 8oo)(首发)” 石锺玉迫不及待地道:“你们几时去救皓南?我给你们带路!” 金子凌道:“昨日我与韩城、嫦儿见面时,已将我们的计划告知了他们。锺玉小姐,你稍安勿躁,等我们的消息便是!”他没将此次行动的具体细节透漏给石锺玉知道,是怕她沉不住气走漏了风声。 石锺玉听说今夜便要动手,略为宽心,突然又想起了欧阳剑,忙道:“金掌柜,你能不能把欧阳剑带来的那些孩子也一起救出去?否则欧阳剑是不会离开的,我爹爹早已认定他和皓南是一伙儿的,必定要对他下手!” “放心,此事我早有谋划,你这就去转告欧阳剑,今夜须得如此这般……”金子凌低声在石锺玉耳边说了几句话,听得她连连点头。 天色将明,众人趁监视他们的人还未察觉,悄然各自散去。直到日上三竿,金子凌才装模作样地起身洗漱,穿戴整齐后又去拜见了石逸夫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石逸仍旧做出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何文若对金子凌送上的珍稀药材连称感激,对这位知书识礼、斯文儒雅的河东富商印象甚佳。关于明日韩城和嫦儿的婚礼如何备办,金子凌又与何文若商量了半日,将一切安排妥当后才离开。 将近晚膳时分,嫦儿、韩城为了答谢金子凌的盛情厚意,特地在刘氏族人议事待客的大厅里准备了丰盛宴席,请金子凌前来做客,并邀石锺明、石锺玉作陪。 金子凌欣然前往,指挥随从将那四十九口红木箱子也一块抬了过去,就放在待客大厅的后院里。 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金子凌频频劝饮,嫦儿也殷勤举杯,石锺明本就酒量不佳,很快便招架不住,酣然欲醉。 夜色逐渐降临,石锺玉悄然离席,打开了后院的院门,示意欧阳剑带着二十几个孩子潜入院中。在那些黄金坞随从的帮助下,孩子们依次钻进了红木箱子的夹层里,混在嫁妆贺礼之间。 那些箱子都是金子凌事先精心打造的,专门用来藏人,箱底有隐蔽的气孔,空间十分宽敞,别说是二十几个半大孩子,就算藏进四五十个成人也毫无问题。 不用说,金子凌就是用这些箱子将秦若玉以及太行山的精锐高手运进来的,此刻他们已经分散藏匿在渡天寨的各个角落,只等金子凌一声令下,便要行动。 石锺玉见孩子们都藏好了,便回到前厅,向金子凌使了个眼色。 金子凌会意,随即做出一副酒醉失态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起身来到嫦儿面前,要再敬她三杯酒。 嫦儿不胜酒力,婉言拒绝,金子凌却不依不挠,甚至试图捏住嫦儿的下颌硬逼她喝下去。 这逾规越矩的举动令嫦儿又羞又恼,她不假思索地抬手一巴掌便打在了金子凌脸上。 金子凌醉得厉害,不仅毫无羞愧退走之意,还继续拉扯着嫦儿胡言乱语,好像说的是自己初见她时便动了心之类的浑话。 本来气氛融洽的宴席突然变了味道,韩城也许是喝多了早就不知去向,嫦儿满面愠怒地瞪着金子凌,忽将昨日金子凌所赠的地契取出扔在地上,转身离开了大厅。 金子凌见状也翻了脸,将酒杯摔了甩手便走。后院的随从见了,也都抬起红木箱子闹哄哄地跟上去,不由分说地一同拥出了渡天寨的大门。 整件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石锺明多喝了几杯已经有些醉了,等他反应过来想劝阻金子凌时,对方已经连人带箱子去得远了。 后来,石锺明从旁人口中大概了解了事情原委,心忖:金子凌酒后失态,对嫦儿做出这等不堪的举动,他必定没有面目来参加嫦儿与韩城的婚礼……今夜这一去,明日怕是不会再来了…… 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原是半点不由人,石锺明倒是很能理解金子凌的心情,并没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劲,可他将此事报告给石逸后,老谋深算的石逸立刻警觉起来。 “金子凌少年老成,虽不及刘皓南心机深沉,却也不是随意失态之人……此事必有蹊跷!”石逸肃然说道。 石锺明听父亲这样一说,也是心里一沉,回忆着昨夜的情景说道:“莫非……问题在那几十口箱子里面?”那些箱子被黄金坞的随从们搬来搬去,里面的东西是否已经发生了调换?现在想要查证也来不及了! 此时忽见一名侍卫急急来报:“禀报寨主,前寨和后山都出现了太行山寨的大批人马,他们口口声声要咱们交出刘皓南,否则便要杀进寨来了!” 石锺明闻言面色一变,问道:“可看清楚为首之人是谁?” “攻打前寨的是太行山寨首领宋成龙,在后山鼓噪呐喊的是另外一名首领雷琛!”那人答道。 石逸没想到太行山寨这么快便得了消息,冷声道:“这些土匪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赵护法,你明日在婚宴上布置的埋伏恐怕用不上了。” 赵重光在旁冷哼一声道:“既是如此,我今日便收拾了他们!”起身前去迎战。 石逸眉头紧锁,想起方才金子凌的异常举动仍觉不放心,沉吟着说道:“金子凌刚离开渡天寨没多久,太行山的人便打上门来,这必定不是巧合,锺明,你需得多加小心……” 石锺明正要答言,又见一名侍卫急匆匆地冲进来叫道:“寨主,锺玉小姐带人冲进了后山石屋,我等实在拦不住她……” “哼!这丫头真是吃里扒外!”石逸闻言大怒,霍然起身与石锺明大步往后山赶去。--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9章 不翼而飞 --客户端正文开始--金子凌假意负气离开渡天寨之后,嫦儿和韩城立即按计划行动,带领上百名刘氏族人悄然靠近通往芦芽峰顶的栈道,在石锺玉的指引下抢占了峰顶的有利地势,分两路包抄守卫石屋的黑甲侍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石锺玉早将周围的布防形势查探清楚,没费多大力气便制服了守卫,带人冲进了石屋,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石屋中空空如也,刘皓南已经不知道被转移到了什么地方。 石锺玉与嫦儿面面相觑,心里都是一惊:难道石逸早就知道有人要来救刘皓南,提前布置了埋伏引诱他们上钩? 惊疑间石逸、石锺明已然出现在峰顶,身后的大批黑甲骑士张弓捺箭遥遥瞄准了众人。那箭簇的形制却有些特别,是用黑布包裹而成的圆球,却没有箭头。 “玉儿,你竟然串通外人与我作对,还不快些回来!”石逸看到石锺玉站在嫦儿旁边,大为恼怒,沉声喝道。 石锺玉见双方剑拔弩张,忙上前一步劝道:“爹爹,你把皓南放了吧!皓南并没有对不起渡天寨,你也别再为难他了,大家就此罢手好不好?”她心中已然明了,石逸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图谋刘皓南的七曜真元,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说出来,令父亲颜面扫地,只得含混而过,盼着父亲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此放过刘皓南。 石逸自然不会这么想,断然喝道:“说的什么鬼话!难道你宁愿相信那些外人,也不相信爹爹的话?你若是再不回来,以后不要再认我这个爹爹!” 石锺明见父亲动怒,也大声叫道:“锺玉,你先回来,和他们在一起对你没有好处!” 嫦儿心里一动,低声对石锺玉道:“锺玉小姐,你爹爹今日早有准备,定是将我大哥藏到别处去了。你若是继续与他作对,便再也别想查到我大哥的下落,不如先回到他身边去静观其变……” 石锺玉听她说得有理,犹豫着说道:“可是……我不知道爹爹要怎么对付你们,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她心想自己站在嫦儿这一边,父亲总会有所顾忌,不敢痛下杀手。[ ] “放心,金少掌柜已经交代过了,我们自有脱身之计。”嫦儿显得胸有成竹,因为金子凌暗地里交代过,无论他们是否能从石屋中救下刘皓南,都要立即从后山火焰坡退下山去,雷琛等太行山的兄弟会在山下接应他们。 这火焰坡乃是一座露天煤矿,富含硫磺、磷石等易燃之物,终日闪动着滚滚鬼火,看似一片无法穿越的死地,其实暗含生机。只要将身上衣衫打湿使磷火无法引燃,便可轻松闯过去了。 这个秘密原是刘皓南三年前发现的,后来他借兵穆柯寨从大光明教手中夺下了黄崖水寨,也是利用一支奇兵从火焰坡登上芦芽峰顶实施偷袭,才能成功。 后来,刘皓南并没将火焰坡的秘密说与石逸父子知道,渡天寨对后山的防备也一直不算严密,正好给嫦儿等人留了一条退路。 石锺玉听了嫦儿之言略觉放心,不情愿地离开了刘氏族人的队伍,回到石逸身边。 石逸狠狠瞪了她一眼,沉声道:“锺明,把你妹妹看好了,她若是再这么顽劣任性,便把她关起来不准出门!” 石锺明连忙应声,向石锺玉使了个眼色,让她站到自己身边。 嫦儿身为刘氏一族的护法,此时执剑上前清声道:“石护法,事已至此,请你把我大哥交出来吧!只要我大哥平安无事,刘氏一族即刻离开渡天寨另立门户,永不与你为敌!”她这样说已是颇多忍让,不想与石逸再起其他冲突。 石逸有恃无恐地冷笑一声,道:“世上岂有那么容易的事?今夜不但刘皓南要死,你们也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嫦儿不料石逸的态度如此强硬,面色微变,料想石逸是早有埋伏,当即抽出长剑冷声道:“石护法非要苦苦相逼,莫怪晚辈得罪了!”其他的刘氏族人见状,也都纷纷亮出兵器,欲与石逸带领的黑甲侍卫放手一搏。 眼看双方就要动手,石逸忽然退后一步喝道:“放箭!” 身后的黑甲侍卫迅速用火把点燃了箭头上用黑布裹成的圆球,对准刘氏族人发射出去。浓浓黑烟四处蔓延,一股恶臭刺鼻的气息也扑面而来,让人胸闷欲呕。嫦儿立刻意识到那是会散发毒烟的火箭,急忙提醒众人后退闪躲。 黑甲侍卫却不上前进击,在石逸的带领下返身退到崖顶,封住下山的栈道,只等毒烟起效,再近前去解决他们。 石锺玉见状大为心焦,却不能开口阻止,暗自企盼嫦儿、韩城等人能够顺利退走。 四处弥漫的黑烟很快便毒倒了不少刘氏一族的好手,嫦儿和韩城不敢迟疑,带领众人迅速往火焰坡的方向退去,同时将身上衣衫打湿,以免引来磷火燃烧。 待他们穿过火焰坡与雷琛等人会合,只剩了不到一半人马,嫦儿既痛惜自己的人被石逸暗算,又担心着生死不知的刘皓南,再加上方才退走时也吸入了不少毒气,此刻终觉支撑不住,昏晕过去。 韩城与雷琛见状大急,却是无计可施,只得先救治嫦儿和其他中毒的人,同时耐心等待金子凌的消息。 与此同时,金子凌、欧阳剑连同其他混进渡天寨的太行山高手正埋伏在栈道不远处的隐秘位置,目光盯紧了石逸的一举一动。 其实金子凌并没有真的离开渡天寨,那个在宴席上挑起事端又负气离开的金子凌,是由秦若玉易容假扮的。 金子凌做事一向周密沉稳,他知道石逸不会那么容易让自己找到刘皓南,必须抛出点诱饵让石逸放松警惕,自己才有机会动手救人。 他让嫦儿带着刘氏族人闯进后山石屋救人,就是为了摸清楚石逸的底细,同时吸引住寨中侍卫所有的注意力。 不过金子凌没想到石逸会对嫦儿等人施放带有剧毒的火箭,以致对方损伤惨重。现在他必须更加谨慎地保全自己这股力量,并尽快找到刘皓南被藏匿之地。 石逸待毒烟渐渐散去,这才命人上前查看战果,当他发现嫦儿等人经由火焰坡退走之后,不免也吃了一惊,即刻调派人手加强后山的守卫。 安排好这一切后,石逸离开崖顶,叱令石锺玉回家侍奉母亲,没有自己的命令不得随意离开,又命石锺明去查看赵重光抵御太行山寨进攻的情况,自己则火速赶回住所的密室,准备继续向刘皓南逼问七曜真元的下落。 石逸心里清楚,只因当初自己太心急要得到七曜真元,给刘皓南下了双倍剂量的极乐丹,导致他的身体损耗太巨,再加上他被困在石室中七八日,期间几乎没有喝水进食,已经是油尽灯枯、奄奄一息。 石逸虽然给刘皓南吃了几颗补气续命的丹药,但那只能勉强吊住他一口气,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不清,如果再不想办法问出七曜真元的内容,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石逸边走边皱眉思索,也许自己应该赌一次,再给刘皓南服食一颗极乐丹,趁他精神略有恢复且意识被控制之时,诱使他说出七曜真元…… 然而万万没有料到,当石逸进入自己的房间,赫然发现通过密室的石门被人从外面生生震碎,密室里的刘皓南也不知去向! 石逸看着那道碎裂的石门,面色逐渐变得铁青,从这人破门的手法来看,他的功力深厚无比,简直是匪夷所思。 到底是谁救走了刘皓南,他既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又能在渡天寨中来去自如,为何直到此刻才出手解救刘皓南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50章 复仇之路 --客户端正文开始--昏昏沉沉的梦境中,刘皓南仿佛又回到了与苏茹合热烈缠绵的那个夜晚,他感觉到她那火热而又绵软的身体与自己紧紧贴合在一起,像蛇一样一圈一圈缠紧了自己,挤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虽然觉得极度难受,他却不舍得放手,那种危险又快乐的感觉令他一步步沉溺其中,直至不能自拔…… “小子,醒醒!”耳边陡然传来一声断喝,将刘皓南从梦中拉回现实,他猛然睁开双目,惊觉自己正躺在指月楼卧房的床榻之上。热门【】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被石逸下了极乐丹的毒关起来了么?怎么会又回到指月楼来了? 熟悉的被褥,熟悉的床榻,熟悉的房间,一切都像从前一样。如果不是床榻前站着一个身影高大、面目冷峻的黑衣人,刘皓南简直要怀疑之前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不过是一场虚无飘渺的梦而已。 他坐起身来看着面前的黑衣人,犹疑片刻才认出了他,惊喜叫道:“前辈,是你!” 面前之人正是在三年前悄然潜入渡天寨,助自己恢复内力的辽国萨满教教主萨黑龙!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便是北汉第四代国主刘钧,刘皓南的曾祖父。 萨黑龙见他醒了过来,强压住心中深藏的喜慰,冷冷哼了一声道:“小子,三年前你我立下今日之约,让我看看你究竟能闯出多大的名堂,没想到你竟落得这般境地,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刘皓南听出他话语中的讥嘲之意,又想到这些日子的遭遇,心中既惭且恨,低下头去不发一言。 被石逸下毒暗算,以致神智不清,全无自制,在药力催动下与苏茹合做出苟且之事,其后又因无法忍受药性发作之苦,在石逸等人面前丑态百出……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刘皓南感到无地自容,至于自己在意识完全失去之后又做过什么事,刘皓南简直不敢去想。全集下载 他一直小心维护的尊严和骄傲就这样被狠狠践踏,这简直是平生的奇耻大辱,刘皓南真希望那只是一场梦,不愿去想也不敢再提。 萨黑龙见他露出萎靡颓丧之态,更是怒从心起,冷喝道:“刘皓南你这蠢材!你枉为北汉皇族之后,做事却如此迁延犹豫,妇人之仁,以致被奸人所趁,落入陷阱,受人摆布,真是愚蠢透顶!你有今日之祸,全是咎由自取,却在这里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刘皓南闻言全身一震,萨黑龙的话冰冷刺耳,像一把把尖刀残忍的扎进自己的心脏,他却想不出任何言语来辩驳萨黑龙。 那些话让刘皓南感到无限的羞辱与痛苦,更让他在一瞬之间顿悟觉醒。 是啊,他明知道石逸想谋取自己的七曜真元,但从来没有认真地防备过他。他心里还念着姨甥父子之谊,却没想到对方全然不顾半点亲情。 他更不应该对石锺玉、欧阳剑毫不设防,这二人一个是血亲兄妹,一个是生死之交,却都在用花言巧语哄骗自己,意图谋夺自己的七曜真元。 还有,极乐丹是石锺玉亲手放在姨娘何文若熬制的人参茯苓汤里的,何文若怎会毫不知情?她也和自己的丈夫串通一气来谋害自己。 正是这些与他至亲至近的人,给了他最深最重的伤害,令他陷于万劫不复之境! 刘皓南越想越是恼恨,攥起拳头狠狠地砸在床板上,喀拉一声竟将床板砸出一个深坑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内力竟然恢复了! 耳边响起萨黑龙依旧冰冷的声音:“听着,我已帮你把极乐丹的毒性暂时压制了下去,现在至少可以恢复六七成的功力。你的大仇人就在外面等着,你自己的仇,须得你自己去报!”他说完这些话,将曳影剑丢在刘皓南的榻前,锋利的剑身入地半尺,嗡嗡作响。 刘皓南起身下榻,缓缓俯身抓住了剑柄,抬起头来,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布满血丝的双目中却闪烁着野兽般凌厉而危险的光芒。 就在今日,他要把自己遭受过的所有欺骗、背叛、折磨和痛苦,都双倍奉还给那些迫害过自己的人! 指月楼的周围,一群数百人的黑甲侍卫正在秘密集结,小心翼翼地包抄围拢过来。 两个时辰之前,负责监视的黑甲侍卫忽然看到一个黑衣人挟着刘皓南飞身掠进了指月楼中,便要上前阻止,却被那黑衣人凌厉的掌风打得个个筋断骨折,在指月楼外翻滚惨嚎不止。 石逸得到消息后,立刻加派人手将指月楼重重包围,却不敢轻易闯进去。他猜想对方是故意显露行踪,引自己来指月楼,其中必有阴谋! 石逸预感到事情不妙,特地支走了石锺明,却命人将赵重光及其带领的赵氏族人全数唤了过来。 赵重光与石逸在指月楼前会合,见石逸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问道:“石寨主,出了什么事?” 石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说道:“两个时辰前,刘皓南那小贼被一个神秘的黑衣人救走了,他们……就藏在指月楼里。” “哦?是什么人有本事从石寨主手里把人救走?”赵重光不紧不慢地问道,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见石逸受挫反倒还生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情绪。 石逸肃然道:“我没见到他的真面目,只见到了被他用掌力震碎的石门,那石门是从中心一线整齐碎裂开来的,足见这人的内力已到了收发随心、深不可测的境界……” 赵重光闻言面色微变,忽然想起三年前他将李玄天关在一处隐蔽的石洞里,那个将其救走的神秘人也是一掌震碎了铁门的插栓,其他部位却完好无损,与石逸所言颇有相似之处,难道……会是同一个人吗? 赵重光的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犹疑半晌才低声道:“既是如此,还是用毒烟火箭对付他们吧,免得有什么闪失!” 石逸对赵重光的提议也表赞同,立即下令发射火箭,滚滚浓烟随着火箭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交错纵横的黑线,先后投进了指月楼敞开的窗户里。 指月楼中忽然响起一声凄厉长啸,紧接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楼顶被破开了一个大洞,瓦片灰尘纷落而下,靠得近些的黑甲侍卫惟恐被瓦片砸到,都惊呼着退后闪躲。此时刘皓南如一道闪电纵越而出,身形跃起后复又落下,轻飘飘地立足在飞扬的檐角之上,手中曳影剑在日光下寒芒闪动,刺目惊心。--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51章 萨黑龙的心思 --客户端正文开始--寒冬腊月,朔风刺骨,刘皓南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比冰雪更冷。(首发)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散乱长发和衣襟袍角都在风中烈烈飞舞,双目微阖,面无血色,灰白干裂的唇也在微微颤抖,却没有丝毫虚弱疲惫之态,反倒让人觉得那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嗜血魔剑,不知何时便会向众人发动最猛烈的攻击。 石逸见状不禁大为吃惊,他最清楚刘皓南的身体状况,就在自己早上离开密室的时候,刘皓南还是一副奄奄待毙的模样,想不到现在居然可以纵越如飞,甚至提剑杀人! 那个将刘皓南救出密室的人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刘皓南这么快便恢复功力?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哈哈……你们都来了,很好!”刘皓南忽然睁开双目,视线缓缓扫过石逸、赵重光等人,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而又冷厉的笑声,如同枭鸟夜鸣,听得人心里发凉。 “小贼休要故弄玄虚,在这渡天寨你插翅难飞、寸步难行,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石逸不甘示弱,警惕地盯着刘皓南冷声说道。 “嘿……我的好义父,就算你让我走,我也不会走的……我要把你们统统杀光!”刘皓南不紧不慢地说道,睨视着脚下的众人,似乎早将他们当成了死人。 “小贼好大的口气!”赵重光冷哼一声说道,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以为刘皓南不过是在故弄玄虚,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刘皓南闻声将目光转向赵重光,面上浮现出一丝冰冷笑意,道:“那你就先来领死吧!”他话音未落,身形便从屋檐上倏的弹开一跃而下,身与剑合如一道闪电般刺向赵重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赵重光没想到刘皓南出手的速度如此之快,双肩一振乾坤索从背后激射而出,笔直地迎向飞扑过来的刘皓南。 刘皓南中途变招仗剑横扫,曳影剑“铛”的一声嗑飞了精钢枪头,同时身子借力在半空跃起,举剑下劈! 赵重光的乾坤索失了精钢枪头,力道有亏,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眼见刘皓南的凌厉剑风已逼至面门,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双手各持乾坤索的两端向上拦挡。 可他实在低估了刘皓南这一剑的力量和速度,乾坤索与曳影剑相交后虽未断裂,但也毫无拦阻之力,剑刃噗嗤一声没入了赵重光的左肩。 赵重光顿觉剧痛钻心,不由惨叫一声,左臂再也使不出力气。 刘皓南一击得手,更不迟疑,手腕一翻将剑刃拔了出来,向着赵重光的颈侧动脉横削过去。这一招甚是狠辣,若是得手,赵重光便要脑袋搬家。 危急时刻,赵重光勉力举臂一振,用乾坤索封挡住了刘皓南的剑刃。 刘皓南也在暗自用力,将剑刃一分一分地逼近赵重光的脖颈。 双方正在僵持,赵氏族人中有两人见赵重光情势危急,自然沉不住气,同时大喝一声持剑从刘皓南背后攻了上来,准备上演围殴的戏码。 刘皓南早有预料,身子陡然向后一折,抡臂横扫出去,曳影剑贴着赵重光的脸面擦了过去,形成大半个圆形光弧,却从偷袭自己的两人身后透了出来,竟是将两人从腰间生生斩断了! 那两人木立片刻,砰然倒地,整齐的断口处鲜血狂喷,骇得旁观众人齐声惊叫退散。 赵重光侥幸捡回一条性命,见到自己的属下如此惨状,又是惊骇又是愤怒,厉喝一声:“小贼,你好狠毒!”他顾不得肩上有伤,乾坤索一振再次扑了上去,与刘皓南激烈缠斗起来。 刘皓南的武功虽只恢复了六七成,对付赵重光却是绰绰有余,他不屑与其纠缠,十数招后便一剑刺穿了赵重光的胸膛。他双目血红,已然杀得兴起,转身挥剑向着石逸冲杀而去,却被蜂拥而来的黑甲侍卫拦住了。 萨黑龙悄无声息地站在指月楼的窗户旁边,看着刘皓南在人群中疯狂砍杀,毫无表情的脸上隐约透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他故意将石逸、赵重光等人都引到指月楼来,就是要用他们做活靶子,逼迫刘皓南斩断对感情的最后一丝眷恋和幻想。 自从与刘皓南订下三年之约,萨黑龙便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刘皓南的举动。他感到,刘皓南虽是资质绝顶、坚毅果断,心智性情却还缺少磨练,容易被感情左右,做出妨碍大局之事。虽然他很想把复兴处月部的重任真正交到刘皓南肩上,但总觉得还不是时候。 与寻常的年轻人相比,刘皓南经历过的挫折和磨难或许是太多了一些,但这恰恰是令其加速成长的动力。而今他已经历过这么多的阴谋、欺骗和背叛,应该吸取教训,再不会意气用事了吧! 萨黑龙要做的,便是诱导刘皓南看清现实的冷漠无情和人性的自私丑恶,让他对父母之恩、兄弟之谊,以及男女之爱彻底死心。唯有如此,才能抛下一切牵绊,为振兴处月帝国这个终极目标全力以赴、心无旁骛。 刘皓南果真如他所愿,在胸中烧起了焚灭天地的熊熊怒火,将指月楼前的这片空地变成了血腥恐怖的地狱,他心中的杀气与曳影剑的煞气融为一体,把眼前的世界染成一片血色。 石逸眼睁睁地看着刘皓南步步逼近,而跟随自己多年的黑甲侍卫们都前仆后继地倒在他的脚下,他全然失去了要逃走或躲避的想法,嘶声叫道:“都闪开!让他来!” 黑甲侍卫们却不后退,反倒更加奋勇向前拦在石逸面前,在他们眼里,保护首领比自己的性命重要得多。 平心而论,石逸执掌渡天寨十余年来,对这些黑甲骑兵恩威并施,堪称治军有方,赢得了很高的威望,众军才会在这个时候拼死护卫他。 可是这些只擅长战场作战的士兵岂是刘皓南这等武道高手的对手?刘皓南的曳影剑出必见血,毫不留情,好像全然不知疲倦一般,更确切的说,他是已经麻木了,纵有再多的黑甲侍卫涌上来,他也要将他们全部杀光! 石逸见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更觉心痛难当,咬紧牙关大喝一声,将护在自己身前的侍卫们用力拨开,挥起手中弯刀对上了刘皓南的剑锋,口中厉声道:“刘皓南,别再伤害无辜之人!你我之间的恩怨,就在今日彻底了结吧!”--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52章 父债女还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听了石逸大义凛然的言语,不由得嘶声大笑,喝道:“好个大仁大义的石寨主!你说我杀害无辜,那我便好好杀给你瞧瞧!” 石逸被李玄天重伤之后昏迷了整整三年,身上武功只剩了三四成,自然不是刘皓南的对手,就连与他缠斗上几十招也很是费力。( ) 刘皓南并不急着杀死石逸,奋起一剑挡开了他的弯刀,转身又冲着其他的黑甲侍卫杀了过去,正如饿狼冲入羊群,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更多的黑甲侍卫惨叫着扑倒在刘皓南的剑下,石逸却无力阻挡,他持刀的手在微微颤抖,哑声大叫:“住手!住手!”可是他的喊声又怎能阻挡得了已然杀红了眼的刘皓南呢? 此刻石锺玉突然出现,见了面前惨状登时大吃一惊,脱口叫道:“皓南!你在做什么?”她又奔到父亲身旁焦急问道,“爹爹,你有没有受伤?” 刘皓南听到石锺玉的声音,陡然转过身来,冰冷的眼神紧紧盯住了石锺玉,提剑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在渡天寨,他最恨的人就是石锺玉,是她不顾与自己的血亲兄妹之情,利用自己的信任在汤里下了极乐丹,害他中毒受制、不能自控,是她挑唆他最好的兄弟欧阳剑背叛自己,一起来骗取七曜真元。如果没有她,他怎么会被害到这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 他要亲手破开她的胸膛,看看那里面究竟装着一副怎样狠毒的肚肠! 石锺玉浑然不知危险已经迫近,还在关心着父亲是否受伤。石逸见刘皓南挡开黑甲侍卫,满面杀气地向自己这边缓缓逼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心里登时一沉。/ 他用力将石锺玉远远推开,大声喝道:“玉儿,快走!带上你娘离开渡天寨,永远别回来!” 石锺玉错愕不已,叫道:“爹爹……” “快走啊!要不然我再也不认你这个女儿!”石逸的吼声已然嘶哑,咬紧了牙再次挥舞起手中弯刀,迎面挡住了刘皓南。 石锺玉终于从父亲的话里听出了事情的紧急,也从刘皓南冰冷的眼神中看到了他对自己的恨意,她不假思索地转身跑开了,不敢回头再去看父亲的情况,心里只想着要按照父亲的要求带着母亲安全离开! 刘皓南杀气正盛,状如疯癫,说不定会把母亲也一并杀了,她石锺玉可以把这条命赔给刘皓南,但母亲是无辜的,她决不能让母亲受到半点伤害! 片刻后,石逸倒在了刘皓南的剑下,临死时他用颤抖的手抓住了刘皓南的袍角,断断续续地道:“你姨娘她……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放过她……”他知道自己的恳求未必有用,却不能放弃这最后一丝希望。 刘皓南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抽离了自己的衣袍,野兽一般冷酷的目光缓缓转动,看向其他还有战力的黑甲侍卫。 石锺明带人赶到的时候,指月楼外的空地上已经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刘皓南在尸体中间静坐调息,他的衣袍已被鲜血浸染得失去了本来颜色,苍白的脸上也溅满了鲜血,显得狰狞可怖。 这一战虽然杀死了渡天寨数百名精锐,但也消耗了刘皓南太多的内力,他必须抓住有限的时间恢复功力,拔剑再战。 萨黑龙自始至终安静地站在指月楼二楼的窗户旁边,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刘皓南很需要这样一场畅快淋漓的发泄,自己根本不必插手。 “父亲!父亲!”石锺明一眼便看到了石逸已经冰冷的尸体,扑通跪了下去,心中悲痛难以自制。 他在父亲面前重重叩首,转而立起身来,拔刀向着刘皓南厉声道:“刘皓南,我父亲或有对不起你之处,但你也不该这般赶尽杀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嘿嘿嘿……”刘皓南闻言睁开双目冷笑起来,道,“就算杀光整个渡天寨的人,也还不清你石家人欠我的债!” 石锺明怒吼一声,犀月宝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厉光弧,向着刘皓南的脖颈砍了过来。他这一刀毫无章法,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势。 刘皓南仍旧静坐不动,直到石锺明的刀锋劈到面前,左手突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袖里闪了出来,一把抓住了石锺明的手腕。 只听咔嚓一声,石锺明的腕骨便被刘皓南生生折断,痛得他惨呼一声,跌倒在地。 “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死的,我的好大哥。”刘皓南冷漠地道,“石逸死了,他欠我的,你要替他双倍奉还!” 石锺明面上冷汗涔涔,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刘皓南,他真的无法相信,一向斯文儒雅、沉默寡言的刘皓南会表现出如此冷酷残忍的一面。 是父亲和自己真的把他逼得太狠了么? 石锺明心里没有畏惧,却充满了懊悔,如果他当初能够劝一劝父亲不要那样对付刘皓南,也许便不会有今日之祸。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石家人把刘皓南逼上了绝境,也把自己逼近了死路! 石锺玉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飞奔着,冲进母亲的房间里,将正在灯下做针线的何文若一把拉了起来,急道:“母亲,快跟我走!” “玉儿,出了什么事……”何文若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茫然不知,不由分说地被石锺玉拉起来跑出了房间。 两人跌跌撞撞地奔向寨门,那里的黑甲侍卫还在拼死抵抗正在猛烈攻打寨门的太行山盗匪,根本无法出去。 石锺玉心乱如麻,既而决定沿着崖壁栈道一路下到崖底,那里有备用的小舟,可以带母亲离开。 她拉着母亲艰难地行走在栈道上,任凭母亲如何追问,她都一言不发。 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崖底,石锺玉把母亲推进小舟里面,急叫艄公划船:“快走!快走!离渡天寨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她说完这句话,伸手狠狠抹去了面颊上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转身奔上栈道,重新返回渡天寨。 “玉儿……你回来,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何文若隐隐感到事情不妙,大声呼唤着石锺玉,可是直到小舟渐渐远去,也没见石锺玉转身回头。 石锺玉知道刘皓南最恨的人一定是自己,所以她要回去救父亲和大哥,如果刘皓南的满腔恨意必须得到发泄,如果石家人真的欠了刘皓南的,那就让她一个人来承担吧!--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53章 悲伤的结局 --客户端正文开始--石锺玉用最快的速度返回渡天寨,向着指月楼方向拼命跑去,迎头撞上了欧阳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锺玉,你要做什么?”欧阳剑见石锺玉满脸泪痕,大为吃惊,忙拦住她问道。 “欧阳,你来的正好!快跟我一起去劝劝皓南,他疯了!”石锺玉见了欧阳剑眼前一亮,也许现在只有欧阳剑的话,刘皓南能够听得进去了。 欧阳剑还不知道指月楼发生的事情,讶然道:“皓南他怎么了?你找到他了么……”话没说完,便被石锺玉拉着奔向指月楼。 还没靠近指月楼,敏感的欧阳剑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警觉地停下了脚步,拔刀在手低声提醒道:“锺玉,小心!前面好重的杀气!” 石锺玉也提了弯刀在手,虽然她并不想与刘皓南正面敌对,但是刘皓南已近疯癫、杀人如麻,还是防备些的好。 两人越走越近,忽然听到一阵虚弱而又压抑的呻吟声,却见石锺明仰面躺在地上,正在急促地喘着气,他的手腕脚腕处鲜血淋漓,竟是被刘皓南生生折断了脚骨和腕骨,让他痛不欲生,却又无法立刻死去。 “大哥!”石锺玉见状吓坏了,急忙冲过去将石锺明抱了起来,哭着叫道,“大哥,你忍忍啊,我帮你包扎伤口就没事了……”她也没有想到,刘皓南真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对石锺明痛加折磨。 欧阳剑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持剑肃立着的刘皓南,大为惊喜,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刘皓南的手臂,叫道:“皓南,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没事就好啦!” 虽然石锺明的遭遇让他感到同情,但看到刘皓南平安无事,欧阳剑还是觉得很是喜慰,想也不想便上前抱住了他,就像以往每次久别重逢时一样。( ) 欧阳剑却不知道,刘皓南以为欧阳剑早已背叛了自己,心中怒火正盛,毫无征兆的抬手一剑便刺进了欧阳剑的胸口。 噗嗤一声,一股血箭狂喷而出,欧阳剑毫无防备,怔了半天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满面惊愕的望着刘皓南,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扯住刘皓南的手臂,却没能成功。 他口中荷荷连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终是颓然地向后倒了下去。 石锺玉听见声响,抬头正好看见了这一幕,面上顿时失色,嘶声唤道:“欧阳!”她弃了大哥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摔倒在欧阳剑的身旁,却好像感觉不到痛楚一般猛的又跳了起来,抓住欧阳剑放声大哭。 “欧阳!欧阳!你不要死,不要死……” 刘皓南面无表情地看着悲痛欲绝的石锺玉,心里感到一阵快意,他就是要让石锺玉亲眼看着所有亲人都慢慢死去,最后再一剑结果了她的性命,那样他的大仇才算是报了。 欧阳剑伤重昏迷,无论石锺玉如何呼唤,他都毫无反应。石锺玉以为他已经死了,更加哭得撕心裂肺死去活来。 她把欧阳剑叫来,本来是想让他劝劝刘皓南不要再杀人,不想却害他被刘皓南所杀。难道刘皓南真的已经彻底疯癫,连最好的兄弟都不认得了么? “刘皓南你这个混蛋!你真的疯了吗?你杀了你最好的兄弟知不知道!”石锺玉猛然转过身来,瞪视着刘皓南声嘶力竭地吼道。 “哈哈……我最好的兄弟……也许以前是的。可是你却唆使他背叛我,一同来谋取七曜真元,所以……是你害死了他!”刘皓南冷冰冰地说道。 石锺玉闻言一怔,忽然醒悟过来,原来刘皓南以为欧阳剑也与自己勾结,才会下此杀手。 “不,你错了!全错了!欧阳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付你!他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那些孩子的性命不管,也不肯听我爹爹的话来对付你!你真的错怪他了!”石锺玉焦急地解释道。 刘皓南自然是不信的,冷声道:“他已经死了,你犯不着再为他遮掩什么。倒是你,该好好想想怎么个死法最好!” “哈哈!你想让我死么?”石锺玉悲愤交加,缓缓站起身来,直视着刘皓南一字一句地道:“刘皓南,我不该听爹爹的话在你的汤里下毒,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报仇尽管来找我,可是你听清楚了,欧阳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他始终是你最好的兄弟……是你亲手杀了最真心的朋友!” 刘皓南听她如此说不由得一怔,暗忖:事已至此,她该知道自己定然逃不了,为何仍要替欧阳澄清,难道……真是我误会了他? 石锺玉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痛得晕死过去的石锺明,又看看双目紧闭、毫无声息的欧阳剑,心头如被千万把尖刀狠狠地扎着,让她痛不可当。 她不再理会刘皓南,自顾自的俯身抱起了欧阳剑,一步一步向着指月楼前面的断崖走去。 刘皓南隐隐猜到她要做什么,却没有阻止,他本想亲手杀了她,可是看到她那么悲伤欲绝的样子,冷硬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不忍。 石锺玉走到断崖的边缘,低头轻抚着欧阳剑苍白的面庞,轻柔地说道:“欧阳,你慢些走,我来陪你了……”说话间纵身向下一跃,跌入了滔滔晋水之中,只激起一个小小的浪花。 刘皓南怔怔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断崖,突然也似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松手弃剑仰面躺倒在地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看到,他的眼角悄然流下了一滴晶莹的眼泪。 当太行山寨的盗匪终于冲破了寨门,在金子凌的带领下赶到指月楼时,刘皓南和萨黑龙都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遍地的尸体。石锺明也因不堪痛楚咬舌自尽,原本热闹的渡天寨成了一片恐怖的死地。 金子凌仔细查看着尸体身上留下的伤口,发现那正是曳影剑所造成的,他猜到了杀死这些人的凶手便是刘皓南,却没有说出来。 刘皓南到底去了哪里?他身上所中的极乐丹之毒是否还有治愈的希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一个谜。 更奇怪的是,秦若玉事先救出的那些孩子本来都安置在附近的黄金坞消息组织,却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是一直未露行踪的欧阳剑将他们带走了吗?同样不得而知。 至于苏茹合,也在清醒后的某个夜晚悄然离开,不知所踪,也许她是无法接受与刘皓南那一夜的缠绵吧。那究竟算是你情我愿、情不自禁,还是药性发作、难以自控,就连当事的两人也说不清楚。 秦若玉已经做了决定,在她有生之年都会继续寻找刘皓南的下落,不死不休。因为刘皓南已成为她生活的全部重心和重要意义所在。 河东暂时风平浪静了,千里之外的辽国却风云激荡起来,这是一个故事的结束,同时也是另外一个故事的发端!--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章 上京木叶山 --客户端正文开始--冬去春来又是新的一年,辽国上京临潢府迎来了乍暖还寒的早春,迎春花光秃秃的枝条上密密地缀着孕育了一冬的饱满花苞,正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热烈绽放。 [ 临潢府向北一百里处有一座木叶山,高仅百丈,却十分陡峭,四个坡面似用刀斧劈砍而成,仅在正南方向开凿出一条狭窄石阶,直直地通向山顶。山顶建有一座高楼,垂檐斗拱,繁复华丽,被称作明王楼。 明王原是大光明教用语,意指大光明教供奉的最高神灵——光明佛祖,明王楼最初也是大光明教掌教明尊的住所。但是现在,明王楼被萨满教教众更名为接天楼,因为楼中住着的不再是大光明教的明尊,而是万物之灵的使者——萨满教教主萨黑龙。 关于这座明王楼的来历,还要从辽国开国初年说起。当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驾崩之后,述律太后垂帘听政,因她笃信大光明教,并将其尊奉为国教,掌教明尊也被尊为辽国国师,被赐予这座明王楼。 后来,由于部分辽国贵族对述律太后及大光明教不满,转而扶植辽国的本土宗教萨满教,导致萨满教很快便在上京发展壮大,与大光明教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百余年来,大光明教和萨满教一直在为辽国国教的地位苦苦相争,实力此消彼长。 为了保证国家形势的稳定均衡,辽太宗耶律德光定下了规矩,国教之争每十年进行一次,由辽帝出题,双方各凭实力竞争,赢得赌赛的一方便可在未来十年内成为国教,教主也会入主明王楼成为国师。 九年前,宋帝赵光义北伐辽国,以杨业为先锋,一月内接连攻下云、朔、寰、应四州,势如破竹,不可阻挡。适逢大光明教与萨满教十年一度的国教之争,于是辽帝颁下赏格,率先取下无敌将军杨业的人头者,便算获胜。 其后,杨业因孤立无援战败金沙滩,被皇后萧绰之姐萧绮所擒,后又在萨满教教主萨黑龙面前撞死李陵碑,他的脑袋便也理所当然的到了萨黑龙手里。 萨满教借此夺得辽国国教的地位,转眼便是九年过去了。在这期间,大光明教从未放弃过与萨满教的争强斗胜,直到三年前明尊在河东暴亡,明力尊者利斐罗接掌教主,退出中原及辽国,返回总部高昌回鹘。 可是,妙火尊者耶律敌烈并不甘心就此退出辽国的政治角斗,他是耶律德光一系的血脉,和当今辽国皇帝一样拥有合法的帝位继承权,当然不肯善罢甘休。 在耶律德光一系众多支持者的拥护下,耶律敌烈将大光明教在辽国的势力重新纠集起来,自立为教主,拒不听从高昌总舵的指令。 眼看着明年便是十年一度的国教之争,耶律敌烈更是野心勃勃,跃跃欲试,想在这场争夺中一举夺回大光明教的国教地位。 面对大光明教的威胁,萨满楼也有所警觉,此刻在接天楼中,萨黑龙正与鹰灵、龙灵、虎灵、狮灵、犬灵、狐灵六位圣师围聚一堂,商量对策。 在教众面前,萨黑龙始终戴着狰狞的兽头面具,一身黑色披风遮掩了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尊伟岸神像,令人油然生出敬畏之心。即使是他最信任的六位圣师,也没有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在这个世界上见过萨黑龙真身的人,大概也只有刘皓南和死去的李玄天而已。 性情稳重的狮灵圣师镇山面带忧虑之色,率先问道:“教主,明年又是大光明教与我教争夺国教之位的时候,咱们该如何应对?” “不必忧心,此事我早有准备。耶律敌烈那边有什么动静?”萨黑龙不动声色地问道。 犬灵圣师精于打探消息,闻言肃然答道:“四年前,耶律敌烈与回鹘高昌的大光明教彻底决裂,自封教主,如今声势愈发壮大。他自己也一直在苦练大光明教的绝学阳燧经,武功修为较前几年大有进境,但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尚不可知。” 萨黑龙闻言冷哼了一声:“耶律敌烈果然有几分本事,之前我倒是小看他了。离天,七八年前你可以轻松打败他,现在只怕不易了!” 鹰灵圣师离天十年前便是萨满教中除了教主萨黑龙之外的第一高手,但他一向促狭惫懒,这些年并没有太大的进步,听了萨黑龙的话也不以为意,道:“耶律敌烈人如其名,勇烈有余,智谋不足,若不是有耶律氏八部大人在他背后撑腰,大光明教岂有今日之势?依我看,此人不足为惧!” 离天所言不无道理,萨黑龙点头道:“纵是如此,你也不要太过大意。明年国教之争,本教仍旧派你出战,希望你不会让本座失望!” “离天必定不辱使命!”离天不论何时都是自信满满,拍着胸口保证道。这些年他也闲散惯了,一想起要打架可是手痒的紧呢! 众人议事完毕之后,萨黑龙打开了身后的密室暗格,刘皓南不能适应外面突然照进来的刺目光线,下意识的抬手挡住了眼睛。 自从离开了渡天寨,他便被萨黑龙带回了辽国,终日被困在接天楼里这间狭小阴暗的密室之中。 这密室的构造颇为精巧,密室里的人能将外面的细微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密室外的人却丝毫感觉不到里面的人的存在。 “方才我与六位圣师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萨黑龙来到刘皓南面前,随口问了一句。 “关我什么事?”刘皓南连眼皮都没抬,淡淡说道。他的确没有心情去关注萨满教和大光明教的国教之争,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离天与你相交一场,难道你就不盼着他取胜,为萨满教争得国教的地位?” “我现在这个样子,又能帮他做什么?”刘皓南微微苦笑,他当然还记着自己的忘年之交离天,可是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他更害怕被对方见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极乐丹一直在反复折磨着他,萨黑龙虽能帮他暂时压制住毒性,让他短暂的恢复清醒,但更多的时候,他都处于无知无觉的昏睡或者药性发作时痛苦不堪的状态。极乐丹的毒性不仅摧毁了他的身体,也在一分一分侵蚀着他的头脑,令他失去常性。 萨黑龙见他如此颓丧,忽然感到怒火中烧,瞪着他厉声喝道:“蠢材,枉你还是北汉皇族的后人,这般的半死不活,斗志尽丧,还不如死了的好!” “是啊,还不如死了的好……即是如此,你还救我做什么呢?”刘皓南戏谑地抬眼瞧着萨黑龙,对于他的暴怒毫无触动。 这些日子以来,萨黑龙时常因他的颓废而动怒,动不动便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初时刘皓南心里还被挑起满腔怒火,与之强硬对抗,可是想到自己无力而又无奈的状态,他又觉得对方骂得不无道理,干脆连反驳的力气也省下了。 萨黑龙见他油盐不进,更加恼火,斥道:“废物!当初我真是错看你了!” 刘皓南淡淡接口道:“我早就说过了,倘若你将我困在这里是为了那七曜真元,还是趁早杀了我吧,我绝不会将其泄漏给处月部之外的任何人!”他实在想不出来,倘若不是为了七曜真元,萨黑龙为什么要把自己抓来这里?他的身上除了七曜真元,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图谋的东西了。 “嘿嘿,七曜真元虽是处月部三大神技之首,我却没将它放在眼里。”萨黑龙只是不屑冷笑。 “不是为了七曜真元?那你抓我做什么?”刘皓南瞥了他一眼问道。 “还要我说多少次?我只是想救你,帮你除掉极乐丹的毒性。”萨黑龙耐着性子解释道。 “那倒真是多谢了。”刘皓南淡淡的道,显然并不相信萨黑龙的话。为了得到七曜真元,自己的姨夫姨娘都可以不顾血亲之情,将他逼入绝境,何况这萨黑龙只是个不相干的人。若说他只是为了帮自己解毒,别无所图,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萨黑龙没有多做解释,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刘皓南变成现在这副冷漠无情、不再相信任何人的样子倒也不错,至少他以后都不会再被谎言和欺骗所伤害。 “极乐丹的药性快发作了,这就开始吧。”萨黑龙沉默片刻,冷声说道。按照惯例,每到药性发作的时候,萨黑龙都要用铁链把他绑起来,防止他因为挣扎而伤了自己。 刘皓南也习惯了每天都进行这样的程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萨黑龙取出四寸多长的钢针,一根一根小心地插进自己头顶的各大要穴之中。 霎时间,剧烈的疼痛像是要把刘皓南的头皮都撑得爆裂开来,可是严密的铁链束缚更让他连一丝挣扎都无法做到,他拼命攥紧了拳头,绷直了脚趾,口中泄出一串零零碎碎的呻吟和呜咽。 萨黑龙只能用这样的方法阻止极乐丹的药性继续摧毁刘皓南的神经,将毒素从脑子里面一点一点的逼出去,至于这样能不能彻底救回刘皓南,他也是全无把握。 起初刘皓南还会拼命抗拒萨黑龙这种令他无比痛苦的治疗方式,丹的药性折磨了几个月后,他竟是安之若素了,既不寻死,也不咒骂,他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眼前的境遇,只有疼痛让他无法忍受时,才会表现出一丝隐忍的抗拒。 其实萨黑龙心里何尝不疼惜自己的曾孙,可他必须尽快帮助刘皓南解除极乐丹的毒性,因为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一定要在临死前把光复处月帝国的任务完全交给刘皓南,自己才能安心地离开这个世界!--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章 一针穿心 --客户端正文开始--这一日,木叶山上的接天楼迎来了一位客人,他便是已经成为辽国南院枢密使的韩德让。[ ]【】 韩德让与萨黑龙私交甚厚,直接进入了接天楼的核心位置,来到萨黑龙面前。 萨黑龙见韩德让行色匆匆、面有隐忧,已然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平静问道:“韩相今日来此,可是为了明年的国教之争?” “不错,听说国师已经指定鹰灵离天出战?国师心里应该清楚,今日的耶律敌烈早已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他的实力远在离天之上!”韩德让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对于萨黑龙的这个决定显然是存有质疑。 萨黑龙却是不以为然,淡淡的道:“耶律敌烈近年来潜心修炼阳燧经,武功的确大有精进,但离天这些年来也没有荒废武艺,我相信他有能力为萨满教赢得此战!” 韩德让有些怀疑地看着萨黑龙,沉吟半晌才道:“国师此举莫非是缓兵之计,想令耶律敌烈放松警惕,大意轻敌?” “知我者韩相也。”萨黑龙微笑点头,续道,“韩相不必忧心,明日起我要闭关数月,萨满教也将暂隐锋芒,让耶律敌烈的注意力集中在离天身上,我才好暗中行事。” 韩德让闻言面色缓了一缓,不再像方才那么紧张,说道:“国师一向谨慎周密,如此行事必有道理。那我就放心了,打扰,告辞!” “韩相慢行一步。你刚从南京回来,中原那边可枢密使,仍旧兼着南京留守之职,掌握着土地肥沃、物产丰饶的幽云十六州,足见辽帝对他的宠信。[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oo ] 韩德让听萨黑龙问起此事,耸耸肩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半月前赵光义立韩王元侃为储君,大赦天下。去年他的几个儿子失踪的失踪,暴亡的暴亡,只剩下韩王还能撑个门面。据说汴京百姓对这个赵元侃颇为拥戴,都认为他是合适的储君人选。” 萨黑龙闻言陷入沉思,说道:“宋室国运还长,至少在将来的百余年内,将与我大辽成对峙之势,这个赵元侃想必有过人之处,才能得到汴京百姓的拥戴。” 韩德让听他说起大宋国运,神色也凝重起来,问道:“国师所言有理,依你之见,我大辽未来的气运如何?” 萨黑龙微微一笑,很有把握地说道:“韩相放心,我大辽正值昌盛之际,国主英明、疆域辽阔、百姓安康,只要国主致力于治国安民,几十年内都不会有灾荒和战乱发生。” “只怕没有国师说得那么乐观。”韩德让叹道,“如今耶律敌烈与八部贵族相互勾结,伺机作乱,对国主之位虎视眈眈,可以说是大辽内部最大的隐患。明年的接天楼之战不仅仅是萨满教与大光明教的国教之争,也将影响到大辽下一任国主的归属,国师毋须慎之又慎,不能有丝毫闪失!” “韩相放心,我绝不会让耶律敌烈的阴谋得逞!”萨黑龙简单答道,并不多言。 “国师费心了,保重,韩某告退!”韩德让心里觉得萨黑龙的表现有些奇怪,似乎是过于平静了,但他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告退。 韩德让离开之后,萨黑龙轻轻叹息了一声,竟是流露出一些英雄末路、有心无力的悲怆意味。 此时,密室里的刘皓南正处于难得的神志清醒的时候,虽然把萨黑龙和韩德让的话都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却无心推敲其中的细节。极乐丹的毒性已经侵蚀了他的神经,把不久前的汴京之行变成了一堆记忆的残片。 他浑浑噩噩的延续着自己的生命,不知道将去往何处,他的命运已完全掌控在萨黑龙手里,完全没有反抗或拒绝的余地。 萨黑龙究竟想把他怎么样?他不关心也不畏惧,只想快点结束眼前这种极度糟糕的状态,哪怕是立刻去死。 因此,当萨黑龙再次出现在刘皓南面前时,他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极乐丹的药性就要发作了,孩子,咱们开始吧。”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萨黑龙对他的态度温和许多,没有像以前动辄斥骂,眼神里藏着一些慈爱和怜惜。 刘皓南沉默着算是回答,虽然他极度反感萨黑龙的这种治疗方式,但与毒性入脑毫无自制比起来,还是后者更令他恐惧。 他看到萨黑龙拿起了禁锢自己手脚的铁链,厌恶的皱了皱眉道:“能不能不要再用这个,我不想总像个畜生一般被绑起来!” “银针刺穴驱毒太过痛苦,我怕你会受不了伤了自己。”萨黑龙耐心解释道。 “我不会乱动的!”刘皓南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微带求恳之意。 萨黑龙第一次看到刘皓南对自己流露出这种表情,心里不禁一软,知道他是真的不喜欢被如此对待,便放下了铁链,沉声道:“忍住了!” 一根根四寸多长的银针被依次插入了刘皓南头上的诸多要穴,他的耳朵里面嗡嗡作响,头皮似要炸裂开来,却硬生生忍住没动。由于七曜真元的修为在逐渐退化消失,他对疼痛倒是不像之前那么敏感了。 萨黑龙随即将手掌放在刘皓南的后背上,用阴魄经内力把刘皓南身体里的极乐丹毒性吸出来,转移到自己的体内。 极乐丹的毒性是无法用内力逼出的,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进行转移。萨黑龙自恃内力精深,将毒素暂时压制了下去,不让它即刻发作。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萨黑龙已经把刘皓南身体里七八成的毒素都吸走了,但是这一点,他并没有对刘皓南说明。他不希望刘皓南对自己心怀感激,甚至不愿意让刘皓南觉察到自己的关心。 “很好,你身体里极乐丹的毒素已经减少许多,看来这驱毒的法子是有效的。最多再用一个月,你就可以恢复如常了。”萨黑龙面露欣慰之色,拔出了刘皓南头上的银针,继续打坐调息。 他忘了刘皓南今日并没有被铁链绑着,银针取出后随手放在几案上,没有及时收起来。 这个机会刘皓南已经等了太久,他趁萨黑龙闭目调息的时候,悄然伸手拿起了一根银针,随后便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萨黑龙的胸口,四寸长的银针足以刺穿他的心脏,致其立时毙命!--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章 交代后事 --客户端正文开始--萨黑龙万万料不到刘皓南会对自己出手,中针之后猛然睁开双目,闷哼一声向着背后的石墙躺倒下去。全集下载 以他的内功修为,本不应该被刘皓南如此轻易的偷袭得手,但是,一来他对刘皓南毫无防备,二来为刘皓南驱毒耗费了大量真气,竟至躲闪不及,被银针准确刺中心口。 “为……为什么……”萨黑龙急促地喘息起来,捂着伤口艰难开口问道。 刘皓南放声大笑起来,扶着旁边的石墙摇摇晃晃的起身,咬牙道:“为什么?因为我受够了,再也不想像这样继续活着!”现在的刘皓南就像是一只受了致命伤的猛兽,当它再也不能追逐猎物,只能靠别人的怜悯和帮助活下去,那是一种多么绝望的心情?旁观者根本无法体会。 虽然萨黑龙救了他的命,但也控制了他的命运,剥夺了他的自由,这是刘皓南绝对无法忍受的。他宁可痛痛快快的死去,也不要这样毫无尊严的活着。 当然,让他产生寻死念头的,还有对自己的失望。自从中了极乐丹的毒以后,他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终日沉浸在浑浑噩噩的幻梦之中。他常常会想起那一夜与苏茹合的欢爱,也会想起手足被自己打断、痛苦呻吟的石锺明,还有被自己一见刺中心口满脸惊愕的欧阳剑,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事,却不敢深思,因为越想头就会越痛,终至无法忍受。 他真的受够了极乐丹药性发作时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还有萨黑龙对自己施加的那些可怕的治疗方式,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8oo)小说/ 刘皓南也知道萨黑龙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就死,对方千里迢迢的把自己带回辽国,并想尽办法给自己驱毒疗伤,若说是毫无所图,刘皓南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萨黑龙,与他同归于尽,才能彻底摆脱他的控制! 萨黑龙明白了刘皓南的意思,不由怔住了,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痛惜和悲伤,叹道:“孩子,你太心急了……”他费力地伸手摸向手边的墙壁,按下了一处机括。 刘皓南被带到这间密室之后,除了萨黑龙从没有其他人进入过这里,因此刘皓南也不知道,萨黑龙还有这么一道机关。他知道萨黑龙必定是在呼唤帮手,却没有上前阻止他,反正自己的目的只是求死,就算萨黑龙不唤人来,他也走不出这座接天楼。 很快,石室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龙灵圣师出云匆匆闯进密室,见了里面的情景自是大吃一惊,扑到萨黑龙身前焦急叫道:“教主!你这是怎么了?”她慌乱地检查着萨黑龙的身体,发现他捂着心口的指缝处溢出鲜血,更是变了面色,已知萨黑龙受到了致命的伤害! “出云,扶我起来……”萨黑龙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他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正在用最后的力气护住自己的心脉,只为了再多撑一刻。 “教主,你撑住啊!”出云急忙扶着萨黑龙坐了起来,此时才注意到旁边的刘皓南。这密室里只有他们二人,不用说萨黑龙必定是被刘皓南所伤。 她的眼中闪烁着冰冷杀意,盯着刘皓南恨声道,“可是这人伤了教主?我这就杀了他!”说着将腰间的青螭剑抽了出来。 “哈哈,是我伤了他,你怎么还不动手?”刘皓南毫无畏惧的与出云对视,面上露出挑衅似的笑意,心里竟是隐隐期盼出云赶快杀了自己。 “不……别伤了他!”萨黑龙见出云真要动手,急忙抓住出云的手阻止了她,费力的说道,“我唤你进来,是有一件要事交给你办……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教主尽管吩咐,出云万死不辞!”出云见萨黑龙开始交代后事,便知道他不行了,心中悲痛难以自制,眼泪唰的落了下来。 萨黑龙看着面色冷漠的刘皓南,脸上满溢着深沉的慈爱和怜惜,这是刘皓南以前从未见过的表情,只听他缓缓说道:“出云,你要替我照顾好这孩子……他身上还有极乐丹的毒素没有完全驱除,你可以找小妖帮忙,但别泄漏他的身份……因为,他是将来要代替我做萨满教教主的人……” 此言一出,不仅是刘皓南大为吃惊,出云更是不解地睁大了双目,脱口叫道:“教主,为何是他?他伤了你啊!”出云知道萨满教教主的传承非常秘密,下一任教主的候选人是根据神灵的意志指定,不一定是萨满教内部的人才有资格。但她还是觉得想不通,毕竟面前这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小子重伤了萨黑龙,对萨满教也必定是充满敌意的,这样的人怎么能做下一任教主呢? “是他!这是神灵的旨意。”萨黑龙重复说道,眼神异常坚定。 出云愣了一下,立即应命:“是!教主之命,属下必定誓死遵从!” 萨黑龙欣慰点头,又示意出云把刘皓南带到自己面前。 出云粗暴地抓起毫无还手之力的刘皓南,将他搡倒在萨黑龙面前,厉声道:“教主让你过来说话!”她虽是答应了萨黑龙照顾扶持刘皓南登上教主之位,却也恨极了这个重伤萨黑龙的罪魁祸首。 “还要怎么样?”刘皓南冷冷地看着萨黑龙,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他不知道萨黑龙交代出云这些事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也无心去思量琢磨,只想快点去死。 萨黑龙费力的伸出手来,轻轻抚着刘皓南散落在鬓间的乱发,眼中尽是不舍,柔声说道:“孩子,你真的太心急了……至少……至少应该等到毒素被全数逼出以后,再下手杀我……在小妖手里,你定然又要受很多苦……” 刘皓南闻言只是冷笑,对萨黑龙表现出的关爱无动于衷,嘿然道:“痛快点杀了我吧!这样无休无止的羞辱折磨,只会让我更加恨你!” “孩子……你真的想死么?”萨黑龙无言以对,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问道。 “你说呢?”刘皓南看着他反问道,眼里充满了绝望,他早就想死也早就该死了,可是萨黑龙偏偏要让他这么不死不活地苟延残喘着,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万倍。 “不……不能死!要活着!你还有复兴北汉的大业……没有完成……”萨黑龙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剧烈地咳嗽起来,用尽力气嘶声道。--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4章 求死不能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听萨黑龙突然提到光复北汉之事,不禁又是一怔,却没有细想萨黑龙因何得知自己与北汉的关系,自嘲大笑:“哈哈哈……我如今这副模样,还拿什么光复北汉?真是痴人说梦!”他越笑越是歇斯底里,竟至眼泪迸流,模糊双目。小说下载【】 “臭小子,教主面前不得放肆!”出云气不过刘皓南对萨黑龙的态度,拧眉厉声喝止,恨不得立时便给他教训。 可是,她也看出了萨黑龙对这来历不明的小子的深切关爱,因此不敢动手。 “孩子,别灰心,你会好起来的……”萨黑龙深深凝视着刘皓南,柔声说道,他明白刘皓南心里的绝望和痛恨,换了任何人处在刘皓南这样的境地,都不会比他更坚定更强悍。 可是萨黑龙真心希望刘皓南鼓起勇气活下去,虽然自己已不能亲眼看到他以后要走的路了。 刘皓南碰触到萨黑龙充满慈爱的目光,心里不禁一颤,那种熟悉的亲切感再次涌上心头,三年前他第一次看到萨黑龙的真面目时,就感觉到他与自己渊源极深,可是萨黑龙始终不肯说明自己与北汉有何关系,刘皓南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着萨黑龙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刘皓南的心突然觉得闷痛难当,他张了张嘴,终于开口问道:“你……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 萨黑龙摇了摇头,虚弱地道:“你不必急着知道答案……将来自有分晓……孩子,答应我,不要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他说道此处气力难支,再也说不下去了。 “教主!教主!”出云在旁边已是泪如雨下,扶着萨黑龙的手臂哽声唤道。热门小说看得出来,她对萨黑龙的感情绝不仅仅是属下对教主那么简单。 “不要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这几个字在刘皓南的耳边轰然回响,他的身子陡然颤了一下,是的,就在十四年前他的父亲星珏太子离世之时,也曾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看着越来越虚弱的萨黑龙,刘皓南眼眶酸涩,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流泪,只是觉得心里很痛很痛,像是马上要死了一般。 萨黑龙在最后的时刻抓紧了出云的手,看着她柔声道:“出云,此生我负你太多……本不想再劳烦你,可我必须先走一步……只能把这孩子拜托给你了……你要助他当上教主,好好辅助他……明白吗?” “是!教主,出云明白……出云一定会按照您的话去做!”出云已是泣不成声,她和萨黑龙之间确实有男女私情,只是教中没人知道。 萨黑龙艰难的转过头来,看着刘皓南说道:“孩子,你这一生命途多舛,都是早有注定……要记住任何人都不能完全相信,除了真正爱你的……肯把性命都交给你的女人……”他说完这话,又深深看了出云一眼,目光中满是柔情。 “教主……”出云再度痛哭出声,伸手从背后抱紧了萨黑龙,脸上的泪水沾湿了萨黑龙花白的头发。她多想再留他一刻,可是已经没有用了。 萨黑龙交代完了后事,握着出云的手缓缓合上双目,就此气绝身亡。 出云用放声大哭发泄着自己的痛苦,直到哭声渐渐嘶哑低沉下去,她就那样一直紧紧抱着萨黑龙的尸体,坐了很久很久。 刘皓南木然的看着他们,萨黑龙已平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而自己恐怕不会这么幸运……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出云终于放开了萨黑龙,将他摆成靠墙端立、合手打坐的姿态,这才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刘皓南面前。 刘皓南知道出云定然对自己恨之入骨,料想她不会遵从萨黑龙的医院继续照顾自己,心里感觉一阵轻松。不管出云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杀死他,他今日终是可以解脱了。 岂料出云用冰冷彻骨的眼神瞪视了刘皓南半晌,忽然伸手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刘皓南惨白的脸上登时现出一个猩红掌印,嘴角也溢出鲜血。 刘皓南怎能受得了这样的羞辱,就算是萨黑龙也从没这样打过他,他羞恼至极,大声道:“恶婆娘,你要杀便杀,却不能这般辱我!” “这一巴掌是我替教主打你的!”出云冷笑不止,目光更加凌厉如刀:“想死?没那么容易!”她伸手点了刘皓南的几大要穴,令他既不能动弹,也不能出声,随后装进一个布袋里带出了密室。她可不想再像萨黑龙那样,被刘皓南轻易暗算得手,丢了性命。 刘皓南被禁锢在黑暗狭小的布袋之中,身体只能蜷成一团,再加上穴道受制,全身麻木,真是难受至极,后来又被出云放到马背上颠簸了几个时辰,等出云到达目的地,把他从口袋里放出来,解开他的穴道的时候,他已是全身瘫软如泥,丝毫不能动弹了。 刘皓南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形,便被出云用布团塞住了嘴,又被一个小些的黑布口袋罩住了头脸,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随后,他又感觉到自己的手脚被冰冷的铁铐固定在坚硬的铁板上,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 耳边想起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问道:“出云,你怎么有空来看我?这是什么人?”很显然,说话之人已经发现了刘皓南的存在。 出云肃然说道:“是教主让我带他驱除体内毒素的,至于他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 那人正是狐灵圣师小妖,他走到刘皓南面前,将手搭在他的腕脉之上听了片刻,面上微微变色,脱口道:“脉象散乱,忽强忽弱……他中了什么毒?” “是西域大光明教的极乐丹。”出云答道。 “什么?”小妖吃了一惊,随即道,“我要看看他的脸色和舌头。”说着便要解开黑布口袋,却被出云一把拦住。 “教主吩咐过,他的脸不能被任何人看到!”出云的语气不容质疑。 “岂有此理?医家讲究望闻问切,看不到他的脸,我怎么诊病?”小妖有些不满的道。 “既是如此,我即刻带他回去,将情况禀告教主!”出云也不与他纠缠,转身便走。 “哎哎,别走!不看就不看!”小妖可不想为这等小事惊动萨黑龙,无奈地放弃了解开口袋的念头,继续把手搭在刘皓南的腕脉上诊听病情,半晌才道,“这人所中的极乐丹之毒并不是很深,只要用药得法,应该可以驱除。不过,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必须留在我这里慢慢调养才行。”他当然不知道,刘皓南体内七八成的毒素都被萨黑龙运功逼出去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5章 接任教主 --客户端正文开始--出云听说要把刘皓南留在小妖这里,立刻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成。(首发)你即刻开药,拿了药我便带他走!” 小妖满面诧异地问道:“这人究竟是谁?为何要对他看管得如此严密?” 出云一向不喜多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只需要记住,今日我没来过这里,你也从没见过这个人!” 小妖知道出云在教主萨黑龙面前一向很能说得上话,料想此人是牵涉到什么机密的事情,不能被旁人知道,便道:“你该知道我不是好管闲事之人,既然是不能说的事情,我绝不会再多问半句。不过极乐丹的毒我以前从未遇到过,不知道能不能解得了,如果不能把他留在这里随时观察病情变化,很可能会徒劳无功。” 出云听了小妖的话,在心里暗暗衡量利害,最终说道:“既是如此,就在你这药庐中安排一个单独的住所,除了我以外任何人不得进入。” “这个好说。”小妖痛快地应下了,随即开方抓药,安排住所。刘皓南感觉自己又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出云终于去掉了罩住他头脸的口袋,却没有取出他嘴里的布团。 刘皓南仍被禁锢在铁床之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比在萨黑龙手里的时候更加糟糕。他奋力挣扎着,口中呜咽出声,想要表达自己的愤怒和恨意,却连一个清晰完整的音节都无法发出,甚至连咬舌自尽的机会也被彻底剥夺了。 之所以要用铁铐锁住刘皓南,而不是用点穴禁锢他的行动,是因为小妖要为刘皓南用药驱除体内毒素,如果长时间封住穴位,会导致经络运行不畅,药物也就无法起效。[全集下载] 出云背对着刘皓南坐在房间里的圆几旁,对刘皓南的抗议置若罔闻,良久才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在你身体里的毒素全部驱除之前,你只能这样乖乖呆着,听明白了吗?” 刘皓南闻言一怔,眼里透出彻底的绝望之色,更加奋力地挣扎了起来,可是这一点用都没有。出云干脆不再理会他,直到他挣扎得累了瘫软下来,才取出了他嘴里的布团,给他喂了一点清水。 刘皓南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像块木头一样任凭出云摆布,直到水呛进了气管,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连带着咳出了一口鲜血。 郁结于心,无处发泄,才会出现咳血之症,可是出云顾不上他是否郁结于心,只想尽快设法驱除他体内的极乐丹毒素,因为那是萨黑龙对她的嘱托! 接下来的时间里,刘皓南都是这样在铁床上度过的,他的饮食起居都由出云来照顾,从不假手他人,就连便溺之事也不例外。他无法忍受这种无比屈辱的生活,试图靠绝食来了结自己的性命,出云自然不会让他如愿,每每把药物和食水强行灌入刘皓南腹中,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除了出云,刘皓南见不到这药庐里的任何人,小妖每次为他诊断病情时,他都要被布团塞口,黑布罩头,免得被人看到了样貌。 除此之外,刘皓南还要忍受极乐丹药性发作时的痛苦煎熬,在剧烈的挣扎之下,他的手腕脚腕处都被冰冷的铁铐磨出了触目惊心的血痕,有的地方甚至深可见骨。 出云心里深恨刘皓南害死了萨黑龙,对刘皓南的境遇竟是毫无同情,全然不加理会。萨黑龙死后,她的心也像是跟着他一同死去了,留在这世上的这副躯壳,只是为了完成萨黑龙叮嘱她的事情而已。 被这般折磨了十几日后,刘皓南的烈性终于被彻底磨平了,甚至变得有些迟钝和呆滞,他不再反抗出云要他做的任何事,只是为了少受些痛苦。 不过,他咳血的症状也是越来越严重了,小妖诊断过之后也是无能为力。心病还需心药医,就算他体内的极乐丹之毒能够完全驱除出去,恐怕也就只剩半条命了。 无比漫长的一个月终于过去,刘皓南体内的毒素也基本消除了,他药性发作的时间间隔得越来越长,每隔三四天才会发作一次。 小妖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这些日子他在给刘皓南试药驱毒的同时,也研制出一种名为醉心丹的解药,只要中毒不深,完全可以靠它来彻底解毒。 出云带着刘皓南离开之时,也带了不少醉心丹回去,以便巩固药效。 刘皓南仍旧被点了穴道装在布袋里,出云带他回到接天楼的密室后,才把他放了出来。 萨黑龙的尸身已经腐烂,发出刺鼻的臭味,出云却恍若未觉,抱着萨黑龙的身子柔声说道:“教主,你交给我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 刘皓南目光呆滞地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萨黑龙,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他不知道出云把自己带回接天楼意欲何为,也完全不想知道,反正无论出云想怎么折磨他,他都是无法反抗的。 刘皓南甚至开始深深羡慕起死去的萨黑龙,至少他不用再承受任何痛苦和屈辱,无知无觉,无喜无悲。而刘皓南自己呢,连饮食便溺都由不得自己做主,这样活着与笼中鸟兽畜生何异? 也许,这就是他杀死萨黑龙的报应吧! 时至今日,他真的后悔动手杀了萨黑龙,也许萨黑龙真的是自己的亲人,也许萨黑龙把自己带回辽国真的只是为了救他,并没有其他图谋,也许一切不利的处境都只是出自他中毒之后产生的臆想,萨黑龙从来都没想害过他! 刘皓南想到此处不禁苦笑,一股惺甜之气涌入喉咙,他又开始咳嗽起来,可是塞在口中的布团阻住了喉头涌上的鲜血,只得生生咽了回去。 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只有在进食喝药时,出云才会把他口里的布团取出来。 出云听到了刘皓南沉闷的咳嗽声,转身取出了他口中的布团,又解开了他的穴道,冷冰冰地说道:“教主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都做完了。听着,自今日起,你便是萨满教的教主,大辽国师萨黑龙!”说着,她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向着刘皓南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7章 帝后召见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穿戴整齐后,仅带着出云一人相随,一同下了木叶山,由临潢府城北的拱辰门进入帝后所居的皇城,直驱大殿拜见。( )【】 出云事先提醒过刘皓南,萨满教教主萨黑龙作为万物之灵的使者,在辽国享有极其尊崇和显赫的地位,即便是在帝后面前,也可以直立不拜,不仅如此,皇帝通常还会客气赐座,对萨黑龙敬若上宾。 刘皓南心里有数,做出一副端方威严的姿态缓步走进大殿,对着高高在上的辽帝耶律贤和皇后萧绰象征性的行了一礼。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萨满教教主、辽国国师萨黑龙了。 辽帝耶律贤向着萨黑龙微微点头致意,说道:“听说国师连日来都在闭关修炼,今日唐突打扰,还望见谅!”言辞之间显得十分客气。 这位辽国皇帝时年三十四岁,眉目清矍,气质儒雅,身材略显瘦弱,与一般契丹人目深眉重的长相颇有差别,他是辽太宗耶律德光长兄耶律倍的孙子,像祖父一样仰慕中原文化,也喜欢重用汉人治国辅政,是一位思想开明的君主。 刘皓南说道:“圣上言重,微臣惶恐!不知今日唤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辽帝看了身边的皇后一眼,示意她来回答国师的疑问。 皇后萧绰时年二十有九,姿容艳丽,颇有学识,深得耶律贤的宠爱,且育有十岁的儿子耶律隆绪,已被册立为太子。 “国师,今日圣上召你入宫,是为了一件关系辽国百姓福祉的大事。自去岁以来,黑河以北已有七八个月不曾下雨,牧草干枯,牲畜饿死,大辽子民也因此而忍饥受冻、苦不堪言……”皇后轻轻叹息一声,娓娓道来,她的声音低沉柔媚,十分悦耳。 刘皓南听到此处,想起出云对自己说起过的诸多萨满教仪式,已然猜到帝后的意图,接言道:“圣上与皇后的意思,可是要在木叶山举行瑟瑟仪式,为百姓求雨祈福?” “不错,正是如此!”皇后满意点头,又问道,“不知国师需要多少时间准备,何时可以举行仪式?” 刘皓南早将萨满教中所有的宗教仪式都烂熟于心,略一沉吟后说道:“求雨之事关系到百姓的身家性命,自然是越快越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据微臣推算,下月初三便是吉日。” “很好,此事就全权交付国师处理吧!包括王后二族亲王子弟的射柳之戏,也请国师费心处置。”辽帝面上露出喜色,做出了决定。 “谨遵圣上旨意,微臣这就回去准备。”刘皓南再行一礼,便要告退。 皇后却在这时唤住了他,说道:“还有一事,要请国师多多费心。太子隆绪近日又染风寒,大病初愈,我怕他在射柳大会上无法夺得头筹,失了皇家的颜面,不知国师有没有什么办法?”皇后说的很是隐晦,其实就是要求萨黑龙在射柳的时候略作手脚,让太子夺得魁首。 所谓射柳大会,就是在求雨仪式结束之后,在场上插两排柳枝,所有王公大臣轮流上场,驰马射之,中者为胜,其中射中柳枝最多的人还可得到帝后的亲自赏赐。这是契丹武士展示骑马射箭技艺的最好方式,故而受到辽国皇族的普遍重视。 刘皓南对此心知肚明,想了一想说道:“想让太子在射柳大会上拔得头筹,微臣当然有办法做到。但是,太子身子病弱,气力亏缺,却不是国之吉兆,如果圣上与皇后放心的话,可以将他交给微臣调理气血,逐步改善太子的体质。”他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为了进一步巩固萨满教在辽国的地位,如果未来的大辽储君也是萨满信徒,无疑对萨满教的发展壮大十分有利。 皇后听了刘皓南之言之言却有些犹豫,沉吟着说道:“太子若能得到国师指点,不仅能改善体质,更可调养身心,我自是求之不得。只是萨满教早有规矩,凡入教者须将身心悉数供奉神灵,既不能婚配嫁娶,也不能出仕入世……太子身为国之储君,恐怕不能遵守这些规矩……” 刘皓南自然知晓这些规矩,微微一笑说道:“萨满教教规虽是如此,却并非不可改变。唐人韩昌黎有云: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微臣愿为太子破了这条规矩,也为日后萨满教广收信众大开方便之门!” 出云站在刘皓南身后,听了他这番话不禁微微变色,但是在帝后面前,她哪里有反对驳斥的资格?只好隐忍不言。 辽帝与皇后也露出惊异的表情,他们虽然觉得刘皓南废除萨满教教规的行为有些草率,但当前正值多事之秋,萨满教亟需发展壮大,才能与耶律敌烈带领的大光明教抗衡,这也是无奈之举。 只听皇后击掌赞道:“好个不破不立,国师之言极有道理。陛下,既然萨满教打算不设规矩广招信徒,咱们就把隆绪交给国师吧!” 辽帝也赞同皇后的话,笑道:“甚好,三日之后就在延庆殿举行拜师之礼,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刘皓南微微一笑,躬身道:“微臣不胜荣幸!” 议定了这件大事,刘皓南才带着出云离开了皇城,他不想即刻回接天楼去,回身向出云说道:“你曾说过,皇城之南便是汉城,韩德让想必就住在汉城中了?我想去见见他。你前面带路!”他如今既是萨满教教主,自然要处处摆出教主的威严,将出云呼来唤去。 出云强忍着心头怒气,冷声道:“教主今日恐怕见不到他。韩大人身为南院枢密使兼南京留守,三日前便去了南京处理政务,并不在府中。” “你对韩德让的行踪倒是清楚得很,怎么,萨满教平日也会刺探朝野显贵的行踪去向吗?”敏锐的刘皓南立刻从出云的回答里得到了不寻常的信息。 “不错,犬灵圣师便是此中行家。”出云只得如实答道。她虽然心里恨极了刘皓南,但身为萨满信徒,她必须无条件的遵从教主的指令。 刘皓南皱眉自语道:“看来萨黑龙早有染指辽政的意图,只是不知道进行到什么地步了,如今我既然承继了他的身份,自然要帮他做成这件大事!你说是不是?”他这最后一句话却是问出云的。 出云面无表情地道:“教主如今大权在握,想怎么折腾都可以,何必问我?” 刘皓南冷笑一声,睨视着出云说道:“出云,你先前那般辱我,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么?因为你是萨黑龙留在世上的眼睛,我要让他亲眼看到,他做的决定并没有错!” 出云从刘皓南这句话听出了踌躇满志,也听出了他对萨黑龙的隐隐歉疚,心头便是一震,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有愧于教主了么?” 刘皓南沉默片刻,淡淡道:“人都已经死了,有愧无愧又能怎样?且看来日吧!”随着他身体里的极乐丹毒素一点一点被清除出去,他的头脑重新恢复了清明,经常会回想起那些过往之事,隐约意识到杀死萨黑龙也许是他这一生所犯的最大错误。 但是,刘皓南从来都不是那种一味沉湎过去、儿女情长之人,这种愧悔之情并没有在他心中纠缠太久,便被抛到了脑后。 他这一生固然负过许多人,同样也被许多人所负,也许这一切都是各人前世的债,不论早晚,总是要还的。--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8章 偶遇故人 --客户端正文开始--韩德让不在上京,刘皓南也就没有了继续在京师游荡的理由,只好即刻返回木叶山。( )(首发) “离天最近在做什么?”快到木叶山脚下时,刘皓南忽然停下了脚步,向出云问道。在上京,除了韩德让,他便只有鹰灵离天这么一个故人旧识了。 经过了这个暗无天日、漫长难捱的严冬之后,刘皓南无比迫切的想要苏醒和伸展,找回过往那些熟悉的人和事。 “教主曾吩咐他准备参加明年的明王楼之战,他自然是在后山加紧练功了。”出云冷冷地道。 “我去瞧瞧他,你不必跟着我了。”刘皓南心里一动,转身便往后山走去。 “我还是跟教主一起去吧,后山是我教重地,地形复杂、禁忌颇多,恐怕会有人不开眼冲撞了教主!”出云的语气仍旧是冷冰冰的。 “也好,前面带路。”刘皓南对出云话里的讥讽之意置若罔闻,同意了她的提议,这段时间他一直忙于解毒养伤,从未踏出接天楼一步,还没来得及巡视自己在辽国的领地。 出云带着刘皓南从一条通往后山的羊肠小径斜掠而上,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来到半山腰,只见高大茂密的云杉覆盖着整面山坡,其间遍布嶙峋怪石、幽深石洞,却像是故意设置的障碍,让人无法觅得上山的正确路径。 刘皓南身上七曜真元的修为已然恢复了六七成,一路上感应到不少零散而怪异的气息,相信应是埋伏在各处的萨满教高手发出的。这木叶山既然是萨满教的圣地,平时定然不允许随便出入,派些人手驻守埋伏也属寻常。 不过,那些幽深石洞中散发出来的怪异气息还是引起了刘皓南的注意,那些气息粗重沉闷,更像是野兽发出来的,洞口处还罩着一层银色丝网,将其封得严严实实。 “这些洞窟是做什么用的?”刘皓南好奇问道。 “木叶山乃是萨满教中圣山,平日会将捕猎得来的猛兽寄养在这些洞窟之中,在五月祭祖大殿上供奉祖先和神灵享用。”出云解释道。 刘皓南对出云的话却有些怀疑,不以为然的道:“木叶山既是圣山,为何却用来豢养野兽,难道不怕玷污圣地么?” 出云被他问住了,她也不知道其中因由,只好说道:“野兽是教主下令豢养的,这其中的原因也只能去问他了。” 刘皓南走到其中一座洞窟附近,探首向里面望去,只见数十道绿光幽幽闪动,竟是一群饿狼。饿狼察觉到外面有人窥伺,呜呜嚎叫出声,若是没有那银色丝网阻挡,恐怕立时就要冲出来将外面的人撕成碎片。 刘皓南心里一惊,料想萨黑龙在此处豢养野兽必有用意,绝不是用作祭祀那么简单。因为契丹人自古便以狼为部落图腾,断不会用它来祭祀祖先! 他心里虽是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出云对刘皓南心存恨意,但从不刻意隐瞒教中之事,她既然说不知道,想必是真的不知了。 看来萨满教中还藏着不少秘密,要等刘皓南亲自去解开。 他离开了那洞窟继续前行,忽然神色一凛,回头向出云道:“你说这后山是我教重地,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是也不是?” “那是自然!”出云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看着他面露迷惘之色。 “那个人也是守护后山的教众吗?”刘皓南信手指向山脚,不动声色的问道。 出云循着刘皓南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变了面色,一个身着蓝衫的瘦小人影像只灵猿一般附着在高大的云杉树上,从一棵树的树梢轻盈飞掠到另外一棵树的树梢,完全借助树枝随风摆动形成的自然波浪向前行进,若不是仔细观察,真的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那人的轻功固然是出神入化,行动也非常谨慎,树林中虽然埋伏了很多萨满教高手,却都对此毫无察觉。 “这人好大的胆子!”出云心中大怒,没想到真的有人敢擅闯后山,而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她抽出腰里的青螭剑,便要上去阻拦。 “不急,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刘皓南却示意出云不要请轻举妄动,他同时也想看看后山的防守是不是足够严密,能不能拦住这位不速之客。 那个蓝色的人影在高大云杉之间急速飞掠,很快就越过了刘皓南和出云的头顶,继续向着山顶奔去。 刘皓南觉得是时候出手了,看准那人的落脚之处轻轻弹出了一颗石子,只听喀的一声脆响,一根儿臂粗的树枝应声断落,那人脚下踩空,自是吃了一惊,提气一纵落到了高处的树枝上。 但是这样一来,他的行踪也暴露了,山前树后陡然闪出十几道迅若闪电的黑影,当先一人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擅入我教圣地?出来!” 与此同时,头顶的树影间也闪出三四条人影,如鹰隼般向着那蓝衫人悄无声息地扑了过去,他们虽然埋伏在树上,却没发现来人的踪影,心里都是吃惊不小,此刻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出声,想一举拿下那蓝衫人。 蓝衫人极是警觉,轻身一纵甩开了身后的追兵,仍旧向着山顶飞掠而去,连隐藏行踪也顾不得了。 “站住!”萨满教众人呼喝着穷追不舍,藏身树上的那些守卫手执弯刀如猎鹰般高低飞掠,来回截击那蓝衫人,对他形成包围夹击之势。 蓝衫人却好像对他们的阵法非常熟悉,轻灵的身形不断纵高掠低,每每于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对方的截击,突出重围而去。 无奈截击他的守卫实在是太多,他刚冲出一个战圈,又被蜂拥而来的守卫围住,渐渐有些气息不继,纵跃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出云仔细观察着蓝衫人的身形招数,面上满是疑惑,忽然身形一纵掠上树梢,手中青螭剑化作一道青色剑光直逼那蓝衫人的后脑,口中清声叱道:“来者何人?为何懂得我教的旋天术?” 那蓝衫人闻声身子一颤,回转身来向着出云惊喜叫道:“出云师父,我正要找你……”他话没说完,便见青螭剑刺到面前,急忙将身子一沉,轻飘飘的落到地上。 出云在空中转动身形,伸手在树干上轻轻一撑,也落到地上,她看清那蓝衫人的面目之后,不禁面色微变,拧眉冷声道:“原来是你!我早就说过,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刘皓南也吃了一惊,那蓝衫人竟是自己三四年前在晋城认识的党项少女拓跋月映,也即是黄金坞掌柜金子凌的未婚妻子。--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9章 党项质子 --客户端正文开始--拓跋月映满面焦虑之色,看着出云急急说道:“师父恕罪……若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弟子自然不敢来劳烦师父!” 与三四年前相比,拓跋月映的容貌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眉宇之间少了几分飞扬与恣意,多了一些隐忍和坚定,显得更加成熟稳重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住口,你我师徒之情早已断绝,再也不要提了!你可知今日擅闯我教圣地乃是死罪么?”出云碍于刘皓南这个教主在旁边看着,虽然心里并不想为难这个昔日的徒儿,却没有理由为她开脱,只能疾言厉色地出口斥责。 拓跋月映见出云丝毫不念师徒之情,心里不禁便是一寒,但她仍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望,扑通跪倒在地:“弟子自知此举鲁莽,甘愿领罪!但我若是不这么做,便无法见到师父,还请师父看在往日情分上,帮我救救元昊那孩子吧!”她说到此处,眼中已有泪光,她是何等骄傲的女子,若不是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是断然不会这般向人开口哀求的。 刘皓南听到此处隐约明白了几分,三年前党项大头领李继迁为了取得辽国的信任和支持,特将自己的嫡亲孙子李元昊送往辽国为质,拓跋月映与元昊自小生活在一起,情谊深厚,便自告奋勇陪他来到辽国,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这三年多来,拓跋月映和元昊一直住在上京,想是元昊惹下了什么麻烦,拓跋月映实在无法,才找昔日的恩师出云出手相助。 出云也知道自己这个徒儿的骄傲脾气,见她如此委曲求全,便知她是真的遇到了难题,神色微变,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先说清楚!” 拓跋月映从出云的话里看到一丝希望,不敢犹豫,忙将事情的原委细细道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元昊被送到辽国为质之后,便一直被安置在汉城中一个叫质子营的地方。质子营名为营寨,实为市坊,这里住着来自其他各个国家、各个部落的质子。因各国与辽国的关系不同,这些质子的地位也大为迥异。 质子之中地位最低的来自奚族、乌古、室韦、鞑靼、渤海这些已被辽国彻底征服的部落。这些部落散布在全国各地,辽帝为了防止他们造反,便命部落首领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上京做人质,这些质子往往便是下一任的部落首领继承人。 第二等的质子来自西洲回鹘、高丽、党项这些对辽称臣的小国或部落,他们并不隶属于辽国,还保持着相对的性,因而比那些投降部落的质子略显高贵一些。党项质子李元昊便是其中一员,他今年已经是十一岁,虽然还是个孩子,却极有心计谋略,在各国质子之中威望颇高。 地位最高的则是来自吐蕃、喀啦汗王朝的质子,因为他们与辽国地位平等,且互派质子,不存在附属关系,辽帝对这些质子的待遇也就格外优厚。其中,喀啦汗王朝的王子穆萨尔得到了辽国崇高的礼遇,不仅有自己的府邸和军队,在宫廷宴会上还可与太子耶律隆绪平起平坐,不分高低。 质子营里的质子们年纪多在十一岁到十五岁之间,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平时互相之间也会打架闹事惹出一些事端来,但因他们地位特殊,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过问。 然而就在前几日,一个辽国宗室子弟——东平郡王耶律暄却找上门来,故意挑起事端,要与穆萨尔王子公开决战,彼此见个高下。这其中的原因说起来也不复杂,穆萨尔的叔父利婓罗是大光明教高昌总部的掌教明尊,而耶律暄的父亲正是在辽国自立为明尊的耶律敌烈。利婓罗和耶律敌烈各自执掌大光明教一半的势力,互不承认,且势不两立。 耶律暄挑战穆萨尔,显然是出于父亲的挑唆和指使。 穆萨尔性情稳重,不愿与耶律暄公然撕破脸皮,几次三番存心相让,对方却是得寸进尺,最后李元昊终于看不下去,带领质子营的人与东平郡王府的人打了起来。 这一战结束后,双方都是损失惨重,本以为两家可以就此罢手,没想到耶律敌烈指派大光明教中的高手将元昊抓了去,关在东平郡王府中。 拓跋月映的武功虽然不弱,但与大光明教的高手比起来还是差了太多,她多次潜入王府想把元昊救出来,都未能成功。穆萨尔也曾去王府要过人,对方只是不理不睬,也不知道元昊是生是死,这让拓跋月映好不揪心。 本来如果韩德让在上京的话,拓跋月映还可以找他帮忙,偏偏他又有要事去了南京。拓跋月映也想过去南京找韩德让,又怕一来一回路上耗时太多,说不定元昊已被那些家伙活活折磨死了。 她反复思量,忧心如焚,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来找出云求助…… 出云听完拓跋月映所言,心里着实犯难,此事既牵涉到各国质子,又牵涉到萨满教的老对手大光明教,关系错综复杂,处理时稍有不慎便会招来很大的麻烦。她只是萨满教中一个小小的圣师,根本没有能力出面解决此事,只好冷声应道:“此事牵连太广,我身为萨满教圣师不便插手,你求我也是无用。” 拓跋月映见出云丝毫不念旧情,心中大感绝望,缓缓站起身来决然的道:“既是如此,弟子不会让师父为难,请容弟子解决了这件事,再来木叶山领今日之罪!”说罢握紧了蛇影匕转身便走,却被周围的守卫重重围住。 “你想怎么解决此事?”出云沉声问道。 拓跋月映的声音同样冷冽如刀,冷静说道:“我便靠这把蛇影匕杀尽东平王府的人,就算不能救出元昊,我至少可以陪他一起死!” 刘皓南闻言一震,三年前他就知道,拓跋月映对元昊甚是宠溺,待他便如自己的亲弟弟一般,如果元昊果真死在耶律暄手里,拓跋月映想必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出云却不屑一顾的哂笑一声:“哼,就凭你那点微末道行,也敢口出大言杀尽王府之人,真是白日做梦!”这份刻薄着实让刘皓南觉得有些看不下去。 刘皓南原本以为,出云是因自己害死了萨黑龙,对自己说话才这般恶毒刻薄,极尽冷嘲热讽,没有想到,她对任何人都是这样一副冷血无情的样子。真不知道萨黑龙为何会看上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拓跋月映被出云言语羞辱,脸色更加难看,却不敢顶撞于她,只得生生忍下这口气,道:“不管弟子有没有这个本事,明日这个时候若是还能留得性命不死,必定前来领罪,望师父成全!”说着,作势又要离开。 “站住,你擅闯我教圣地,今日就要付出代价!”出云手中长剑一抖,拦住了拓跋月映的去路,招招绝杀,步步紧逼,似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她斩于剑下!--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0章 广纳门徒 --客户端正文开始--拓拔月映见出云苦苦相逼,便也横下心来使出浑身解数对抗,她的武功均是学自萨满教,武器蛇影匕也是出云亲手所赠,如何能是出云的对手? 几十招过后,拓跋月映已是气喘吁吁、面如死灰,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打不过师父,可她性子高傲倔强,拼着死战到底,也绝不开口求饶。起舞电子书【】 刘皓南冷眼旁观,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他倒是真想看看,出云舍不舍得真的将昔日爱徒斩于剑下。 出云内心深处自然是不想杀拓拔月映的,但她身为萨满教圣师,决计不能违背教中规矩对爱徒网开一面,因此她心中隐隐盼着刘皓南出言阻止自己,这样她便可以顺水推舟放拓拔月映离去了。 刘皓南却好像看穿了出云的心思一般,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目光冷淡、毫无感情。 经过这么多坎坷磨难之后,刘皓南的心的确变得比之前冷硬许多,也麻木许多。 出云将拓跋月映逼得退无可退,又不能真的痛下杀手,心中好生为难,眼看着拓跋月映力尽倒地,急促喘息不止,只得上前一步将青螭剑抵在她的咽喉,冷声道:“孽徒,你可知错了?” 拓拔月映此刻心冷如冰,面上泛起凄绝笑容,淡然道:“弟子只想和元昊死在一起,师父不帮我也就罢了,难道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成全弟子么?”她哪里知道,出云正是为了阻止她去东平郡王府送死,才要出手将她拦下。 出云的面容微微抽搐了一下,似是因拓跋月映误会了自己而感到伤心,她转身向着刘皓南行了一礼,冷声道:“这孽徒擅闯我教圣地,罪过甚大,请教主亲自发落!” 刘皓南见她把决定权交给了自己,早已领会了她心中意图,轻咳一声道:“圣师方才不是已经说了么,擅闯圣地乃是死罪,这人既是圣师的弟子,就由圣师自行处置吧!”他言下之意,便是要出云亲手杀了拓拔月映! 出云面色一变,犹豫片刻后终于向着刘皓南扑通跪倒,涩然道:“教主……请念在孽徒莽撞无知,饶她性命吧……” 拓跋月映本以为此番必然无幸,却不料出云在最后关头竟然为自己求情,诧异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出云,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皓南心中却是洞若观火,闻言冷哼一声:“圣师本来就不想杀她,何必在本座面前惺惺作态?你平日说话倘能少些刻薄,看起来定会比现在顺眼许多!” 出云被他一语呛住,哑口无言,一时难以明白刘皓南话中之意,但她至少听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拓拔月映不用被处死了,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 又听刘皓南说道:“三日之后太子殿下便要拜入萨满教门下,我担心他年少贪玩,不能专心习武诵经,不若在宗室子弟、各国质子中遴选一些年龄相当的孩子,陪太子一同入教,你以为如何?” 出云没想到刘皓南突然又提起了太子入教的事情,思量半天陡然明白过来,脱口道:“教主的意思,是想让那党项质子与太子一起入我萨满教?”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有了随太子陪读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云便可名正言顺地去东平郡王府讨回元昊了。 刘皓南不置可否,只道:“你这就去拟一份跟随太子陪读的子弟名单来,明日辰时,本座要在接天楼考量他们的资质武艺,通过考量之人方可准许入教!” 出云听明白了刘皓南的意思,但还是有些犹豫,问道:“若是……若是东平郡王府执意不肯放人,该当如何是好?” 刘皓南目光一寒,冷冷的道:“没有什么若是,本座要你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把他带回来!”他的意思便是要与大光明教正面开战。 出云闻言一震,料想刘皓南此举必有深意,绝不仅仅是为了救李元昊那么简单,随即躬身一礼道:“属下领命!” 她看看满面迷茫一头雾水的拓拔月映,皱了皱眉道:“教主已经答应不杀你了,还不快随我来!” 第二日辰时,刘皓南在接天楼里顺利的见到了混在宗室子弟和各国质子之中的李元昊。 出云和拓拔月映是怎么把李元昊讨要回来的,刘皓南不需要了解其中的内情,他能够肯定的是,自己的举动已经惹恼了大光明教,而对方也知道了太子即将拜入萨满教的消息。这无疑是萨满教对大光明教再明朗不过的挑衅与宣战! 李元昊比起三四年前自是长高了不少,狭长双目中闪烁着狡黠而又冷厉的光芒,清秀的眉宇间隐隐带着一丝戾气,他虽然只有十一岁,却有着与其年龄不相符的心智与计谋,单从他的外表便可窥知一二。 刘皓南第一眼看到这孩子的时候,就觉得他很是特别,甚至有些危险,这是七曜真元的修为带给他的直觉观感,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李元昊的脸和脖子上都有伤痕,走路的时候还有点一瘸一拐,显然是在东平郡王府里受了不少的折磨,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悲戚痛苦的神色,反倒比其他人更为紧张,更为兴奋,看起来很瘦弱的身体一直处于极度绷紧的状态,像一只时刻准备扑出捕食的豹子。 也难怪,小小年纪就背负质子的身份离开家人,在异国的陌生土地一呆就是三四年,这些年他必定经历过不少事情,这会让他比同龄的孩子更加快速的成熟起来。 刘皓南象征性的考量了这些孩子的武艺和学问,留下了包括李元昊在内的七八个孩子,他们被送往专门的住所休息,并学习入教的礼仪,准备在两日之后与太子耶律隆绪一起拜入萨满教的门下。 出云安排好这一切以后,特来拜见刘皓南,感谢的话她自然是说不出来的,却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一年前,前任教主曾从河东带回来十几个孩子,年龄与太子相当,他们一直被安置在木叶山附近的农户之中,出云以为此次正好可以一并安置,还请教主示下!” 刘皓南闻言一震,脱口问道:“从河东带回来的孩子?” 出云答道:“不错,教主将他们托付给我,让我好生照顾他们……教主虽然从未提及那些孩子的来历,但属下与他们闲谈时,却经常听他们提到一个人的名字——欧阳剑!”--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1章 入教仪式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听到欧阳剑这三个字的时候,不由得全身一震,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一剑刺中欧阳剑胸口时,他那满脸惊愕不信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料到刘皓南会对自己动手。热门小说(首发) “刘皓南,我不该听爹爹的话在你的汤里下毒,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报仇尽管来找我,可是你听清楚了,欧阳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他始终是你最好的兄弟……是你亲手杀了最真心的朋友!” 这是石锺玉抱着欧阳剑的尸体跳下断崖之时说过的话,在他耳边萦回不散,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止一次的回想起这副场景,回想起石锺玉说过的话,每当此时,心里都像是有一把钝刀在来回切割着,令他痛不可当。 也许石锺玉真的没有说谎,他是真的错怪了欧阳剑,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心里再痛再悔也无法挽回,就像他杀死萨黑龙的结果一样。 出云看不到刘皓南面具下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身子在轻轻的颤抖,半晌都不回应自己的话,便又开口唤道:“教主……” 刘皓南回过神来,沉吟片刻说道:“就按照你的意思,让这些孩子和太子一起加入萨满教吧……好好照顾他们,相信这也是萨黑龙的意愿!” 出云想起萨黑龙曾经的嘱托,眼圈便是一红,轻声道:“谨遵教主之命!”转身离开了接天楼的大殿。 三日后,仍在这座大殿之内,从全国各地遴选出来的近百少年随同太子耶律隆绪一起加入了萨满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些少年之中,除了辽国的宗室子弟,各国质子,以及曾经跟随过欧阳剑的孩子,更多的是从全国各地遴选出来的十几岁的少年信徒。他们虽然早已入教,但为了给太子助威增势,又重新进行了一次入教仪式。 最让他们感到荣耀的是,他们都和太子一样成为了教主萨黑龙的亲授弟子,日后只听从萨黑龙一人之命,不接受其他人的指派和调令。萨黑龙给这只由少年人组成的队伍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六煞军”。 出云对于刘皓南的这番举动,隐隐生出了几分担忧,她感觉到刘皓南有意培养自己的势力,从而摆脱六大圣师对教主的牵制。虽然六煞军中全都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但他们将来必然会成为萨满教的中坚力量。 尤其是太子、宗室子弟以及各国质子,将来也许都是称霸一方的诸侯或者国主。如果这些人得势,一定会为萨满教的发展壮大再添助力。 之前萨黑龙在世的时候,似乎从不关心这些事情,终日只是闭关练功。出云却不知道,萨黑龙之所以无暇他顾,是因他身体里的寒毒从未彻底驱除,单是每日运功压制体内寒毒便用掉了萨黑龙太多的精神气力,根本腾不出手来做别的事情。 活着就算再难,绝大部分人也是不愿意就此死去的,宁可毫无希望的苟延残喘下去。 出云从来不知道萨黑龙活着的痛苦,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刘皓南杀死了萨黑龙,对萨黑龙是一种彻底的解脱。 萨满教教主萨黑龙成立了六煞军,并将亲自教授他们武艺和兵法,太子耶律隆绪更是得到了额外照顾,他可以随时进入接天楼面见萨黑龙,也可以向萨黑龙学习任何他感兴趣的武功。 耶律隆绪对此感到非常满意,他今年十二岁了,继承了辽帝耶律贤和皇后萧绰的一切优点,生得清秀俊雅,且心思缜密、颇有抱负,这次能够拜入萨满教门下,接触宫廷之外的更多人和事,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值得向往的事情。 入教仪式结束后,刘皓南单独面见了耶律隆绪,传了他一些运功行气的快捷法门,叮嘱他加紧练习,来日好在射柳大会上一展身手。 其他的“六煞军”成员也都被安置在接天楼中,从此成为教主的亲随。 十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一日刘皓南正在大殿中教授太子武艺,枢密使韩德让有事来访。 韩德让径直进入大殿,见了太子不由一怔,急趋上前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韩相不必多礼,你从南京匆匆而回,风尘仆仆,着实辛苦了!”太子颇识大体,言语之间对韩德让很是恭敬,足见帝后对韩德让的倚重和信任。 “微臣为国事奔走操劳,不敢言苦。”韩德让谦让了一番,又道,“欣闻太子殿下已拜入萨满教,跟随国师学习武艺,实为幸事,微臣也替殿下高兴。” 太子看了看刘皓南,微笑道:“国师博闻广识、教义精奥,我的确受益匪浅。不过,我更想多跟韩相学些中原的经史诗书,孔孟之道,不知道韩相这次回来能呆多久,我有没有机会聆听韩相的教诲?” 韩德让微微苦笑:“多承太子殿下看重,微臣愧不敢当。陛下这次召我回京,是为了三日后的瑟瑟祈雨仪式,待普降甘霖之后,微臣也该即刻返回南京了。” 太子闻言面露失望之色,道:“是这样么?听韩相如此说,我倒希望这雨慢些来呢!”言语间尽显对韩德让的依恋和不舍。 韩德让看看带着面具的刘皓南,丝毫没发现有何异常之处,微笑着说道:“殿下这话不可随便乱说,国师既然选定了求雨的日子,那雨必定是要来的。” 耶律隆绪点了点头,起身道:“韩相既然是来找我恩师的,那我就先告退了,稍后再来与韩相叙话。”说着,向着刘皓南躬身一礼,离开了大殿。 韩德让看着耶律隆绪离去的背影,由衷慨叹道:“太子殿下年纪虽幼,却是聪敏好学,沉稳有度,实是难能可贵。国师当了这几日太子的恩师,想必也是深有体会?” 刘皓南这是第一次以萨黑龙的身份与韩德让会面,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轻咳一声学足萨黑龙语气沉声说道:“诚如韩相所言,大辽有这等英明的储君,实乃幸事……” 韩德让听到刘皓南的声音身子忽然一震,猛的转过头来盯紧了刘皓南的面具,似乎想从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里找到蛛丝马迹。 刘皓南被他这样看着,难免有些心虚,不自觉的垂下眼帘,不愿与韩德让的目光对视。 韩德让看了刘皓南半晌,面上渐渐现出悲哀的神色,轻声道:“萨黑龙他……他已经离世了吧……他临死的时候,可留下了什么话么?”--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2章 故人重逢 --客户端正文开始--对于韩德让这么快就看出了自己的破绽,刘皓南并不觉得十分意外,韩德让一向很敏锐,而且聪明绝顶。[ ] 刘皓南沉默半晌,忽然轻声一笑,平静说道:“我瞒过了辽帝和皇后,却没能瞒过韩相,看来韩相与萨黑龙的交情真是不浅!” 韩德让盯住了刘皓南脸上的面具,重复问道:“萨黑龙临死之前,可曾交代过什么事?” “他死前的确交代了一些事情,但没有一件事与韩相有关。”刘皓南轻描淡写地说道,顿了一顿又道,“韩相难道不想知道,萨黑龙究竟是怎么死的?” 韩德让神色黯然,叹了一口气道:“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必须有人替他把这个教主做下去。既然他选择了你做他的继承人,你就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 这句话让刘皓南更加清楚地看明白了韩德让,他永远都是深谋远虑、顾全大局,不计个人生死荣辱的,萨黑龙死了不重要,但萨满教决不可一日没有教主,这就是他坚持的原则。 但是,刘皓南还是想知道,如果韩德让知道自己就是杀死萨黑龙的凶手,他会不会还像现在这么淡定自若?于是他轻笑了一声,缓缓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萨黑龙正是死在我的手里呢?” 韩德让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睁大双目看着刘皓南,右手忽从袖底闪出,毫无声息的向着刘皓南击出一掌! 刘皓南早有准备,使出真元大化神功的内力与韩德让硬碰硬的对了一掌,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真元大化神功正是学自韩德让,火候却已跟韩德让不相上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韩德让感应到刘皓南的内力,也是吃了一惊,他想不到这世上除了谭峭谭真人,还会有谁拥有如此深厚的真元大化神功内力,可是对方分明不是谭峭,而是个年轻不大的后辈。 有那么一刻,韩德让想到了四年前自己在河东认识并传授心法的刘皓南,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就算这四年来刘皓南日以继夜的加紧练功,也不可能拥有如此深厚的内力。更何况,刘皓南早已武功全废,并在半年多以前伴随着被血洗的渡天寨离奇失踪。这件事一直到现在还是一个谜…… 两人的掌力相对,此消彼长,刘皓南旧伤还未痊愈,很快就觉得气力不继,在这种高手对决的过程中,即使是一丝一毫的破绽,也足以令他一败涂地。 韩德让发觉刘皓南的气息中有短促的停歇,这正是对方致命的弱点,他抓住这个宝贵时机猛地一吐内力,侵入了刘皓南的体内,就像一道初时细微,现在却越裂越大的缝隙,把他的身体活活撕开一个口子! 刘皓南喉头一甜,瞬间涌上一股鲜血,却硬是被自己强压了下去,撤掌后退一步,哑声道:“韩相的功夫不减当年,受教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韩德让面色变了,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人一定是他曾经非常熟悉的故友旧识! 刘皓南闷闷咳嗽了两声,取下了头上的狰狞面具,看着韩德让淡淡一笑:“韩相可还记得,四年前,扬波渡,共抗明尊?” “刘皓南!竟然是你!”韩德让脸上的惊愕和喜悦无法形容,他急趋上前仔细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似乎仍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我是被萨黑龙掳来辽国的,在这之后,我又亲手杀了他……”刘皓南简单地陈述了事情的经过,对于萨黑龙,他所有的愧疚和后悔都已经消耗光了,现在反倒显得十分平静。 韩德让从刘皓南的话里却能推知当时的情景何等惊心动魄,萨黑龙的武功远在韩德让之上,绝非刘皓南可以匹敌,刘皓南要杀他,定然是用了一些不那么正大光明的手段。 不过,韩德让从不介意这些,他一向认为不管使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是最有用的办法。 所以,他根本不介意刘皓南的不择手段,反倒觉得这小子多年不见,终是成熟了起来,连萨黑龙那样的人物都折在他的手里,足见他的本事不小。 “很好,小子,你出息了。现在你已经是萨满教教主,以后打算怎么办?”韩德让面上露出欣慰之色,关心的问道。 “萨黑龙临死之时已经交代过,让我一定要继承教主之位,把萨满教传承下去。所以在找到新的继承人之前,我一定会按照他的话去做!”刘皓南郑重地道。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韩德让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他相信刘皓南是言出必行之人,更相信刘皓南有能力将萨满教继续壮大,单从近日萨满教的行动之中便可窥得他的野心与抱负。 刘皓南抬起眼睛看着韩德让,意味深长地道:“你明明跟萨黑龙私交甚厚,却好像一点也不怪我杀了他,这是为什么?” “理由很简单,我从不因为死去的人增加活人的烦恼和痛苦。”韩德让笑了一笑,淡然说道。 “……这真是个好理由,只可惜很多人都做不到。”刘皓南叹息了一声,审视自我,他也做不到韩德让那样的潇洒超脱。 “说点要紧的吧,你身上是不是还有旧伤?以你现在的状态,能不能挨得过三日后的瑟瑟求雨仪式,还很难说……”韩德让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应对来日之事上,面上泛起忧虑。 “这是怎么说?”刘皓南还没意识到瑟瑟求雨仪式上会有什么难以抵御的风险。 “你从耶律暄的手里抢了几个外国质子,又大张旗鼓的收太子入教,已是摆明了向大光明教宣战,耶律敌烈性子暴虐,定会立刻还以颜色。三日后的瑟瑟求雨仪式,便是他激发矛盾的最好时机!”韩德让冷静说道。 “韩相想必早有准备,不知有何妙计教我?”刘皓南真诚的问道,今日与四年前一样,他们仍旧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对抗着大光明教,对抗着共同的敌人。 韩德让微微一笑,悠然道:“耶律敌烈的性子急如烈火,你将他打压得越狠,他就越容易暴戾失态,弱点也就会暴露得越多。所以,这恰恰是个狠狠打压大光明教的大好机会,须得好好设计一番,让耶律敌烈大伤元气,三五年内不得翻身!”--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3章 祈雨之术 --客户端正文开始--对于韩德让的话,刘皓南深以为然,思索着说道:“用计逼迫耶律敌烈自乱阵脚,触怒帝后,引火烧身,的确是条妙计,只是该如何施行呢?”他知道韩德让定是已有谋划,才会来找自己商议。( )(首发) “你已定下瑟瑟祈雨之期,不若故意让雨来得迟些,卖个破绽给耶律敌烈。他定会因此得意忘形,向帝后进言打压萨满教,到那个时候再猝起反击,定能出其不意,重创大光明教!”韩德让果然早有主张,沉吟着说道。 先示弱、后用强,在敌人得意忘形之际突然发难,置对方于死地,这一向是韩德让的拿手好戏,因为他知道,人在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是最容易被敌人所趁的。 刘皓南闻言不禁犯难,苦笑道:“韩相以为这雨说来便来么?前日帝后问及祈雨之事,我便根据天相物候的变化推算出了降雨之期,这前后时辰或有偏差,但日子是改不了的!” 韩德让闻言有些诧异,问道:“这么说,萨黑龙并没有将祈雨之术传授给你?” “自然没有。我以前学过《虎衿经》中的天功卷,内有占星望云之术,可以推知天气变化,由此才确定了瑟瑟祈雨之期。”刘皓南莫名其妙,如实答道。 “原来如此。看来你并不知道,萨满教有一种神秘的祈雨之术,能够改变降雨的时辰!”韩德让沉声说道。 刘皓南闻言一惊,不可置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兴云降雨乃是自然造化,岂能因人力而有所改变?难道萨黑龙真能通达天地、呼风唤雨?” 韩德让微微一笑,摇头道:“自然不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萨满教的教义认为,天地万物皆有灵性,萨满师便是人界与灵界的使者,能将人的意愿传达给万物之灵,从而影响天地造化。但是,这种影响非常有限,比如祈雨之术,只能将雨期提前或推后几个时辰而已。” 刘皓南大为吃惊,自语道:“能将雨期提前或推后几个时辰,已是极其了不起的术法了,这恰如孔明借东风之前人故事,想来真觉匪夷所思……” 韩德让笑道:“你以为萨满教众都是装神弄鬼之辈么?萨满教义能从上古传承至今,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你若是想学祈雨之术,可去接天楼藏书阁中翻看萨满教的古籍,便能够找到答案。” “多谢韩相,刘皓南受教了。”刘皓南对韩德让提供的这一重要信息深觉感激,诚挚地说道。 韩德让闻言却是神色一肃,说道:“你必须记住,自你成为萨满教教主的第一日起,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刘皓南,只有大萨满巫尚师萨黑龙了!” 刘皓南没有反驳韩德让,只在心里默默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萨满教再也没有萨黑龙,只有教主刘皓南!” 两人议定了对付大光明教的计划,韩德让便即告辞,去找太子耶律隆绪说话了。他和太子的关系似乎很亲密,简直如同父子一般。 刘皓南按照韩德让的指点,来到接天楼的藏书阁翻看典籍,他惊奇地发现,藏书阁中不仅有来自中原的数百种经史典籍,还有儒、佛、道、摩尼各教教义,而且这些书并非用作摆设,都有被翻看过的痕迹。 刘皓南越看越是吃惊,实在没想到萨黑龙竟是如此博学广识,竟能通读汉家经典和诸国教义! 翻到最后,他才发现了几本用龟甲兽皮缝制而成的萨满教古籍,里面密密麻麻的皆是契丹文字。 刘皓南为了冒充萨黑龙,虽然跟出云学了许多契丹话,但对契丹文字只是粗通,更何况,这些萨满经文言简意赅、精微奥妙,以他对契丹文字的粗浅认识,根本无从体会。 刘皓南拿着那几卷经文沉吟半晌,最终把出云叫了过来,说道:“你且帮我瞧瞧,里面写了些什么?” 出云接过经卷仔细看了一看,面上微微变色,说:“这经文中记载了各种萨满巫术的咒语和仪式……我以前从未见过……” 刘皓南双目一亮,问道:“可有祈雨之术?” 出云继续翻看下去,轻声念道:“……云气雨露深藏于山,触扎达石乃出……瑟瑟台上有札达石一十三枚,感应天地造化之灵气,可与交通,需以兽血沃之,方能保其灵性……每遇瑟瑟祈雨之期,当以瑟瑟为谱,札达为棋,连营结阵,披月望云,则可兴云布雨,须臾即至……”后面出云念到的,便是用札达石布阵的具体方法。 刘皓南一一默记心中,又问道:“瑟瑟台在何处?” 出云答道:“就在木叶山顶最高处,方圆十里,地势平阔,因每次瑟瑟祈雨仪式都是在这里举行,故名瑟瑟台。” 刘皓南又联想到后山山洞中豢养的那些野兽,已是心如明镜,沉声道:“既如此,带我去看。” 出云应声说道:“是!”自从刘皓南收留了党项质子李元昊,解了拓拔月映之围,出云对刘皓南的态度便温和许多,不再处处对他冷嘲热讽。 刘皓南随着出云一起来到瑟瑟台上,只见宽阔的平场之上树着十余根通天高柱,形似烛台,柱身刻有野兽图形,其上有人头大小的琉璃大珠,珠内中空,嵌着五色彩石,有的大如拳头,有的小如鸡卵,有的冰莹澄澈,有的色彩斑斓,烛台接天,直刺苍穹,散发着至为神秘的气息。 刘皓南将那结阵之法在心中默默演练一番,向出云吩咐道:“将后山石洞中的虎狼熊豹等野兽各牵一只过来,我自有用处。” 出云心中诧异,不解刘皓南此言何意,但还是按照他的意思下去安排。 不一刻,便有许多野兽被牵到了瑟瑟台上,计有狼、熊、狮、虎、豹、蟒、豺、豕、狍、貂、麝、鹿一十二种。 刘皓南将其分别击杀,按照柱身野兽图形的提示,取其鲜血分别洒在五色彩石之上,最后只剩下一根没有任何图纹的烛台,恰恰立在瑟瑟台的正中位置。 刘皓南知道那便是阵眼所在了,当即纵身一跃,轻轻踏在正中烛台的琉璃大珠之上,清声喝道:“拿剑来!” 出云不敢迟疑,取出青螭剑掷向刘皓南。刘皓南接剑在手,在左手手腕上割了一剑,鲜血立时淅沥而下,滴落在彩石之上。 出云在台下看得目瞪口呆,她之前从未见过萨黑龙使用祈雨之术,完全不知道竟然要用到萨满师自己的鲜血,才能结阵作法,求得甘霖!--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4章 偶得真相 --客户端正文开始--鲜血滴落在札答石上,浸润得那些五色彩石更显晶莹亮泽,在琉璃珠的映射下似有光芒流转,耀目动心。小说/【】 刘皓南端立在琉璃大珠之上默念布阵心法,发动阵势,忽然一阵狂风大作,周围十二座参天烛台都摇动起来,缓缓移动着位置,按照刘皓南的指示排列出各种形状,如有人力驱使,十分神奇。 不一刻便有乌云四合,沉沉压在头顶之上,似乎真要下雨了一般。 出云虽然读过布阵心法,但此刻身在阵中,竟是参悟不透阵法的变化规律,她感受着这天地造化的神奇奥妙,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头顶黑云渐渐散去,参天烛台也停止了不安的跃动,瑟瑟台上恢复了往日寂静。 刘皓南从琉璃大珠上一跃而下,脚步有些踉跄,他面色苍白,神色疲惫,显然是过度消耗内力所致。 “教主……你没事吧!”出云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表达了自己对刘皓南的关心。 刘皓南意外的转头看她一眼,淡淡道:“没事……萨黑龙在世之时,不也是这般作法求雨的么?” “教主作法时从不允许旁人观看,连我也不知道后山豢养的野兽竟是如此用途……教主他……真是用心良苦……”出云喃喃道。 “看来萨黑龙并没有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于你呢!”刘皓南很自然的说道,他觉得这话并不算挑拨离间。身为教主,萨黑龙定然有很多只能藏在心底的秘密,不能说给任何人知道。 “是啊,教主身上还有很多秘密……是我猜不透的……”出云的神色变得有些恍惚,似乎还沉浸在回忆之中。[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oo ] “你不妨说说看。”刘皓南调息片刻,睁目看着出云说道。他要想得到更多关于萨黑龙的信息,就必须取得出云的信任。 出云想了一想,缓缓道来:“我是萨满教中第一个女圣师,也是教主的亲传弟子。在萨满教中,女萨满并不少见,但能做到通灵圣师这个位置的,我是第一个。那一年我刚满十八岁,突然病得很重,快要死了,就被送到萨满教来。” 刘皓南插口问道:“这是为何?难道萨满教专治疑难病症不成?” 出云摇头道:“不是。因为我们相信,久病不愈之人是被死去的萨满师灵魂纠缠所致,这样的人必须加入萨满教,从此不得享受人间欢爱。我就是这样被选中做了女萨满,教主见我资质尚可,便亲自教我武功……”她说到这里没有继续下去,刘皓南已然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教主掌教期间,不循旧制,做过许多惊世骇俗的事情,他与我的一夜交欢,只是其中一件而已。”出云并不为此感到后悔或羞愧,她的表情中隐隐有些自豪,对萨黑龙的魄力和胆识十分欣赏。 刘皓南听到此处,在心中暗暗思量:看来萨黑龙也是个不肯安于现状的人,一直在暗中改变着萨满教的陈规旧制,以便顺时应势。 出云看着刘皓南又道:“在这方面,你倒是很像他,只是你的胆子更大!” 刘皓南笑了笑,平静的道:“萨满教的旧制传承多年,难免存着悖逆之处,也是时候加以变革了。” 出云微微一怔,自语道:“也许你说的对……” 当晚,刘皓南再次来到接天楼的藏书阁,翻看萨黑龙留下的各色典籍,却在书架后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长条形状的暗格,里面藏的是刘皓南的曳影剑,以及用牛皮纸包裹起来的两本书册。 刘皓南翻开第一本书册的时候怔住了,那是处月部落自朱邪赤心东进中原以来建立的四族家谱,在刘氏家谱的最后一页,被萨黑龙添上了刘皓南的名字。 萨黑龙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刘氏家族中的谱系地位呢?刘皓南越想越觉奇怪,紧接着翻开了第二本书册。 那竟是一本完整的七曜真元,后面还有萨黑龙留下的标识,推算的似乎是多年之后的事情。 单凭这些东西,便可判断萨黑龙不仅精通七曜真元,还与北汉刘氏大有渊源。 刘皓南想到此处,心里忽然觉得一沉,再次翻开了处月四族的族谱,仔仔细细的查看起来。 当他看到北汉第二代国主刘钧的生平上写着:“因病逊位,隐遁边陲,或将亡于木叶山下,黑水河畔”等语,忽觉一个晴空霹雳在头顶炸开,双手一抖跌坐在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万万没想到,他亲手杀死的萨满教教主萨黑龙,居然会是自己的亲曾祖——睿宗刘钧! 回想旧事,豁然洞开,为什么自己会与萨黑龙一见如故、倍感亲切,为何萨黑龙要不惜代价助自己恢复武功,将自己救回辽国,为何他在临终之时要叮嘱自己光复北汉河山、重建处月帝国……这一切一切早有昭示,刘皓南却被滔天的恨意蒙住了双眼,毫无察觉! 这一夜,他长跪在曾祖的遗物面前无声流泪,直至双目干涸,如一潭死水。 第二天早上,出云前来寻刘皓南禀报事务的时候,发现他昏死在藏书阁中,胸前遗留着大片血渍,显然是咳血之症又发作了。 出云大为紧张,忙把狐灵小妖换来,让他给刘皓南诊治病情。在这之前,她没忘记给刘皓南带上遮掩面目的黑色布袋。 小妖细细诊听了刘皓南的脉象,面露凝重之色,道:“咳血乃是心疾,突然复发,必是受到强烈刺激所致。出云,你是不是又折磨他了?” “当然没有!”出云忙摇头否认,心想刘皓南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教主,自己怎敢再对他不敬? 小妖有鉴于出云之前对刘皓南的恶劣态度,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冷哼道:“若不是你逼迫他,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痛苦,竟至生机断绝,一心求死?” “什么?”出云没想到刘皓南的病情如此严重,顿时变了面色,急道,“小妖,你必须救活他,他绝对不能死!” 小妖冷冷的道:“他一意求死,你怎能奈何得了?这人活着也是受罪,你不若发发善心,让他早日解脱了吧!” 出云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更生出一股揪心痛楚,隐隐后悔以前那般对待刘皓南,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落下这么严重的病根…… 不过更令她疑惑的是,自己并不曾招惹刘皓南,到底是什么事情令刘皓南旧病复发,以致危及性命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5章 不归之路 --客户端正文开始--狐灵小妖嘴上说着刘皓南的病无药可治,但还是为他开了个补气安神的方子,煎药服下,终于使他悠悠醒转。(首发) 出云趁小妖不在,取下了刘皓南头上的布袋,关切地问道:“教主,你可好些了?” 刘皓南面色枯槁、双目无神,仍在不断咳血,他无法接受自己亲手杀了曾祖父的现实,一心只想逃避,不愿清醒,无论出云如何问他,他都毫无反应。 太子耶律隆绪等六煞军成员照例来到大殿,准备聆听萨黑龙讲武论道,却被告知教主身体有恙,暂不开课。 如此连续两日,耶律隆绪觉得情况不对,便将此事告知了韩德让,说道:“国师武功无敌,天下间难有敌手,若只是身体抱恙,断不至于连续两日不能见我们。我猜想其中必有内情……” 韩德让也感觉事有蹊跷,亲来拜访刘皓南,出云初时不愿韩德让与其相见,直到韩德让拿出天子敕令,说明日便是瑟瑟祈雨之期,圣上有几句言语交代,出云这才勉强同意了。 韩德让进入刘皓南休息的内室,见他脸上还覆着萨黑龙的面具,便上前伸手揭开,待见到刘皓南的面容时,不免吓了一跳,脱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若非亲眼所见,韩德让绝难相信,不过两日未见,刘皓南竟至消瘦颓败到这般模样,双目黯淡无光,双唇苍白干裂,陷在被褥中的身体单薄如纸,全无一丝生气。 刘皓南怔怔的转头看着他,迟滞的目光里陡然有了一丝光彩,在这个时候能够给他一点依靠和慰藉的,也只有对他而言亦师亦友的韩德让了。 可是,面对韩德让关切的询问,刘皓南却不知如何回答,他沉默良久,缓缓将目光转向别处,面无表情地哑声道:“我亲手杀了自己的曾祖……纵使万死,也难赎其罪了……” 韩德让聪明绝顶,立刻明白了刘皓南的意思,面上微微变色,问道:“你是说……前任萨满教教主萨黑龙?” 刘皓南只有无声点头,眼眶酸涩却没有眼泪,也许是已经流干了吧。 如果说在这之前,刘皓南还在为自己所经受的苦难折磨心怀愤懑,现在他只恨自己没有早些死在出云手里。 他的确该死!因为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祖父,那个不惜把毕生功力传授给他,帮他恢复武功,又将他从石逸手里救出,想尽办法逼除他体内极乐丹毒素的慈爱祖父,他一直在默默的爱着刘皓南,给他自己所能给与的一切。 可是刘皓南却被仇恨和不平蒙蔽了双目,看不到、听不到、也感受不到爱,充斥他身心的,只有满满的恨意! 偏听和固执真是很可怕的东西,会让人失去冷静和理智,陷入疯魔与癫狂! 韩德让默默的注视着脸上写满了悔恨和绝望的刘皓南,无声的叹了口气,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在这种时候,任何劝解宽慰的言辞都显得无比苍白,只有刘皓南发自内心的振作和觉醒,才能唤回他的性命。 “死者已矣,相信萨黑龙也不愿意见到你变成这样。记住我的话,不要因为死人增加活人的烦恼与痛苦,那一点用处都没有。还有,明日便是瑟瑟求雨之期,你要好自为之!” 韩德让说完这些话就离开了,他觉得刘皓南更需要时间自己想清楚,而不是听自己在旁聒噪。 如果刘皓南果真因此而寻死觅活,一蹶不振,那也只能说明,他无法承担萨黑龙对自己的期望,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这就是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弱者也没有理由获得同情和抚慰,如果不能挣扎着活下去,便只能平静面对被毁灭的结局。 很难说清楚,刘皓南到底是听进去了韩德让的劝告,还是自己想明白的,总之,几个时辰后,他终是重新站了起来,用颤抖的手拿起了七曜真元和处月部族谱,小心放回了暗格之中,随后向着那柄曳影剑重重叩首,一字一句地清楚说道:“不肖子孙刘皓南,昏聩糊涂,亲弑曾祖,罪不可恕,今日权且寄下这颗头颅,待我完成复国大业,再将曾祖骸骨归葬河东,并以此剑自刎谢罪!” 刘皓南立下了誓言,他决定背负着这笔巨债活下去,只有实现了曾祖、祖父、父亲三代人共同期盼的北汉复国大业,才能补偿自己的罪孽,才能获得最终的救赎。 这是一条永远无法回头的路,注定了至死方休! 一直在外面焦急等候的出云惊奇地看到,刘皓南自行走出了内室,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出云,你到后山牵些野兽去瑟瑟台,我要布阵作法,将雨期再推后一个时辰。”他的样子看起来虽然憔悴,但眼睛里已经有了光彩。 “属下遵命!”出云大喜过望,立刻前去安排。她不知道韩德让用了什么办法让刘皓南重新振作起来,也不愿费心猜想,只是觉得莫名欢喜。 不知不觉之间,出云对这个害死萨黑龙的年轻人产生了复杂而微妙的感情。诚然,是他亲手结束了萨黑龙的生命,但他又以另外一种形式传承、延续着萨黑龙的生命。 生还是死,仇还是亲,出云突然都不想再去计较了,她只想尽心守护刘皓南,就像以前她默默守护着萨黑龙一样。 她相信,这也是萨黑龙希望看到的结果! 刘皓南强撑着羸弱的身体布阵作法,再加上流失了不少鲜血,待布阵结束,他从阵中走出的时候,身子已是摇摇欲坠,面色异常苍白。 出云不禁心疼起他来,上前柔声劝道:“教主,回去好好歇息吧!” 刘皓南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没有做……你去把太子殿下请来,我有要事要对他交代。” 太子耶律隆绪很快来到了刘皓南面前,恭敬行礼道:“国师唤我有何吩咐?”他看不到刘皓南面具下的脸孔,自然也就看不到他那苍白得吓人的面色。 刘皓南全凭顽强意志支撑,才没有立即倒下去,艰难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明日的瑟瑟祈雨仪式过后,便是王公贵族都要参与的射柳大会,如果太子殿下想要拔得头筹,我有一计……”他说到此处终于支撑不住,剧烈的咳了起来。 他虽然没有说完,耶律隆绪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国师有何办法,且说说看。” “太子的骑射武艺本就十分精妙,只是年纪尚幼,气虚力亏而已……请太子殿下坐到我身边来,我将为你输入内力,助你提升修为,明日驰骑射柳之时会大有补益!”刘皓南强压着心头烦恶,勉力说道。 耶律隆绪却没表现出喜悦之色,沉吟半晌问道:“多谢国师美意,但我心中有个疑问,还请国师赐教。” “不敢,太子殿下请问吧。”刘皓南微觉意外,不知道耶律隆绪要问自己什么事。 便听耶律隆绪郑重问道:“请问国师,作为一国之君,要想经略天下、永享太平,应该靠武功还是文治?”--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6章 各领风骚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料想耶律隆绪这一问必有深意,沉吟片刻后答道:“乱世开疆拓土,需凭借武功,盛世长治久安,必依靠文治!” 耶律隆绪又问道:“那眼下是盛世还是乱世呢?” “自然是盛世。热门”刘皓南已经猜到耶律隆绪想说的话了,却并没有挑明,不动声色地答道。 “盛世之下,国君只凭武功,能治理好国家吗?”耶律隆绪问道。 刘皓南故意犹豫一番,说:“……恐怕不能。” “再请教国师,文治的根本又是什么?”耶律隆绪见刘皓南犹豫,面上微露得意之色,继续问道。 刘皓南略一思索,道:“不外乎仁义礼智信这五个字。” “国师之言甚是。我身为皇储,理应成为仁义礼信的表率,岂能为了炫耀武力,在射柳大会上争得头筹,而使用欺瞒诓骗的手段呢?”耶律隆绪侃侃言道。 刘皓南闻言一震,想不到年仅十二岁的耶律隆绪会有这等见识,与之相比,大辽帝后只怕也是有所不及。 辽帝文雅,皇后智慧,但他们都缺少耶律隆绪的坦荡仁爱之心。当然,这种仁爱也可能是少不更事的结果,随着耶律隆绪的逐渐成长,也许就会渐渐丧失本心了吧。 不管怎样,耶律隆绪这番言语让刘皓南对其刮目相看,他年纪虽幼,却端严沉稳,颇有主张。刘皓南向来有识人之明,他已经能够预见到,如果耶律隆绪将来顺利即位,定能带领辽国走向一个新的高度。 “太子殿下英明,微臣惭愧……”刘皓南做出一副惭愧之状,肃然说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之所以要如此放低姿态,是为了将耶律隆绪高高捧起,让他得意忘形。 对于刘皓南的吹捧,耶律隆绪却是不以为然,摇摇手道:“国师通达天地、知晓古今,这等浅显易见的道理岂会不明?你要我在射柳大会上作假,这定是我母后的吩咐吧?” 刘皓南闻言更是一惊,不知道耶律隆绪从何得知,只有默然点头。 “无妨。国师只当我母后没说过,待明日射柳之会结束后,我自会向她解释。就算我不能拔得头筹,也不会怪罪到国师头上。”耶律隆绪平静的说道,似乎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是,谨遵殿下之命!”刘皓南答应下来,且看明日射柳大会上,耶律隆绪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瑟瑟之会如期举行,第二日天还没亮,木叶山山顶的瑟瑟台上便聚集了大批的辽国贵族权臣,趁求雨仪式尚未正式开始,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对于辽人而言,举行瑟瑟求雨仪式,并不仅仅是为了向苍天乞求普降甘霖,同时也是一次聚集族人亲友、游春踏青的好机会,更有人跃跃欲试,准备在射柳大会上一展身手,赢得帝后的青睐。 韩德让见刘皓南身披玄色长袍,头戴面具,照常出现在瑟瑟台上,心中颇感欣慰,相信他已然冲破心中屏障,直面以后的路途。 “见到教主身子大好,韩某甚是欢喜!”韩德让走上前去对刘皓南施了一礼,面上满是暖暖的笑意。多年前在河东相识的时候,韩德让就把刘皓南当成了朋友,如今在上京重逢,而且两人又处在同一阵线,自是倍感亲切。 刘皓南对韩德让的开解也非常感激,回了一礼低声说道:“还要多谢韩相昨日对我说的那番话……死者已矣,我必会奋力前行,不负萨黑龙的临终嘱托!” 韩德让看着刘皓南坚定的眼神,赞许的点头,道:“好,萨黑龙果然没有错看你!你年纪轻轻便能居此高位,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两人正在低声交谈,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身后说道:“韩相多年不见,萧绮有礼了!” 韩德让听到这个声音不由一震,回头看去,来人正是皇后萧绰的姐姐——齐王妃萧绮。 自从齐王暴死之后,萧绮便不再以王妃自居,常常以未嫁前的名字自称。这在汉人看来实在是无礼至极,辽人却不计较。 再者,萧绮是萧氏后族中出了名的巾帼英雄,她离开幽云十六州偏居西北草原之时,虽然交出了自己所向披靡的百人卫队,但很快又在西北封地建立了行营,招纳精骑善射之辈为己所用,纵横西北,声威赫赫。 韩德让得到这些消息之后,甚为担忧,几次向帝后上书要求攘夺萧绮的兵权。可是皇后不以为意,她觉得萧绮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为了夺回幽云十六州的管辖权,她授意韩德让夺走了萧绮的兵权,如今实在不该再对她加以苛待。 韩德让劝说无果,无奈之下只好听之任之,就这样,萧绮在西北的势力迅速发展壮大了起来,加之她连年征战西域,立下显赫战功,更加得到帝后的倚重。 恍惚间十年已过,刘皓南端详着面前的齐王妃萧绮,发现她的脸上已生细纹,肌肤略显粗糙,但眉目之间英气夺人,与自己初见她时殊无二致。这个奇女子经略天下的野心从未收敛,甚至比从前更为强烈! 萧绮身旁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清朗少年,手持弓箭,身披白袍,轩眉朗目,英气勃发,让人眼前一亮,想必便是萧绮与杨延朗之子耶律宗元了。 耶律宗元不等母亲吩咐,抢在前面对着韩德让深深一拜,清声道:“小侄耶律宗元,拜见韩相!” “宗元贤侄不必客气,请起!”韩德让急忙扶住了耶律宗元,原本有点僵硬尴尬的表情终于恢复了几分轻松。 “母妃在家中常常提起韩相,说您沉稳有度、机智多谋,是陛下与皇后最为得力的臂助。还望韩相多多教我为臣辅政之道,将来好为大辽效力!”耶律宗元恭恭敬敬的说道,看他的样子像是发自肺腑之言。 韩德让闻言不由一笑:“王妃居然还会说韩某的好话,这真叫韩某受宠若惊!” 萧绮哼了一声道:“韩相虽是薄情寡义一些,但也确有过人之处,宗元,你要向韩相讨教的话,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耶律宗元知道母亲的意思,乖巧应道:“是!母妃,那我便去找太子殿下玩耍了!”耶律宗元和太子耶律隆绪乃是表兄弟,两人甚是要好,一有机会便腻在一起玩耍。 “好,你去吧!”萧绮柔声说道,拍了拍耶律宗元的肩膀,目送他离去。 韩德让轻咳一声,说道:“韩某尚未听说王妃也来参加射柳大会,未及亲往拜见,还望王妃恕罪!”他对萧绮总是一副客气又疏离的态度,这让萧绮又是一阵没来由的气恼。 萧绮冷笑了一声,说道:“韩相当年曾要我立下誓言,终此一生不得回返上京,但是皇后与我姐妹情深,思念甚笃,似瑟瑟求雨这般重要的聚会,我怎好不来参加呢?实不相瞒,这次是陛下亲自下诏,让我回来的!”她言语间透着畅快和得意,这些话就像一个凌厉的耳光,狠狠的扇在韩德让的脸上。 韩德让却不动怒,淡淡一笑有些自嘲的说道:“如此说来,倒是韩某枉作小人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7章 当仁不让 --客户端正文开始--萧绮轻笑一声冷冷地道:“韩相以为自己深得陛下与皇后的倚重,便可以为所欲为么?别忘了皇后信任的人并非只有你一个,她不仅是一国之后,还是我萧氏后族的女儿,更是我的亲妹妹!” 韩德让并不打算与萧绮辩驳,轻声叹道:“须知日中则昃,月满则亏,王妃近年来纵横西北,声势日盛,不见得便是好事,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不劳韩相费心,我好得很!只要有我在,你休想霸领朝纲,乾坤独断!”萧绮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些话,方才扬长而去。【】对于韩德让的劝阻,她不仅不肯听从,还甚是反感。 韩德让望着萧绮的背影,只有微微苦笑,叹道:“十几年了,她还是这般的骄纵任性……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 刘皓南冷眼旁观,轻咳一声道:“韩相若是真想遏制齐王妃扩张势力,应该有很多手段可以做到,为何迟迟不动手呢?” 韩德让的目光里满是柔情,轻声道:“你说得对,我只是……不忍心罢了……” “这么多年了,韩相心里还是放不下她么?”刘皓南低声问道。他早就知道韩德让对萧绮有情,正是因为这份情意尚未泯灭,才导致韩德让与阿莱之间始终做不到毫无保留的真心相待。 韩德让听了刘皓南之言不由一怔,无奈地道:“放不放得下已经不重要了。全集下载时至今日,我和她注定无法并立于世,也许有一日还会刀兵相向,不死不休!” “既然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为何还要任由王妃这样嚣张跋扈下去?韩相如今的不忍心,只怕以后会害得王妃死无葬身之地!”刘皓南冷静说道。以萧绮的野心必定不甘心久居人下,将来说不定会为了自己的私欲做出危害国家利益的事来,真到了那个时候,韩德让还能保得住她的性命吗? 韩德让沉默良久,缓缓说道:“她那般心高气傲的女子,大概是宁愿即时血溅五步,也不要委委屈屈地活一辈子吧!再者,她到底是皇后的亲妹妹,就算以后做错什么事,皇后也终究会宽恕她的……” 事实上,韩德让当年之所以要将萧绮流放西北,就是怕她的野心过度膨胀后威胁到帝后的安全,从而招致杀身之祸,可惜萧绮并不是这么想的,反而觉得韩德让是在刻意打压自己,不让自己施展抱负。 刘皓南当然明白韩德让的一片苦心,但对于韩德让这种做法,他很是不以为然,心道:韩德让对萧绮始终不能忘情,才会心存侥幸,姑息养奸,这样下去的话,只怕日后更难收场…… 他还想对韩德让再说些什么,瑟瑟祈雨仪式已经正式开始了。 帝后差人来请萨黑龙登坛作法,刘皓南随即前去,仪式结束后,辽帝与皇后率先驰骑而出,来到插满柳枝的平场中央,弯弓射向柳枝。 辽帝身体虚弱,气力有亏,射出十箭只中其八,对于以骑射著称于世的契丹族人而言,这个水准算是差强人意。 皇后紧随其后,十箭之中射中七箭,不知是故意比辽帝少中了一箭,还是箭术的水准本就是如此这般。 世人只知皇后之姐萧绮矫勇善战,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十七岁便入宫为后的萧家次女萧绰也是弓马娴熟,武艺超群。 帝后射柳之后相继退场,接下来按照地位和功勋的排序,耶律斜轸、萧达凛、耶律李胡、耶律敌烈、萧绮、韩德让一干皇亲国戚、达官众臣也纷纷纵马入场,施展骑射之技,他们在沙场上都是百发百中的悍将猛士,在帝后面前却不敢争强斗胜,射中的箭数都在七八支之间。 韩德让的排位在萧绮之后,见萧绮射中八箭,便射出了七箭之数,退场以后仍旧与刘皓南站在一处。 萧绮见了韩德让的箭数,面露清冷笑意,径自来到韩德让面前说道:“韩相让我一箭,是在故意示弱吗?”神色之间甚为倨傲。 “韩某绝无此意,只是多年不习弓马,技艺生疏,让王妃见笑了!”韩德让平静的说道。 “哼,就算你现在肯让我,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萧绮冷声一哼,调转马头飞骑而去。 韩德让与刘皓南对视一眼,唯有无声叹气,眼中的忧虑和焦灼却又深了一层。 紧接着进行的是辽帝子侄辈的射柳大赛。太子耶律隆绪第一个出场,十箭九中,引发一片喝彩,其余的王公子弟心知肚明,都不敢超越这九箭之数。 唯有耶律敌烈之子耶律暄有意炫耀,大喇喇的射中了十箭,围观者一片哗然。辽帝和皇后见了这等情形,也都面露不悦之色。 耶律敌烈心中暗自得意,此番耶律暄要在射柳大会上拔得头筹,正是出于他的授意。他要用这种方式向帝后的威严宣战,同时在天下百姓面前立威。 辽国的王公贵族子弟全部出场后,喀拉汗王子穆萨尔,党项质子李元昊等人也先后出场,权且算是凑个热闹。 穆萨尔一向谨慎,不出意外的射中了八箭,便即退场。 李元昊却是例无虚发,九箭九中,待射到第十箭时,他故意让箭锋微斜横切,箭锋过处竟有两支折柳应声而断,技艺之妙令围观者情不自禁地大声喝采起来。 辽帝和皇后本来还在为耶律暄喧宾夺主之举而心中不悦,待见到李元昊这个半路杀出的头筹时,心里反倒舒畅了些。 射柳大会就算被这异国质子李元昊夺了头彩,也好过被耶律德光的后人耶律暄压过一头。 按照规矩,李元昊作为最终获胜者得以拜见帝后,并被赐予锦袍缎带等物。当他来到帝后面前领赏时,却坚辞不受,说道:“启禀陛下,臣子这个头筹是为太子殿下而争,非臣子之本分,故而不敢领受赏赐!” “这其中有何缘故?你且道来。”皇后闻言诧异,温和的问道。 李元昊年纪虽小,却有勇有谋,侃侃言道:“太子骑射之技冠绝三军,却心地仁厚,不愿为天下先,臣子心中不平,故而斗胆为他夺下这个头筹。《论语卫灵公》篇有云:‘当仁,不让于师。’故而臣子以为,以仁为任,则无所谦让!” 皇后闻言颇为意外,既欣赏这党项质子的机智和辩才,同时又对其生出几分戒惧防范之心,但在表面上毫无显露,点头赞许的道:“说得好!太子守静不争,元昊当仁不让,都值得褒奖。陛下,依臣妾之见,这二人都应该重赏才是!” 辽帝对皇后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说道:“朕也有此意。太子得锦袍,元昊得缎带,将头筹的赏赐使二人分之,如何?” “陛下圣明!”群臣都知道帝后这样安排的用意,谁敢怀有异议?都在台下山呼万岁,连称圣明。 耶律暄本以为赢了太子便能争得头彩,在众人面前出头露脸,没想到却被李元昊那个死对头抢了先,非但没有得到任何赏赐,还被李元昊借题发挥、冷嘲热讽了一番,心头愤懑不已,目中怒火闪烁。 耶律敌烈见爱子耶律暄受了委屈,甚为恼怒,顾不上隐忍自持,大步走到刘皓南面前问道:“请问国师,祈雨射柳的仪式均已结束,到底何时能普降甘霖?” 刘皓南早料到耶律敌烈会在射柳大会上向自己发难,不动声色的说道:“如无意外,三日内便有雨至。恒王殿下莫非对此怀有疑虑么?”--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8章 大食八珍茶 --客户端正文开始--耶律敌烈的封号为恒王,刘皓南称其为恒王殿下,而不称教主,表明自己并不承认他大光明教教主的身份。小说下载/(首发) 事实上,大光明教真正的掌教明尊是前任明力尊者利斐罗,耶律敌烈因与利斐罗有仇,不愿奉他为教主,这才挑拨大光明教在辽国的势力分裂出来,并自立为教主。 耶律敌烈冷笑着瞥了刘皓南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的确心存疑虑,如若三日内无雨,国师打算如何收场?” 皇后见耶律敌烈咄咄逼人,心中大为不悦,清声说道:“国师年年为百姓祈雨,雨期从无延误。耶律敌烈,你因何认定此番祈雨会有差错呢?”她直觉耶律敌烈定是想在背后动什么手脚暗算萨满教,否则绝不会是这么一副吃定了对方的模样。 耶律敌烈被皇后一问,果然有些心虚,忙解释道:“臣并没有说国师祈雨一定会有差错,只是看不惯有些人借神灵之名招摇撞骗罢了……” 皇后一听便知他意有所指,面色一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萨满教主乃是万物之灵的使者,绝不容许任何人亵渎其尊贵的身份!” 萨满教是辽国本土的原始宗教,在契丹贵族和普通百姓之中都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的皇后述律氏虽绞尽脑汁扶持大光明教,意图将其地位提升到萨满教之上,却始终未能如愿。为此,耶律敌烈耿耿于怀,反驳道:“皇后殿下容禀,万物有灵之说不过是萨满教用来蛊惑人心的谬论,目的是令百姓对萨满圣师心生敬畏,他们便可假借神的旨意肆意妄为,此不可尽信!近日我从中原请来一位高明的术师,据他推算,今年北方大旱,月内决不可能有雨,臣担心陛下与皇后殿下受到萨黑龙的蒙蔽,这才冒天下之大不韪,站出来揭发此人!” “一派胡言!”皇后对萨满教极其信赖倚重,闻言自是不忿,差点拍案而起。( 一直沉默的辽帝耶律贤却轻咳一声,不紧不慢的道:“如此说来,爱卿对朕是一片忠心了?” 耶律敌烈信誓旦旦的道:“臣对陛下的忠心可昭日月,望陛下明察!” 辽帝看向头戴面具,无法显露表情变化的刘皓南,沉声问道:“国师对此有何话说?” 刘皓南神色自若,朗声道:“恒王说我招摇撞骗,未见实据,不足为凭。那中原术士说月内无雨,也未必便能应验,恒王殿下何必急着向我兴师问罪呢?还是等三日之后再见分晓吧!” 耶律敌烈好像早就在等着他说这句话,立即接言道:“国师既然敢与那中原术士当庭斗法,那便进行一场赌赛如何?若依国师之言,三日内雨至,足可证明是那中原术士信口雌黄,本王立刻将他一刀砍了,若是三日后无雨,也请国师付出相应的代价!” 刘皓南暗忖,耶律敌烈当真打的好算盘,他若是输了,不过是杀死一个无关紧要的中原术士,萨黑龙若是输了,却必然要付出不菲的代价,这场赌赛实在划不来! 不过,刘皓南之前已与韩德让秘密商量过,正要借这次的瑟瑟祈雨仪式引耶律敌烈上钩,出其不意地狠狠打击他的嚣张气焰。如果不让耶律敌烈觉得这场赌赛必定能赢,他又怎么会乖乖的钻进圈套里呢? 想念至此,刘皓南假装对耶律敌烈的阴谋毫无察觉,痛快言道:“如果三日内无雨,臣愿遵循古制,自曝于瑟瑟台向天求雨,直到普降甘霖为止!”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片哗然,自曝求雨乃是上古时代巫蛊之人所进行的一种特殊仪式,须身体自缚于高台之上,接受烈日曝晒,期间禁食禁水,直至上天垂怜降下甘霖。但是这种求雨方式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因之丧命的巫师不计其数,就算萨黑龙身体强健、武功绝顶,也不一定能经受得住如此酷烈的身体折磨。 皇后闻言面色一变,出言拦阻:“万万不可!国师乃是众神使者的尊贵之躯,岂可因求雨之事自损形体?” 刘皓南淡然说道:“若是三日内果真无雨,那便是臣的祈祷未能上达天神耳目,臣理当请出古法再求甘霖,若是因此有所损伤,臣绝无怨言!” 辽帝听他如此说,也觉有理,点头道:“国师此举皆是为了社稷百姓,朕甚为感佩,便依国师所言吧!” 皇后见辽帝已然允准,无法再出言反驳,看着刘皓南面露忧色。 耶律敌烈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似乎断定萨黑龙必输无疑一般,这都被韩德让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 韩德让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但他已完全明白刘皓南的用意,这次他们定要联手协作,让耶律敌烈尝尝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滋味! 此事计议已罢,朝堂上的气氛略显沉闷,一时间没人开口说话。 这时齐王妃萧绮站了出来,上前禀道:“陛下,今日既是瑟瑟祈雨仪式,也是咱们契丹人呼朋引伴、出游踏青的好日子,理应君臣同乐,上下同喜。臣妾久住西北,征战西域,特呈上大食国进献的八珍茶十二两,请陛下品鉴。此茶乃是由产自西域的八味珍奇药物制成,有明目清心、提神醒脑之效,或能稍解陛下的头痛宿疾。” 辽帝闻言颇为欣慰,点头道:“难得王妃还记得我有头痛之疾,这些年朕的头痛病愈发严重了,发作起来药石无效,不知你这八珍茶是否能解朕之忧?” 萧绮亲自呈上八珍茶,皇后命近臣接了过来,微笑说道:“今日难得群臣齐聚,王妃又献上了八珍茶,你即去冲泡一壶香茗,请各位大人一同品鉴。” 近臣领命而去,紧接着朝堂里摆下了宴席,群臣按照契丹的习俗席地而坐,与帝后共享佳宴。 八珍茶很快便呈了上来,颜色黄亮如凝脂,且有阵阵异香扑鼻,入口后甘甜醇厚,回味时头脑微醺,刘皓南浅酌一口便觉得不对,想要张口阻止众人饮茶,却被身旁的韩德让看出异状,伸手拦住了他。 “韩相,这茶有古怪……”刘皓南压低声音向着韩德让说道,如果他判断不错的话,这八珍茶里含有醉心花和无义草两味具有麻醉作用的药材,而这两味药也在极乐丹的配方里占有很大的分量! 换而言之,八珍茶很丹一样,会令人产生奇妙幻觉,陷入飘飘欲仙的极乐境界中,多次服用后更会中毒成瘾,无法戒除! “我知道,稍安勿躁。”韩德让也悄声说道,他见齐王妃萧绮看似无意的转过头来,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便也微微一笑,仰头把那杯茶全数喝了下去。--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19章 中原术士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心中疑惑,不知韩德让又有什么主意,只好暂且隐忍不言。( 8oo)小说/ 辽帝耶律贤饮罢了八珍茶,赞道:“这茶果有清心醒脑之效,朕饮下之后只觉清凉透体,身心舒畅,王妃,你有心了,看赏!” 萧绮趋前再拜,推辞道:“多谢陛下厚意,但臣妾并不想要任何赏赐!”她不要赏赐的言下之意,是另有所求。 辽帝此刻心情舒畅,耐心问道:“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来!” 萧绮面上流露出感伤神色,叹道:“不瞒陛下,臣妾十年前离开幽云之地,独守西北边陲,这些年孤身飘零,思乡愈切,恳请陛下准许我回返京师,与父兄姊妹共享天伦!” 韩德让和皇后萧绰听了萧绮的话,面色都是一变,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辽帝尚在沉吟,皇后见韩德让对着自己微微摇头,已知其意,抢先说道:“陛下,王妃乃是我的亲姐,我亦不忍见她孤身在外,但是西北诸国频频犯我边境,眼下正需要王妃这样的巾帼豪杰为大辽镇守边关。还望王妃莫辞劳苦,继续为社稷百姓出力!” 萧绮听自己的亲妹妹这般说,分明便是在找借口阻挠自己回返上京,面上露出不忿神色,说道:“我大辽猛将如云,区区西域小国来犯,大王萧达凛坐镇西北,那些西域小国必定望风逃窜,再不敢犯我大辽国威!” 辽帝跟皇后果真是一条心,听皇后表明态度后,随即明确了自己的立场,面露难色说道:“王妃此请入情入理,朕本该允准,但当前正值用人之际,朕也是无计可施啊……萧大王虽是用兵如神,毕竟年事已高,怎好偏劳他再上战场?再者,北院枢密使、大惕隐耶律斜轸负责拱卫上京,北院大王耶律李胡坐镇北方,南院枢密使韩德让固守幽云,都有不可替代的职责。故而这戍守西北的重任,恐怕还得落在王妃肩上!” 萧绮见皇帝也是这么说,心里虽是百般不愿,却无法再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又道:“承蒙陛下信任重用,臣妾自当万死不辞!不过,臣妾爱子耶律宗元自幼在那苦寒之地长大,只知骑马射猎,却不识礼数,恳请陛下让宗元留在上京,跟随太子学习经史、增长见闻,长大成人后也好为朝廷效命!” 辽帝沉吟了一下,望着皇后征询她的意思。皇后不忍心再拒绝姐姐的请求,柔声说道:“如此也好,就让宗元留在我身边吧,我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儿一样照顾他!” “多谢陛下,多谢皇后!”萧绮感激涕零,连声拜谢,虽然她不舍得与爱子宗元分离,但她更不希望宗元从小就被皇族、后族边缘化,成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宗室子弟。她这辈子得不到的权势和荣耀,她要让耶律宗元替自己拿到手! 韩德让见此情景,面上的神色更加凝重了,他并不认为耶律宗元留在上京,对萧绮而言会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还会成为祸事的发端! 萧绮一心只想重回京师,哪里想得到此举是羊入虎口,必将陷入步步杀机? 萧绮得偿所愿后,退回自己的座位,韩德让紧接着站起身来,上前禀道:“陛下,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恳请陛下答允!” 辽帝对韩德让向来恩宠有加,含笑说道:“韩相但说无妨。” 韩德让朗声说道:“微臣近日正在搜集一批西域诸国的奇珍异宝,准备用来收买宋辽边境的那些山林悍匪,与辽军里应外合,共谋宋地。王妃方才进献之大食八珍茶,便是万金难求的宝物,臣请陛下忍痛割爱,赐予微臣行使远交近攻的计策,为朝廷建功!” 辽帝没想到韩德让要的是萧绮刚进献上来的大食八珍茶,微觉意外,沉吟着说道:“韩相既然用得着这西域宝物,尽管拿去便是!”他不是只顾满足自己私欲的君王,虽然对大食八珍茶甚是喜爱,却毫不吝啬的赐给了韩德让。 韩德让心中暗喜,正要称谢,却听萧绮冷声说道:“大食八珍茶算得上什么西域宝物?韩相故意讨要我向陛下进献之物,到底是何居心?”她的语气中含着强烈的质疑,认定韩德让此举是在针对自己。 韩德让面色平静,淡然说道:“我向陛下讨要八珍茶确有大用,还请王妃不要多心。” “哼!”萧绮根本不相信韩德让的话,冷哼一声愤然离席。 辽帝和皇后都看出韩德让和萧绮之间私下里似有龃龉,但大庭广众之下不便多问,都假装没有看到,命近臣将余下的大食八珍茶悉数交给韩德让。 韩德让向帝后拜伏称谢,对于萧绮的含怒离去视若无睹,施施然回到自己的座位,臣子之中或有因此事窃窃私欲者,也都不敢大肆声张。 宫宴结束后,韩德让与刘皓南一同走出了皇宫,行至僻静之处,韩德让停下了脚步,说道:“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刘皓南摇了摇头道:“在你向皇帝讨要八珍茶之前,我的确有很多问题,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原因了。” “哦?你说说看。”韩德让闻言微觉意外,饶有兴味地看着刘皓南,很好奇他到底从自己的言行中看出了什么玄机。 “韩相既知那八珍茶中有古怪,却刻意向皇帝讨了来,是为王妃不受牵连吧?”刘皓南凝视着韩德让郑重说道。如果八珍茶真的像极乐丹一样,是一种慢性毒药,那么辽帝长期服用后便会中毒成瘾,敬献八珍茶的萧绮到时必定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会被当成逆臣贼子处以极刑。韩德让找借口要来八珍茶,不让辽帝服食,实际上是为了保护萧绮。 韩德让微微点头,赞许地道:“你果然很聪明。齐王妃虽有野心,但对大辽皇室尚算忠心,决计不会存心谋害圣上。这敬献八珍茶之举,定是旁人授意为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挑唆王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刘皓南心知肚明,若非韩德让对萧绮仍有情意,他绝不会如此大费周折地为萧绮开脱罪责,只是从萧绮的表现来看,她未必肯领韩德让这份情,甚至认为韩德让此举是在故意向圣上邀宠,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依韩相之见,此事会不会跟耶律敌烈有关系?”刘皓南想起今晚在宴会上耶律敌烈突然发难之事,开口问道。 韩德让点头道:“我也有此怀疑……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看,耶律敌烈从中原请来的那位高明的术士是什么人吗?” 刘皓南闻言一震,暗忖:中原术士之中,能根据天文星象的变化预测雨期的,应该不在少数,但是近日里明明有雨,耶律敌烈却一口咬定月内大旱,必定无雨,足见那中原来的术士有通天彻地、呼风唤雨之能,可以凭借术法阵势之力改变雨期。 像这等修为的术士,放眼海内屈指可数,难道会是他的恩师——白云先生陈希夷吗?--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0章 再见阿莱 --客户端正文开始--韩德让见刘皓南眼神闪烁,会意地道:“你是不是也想到了那个人?白云先生陈希夷?” “真的会是他吗?”刘皓南不敢相信,陈希夷向以中原武林正统自命,绝不会与行事阴邪的大光明教沆瀣一气,再者,前任掌教明尊正是死于陈希夷和谭峭的联手夹击之下,耶律敌烈必然怀恨在心,欲杀之后快。小说下载【】 “不必费心猜想,今晚我去一探究竟,便真相大白了!”韩德让微微一笑,似乎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施施然地向前走去。 刘皓南和韩德让一样对那中原术士的身份充满好奇,犹豫片刻跟上去道:“我同你一起去。若真是白云先生来到上京,我理当前往拜见!” 韩德让心中暗叹,刘皓南始终不知四年前自己武功尽废,皆是被陈希夷所害,对他还念着昔日师徒一场的恩情。陈希夷当年之所以如此狠心,就是怕刘皓南日后得势,为祸苍生,倘若被他看到刘皓南今日的地位和成就,不知会作何感想? 韩德让心里虽是颇多感慨,却决计不会当着刘皓南的面说出来,只道:“你若要同去,这身国师的装扮可不行,跟我来吧!” 两人回到韩德让在上京居住的一处别院,只有两进两出,陈设布置至为简朴,根本不像是韩德让这种当朝宰辅应该住的地方。 韩德让摆下棋枰,悠然自得地与刘皓南品茶对弈,谈笑风生,却半句不提夜探恒王府的事情。刘皓南也是既来之则安之,静待其变。 直到更深夜静,一人匆匆进院禀报:“恒王带着十几个大光明教教众出了上京城,直奔回龙谷去了!” 韩德让闻言精神一振,抬眼看着刘皓南笑道:“蛇已出洞,咱们也该动身了。 刘皓南这才知道,原来韩德让迟迟不动手,是在等打探恒王府消息的人。他贵为南院枢密使,手下耳目众多,自然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 刘皓南摘了面具,换上一身夜行黑衣,韩德让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关切地问道:“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还有内伤在身,尚未痊愈?”他并不知道刘皓南夜夜割腕放血、登坛作法之事,还以为是以前的旧伤导致他精神疲惫、面色晦暗。 刘皓南并未多做解释,摇头道:“小伤不碍事。” 韩德让急着去查探耶律敌烈的行踪,没,临走时对家仆叮嘱道:“今夜若是有客来访,便说我与国师当局对弈,直至深更,这才睡下未久,不便惊扰。” 刘皓南心下疑惑,离开别院后问道:“为何要这般对家仆交代?” 韩德让解释道:“萨满教教主是何等人物?一举一动都有人在密切关注。朝野上下都知道我与萨黑龙私交甚笃,我这么说是为了帮你遮掩今晚的行踪。若是堂堂国师被人看到深夜做贼,可就不好收场了!” 刘皓南颇感无奈,叹道:“自从戴上这个兽头面具,我便终日行事束手束脚,也真憋闷的紧……萨满教教主为何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呢?” 韩德让道:“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萨黑龙,在契丹人眼中,萨满教教主既是神灵使者,自当拥有不死之身,可是人谁无死?教主武功再高、修为再深,也终有老病离世的一天,每当此时,教主都会秘密选择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来代替自己的位置,这个人将继续行使教主的使命,成为新的萨黑龙!” “这种传承之法虽能维护教主萨黑龙的权威,但也大有弊端,若是……我让教主摘下面具,公开决选继承人,韩相觉得可行吗?”刘皓南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韩德让闻言一震,端视着刘皓南正色道:“年轻人,你须知道建立规矩很难,破坏规矩却很容易。几百年来,萨满教正是靠这种秘密的传承方式,才赢得了信众的敬畏和崇拜,如果妄加改动的话,便可能动摇萨满教在辽国的根基!” “天下之事,不破不立。韩相尽管拭目以待,我会让萨满教成为辽国最受尊崇的教派,并改进教主的传承之法,让萨满教的教义更深入民心!”刘皓南踌躇满志地说道。 韩德让并没有驳斥刘皓南的异想天开,反倒赞许点头道:“果真如此的话,那将是辽国之幸,也将是萨满教之幸!” 说话间两人已潜出了上京城,直奔城北回龙谷而去。这回龙谷位于土河和潢河的交汇之处,前后皆有十几道陡湾,滩险流急,渺无人迹。河谷中有一块形似龙头的大石,临水而立,形状狰狞,回龙谷正是因此得名。 刘皓南和韩德让登上距离龙头石最近的一座小山,隐藏住身形仔细查看,见龙头石上立着几个人影,当先一人白衣白袍,正是耶律敌烈,他身后还跟随着十几个白袍弟子,此刻他正与一个身形矮胖的白发老者低声交谈,因为距离太远,听不清二人说了些什么。 矮胖老者与耶律敌烈耳语几句后,便登上龙头石的最高处,将手中的一根漆黑乌木在石上一顿,立时入地半尺,纹丝不动。 韩德让看得暗自惊心,道:“这老者的内功好生厉害,竟能将一根木棍生生插入地下半尺!皓南,你可认得此人?” 刘皓南一直在暗中观察那矮胖老者,在他印象中从未有过这么一号人物,任他绞尽脑汁搜索,也想不出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从未见过此人……看他方才露的那一手内力,必定身怀绝技,不是招摇撞骗之辈!”刘皓南肃然说道,在这个时候,对手越可怕,便意味着自己越危险。 韩德让又把目光转移到老者旁边的一个青衫少年身上,忽然全身一震,双目顿时凝伫,眼眶也渐渐酸涩起来,半晌才喃喃道:“是她……她回来了!” “谁?”刘皓南莫名其妙,顺着韩德让的目光看去,见那青衫少年身形高瘦,略显单薄,夜色之中虽看不清楚面目,那身形气质却是再也熟悉不过,正是女扮男装的阿莱! 他乡遇故人,刘皓南欢喜得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来,但他知道更欢喜的人应该是韩德让才对。 这对同样因情场失意而相遇相知的情侣,四年前毫无缘由的一刀两断,从此天各一方,如今能在上京重逢,实在是难得的缘分。 韩德让久久凝视着阿莱消瘦落寞的背影,目光里满是柔情,在心里默默问道:阿莱,这四年来你到底去了哪里?午夜梦回之时,深更酒醒之际,我心里常会想起你,你是不是也时常念着我呢…… 阿莱为何会出现在辽国上京?她与那矮胖老者是什么关系?矮胖老者是否便是耶律敌烈口中所言的中原术士呢?除了刻骨的思念和重逢的惊喜,韩德让心里还有许多疑问,他相信阿莱定能一一给自己答案!--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1章 堪舆大师 --客户端正文开始--矮胖老者将乌木插入龙头石之后,便围着那乌木不停旋转,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念咒做法,少顷又祭出四根一尺来长的金色长钉,纵身飞掠而下,在那龙头石周围上下翻飞,将四根长钉分别钉入不同的位置,直没至顶,再也无迹可寻。 刘皓南注意到,那老者的身形肥胖笨重,轻功却是极为高明,随着夜风飘飘荡荡,仿佛毫无重量一般,刘皓南的轻功已算不弱,与老者比起来自问不及。 韩德让见了那老者施法的手段,以及使用的法器,很快就分辨出了他的来路,思索着说道:“这人用的是江西派的五行布局之法,阿莱又和他在一处,想必便是堪舆大师曾文迪的传人唐九倦了!” 堪舆之术又名寻龙术,最擅长根据山水的形势脉络来布阵做法,改变天象物候,但是此法有违顺时应势、天人合一的自然法则,必须借助降龙木、困龙钉等独特法器的作用,才能达到目的,堪舆术师如非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动用。 刘皓南想起阿莱向陈希夷拜师学习《紫微斗数》时,曾经说过自己是唐九倦的弟子,而陈希夷和唐九倦又先后跟随曾文迪学习堪舆风水之术,算得上是师出同门,由此推断,韩德让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如果那人真是唐九倦的话,他为什么要为大光明教做事呢?难不成是受人胁迫吗?”刘皓南心头疑惑,出口问道。 韩德让却不觉得奇怪,接言道:“你有所不知,这位唐大师虽然武艺高明,术法精深,为人却有些不堪,只要给他足够多的好处,什么样的生意他都敢接。耶律敌烈能把他请到上京来,想必花费了不少银子!” 刘皓南这才恍然,失笑道:“怪不得阿莱爱财如命,原来是上行下效之故!” 韩德让想到古灵精怪,做事不循常理的阿莱,面上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说道:“阿莱的爱财如命并非学自唐九倦,只能说这师徒二人是臭味相投……我猜想唐九倦动用降龙木和困龙钉在此做法,定然与祈雨射柳之事大有关联,你先回去瞧瞧瑟瑟台的法阵有无变故,我在这里盯着!” 刘皓南看看四周形势,这回龙谷与木叶山顶的瑟瑟台一下一上,遥遥相对,如果说回龙谷的龙头石真是一条龙的话,那么瑟瑟台便是这条龙的龙脊最高处,两者之间隐有关联。( )他也担心瑟瑟台上的法阵被人破坏,点点头抽身而去,迅速穿过密林和河谷,循着木叶山的后山飞掠而上,向瑟瑟台奔去。 这一路没遇到任何阻拦,刘皓南愈接近瑟瑟台,就愈加不安,须知他此番并没戴着萨黑龙的面具,却没人出来盘问他因何擅闯后山,这说明后山上大有漏洞,要么是守卫之人擅离职守没有发现自己,要么是有人先自己一步闯上山来,打破了后山的防卫! 不论是何种缘由,都说明木叶山上的萨满教总部发生了重大变故,刘皓南心中忐忑,发力急行,不一刻便登上了山顶的瑟瑟台。 此时刚过初更,瑟瑟台上漆黑一片,法阵对面的皇帝行营在黑暗中只显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因这瑟瑟台处于萨满教的禁地,天黑之后便肃清场地,不允许任何人滞留,就连守卫行营的大内侍卫也不例外。 刘皓南觉得这瑟瑟台安静得有些蹊跷,放缓了脚步移近阵前,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丝异常响动。多年来的江湖历练,让刘皓南学会了做任何事都小心谨慎、谋定后动。 “什么人敢擅闯我教圣地?退下!”法阵的入口处突然闪出一条黑影,正是奉刘皓南之名负责守护祈雨法阵的龙灵圣师出云。 “出云,是我!”刘皓南上前一步,拿掉了蒙面黑巾,露出真容。 出云见是刘皓南突然出现,却改换了装束,属于萨黑龙的面具和黑袍都没带在身上,不禁诧异,脱口问道:“教主,你为何这身装扮?” 刘皓南没有回答,只问:“出云,你是不是一直守在这里?祈雨法阵中可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出云茫然点头,道:“我一直守在这里,并没发现阵中有何异常。” 刘皓南略微安心,又追问道:“那后山的守卫呢?我方才上来的时候,为何没遇到任何阻拦?” 出云闻言神色微变,道:“属下这就前去查看!”转身向后山奔去。 刘皓南举步踏入阵中,今夜无星无月,法阵中亦是一片死寂,只有琉璃烛台和五色彩石在黑夜中闪动着盈盈光芒,此消彼长,交相辉映,指示着十三根高柱所在的位置。 见法阵无恙,刘皓南略觉心安,片刻后出云从后山回来,面色忐忑地禀道:“教主,属下方才去后山查看了,确有几人擅离职守,已被我狠狠责罚了……” “罢了。这几日正值祈雨射柳大会,大光明教正对我教虎视眈眈,后山的守卫决不能掉以轻心!”刘皓南正色叮嘱道。 “是!”出云略一犹豫,又问道:“属下听说,教主在朝堂上答应与耶律敌烈赌赛,若是三日内无雨,教主便要请出古法再次求雨,这可是真的?” “不错,你是从何得知?”刘皓南诧异问道,此事发生在朝堂之上,距现在不过几个时辰,出云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呢? “这世上有什么事能逃得过犬灵圣师的耳目?赌赛一出,我们这些萨满圣师就全都知道了。教主,你旧伤未愈,又连日做法失血劳神,决计不能再请古法了!”出云急切的劝道,她必须保证刘皓南的安全,因为这是她对前任教主萨黑龙的承诺。 “这场赌赛我未必会输,你不必担心。”刘皓南从出云的言语神情中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关切之情,心中暖意融融,温和地说道。 “教主以为我不知道么?你连日做法就是为了将雨期推迟,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出云读过那些布阵心法,虽然不会做法,却很清楚它们的效用。这几日刘皓南夜夜做法,已将雨期推后了至少三四个时辰,这也就意味着,三日之内无论如何都不会降雨了! 刘皓南没想到出云已洞悉内情,沉吟片刻后解释道:“其实这是南院枢密使韩德让与我商定的欲擒故纵之计,故意让耶律敌烈赢得这场赌赛,他必会因此得意忘形,暴露自己的阴谋,到那时再对其施以致命一击,便可彻底消除大光明教对萨满教的威胁!” “可这实在太危险了!”出云事先也猜到了这一点,经刘皓南亲口证实后,忧心忡忡地道,“教主为扫除我教强敌,不惜自损形体,这实在不妥,万一有什么意外的话……” “无妨,此事我自有计较。出云,你速去牵些野兽入阵,我要登坛作法了。”刘皓南平静的打断了出云的话,转移了话题,语气中带着几分疏离和冷漠。 出云呆了一呆,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干涉刘皓南的决定,这并非她的本分。她只是因为太关心刘皓南,才会在不知不觉间超越了做属下的界限。--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2章 误打误撞 --客户端正文开始--凝视着面前神色平静,眸光深沉的刘皓南,出云欲言又止,默默退出阵外,按照刘皓南的吩咐去牵野兽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也觉得今日自己实在有些唠叨,可是一想到古法祈雨的惨烈和残酷,她的心便像是被揉皱了一样闷痛不已。 其实,出云和刘皓南之间的恩怨纠葛全因过世的萨黑龙而起,她从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跟萨黑龙有什么关系。 她第一次见到刘皓南时,是在教主的密室里,当时萨黑龙奄奄待毙,匆匆将教主之位传于刘皓南,并嘱托出云好好照顾他,随即含笑而逝…… 如今想来,萨黑龙离世之时非但没有痛苦,甚至还带着一丝解脱的喜悦之色,也许他从不曾怨恨过杀死自己的刘皓南,更不希望出云恨他,而自己之前都对刘皓南做了什么?她简直不敢回顾…… 事已至此,悔恨无用,出云只希望刘皓南不再受到任何伤害,比之同龄的年轻人,他确已经历过太多的苦难折磨,身心俱是伤痕累累。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刘皓南的决定,她只能默默守护在他的身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保护他的安全。 这究竟是为了兑现对萨黑龙的承诺,还是出于对刘皓南的关爱怜惜,出云渐渐分不清楚,她只知道潜移默化之间,自己对刘皓南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微妙的改变。而刘皓南的身影也与去世的萨黑龙重叠得越来越多了。 出云离开祈雨法阵之后,刘皓南飞身跃上正中的烛台,微闭双目,凝聚心神,感应着天地间各种气息的流转和变化,再次推算起即将到来的雨期。 出云说的没错,经过接连三日布阵做法,降雨的时辰已经延迟了至少半日,与耶律敌烈的这场赌赛,可以说是输定了。 可是,韩德让的这招以退为进之计真能奏效吗?如果耶律敌烈并不上钩,萨满教这边又该如何收场呢?刘皓南也是全无把握,但是有韩德让在,他总是莫名感到安心,相信在韩德让的运筹幄之下,耶律敌烈必定难以讨得便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几道怪异的气息陡然打乱了周围的宁静,刘皓南警觉地睁开双目,他能够感觉得到,有人闯入了法阵,并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所在的位置逼近! 看来刚才后山守卫的擅离职守并非偶然,真的有外敌趁此机会闯进了萨满教的禁地! 十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法阵的中央,他们的身形在漆黑环境的掩护下几乎难以分辨,流光溢彩的琉璃珠和五彩石却暴露了刘皓南所在的位置,敌暗我明,至为不利。 “上!”黑衣人中传出一声暴喝,有人下达了进攻的指令,十几个黑影同时发起攻击,手中弯刀如月挥洒出幽幽清光,分别向着刘皓南的头颈、身体各个要害部门斩去。 刘皓南早有准备,提气纵身上移数尺,双足恰好踏在飞掠而来的两柄弯刀上,借着这股支撑之力再次向上腾跃,滴溜溜地打了个转,飘然落向地面。 那些黑衣人随之改变进攻的方向,十几把弯刀如影随形的跟着招呼过来。 刘皓南初时百般闪躲,是怕这些黑衣人破坏自己所在的烛台,损毁祈雨法阵,如今看来,对方并没有这等意图,只是一意要对付自己。 摸清敌人来意后,刘皓南略感心安,将黑衣人引到法阵中间的空地,出手再不留情,只见他在黑衣人之间来回穿梭,速度快如闪电,或夺兵器,或点穴道,将他们悉数定在原处。 黑衣人显然没想到刘皓南的身手如此了得,被制之后脸上都流露出惊慌恐惧的神色。 “大胆贼人,你们受何人指使擅闯萨满教禁地?从实招来?”刘皓南沉声喝道,他没有戴萨黑龙的面具,便没有刻意模仿萨黑龙的声音说话。 “我等……我等都是恒王府的侍卫,奉恒王殿下之命来此,是……是为了刺探萨满教的动向……”那黑衣人言辞闪烁,显然是在信口敷衍。 刘皓南知道黑衣人的目的绝没有这么简单,面色一寒,夺过那黑衣人手里的弯刀就势向前一送,立时将那人前胸后背戳了个透明窟窿,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刘皓南神色不变,转身来到另外一个黑衣人面前,冷冰冰地说道:“你们来此究竟有何目的?若是再想花言巧语蒙骗于我,那人便是你的榜样!”他目中寒芒闪动,摄人心魄,看得人心里发毛。 那黑衣人见刘皓南出手如此狠辣,早已吓破了胆,结结巴巴地道:“我们奉恒王之命前来破坏祈雨阵法,事成之后本该尽速退走,此时你孤身一人进入阵中,头领便想将你顺便抓回去套问消息,谁知……谁知……”言语之间充满懊悔,他们见刘皓南年纪轻轻,只当他是个负责守阵的寻常教徒,却不料他竟有如此本领,当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刘皓南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冷哼道:“就凭你们也想破坏祈雨法阵?恒王未免太不将我萨满教看在眼里了吧!” 黑衣人应声道:“正是,我们哪有本事破坏法阵?只是奉命将十二根刺龙锥钉入法阵周围的土地而已……” 刘皓南闻言面色微变,不用说这刺龙锥必然也是回龙岭矮胖老者使用的法器了,他们果然是冲着自己的祈雨法阵来的。 此时出云牵着十几只野兽回到瑟瑟台,见刘皓南周围呆立着十几个黑衣人,惊声叫道:“教主,你没事吧?这些是什么人?” “教主……”刚才答话的黑衣人听了出云之言悚然一惊,脱口道:“原来你是教主萨黑龙……教主饶命!” 刘皓南微微皱眉,说道:“出云,这些人已见过我的真面目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出云闻言一怔,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给刘皓南带来了麻烦,面上露出惭愧之色,应了一声是,拔剑杀向那些毫无还手之力的黑衣人。 数声惨叫过后,地上只剩下遍地死尸,刘皓南没有向那些死尸多看一眼,径直走向法阵的外围,在两根烛台之间正中的位置停了下来,俯身在地上猛的一拍,便见一根三尺来长的四棱铁剑从土里跳了出来,这便是黑衣人所言的伏龙锥了。 十二根伏龙锥依次取出之后,出云也将那些尸体处理停当了,上前禀道:“教主,属下刚才从那些死人身上搜出了恒王府的腰牌,这些人想必都是耶律敌烈的近卫。” 刘皓南点头道:“我知道,若不是他们得知了我的身份,我本来可以饶他们一命。”他并不是嗜杀之人,但是为了保守萨黑龙的秘密,必须将那些黑衣人杀了灭口。 出云面上一红,惭愧地道:“都是属下鲁莽,一语揭破了教主的身份,否则……” “我知道你是关心情切,罢了。”刘皓南并没有责怪出云的意思,转身回到阵中,依照旧法将那十二种野兽依次斩杀,取兽血滴撒于五色札达石上,再以自身的鲜血灌沃阵眼之石,发动阵法。 出云站在阵外守护,紧张的盯着四周的动静。过不片时,她视野所及之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人影,一步一步慢慢走上瑟瑟台。 “什么人擅闯禁地,速速退下!”出云见状一惊,急忙上前喝道,同时握紧了手里的青螭剑,在刘皓南布阵做法的关键时刻,她决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干扰到他!--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3章 萨满教内讧 --客户端正文开始--神秘黑影对出云的质问毫无反应,仍旧一步一步移近阵前,黑色风帽遮住了他的头脸,故而看不清楚面目,但出云很快就从他身上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面色微微一变,清声问道:“廣闻,你来做什么?” 来者脚步一顿,摘下了头上的风帽,果然便是萨满教五大圣师之一的犬灵圣师廣闻。(【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oo】【首发】廣闻最擅长的便是刺探消息和隐遁行迹,故而出云未能发觉他是何时到了瑟瑟台附近。 只听廣闻说道:“出云,教主是不是在法阵之中?我有要紧的事情要亲自向他禀告!”他口中说是要紧的事情,语气却并不紧张急促,似乎只是在试探出云。 出云心想刘皓南没带萨黑龙的面具和衣饰,决计不能给廣闻见到真面目,便拦阻道:“教主正在阵内做法求雨,今夜不便见你,你明早再来向他禀报吧!” 她本以为廣闻会依言退去,没想到廣闻冷笑一声,说道:“教主还没让我退下,你倒替他拿起主意来了!若是我一定要见到教主呢?” 出云听对方来意不善,顿生警惕之心,正色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教主入阵之前便吩咐过我,今夜他要全力运功做法祈雨,任何人都不见!” “这都是你一人之言,不足为信。我和狮灵、狐灵等几位圣师都有三四个月未曾面见教主了,只有你一人常伴他左右,谁知道教主是不是出了事?”廣闻言语犀利,显然是对出云的话存着极大的质疑。 “你胡说什么?教主好好的会有什么事?你在背地里这般议论教主,难道不怕他降罪于你么?”出云闻言脸色立时变了,怒声驳斥廣闻之言。棉花糖 “嘿嘿……你若是心里没有鬼,为何这么沉不住气?我只想见教主一面而已,你却多番阻挠,到底是何居心?”廣闻冷笑一声,依旧咄咄逼人。txt全集下载/ 出云顿时恼了,她本就不是良善宽容之人,面对廣闻强硬的态度更是分毫不让,冷声道:“我说过了,教主今夜不见任何人,你若是非要硬闯的话,那就先过我这一关!”说着抽出了腰里的青螭软剑。 廣闻见出云暴怒要动手,正中下怀,退后一步高声说道:“镇山、小妖,你们可都听见了吧!出云百般搪塞不让我见教主,分明是心中有鬼,或者这个教主根本见不得光!” 他话音未落,又有两人在黑暗中现出了身形,一个高大魁伟,方眉虎目,身形比廣闻还要高出半头,正是狮灵圣师镇山,另外一个低矮瘦小,尖嘴猴腮,如同十岁孩童,正是狐灵圣师小妖。 出云见镇山和小妖也出现了,心中凛然,这两人很显然是受到廣闻的蛊惑,怀疑起教主萨黑龙的身份,如果被他们三人看到了刘皓南的真面目,就算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这必定会导致五大圣师之间的内讧,到那个时候再被大光明教趁虚而入,萨满教在辽国的根基就会被彻底动摇! 镇山和小妖分别走到廣闻的身侧站定,只听小妖开口道:“出云,你到底对教主做了什么,还是如实说了吧,免得待会儿动起手来,让大家为难!”他言下之意,便是相信了廣闻的话,认定教主已经被出云暗害算计。 出云自然是抵死不认,冷笑着反问道:“教主此刻正在阵中做法,你们却来趁机捣乱,到底是何用意?小妖,你说我对教主做了什么事,又有什么凭据?” 狐灵圣师小妖叹了口气,道:“出云,你一定要我说出来么……以往教主每隔两个月就会来找我拿些元融丹调理体内的阴寒之气,十年来一直如此,但是最近四五个月里,教主不但从未召见过我,更不曾向我要过元融丹十月围城,总裁喜得一窝三宝。现在的教主,恐怕已经不是以前的教主了吧?” 小妖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出云的头上,出云的面色立时变得惨白,她想今日或许是瞒不过去了,干脆说道:“随便你怎么说,我并未做过有负教主之事!你们若是再不退去,别怪我手中剑不认人!” 小妖见出云仍是不肯让路,急道:“出云,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现在说出真相,或许还来得及!” 廣闻冷声道:“有什么好问的?定是这叛徒趁教主不备将其暗算,又找了个人来假装教主!你我早都被她蒙在鼓里了!”他上前一步,双手亮出短刀,道,“咱们大伙儿一起上,先将这叛徒拿下,再闯进阵中看看那教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镇山对廣闻言听计从,也上前一步与廣闻并肩而立,准备对出云出手。 小妖略一犹豫,说道:“我不欺负女人,你们也不要以多欺少……” “跟这叛徒还讲什么公平道义?”廣闻不由分说扑了上去,两柄短刀同时出手,交替着刺向出云的胸腹要害,迅猛凌厉,攻其必救。 镇山大吼一声也飞扑而上,一双巨掌上下纷飞,虎虎生风,强大的压力迫得出云喘不过气来。 出云的武功在五大圣师之中仅次于鹰灵圣师离天,如果单独对付镇山或廣闻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轻松取胜,但是在二人夹击的形势下,就显得有些吃力,她全凭身手轻捷,滑溜如蛇,才不至于为对方所制。 三人在阵外高声呼斥、激烈缠斗,阵内的刘皓南正盘膝高坐在阵眼处的那根烛台之上,全神贯注的运功做法。出云与廣闻等人的口角之争都被他听在耳中,却无法分身干预。 小妖在旁观战,见出云在镇山、廣闻的强攻之下渐露颓势,步步后退,心中有些不忍,再次高声劝道:“出云,你还是快退下吧,如若教主果真无事,就让我们见上一面何妨?”出云的性子虽然孤傲冷僻,但小妖与其交往多年,知道她不是凶残狡诈之辈,因此始终不相信她真的会加害教主,但是其中必有隐情,那是毋庸置疑的。 出云挥动着手中青螭剑咬牙抗击,说道:“我说过了,今夜教主不想见任何人!你们这般苦苦相逼,还有没有将教主放在眼里?” “这叛徒的话不可信,今夜咱们一定要亲眼见到教主无恙,才能安心!”廣闻一边进攻一边说道,他似是早就知道法阵中的萨黑龙是个假货一般,根本不怕弄错了被教主怪罪。 出云也是从这一点看出了廣闻的异常,廣闻消息灵通,说不定早就知道萨黑龙已死、刘皓南顶替一事,这才故意发难。 可是,他是如何得知这个天大的秘密,又为何偏偏选在今夜刘皓南卸去伪装的时刻突然出现呢?背后定然有隐情! 还有,今夜恒王府的近卫悄然闯进了木叶山的后山,竟然无人察觉,这实在不合情理,而他们被刘皓南杀死灭口后,廣闻又很快赶到现场,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出云越想越觉不对,她猜想廣闻很可能已经叛离了萨满教,成了为大光明教探路报信的无耻走狗!--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quot;收藏&quot;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5章 狭路相逢 --客户端正文开始--出云守在阵外,见廣闻匆匆忙忙地从阵中出来,二话不说往山下掠去,登时心中一宽,知道廣闻必是没在刘皓南面前讨得什么便宜。[起舞电子书](首发) 她面上微露喜色,嘴上仍是不饶人,冷声说道:“廣闻,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么?为何这就走了?” 镇山见了廣闻的惊惶之状,也有些心虚,忙跟上去灰溜溜的走了,唯恐出云将自己拦下质问。 出云巴不得这三人统统走个干净,自然不会去拦阻他们,眼见廣闻和镇山都走得没影子了,转过身来对立在原地的小妖说道:“怎么,你还是不死心,想要面见教主么?” 小妖微微一叹,凝视着出云正色说道:“出云,你唬得过他们二人,却唬不过我。今日我只问你一句话,教主到底出了什么事?” 出云见小妖略显滑稽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知道自己瞒不过他,但是这件事太过机密,她决不能轻易泄露出去,摇头道:“小妖,我对教主的忠心可昭日月,你若是不信,我也无法。” 小妖无奈地道:“我本不是多事之人,更不想自找麻烦,你好自为之吧!”说罢也转身去了。 萨满教的内部结构本就松散,五大圣师各行其是,只有奉教主之命共同执行任务时,才会互相接触。至于高高在上的萨满教主,就连五大圣师也从未见过其真面目,哪有什么忠诚可言?说到底,这些萨满教徒只是忠诚于他们所信仰的万物之神而已。 出云暗自松了口气,转身快步走进阵内,叫道:“教主,方才真是好险!” 刘皓南没有回答,手抚胸口立在阵中,忽然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溅湿了胸前衣衫。( ) “教主,你这是怎么了?”出云见状大惊失色,冲上去扶住了刘皓南。方才她听到刘皓南一掌击碎了巨石,还以为他功力恢复,心中颇为喜慰,却不知他只是在强自支撑,因为耗力太剧,再次震伤了内腑! 刘皓南强自压下胸口的腥甜之气,勉力说道:“无妨……扶我回去疗伤!”以他目前的虚弱状况,如果廣闻等人心中生疑去而复返,他根本没有余力回击。 “是!教主……这都是属下的罪过……”出云心中满是焦虑与痛悔,若不是几个月前她因萨黑龙被杀之事对刘皓南怀恨在心,将他痛加折磨,他也不至于落下这个咳血的病根。 刘皓南转头看着她笑了一笑,淡淡道:“不怪你……都是我的错……”自从知道萨黑龙便是自己的曾祖父,他对出云的仇恨早已消弭一空了,甚至希望自己所经受的那些痛苦能稍赎罪过,让九泉之下的曾祖对自己少些怨恨。 出云自然不明白刘皓南因何要这般说,还以为他说的都是反话,她怔怔地看着刘皓南,良久才满面苦涩地说道:“出云以前得罪了教主,自知身犯不赦之罪,只要教主一句话,出云这条命随时可以拿去……” “别说傻话,你答应了萨黑龙要好好照顾我,这就想临阵脱逃么?”刘皓南仍是淡淡说道,也许是虚弱无力的缘故,他对出云说话的语气从没像今日这般轻缓平和。 出云闻言眼眶一酸,再不多言,扶着刘皓南慢慢走出法阵,暗自起誓今后定要好好照看刘皓南,决不让他再受伤害。 两人刚走出法阵,准备返回明王楼疗伤,忽见一道黑影凌空而至,轻飘飘地落在二人面前。 出云心中一惊,立刻上前一步挡在刘皓南身前,清声叱道:“何人胆敢擅闯我萨满教圣地?” 那人站稳身形之后,冷声问道:“出云,你身后之人是谁?为何要带他进入祈雨法阵中?” 黑暗中看不清楚那人的面貌,但出云还是凭借其声音很快辨认出对方身份,心里暗暗叫糟,表面上却故作平静地道:“离天,你不在后山闭关修炼,准备明年与大光明教的对战,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我再不出来的话,只怕整个萨满教都要天翻地覆了吧!你身后之人到底是谁?”离天犀利的目光始终落在刘皓南身上,看来他已经从别处听到了一些风声,对教主的身份产生了疑问。 “废话!能进入祈雨法阵的不是教主又能是谁?教主还有要事回明王楼处理,没空与你聒噪!”出云冷声说道,心内暗自焦急。如果离天坚持不肯让路的话,自己与他少不了一场苦战。 刘皓南被她挡在身后,始终在低低的闷声咳嗽,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他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 离天始终没有让开路的意思,道:“既如此,请让我见教主一面!” “离天,莫非你也跟廣闻一样,对教主的身份存疑,想要看看他的真面目不成?”出云见离天不肯干休,不怒反笑,逼视着他质问道。 “离天本不敢冒犯教主,但是事有蹊跷,只有得罪了!”离天猛然出手,一掌劈向出云胸口,逼她回防。 出云见离天果真要动手,只好奋力迎战,她的武功本就不及离天,交手数十招后便露败象,连退了十数步。 离天一心要看教主的真面目,没有心思与出云纠缠,将出云逼退后随即凌空转身,一掌拍向旁边已是摇摇欲倒的“教主”。 刘皓南不甘束手待毙,倾尽全力举掌相迎,与离天硬碰硬的对了一掌。 “教主!”出云见状大惊,脱口叫道,同时飞扑过来阻挡离天。 离天与刘皓南对上掌力之后,才发现对方先前已受了重伤,幸好他这一掌本就是为了出手试探,并未用尽全力,急忙将掌力收了回来。 饶是如此,刘皓南还是被离天的霸道掌力侵入了肺腑,向后跌坐在地,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离天此时终于看清了“教主”的面目,他与刘皓南已有四年未见,刘皓南的面貌与十八岁的时候相比变化颇多,故而离天一时没能想起这人是谁,只是觉得似曾相识。他心内诧异,脱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教主!教主!你要撑住啊!”出云扑到刘皓南身旁,见他仍在不住咳血,心里大为慌乱,扶着他语无伦次地颤声叫道。 刘皓南面对离天的追问,面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挣扎起来哑声说道:“离天……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么?”--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6章 危机再起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甫一开口,便唤醒了离天多年前的记忆,他面上露出惊喜交集的神色,上前一步望着刘皓南叫道:“你是……你是刘皓南那个小鬼?” 刘皓南勉力点头,轻声道:“你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地与我再见吧……”他受创颇重,喘息急促,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一句后,便剧烈咳嗽起来。热门小说 离天暗自后悔自己方才出手鲁莽,同时心里充满了迷茫和疑惑,转头向着出云问道:“出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出云见刘皓南与离天竟是旧识,也是十分意外,迟疑片刻后说出了自己所保守的惊天秘密:“前任萨满教教主猝然离世,临死前将教主之位传给了刘皓南,所以他便是新任的教主!” 离天闻言如遭晴天霹雳,怔怔地重复道:“前任教主究竟是因何离世?出云,你的话让我愈发糊涂了!” 出云见刘皓南面色苍白,双目微闭几欲晕去,焦急地道:“此事说来话长!你若是信我,便先和我一起为教主疗伤!” 离天也看出刘皓南的伤势严重,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好,你将他扶稳了!”当即绕到刘皓南身后盘膝而坐,伸掌拍在他的后背上送入内力。 刘皓南昏昏沉沉之中,感到一股热流涌入身体,知道有人在帮助自己疗伤,精神也为之一振,全力吸纳着来自外界的助力,让这股热流进入任督二脉的内部循环。 出云也将自己的内力输入到刘皓南体内,助他畅通筋络,尽快疗伤。 话分两头,韩德让在回龙谷附近潜伏不动,见那堪舆大师唐九倦一直立在降龙木之前念念有词,阿莱肃立在唐九倦的身侧一言不发,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热门小说 韩德让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阿莱的侧影,心中颇多感慨,不知不觉间时光匆匆而过,他与阿莱也有整整四年未曾见面了。 如今他已年近四旬,阿莱也是二十又八的老姑娘了,他未娶,她未嫁,互有情意,却偏偏不能结为连理、比翼双飞。 只因两人心中都有放不下的往事,忘不了的故人,虽能在孤单寂寞时相互偎依取暖,却始终无法让对方占据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从这一点来说,韩德让和阿莱是何其相似的两个人,一样的现实刻薄,一样的疏离淡漠,一样的倔强执着。 也许正是因为太过相似,才让这两个人一见如故,同样是因为太过相似,让这两个人像刺猬一样互相抵触、彼此伤害。 韩德让看着阿莱的目光中始终充满了柔情,但也带着失落和感伤,他知道阿莱冷漠的性子,就算此刻自己站在阿莱面前,她也不见得会对自己多看两眼。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两人之间的缱绻和情意也早已成为回忆,他们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多少次午夜梦回,想到阿莱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清丽动人的面容,以及似乎能看透世间一切的清澈目光,韩德让便觉怅然若失,不知道阿莱孤身一人四海寻龙的日子里,是否也会偶尔想起自己,对自己心存惦念? 如今伊人就在眼前,韩德让却没有勇气与阿莱相见,因为今天的韩德让仍像四年前一样,无法给阿莱任何承诺。 他心中虽然深爱萧绮,却早已对她不存非分之想,只是旧情难忘罢了,对于阿莱,他虽有携手白头之意,但并未真正下定决心。儿女情长与建功立业比起来,对他的吸引力显然不够强大。 阿莱当年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决然地要与韩德让一刀两断。对阿莱而言,寻龙观星、四海飘摇的惬意与自由,同样比相夫教子、夫唱妇随更有趣味。 然而四年过去,阿莱的想法还像以前一样吗?韩德让不清楚,他自己也同样迷茫着。 韩德让心念转动,感慨万千,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唐九倦仍在念咒做法,耶律敌烈在阵外远远的望着,面上渐露不耐之色。 这是一个头戴风帽的高大男子突然出现在耶律敌烈的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韩德让心生警觉,细细端详那人的样貌,发现他竟是萨满教的犬灵圣师廣闻,心内吃惊不小:这个廣闻是何时投靠了耶律敌烈呢? 耶律敌烈听了廣闻的附耳低言,面上怒而作色,咬牙道:“这个萨黑龙真是阴险狡诈!宫宴结束之后,他明明跟韩德让去了别院下棋,怎会出现在瑟瑟台上,难道他早就知道咱们今夜会有行动?” 很显然,耶律敌烈是想趁今夜萨黑龙未归的机会,派人破坏祈雨法阵,廣闻的突然发难自然也是出于耶律敌烈的安排。但是没有想到,萨黑龙会突然出现在法阵之中,那些恒王府的侍卫多半已经失手了! 廣闻想起萨黑龙震碎巨石的那惊心动魄的一掌,仍是心有余悸,低声道:“萨黑龙的武功深不可测,我和镇山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幸好他现在还不曾怀疑到我……明尊,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耶律敌烈略一思索,沉声道:“你先下去吧,不要暴露身份,我自有计较。” 廣闻见耶律敌烈并没有的新的任务安排给自己,如蒙大赦,悄然推了下去。 耶律敌烈心中虽然怒极,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之后,已不像从前那般鲁莽暴躁,沉吟片刻后举步来到阵中,面色沮丧地对唐九倦说道,“大师,那萨满妖人已然识破了咱们的计划,将我派去瑟瑟台安放伏龙锥的手下统统杀了,这可如何是好?” 唐九倦闻言停止做法,皱眉说道:“这回龙谷是龙头,瑟瑟台是龙脊,如果不能将十二根伏龙锥插入龙脊,我这火云匿龙大阵便无法起效!” 耶律敌烈见唐九倦无计可施,又不甘心自己的谋划就此成为泡影,猛的一挥手咬牙道:“那便将瑟瑟台上的祈雨法阵一举毁掉,免得夜长梦多!” 韩德让听到此处心里一惊,暗道:“不好,皓南此刻正在瑟瑟台上布阵做法,他有危险了!”他当机立断,悄然离开了回龙谷,沿着山中蹊径向木叶山顶疾步奔去。 然而,韩德让没有想到,当他赶到瑟瑟台时,看到的是离天、出云二人合力为刘皓南疗伤的情景。他本想上前问个究竟,无奈耶律敌烈来得太快,须臾便带着十几个大光明教的一流好手硬闯上山顶,显然是早有准备。 韩德让犹豫了半晌,终是没有现身,隐藏在密林之中观察着瑟瑟台上的情况。 因有廣闻做内应,耶律敌烈等人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径直来到三人面前。四年前他虽然见过刘皓南,但已全无印象,更想不到这样一个面带病容的年轻人会是萨满教教主,因此对他并没有十分在意,冲着离天和出云皱眉喝道:“你们的教主萨黑龙呢?快唤他出来!”--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7章 今非昔比 --客户端正文开始--离天察觉到耶律敌烈带人闯进阵中,心头一震,向出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继续运功助刘皓南疗伤,自己则缓缓收回内力,站起身来挡在二人身前。[ ](首发) “恒王来此有何贵干?难道不知道这后山是我教禁地么?”离天盯着耶律敌烈不动声色地说道。 耶律敌烈冷声道:“方才我恒王府的几个侍卫追着一头青羊进了后山,便一去无踪,请你们速速把人交出来!”他说的自然便是那几个奉命潜入后山的恒王府侍卫,不过他们不是为了追赶青羊,而是为了偷偷把伏龙锥安插在瑟瑟台,以便配合唐九倦的火云匿龙大阵。 出云正在运功,闻言吃了一惊,一个时辰前,那些恒王府的侍卫便已成了刘皓南的剑下亡魂,尸体也被她暂时藏匿在后山密林之中,打算天亮之后再做处置。想不到耶律敌烈的消息如此灵通,这么快便探得了风声,前来兴师问罪。 如果被耶律敌烈发现恒王府侍卫的尸体,那就大大不妙。就算木叶山后山是萨满教禁地,不允许外人出入,但是随意将闯入之人杀害藏匿,实在不合道理,更何况对方是恒王府的侍卫呢? 离天出关之后便赶到瑟瑟台来,还不知道什么恒王府侍卫闯入后山的事情,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反应极快,立即说道:“恒王殿下所言的侍卫和青羊,我们并没有见到踪影。再者这后山乃是萨满教的禁地,任何人擅闯进来冒犯了神灵,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莫不是殿下王府中的这些侍卫触怒了神灵,被收去了性命吧!”他这些话不软不硬,将耶律敌烈想要搜查瑟瑟台的企图硬生生地顶了回去,还让对方无话可说。起舞电子书 耶律敌烈被离天数落了一顿,立时动怒,哼道:“什么萨满禁地,什么触怒神灵,分明都是萨满教招摇撞骗玩出来的花样!今夜若是不交出我府中的侍卫,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离天见耶律敌烈对萨满教出言诋毁,面色便是一沉,道:“殿下这是什么话?萨满教是我大辽的圣教,任何人都不能出言诋毁!别说我们并没见到什么恒王府侍卫,就算真的见到了,也须绑送教主追究冒犯神灵之罪,岂有随意交出的道理?” “嘿嘿……区区一个萨满圣师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拦本王?信不信我踏平了你这木叶山?”耶律敌烈冷笑起来,态度愈发傲慢无礼。十年前他和离天同为明王楼之战的战将,曾经交过手,因武功不济被离天狠狠戏弄了一番,为此他一直怀恨在心。 离天见他胡搅蛮缠,分明是故意挑衅,神色反倒放松下来,好整以暇的道:“恒王殿下好生威风!我一个小小的萨满圣师,自然不敢拦阻你肆意胡为,但是这木叶山乃是萨满圣教的禁地,恒王殿下要搜查须先请示皇帝陛下!看陛下肯不肯为了区区几个王府侍卫的性命,冒犯这满山神灵?” 耶律敌烈听离天搬出辽帝来吓唬自己,冷笑不止,嘿然道:“大胆离天,你不过是个奚人奴隶,有什么资格对本王这般说话?让你们的教主萨黑龙出来见我!” 离天闻言双目一寒,他的确是奚人奴隶出身,当年为报奚人亡族大仇而忍辱偷生,出手谋刺当朝大惕隐耶律斜轸,失败后本应被处以极刑,但因齐王妃萧绮为他开脱,这才保全了性命。后来,他便被送到了萨满教,几经磨砺终于做到鹰灵圣师的位置。这奚人奴隶四个字,是他深埋在心中最深的痛楚。 他恼恨的并不是耶律敌烈揭了自己的底,而是因为在刺杀耶律斜轸的宴席上,耶律敌烈也在座,当时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却十分暴虐凶残,自己失手被擒之后,被他拎起一枚石凳砸在额角,当时便鲜血直流,差点送命。 两人之间的这段恩怨,离天早已逼着自己生生忘却,他作为萨满圣师,本就不该有俗世的爱恨之情,但是耶律敌烈偏偏要提起这件旧事,这让他怒从心起,神色也变得扭曲起来。 “教主早已休息,不会见你。殿下若要硬闯的话,离天可以奉陪!”离天沉默良久,咬着牙一字一字说道,眼中寒光闪烁,已是动了杀机。刘皓南这个冒牌教主就在眼前,他却不能暴露刘皓南的身份,否则不知又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出云听到此处神色微变,她不知道离天和耶律敌烈之前的宿怨,却从离天冰冷的语气中听出了森森杀意。在她的印象里,离天一向是个随意洒脱的人,轻易不会动怒,今日这是怎么了?耶律敌烈处处针对离天,分明是在故意挑起他的怒火,而离天步步入彀,已经被耶律敌烈彻底激怒了,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凭你也配与我交手?”耶律敌烈睨视着离天,神色傲慢地道,“今日若不交出我的侍卫,我便将这瑟瑟台夷为平地!”他在继续挑战离天的情绪底线。 “那便试试看吧。殿下定要见教主的话,须从我这奚人奴隶的头上踩过去!”离天冷冰冰的说道,全身筋肉都紧张的绷了起来,像一只准备捕食的猎鹰。 耶律敌烈见挑起争斗的目的已经达到,暗自心喜,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今日让你尝尝本尊的厉害!”他自命为大光明教的掌教明尊后,便愈加勤奋地练习烈火掌和阳燧经,甚至不顾阳气过盛的危险修炼速成之法,一身修为早非昔日可比。 离天表面上看起来轻松自若,其实并未轻敌,萨黑龙在世时便提醒过他,耶律敌烈的武功进境迅速、一日千里,离天若想在明年的明王楼大战中取胜,必须勤加修炼才有机会。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躲在后山中闭关练功,不问世事,若非事有急变,今夜他也不会随便出关。 今日这一战,正好可以让离天摸清楚耶律敌烈的底细,为明王楼之战做好准备。 耶律敌烈踏前一步,起手平推一掌,拍向离天的胸口。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了无比深厚的阳燧经内力,带着烈焰一般的火热温度,灼人眉宇。 离天知道大光明教的功夫都以对外息超强的驾驭能力见长,但没想到耶律敌烈的掌力如此刚猛霸道,他不敢硬接,擎出羽灵刀绕至耶律敌烈的身侧,刺他肋下空门! 耶律敌烈攻击方位一转,又是一掌迎面拍了过来,扫过离天宽大的衣角,的劲风竟使衣角灼烧起来,赫然出现了一片焦痕。 离天见状暗自吃惊,耶律敌烈方才这一掌若是击实,只怕皮肉都要被他的掌力烧焦了!--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8章 面临绝境 --客户端正文开始--离天与耶律敌烈刚一交手,便知对方武功大进,今非昔比,心中暗暗叫糟! 耶律敌烈自立为大光明教的掌教明尊不过才三四年,内力便有了如此突飞猛进的变化,几乎与前任明尊不相上下,不用说定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的法子。全集下载 以他目前的武功修为,不仅是离天抵挡不了,就算是萨黑龙再生,也只能与其打个平手而已。 怪不得耶律敌烈敢如此肆无忌惮的闯上木叶山,他的目标不是五大圣师,而是教主萨黑龙! 耶律敌烈见离天面色突变,得意狞笑道:“离天,今日可见识到我这烈火掌的厉害了吗?比之当年明尊那一掌如何?” 十年前,离天曾被前任明尊一掌击中胸口,中掌后如同烈焰焚身,不仅皮肉焦糊惨不忍睹,五脏六腑也像是置于火中反复煎烤一般痛楚难捱,若非萨黑龙及时出手相救,离天早就没命。因此这烈火掌的滋味,离天是早就领教过的。 离天想到胸口至今未曾褪去的那片狰狞伤疤,心里猛然一揪,嘴上却仍是不肯示弱,嘿然说道:“原来还是这套街头卖艺的把式!大光明教就只会这点花样么?” “找死!”耶律敌烈勃然大怒,又是一记烈火掌猛的拍出,速度奇快且毫无征兆,待离天反应过来的时候,掌风已经带着一团看不见的烈焰直扑面门。 离天身子一弓,用尽全力向后弹出四尺之遥,堪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掌,他不敢再耍嘴皮子上的功夫,面色变得严肃异常,手中紧握的羽灵刀黑漆漆的不见一丝光芒,却散发着森寒无比的杀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大光明教与萨满教乃是多年宿敌,对于大光明教诸多武功的特点,离天早就烂熟于心,他知道耶律敌烈对外息的控制力极强,同时必然存在着内息不够持久,如果控制不当便很容易脱力的致命弱点。 因此,要想与耶律敌烈相斗,绝对不能与他硬拼掌力。好在离天轻功高绝,身手极佳,围着耶律敌烈只是滴溜溜的打转,不让他的掌力击中自己,同时趁隙反击偷袭,令其防不胜防。 耶律敌烈很快便失去了与离天一对一打斗的耐性,向着身后的白衣教徒怒声叫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这个奚奴!” 那十几个白衣人都是大光明教中一等一的好手,得令后纷纷拥上前去,将离天围了起来。 离天被他们团团围住,心中暗自叫苦,他倒不是怕自己无法逃脱,而是担心耶律敌烈腾出手去对付出云和刘皓南,当即大喝一声,羽灵刀出手毫不留情,一刀便割断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白衣教徒的喉管,鲜血哗的狂喷出来,四处飞溅。 “杀了他!”余下的白衣教徒见离天如此凶悍,惊骇之余杀意更浓,都大声呼叱着扑上去,互相配合着一步一步缩小他的活动空间,各自施展杀招往他身上招呼。 出云见离天就快挡不住大光明教的疯狂进攻,形势万分紧迫,只得强自收回内力,叫道:“教主,再支撑片刻,我带你走!”将昏沉之中的刘皓南扶了起来。 耶律敌烈不再对付离天,转过身来步步逼近出云,冷声道:“你们还想往哪里逃?” 韩德让在暗处看得分明,双目中光芒闪动,正在紧张思索解决眼前困境的办法。 耶律敌烈气势汹汹、有备而来,冒牌教主刘皓南却身受重伤、生死不知,单凭离天、出于二人不可能与大光明教长久对抗。再加上萨满教中出现了廣闻这个内奸,其他的圣师和萨满弟子定然还被蒙在鼓里,无法前来援救,如果韩德让在这个时候贸然现身,不仅无法为萨满教解围,还可能成为耶律敌烈的猎物目标。 因此,韩德让首先必须搞清楚,到底是什么让耶律敌烈如此有恃无恐,闯上木叶山公然挑衅萨满教?对于冒牌教主的事情,耶律敌烈是否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 在萨满教徒的眼中,教主萨黑龙拥有不死之身,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如果被教徒知道萨黑龙已死,刘皓南必定会被当做暗算教主、篡位顶替的假货,被教徒们生吞活剥,如此一来,不仅刘皓南性命堪忧,萨满教也面临着土崩瓦解的危险,韩德让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耶律敌烈显然是察觉到萨黑龙已死的些许端倪,这才硬闯木叶山,目的是逼刘皓南现身,揭穿他这冒牌教主的身份,并借此机会从内部瓦解萨满教。不用说,这个消息定然是居心叵测的廣闻泄露给耶律敌烈的。 但是耶律敌烈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口口声声想要见到的冒牌教主,就是出云身边那个重伤垂死的年轻人刘皓南。 只要刘皓南的身份还未被揭穿,萨黑龙不露面,那么一切就有挽回的余地!这就是韩德让最终想明白的关键所在! 于是,韩德让强压住心头的忧虑和紧张,悄无声息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他相信,出云会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保护好刘皓南的身份。 出云看着步步逼近的耶律敌烈,一手扶着刘皓南,一手握紧了青螭剑,厉声道:“耶律敌烈,你忘了与教主的三日赌约了么?三日未到,你却这般苦苦相逼,是何道理?” 耶律敌烈冷笑一声,道:“赌约是另外一回事。本尊今日来只是为了要回王府的侍卫!萨黑龙到现在还不现身,莫不是怕了本尊?” “教主并不在这里!”出云干脆地答道,她当然明白其中的关窍,如果被耶律敌烈知道刘皓南便是教主“萨黑龙”,后果不堪设想。 耶律敌烈满腹狐疑地打量着出云身后的祈雨法阵,又看了看出云扶着的刘皓南,阴测测地道:“萨黑龙当真不在么?还是他躲在阵中不敢出来见我?……这小子又是什么人?”他隐约觉得刘皓南的面容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出云见耶律敌烈盯上了刘皓南,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立刻说道:“他是不相干的人!” “嘿嘿……不相干的人,你却把他当成宝贝一样护着,莫不是你勾搭上的小白脸么?”耶律敌烈冷笑不止,恶毒地说道。 出云气得满面通红,叱道:“你住口!不得诋毁我萨满教的声誉!” 耶律敌烈懒得与她废话,脚下一动倏地前进数尺,鬼魅般来到了出云面前,一掌击向她的胸口。 出云扶着刘皓南行动不便,只得将身子一侧硬挨了这一掌,肩头的衣物被烈焰般的掌风烧灼得片片碎裂,雪白的肩头上现出一个猩红掌印,看起来触目惊心。 出云被这一掌打得鲜血狂喷,再也扶不住刘皓南,软软地向后倒了下去,耶律敌烈趁机抢过刘皓南,将他挟制在手中。 “耶律敌烈……快放开他!”出云见状大惊,不顾伤处的剧痛,挣扎起来嘶声叫道,唯恐耶律敌烈对刘皓南下手。--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29章 落入敌手 --客户端正文开始--耶律敌烈见出云的反应如此激烈,微觉诧异,低头仔细看了看已然晕厥过去的刘皓南,发现他除了相貌清俊之外,着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冷笑着说道:“出云,你对这小白脸这般关心情切,莫非他真是你的相好么?” “胡说八道!”出云闻言又是羞恼又是担忧,抓起跌落在地的青螭剑再次扑向耶律敌烈,试图从他手里抢回刘皓南,却被耶律敌烈伸手轻易挡开,踉跄后退跌坐在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耶律敌烈挟着刘皓南上前一步,睨视着出云轻蔑地道:“就凭你这微末道行还想救人?真是自不量力!” “耶律敌烈……你若是敢伤他一根头发,教主绝不会放过你!”出云只觉胸口烦闷欲呕,再也挣扎不起,情急之下嘶声叫道。 “哈哈,少拿萨黑龙来吓唬本尊!他到这个时候还是不肯露面,定是怕了我大光明教!”耶律敌烈洋洋得意地说道,他口中虽是如此说,事实上并未掉以轻心,一直在留神周围可疑的动静。 可是,让耶律敌烈既失望又疑惑的是,萨黑龙一直没有露面的迹象。他自然不会想到,自己千方百计想要逼迫其现身的“萨黑龙”,就是那个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小白脸”。 出云不敢揭破刘皓南的身份,心焦如焚地叫道:“这年轻人与萨满教毫无关系,你快放了他!” “若真是不相干的人,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耶律敌烈自然不是傻子,将出云的焦急之状看在眼里,反将刘皓南抓得更紧了。 出云一时想不出如何回应耶律敌烈的质问,放软了语气说道:“只要你放了他,你的一切条件都可以商量!”刘皓南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她还有什么面目去见萨黑龙呢? 耶律敌烈从出云的态度变化中再次探得了重要的信息,嘿然说道:“既然萨黑龙如此看重这小子,那就让他用恒王府的侍卫来做交换吧!出云,今日本尊权且绕过你的性命,去给萨黑龙报个信。小说下载至于离天,他可就没这么走运了!”说着,将阴冷的目光转向仍在与白衣教徒苦战的离天。 出云听了耶律敌烈开出的条件,真是有苦难言,方才她已经奉刘皓南之命将那些恒王府的侍卫全部杀了灭口,如今拿什么来跟耶律敌烈交换呢? 韩德让隐藏在密林之中,面色变得无比凝重,双目却依然冷静清明,并没有冲出去营救刘皓南的意思。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他是不会轻易冒险的。 另外一边,离天被那十几个白衣教徒围得水泄不通,当他瞥见刘皓南落入耶律敌烈之手时,也是面色大变,怒吼一声奋力冲杀,试图冲破对方的重重包围。 在激烈的厮杀中,已经有五六个人死在了离天的刀下。萨满传说中,鹰灵圣师的羽灵刀是被种下了魔咒的凶刃,杀人越多,冤魂凝聚的杀气就越重,羽灵刀的威力也就越大,那黑漆漆的刀身虽不见一丝光芒,却在无形中弥漫着死亡的恐怖气息。 白衣教徒见离天越战越勇,渐渐有了退却之意,不敢让那把凶刃靠近自己分毫。 耶律敌烈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眼里的狠戾愈发浓重了,突然喝了一声:“没用的东西,都退下!” 白衣教徒忙不迭地退散,只剩下离天握紧了羽灵刀站在原地微微喘息,方才的苦战消耗了他太多的力气。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扔下刘皓南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耶律敌烈,心里知道这个一向狭隘暴虐的恒王要再度出手了。 两人之间的恩怨始于十年之前的明王楼之战,耶律敌烈对这扬眉吐气的一天已然等了太久,以致于有些亟不可待。这一次,他不会那么轻易地让离天躲开自己的杀招! 而离天心里也很清楚,如果他抵挡不了耶律敌烈的这致命一击,不仅自己性命堪忧,刘皓南也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甚至导致整个萨满教的土崩瓦解。 所以他不能输,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赢,就算不能杀了耶律敌烈,也要跟他拼个同归于尽! 耶律敌烈一步步逼近,咬牙切齿地道:“离天,今日你必须为你的狂傲自负付出代价!” 离天冷冷一笑,手中刀锋稳稳地指向了耶律敌烈:“我只后悔在十年前的明王楼之战中,没能早点杀了你!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哈哈,你这奚奴算个什么东西,本尊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但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耶律敌烈放声大笑,倏地欺身上前对准离天的胸口拍出一掌,两人之间明明还有两丈之遥的距离,炽热如刀的掌风便如有形之物扑到了离天面前。 离天似乎也没料到耶律敌烈的掌力如此强大,下意识的伸臂遮挡,只听喀的一声轻响,他的手臂上立刻传来了钻心痛楚,竟是被那无形的掌力生生诊断了。 表面看来,耶律敌烈根本没碰到离天的身体,离天却不由自主的仰天翻倒在地,噗的喷出一口血,他胸口和左臂的衣衫一片焦糊,散发着血肉被灼烧的焦臭味儿,极是触目惊心。 耶律敌烈一击得手,得意大笑起来,他方才这一记烈火掌用足了十成劲力,别说离天只是一副血肉之躯,就算是一棵腰身那么粗的大树,也会被拦腰斩断了! 离天忍着剧痛挣扎起来,匍匐在地上嘶声大笑,叫道:“狗贼,算你狠……我还没死呢……有种就来杀了我啊……” 面对离天那不知死活的叫嚣,耶律敌烈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旺,几步走到离天身前,伸足踩在他已被震断的那条手臂上狠狠碾压,逼得离天发出一连串不可抑制的惨呼:“你这卑贱的奚奴,落在我手里有你的好受,你且等着吧!” 离天故意将耶律敌烈引到自己身边,等的就是耶律敌烈得意忘形的这一刻,他的右手陡然从身下探了出来,漆黑的羽灵刀化作一道闪电激射而出,直入耶律敌烈的小腹! 耶律敌烈只觉得小腹一凉,惊愕地低头瞧去,见那柄漆黑的短刀已有半数没入自己腹中,伤口处鲜血渐渐了衣衫,嘀嗒落地。 离天知道这一刀就算杀不了耶律敌烈,也必然会给对方造成重创,脸上露出了促狭笑意,剧烈喘息着说道:“有你陪我上路,够本了……哈哈哈哈……” 身后的白衣教徒见情况不对,急忙冲上来扶住了被重伤的耶律敌烈,另有两人抓起离天,对准他的小腹便是狠狠一拳,痛得他弓起身子弯下腰去,却硬是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是大笑不已。 “教主受伤了,快送教主回去!”白衣教徒们手忙脚乱地扶着耶律敌烈下山,顺便带走了昏迷的刘皓南和被擒的离天。 出云眼睁睁地看着大光明教的人就这么离开了,任她如何挣扎呼号,都没有人多看她一眼。小妖和镇山都去哪里了?木叶山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竟没有侍卫发现赶来相助? 出云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挣扎着向前挪动了几步,便因急怒攻心再次晕了过去,她并没有看到,此时密林中闪出一个轻捷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跟在大光明教众人的身后,一同离开了木叶山。--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1章 互相试探 --客户端正文开始--“你放心,他死不了。[ ](首发)”唐九倦沉声说道,对救治刘皓南已经有了十足把握。 阿莱闻言略感宽心,立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唐九倦施为。唐九倦虽以堪舆之术闻名天下,却与陈希夷一样,是位博通古今、旁知百家的大宗师,只是名气地位与陈希夷相比远远不及罢了。盖因其爱钱如命,非通达富贵者不交,所收弟子也多是像阿莱这样的富商子弟或政要人物,故而在百姓眼里反倒没什么声望。 好在唐九倦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平日里只跟那些达官富商来往,且收价不菲。不过,他既无妻儿,也无密友,谁也不知道他大肆敛财得来的这些钱都用在了什么地方。 前些日子,阿莱在昆仑寻龙的时候偶遇唐九倦,师徒相逢大喜过望,便结伴而行,没想到刚进入辽国境内,便被耶律敌烈的探子打听到了行踪,被“硬”请到了恒王府上。 对于耶律敌烈提出的破坏萨满教祈雨法阵的要求和丰厚报酬,唐九倦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随即便在回龙谷布阵做法,日夜不歇。 阿莱对唐九倦亲近辽人的举动大为不满,兼之耶律敌烈又是大光明教的掌教明尊,跟黄金坞早有过节,故而阿莱心中烦闷,这几日与唐九倦没少怄气。 唐九倦知道爱徒阿莱的心思,却故意假装不知,对着辽人仍是一副谦卑客气的模样。 不想今日突然冒出个陈希夷的弟子、阿莱的小师兄刘皓南来,唐九倦知道该是向阿莱说明自己真正意图的时候了。他心里虽是这么想,表面上却没有丝毫显露,仍旧不动声色地为刘皓南运功疗伤。热门 刘皓南在昏迷之中忽觉一股暖流涌进丹田,说不出的妥帖舒服,双目微睁便醒了过来,耳边听到一个老者的声音说道:“年轻人,你伤势沉重,必须以我的内力为指引,激发自身内力自行疗伤,否则性命堪忧!” 刘皓南感觉到侵入体内的这股暖流并无敌意,虽不知说话之人是谁,却只能选择相信他,当即缓缓凝聚全身的真气,在对方内力的指引下分别向上、中、下三丹田处汇聚,有的汇流一处,有的分支四方,各有章法、不一而足。 唐九倦见刘皓南肯听自己的话自行运功疗伤,心里暗自点头,忖道:“这小子悟性极高、慧质天成,居然这么快便能将自身内力汇流,并在体内自如运转,实在难得……陈希夷这老家伙当真是好福气,居然收了一个这么出色的弟子!” 唐九倦心里对刘皓南生出喜爱之意,更是尽心为其疗伤,加之刘皓南悟性超凡,能按照唐九倦的指引分毫不差地自行运功,再者他任督二脉之间的暗脉已通,多了一条真气运转的通道,故而气血逆行的症状很快就得到了缓解。 半个时辰后,刘皓南忽然噗的突出一口黑血,睁开了眼睛。 “小师兄,你怎么样了?”阿莱见刘皓南醒来,大喜过望,急忙靠近前去紧张问道。 刘皓南恍恍惚惚地看清了面前之人,却比阿莱更为意外,脱口道:“阿莱……怎么会是你?” 阿莱急切地道:“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才对!小师兄,你怎么会在辽国,还跟萨满教扯上了关系?” 唐九倦见刘皓南这么快便能开口说话,大为意外,插言道:“阿莱,不必心急,待他伤情稳定之后再来叙旧!” “是,多谢师父!”阿莱乖乖地闭了嘴,对刘皓南眨了眨眼睛,面上满是喜悦之色。 刘皓南也是惊喜交加,镇定心神继续按照唐九倦的指引自行运功疗伤,十几个周天之后,他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身体状况更加好转。 这个时候唐九倦才示意刘皓南收功,满意地说道:“小子,你倒是恢复得快,按照这个速度再运功调息三日,你便可痊愈了。” “多谢唐前辈救命之恩!”刘皓南已从阿莱的称呼中更加推定了唐九倦的身份,开口便点出了对方的姓氏。 唐九倦很是意外,惊奇地看着刘皓南道:“你居然知道我是谁?哈哈,真是有趣!” “这有什么稀奇,这世上能做我师父的人,除了白云先生便是您老人家了!”阿莱没有多想,脱口说道。 “晚辈……久仰唐前辈的大名,今日能得前辈援手相救,深感荣幸……”刘皓南虽然还是很虚弱,却不敢缺了礼数,又送上了几句乖巧妥帖的奉承话。 唐九倦哈哈笑道:“白云先生当真是好福气,居然有这般乖巧机灵的弟子,想必是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吧?好孩子,你很好!”言语之间对刘皓南很是欣赏。 阿莱撇了撇嘴道:“师父有所不知,白云先生不仅不喜欢小师兄,还总说他命格特异,必将为祸……”她说到此处忽觉失言,深怕刘皓南因此产生不悦的情绪,忙生生打住,改口道,“他老人家喜欢四海云游,对小师兄的指点自然便少了些,咳咳……” 刘皓南何等聪明,一听便知阿莱的意思,不过他早就知道陈希夷对自己怀有偏见,心中的不平早就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散去,这时只是淡淡一笑,平静地道:“恩师不喜欢我,我早就知道,阿莱,你不必费心掩饰……说来我只是一介无名小卒,能被恩师收入门下已是造化,岂敢再有贪念?”他的言辞虽然谦卑,语气却甚是淡漠,似乎对陈希夷不公平的对待并没有放在心上。 唐九倦闻言更是对刘皓南刮目相看,隐隐觉得这年轻人性情淡泊、气度恢宏,绝非等闲之辈,双目直视着他说道:“你若真的只是个无名小卒,白云先生不会对你如此另眼相待……年轻人,你真是太自谦了!” 刘皓南听他话里有话,心中不由一震,垂下双目说道:“唐前辈此言何意?晚辈……着实不解……” “你因何会身受重伤,因何会出现在萨黑龙的祈雨法阵中?”唐九倦并不与他啰嗦,话锋一转直奔主题。 “我……”面对唐九倦审视的目光,以及阿莱期待的神情,刘皓南一时语塞,其实他自清醒之后,便一直在心中反复衡量思索,究竟要不要将自己近年来的际遇如实告诉给阿莱。 虽然刘皓南确信阿莱不会害自己,但她的恩师唐九倦却是站在耶律敌烈的那一边,如果他知道自己便是萨满教教主“萨黑龙”,会不会立刻将自己交给耶律敌烈邀功请赏呢?--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2章 窗外有人 --客户端正文开始--阿莱见刘皓南犹豫不言,以为他有什么不能说的隐衷,不愿再逼迫他,柔声说道:“小师兄,你若是一时不想说,我们便也不问了。[ ]你身子虚弱,需得好好休养才是,你放心,有我师父在,没有人能伤到你!” 刘皓南见阿莱为自己解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对唐九倦拱手称谢,诚挚地说道:“多谢唐前辈相救之恩!”刚才若不是唐九倦将内力输入他的体内,导引他运功疗伤,他也不会这么快便清醒过来。 唐九倦没有问出什么,又被阿莱拿话堵住了嘴,不好继续问下去,心中很是失望,哼了一声道:“年轻人,你若是不说出自己因何会出现在萨满教的祈雨法阵中,怕是过不了耶律敌烈那一关。眼下我们都在大光明教教徒的掌控之下,他随时会来查看你的情况!” 阿莱听唐九倦提到耶律敌烈时似乎对他心存畏惧,难免心里有气,哼道:“师父,难道你想把小师兄交给耶律敌烈处置么?我决不答应!” 唐九倦无奈地道:“阿莱,你可知道回龙谷四周有多少大光明教的人在盯着咱们?想把这人送出去谈何容易!”他这么说很显然是不想为刘皓南冒险,跟大光明教作对。 刘皓南闻言心里一沉,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如若唐九倦真要将自己交给耶律敌烈,自己必须想办法在此之前逃离此地,决不能暴露了自己是萨满教教主的真实身份。 阿莱急切地道:“不管怎样,师父你一定要保证小师兄的安全,他与我师出同门,断没有见死不救之理!” 唐九倦上前一步,逼视着刘皓南的双目问道:“年轻人,你究竟是萨满教掳来的人牲,还是萨满教徒?因何会出现在祈雨法阵中?若是不如实说明,我可帮不了你!”他急于知道刘皓南的身份,是因为他很可能关系到祈雨法阵的成败,也关系着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否能够成功。( 8oo)小说/ 刘皓南听他提到人牲,心里一动,垂下眼帘答道:“我是被教主萨黑龙抓来木叶山的……此事说来话长,实在是羞于启齿……”他这么说也算是实情,三四个月前,他的确是被萨黑龙强行带到木叶山的。 唐九倦倒也没有怀疑,说道:“果然如此!也许是你的体质特殊,对萨满教的祈雨法阵大有助益,萨黑龙才将你掳到这里来……他取你的鲜血做什么用?” 刘皓南知道唐九倦问的是自己腕上伤口的由来,半真半假地道:“他取了十二种野兽的鲜血和我的血,分别滴撒在法阵中的五色彩石上,用以布阵做法……” 唐九倦闻言眉头皱得更紧,自语道:“五色彩石必是能够吸取天地灵气的札达之石,萨黑龙借札达石吸聚之气,妄图以人力改变天象物候,固然能奏一时之效,于生灵精气的损耗却太过巨大,他自己也必将付出不菲的代价……看来要破他这套阵法,关键就在你这小子身上……” 刘皓南听唐九倦所言句句中的,大为心惊,暗道:“这唐九倦不愧是堪舆大家,一听便知祈雨法阵的关窍所在,他或许已经想到了破坏法阵的法子……”表面却做出一副不解之状,茫然地望着唐九倦。 阿莱在旁忍不住说道:“师父,咱们为何要帮大光明教对付萨满教?那个耶律敌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相比之下我倒觉得离天那个家伙不错,他落到耶律敌烈那厮手里,必定凶多吉少……”她还是黄金坞少掌柜的时候,因为韩德让的缘故,与离天曾有过几面之缘,对他的处境深感忧虑。 “什么?离天被耶律敌烈抓去了?”刘皓南闻言一惊,脱口问道。他方才一直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错,小师兄,你认识他?”阿莱奇怪地问道,她并不知道,早在十年前宋帝北伐之时,刘皓南与萨满教的几位圣师相识了。 刘皓南心中焦虑,顾不得再掩饰自己的情绪,点头道:“离天是我的朋友!他以前也曾为营救子凌出过力,阿莱,你要设法救他!” “这个我自然记得,只是……”阿莱将目光转向唐九倦,赌气道,“有人贪图耶律敌烈的大笔酬金,硬要助纣为虐!” 唐九倦知道阿莱又在嘲讽自己,苦笑着无奈地道:“我的好徒儿,你就不要指桑骂槐了,在你眼里为师真是那般爱钱如命、不问是非之人么?” 阿莱听他话里有话,忙问道:“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是另有所图?” 唐九倦谨慎地走到窗边掩住户牖,肃然道:“为师不妨对你实说了吧,这次答应耶律敌烈前来上京破坏萨满教的祈雨法阵,是为了对付一个人!” 阿莱闻言意外,问道:“对付什么人?” “便是大辽南府宰相、南京留守韩德让!此人身为汉人,学得满腹经纶,却投靠外族,指使狼子野心的契丹人征伐中原,荼毒边境百姓,天下的汉人都容不下他,必要除之后快!”唐九倦正色说道。 阿莱和刘皓南被唐九倦的这一番言论惊呆了,阿莱没想到恩师唐九倦大费周章地来到上京,竟然是为了对付自己的旧情人韩德让,心中自是五味杂陈,半晌才叹道:“那姓韩的何德何能,竟让师父如此忌讳?他……他不过是个酸腐文人罢了……” 刘皓南却在思量:唐九倦欲助大光明教打压萨满教,韩德让与萨满教乃是一路,多少会受些影响,但要借此将韩德让推倒下台,似乎还不够分量……唐九倦必是还有别的什么毒计对付韩德让才是…… 唐九倦不知阿莱与韩德让之前的旧情,听阿莱的言语还以为她对韩德让有轻视之意,冷哼道:“你休要小看了韩德让,此人文韬武略、城府深沉,极善笼络人心,契丹皇帝对他极是信任,已将幽云十六州的治辖权悉数委之。幽云之地乃是大宋北方屏障,一日不能收回,则大宋一日难安。我这次来上京的目的,便是为了韩德让,若能策反此人带着幽云十六州归宋,北疆便可保世代太平,否则的话……”他说到此处忽然神色一凛,望着窗外喝道,“什么人?” “承蒙唐大师这般看得起,韩某真是受宠若惊!”窗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阿莱和刘皓南一听都微微变色,那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韩德让!--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3章 为民除害 --客户端正文开始--刘皓南身负七曜真元的奇妙修为,却没察觉韩德让来到草庐周围,既而想到唐九倦也是这般的后知后觉,心里暗自吃惊,忖道:“韩德让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这里,莫非四年来他的武功又有惊人的进境?也许唐九倦的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人还真是神龙入云,不可测度……”他与韩德让的关系虽比其他人更亲近一些,但始终对他不甚了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当然,与刘皓南有同样感受的,还有韩德让的旧情人阿莱。她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曾经与自己耳鬓厮磨、鱼水交欢的男人。他和她总是貌合神离、咫尺天涯,她永远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究竟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说话声中,韩德让已经推门进来,一身夜行黑衣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轮廓,眉目含笑,容颜如旧,只是笔直如瀑的黑发间多了些许银丝。他自进门之后,便将饱含柔情的目光久久地停驻在阿莱的面上,对其他两人视若不见。 阿莱被他的目光逼得低下头去,双颊悄然泛起红晕,双手绞在一起扭捏不已。 刘皓南瞧得心中好笑,暗道阿莱也只有在韩德让面前,才会表现出这般小儿女的寻常情态。 唐九倦却没注意到韩德让与阿莱的眉目传情,沉声说道:“韩丞相竟然能在大光明教的严密监视之下闯入我的匿龙大阵中,且没引起任何怀疑,真是本领非凡,唐某失敬了!” “唐大师谬赞了,韩某不才,只是借匿龙大阵形成的气机布置了一个五行遁阵,将这座草庐暂时隐藏起来了而已。不会有人发现韩某来过这里,唐大师可以放心。”韩德让这时才将目光转移到唐九倦的身上,言笑自若地说道。 唐九倦听到五行遁阵之名,神色微变,问道:“你怎会知道我江西派五行遁阵的玄奥?” 韩德让瞥了阿莱一眼笑道:“只因在下总被人用此阵捉弄,一来二去窥知了其中窍门,便也跟着学了两手,不想今日派上用场。[全集下载]”不用说,他这阵法自然是从阿莱那里学来的。 阿莱闻言面上更红,狠狠瞪了韩德让一眼。唐九倦仍是莫名其妙,冷声说道:“既然韩丞相早就到了,方才唐某之言想必也全都被你听去了?” 韩德让不慌不忙地说道:“唐大师不远千里赶来上京,与恒王共谋大事,想不到却是为了区区在下,韩某真是受宠若惊。其实韩某只是大辽一介文臣,不管兵将,不掌钱粮,岂会威胁到大宋的安危?大师未免多虑了!” 唐九倦逼近一步,沉声道:“韩丞相不必过谦,大辽若无你韩氏父子谋外安内,岂能有今日的全盛之局?耶律敌烈不过是萤火之光,却要与韩丞相争胜,真是自不量力!阁下既能找到这里,足见耶律敌烈的一番谋划已经全盘暴露了吧?” 对于耶律敌烈的阴谋败露,唐九倦并不在意,反正他只是借力打力,想要借机削弱韩德让在辽国的势力而已。就算事机不密,他也有办法全身而退,不过今夜韩德让主动送上门来,对于唐九倦来说却是除掉他的大好机会,因此在心里动了杀机。 唐九倦心里清楚,韩德让师出重玄道派谭峭门下,武功修为不可小觑,暗自做好了与其恶战一场的准备。 韩德让看出了唐九倦的心思,摇头笑道:“韩某能在此处与唐大师相见,只是机缘巧合而已,还望大师行个方便,让我带走这个年轻人。”说着指向了榻上的刘皓南。 刘皓南早就猜到韩德让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自己,始终面色沉静、一言不发。 唐九倦却是大为意外,诧异地道:“你冒这么大的险闯进来,居然是为了他?” “不错。他是韩某的故人旧友,韩某决不能看着他落入耶律敌烈手中。”韩德让干脆地说道,目光坚定不容置疑。 唐九倦伸手一拦,冷冷地道:“韩德让,你既然进来了,还想全身而退吗?你可知道,只要我高声一呼,便会有数以百计的大光明教高手冲进来,将你剁成肉泥!不过今日我不会假手于人,我要亲手替大宋除了你这个祸害!” 韩德让淡淡一笑,坦然道:“唐大师不必对韩某如此深恶痛疾,韩某并没有做过什么危害大宋百姓的事,只是想让辽国百姓也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而已。我韩氏一族世受大辽皇帝恩宠,正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与你效忠宋廷乃是一样的道理,何来是非对错之别?” “一派胡言!你身为汉人,却投靠外邦,助辽贼犯我大宋边境,屠杀中原百姓,还说没错?”唐九倦咬牙切齿地说道。 “自韩某接管幽云十六州以来,便致力于减免税赋、安置流民,明正法典、开科取士,令百姓休养生息,何曾侵犯过宋辽边境,凌虐过中原百姓?”韩德让毫不退缩、侃侃言道。 唐九倦知道韩德让所言皆是事实,一时语塞,哼道:“眼下或许没有,但是契丹狼子野心、凶残成性,难保以后不会逞凶作乱。韩德让,你助纣为虐,今日若不除了你,总有一日会成为宋廷的大患!” 韩德让听了唐九倦这番言论,只有无言苦笑,今日的情景与十年前谭峭要杀自己清理门户时的一幕何其相似!自己明明没有犯下任何罪过,却要为将来可能犯下的“恶行”遭受敌视和责难,真是可笑之极! 刘皓南冷眼旁观,暗自为韩德让不平,阿莱也觉得看不下去,在旁说道:“师父,你这话未免太过武断……他虽是汉人,但也是大辽子民,为国尽责何错之有,你就不要为难他了吧……”虽然她始终没有向韩德让多看一眼,但她的态度却已表明,她对韩德让并未忘情。 韩德让微觉意外,转头看向阿莱,深邃的目光中再次充满柔情。 唐九倦却是有些恼怒,喝道:“阿莱,你怎么为这倒戈的汉人说情?若不是韩氏父子助力契丹强国兴邦,他们怎有余力欺辱大宋百姓?两国交兵之时,利他便是损己,为师今日决不能让他逃脱!”说着足下一动闪电般欺近韩德让身前,抬手便是风雷啸聚的一记重掌,直逼对方面门。 “唐大师既要赐教,韩某只好奉陪!”韩德让早有防备,双臂圆转接连划出数个圆弧,正是重玄道派的若水掌法,迎了上去。 两人身形交错,袍袖飞舞,激烈的掌风扑面而来,阿莱借机奔到榻前扶起了刘皓南,低声道:“我带你离开这里,快走!” 刘皓南不及多想,勉力起身跟着阿莱夺门而出,因为草庐之外有韩德让布下的五行遁阵遮蔽耳目,回龙谷周围负责监视的大光明教高手还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两人得以顺利走出匿龙大阵,潜入密林之中。 “小师兄,你的伤要不要紧?”阿莱确定安全之后,关切地问道。 刘皓南摇摇头道:“我没事,你快回去劝你师父,别让他伤了韩德让!”他想韩德让虽然也算是一流高手,但是与唐九倦这等宗师级人物相比,恐怕犹有不及,再者大光明教的教徒还虎视在侧,如果唐九倦真要除掉韩德让的话,只需高声一呼引起众人的注意,韩德让便是插翅也难逃了! “我正要回去,你在这里等我!”阿莱转身便走,消失在匿龙大阵中。--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4章 接近真相 --客户端正文开始--阿莱疾步返回阵中,忽然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响,竹木搭建的草庐轰然倒塌,烟尘四散,两个身影从废墟之中飞纵而出,分别落地,正是唐九倦和韩德让。[ ]【】 唐九倦的内力刚猛无俦,韩德让的掌法圆转多变,两人交手数十合难分胜负,加之草庐狭窄逼仄,难以施展,室内器物很快就被两人的拳脚掌风打得稀巴烂,最后一次两人对掌时,连草庐也被拆了个底朝天。 韩德让被唐九倦贯注全力的一掌打得倒飞出去,跌倒在地,随即吐出一口鲜血。唐九倦也被韩德让绵里藏针的若水掌伤了肺腑,胸肺之间如有针扎,刺痛不已,忍了半天才将喉头腥甜之气强压下去,没有当场吐血。 阿莱见唐九倦面色发青,知道他定是受了不轻的内伤,担忧地叫道:“师父,你没事吧?”当即飞奔上前扶住了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向韩德让那边看去。 韩德让勉强起身站稳身形,见草庐倒塌,自己在匿龙阵中设置的五行遁阵也已失效,不由得面色微变。 此刻,在回龙谷周围监视的大光明教教众定然已经发现了阵中的异常,很快就会向草庐附近围拢集聚,到时候韩德让的处境将大大不妙。 唐九倦运功平复了气息,睁目盯着韩德让厉声道:“韩德让,你的死期到了!今日休想生离此地!”说着又要上前与韩德让拼斗。 阿莱急忙拉住唐九倦不让他动手,向着韩德让焦急叫道:“你快走!等会大光明教的人来了,你便走不了啦!” 唐九倦见阿莱仍在一意维护韩德让,心头大怒,厉声道:“阿莱,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处处帮这狗贼?” “师父,不管怎样你不能杀他!”阿莱顾不得解释,扯住唐九倦的手臂不放,声音里渐渐带了哭腔。 在恩师和情人之间的艰难抉择,已让阿莱方寸大乱,她只知道自己必须阻止唐九倦,不能让他杀了韩德让。 韩德让见阿莱拦住了唐九倦,略一犹豫后转身飞纵出去,赶在大光明教的教众聚集之前投入密林,再无踪迹。 唐九倦眼睁睁地看着韩德让逃了,又急又气,连声道:“放虎归山!放虎归山啊!” 数十个白衣教徒冲进阵来,见草庐周围一片狼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望着唐九倦茫然问道:“唐大师,出了什么事?” 唐九倦只是叹气,一把甩脱了阿莱的手负气离去,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到底是怎么了,她明明也跟自己一样对辽人深恶痛疾,为何却要反过来帮助韩德让那个汉人中的叛徒、败类呢? 阿莱怔怔地立在原地,看着韩德让身形消失的方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 潜藏在密林中的刘皓南经过一番调息后大有好转,见韩德让奔入密林,急忙迎上去扶住了他,叫道:“韩相,是我!” “皓南,你没事就好!”韩德让见了刘皓南喜出望外,抚着胸口急促喘息,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韩相,你被唐九倦打伤了?”刘皓南见状吃了一惊,脱口问道。 “不妨事,咱们快回木叶山去……”韩德让在刘皓南的搀扶下勉力提气前行,两人经由木叶山后山返回山顶,直奔萨满教大殿。 萨满教内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耶律敌烈等人离开后,昏倒在瑟瑟台上的龙灵出云被侍卫发现,已然送到大殿里由狐灵小妖救治,狮灵镇山也在一旁守候,犬灵廣闻却不知去了何处。 太子耶律隆绪带着几十个隶属六煞军的少年教徒等在殿外,方才他听到瑟瑟台被敌人闯入的消息后,立刻集结人手赶到大殿,但因没见到教主萨黑龙,也没得到任何行动的命令,只好静坐等待。 与此同时,耶律隆绪也将木叶山上发生的诸多变故报送皇宫,调派御前禁卫军前来,以免事态失控。 刘皓南扶着韩德让直奔大殿而来,因韩德让与萨黑龙、太子耶律隆绪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一路并未受到任何阻拦。二人赶到大殿之时,恰逢龙灵出云也悠悠醒转过来。 韩德让扫视大殿内众人一眼,见了耶律隆绪微微点头,面露欣慰之色,随即来到出云和小妖面前,关切问道:“小妖,出云的伤势是否要紧?” 小妖皱眉道:“出云中了耶律敌烈的两记烈火掌,内伤极重!”他转头看了韩德让一眼,吃惊地站起身来问道,“韩相,你也受了伤?”便要替他诊断脉象。 韩德让摇摇头道:“我的伤不碍事,先救出云!” “教……”出云睁目见到韩德让和刘皓南出现在自己面前,大喜过望,教主二字差点便要冲口而出,在韩德让的目光示意下又硬生生的咽回肚里。 韩德让不等出云再说什么,当机立断地道:“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出云,你快带我去教主平日练功的密室。”他知道,教主萨黑龙的练功密室只有出云进得去。 “是!”出云不再多言,挣扎起身,带着韩德让和刘皓南向密室的方向走去。 “等等!出云,你还没把方才的事情解释清楚,教主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何到现在还不现身?”小妖忽然上前拦住了出云,满脸疑惑地问道。他觉得今日出云和韩德让的表现太过蹊跷,更加怀疑教主萨黑龙出了意外。 “教主……他正在闭关练功,我带韩相去见他!”出云下意识地看看刘皓南,迟疑片刻后说道,她自然不能当着大殿众人的面说出真相,只能信口敷衍。 小妖根本不信出云的话,质问道:“教中发生了这么多变故,教主怎么可能还在闭关练功?出云,你到底把教主怎么样了,还不肯说出来么?” 他此言一出,太子耶律隆绪也是神色一震,上前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国师究竟出了什么事?” 韩德让见小妖的质问引发了骚乱和猜疑,心里暗暗叫糟,表面却平静如初,沉声道:“出云没有说谎,国师因连日祈雨做法,元气大伤,正在密室中休息调养,无法处理此间变故,我正要进去助他一臂之力!太子殿下,你是国师的徒弟,也是萨满教徒,须得尽心维持教中秩序,等国师出关后再做区处!” 耶律隆绪对韩德让一向言听计从,闻言点头道:“韩相所言有理。既是如此,请韩相快去相助国师,殿前禁卫军即刻便到,这里一切有我!”他虽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却是行事沉稳、威严有度。 此时六煞军中的党项质子李元昊越众而出,在耶律隆绪耳边悄声道:“殿下,恒王府那边传来消息,耶律敌烈亥时三刻回到王府,随行的教众还押了一个人回去,似乎是鹰灵圣师离天!” 原来李元昊自上次与恒王之子耶律暄结下仇怨之后,便对恒王府的动向分外留心,专门安插了眼线进行监视,准备趁合适的时机还以颜色。 耶律隆绪神色一变,道:“这么说,鹰灵圣师已经落入了恒王之手?” 出云猛然想起此事,焦急地道:“正是!韩相,要赶快想办法救离天才是!” 韩德让尚在沉吟,李元昊自告奋勇地道:“我在恒王府周围安插了不少人手,此番愿为国师与殿下分忧,前去营救鹰灵圣师!” 耶律隆绪看着李元昊有些犹豫,对于这个与自己同龄,武功才学也不相上下的党项质子,耶律隆绪心里有一种天然的防备,他总觉得对方幽深的眼眸里藏着许多自己看不明白的东西,平时很少与他接近。李元昊却总是在刻意地迎合、亲近耶律隆绪,揣摩他的心思,这当然是因为他太子的特殊地位使然。 李元昊见耶律隆绪迟迟不肯表态,便拍着胸脯说道:“我有十足的把握救出鹰灵圣师,请殿下给我这个建功的机会!”他之所以对营救离天之事如此热心,是为了借机整治一下恒王府的人,为自己报仇。 耶律隆绪不好再说什么,点头道:“如此你便去吧,只是不要把事情闹大了。眼下萨满教和大光明教之间还不好撕破脸皮!” 李元昊应了一声,匆匆离去,他背转身来的时候,面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韩德让对耶律隆绪的这番处置很是满意,点头道:“殿下虑事周全、英明果断,国师若是得知,也会十分欣慰!”他转头看看狐灵小妖,又道,“小妖,我知道你心中定然还有许多疑惑,何不随我一同去见国师,当面问清各中缘由?” 小妖闻言正中下怀,正色说道:“我确有此意,多谢丞相成全!” 出云见状面露忧色,阻拦道:“韩相,教主练功的密室恐怕不便让外人进入……”她对小妖着实有些不放心,怕他将自己苦心隐瞒的真相泄漏出去,引发教中混乱。 “无妨,小妖不是外人,国师不会怪罪。”韩德让说着,示意刘皓南扶着自己走向密室。 小妖见刘皓南在旁搀扶韩德让,始终一言不发,还以为他是丞相府中的侍者,心里没有多想,当即跟了上去。--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5章 同仇敌忾 --客户端正文开始--几人来到密室之外,不等出云动手,刘皓南已先按下了开启密门的机关,扶着韩德让走了进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首发) 小妖见状大为诧异,回头向着跟在后面的出云问道:“这人怎会知道密室的机关……出云,莫非是你泄漏出去的?” 出云没有答言,待众人都走进密室之后,她立即关闭了密门,平静地道:“小妖,你不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么?今日便让你弄个清楚明白。” 小妖面色微变,警惕地看着出云和韩德让,冷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故意诳我进来杀人灭口?” 韩德让闻言不由失笑,在刘皓南的帮助下坐了下来,运气调息了一番方道:“你多虑了,我虽不是萨满教徒,但与萨黑龙也算是多年挚交,岂会做这等自断膀臂的蠢事?” 小妖微微松了口气,环视密室四周后正色问道:“怎么不见教主……他果真不在木叶山上么?” “不,教主当然在木叶山上,而且近在眼前,就是他!”韩德让信手指向身旁肃立着的刘皓南,坦然说道。 “什么……你说他是教主?”小妖望着刘皓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个面带病容、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居然就是教主萨黑龙! 出云见韩德让揭破了刘皓南的身份,知道他这么做必有深意,便也点头应和道:“小妖,韩相所言不虚,这少年便是我教的新任教主。至于前任教主萨黑龙……他早在四个月前便离开人世了……”她说到此处眼眶泛红,悲从中来、几欲落泪。 刘皓南听出云提到萨黑龙时,也是身子一颤,低垂的双目中泛起盈盈泪光。 小妖努力消化着这些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出云重复问道道:“教主他……他当真已经离世了……是他把教主之位传给了此人?” “不错,教主临死之前我就在他的身边,他嘱我扶助此人接任萨满教教主之位,今后便像侍奉他一般,侍奉此人……”出云哽声说道。 “你此言有何凭据?”小妖进一步追问道。 出云缓缓摇头说道:“你该知道,教主虽然武功盖世,但并非不死之身,教主的传承是萨满教最大的秘密,所有仪式都在私下里进行,根本不会留下证据。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我也是机缘巧合,才能在教主离世之时来到密室,亲眼目睹了这场交接仪式。” “既然没有证据,叫我如何信你?”小妖脱口说道,对出云之言仍是心存怀疑。 韩德让在旁轻声一叹,道:“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的确令人难以置信,我也是几天前才知道真相……出云虽然没有证据,但这少年的一身内力都是萨黑龙所传,足可证明他与萨黑龙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小妖上前一步,对刘皓南道:“伸出手来让我瞧瞧!”他的真气在刘皓南的全身经络中游走了一圈,发现他修习的真元大化神功果然与萨黑龙的阴魄经内力很是相似,心里隐约信了六七分,又向着出云问道:“出云,教主离世之时你既然在场,可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面对小妖的追问,出云神色黯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韩德让也觉得很是尴尬,沉默不言。 这时却听刘皓南缓缓开口道:“是我杀了他……”他面色惨白,说话时全身都在颤抖,虽然对自己的行为万分痛悔,他却不想做丝毫隐瞒或掩饰。 小妖闻言惊怒交加,瞪视着刘皓南喝问:“你说什么?是你下的手?” 刘皓南惨然一笑,毫无血色的唇微微翕动,喃喃道:“不错,是我……我以为他要害我,便趁他不备暗下杀手……若不是他对我毫无防备,我也没那么容易得手……我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简直是这世上最蠢的蠢材……”他想到被自己亲手所杀的祖父萨黑龙,心中哀伤欲绝,不觉泪流满面。 韩德让摇手打断了刘皓南的忏悔,柔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皓南,你要节哀顺变!”转而向着小妖正色说道,“小妖,你听清楚了,前任教主萨黑龙的确是被这少年所杀,但这教主之位也确实是萨黑龙亲口传给他的,其中的恩怨纠葛你不必知道得太过清楚。你只需记住,从今以后效忠于新任教主,永不背弃!”他的声音平和之中隐含威严,令人油然而生敬畏之心。 小妖愣了片刻,从刘皓南的表现来看,他与萨黑龙想必是大有渊源,悲伤痛悔之情不似作假,便苦笑道:“我不想明白其中有何恩怨纠葛,但我知道萨满教决不可一日没有教主!既然韩相这般说了,我小妖照做就是……不过,萨满教如今内忧外患、群龙无首,这小子又是一副病病怏怏、哭哭啼啼的样子,如何能担当起教主的大任呢?” 韩德让对小妖的直言快语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在刘皓南肩上一拍,肃然道:“你可听见了?如果想补偿对萨黑龙犯下的罪过,就不要让他的下属和其他教众失望!” 刘皓南心头一震,默然点头,抬手拭去了脸上的泪水,目光重新变得清明坚毅起来。 韩德让暗自衡量思索当前的形势,冷静说道:“如今我们几个都受了伤,大光明教则随时可能攻上木叶山,如果教主再不出现的话,仅凭太子及御前禁卫军很难控制局面。小妖,你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助教主疗伤,让他尽快出去主持大局,我和出云也会全力助你!” 小妖这才明白韩德让带自己进密室的目的,是为了帮刘皓南这个冒牌“教主”疗伤,他心里虽有些不情愿,却也明白韩德让所言是解决萨满教眼前危机唯一的办法,点头道:“但依韩相所言。” 他抓起刘皓南的腕脉再次细细诊听起来,面上忽露恍然之色,说道:“教主虽然内力深厚,身子却甚是虚弱,且有咳血的痼疾……前些日子出云带去药庐戒除极乐丹的那个神秘人,莫非便是你么?” 出云面色微红,答道:“正是。小妖,教主的咳血之症当真无药可治么?你一定要想想办法!” 小妖连连摇头,瞥了出云一眼皱眉说道:“搞不懂你这女人的心思,明知他是新任教主,竟然还对他那般折磨,把他搞得半死不活的便罢了,如今又回过头来求我救他,真是莫名其妙……”他自然不会明白,出云以往对刘皓南的痛恨,全是因萨黑龙而生,如今她对刘皓南的关切,也全是因萨黑龙而起。 出云被小妖一番揶揄,作声不得,只能站在一旁看小妖施为。 小妖判断清楚刘皓南的脉象后,表情慢慢轻松起来,道:“教主的身体虽然屡受重创,但也福缘深厚,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得到一股强大的内力相助,修复了受损的经脉,内伤也无大碍了。只是身体太过虚弱,需要长时间的休养才能完全康复。” 韩德让听说刘皓南的伤势已无大碍,喜出望外,料想他定是得到了唐九倦相助,才会恢复得如此之快。 小妖看着出云和韩德让又道:“教主没什么事,不过你们两位的伤势实在不轻,我这里还有几颗治疗内伤的灵药,快服下吧。”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交到韩德让手里。 韩德让与出云分别服下了小妖的灵药,静坐调息。刘皓南也按照唐九倦所授的方法自行运功疗伤。 明王楼的大殿之内,太子耶律隆绪终于等来了由耶律斜轸统帅的三千御前禁卫军,面露喜色快步迎上去道:“有劳大惕隐亲自带兵前来,多谢了!” “殿下言重了!木叶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耶律斜轸向着耶律隆绪躬身行礼,扫视大殿一周后沉声问道。 “有人趁国师闭关练功之际闯上木叶山,重伤龙灵圣师出云,劫走鹰灵圣师离天,还妄图破坏瑟瑟台的祈雨法阵!”耶律隆绪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 耶律斜轸闻言大为愤慨,怒道:“木叶山不仅是萨满教的圣地,更是我契丹族发源之所,何人这般胆大包天,竟敢来此捣乱?” 耶律隆绪略一犹豫,说道:“不瞒大惕隐,大闹木叶山的正是恒王耶律敌烈。”他年纪虽小,对辽国宗室贵族之间的矛盾纠葛却是十分熟稔,知道耶律敌烈是辽太宗耶律德光一脉的后人,耶律斜轸则是自己父皇耶律贤的叔叔,属于当年的隐太子耶律倍一系。 耶律德光一系虽然丧失了皇位的继承权,但在耶律皇族中仍大王耶律李胡和恒王耶律敌烈便是其中的代表。耶律李胡执掌北院的五院部,六院部等十几个契丹本族部落,手中握有十数万兵马,不可轻动。耶律敌烈则是大光明教的掌教明尊,教徒众多,实力雄厚,与萨满教分庭抗礼。 对于辽帝耶律贤而言,这两人可谓是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后快,可是碍于他们手中强大的军政力量,辽帝也是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手。 耶律斜轸作为辽帝耶律贤最为倚重的宗亲,对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自是心知肚明,听了耶律隆绪之言微微皱眉,说道:“耶律敌烈如此肆无忌惮,看来是要有所动作了!” “依大惕隐之见,耶律敌烈真敢起兵造反吗?”耶律隆绪闻言一震,压低了声音问道。--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6章 借刀杀人 --客户端正文开始--太子耶律隆绪担心的事情,同样也是大惕隐耶律斜轸最大的顾虑,他沉吟片刻肃然说道:“那倒未必。八零电子书/(首发)明年便是十年一度的明王楼之战,耶律敌烈沉寂已久,早就按捺不住了,但我料他不敢真的谋反,只是想跟萨满教这个死对头争个高低而已。我与耶律敌烈同为皇族中人,不好亲自对付他,要想制衡大光明教,还得靠国师出面!” 耶律隆绪很赞同耶律斜轸的话,叹道:“可是国师为了做法祈雨大伤元气,一直在闭关练功。瑟瑟台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没见他现身处置,真是令人忧心……” 耶律斜轸心中一动,问道:“韩德让那边可有什么动作?”他知道韩德让与萨黑龙关系密切,萨满教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韩德让绝不会袖手旁观。 “一个时辰前韩相就到了接天楼,和狐灵圣师一同进入了国师练功的密室,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耶律隆绪答道。 耶律斜轸闻言放心点头,沉声道:“韩德让的反应够快!有他与国师联手,耶律敌烈搞不出什么事端来,太子殿下尽可放心!” “听大惕隐这么说,我就安心了。”耶律隆绪松了口气,看看依旧大门紧闭的密室,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耶律斜轸随后安排三千御前禁卫军各自归位,将接天楼内外严密地守卫起来,以免外敌来犯,不仅如此,连木叶山的后山也处于禁卫军的严密监视之下。 耶律斜轸已经意识到,这次木叶山上发生的变故绝非偶然,它预示着一场政局大变动即将在辽国内部发生,其结果很可能是颠覆性的。 目前来说,辽国主要有三支能够影响政局的强大势力,一是以耶律斜轸、萧达凛为代表的皇室宗亲,他们既是立下过赫赫功勋的军中名将,也是当年将辽帝耶律贤扶上帝位的股肱之臣。 二是以韩德让、萨黑龙为首的亲汉派,皇后萧绰的父亲萧思温还在世时,便亲近汉人,推崇汉人统治国家的方法和手段,萧思温病故之后,韩匡嗣、韩德让父子继承了他的遗志,不遗余力地推行汉化政策。 三是前文所述的以耶律李胡、耶律敌烈为首的反对派,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推翻辽帝耶律贤,恢复耶律德光一系的皇位继承权。 因为辽帝耶律贤和皇后萧绰伉俪情深、同心协力,耶律斜轸与亲汉派的韩德让也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他们二人一北一南,一武一文,共同辅佐辽帝,可谓相得益彰。但是在背地里,耶律斜轸对韩德让却并非完全信赖,毕竟对方是汉人出身,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点耶律斜轸认为不得不防。 皇后萧绰对韩德让却是百般宠信,只因韩匡嗣本就是萧思温的家奴,她与韩德让从小便在一处长大,关系非同一般。萧思温故去之后,萧绰失去了依靠,俨然把韩德让当成了自己的娘家人。热门小说 想到精明果断的皇后萧绰,耶律斜轸又是一阵头痛,十年前陈希夷关于辽国政局的预言,始终让他耿耿于怀。 辽帝耶律贤虽然勤勉圣明,却体弱多病,这几年更是染上了要命的头痛之疾,每每发作起来便不能理政,朝中大事几乎都由皇后萧绰决断,这不正应了陈希夷所言的“女主乱政”之兆吗? 而皇后萧绰的亲姐萧绮近日也有异动,与耶律敌烈往来密切,这让耶律斜轸更觉忧虑。萧绮坐镇西北,手握重兵,又能征善战,如果与耶律敌烈沆瀣一气,图谋造反,必然会对上京临潢府造成极大威胁。 耶律斜轸身为大惕隐兼上京留守,身负宿卫京师、保护皇帝的重责,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每每想到这些内忧外患之事,便觉心头沉重、思虑万千。 所幸太子耶律隆绪年纪虽幼,却沉稳有谋,将来定能有所作为。只盼他快些长大成人,为久病的父皇分担更多责任! 耶律斜轸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气度沉静的太子殿下,面上微微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一夜在众人的辗转和忧虑中匆匆逝去,第二日天光大亮,密室里的刘皓南第一个睁开双目站起身来。经过五六个时辰的调息,他的内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惨白面颊有了些许红润,黯淡双眸也重新变得光彩熠熠。 狐灵小妖被刘皓南惊人的自愈能力吓了一跳,反复诊听了他的脉象之后说道:“教主,你的脉象已经完全正常,好像根本没有受过伤一般……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刘皓南也觉得意外,想了想说道:“或许是因为唐大师传授的运功之法有独到之处吧!韩相,出云,你们两位的伤势如何了?” 韩德让和出云仍在静坐调息,似乎没有太大的起色。狐灵小妖替二人把脉之后,皱眉说道:“他们的内伤太重,要完全恢复至少还得三两日的功夫。” “韩相,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刘皓南略一思索,在韩德让身旁坐下,通过掌心将内力送入他的体内。因为二人修炼的都是真元大化神功,真气交融毫无滞碍,刘皓南顺利带动韩德让的真气在他体内流转起来。 狐灵小妖好奇地观察着二人的变化,发现唐九倦所授的运功之法确有过人之处,韩德让原本带着隐忍痛楚的表情慢慢舒展开来,显然是在刘皓南的帮助下伤势逐渐好转。 如此又过去了两三个时辰,韩德让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自行疗伤,刘皓南收回自己的真气,又来到出云面前。 出云却不肯接受刘皓南的帮助,拒绝道:“教主,你不必为我的伤费心,早些出去主持大局才是正事!” 刘皓南摇头道:“你受伤太重,若不及时疗伤,很可能会留下后患。你放心,外面有太子耶律隆绪坐镇,耶律敌烈又被离天重伤,没那么快再来找麻烦。”说着将自己的真气输入她的体内。 出云无奈之下只好接受了刘皓南的好意,心中感激莫名,低声道:“多谢教主!” 入夜之后,大殿外突然响起一阵喧闹之声,是李元昊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拓跋月映扶着浑身浴血的离天紧随其后,她将离天小心安置在大殿中间的椅子上,叫道:“鹰灵圣师回来了,快来人为他治伤!” 离天的左臂被耶律敌烈的掌力摧折,身上还有些皮外伤,但内伤并不严重,精神也还算好,满不在乎地笑道:“只要有小妖在,我就死不了!” 小妖闻声从密室里走了出来,哼道:“那可不是因为我的医术好,而是你的命又臭又硬,没人敢收!”他简单打量了一下离天的伤势,意外地道,“耶律敌烈那个暴躁的家伙居然没把你整死,你的命果然够硬!” 离天嘿然一笑,看着了李元昊道:“耶律敌烈当然很想整死我,可他还没来得及亲自动手,李元昊那小鬼便摸进地牢将我救出去了。”言语间对他颇为赞赏。 李元昊也对自己这一次的行动很是满意,眉飞色舞地道:“我前几日刚去恒王府的地牢做过客,这次旧地重游,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嘿嘿……我和月映姐姐不仅把鹰灵圣师救了出来,还顺手牵羊地把耶律暄掳来了,恒王府这会儿想必已经闹翻天了,哈哈!” 耶律隆绪闻言一惊,问道:“什么,你劫了耶律暄?没把他怎么样吧?”他知道耶律暄和李元昊之间早就有仇,真怕李元昊一怒之下把耶律暄一刀宰了。 李元昊轻描淡写地道:“前几抓我去恒王府百般,这次我自然也要以礼相待,将他罩在口袋里揍了个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耶律隆绪正色道:“你出出气便放他回去吧,耶律暄毕竟是皇族中人,倘若有什么闪失的话,你可脱不了干系!”他说的本是实话,但在李元昊听来格外刺耳。他李元昊也是党项大头领的孙子,凭什么便要受耶律暄的欺辱? 李元昊心里虽然不忿,面上却毫无表露,乖顺地应道:“太子殿下说的是,我这就去放人!” 耶律隆绪见李元昊虽然答应了,眼中却是寒光一闪,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心里莫名的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李元昊离开大殿之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凑到离天耳边悄声说道:“圣师,方才半路上说过的话,你可不要忘了……” 离天拍了拍李元昊的脑袋,笑道:“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算数!” 李元昊心满意足地嘿嘿一笑,拉着拓跋月映一起离开了大殿。 “圣师,你方才答应了元昊什么事?”耶律隆绪见两人交头接耳不知在打什么哑谜,好奇问道。 “那小鬼今日救了我一命,我答应传一门功夫给他,来日兑现,绝不耍赖!”离天随口说道,眼里含着笑意,看样子他对古灵精怪的李元昊很是喜欢。 耶律隆绪听了却有些不是滋味,他觉得李元昊施恩望报,心思未免太深。 虽然李元昊总是在刻意掩饰自己的锋芒,但敏感的耶律隆绪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危险气息,对他生出抵触情绪。 “月映姐姐,这次你帮我教训了耶律暄那个狗贼,可真是痛快!任何欺负我的人都别想有好下场!”李元昊望着拓拔月映笑嘻嘻地说道,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只有在拓跋月映面前,他才会表现出一个十几岁孩子应该有的童真童趣。 拓跋月映怜爱地勾了一下李元昊挺翘的鼻梁,说道:“只要有姐姐在,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月映姐姐,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李元昊握紧了拓拔月映的手期待地问道。 “这……元昊,等你长大了以后,姐姐自然便不能再跟着你啦!”拓跋月映想起金子凌清雅温润的面容,微笑着说道。她知道金子凌一直在默默的等着自己,等元昊回到党项以后,她就可以去黄金坞与金子凌成亲了。 “不,我不要离开你!任何人都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尤其是那个金子凌!”李元昊似乎洞悉了拓跋月映的心思,撅起嘴赌气般的说道。 拓拔月映只当他是随口说说,并没放在心上,笑道:“好了,姐姐不离开你就是了……你打算怎么处置耶律暄,当真要放了他么?” “太子殿下的话谁敢违背?既然他说要放,那便放了吧!”李元昊淡淡说道。 两人离开了木叶山,来到上京汉城质子营附近的一条小巷之中,耶律暄就被关押在这里,他果真被揍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大声呻吟。 “李元昊你这个混蛋,快把我放了,否则我父王绝不会放过你!”耶律暄发现李元昊出现,立刻大声叫嚷起来。 李元昊不屑地瞥了耶律暄一眼,冷声道:“放你走可以,但你以后不要再来招惹质子营的人,否则我决不饶你!” 耶律暄早就料定李元昊不敢杀他,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今日所受之辱只能暂且忍下,他咬牙切齿地道:“别以为你加入了萨满教我就不敢动你,咱们走着瞧!”说罢转身便走。 李元昊看着耶律暄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巷子尽头,忽然拿起手边的长弓,将羽箭搭在上面嗖的射了出去。 耶律暄惨叫一声扑倒在地,那支羽箭正中他的后心,鲜血迸流不止。耶律暄挣扎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声息。 “元昊,你杀了他?!”拓跋月映见状大惊,冲上去查看,发现耶律暄已然气绝身亡。 “没有啊,我早就把耶律暄放了,杀死他的人是西州回鹘的达莫甘王子,你看,那箭杆上还刻着他的名字呢!”李元昊不慌不忙地凑近前来,指着耶律暄背后的羽箭冷静说道。--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7章 自有对策 --客户端正文开始--拓跋月映定睛瞧去,射中耶律暄的那支羽箭的箭杆上果真刻着一串回鹘文字,料想便是李元昊所说的达莫甘王子了。八零电子书/ 来自西州回鹘的达莫甘与李元昊一样,也是质子营中的一员。西州回鹘地处河西,控扼着从甘凉二州进入中原地区的交通要道,且土地肥沃,物产丰饶。西州回鹘正是凭借地势之利,才能在吐蕃、宋、辽等强国的夹缝中生存。 “元昊,达莫甘王子平日里与你交情不错,你为何要嫁祸于他?”拓拔月映一头雾水地问道。据她所知,李元昊与达莫甘王子一向要好,甚至到了称兄道弟、形影不离的地步,而且,最初是李元昊主动与达莫甘结交的。 李元昊撇了撇嘴,不屑地道:“我和那小子哪有什么交情可言?西州回鹘不过弹丸之地,就敢立国称帝,以王孙皇子自居,真是妄自尊大!” 拓跋月映听李元昊的意思,并不是真心与达莫甘王子交好,更加疑惑了:“你既然不喜欢达莫甘,却刻意与他亲近,难道就是为了今日之举?” “不错。将耶律暄之死推倒达莫甘头上,耶律敌烈悲痛之下定会前来寻仇,西州回鹘与辽国之间必然要大动干戈,到那时才有我们党项的用武之地!”李元昊得意笑道。 拓跋月映仍觉莫名其妙,脱口道:“纵使西州回鹘与辽国打了起来,与咱们党项有何相干?” 李元昊神秘一笑,说道:“月映姐姐,你可还记得张浦在八部集会时曾经说过的话?宋、辽势大,党项不可与敌,需向河西一带扩张,争得一块能够安身立命、休养生息的土地,再图后事。” 拓拔月映回想了半天,点头道:“张浦的确说过这话……可那酸腐书生能有什么见识?不过是嘴上吹牛、夸夸其谈罢了!”言下将党项第一谋士张浦很不放在眼里。 李元昊正色道:“姐姐,你可不要这么说,张浦虽是一介汉人书生,却很有见识,我祖父对他那般信赖倚重,是有道理的。若是党项真如张浦所言得了河西之地,甘凉二州早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那里水草丰饶,绿洲遍野,正是养马练兵的绝佳之地,何愁党项不发展壮大?等党项有了可与宋、辽两国分庭抗礼的兵马,再来向他们讨还旧债不迟!” 李元昊自幼便跟着祖父、父亲过着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宋辽两国对党项的欺压迫害,早就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尤其是在辽国的四年质子经历,让李元昊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想要不受欺辱,就必须使党项强大起来! 拓跋月映看到李元昊眼中闪烁着的灼灼光芒,不禁一呆,她知道李元昊一向机智聪颖,却没想到他的心思如此之深。 达莫甘作为西州回鹘的王子,并没有一般王子皇孙的骄气和傲慢,反倒十分平易近人,对李元昊这个相邻部落的质子也颇多照顾,如果他知道李元昊竟是这般地算计自己,定然会大失所望吧…… 拓拔月映自认并非磊落君子,但对李元昊嫁祸他人之举,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出于对李元昊的疼爱和纵容,她终是什么都没说,和李元昊一起悄然离去,只留下了耶律暄倒伏在地的尸体。 李元昊在这之前已留书约见达莫甘,相信在片刻之后,达莫甘便会应约出现在这条巷子里面,然后“刚好”被追踪而来的恒王府侍卫看到,从而坐实其凶手之名。 话分两头,接天楼中的离天经小妖救治后已无大碍,亥时刚过,韩德让和出云便从密室中走了出来,与离天相见。 “韩相,出云,教主他……他怎么样?”离天焦急问道,他之前已从小妖口中得知,韩德让、出云和“教主”都在密室中疗伤,三人均无大碍,但没有见到刘皓南本人,他立时心里一沉,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教主无碍,已经通过密室的暗道前往瑟瑟台继续祈雨做法了,离天,这次多亏你冒死重伤了耶律敌烈,才能令大光明教匆匆退却,使萨满教免于灭顶之灾!”出云忙安慰他道,对于他此番的舍身护教之举,心里十分感激。 离天听说教主无恙,略觉宽心,摇手道:“我身为萨满圣师,理应如此,算不得什么……”随后又压低声音问道,“教主果真无事么?为何也不出来见见我等,安抚人心?教中上下都乱作一团了……” 韩德让解释道:“只因耶律敌烈从中原请来了一位术法精深的堪舆大师,意图破坏瑟瑟台祈雨法阵,国师唯恐法阵有失,出关之后便立即前往查看。待他做法结束之后,自会现身与教众相见。” 离天见韩德让也是如此说,心里不再怀疑,期待地道:“那就好,我还有很多话要跟教主说呢……”他真没想到,四年未见,刘皓南竟摇身一变成了萨满教教主。 四年前萨黑龙秘密潜入渡天寨,帮助武功全废的刘皓南恢复内力,便是离天在中间牵线搭桥,所以萨黑龙与刘皓南之间的亲密关系,离天略有所知,对于刘皓南能够成为新任教主,他并不感到意外,但在这个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让离天感到十分好奇。 韩德让明白离天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你且好好休养,日后有的是机会与教主说话。” 离天见韩德让早已洞悉其中的玄机,也是会心一笑,道:“是,多谢韩相关心。” 韩德让又来到太子耶律隆绪和大惕隐耶律斜轸面前,神色肃穆地道:“殿下,大惕隐,请借一步说话!” 三人一同走到僻静之处,耶律斜轸先开口问道:“韩相,国师的情况究竟怎样了?请如实相告!”他已猜到事情并没有韩德让说得那么简单,心里早有准备。 韩德让见耶律斜轸神色紧张,淡然笑道:“大惕隐不必忧心,事情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这次大光明教倾巢来犯,破坏了祈雨法阵,也伤了国师,但耶律敌烈并没有讨得便宜,反被离天重伤。我料他在三日赌约结束之前必定不敢再来木叶山侵扰,未免萨满教中人心动荡,大惕隐还是将御前禁卫军撤回去吧。” 耶律斜轸见韩德让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不禁怔住,沉吟片刻后说道:“就算大光明教不会再来木叶山捣乱,但是祈雨法阵已被破坏,三日赌约国师岂不是输定了?到时候若是耶律敌烈再次发难,两派相争起来,就算是圣上也不好插手了!” “国师连夜返回瑟瑟台,正是为了做法补救法阵的漏洞,他定有应对的良策,大惕隐可以放心。”韩德让平静地解释道。--客户端正文结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客户端正文结束--/--客户端正文开始-- 第38章 许下承诺 耶律斜轸神色凝重,面现隐忧:“话虽如此,韩相不可掉以轻心!耶律敌烈此举不仅仅是针对萨满教,更威胁到大辽政局的稳定,请韩相和国师务必谨慎应对,绝不能让耶律敌烈的阴谋得逞!” “大惕隐言之有理,此番我与国师联手施为,定要对耶律敌烈还以颜色,让他从此不敢再轻易挑衅萨满教的威严!”韩德让自信言道。[燃^文^书库][].[].]【更多精彩请访问】 耶律斜轸见韩德让胸有成竹之状,略感安心,点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昨夜木叶山发生的事情已经惊动了圣上,依韩相之见,我该如何复命?” 韩德让略一思索,道:“大惕隐如实向圣上禀报便是了,三日赌约明日便至,到时候一切皆有分晓。” “好,便依韩相所言。对了,昨夜禁卫军来报,回龙谷周围聚集了上百名大光明教的教徒,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做什么,是否需要禁卫军出面,将他们驱逐出谷?” 韩德让经他提醒,想到唐九倦和阿莱应该还在回龙谷中,沉吟道:“就请大惕隐将那些大光明教教徒尽数驱散,至于谷中的两名术士,还是由我亲自出面请他们离开吧。” “不过举手之劳,韩相不必客气。”耶律斜轸即刻带着三千禁卫军下了木叶山,却没有直接返回皇城,而是分散把守在木叶山方圆十里之地,以防万一。同时,他命人以肃清无关人等为由,将回龙谷周围的上百名大光明教教徒强行驱逐下山。 回龙谷中,唐九倦和阿莱居住的草庐已重新搭建起来,唐九倦仍在为韩德让的逃脱而耿耿于怀,对阿莱不理不睬,独自进入火云匿龙阵中冥思苦想,推演萨黑龙祈雨法阵的奥妙。 如果萨黑龙真是靠扎答石、野兽和人牲的鲜血等灵物来汇聚**之气的话,那么破坏法阵的唯一途径,便是使用特殊的法器克制那些灵物,如困龙钉、降龙木、伏龙锥等。 在这之前,耶律敌烈曾密令恒王府的侍卫经木叶山后山潜入瑟瑟台,将十二根伏龙锥插入祈雨法阵的周围,意图遏制法阵起效,但此举被刘皓南发觉,早将伏龙锥全数起出。 唐九倦不甘心就此失败,思虑良久后,将破阵的希望放在了匿龙阵中央的那根降龙木上。 降龙木乃是天地造化之灵物,能改变山川地势对**之气的影响,与金石所制的法器大不相同。如将降龙木焚化于匿龙阵中,便能驱散扎答石聚集的云气雨露,莫说是三天,就算再等十天半月也不会有**在上京附近汇集了。 唐九倦因降龙木乃是稀世之珍,不忍轻易焚化,故而迟迟没有使用。但是现在,他决定使出这最后一招杀手锏了! 阿莱不知唐九倦心中所想,见他枯坐阵中,眉头紧锁,心中甚是担忧。 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阿莱警觉回望,见韩德让出现,不由得变了面色,脱口道:“你这冤家又来做什么……还想招惹我师父来杀你么?” 韩德让轻轻摇头,柔声道:“我是来劝你和唐大师尽快离开上京,别再跟耶律敌烈做什么交易。” “怎么,你怕我师父真的毁了萨满教的祈雨法阵?”阿莱唇角一扬,脸上露出戏谑神色。 韩德让叹道:“我只怕你们受到耶律敌烈的连累,难以全身而退。耶律敌烈刚愎自用,残忍狡诈,与他合作不啻与虎谋皮,阿莱,你要三思啊……” 阿莱知道韩德让所言不无道理,却又不肯承认唐九倦有何失策之处,冷哼道:“我和师父知道耶律敌烈非守信之人,因此早就想好了脱身之法,就不劳韩相费心了。你赶快走吧,等会儿我师父出阵以后见到你,定然又要大发雷霆了!” 韩德让想到昨夜阿莱慷慨相助,心中很是温暖,由衷地道:“阿莱,昨夜多谢你出手帮忙,否则我早已陷入大光明教之手……” “别自作多情了,我是为了救小师兄,跟你可没什么关系。”阿莱并不希望韩德让领自己的情,故意冷淡地说道。 韩德让知道阿莱一向嘴硬心软,微微一笑反问道:“果真如此么?那你带刘皓南出谷之后,为何又要回到阵中,阻拦你师父对我出手?” 阿莱被他问得无言以对,半晌方扭捏道:“总之这与你无关!” “阿莱,你心里明明还念着我,何必自欺欺人呢?”韩德让上前一步,目光热切地看着阿莱,似乎能看透她的内心。 阿莱被他一语说中心里所想,干脆不再否认,冷冰冰地道:“那又怎么样呢。韩德让,四年前我和你便两不相干了,你走吧!”她口口声声催着韩德让赶快离开,一方面是不愿面对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另一方面也是怕被唐九倦发现,再对付韩德让。 “阿莱,我舍不下你,这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韩德让上前一步将阿莱揽进怀中,终于坦诚地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他本就不是个扭捏的人,更不想在心爱的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 阿莱全身一颤,却没有挣脱那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其实在她的心里,也从未忘记过韩德让。良久,她才轻叹一声,淡淡道:“相见不能相守,何如不见?你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思?” “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这些年我一个人,真的很寂寞……”韩德让凑近她的耳边轻声呢喃着,嗓音低沉而轻柔,仿佛催眠一般。他从阿莱的反应便能确定,阿莱对他并未忘情,他希望阿莱能留在自己身边,继续做他的红颜知己。 “为什么你不能陪我去浪迹天涯呢?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日子,难道你还没有过够么?”阿莱转头看着韩德让反问道,她的目光仍是那么冷静清明,并没有被韩德让的深情所蛊惑。她喜欢韩德让是没错,但她并不想为了这个男人放弃一切,以前是,现在也是。 面对阿莱的质问,韩德让沉默了片刻,郑重说道:“好,我答应你,等我助圣上度过此次危机,消除大光明教对朝廷的威胁,便悄然隐退,和你一起逍遥四海!”韩德让早就有功成身退的打算,并非随口敷衍,但当着阿莱的面许下承诺,这还是第一次。 “你……此言当真?”阿莱闻言双目一亮,认真凝视着韩德让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此言是真是假。 “韩某堂堂男儿,岂会轻许然诺、自食其言?”韩德让坦荡地说道。 “可你舍得宰相高位,舍得已经拥有的功名利禄吗?”阿莱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韩德让,再次追问道。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我出仕做官,只是为了一展胸中抱负,可不是为了那些俗世虚名,有什么舍不得?”韩德让淡淡笑道。他眷恋的从来都不是权势富贵,更不在乎所谓的声望功名。 阿莱的心里再度燃起了一丝希望,她沉默了片刻,点头说道:“好,我便再等你一等……你去吧,师父这边我来想办法,我会让他尽快离开辽国!” “阿莱,谢谢你!”韩德让面上露出喜色,在阿莱的侧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引得对方面颊上泛起一阵红潮。 韩德让离开了,阿莱抚着发烫的面颊,转过身来望向还在阵中苦思冥想的唐九倦,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39章 古法求雨 三日赌约的期限很快就到了,这一日辰时刚过,辽帝耶律贤和皇后萧绰便带领群臣齐聚瑟瑟台。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一点下雨的征兆都见不到,辽帝和皇后的脸上都露出了担忧之色。 在大光明教和萨满教旷日持久的争斗过程中,耶律贤和萧绰始终是萨满教背后最大的支持者,他们当然不希望萨满教处于下风,但在表 《紫微煞》第39章 古法求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紫微煞</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第40章 山雨欲来 降龙木被火把引燃之后熊熊燃烧起来,火云匿龙阵中飘散出阵阵奇异的香气,淡黄色的烟雾向四周扩散开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木叶山上空的阴云聚合之势明显趋缓,忽然一道电光划过天幕,好像利剑将低垂的云幕撕开一道缺口,阳光从裂隙之间投射下来,似乎不久以后便要重现朗朗晴空。 围观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骚动,大家都被这奇异的景象所震慑,不知萨黑龙的祈雨法术因何失效,都窃窃私语起来。 耶律敌烈的脸上却现出了得意神色,他知道这必是唐九倦的匿龙大阵起了作用,驱散了萨黑龙施法汇集而来的云气雨露。 前日他被离天重伤之后,便急急返回恒王府运气疗伤,任何人不得惊扰,就连离天和耶律暄被人劫走,也是他出关之后才得知的。他知道爱子失踪大发雷霆,命人四处搜索寻找,却只找回了耶律暄的尸体。 从尸体的伤口可以判断,耶律暄是被人用羽箭偷袭,射穿了脏腑而死,但致其死地的那支羽箭已经不知所踪,追凶的线索也因此断了。 耶律敌烈痛不欲生,对凶手咬牙切齿,扬言将其捉到之后定要挫骨扬灰,令其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凶手到底是谁,耶律敌烈却无头绪,暂且将这笔账算在萨满教的头上。毕竟,耶律暄和被擒的离天是一起失踪的。 要不是为了今日的赌约,耶律敌烈早就带人杀上木叶山,要萨满教交出杀害耶律暄的凶手了。可是,一来他无凭无据,二来需要顾全大局,耶律敌烈只能忍下这口气,先把“萨黑龙”送上祈雨的祭台。 看着“萨黑龙”全身被荆条缠缚,血流如注的惨状,耶律敌烈的心里满是说不出的快意,只要唐九倦的火云匿龙阵起效,“萨黑龙”就算把全身的鲜血都流干,也是请不来一滴雨露的。 他没想到,“萨黑龙”竟然当着帝后和群臣的面应诺,一日无雨便一日不下瑟瑟台,这可真是不知死活了。 耶律敌烈可不想见到“萨黑龙”死得这么快,必要的时候他一定会请求帝后暂时终止求雨,让“萨黑龙”先缓过一口气,再慢慢地将他折磨至死。 如果“萨黑龙”当真死在求雨的祭台上,萨满教在辽国百姓中的威望便会大打折扣,遭遇前所未有的质疑,再加上犬灵廣闻的里应外合,定能将萨满教一举击垮,令其土崩瓦解。到那个时候,他再把离天抓回来痛加折磨,为耶律暄报仇! 耶律敌烈心里转动着种种恶毒的念头,面上的神情更加扭曲纠结,韩德让冷眼旁观,心里着实为刘皓南感到担忧。 昨日他特地去找阿莱重述旧情,就是想劝阿莱和唐九倦退出两派之间的争斗,不要再帮耶律敌烈做事。 但是唐九倦对韩德让嫌恶至极,必欲杀之后快,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自愿退出的。阻止火云匿龙阵起效的希望只能放在阿莱身上了,她真的能说服唐九倦放弃离开吗? 从耶律敌烈得意的表情来看,火云匿龙阵很可能已经发动,并对萨满教的祈雨法阵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刘皓南赤足站在烛台之上,雪白亵裤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荆条倒刺形成的伤口流出细细的血线,纵横交错地流过他的身体,最终在琉璃盏中汇聚,渐渐淹没了那些五彩扎答石。 刘皓南的身体因为难以承受的痛楚而微微颤抖,锥心的刺痛和失血引起的眩晕在无情地折磨着他的神经。依靠残存的最后一丝意志力,他努力保持着笔直站立的姿态,口中更加急促地念起了催动阵法的咒语,对抗着唐九倦的火云匿龙阵。 匿龙阵中,阿莱看着熊熊燃烧的降龙木束手无策,这降龙木既是天地造化的灵物,一旦灼烧起来,寻常的井水、河水根本无法将火焰熄灭,甚至越烧越旺了。 阿莱心急如焚,她已经答应了韩德让,不让师父唐九倦继续帮助耶律敌烈,可是还有什么办法能破坏匿龙阵呢? 她忽然想到,女子性属阴寒,失贞女子的鲜血向来被视作不洁之物,如果用自己的血来浇灌降龙木,也许便能消除降龙木的灵力,破坏火云匿龙阵。 阿莱想到这里大为兴奋,走上前去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腕脉,将鲜血滴落在降龙木上。她虽未婚嫁,却早将自己许给了韩德让,不是处子之身了。 被烧得半边焦黑的降龙木遇到女子阴血后,立刻发出滋啦滋啦的可怕声响,好像是一件有生命的活物在痛苦呻吟一般。阿莱被吓得连退三步,紧张地关注着降龙木的动静,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良久,降龙木终于不再发出瘆人的声响,却也成了一根乌黑粗糙的焦木,死气沉沉,灵力全失。 “师父,请恕弟子不肖,今天我毁了这降龙木,日后定会再送一根新的给你!”阿莱喃喃自语着拔出了降龙木,提气纵身几个起落之后,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唐九倦本来立在阵外等待,发觉阵中情况不对,急忙奔进来查看,发现降龙木早已不知去向,立时猜到这是阿莱干的好事,气急败坏地跺脚叫道:“阿莱,你好糊涂啊!” 可惜阿莱早已带着降龙木离开了木叶山,不可能听到他的话了。 唐九倦眼睁睁地看着本已渐渐散去的云气翻滚着重新聚合,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向着木叶山顶流去。大片雨云低低地压在众人头顶,触手可及,像是要将山峰生生挤压下去一般。 须臾,滂沱大雨如期而至,帝后与群臣在猝不及防之下都被淋成了落汤鸡,可是没人生气懊恼,众人在暴雨中奔走跳跃、放声欢呼:“太好了!国师的祈祷感动了神灵,终于将雨露赐给我们了!” “国师是万物之灵的使者,只有他能将百姓的祈愿上达天听,国师是我们的救星啊!” 辽帝和皇后站在巨伞之下,伸手触摸着从天而降的清凉雨丝,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相视而笑。 刘皓南仍旧立在烛台之上,瓢泼大雨将他身上的血迹冲刷得干干净净,疼痛的感觉却没有因此减轻丝毫,荆条因被雨水浸湿而收缩,导致那些倒刺更深地刺入了他的血肉之中,他终因这剧烈的疼痛而昏死过去,身子像断线的风筝般颓然跌落下来。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41章 恒王发难 韩德让始终在密切关注着刘皓南的情况,见他忽然跌落烛台,急忙飞扑过去接住了他的身子,叫道:“国师!你还好吧?” 刘皓南失血过多,此刻早已精疲力竭,根本听不到韩德让的召唤。[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快传御医为国师治伤!”皇后萧绰立刻下令唤来御医,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韩德让怀里的刘皓南,脸上同样充满了焦虑和怜惜。 萧绰不得不承认,当她看到国师的真面目时,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极其异样的感受,她感到眼前的世界陡然变得明亮起来,满脑子都是“萨黑龙”那俊雅脱俗的绝世容颜。 真是想不到,身为诸神使者的萨黑龙,竟然拥有如此出众的容貌和脱俗气韵,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要将自己隐藏在狰狞的面具之下。如果不是因为古法求雨的仪式,也许永远不会有人见到萨黑龙的真实面目。 方才“萨黑龙”在烛台上作法时,萧绰一直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她总是忍不住想要多看他几眼,虽然这样有些轻浮,可是又有哪个女子能抵挡这样的诱惑呢? 那般绝世独立、俊雅无俦的人物,单单是看上一眼,也会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直到“萨黑龙”被御医带下去救治,萧绰才回过神来,对辽帝耶律贤说道:“陛下,国师为百姓求雨,不惜自毁形体,精神着实可嘉,臣妾认为理应重赏国师,并嘉奖萨满教对百姓的功勋!” 耶律贤对“萨黑龙”舍身求雨之事也甚为嘉许,点头道:“皇后言之有理,此事就由你处理吧。”接着低声道,“别忘了代朕去看望国师,转达朕的心意。”他身为一国之君,不能对萨满教表现得太过偏袒,便将慰问“萨黑龙”的事情交给了萧绰。 萧绰微笑道:“陛下爱民如子,实是大辽之幸。臣妾定会将陛下的意思转达给国师,敦促萨满教继续效忠朝廷,造福百姓!” 此刻最沮丧懊恼的便是耶律敌烈,他本以为可以借这次古法祈雨的机会暗算“萨黑龙”,就算不要他的命,也能让他声誉扫地,万万没想到,结局竟是全然相反。萨黑龙不仅求来了滂沱大雨,还令萨满教更深孚人心。 耶律敌烈越想越觉不甘,走出阵列大声说道:“臣子耶律暄被妖人所害,丢了性命,恳请陛下为我主持公道!” “什么,东平郡王遇害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耶律贤闻言不由吃惊,脱口问道,他想不出会有什么人如此大胆,居然敢杀害皇室宗亲。 耶律敌烈咬牙切齿地道:“是萨满教的鹰灵离天下的毒手!三日前他潜入恒王府重伤了我,劫走了暄儿,随后便不知去向。昨日恒王府的侍卫在城中发现了暄儿的尸体……倘若不是离天所为,还能有谁?” 韩德让听到耶律敌烈居然倒打一耙,在圣上面前信口雌黄,冷哼道:“恒王此言差矣,鹰灵圣师离天明明是被你抓进恒王府的,怎说是他劫走了东平郡王?” “我从未做过这等事,韩相休要血口喷人!陛下,请为我主持公道,让萨满教把离天交给我处置,我要为暄儿报仇!”耶律敌烈不仅全盘否认,还反咬一口,他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是因为“萨黑龙”重伤昏迷,无人与他当面对质,正可以借机发难,逼萨满教交出鹰灵离天。 韩德让着实没想到耶律敌烈竟会蛮横无耻到这般地步,简直就是信口雌黄,肆意污蔑。他心中震怒,却不能把自己那天晚上亲眼所见之事原原本本地讲出来,因为人人皆知他与萨黑龙过从甚密,如果他站出来作证的话,非但不能证明离天的清白,还会落人口实,说他偏私包庇。 萧绰冷眼旁观,猜到其中必有玄机,言道:“恒王,你说离天杀害东平郡王,并无实据,国师此刻又昏迷不醒,无法与你对证。依我之见,不若将此案交给南院大王秉公查办,不知你意下如何?” 南院大王萧达凛素来公正,与耶律皇族、大光明教、萨满教都没有利益纠葛,可以说是处置此案的最佳人选。 耶律敌烈无话可说,只得接受了萧绰的建议,拱手道:“萧大王一向公允,绝无偏私,臣自然相信他能早日查出杀害暄儿的凶手,为他报仇雪恨!” 萧绰看向人群中的萧达凛,说道:“萧爱卿,既然恒王同意了,就偏劳你辛苦一番,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吧!” 萧达凛走出来行了一礼,沉声道:“微臣遵命!”这位契丹老将已经年过七旬,两鬓花白,从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却是出了名的公正无私。萧绰让他来办理此案,任何人都不会有质疑。 耶律敌烈暂时被安抚下来,群臣也相继散去。龙灵出云直到此刻才有机会上前,想将刘皓南要回来,送回接天楼养伤,却被禁卫军拒绝了。他们自言奉圣上之命,要护送“萨黑龙”回皇宫由御医救治,待他伤势好转后再将其送回。 出云连刘皓南的面儿都没见到,无奈之下怏怏而回。韩德让得知情况后,安慰她道:“圣师不必担心,待国师伤势好些之后,自然便会回来的。” 出云见不到刘皓南,心里总归不踏实,恳切地道:“韩相能在宫中走动,还请你多多照顾教主,早日将他带回来!” 韩德让点头道:“我会的,你尽管放心。”也跟着群臣离开了瑟瑟台。 两日后,刘皓南在太医院苏醒过来,他这次失血过多,又耗费了太多真气,竟然昏迷了两天两夜。幸而他暗脉已通,自愈能力极强,昏迷之中仍旧可以自行运气疗伤,外伤已然好了大半。 太医院的御医得了皇后的叮嘱,对“萨黑龙”的治疗可谓尽心尽力,见他醒来之后都大为欢喜,立刻赶去宫中向皇后禀报。 萧绰听说“萨黑龙”清醒过来且伤势大好,心中喜悦,亲来看望。 刘皓南听说皇后亲来探望自己,很是意外,忙起身迎接,却被萧绰伸手扶住,她含笑说道:“国师身上有伤,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多谢皇后挂心,微臣的伤已经好多了。”刘皓南恭敬地行了一礼,侧身在榻上坐下。这是他第一次与皇后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言行之间恪守君臣之礼,不敢有丝毫逾越。 萧绰却是言笑晏晏,看着刘皓南亲切地道:“那日见了国师的真面目,才知道国师居然如此年轻俊逸,请问国师,诸神使者真是不死之身么?” 刘皓南见皇后问起此事,微微一笑坦然答道:“萨满教教主并非神灵,岂能长生不死?不瞒皇后,微臣并非契丹臣民,也不是萨满教徒,只是数月前因资质特异被前任教主选中,将我带来辽国,这才继承了萨满教教主之位!”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42章 谁是凶手 皇后萧绰听了刘皓南之言甚是吃惊,脱口说道:“如此说来,前任教主已经不在人世了么?” 刘皓南想到祖父萨黑龙又是一阵悲从中来,黯然点头。[燃^文^书库][].[].]【更多精彩请访问】 萧绰虽然为前任教主的离世深感悲痛,但是刘皓南的来历更让她好奇,唏嘘了一番又道:“我早就猜到萨满教主有独特的传承之法,果然如此!你说你既不是契丹臣民,也非萨满教徒,那么,你究竟来自何处?”她见刘皓南气度不凡,猜想他必定大有来头。 “不瞒皇后,微臣与韩相一样是中原汉人,久住河东之地,姓刘名皓南。”刘皓南为了掩饰自己北汉皇子的身份,故意在皇后面前说自己是汉人,免得节外生枝。“刘皓南……原来你是汉人,前任教主为何要选择你来继承教主之位,莫非因为你有交通鬼神、通达天地之能吗?”萧绰问道。 “不敢欺瞒皇后,微臣年少时曾拜在白云先生陈希夷门下,学了些奇门五行、符箓针法之术,后来又蒙萨黑龙以全身内力助我提升修为,我的武功术法才有今日的近境。”刘皓南如实说道。 “原来如此。国师天人之资,如温润美玉,也难怪前任教主对你如此垂青……”“萧绰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刘皓南脸上挪开,由衷说道。 刘皓南脸上微微一红,垂首道:“皇后谬赞了!” 萧绰凝视着刘皓南的清俊容颜,油然生出喜爱之意,有心要同他多聊几句,便又问起了他的籍贯来历,都被刘皓南含糊蒙混过去。 此时恰见韩德让前来太医院探望刘皓南,见皇后也在刘皓南房中,不免吃了一惊,君臣之间又是一番行礼寒暄。 待韩德让也在房中坐定之后,萧绰笑问:“韩相与国师一向交好,可曾看出今日之国师已非从前之萨满教主了么?” 韩德让闻言一怔,平静言道:“微臣也是这次回到上京才知道真相的。微臣以为,不论是谁来做这个萨满教主,只要他在位谋政、效忠圣上,便是我韩德让的朋友,否则便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萧绰点头称是:“韩相所言甚是。你和国师虽然都是汉人,却都对大辽忠心耿耿,实是难得!” “这都是臣份内之事。”韩德让谦逊了一番,又道,“皇后,微臣此番到太医院来找国师,是要请国师速回木叶山养伤,安抚教众,以免生变。” 皇后虽然不舍得放刘皓南就此离去,但也不好阻拦,道:“既然国师的伤势已然大好,就回木叶山养伤吧。请国师务必好好珍重身体,大辽以后还要靠你和韩相主持大局。” 韩德让从皇后微妙的态度中感觉到了什么,微微笑道:“臣与国师定会戮力同心,为陛下和皇后效忠!” “好,二位这就去吧。”萧绰看着刘皓南离去的背影,面上闪过一丝不舍,却又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韩德让和刘皓南并肩而行出了太医院,这才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小朋友,你运气不错。今日皇后竟对你这般优待,可真是少见之事。”韩德让促狭笑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皓南听他话里有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没什么,只是替你高兴罢了。你这次请古法求雨成功,虽然吃了些苦头,却也得到了帝后的赏识、百姓的拥戴,也算是值了。”韩德让一本正经地说道。 刘皓南闻言只是苦笑,道:“这也是破釜沉舟、成功成仁之举,我的运气或许真的很好吧。” “要做大事,自然要担些风险。”韩德让微笑说道。 “对了,木叶山上的情况如何了?耶律敌烈有没有再来捣乱?”刘皓南问道。 “离天、出云的伤都大有好转,太子殿下以及诸位教徒都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呢!”韩德让轻松说道,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木叶山上帮出云料理教务,保证了教众人心的稳定。 “此番还要多谢韩相的鼎力相助!”刘皓南感激地说道。当日他落入耶律敌烈之手,又被送到了火云匿龙阵中,若非韩德让冒险相救,又岂有今日之刘皓南呢? “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韩德让摇了摇手,又道:“不过,你别急着高兴,耶律敌烈的爱子遇害,一口咬定是离天所为,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耶律暄死了?这是怎么回事?”韩德让对此事一无所知,闻言自是吃了一惊,急忙追问原由。 韩德让神色肃穆,将耶律暄被杀,耶律敌烈认定是离天所为,口口声声要报仇之事简单讲述了一遍。 刘皓南听罢便知其中必有蹊跷,皱眉道:“耶律暄之死绝不会是离天所为,离天是坦荡磊落之人,倘若真是他做的,断不会不认!” “我当然相信离天不会因一时义愤杀了耶律暄,可是若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呢?”韩德让皱眉言道。 “当日将离天劫出恒王府的,不是党项质子李元昊么?莫不是李元昊指使人下的手?”刘皓南沉吟半晌,猜测着说道。 “党项质子李元昊……他真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做这等事?”韩德让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想到李元昊那狐狸般深邃狡诈的眼神,又觉得未必不是真的。 “不论耶律暄是被谁所杀,我都不会将离天或者李元昊交给耶律敌烈处置,他们都是我萨满教教徒,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刘皓南肃然说道,对于嚣张跋扈的耶律敌烈,他早就不想再容忍下去了。 “你这话倒是在理。但是如今这案子已经交给萧达凛处置,他早晚会查出真相,到那个时候咱们便会陷入被动了!”韩德让心中很是担忧,他知道萧达凛可不是随便就能糊弄过去的。如果真被他查出了凶手是李元昊,他定会秉公处理、绝无偏私。 刘皓南想了一想,笑道:“那就不要等萧大王的追查结果了。我只须略施小计,便可让耶律敌烈沉不住气抢先行动……” 韩德让闻言双目一亮,笑道:“你有什么好计,尽管说出来听听?” “将错就错,瞒天过海。”刘皓南不动声色的说出了八个字。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43章 面授机宜 韩德让细细思量刘皓南之言,若有所悟,道:“耶律敌烈痛失爱子,报仇心切,若是自以为查到了真凶,定会迫不及待地出手报仇。[燃^文^书库][].[].]【更多精彩请访问】你的意思是误导他认定杀子的凶手,引他出手报仇,转移他对萨满教的敌意?” “正是。耶律敌烈性情暴烈、刚愎自用,若是查到了杀子凶手的下落,定会立即出手报复。到时候就算对方是被冤枉的,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刘皓南不动声色地说道。 “那么,你想让谁来做这个替罪羊?”韩德让觉得有理,饶有兴味地问道。 “这就要问李元昊了,他既然敢做下这等事,自然有金蝉脱壳、瞒天过海的办法。”刘皓南微微一笑,他认定此事必是李元昊所为,因为李元昊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仇人。 “这么说,咱们要会一会这个人小鬼大的党项质子了?”韩德让深以为然,笑着说道。 两人回到木叶山接天楼的大殿,出云、离天、小妖、镇山、太子耶律隆绪等人齐齐出来迎接,都面带喜悦之色。 “教主,你终于回来了,身上的伤可好些了么?”出云迎上去抢先问道,面上满是关切之色。那****亲眼目睹刘皓南舍身求雨的惨烈情景,对他既是敬佩,又是怜惜。 刘皓南不再戴着那狰狞的兽头面具,狐灵小妖通过气色变化便能判断出他的身体状况,笑道:“出云,你别担心,依我看教主的外伤已经不碍事了,只是身子太过虚弱,需得精心调养,这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待我开些养元补气的药物给教主服用,再辅以运功调息,定能让他很快好起来!” 出云闻言喜道:“小妖,你此言当真?” “当然,不信你问问教主,看我有没有说错?”小妖自信言道。 对于刘皓南没有戴面具之事,大家都没觉得有何不妥,反倒认为这样的教主“萨黑龙”不再像以前那般高高在上不可接触,多了一些人间的烟火气。 刘皓南惊讶于小妖那精准的判断,点头道:“我的确已经好多了,各位不必忧心。” “那可太好了!咱们萨满教如今群龙无首,都等着教主回来主持大局呢!”离天正色说道,同时对刘皓南暗自使了个心领神会的眼色,目光中满含温暖笑意。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跟刘皓南谈及往日的情谊,可是想到与刘皓南相识的点点滴滴,着实感慨万千。 刘皓南也对离天报以会心的微笑,他扫视了众人一遍,见犬灵廣闻并不在场,不动声色地问道:“五大圣师如何只剩了你们四位?廣闻去哪里了?” “他……自从大光明教来袭,萨满教发生内乱之后,他便再也没出现过。”出云答道。 “木叶山的防守情况被人泄露出去,以致大光明教趁虚而入,闯上瑟瑟台,此事廣闻有重大嫌疑,尔等定要将他捉拿回来细细审问!”刘皓南肃然说道。 众人心里也都存着同样的怀疑,见刘皓南这般说,自然是齐齐答应,只有镇山面色狐疑犹豫,欲言又止。 刘皓南心细如发,早将镇山的怪异表情看在眼里,却故意装作没有看到。他将目光落在太子耶律隆绪身上,赞许地道:“我听韩相说,此番萨满教遭遇空前危机,多亏了太子殿下临危不乱,请来御前禁卫军才能稳住局面,多谢了!” 耶律隆绪忙道:“国师休要言谢,我既已加入萨满教,便是教中弟子,维护萨满教是分内之事。今见国师平安归来,真是萨满教之幸,也是大辽朝廷之幸!”他的话尽是发自肺腑,若无萨满教与大光明教对抗,耶律敌烈定会比现在更加嚣张霸道。 刘皓南不再与他客套,微一点头扫视其他教徒,问道:“六煞军中的李元昊何在?” 李元昊站在六煞军的队伍之中,听到教主召唤,急忙站了出来,躬身行礼说道:“李元昊在此,不知教主有何吩咐?” “你随我到密室来。”刘皓南放缓了语气,转身向着密室走去。 众人莫名其妙,不知教主为何一回来便要见李元昊,只有耶律隆绪隐约猜到了什么,面色变得更加凝重。 李元昊一头雾水,老老实实地跟着刘皓南进入密室,恭敬地道:“教主有事请吩咐!” “李元昊,你老实说,恒王之子耶律暄是不是被你所杀?”刘皓南凝视着李元昊的眼睛,开门见山地问道。 李元昊没想到刘皓南刚回来便问及此事,心里不由一震,拿不定主意是否承认,期期艾艾地道:“教主您说什么?弟子听不懂……” “休要巧言掩饰,我若是没有切实证据,岂会开口问你?”刘皓南冷冰冰地说道,声音里不含一丝感情,令人闻而生畏。 李元昊被刘皓南这样一说,更是心虚,只得如实承认:“不敢欺瞒教主,弟子是为了救鹰灵圣师,才不得已劫了耶律暄。这厮与弟子早有旧仇,百般挑衅,弟子一怒之下误杀了他,望教主恕罪!”说着扑通跪倒在地,一副悔恨交加的样子。 刘皓南见他没有继续撒谎,面色缓和了一些,说道:“你起来吧,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耶律暄骄横无道,你一时义愤之下杀了他,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耶律敌烈失去爱儿,决计不肯善罢甘休。陛下已经指派萧达凛查明这起凶案,到时候只怕我也保不住你!” 李元昊听刘皓南话中之意,似乎并不想将自己交给耶律敌烈处置,略感安心,道:“弟子杀死耶律暄之后,便将凶手的嫌疑指向了西州回鹘的质子达莫甘,只是不知为何,恒王府的人并未上当……” “你若是能为自己开脱嫌疑,那自是最好不过。耶律敌烈焦躁鲁莽,你尽早补救也许还能瞒天过海,萧达凛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要好自为之。”刘皓南故作关心地说道。 李元昊从刘皓南的言语中得到了支持,再次躬身一礼正色道:“教主请放心,弟子绝不会因为这件事给萨满教惹上麻烦!”说罢转身告退。 刘皓南看着李元昊的背影微微点头,他相信,机智多谋的李元昊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44章 声名鹊起 李元昊离开之后,刘皓南回到大殿,众教徒均已散去,只剩下韩德让和太子耶律隆绪在角落里低声交谈,见了刘皓南一同迎上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耶律隆绪略一犹豫,说道:“国师也许还不知道,在你闭关养伤期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是与李元昊有关的……” “太子殿下尽管明言。”刘皓南闻言一怔,看着耶律隆绪说道。 耶律隆绪说道:“鹰灵圣师被耶律敌烈抓去恒王府之后,李元昊自告奋勇前去营救,我担心他难以成事,反倒把自己陷了进去,便密令禁卫军高手暗中保护他。他带着人将鹰灵圣师救出之后,又把耶律暄一并劫了出来,带到了汉城质子营附近……” 刘皓南、韩德让听到此处,神色都变得郑重起来,齐齐注视着耶律隆绪,等待即将被揭破的真相。 “李元昊将鹰灵圣师送回接天楼养伤,随后返回城中,假意放走耶律暄,却又放冷箭将其射杀,意欲嫁祸给回鹘王子莫达甘。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我正要上前质问李元昊为何这么做,恒王府的侍卫突然追了过来,情急之下我只得先将耶律暄的尸体藏匿起来,破坏了李元昊故意留下的罪证后,才悄然离去。”耶律隆绪冷静述说了事情的经过,又道,“这件事我一直不敢声张,对李元昊也未采取任何行动,只等国师回来再行处置。” 刘皓南与韩德让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暗暗点头,忖道这位太子殿下果真了得,具备了完全超乎其年龄的冷静果断,处处顾全大局,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不过更让两人震惊的则是李元昊的狡猾和狠毒,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简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刘皓南略一沉吟,赞许地道:“太子殿下,这件事你处置得很好。西州回鹘是辽国友邦,回鹘王子若是被当成了杀死耶律暄的凶手,耶律敌烈绝不会善罢甘休,少不得要两国交兵、边关染血!” 耶律隆绪皱眉说道:“可是,若是被耶律敌烈查出杀子真凶是李元昊,同样会引发大光明教和萨满教之间的一场恶战,后果也许会更严重!” 韩德让插言道:“太子殿下所言有理,决不能让萧达凛查明这起凶案的真相,使耶律敌烈找到借口对萨满教开战……必要的时候只能牺牲旁人了……” 耶律隆绪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不过大辽若是因此与西州回鹘开战,实在没有任何好处,依我看真凶的人选还得谨慎选择才是!” 刘皓南看看两人,平静地说道:“此事我已让李元昊去办了,你们二位觉得他会选择谁来做这个替罪羊呢?” 耶律隆绪闻言一惊,道:“原来国师早有安排,倒是我多虑了。李元昊要想为自己洗脱罪名,定会尽快行动,选择与耶律敌烈有仇的人来做替罪羊……” “喀拉汗王朝的穆萨尔王子,西域大光明教明尊的侄子,够不够分量?”韩德让也想到了什么,脱口言道。 “正是穆萨尔王子。耶律暄曾在耶律敌烈的授意下与穆萨尔作对,两人之间早有旧怨,耶律敌烈很容易怀疑到穆萨尔身上。而且,一旦这两方开战,对我大辽而言有利无害。”刘皓南微微一笑,点头说道。 “这是怎么说?”耶律隆绪一时没想明白刘浩南话中之意,好奇问道。 韩德让略一思索,接言道:“国师之言有理。喀拉汗王朝远在西域,不可能远涉千里与辽国交战,大光明教西域总舵却可以派高手深入辽国刺杀耶律敌烈,慢慢消耗掉他的实力。如此不需要我们动手,便有人帮我们收拾掉耶律敌烈,这岂不是有利无害么?” 刘皓南见韩德让说出了自己的心思,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耶律隆绪恍然大悟,道:“果然是好计!这一点,相信李元昊也应该想到了!” “那就让李元昊处置此事吧,太子殿下只需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即可。”刘皓南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三日之后,果然如刘皓南所料,耶律敌烈顺利追查到杀害耶律暄的“凶手”正是喀拉汗王朝的穆萨尔王子,盛怒之下带领恒王府的人打上门去。 穆萨尔王子并非软弱可欺之人,手底下又有军队护卫,与耶律敌烈带去的大光明教高手打得不可开交,双方都是伤亡惨重。 出了这等事后,萧达凛查案追凶的过程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将错就错地把穆萨尔当成了杀害耶律暄的凶手。 穆萨尔一怒之下离开了上京,返回喀拉汗王朝,宣称对辽开战,永不交好。不过,由于两国之间相隔千里,所谓开战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实际行动。辽国永远失去了喀拉汗这个盟友,西域大光明教与辽国大光明教之间的争斗也日趋激烈了。 至于党项质子李元昊,反倒因祸得福,耶律隆绪怕他留在上京再生事端,便上报辽帝将其遣送回党项了。 拓跋月映也跟着李元昊一同离开了辽国,她只是在祈雨法阵上远远地瞧了“萨黑龙”一眼,根本想不到萨满教教主居然会是多年前通过金子凌认识的那个神秘少年刘皓南。李元昊当时年纪尚幼,对刘皓南的面貌记忆不清,更不会想到两人之间会有关联。 萨满教坐山观虎斗,得以休养生息,着实闲散了一阵子。刘皓南也抓住这宝贵的几个月调养身体,待转过年来,他身上的内伤外伤悉数痊愈,身子也比以往强健许多,更显得温润儒雅、风采翩然。 自瑟瑟台求雨仪式之后,辽国朝野上下都知道萨满教教主、大辽国师是个神仙般的人物,经常有人千里迢迢地赶来上京,拜入萨满教的门下,只为在入教仪式上一睹他的真容。 可惜萨满教教主已将身心奉献神灵,不得像世人那般娶妻生子,否则不知道会有多少皇室公主、贵族女眷想要下嫁于他。 皇后萧绰也因刘皓南出众的相貌对其青眼有加,常常以种种理由将刘皓南请进皇宫叙话,言语态度极为亲狎。不过,到底是君臣有别,萧绰虽然常对他眉目传情,却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对于萧绰的这种超越君臣之礼的示好,刘皓南既不拒绝,也不迎合,只是装聋作哑、淡然处之。 刘皓南越来越受到帝后的宠信,也越来越懂得利用这种宠信获取更多权势,短短数月的功夫过去,他便从不问世事、行踪隐秘的教主萨黑龙变成了行事高调、炙手可热的朝中红人,风头一时无两,就连韩德让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因为韩德让已经答应了阿莱尽早隐退江湖,也乐得见到刘皓南逐渐取代自己的位置,尽心指点于他。 得到韩德让相助后,刘皓南更是如鱼得水,将朝野人事尽数拨弄于股掌之中,可谓八面逢源、游刃有余。萨满教也因此更加发展壮大,大光明教则疲于应对西域总部的侵扰,渐渐露出颓势。 看来今年的明王楼之战,结果已是毫无悬念了。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45章 向天祈福 这一日皇后萧绰又遣人前来传召刘皓南,说是圣上有恙在身,请国师尽速入宫为其祈福。[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刘皓南不敢怠慢,匆匆跟随传召的侍者前往皇宫。 皇帝寝宫之中帷幔重重,辽帝耶律贤单薄的身子陷在温暖锦被之中,面色苍白,目光涣散,不住的闷声咳嗽。 萧绰坐在龙床之侧悄然垂泪,见刘皓南进来,向他微微点头,在耶律贤耳边轻声道:“陛下,国师已经到了。” “微臣拜见皇帝陛下、皇后殿下!”刘皓南仓促前行几步,依着规矩对帝后行礼。 耶律贤闻言睁开双目,在萧绰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勉强开口道:“国师,免礼吧。”他身子虚弱,中气不足,声音十分低哑疲惫。 刘皓南暗中观察耶律贤的面色,心里便是一沉,自从今年开春以来,耶律贤的身体状况便一日不如一日,近日更因染上风寒,竟至一病不起,连早朝也上不成了。朝中奏章全靠萧绰批阅回复,勉强维持着朝廷的运转。 刘皓南精于相面之术,早就算到耶律贤乃是短命之相,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太子耶律隆绪虽然沉稳有为,毕竟年龄尚幼,耶律贤倘若在此时撒手人寰,辽国政局必定会因此而陷入动荡不安。 他心里暗自思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恭敬敬地道:“陛下龙体欠安,需得好生将养才是。不知今日唤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耶律贤未及答话,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喘息声,仿佛是暮年老者,听得人一阵阵揪心。 萧绰急忙抚上耶律贤的后背助他平肺顺气,待耶律贤咳嗽稍停,才开口说道:“陛下,还是让我来说吧。今日唤国师前来,实因圣上病体违和,药石无效,或因理政不力获罪于天所致,故请国师前来为圣上祈福,保佑陛下早日康复。”经过上次的古法求雨一事,辽国上下都对刘皓南“通灵”的本事深信不疑,萧绰更是将耶律贤康复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刘皓南明白了萧绰的意思,略一沉吟后说道:“陛下为国事操劳过甚,以致疾病缠身,实非大辽之幸……微臣愿为圣上祈福,祷祝陛下龙体早愈!” 萧绰闻言喜上眉梢,欣慰地道:“国师乃是诸神使者,有通达天地之能,定能将大辽百姓的祈愿上达天听,求满天神灵赐福于陛下。” “有劳国师了……咳咳……”耶律贤才说了这么一句,又剧烈咳嗽起来。 刘皓南懂得医术,见状上前一步说道:“请让我瞧瞧陛下的病情。”说着伸手搭在耶律贤的腕脉上细细诊听,心里更是吃惊,从耶律贤微弱的脉象来看,他分明已近油尽灯枯之境,只有两三个月的光景而已。 刘皓南知道凭自己的本事无法治好耶律贤的病,辽国的御医包括狐灵小妖在内,根本不懂得望闻问切那套中原医者的方法,对此也是束手无策,难道真要听凭耶律贤的生命一天天衰竭下去吗? 面对萧绰期盼的目光,刘皓南自然不敢说出实情,安慰道:“皇后殿下勿需忧心,微臣今夜便在宫中做法,向天祈祷。” “如此最好不过。国师祈福需要的器物人手,我即刻命人准备。”萧绰闻言略感安心,点头说道。 刘皓南退了下去,在侍女的指引下来到皇帝寝宫旁边的侧殿沐浴更衣,换上早已备好的法衣和面具,待时辰到了,便手执皮鼓、铜铃等响器登上高台,依照萨满教做法祈福的仪式手舞足蹈一番,口中煞有介事地念念有词。 世间任何一种教义都会有些故弄玄虚的仪式,便如这种跳神祈福的过程。刘皓南完成仪式后,即取一张灵符烧化于清水之中,端到耶律贤面前请他服下。 由于水中事先放入了一颗小妖炼制的养元灵丹,耶律贤服下之后立刻觉得胸腹之中暖意融融,舒畅妥帖,刘皓南又趁着搀扶耶律贤的机会,将自己的内力输入到他体内,助他理顺脏腑之中窜流的湿邪之气。 但这只能暂时缓解耶律贤的病痛,却无法从根本上治好他的痼疾。 萧绰见耶律贤的喘息声渐渐平稳下来,大为惊喜,脱口道:“陛下,你现在感觉可好些了?” “朕的确觉得好多了……”耶律贤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惊人变化,也是喜出望外。 “定是国师的祈福起了作用,多谢国师了!”萧绰看着刘皓南的眼神愈加的异样了,这个气质卓尔不群,透着神秘气息的萨满教教主俨然成了她现在最大的依靠。 刘皓南摇头道:“请恕微臣直言,方才给陛下喝的镇符之水只能暂时缓解病痛,要想让陛下完全好起来,必须前往南方寻找来自中原的名医为陛下治疗。” “什么,来自南方的中原名医?”萧绰闻言有些诧异。 “不错,这是来自神灵的指示。”刘皓南肃然说道,方才他在台上装模作样地祈福时,忽然想到了河东神医秦若玉,她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之能,也许能够将耶律贤的命再延续几年。 “可是宋朝地广人众,到哪里去找那位名医呢?”萧绰心中犯难,皱眉说道。 刘皓南道:“此事需得微臣亲自前往南方寻找名医。请皇后殿下放心,既然神灵早有指示,微臣一定能很快找到那位能治愈陛下的神医!” “好,那就有劳国师了!国师务必速去速回!”萧绰看看病体沉重的耶律贤,只得同意按照刘皓南的话去做。 刘皓南出了皇宫,却没回木叶山,而是兜兜转转地来到了木叶山旁边的回龙谷,那里如今已经成了阿莱的住所。 原来刘皓南请古法祈雨的当日,阿莱设法毁掉了降龙木,破了唐九倦的火云匿龙大阵。唐九倦气急败坏,一怒之下离开上京,从此不知所踪。 阿莱对恩师心怀歉疚,从此留在回龙谷,潜心研究恢复降龙木灵力的方法。 自从上次被大光明教偷袭,萨满教吸取教训加密防守,将整个木叶山以及周围的山谷都围了起来,包括回龙谷在内。因此这里清净得很,平日里除了韩德让没人进来。 韩德让和阿莱又恢复了从前那般卿卿我我的状态。对于未来,阿莱不愿意再多想,她到底还是留恋着这个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男人,口里说着不愿牺牲,实际上却为他放弃了一切。 刘皓南进入回龙谷的时候,阿莱正在龙头石上看着脚下的水流发呆,她恢复了女子的装扮,青衣长发,临风而立,飘摇似仙。 “小师兄,是你?你可难得主动来见我!”阿莱见到刘皓南微觉诧异,随即淡淡笑了起来。 “找你自然是有事。我想回河东走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刘皓南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回河东做什么?”阿莱闻言一震,奇怪地问道。 “我要回去找一个人……这两年来,她想必也在找我……”刘皓南的脑海中出现了秦若玉那喜怒不形于色的沉静面容,心中一片温暖,轻声说道。 阿莱没有费心去猜刘皓南要找的是谁,想了一想说道:“我也好久没见子凌了,前日韩德让告诉我,子凌很快就要与拓跋月映成婚了,我也该回去瞧瞧他才是。”一想到弟弟金子凌,阿莱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既如此,咱们便结伴而行,明日出发。”刘皓南微微一笑说道。 “可你现在贵为萨满教主,一日也不得闲,岂能说走就走?”阿莱诧异问道。 “有韩相在,有什么好担心?”刘皓南轻松地耸了耸肩,洒然离去。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46章 重回河东 第二日刘皓南和阿莱果真踏上了南下之旅,二人的全部行程都由韩德让精心安排,虽是轻装简从、微服而行,沿途却有人随时接应,食宿安排细致周全。[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刘皓南在辽国已经呆了一年多,很少有机会到市井民间体察百姓疾苦,这次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见幽云十六州境内百姓安居,民生富足,汉人耕种,辽人放牧,相处得甚是和睦,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一向不会说什么好听话的阿莱,见此情景也对韩德让的政绩大为惊叹,叹道:“辽国境内的汉人安居乐业,看来早已忘了中原故土,韩德让倒真是很有一套!” 刘皓南闻言笑道:“如今你还觉得你恩师应该对付韩相么?” 阿莱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我师父是宋人,自然害怕契丹富强之后南侵中原,他和韩德让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并没有什么是非对错之分……” “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你会帮你师父,还是帮韩德让?”刘皓南若有所思地问道。 阿莱想了一想,郑重说道:“我还是会帮韩德让,就算他不是我的情人,也不该就这么死在师父手里……他有经略天下之志,定国安邦之才,也许我不该纠缠于他……”她说到此处有些伤感,默然垂下眼帘。 “阿莱,你已经为韩相做了很多,不需要再为此自责。”刘皓南见她心情纠结,忍不住劝慰她道。 阿莱和韩德让之间的纠纠缠缠,刘皓南全都明了于心,这两人都是表面上利欲熏心,内心却深情款款,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阿莱轻声一叹,道:“我不是自责,只是在想自己还能等他多久。在回龙谷的那些日子,他是我的全部,而我只是他闲时的慰藉而已,我不喜欢这样……究竟到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完全地属于我一个人呢?” 刘皓南明白阿莱的心情,反问道:“如果他完全属于你一个人,那他还是你喜欢的那个雄才伟略的韩德让么?” 阿莱闻言一震,转头看了看刘皓南,半晌才道:“也许你说的对……” 两人行至宋辽边界时,负责接应的辽国官员不再随行,躬身言道:“国师大人,微臣只能送到这里了,宋朝境内虽有我们的眼线,但不可能随时跟在两位身边。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留下暗号召唤他们前来听命。” 刘皓南记下了联络暗号,点头道:“有劳了。”其实他和阿莱对河东了若指掌,根本不需要什么辽国眼线随行保护。 两人扮作汉人商客的模样,从雁门东径关进入宋境的雁门县城。阿莱这些年四海寻龙,拥有中原、西域各国的通关公文,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畅通无阻,来到宋境更是轻车熟路。 刘皓南身着一袭青衫,颜色并不显眼,材质却是极为华贵,手里随意拿了一柄折扇,举止之间尽显文士的儒雅倜傥。阿莱为了方便也换了一身男装,白衫玉带,发髻高挽,清朗的眉目间略带落寞之色,独有一番风流韵致。这二人走在雁门县城人群熙攘的街道上,立刻吸引了不少路人艳羡的目光。 雁门县城百里之外的金谷园还像以前一样繁华热闹,但黄金坞掌柜金子凌并不在园中。赵管家见了阿莱惊喜交加,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地道:“少掌柜,你这一走便是五六年,如今可算是回来了……”以前阿莱掌管黄金坞的时候,总让众人管自己叫少掌柜,管金子凌叫少主人,许多年过去了,赵掌柜仍是这般称呼姐弟两人。 阿莱见到故人,心里也是十分温暖,微笑着柔声说道:“赵管家,多年不见你可老了,阿落那小子定是十分贪玩,让你老人家受累了!” 赵管家抹着眼泪哽声道:“少掌柜休要错怪了少主人,这几年黄金坞的生意越做越大,少主人日夜操劳,实在辛苦……少掌柜若是肯回来帮忙,少主人定然会轻松许多。”他言下之意,是期盼着阿莱不再流连江湖,回黄金坞帮金子凌打理生意。 阿莱摇了摇头,轻松笑道:“我十六岁接管黄金坞的家业时,可比那臭小子辛苦多啦,如今好不容易交托出去的责任,岂有再承担回来的道理?赵掌柜,你尽管放心,阿落会把所有的事情打理好的!” 赵管家知道阿莱性子倔强,且极有主意,叹了口气不再相劝,说道:“少掌柜既如此说,我也就不啰嗦了。少掌柜两个月前去了趟夏州,为迎娶党项大头领李继迁的孙女月映姑娘,送去了一份大大的聘礼。党项那边已经答应了,只等二十天以后拜堂成亲。我是看着少主人长大的,如今见他成家立室,心里着实欢喜,少掌柜想必也是为了此事才回来的吧?” “正是。”阿莱点头应道,随即面露疑惑地道,“还有二十天便要成亲了,阿落怎么还在外面闲逛?” “前几日蜀中平均会的三当家张余有急事求见,少主人立刻便跟他去了青城山平均会总舵,到如今已有半个月了,我也正在心急呢……”赵管家唠唠叨叨地说着。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皓南听到此处眉头微皱,插言道:“子凌去青城山,莫不是为了西川大旱之事?平均会与黄金坞一向有生意往来,想是平均会遭遇旱灾,难于周转,特来请金子凌前去解围的吧?”他人在辽国,对中原大事却从未掉以轻心,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赵管家见刘皓南对西川的情况如此熟悉,微觉意外,点头道:“刘公子的消息真是灵通,西川连年大旱,官府又肆意盘剥,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平均会中多是贩盐卖茶的平民百姓,受苛税所苦,民不聊生,少主人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便连夜带着万两黄金赶去西川赈灾了!” 阿莱听说金子凌去西川赈灾,心里暗自赞许他的义举,含笑道:“他这次倒是大方的很!不过万两黄金对于灾民来说,只能算是杯水车薪,真要救助灾民,还得依靠当地官府想办法才是!” 赵管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少掌柜说的很是,少主人临行前也是这样说的,只是不知近况如何,蜀中那边也没传来任何消息……” 三人正在议论,忽然听到金谷园的山门处传来一阵喧哗,却是一个蓝衫青年驰马冲了进来。 赵管家看得分明,迎上前去叫道:“姜阳,你怎么独自回来了?” 姜阳奔驰甚急,猛一使力勒住了疾驰的坐骑,滚鞍下马,他顾不得留意旁人,抓住赵管家的手急切地道:“赵管家……少主人被青城县令齐元振扣在府衙,不得脱身,快……快想办法救他啊!”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47章 故人旧事 阿莱听了姜阳之言不禁一惊,上前几步焦急问道:“姜阳,你方才说什么?阿落怎会被官府扣押不得脱身?” 姜阳定睛一瞧,面前立着的人居然是五六年不曾见过的少掌柜阿莱,顿时又惊又喜,叫道:“少掌柜,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阿落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要急,慢慢说给我听!”阿莱心忧如焚,但还是强自冷静下来,继续问道。[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姜阳定了定神,正准备从头讲述事情的前因后果,目光忽然又落在了刘皓南的脸上,脱口而出:“刘少侠!你怎么也在这里?”刘皓南被萨黑龙掳去辽国不知所踪,一年多来毫无音信,金子凌等人都以为他已遭遇不测了。 刘皓南对他微一点头,沉声道:“是我。此事说来话长。”能够再次见到河东故人,刘皓南的心情也不平静,只是表面上毫无显露罢了。 姜阳看着二人面露喜色,说道:“太好了,有你们两位在,少主人无忧了!” “你快些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莱的心思全在金子凌身上,催促着说道。 姜阳这才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原来当日金子凌带着赈灾的黄金匆匆赶到青城山平均会总舵,解了燃眉之急,平均会自大当家王皤以下都对其心怀感激,将自身的苦处一一告知。 王皤、李顺等人都是当地颇有田产的茶商,既雇人种茶采茶,也做茶叶买卖生意,平均会中十万教众,其中有八成都是当地的茶农、茶贩。此番西川大旱,对茶农的影响最为严重。 其实在宋朝初年,宋太祖平定蜀地之初,并不限制民间的茶叶交易,茶农在交齐赋税后可以自由贩卖多余的茶叶,金子凌也是看准了这个机会,与平均会做起了茶马生意。 但是自去年以来,彭山县令齐元振借官府成立博买务的机会,禁止青城山一代数十万茶农自由贩卖茶叶,所采茶叶必须全部上交博买务,且价格极低。 如此一来,平均会中许多茶贩、茶农出身的百姓便断了生路,再加上今年大旱,采收的茶叶比往年少了四五成,官府却不管不顾,苛责敛收,导致民怨沸腾,不可控制。 金子凌得知其中缘由,心忖自己久在河洛、川蜀一带行商,与当地官府多有往来,便代表青城山的茶农、茶贩与官府交涉,希望彭山县令齐元振减免部分赋税,并允许茶农、茶贩自由买卖。 不料齐元振此人贪虐成性,根本不顾百姓死活,自上任以来,为了所谓政绩大肆搜刮,加重税赋,还想控制青城山一带的茶叶买卖,因此早将平均会的王皤、李顺等人视作眼中钉,想要除之后快。 金子凌对此毫不知情,独自前往彭山府衙面见齐元振,劝其减少盘剥、让利于民,齐元振心思阴险,表面上答应了金子凌的条件,背地里却偷施暗算,将他擒住了投入大牢,还扣上一个勾结刁民私鬻牟利的罪名。 平均会的几位首领得知此事均是义愤填膺,嚷着要闯进府衙把金子凌救出来,姜阳怕他们闹出更大的乱子,急忙出言劝阻,自己则火速赶回河东与赵管家商议对策…… “这狗官岂有此理!为了一己私利盘剥百姓,还要倒打一耙陷害阿落!”阿莱听到此处拍案而起,咬牙恨声说道。她向来不是好惹的主儿,当年纵横宋辽边境怕过谁来,只是那川蜀之地是金子凌近年来才打开了生意局面,当地官府便不买账。 姜阳愤愤地补充道:“这个齐元振在当地恶名昭著,欺上瞒下,贪暴恣虐,朝廷却对此充耳不闻,还赏了他一块“廉官”的匾额,真是瞎了眼睛!” “既是这等狗官,还留着他做什么,我这就带人杀到青城山去,将那府衙一把火烧个精光!”阿莱冷冷说道,脸上现出森森戾气。 “少掌柜万万使不得!以少主人的武功身手,区区彭山府衙岂能困得住他,他只是不愿与官府正面闹翻罢了!”姜阳闻言一惊,急忙阻拦,他在金谷园呆了将近十年,对阿莱姐弟俩的性情最是清楚不过。阿莱虽是女子,行事却是果断狠辣,甚至不择手段,常用武力解决问题。阿落的性子温润平和,最信奉“和气生财”和“有钱能使鬼推磨”,如非必要绝不与人冲突。他相信,金子凌绝不愿意见到阿莱用这种方式来“营救”自己。 “哼,阿落这小子处处都好,只是性子太过软弱!跟那些恶人哪有什么道理可讲?”阿莱口中虽是如此说,心里还是放下了那杀人放火的念头,悻悻地道,“要扳倒那狗官也没什么难处,使些银子到汴京上下打点一番便是了,只是耗时甚多,要累他在牢里多受些苦楚……他的大婚之日转眼便至,岂能因此耽搁?” 姜阳愁眉深锁,说道:“少掌柜说的很是,属下也是这般打算,在我回金谷园之前,已经派人先去汴京上下打点了。不过,少主人须臾即至的婚期的确是个难题,照这样等下去的话,他不知何时才能返回河东……” “不能等了,咱们这就动身去青城山,到时候见机行事。”阿莱当机立断地说道。 刘皓南看看三人,也道:“我与你们一同去。”他和金子凌可是过命的交情,朋友有难岂有坐视之理? “小师兄,你这次南下不是找人来的么?你还没告诉我,到底要找什么人?”阿莱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 刘皓南自然没忘了这次南下的主要目的,说道:“不错,还请姜兄动用黄金坞的消息组织打探一番,河东神医秦若玉现在何处?如果能找到她的话,请她到金谷园来与我相见。” “刘少侠要找秦神医?这一年多来秦神医也在到处找你呢!不过她四处行医、行踪无定,要找到她恐怕需花费一些时日。” “无妨,待子凌回来以后,我便在金谷园等她。”刘皓南始终表现得十分平静。 姜阳看着刘皓南吞吞吐吐地道:“刘少侠是否知道,除了秦神医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在苦苦寻你,不过……她是来杀你的!” 刘皓南闻言一震,抬头看着姜阳问道:“你说的是谁?”他那一向平静深澈的眸光中忽起波澜,闪烁着不安,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便是……是渡天寨石逸的女儿石锺玉。”姜阳犹豫了一刻,如实答道。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48章 散布消息 “是她……”刘皓南面上微露失望之色,既而喃喃言道,“她竟然……没有死么……” 姜阳、阿莱等人一头雾水,听刘皓南的意思,竟像是盼着石锺玉不在人世一般。[燃^文^书库][].[].]【更多精彩请访问】 其实刘皓南内心并无此意,当他听姜阳说有人要杀自己时,脑海中立时显现出来的,是苏茹合的面容。 在渡天寨,他被石逸父女下毒暗害,以致在混乱昏聩之下对苏茹合做出了不堪之事,后来便不知苏茹合去了何处。 刘皓南每每想起此事,都觉内心绞痛难当,不敢深思细想。 他多希望苏茹合的出现只是自己的幻觉,多希望他和她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可是一切都已追悔莫及,他甚至连对她说声“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便永远失去了她的消息。 如果苏茹合此刻站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心甘情愿地让她刺上几剑泄愤,毕竟是自己把持不住、有负于她。 刘皓南甚至想过,倘若苏茹合并不怪罪自己,便与她结为夫妻,从此双宿双飞、白头偕老。其实在他的心里,始终对苏茹合怀着深深的眷恋和愧疚,这世上有太多人负过自己,唯独苏茹合对自己是毫无保留的付出与包容。 不,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女子,应该还有河东神医秦若玉和汴京琴师谢梵音,可是对于她们二人,刘皓南心里从未产生过爱慕和****,也正是因此,苏茹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与其他女子截然不同。 阿莱见刘皓南失魂落魄之状,低声向姜阳问道:“小师兄不是认了石逸做义父么?他和石家人怎会结下仇怨?”她这五六年来一直没有回过河东,对刘皓南的事情一无所知。 姜阳觉得此事一言难尽,在阿莱耳边悄声道:“一年前渡天寨上发生血案,石锺玉的父亲、大哥以及百余名族人全部死于非命,刘少侠也是在那时失踪的……石锺玉一口咬定所有人都是被刘少侠所杀,定要找他报仇雪恨……” “竟有这等事!”阿莱惊得目瞪口呆,脱口问道,“小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皓南垂下双目,面无表情地道:“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她既要报仇,尽管来便是。” 阿莱见他表现得如此冷漠,当着赵管家和姜阳的面儿不好继续追问,拍了拍刘皓南的肩膀宽慰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报仇不报仇的,等石锺玉来了,我替你们二人消解误会!”她大包大揽地把事情承担下来,是不希望刘皓南为此郁结于心。 姜阳闻言暗自摇头,心道:“看刘少侠这神情反应,石锺玉所言多半不假,这杀亲灭族之仇,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化解的?” 姜阳第一次见到刘皓南还是在十年之前,那时便觉得这个神秘而冷漠的少年不是善良厚道之人,与自己的主人金子凌可谓气质迥异。不过,金子凌对刘皓南始终真心实意,姜阳作为下属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下对刘皓南暗藏防备而已。 刘皓南感激地看了阿莱一眼,道:“多谢你了,阿莱,不过我和她之间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插手干涉。”说着眼底的寒光一闪即逝。 他对石锺玉依然有恨,当年若不是她骗自己服食了极乐丹,自己怎会做出对不起苏茹合的事?更不会被石逸百般折辱、生不如死! 石锺玉敢来找自己报仇,那是最好不过,他与石逸一家人的恩恩怨怨,正好可以一并清算了! 阿莱被刘皓南的森冷眼神所慑,心里便是一沉,只得道:“好吧,姜阳,你这就着人安排,把石锺玉请到金谷园来暂住几天。等我和小师兄从西川回来,再处置此事。” 姜阳答应了一声,正要下去安排,刘皓南忽然问道:“姜兄,你可知道渡天寨的近况,如今是谁在掌管寨中事务?” 姜阳说道:“经过去年那场惨案,石氏一族几乎被灭族了,渡天寨群龙无首,着实乱了一阵子。后来,处月四族共同推举刘嫦为族主,掌管渡天寨中大小事务。这个刘嫦便是刘少侠以前的侍女嫦儿,也即是韩城的妻子。” 刘皓南闻言微觉意外,想不到如今的渡天寨竟是嫦儿当家作主,她虽是个年轻女子,却沉稳细腻、冷静果断,又不乏宽善温柔,由她来做渡天寨的当家人,倒也合适。 想到嫦儿,刘皓南的表情渐渐柔和起来,轻声问道:“嫦儿和韩城两人过得好么?” 因韩城曾是黄金坞消息组织的成员,与姜阳倒也熟稔,姜阳对渡天寨的情况十分清楚,点头道:“他们很好,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只是成婚一年多了,还没有孩儿,少主人为此好生心急……” 阿莱噗嗤笑道:“那臭小子有什么好急的,他自己都还没有成家立室呢!” 刘皓南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笑意,又问道:“那么,太行十八隘的宋成龙等人怎么样了?” “宋成龙等人在太行山重新封山立寨,继续做剪径大盗的买卖,与渡天寨、穆柯寨成三足鼎立之势。如今的河东绿林以他们三家为大,那五寨七山十八隘的局面却是一去不返了!”姜阳叹了一声说道。 刘皓南听到穆柯寨之名,想起了寨主穆宏举和他的女儿穆桂英,心里一动,说道:“穆寨主正当盛年,这些年又苦心经营,理当日渐壮大。” 姜阳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微笑着说道:“穆寨主固然厉害,他那个女儿穆桂英更是了不得,听说半年前刚从白云先生门下出师回寨,便将河东绿林搅得鸡飞狗跳、乱七八糟!” 刘皓南闻言甚是好奇,他记得自己在华山云台观初见穆桂英之时,自己刚满十八岁,穆桂英大概十一二岁,如今六七年过去,穆桂英也该有十七八岁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儿,能在一群绿林大盗中闹出什么花样来? 他心中虽有疑惑,却不是多嘴多舌之人,便没有追问下去,沉吟了片刻说道:“姜兄,你不必费心去找秦神医和石锺玉了。再过二十日便是子凌的大婚之喜,你只需将我回到金谷园的消息散布出去,他们自然都会来这里见我的。” 姜阳一想正是这个道理,渡天寨、穆柯寨、太行山寨的人,以及河东神医秦若玉都与金子凌有交情,定会在金子凌大婚之日到场祝贺,如果知道刘皓南也在金谷园,故友重逢更是不胜之喜。至于石锺玉,她知道刘皓南的行踪以后,也一定会出现的。 阿莱点头道:“小师兄说的很是,姜阳,你这就去安排吧。咱们还要尽快动身赶去青城山呢!”她最担心的当然还是胞弟金子凌,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西川去。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49章 姐弟重逢 西川青城山是道教的洞天福地,重玄派大宗师谭峭长期在这里隐居修炼,平均会的会首王皤、李顺身为太平道的传人,也在此处广聚门徒、传播教义。[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王皤修炼的“赤精混元功”与谭峭的真元大化神功、陈希夷的九室指玄经一样,都是道家的精深内功,有炼气化神、养气归元的奇效。 为了让更多平民百姓受到太平道的福泽恩惠,王皤将赤精混元功的修炼功法进行了简化,在平均会成员之间广泛传播,使人人都有“得道成仙”的机会,借此大大提高了平均会的威望,其“等贵贱、均贫富、致太平”的核心教义也因此深入人心。 阿莱、刘皓南、姜阳沿着晋水一路乘船南下,出汉中,过黄河,随后改行6路,快马加鞭直奔青城山,先去拜谒了平均会的三位当家。 大当家王皤看起来有四十几岁年纪,玄衣散发,身形高瘦,不苟言笑。二当家李顺却是一副矮矮胖胖的笑面佛模样,对阿莱一行的态度很是殷勤。三当家张余因生意上的事情常与黄金坞打交道,因此对营救金子凌之事颇为热心。 “金掌柜被困在彭山府衙已近半月,官府征敛赋税非但没有减少,反比从前更加严苛,照这样下去青城山一带的茶农还怎么活?咱们索性反了官府,把金掌柜救出来,再也不受这鸟气了!”张余满腹怨气,拍着桌子大声说道。 王皤尚未开言,李顺先拦住了张余的话头,道:“三弟不可因一时意气而罔顾大局,平均会中有十万教众,人人家中都有父母妻小,倘若真的就此反了官府,以后如何收拾?”他为人谨慎,显然是不愿意为了金子凌当真得罪官府。 阿莱同样不希望在蜀中影响甚大的平均会卷入此事,当即接言道:“张三当家的好意,我替子凌心领了,但我既然来了蜀中,便有办法解决此事,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谢谢几位当家对舍弟的关心,并无他意!”说着,命姜阳奉上了三千两黄金。 “万万使不得!金掌柜是为了帮西川茶农才被官府陷害,我们怎能再收这些金子?大小姐这般行事,岂不是要愧煞我等?”李顺连忙摇手拒绝。他们一直与金子凌商谈生意,只知道阿莱是金子凌的姐姐,故而以大小姐相称。 阿莱温言说道:“西川大旱,民不聊生,黄金坞理应略尽绵薄之力,请三位务必收下,也算是我们为茶农略尽一点心意。” 张余还要坚辞不受,王皤却点了点头,道:“难得大小姐如此慷慨仁义,我们就代平均会的茶农收下了。不知大小姐打算如何营救金掌柜?” 阿莱微微一笑说道:“无非是多使些银子的事情,不劳大当家费心。”在这之前,她已买通了与齐元振交好的一名京官,让他写下书信带来彭山,再送上一批银钱珠宝,齐元振绝无不答应的道理。 张余不甘心地恨恨说道:“只是便宜了齐元振那个狗官,日后若是听任他在彭山作威作福,茶农就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阿莱不慌不忙地道:“我自然不会就这么便宜了齐元振,在打点营救子凌的同时,我也在着人搜集他加重赋税、搜刮民脂的证据,来日呈上京师定案论罪,定叫他吃多少吐多少,有来无回!” 王皤听了阿莱这番话,不禁对她刮目相看,点头道:“大小姐果然好手段!如能扳倒齐元振这个贪官,对于青城山的茶农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刘皓南轻咳一声,插言道:“扳倒一个齐元振并没有什么难的,可叹朝廷昏聩,任用贪官污吏,只怕走了一个齐元振,再来一个盘剥更重的贪官。百姓无论何时都没有好日子过!” 张余血气方刚、嫉恶如仇,对刘皓南所言大为赞同,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恨声道:“正是!喂饱一个,再来一个,这苦日子何时是个头?” 阿莱听刘皓南的语气对大宋朝廷的统治颇为不满,可他们身在大宋境内,实在不该说如此露骨的言辞,尴尬地笑了笑含混过去道:“那便不是咱们从商之人能管的事情了!三位当家的,我们这就告辞!”当即辞别了平均会的三位当家,赶赴彭山县城。 在阿莱的精心安排下,齐元振果然收到了京师好友送来的求情书信,请他对金子凌网开一面,再加上黄金坞送上的千两黄金,更让齐元振心花怒放。他早知金子凌是河东富商,家境殷实,但着实没想到对方出手如此阔绰,让自己大赚了一笔。 因为姜阳的上下打点,金子凌在府衙的大牢中并没受什么苦,只是行动不自由而已。书信送达的当天,金子凌就被放了出来。他见了阿莱和刘皓南自是喜出望外,打趣道:“姐,小师兄,你们居然都出现了!这几年我动用黄金坞的消息组织四处打探你们的消息,都是音讯全无,这会儿却一齐冒了出来!看来我该早点进这彭山大牢吓唬你们一通才是!” 阿莱见他没什么事,略感安心,哼道:“臭小子,都这么大了还是不让我省心!说起来这次也是凑巧,若不是知道你即将娶亲,我才懒得回来看你!” 金子凌苦笑道:“我也没想到成亲之际会发生这种事……这个齐元振委实可恶,我不会放过他的!” “放心吧,我已替你摆平了!”阿莱随手拿出一本账簿,冷静地道:“这是我使人在齐元振书房中偷出来的账簿,里面记录了他在彭山上任以来搜刮的金银钱粮,以及藏匿的地点。这家伙真是狡猾透顶,为免上一级官吏巡视查访,走漏风声,便将搜刮来的钱财分别藏在当地大户家中,以为这样便能瞒天过海!” “姐,还是你厉害!”金子凌闻言一喜,亲热地揽住了阿莱的肩膀,他自己知道,与阿莱比起来,自己始终是少了几分狠辣果决。 “好了,现在你可以放心离开西川,去夏州迎娶那位月映姑娘了。距离你大婚之日只剩不到半月的时间,事不宜迟,咱们明日便动身赶往夏州党项部的驻地。”阿莱说道。 刘皓南坐在一旁,看似漫不经心地翻阅着那本属于齐元振的账册,眸光深邃不见底,不知道又在思量什么。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50章 西川起义 金子凌见刘皓南心不在焉之状,便问道:“小师兄,你还没告诉我们,这一年多来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可让我和秦神医一通好找!” 刘皓南看看阿莱和姜阳,勉强笑了笑道:“一言难尽,有机会再说给你听吧!” 金子凌好奇心起,还要再问,却见阿莱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只得住口。[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众人闲谈一番各自回房休息后,金子凌才拉着阿莱问道:“姐,你是在何处碰到小师兄的?这一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莱答道:“我见到他是在半年以前,辽国的上京临潢府,那时他已是大辽国师、萨满教教主萨黑龙了……”当下将自己在瑟瑟求雨大会上的所见所闻缓缓道来,她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至于刘皓南是怎样来到了辽国,又怎样当上了萨满教教主,她并不知情。 金子凌听完更是吃惊,道:“这真是奇事一桩!一年前渡天寨发生惨案,石氏几被灭族,小师兄也不知所踪,没想到他竟是去了辽国,还当了萨满教教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莱耸耸肩道:“我也不知。你若是真想知道,以后有机会亲口去问他好了!” “可是……我看小师兄根本不想再提这件事,似乎有什么难言的隐衷……”金子凌纳闷地说道。 阿莱白了他一眼道:“小师兄的心思向来深得很,你是如今才知道么?” “对我也要隐瞒么?我与他自少年时便相识,一直当他是最好的朋友啊!”金子凌失落地自语道,心里忽觉有些酸涩。他自问对刘皓南推心置腹,刘皓南却总与自己若即若离。 阿莱叹了口气,轻声道:“阿落,其实你用不着为此事耿耿于怀,他……他未必和你想的一样……” 金子凌从阿莱的叹息中似乎明白了什么,黯然道:“其实我早料到他与我们终非一路,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他说到此处猛然想起一事,抬头看着阿莱问道,“对了,姐,你到上京去做什么?……难道又是为了那个韩德让?” 阿莱被他问着痛处,尴尬地咳了一声:“没有!我只是无意间碰上了他……”一说到韩德让,她的脸便不自觉的红了。 “你们又在一起了?”金子凌心里一沉,试探问道。 阿莱点了点头算是默认,道:“你不必问那么多,我自有主张。” 金子凌知道劝不动阿莱,索性也不劝了,无奈地道:“好好好,我不问便是。姐,如果韩德让真的有负于你的话,我定会让他这辈子不得安生!”看他的态度,显然是对韩德让的真心存着极大的质疑。 阿莱失笑道:“就算他有负于我,难道我不会自己对付他么?何用你来出手?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准备明日出发去夏州迎娶月映姑娘吧!” 姐弟二人就此分开,金子凌回房休息,他在客栈的住处与刘皓南的房间紧紧挨着,见隔壁房门虚掩,便凑近去瞧了瞧,远远地看到刘皓南坐在书案前飞快地写着什么。 金子凌踌躇良久,终于忍下了进入刘皓南房间一问究竟的心思,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 又过了片刻,金子凌听得门外窸窣声响,却是刘皓南推门而出,不知去向,直到两个多时辰后,临近三更时分,才听到刘皓南悄然返回的声音。 金子凌对这一切假作不知,第二日众人离开客栈时,他故意与刘皓南一同走在前头,不一刻便将阿莱等人甩在脑后。 “小师兄,眼下左右无人,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一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金子凌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他必须先搞清楚,刘皓南为何会到辽国接管萨满教,此番来河东又有什么目的。 刘皓南知道躲不过金子凌的这番追问,在心里暗自一叹,正色道:“想必阿莱已经告诉你了吧,我和她是在辽国上京相遇的。” “你真的在为辽人做事?”金子凌脱口问道,他直觉此事一定与韩德让大有关系。据他所知,刘皓南在辽国并无旧识,只有韩德让刻意与他亲近,居心叵测。 “为辽人做事有什么不妥,我本也不是宋人。”刘皓南唇角轻扬笑了一笑,平静说道,他隐隐觉得,今日该是与金子凌开诚布公、坦诚相对的时候了。 金子凌听他如此说,终是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喃喃道:“果然如此……那年你随我到汴京去,就在设法对付大宋朝廷了,是不是?” “不错!宋帝赵光义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一定要杀了他!”刘皓南目光一寒,斩钉截铁地道。 “难道……难道你是辽人不成?”金子凌见刘皓南这般说不禁一惊,看着他问道。 “我不是辽人,也不是汉人,而是已经覆灭的北汉皇族后人。”刘皓南肃然说道,他将金子凌视作生平至交,既然金子凌苦苦追问,索性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说出真相。 金子凌顿时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你如此痛恨赵宋,当年率军征伐北汉的,正是当今圣上……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呢?”他早就猜到刘皓南的身份不同寻常,只是没想到他竟是一位亡国的皇子。 “子凌,你是专心行商的本分人,我却是英武帝刘继元的嫡孙,如果被旁人知晓此事,你怎能说得清楚?以前对你隐瞒身份,只是不愿你受我所累,来日就算我大事不成,也与你毫不相干。”刘皓南坦诚地说道。 金子凌想起那年在汴京,刘皓南突然一反常态甘受彭城郡公刘继元驱使,曾让自己万般迷惑,现在才知道真正的原因。可是刘继元篡逆失败,身首异处,难道刘皓南还不死心,要步祖父的后尘么? “皓南……如今正逢太平盛世,想要推翻赵宋、复兴北汉谈何容易,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啊!”金子凌开口劝道。 刘皓南无声地笑了笑,清楚地说道:“就算此事千难万难,我也必须去做!因为这是我活在世上唯一的理由,要么复兴北汉,要么跟随那个覆灭的王朝一同死去!” 那年在汴京亲眼目睹了祖父的失败,刘皓南的确在心里生出了迷茫和放弃的念头,可是今时今日,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退缩的理由。他在刘氏先祖的灵前立过毒誓,有生之年定要矢志复国,不死不休! 金子凌望着刘皓南坚定而又冷漠的眼眸,一时间作声不得,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 “子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我少不得会有分道扬镳的那一日。待你成婚之后,我便要重返辽国,到那以后……咱们便再也不要相见了吧!”刘皓南说完这句,心中也觉无比惨伤,无法再面对金子凌,当先一挥马鞭绝尘而去。 刘皓南心里清楚,宋辽殊途,他和金子凌迟早是要互相背离甚至敌对的,不若早些敞开心扉说明白的好。 就在昨天夜里,刘皓南暗自记下了齐元振那本账簿里的每一个字,并誊写出来,私下里交给了平均会的三当家张余。 张余从头到尾看完账簿后,气极骂道:“齐元振这个狗官竟然搜刮了这么多钱粮,真是该死!” 刘皓南趁机说道:“金掌柜性情仁厚,不愿与官府作对,只想借汴京朝官之力揭发齐元振的恶行,将其捉拿法办。可是如此一来,这些民脂民膏仍是落在了朝廷囊中,在下实在看不过去,特来通报消息,请张三当家便宜行事。” 张余明白刘皓南的意思,心领神会地道:“多谢刘公子的一番好意。待金掌柜离开彭山之后,我们兄弟再动手杀人取金,如此便不会连累到他了!” 刘皓南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张三当家一切小心,在下告辞。” 他之所以这样做,正是要以重金利诱平均会的人起来反抗官府,平均会在蜀中有十万教众,根基牢固,一旦造起反来,必定震动巴蜀,引起赵宋朝廷的恐慌,这对辽国自是大大有利。 不过,刘皓南也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只怕瞒不过阿莱姐弟的耳目,所以早些说明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免得尴尬。 三日后,西川果然传来消息,平均会王皤、李顺、张余等人杀县令,散钱粮,揭竿起义,应者纷纭,一场暴动以燎原之势席卷了巴蜀大地。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51章 金刀杀手 三日后,西川果然传来消息,平均会王皤、李顺、张余等人杀县令,散钱粮,揭竿起义,应者纷纭,一场暴动以燎原之势席卷了巴蜀大地。[燃^文^书库][].[].]【更多精彩请访问】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金子凌一行已经渡过黄河来到长安城,准备由此转水路去往夏州。金子凌初时大为惊讶,不知平均会因何闹出这么大的阵势,同时也担心三位当家的安全,但是他们已离开川蜀,不便返回,只能着人先去打探确切的消息,再论后事。 长安城经过五代十国之乱后,早已没有了大唐帝都的恢弘气势,但那历经数百年不倒的城墙和钟鼓楼还是隐隐透出一种皇家风度。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朝代的变迁对他们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平静地生活在这个古老的城市里。 城西的安乐坊本就是贫民居住地,如今更见凌乱破败,遍地都是断壁残垣。这里因此成为混迹市井的无赖少年聚集之所,其中不乏金刀盟的杀手,石锺玉便是其中一员。 因石锺玉总是一副男儿装扮,浑身酒气、神色颓废,又极少与当地人来往,故而并没有人知道她是女子之身。 左邻右舍只知道这个神秘的少年是河东人氏,半年前背着一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年轻男子来此落户,并加入金刀盟干起了杀人取财的买卖,很快就做到了金刀杀手的位置。 金刀杀手是对金刀盟中顶尖杀手的专用称呼,整个刀盟中不会超过十个。虽说金刀盟发展到宋初已近没落,不复盛唐时期的声势,但也聚集了不少武林好手。石锺玉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内脱颖而出,一来是因为她武功够高,二来是因为她下手够狠。 她在安乐坊已经住了半年。至于和她住在一起的年轻男子,自然便是欧阳剑了。 一年前,欧阳剑被刘皓南一剑刺穿心肺,被石锺玉抱着投入滔滔晋水,几个时辰后才挣扎上岸。石锺玉没受什么伤,欧阳剑却陷入了长期无知无觉的状态,就连河东神医秦若玉也束手无策。 欧阳剑虽然并没有死去,却完全丧失了意识和感觉,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石锺玉为了照顾欧阳剑,数日后才返回渡天寨查看情况,发现石氏族人全都被刘皓南残忍地杀害,母亲何文若也不知所踪,或许已经投水溺亡了。 石锺玉悲痛欲绝,在渡天寨诸人的帮助下埋葬了父兄和族人,咬牙立誓定要寻到刘皓南报杀亲灭族之仇。 嫦儿、金子凌、秦若玉却不信此事真是刘皓南所为,都劝她暂且放下杀念,照顾好欧阳剑,并找回母亲何文若。 石锺玉的性子一向暴躁刚烈,又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去众人的劝阻,几日后便带着昏迷的欧阳剑悄然离开渡天寨,四处寻找元凶刘皓南去了。 她认定金子凌也是刘皓南的帮凶,坚决不肯接受他的任何帮助,金子凌无法,只好派人暗中尾随,保证她和欧阳剑的安全。 在河东游荡了几个月以后,石锺玉来到长安城,她既寻不到母亲,也找不到刘皓南,加之欧阳剑病情恶化,只好在这里先住下来,靠做杀手维持生计,并四处寻医问药,为欧阳剑治病。 在这其间秦若玉也曾找来这里,想要探视欧阳剑的病情,却被石锺玉拒之门外。她现在不想看到任何跟刘皓南有关系的人,秦若玉自讨没趣,也就不再来了。 金子凌到达长安城以后,自然便想起了石锺玉的情况,他知道石锺玉已将刘皓南视为凶手定要杀之后快,决计不能让二人相见,便暗中叮嘱姜阳带些珍贵药材去安乐坊探望,独独瞒过刘皓南一人。 刘皓南一路上虽与阿莱姐弟同行,却总是与二人若即若离,并没有注意到金子凌的异常举动。 入夜时分,姜阳独自离开客栈来到安乐坊,但见院门虚掩,黑洞洞的院子里悄无人声,只有左侧厢房中透出微弱的灯光。 姜阳正想举步迈进院子,忽见眼前寒光一闪,已被人用刀架在了颈上,耳边传来石锺玉冰冷的声音:“什么人?”伴随着这个声音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劣质烧酒的味道。 姜阳不会武功,自是吓了一跳,急忙解释道:“锺玉小姐别动手,我是姜阳……我是奉金掌柜之命给欧阳兄弟送药材的!” 石锺玉闻言放下了手里的刀,冷声道:“我不收金子凌的东西,你拿回去吧!”她身上虽有酒气,目光依然冷静清明,在夜色中灼灼发亮。 离开渡天寨的时候,石锺玉在父亲石逸的密室里找到了一本阴魄经,虽然知道修炼这种内功对身体至为不利,她还是决然地开始修炼了,因为她要报仇! 从刘皓南杀死父亲、大哥以及其他族人的手法来看,他的武功已经远在父亲之上,自己想要报仇,就必须加紧修炼,尽快提升自己的功力,才有成功的希望。 这一年多来,除了执行杀人任务和照顾欧阳剑,对石锺玉而言最要紧的事情就是修炼阴魄经。或许是因为这种功法阴气太重的缘故,她常常觉得浑身冰冷无法入眠,再加上长期沉湎于仇恨、孤寂和痛苦的情绪中,让她渐渐染上了酗酒的习惯。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她只能靠辛辣刺喉的烈酒来换取片刻的麻醉与安宁,这个时候只有欧阳剑静静地陪伴着她,却连一句宽慰的话都无法出口。 她不知道欧阳剑何时能清醒过来,不知道何时能找到杳无音信的母亲,不知道何时能报了这杀亲灭族的大仇,漫无边际的等待一点一点消磨着她的耐心,她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也越来越冷酷无情。 对于金子凌的关心,她毫不领情,转身便进了厢房,将姜阳一个人晾在院子里。 姜阳也不着恼,这不是他第一次吃闭门羹了,放下了手里的药材悄然转身离去。 “慢着!”这时石锺玉忽然破天荒的叫住了他。 “锺玉小姐,你有事?”姜阳心中忐忑,生怕石锺玉把那些药材扔到自己脸上。 “金子凌是不是也来长安了?住在城东的太白楼中?”石锺玉冷声问道。 “正是,锺玉小姐怎会知道?”姜阳很是纳闷,为了保证安全,金子凌一行来到长安并未声张,就连黄金坞在长安开设的商铺也不知情,石锺玉怎会知道他们的下榻之所呢? 石锺玉神色一凛,急急说道:“你快去告知金掌柜,有人找金刀盟杀手买他的人头……怕是来不及了,我自己去!”说着一纵身跃上面前的屋檐,几个起落不见踪影。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52章 不死不休 石锺玉说的话没头没脑,姜阳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去得远了。[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又是什么人要对少主人不利?这几日真是不安生……”姜阳愁眉苦脸地自语道,想到石锺玉已经去报信了,倒也不怎么担心,暗忖:“石锺玉虽然总是对少主人爱理不理,危急时刻却还是惦记着他的,不枉少主人一直暗中照应她和欧阳剑……” 其实石锺玉虽然性子暴躁易怒,内心却是恩怨分明,知道金子凌对自己是一番好意,不愿见他遭人暗算。 他站在原地向透出灯光的西厢房张望了一下,提起药材推门进入房中。 整洁的床榻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正是失去知觉的欧阳剑,他脸色苍白,面颊消瘦,闭紧的双目睫毛微颤,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床榻旁边的几案上还放着半坛烈酒,想是石锺玉用来打发这漫漫长夜的吧。 姜阳不敢扰了欧阳剑的梦,轻手轻脚地将药材放下,在心里默念道:“欧阳兄弟,我代金掌柜来看你了。你如今变成这般模样,真是让人揪心……只盼老天有眼,让你早点醒过来……” 他暗自感慨了一番,忽然想起一事:石锺玉去太白楼找金子凌通风报信,定会撞见和金子凌在一起的刘皓南,这两人岂不是要打起来么? 想到此处姜阳立时面色大变,急忙推门冲出小院,向着太白楼的方向疾步奔去。 半个时辰后,姜阳气喘吁吁地冲上了太白楼的二楼客舍,只见金子陵的客房门窗洞开,却空无一人,他冲到窗前向外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窗外便是太白楼的后院,一青一墨两道人影穿梭在高大的梧桐树之间,速度迅如闪电。看不清人影,辨不清刀声,只有森森杀气扑面而来。 墨色人影自然便是石锺玉,只听她口中厉啸不止,手中犀月宝刀挥洒出连绵不绝的冷冽道光,如同一道匹练紧密缠绕着一身青衣的刘皓南,任凭对方如何辗转腾挪,那刀光始终紧追不舍,迫人眉宇。 就在方才,石锺玉闯进了金子凌的房间,刚想对金子凌说出有人买凶杀他的消息,目光忽在旁边的刘皓南身上停了下来。 “刘皓南,是你!你还没死!太好了,我可以亲手为爹爹和大哥报仇了!”当石锺玉意识到面前之人是刘皓南时,第一反应竟是嘶声大笑起来。 刘皓南也认出了石锺玉,原本温雅柔和的面色立时冷了下来,他站起身来向前走出一步,用扇柄随意敲击着掌心,尽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震颤,冷声道:“你也没死,很好!我与你们石家人的恩怨终于可以了结了!” “好得很!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死!”石锺玉一言未必,怒气汹汹地提刀杀来。 双方甫一交手,刘皓南心中暗自吃惊,没想到一年多没见,石锺玉的犀月刀法竟有了如此神速的进度,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他本以为自己摆脱了极乐丹的毒性后,真元大化神功的修炼又进一步,应该已经达到了谭峭、利斐罗这等宗师级高手的境界,就算不及陈希夷、萨黑龙等人,也该是相去不远。可他万万没有料到,连石锺玉都可以与自己战个平手,难道是自己的武功修为退步了吗? 数十招后,刘皓南渐渐意识到,并非自己退步,而是石锺玉进境太过惊人,她不仅是刀法精进,招招凌厉要人性命,内力也是无比强势,周身寒气如潮,后劲十足。 阴魄经和石氏一族世代传承的犀月刀法本就是同出一源,互相配合起来使用更是相得益彰,再加上石锺玉在金刀盟做了半年多的杀手,积累了丰富的打斗经验,比起刘皓南来,她更懂得如何一击致人死地! “刘皓南,你受死吧!”石锺玉猛然大喝一声,犀月刀的光焰突然暴涨,翻搅着向刘皓南的腰间奔涌而来。 刘皓南此行并未携带兵器,手里只有一柄折扇,无论如何不能硬接这一刀,但若是后退闪躲,又怕失了锐气,情急之下只得咬牙提气上纵半尺,身子在空中翻转了半个圆弧,拧身向斜里探出一臂,向石锺玉当头抓了过来。他这一招极是出人意料,石锺玉若是不后退闪躲,定会被刘皓南拿个正着。 石锺玉见状冷哼一声,手中宝刀去势不变,另一只手臂则闪电般抓向刘皓南的腕脉,要与其近身相搏。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石锺玉一心要杀刘皓南,其势直如疯虎,怎会轻易退却? 刘皓南对石锺玉何尝不是满腔恨意,认定是石锺玉故意哄骗自己服下极乐丹,简直心如蛇蝎、阴险毒辣。今日若不亲手杀了她,难解自己心头之恨! 两人拳掌交接,都感觉到对方体内的深厚内力,同时吃了一惊。 刘皓南惊讶的是,石锺玉体内赫然是至阴至寒的阴魄经,而且蓄力深厚,就算是石逸在世,也与之相差甚远,这实在不合常理…… 石锺玉惊讶的是,刘皓南四五年前明明武功尽失,就算重新开始修炼,怎会这么快就有了一身如此浑厚而且诡异的内力?难道他也像自己一样,冒着自损形神的危险修炼了什么邪功吗? 两人心中惊奇疑惑,手上的招数却丝毫不敢停滞,只听交手的噼啪之声不绝于耳,两道人影逐渐纠缠到一起无法分开,所用的招数也加凶险直接,似乎须臾之间便要分出生死。 姜阳虽然不懂武功,见此情景也知两人的情况凶险无比,心中大急,四处张望着寻找起了金子凌的身影,口中叫道:“少主人,你在哪里?快出来劝劝刘少侠和锺玉小姐啊!” 他哪里知道,就在一墙之隔的窄巷内,金子凌也正深陷重围,被三个手持凶刃的蒙面杀手两头围堵,陷入苦战。 至于阿莱,今夜却不知去了哪里,又或是被杀手刻意引向了别处,免得他们姐弟联手,不好对付。 这三人都是金刀盟中最出色的金刀杀手,一日前他们得到消息,有个神秘人物出千两黄金买一颗人头,这个要击杀的目标很扎手,需得三四个金刀杀手联手合作,才有可能成功。 金刀盟的中间人自然也找过石锺玉,但因石锺玉不喜欢与人合作,才放弃了这单生意。当时她并不知道要击杀的人是金子凌,只知道对方来头不小,住在太白楼中。 后来,当姜阳出现在安乐坊小院时,石锺玉立刻意识到,那个神秘人出千两黄金要买的,正是金子凌的脑袋!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53章 孤独刑伤 金子凌身陷窄巷之中,被三人密不透风的攻势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最引以为傲的轻功难以施展,手里如意算盘的攻击范围也越来越小,正在紧张思索反击的对策,听到姜阳呼唤自己的声音后,立时精神一振,叫道:“姜阳,我的朋友都到了么?” 他这却是虚言恫吓之计,让对方以为自己的帮手已经赶到,xt电子书下载/【首发】须知杀手最讲究一击毙敌,若是一击不能成功,多半会立刻退去。 果然,三名杀手听到金子凌呼唤同伴,一时有些犹疑,攻势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姜阳心思灵活,听到金子凌这般问自己,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大声答道:“不错,长安城里御剑堂和黑衣会的朋友都来了,少主人,你可要留下活口,好逼问幕后主使人啊!” 金子凌见三名杀手动作犹疑,心中暗喜,如意算盘一振发起了反击,冷声笑道:“放心,一个也跑不了!”如意算盘猛地击打在当先一人的胸口上,痛得那人发出一声闷哼。 另外两人见状不妙,上前扶住受伤那人,交换了个眼色转身便退。 金子凌做势追赶了几步,见三人确实去得远了,急忙转身返回,纵身扑向刘皓南和石锺玉二人,口中道:“两位有话好好说,且先住手!” 石锺玉有心与刘皓南拼命,刘皓南却不能不顾及金子凌的安危,眼见金子凌扑过来要将自己和石锺玉生生分开,立即撤掌后退,翻身落在身后的屋檐上。 石锺玉见状也只好凌空翻转出去,退到梧桐树上站稳,恼道:“金子凌,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走开!” 金子凌也在屋檐上站定,伸手一拉刘皓南的衣袖,低声道:“皓南,你们之间就算真有什么深仇大恨,也该梳理清楚了再打不迟,你先别动手,让我来劝劝她,如何?” 刘皓南冷哼一声,幽深双目看定了面前的石锺玉,说道:“我早晚取她性命,也不在这一时!” 石锺玉亦是满腔怒火,挥刀指向刘皓南嘶声笑道:“来啊!我早就等不及了,有种就来分个你死我活!”她双目中满布血丝,神色狰狞,胸口急剧起伏,一副癫狂失控之状。[超多好] 金子凌见稳住了刘皓南,又向石锺玉说道:“锺玉小姐,你要找皓南报父兄之仇,我不敢拦阻,但请稍安勿躁。我大婚在即,实在不愿见朋友反目、血溅当场,请你看在我与令尊的交情份上,给我几分薄面,暂缓报仇之事。来日我婚礼已成,就在金谷园请江湖朋友共为见证,为两位了结这桩恩怨!” 石锺玉听金子凌所言有理,强自压下心头恨意,哑声道:“好!金子凌,今日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一月之后,我会到金谷园找你们的!”说罢恨恨地瞪了刘皓南一眼,转身便走。 金子凌见石锺玉退去了,松了口气,拉着刘皓南跃下屋檐,回到房中,正色问道:“小师兄,一年前在渡天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如实告诉我把!你若是执意不肯说清楚,让我如何替你们说合化解呢?” 刘皓南面如寒冰,冷冷地道:“我和她之间的仇怨根本无法化解,子凌,你不必费心了!” “皓南,你我相识十年,虽是聚少离多、各自奔忙,但我始终视你为至交挚友,为何你却总是如此淡漠疏离?今日你若是不说清楚,我可不依玄门封神!”金子凌见刘皓南还是不愿说,索性拉住他的手不放,耍起赖皮来。 刘皓南见金子凌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期待的神色,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愧疚之情,垂下双目叹道:“对不起,子凌,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不想再去回忆那些不堪之事……” 姜阳见两人在房中拉拉扯扯,便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他知道,金子凌问的是刘皓南十分不情愿提及的事情,自己作为外人理应回避。 烛火在窗户上留下跳跃的剪影,刘皓南的面色在烛光的映衬下也是忽明忽暗,他暗自理清思绪,将一年前石逸父女下毒暗害自己,逼问七曜真元之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那是他一生中所承受的最不堪的屈辱,若不是金子凌硬要他说出来,他根本就不愿意再去回想。 金子凌听完目瞪口呆,他完全能够体会刘皓南被亲人欺骗迫害的悲愤之情,当欺骗陷害你的人是敌人时,你尽可以拔剑便杀毫不留情,但若害你的人是至亲挚友,你又能怎么做呢? “想不到石逸为了七曜真元,竟然做出这样的事!真是卑鄙无耻!”金子凌义愤填膺,咬着牙喃喃说道。 刘皓南冷静地道:“五年前他将我带到渡天寨时,便包藏祸心,想借我之力从李玄天那里得到七曜真元的全本。后来李玄天果真把七曜真元传给了我,他便开始不择手段地想要撬开我的嘴,得到七曜真元,可惜直到他死在我手里,也未能如愿!” “皓南,你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老天真是不公,为何独独对你这般刻薄呢?”金子凌愤愤不平地说道。 刘皓南闻言一怔,回想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经历,当真应了陈希夷《紫微斗数》里的预言:富贵、孤独、刑伤,要成大业必造无边杀孽,自身也将历经磨难,苦不堪言! 难道自己这一生的命运当真早有定数,无可更改么?若说天道有常、命运可期,那么他究竟能不能实现复国大业呢? 金子凌见刘皓南眼中光芒闪动,满面茫然,以为他还在为过往之事自怜自伤,安慰他道:“皓南,你不必为那些无恩无信之人伤怀,至少我金子凌永远是你的至交好友,此生不渝!” 刘皓南闻言只是一笑,淡淡道:“子凌,我明白你的真心,多谢了!眼下我已是辽国国师、萨满教教主,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知还能做得几日至交好友?” 金子凌闻言半晌无语,他知道里刘皓南说的都是事实,认真地道:“皓南,只要你不来对付我,我绝不与你为敌!”黄金坞地处宋辽边境,以后少不得要与刘皓南产生矛盾冲突,这已是金子凌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刘皓南深深回望金子凌,忽然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子凌,收回你方才的话吧。因为如果你阻碍了我的复国大业,我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对付你!” 金子凌面上露出一丝苦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我不会收回我的话。你有你的做事原则,我也有我的处世之道!” 两人静静地望着对方,再不多言,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懂了一种信仰和一份坚持。 刘皓南和金子凌,这两个年轻人的人生道路究竟会通往何处,此番河东一别还会再有交集么?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不过,他们都会将对方永远放在自己的心底,至少在一起走过的岁月里,他们曾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生死同命的好兄弟!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联系我们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第54章 命相生剋 “喂,你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做什么?”阿莱突然推门走了进来,两手各提着一只酒坛,酒坛口虽未敞开,却飘出一阵醉人的香气。[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这是长安城最纯正的新丰酒!姐,你从哪里搞来的?”金子凌闻到酒香双目一亮,盯着阿莱手里的酒坛问道。 “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哪有要不来的?”阿莱得意地说道,“这几日风餐露宿的好不辛苦,难得在长安城里歇一宿,咱们就来个一醉方休,明早加急赶路,如何?” “好!”金子凌闻言大为欢喜,高举双手赞成,再加上方才同刘皓南开诚布公地畅谈了一番,十分痛快,早将被人刺杀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刘皓南虽然不喜饮酒,但见姐弟二人兴致高涨之状,不忍拂了他们的意思,默许了这个提议。 心断新丰酒、消愁斗几千。三人坐在屋檐上对月饮酒,意兴湍飞,金子凌很快就醉得人事不知,躺在一旁呼呼大睡,口里还喃喃念着“月映”二字。 阿莱见状不由失笑,说道:“这小子对拓跋姑娘果真是用情颇深,巴巴地等了她五年,如今总算能看着他成家立室,我也再没什么遗憾了……”说到最后竟然有些伤感,仰头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阿莱酒量惊人,刘皓南早有领教,但见她这般牛饮,还是忍不住劝道:“饮酒之事,尽兴则可,不要伤身。” 阿莱转头看着刘皓南笑了笑,道:“我差点忘了,你从不喝酒……不喝酒的人也有好处,那便是不论何时都不会泄漏自己真正的心思!” 刘皓南听她话里有话,淡然道:“我并不是怕泄漏自己的心思,而是怕失去自我控制的能力,那种感觉实在太可怕,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对于一个控制欲强盛的人而言,无法自控或许真的是最可怕的事情,每每想到自己在极乐丹的毒性作用下做出的那些不堪之事,刘皓南就会陷入深深的痛苦、悔恨和愤怒中。 阿莱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人生在世,命运浮沉,又有几件事能够自己决定?你极力想要抓在手里的东西,最后却未必能够得到,倒不如糊涂些,想开些的好……哈哈……”她自嘲地笑了一笑,继续痛饮起来。 刘皓南知道她是在感伤自己的人生际遇,心中忽然一动,问道:“阿莱,你可曾用紫微斗数推算过自己的命运?” 阿莱嘿嘿一笑,开玩笑般轻描淡写地说道:“当然算过,我这生辰八字可是毒得很呢,剋父剋夫,孤独一生。” 刘皓南不由一惊,脱口道:“怎会如此?” “我也不知道……”阿莱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自我幼时起,便有许多算命先生为我批下这样的命格。爹爹从来不信命,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没想到我十五岁时,当真被我生生剋死,一命归西了……”她说到此处,虽然脸上还在笑,眼里却泛起泪光。 刘皓南见她如此难过,忙安慰道:“批命之事做不得准,阿莱,你不必如此介怀……” “我自然也不愿意相信爹爹真是被我剋死的,十五岁接管黄金坞以后便四处拜师,求问卜算之道,只为得到一个真相。”阿莱缓缓说道。 刘皓南这才明白阿莱痴迷于卜算之道的真正原因,凝视着她问道:“那么,真相究竟如何?” 阿莱苦笑道:“八字批言:伤正紧邻、官星入墓,紫微断曰:日时逢冲、刑冲合害,二者皆是凶相,我真是不得不信了!阿落接手黄金坞以后,我便离家远游,也是不想再将厄运带给金家。” 刘皓南半信半疑,问道:“当真如此灵验?” 阿莱说道:“卜卦占验之事,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小师兄,你也跟白云先生学过紫微之术,灵与不灵,当可自辨。” 刘皓南心中迷茫,沉思不语,半晌方问道:“命运既然能够卜算,想必也有更改补救之法,你通读百家之术,可有收获?” 阿莱不意刘皓南忽然问起此事,沉吟一番说道:“世上确有改命之法,但要付出的代价极大,就算能够改变命定的人生,其后果却是难以预料……你可曾听白云先生说过命相生剋之理?” 刘皓南茫然道:“何为命相生剋?我从未听说。” 阿莱答道:“每个人的命相不同,相互之间有生有剋,与阴阳五行生克之理一般无二,只是其中变化更加繁复,精微奥妙之处难以尽述,白云先生也只是小有心得,未敢著入书中。如我爹爹本是富贵长寿的命格,因我与之命相相剋,才会突生不测,撒手西去……” 刘皓南见她又将父亲的离世归咎于自己,正色道:“阿莱,你真的不该这么想,令尊的命相与运势不同,恰恰证明了占卜之术未必准确,怎能怪到你的头上?” 阿莱仍旧坚持己见,认真说道:“不是我妄自菲薄,命运之事三分靠天定,七分凭人事,夫妻、父子之间的命相生剋,的确会影响一个人运势的走向。白云先生修行七十年,遍历人间诸事,对其体会颇深,他曾对我说过,我的命相阴煞之气太重,如能与府相朝垣、科权禄夹命相之人结为夫妻,则可化解,从此夫妻和睦、富贵全美。否则,便要浪荡天涯、孤独终老……” 刘皓南对阿莱之言很是不以为然,但他知道阿莱一向沉迷此道,不想再多费唇舌劝导于她,想了一想问道:“韩德让的命相,莫非便是你所言的府相朝垣、科权禄夹之相么?” 阿莱闻言一怔,摇头道:“非也。我与韩德让的命相恰好相剋,他若真的与我结成夫妻,必陷空劫之数,损及禄位阳寿!” 刘皓南心里一惊,转头看着她道:“这便是你不强求与他成婚的原因么?” 阿莱叹道:“我的确心存顾忌,不愿因命相相剋之事,令他遭遇危难。反正我也是孤独终老之命,能与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过一日便是赚一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说到此处,她似乎又高兴起来,仰头灌下一大口酒。 刘皓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觉得阿莱真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有时心胸逼仄、愁绪万千,有时率性洒脱、不让须眉,有时她深深畏惧着冥冥之中的命运,有时又表现得不屑一顾,种种自相矛盾,让他分不清哪个才是阿莱内心真实的想法,但有一点他看得很清楚,那便是阿莱对韩德让的真心与痴情。 “太白诗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来来来,今夜不说那些伤心事,只要一醉方休!”阿莱喝得兴起,高声吟诵起李太白的《将进酒》来,在这太白楼中倒是颇为应景。 刘皓南默默陪伴着阿莱,回味着她关于命运生剋之理的那些言语,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两人都没注意到,金子凌不知何时已经醒来,阿莱的话都被他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他紧紧闭着的双目中,悄然流出了两行清泪。 他从不知道阿莱的心里藏着这么重的心事,暗自后悔之前不该怨怪姐姐撇开家业四海寻龙,不该竭力阻挠阿莱与韩德让互生情愫。也许对阿莱而言,韩德让已是她注定孤独的生命中最后的一份慰藉。只要她心中欢喜,和什么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55章 水路霸主 第二日一行人离开了太白楼,前往黄河渡口准备乘船去夏州,几十个箱笼的聘礼也在姜阳的指挥下依次装上了黄金坞的商船,整顿待发。[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去渡口的路上,阿莱听金子凌说了昨晚有人行刺一事,着实不安,皱眉说道:“对方花重金买凶杀人,却没得手,一定不肯善罢甘休,你这一路须得多加小心!” 金子凌却不以为意,玩笑道:“我利国监上千名工匠昼夜不停地劳作一月,所得不过黄金三千两,这人却轻易给了三个杀手,当真是阔绰得很!他若肯把金子当面送我,这颗脑袋不要也罢!” “休要说这晦气话,你死了黄金坞怎么办?你那未过门的新娘子怎么办?”阿莱瞪了金子凌一眼,没好气地道。 “姐,你放心,我已经去查那幕后主使之人了。能掏得起这么大价钱买凶杀人的,必定不是寻常角色,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金子凌故作神秘地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姜阳在旁补充道:“正是,少掌柜请放心,黄金坞在长安的消息组织已经开始行动,排查近日来出入长安城的形迹可疑的人物了!” 阿莱知道金子凌行事周密,外松内紧,面色缓了一缓道:“这才像样!从这里到夏州需走三百里水路,途中颇多激流险滩、水匪悍盗,绝不能掉以轻心……” “是是是,我都记住了,姐你就放心吧……”金子凌说到此处若有所悟,忽然一把抓住阿莱的手臂问道,“姐,你莫不是想半路溜走,不与我同行了?” 阿莱向来不是啰嗦之人,今日却对自己多番叮咛,敏锐的金子凌立刻意识到,阿莱是想离开自己了! 阿莱的心思被金子凌说中,有些歉疚地点头道:“不错,我的确有事要离开几日,不过你放心,你大婚之时我定会如期赶回金谷园!” “姐,我和你重逢不过几天,你又要离开了么?你究竟有什么事急着要做?”金子凌面露失望之色,恋恋不舍地问道。 阿莱指了指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降龙木,道:“这降龙木是我师父唐九倦的心爱之物,被我损毁后失去了灵力,听闻此去不远的秦岭山中有陇西李氏祖坟,也即是大唐龙兴之地,我想去一探究竟,若能遇上极佳的砂水地势,或许能借天地汇聚之灵气重新唤醒降龙木的灵力,如此我也算对师父有个交代了。” 金子凌听得云里雾里,怏怏地道:“又是你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罢了,你去吧,反正路上还有小师兄陪我!” 刘皓南咳了一声,淡淡道:“抱歉,子凌,我也有事须离开几日,不能陪你同去夏州了……” “小师兄,你又有什么事?”金子凌闻言顿时不悦,脱口问道。 “我受人之托,不便相告。”刘皓南随口言道,将金子凌的疑问堵了回去。 “你们两个都要走,莫不是昨夜趁我喝醉以后商量好的?”金子凌满腹狐疑地看着两人,觉得二人同时离开的原因绝没有那么简单。 “没有!”阿莱与刘皓南不约而同地答道,一个对他爱搭不理,一个神色冷冷清清。 金子凌心中沮丧,摇摇手道:“你们都走都走!我也落得清闲,哼!”言罢快步前行,再不回头。 姜阳见状忙向阿莱和刘皓南施了一礼,道:“少掌柜,刘公子,告辞了!来日少主人大婚之喜,你们可一定要来啊!”说罢急急去追金子凌了。 阿莱转头看了刘皓南一眼,道:“我当真是要去秦岭寻龙的,你却是为了什么事?” 刘皓南不动声色地道:“杀手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怎能查得出到底是谁想杀子凌?我悄悄跟着他们,说不定能寻到些端倪。” “原来如此!”阿莱恍然大悟,她本来还担心金子凌孤身上路会有凶险,听说刘皓南是这般打算,欣然道,“那我就放心了,子凌就拜托你多多照应,待我寻到那龙兴之地后,便尽快回来与你们会合!” 刘皓南知道她急着恢复降龙木的灵力,是为了平息唐九倦心中的怒火,点头道:“你放心去吧,这里一切有我。” 阿莱离开之后,刘皓南隐身树林中看着金子凌的船启程出发,这才去附近集市上买了一匹骏马,换了一身黑色短打衣靠,沿着黄河右岸一路疾驰,很快就超过了金子凌的商船,将其甩在身后。 从长安赶去夏州,骑马自然是最快的办法,但金子凌带了几十箱笼的聘礼,走6路只能靠马车运输,反倒不及水路迅速。刘皓南骑马赶在金子凌的商船前面,是为了帮他探路,事先查看黄河上是否有形迹可疑之人,意图对商船实施偷袭围攻。 奔行一日,天色渐黑,刘皓南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便放慢速度等着金子凌的商船赶上来。 黄河笔直的水路拐过一个急弯后,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大片平静的水面,足足有二三十艘小船围聚一处,环绕着水面正中的一艘大船。 大船宽阔的甲板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有人手里提着冷森森的刀剑,闹哄哄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刘皓南环顾四周,自己所在之处像是一个废弃的渡口,几栋残破的房屋早已无人居住,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却聚集着几十艘满载江湖中人的小船,那情景实在是十分诡异。 刘皓南暗自思忖:“船上这些人无端聚集于此,莫不是为了对付子凌的商船么?他们人多势众,又堵在商船的必经之路上,若是真要对子凌不利,结果必定十分凶险……” 他想到此处悄然下马,趁着无人注意到自己,一头扎进水中,凭着高明的闭气功夫在水底无声无息的潜行,半柱香的功夫过后,他在小船中间的缝隙中露出头来,借着夜色的掩护爬上一艘小船,藏身船舱之中。 小船中空无一人,显然是船上之人都聚集到当中那艘大船上去了,刘皓南藏身在船舱之中,运功蒸干了湿衣,才施施然地起身,向那艘大船慢慢靠近。 这时却听大船甲板上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黄河水道上的弟兄听了,有哪个不服我穆桂英做这个水路霸主的,尽管上来一战!若能赢了我,我便把河东绿林盟主的位子拱手相让,从此河东三寨十五洞的绿林好汉悉听调遣。若是赢不了我,以后便要乖乖听我穆柯寨的号令,再不能做截杀平民、残害无辜的恶事!”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56章 一战立威 刘皓南听到此处心弦一震,不想在此时此地遇上自己昔日的同门师妹,趁着小船上人声嘈杂混乱,无人注意到自己,他又靠近那艘大船几步,便见一个黑衣红袍的娇俏身影立在甲板上,雪颜明眸,顾盼生辉,正是那穆柯寨寨主穆宏举的爱女穆桂英。[燃^文^书库][].[].]【更多精彩请访问】 在刘皓南的记忆中,十二三岁的穆桂英美貌聪明,伶俐解事,言行举止间透着一股与其年龄不相称的精明狡黠,而今五年匆匆过去,曾经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楚楚动人的二八少女。她精致的五官在雪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无比鲜明,宛然如画,那纤长笔挺的眉峰,黑白分明的双目,挺秀的鼻梁,以及轻薄的嘴唇,在柔媚俏丽之余更透出一股逼人的飒爽之气,令人无法直视。 刘皓南在暗处久久凝视着这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庞,想到与恩师陈希夷之间的种种恩怨纠缠,心中自是感慨万千。 他并不知道,陈希夷在对抗明尊的一战中废掉自己的武功是故意为之,因此对陈希夷从未有过怨恨。就算明知陈希夷对自己存有偏见,也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毕竟当年自己年幼孤苦之时,是陈希夷收留了自己,对自己有养育教导之恩。 至于穆桂英这个相处时日甚短的同门师妹,他虽是表面上对其不假辞色,心里却未存着什么恶感,只是他一向心热面冷,从不会主动向她示好而已。 再者穆桂英的父亲穆洪举是北汉旧将,当年曾助自己从河东盗匪手中夺下黄崖水寨,可以说是颇有交情。 刘皓南与穆桂英既是同门,又是世交,自然要对她另眼相看,不同于等闲旁人。 今夜见她忽然出现在此地,刘皓南在好奇之余不免有些担心,围住这艘大船的数十人看起来并非良善之辈,穆桂英却口出大言挑衅众人,不知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穆桂英一手叉腰,一手提剑,居高临下地站在甲板高处,一袭黑袍在夜风中上下翻飞,更显得英气勃发。她说话的语气虽有些咄咄逼人,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却颇有震慑力,让人情不自禁地相信她的确有横扫黄河水路的本事。 “小丫头,你便是河东三寨十五洞新近决选出来的总盟主穆桂英么?”沉寂片刻后,终有一人站出来满面狐疑地问道。 穆桂英望向那说话之人,微笑着说道:“天游帮莫帮主有礼了!小女子正是穆柯寨寨主穆洪举的女儿穆桂英,一月前代父亲参加河东绿林盟主决选大会,承蒙三寨十五洞各路英豪相让,让小女子夺得头筹,如今得以忝列盟主之位。”她一语道破那人身份乃是天游帮的帮助莫海生,足见其目光犀利,见多识广。 莫海生见穆桂英认得自己,惊讶之余拱手打了个哈哈道:“早就听说穆寨主的爱女自幼师从白云先生陈希夷,学得一身惊世骇俗的武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幸会!”他虽然还是有些不信穆桂英的本事,言辞之间却显得客气许多。 余众听闻穆桂英果真是新近选出的河东绿林盟主,自是惊讶不已,都在下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有的人将信将疑,有的人满面不屑。 “嘿嘿,早就听说五年前河东绿林被西域大光明教逐个击破,从此一蹶不振,而今看来果真如此,居然要拜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做盟主,可笑可笑!”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刘皓南身边不远处响了起来,刘皓南转头看去,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双目精光内蕴,手里虽然拿着一根黑黝黝的龙头拐杖,身姿却十分挺拔,一望便知是个武道高手。他说话如此不客气,显然是没将穆桂英看在眼里。 穆桂英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脆声说道:“跟混江龙孟老爷子比起来,小女子的确是乳臭未干,不过英雄莫问出处,有志不在年高,绿林争雄向来是强者为王,可不讲什么资历辈分。孟老爷子若是看不起小女子的这身武艺,敬请上台赐教!”她这番话句句带刺,锋芒毕露。 白发老者正是黄河水路上四大帮派之首的黄龙会大当家孟飞,绰号混江龙,一根龙头杖力发千钧、举重若轻,在河东绿林之中声名显赫。 河东绿林中有三寨十五洞之名,水路上也有飞鸿帮、黄龙会、积石寨、青铜峡四大帮派,山贼与水盗原本互不往来,相安无事。穆桂英刚接任三寨十五洞的总盟主,便将手伸到了黄河水路帮派这里,实为违规逾矩之举,孟飞心中不愤,听她如此说嘿然冷笑数声,道:“你这女娃娃好生张狂,全然不把河东水路的各位英雄放在眼里!三寨十五洞的叔叔伯伯们让了你几招,你便不知天高地厚了么?今日定要让你尝尝教训!”说着身形一纵,上了大船。 穆桂英既不畏惧,也不着恼,脆声笑道:“那就请孟老爷子全力以赴,千万不要相让!”说着抖手便是迅若闪电的一剑,疾刺对方眉心。 她身形灵动如同幻影,转眼间接连变换了十几个方位,剑招亦是诡异奇巧,不可捉摸,每每于对方不可预料的方位刺出,毫无规矩章法,却是狠辣异常。 孟飞的武功走的是雄浑刚猛的路数,何曾见过穆桂英这般处处机变的打法,虽将龙头杖使得虎虎生风,却没有一杖击实,反倒被穆桂英出其不意的剑招逼得手忙脚乱。他虽未被对方的剑招刺中,招数步法却都乱了方寸。 围观众人见孟飞与穆桂英一交手便陷入被动,大为哗然,纷纷叫嚷起来:“这丫头的身法好快,大当家的要小心啊,不要被她偷袭暗算!” “孟老爷子这是怎么了,一出手便被人牵着鼻子走,可不能让一个小丫头占了先啊!” “姓穆的丫头果然有些本事,看来三寨十五洞总盟主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 刘皓南听得众人议论纷纷,双目始终盯着穆桂英的动作,他看得出来,穆桂英的剑法是陈希夷传授的“天遁剑法”,与钟昭远同出一辙,轻功步法则是陈希夷引以为傲的“虚步蹑天术”,更掺杂了奇门遁术的些许机巧,故而飘忽难测,令人防不胜防。 天遁剑法原是四平八稳、以慢打慢的剑法,穆桂英使起来却不循规矩,忽疾忽缓,圆转自如,足见她悟性超群,已经全然领悟了这天遁剑法的妙谛,至于将虚步蹑天的轻功与气门遁甲的术法相结合,那更是难上加难,非常人所能领悟。穆桂英一出手便显露出如此惊人的武学造诣和惊人悟性,着实大出刘皓南的意料之外。 他却不知,当年陈希夷将穆桂英收为关门弟子,并破例带着她云游江湖,将一身绝技口传心授,正是因为穆桂英秉性聪慧、资质绝佳,是个难得的武学奇才。 穆桂英跟随陈希夷五年有余,使她有机会与天南海北的武林人士亲近接触、比武切磋,积累了极为丰富的作战经验,再加上她慧质天成,冰雪聪明,一身武功修为早已跻身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似孟飞、莫海生这些水盗悍匪,又岂是她的对手。 穆桂英神色轻松,嘴角含笑,围着孟飞移步错身转个不停,好似蝴蝶穿花,又似灵猫戏鼠,直等到对方慢慢脱力,这才卖个破绽,诱使对方来攻。 孟飞累得气喘吁吁,早已不耐,见有机会急忙奋力一振龙头杖,向着穆桂英的腰间横扫过来。 穆桂英借助奇门遁术移形换影,早已避到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孟飞脚下踩空,连人带杖落入水中,激起好大一个水花来。 众人见穆桂英赢得漂亮,一时间顾不得孟飞的面子,齐声喝起彩来! “这姓穆的丫头果真有几分本事,不可小瞧!” “她可是白云先生陈希夷的得意弟子,轻功与剑法可谓出神入化,果真是有志不在年高啊!” 穆桂英有心要在黄河水路上立威,笑道:“孟老爷子,就算你有心让我几招,也不必把自己搭进去吧。夜深水冷,可要小心身子!” 孟飞狼狈地跃出水面,面上虽有羞惭之色,但还是拱了拱手道:“穆姑娘身手了得,孟某输得心服口服!咱们绿林道上的规矩确是强者为王,孟某无话可说,愿意第一个推举你做黄河水路的霸主!” 穆桂英见孟飞如此磊落,神色一正上前还礼,清声道:“孟老爷子承让了!小女子年轻识浅,武功低微,原本没有资格在各位前辈叔伯面前卖弄。但是五年前西域大光明教来犯,五寨七山十八隘的格局土崩瓦解,大宋朝廷又出动大军围剿,将河东道上的兄弟逼得无处立足,流离失所。小女子矢志重振河东绿林的威势,并不是为了什么盟主、霸主的虚名,而是想连结山林、水路的各位兄弟团结一致,共同对抗朝廷的威压!咱们河东绿林好汉与天争,与地斗,要的便是自由自在,逍遥快活!” 她这番言语铿锵有力,说得众人群情激昂,都大声赞同叫好起来。 “穆姑娘说得是!这几年咱们被官府驱逐欺压,四处亡命,哪还有半点绿林好汉的样子?若能重振河东绿林的声威,咱们便不必再过忍气吞声的日子了!” “自由自在,逍遥快活,这才不枉一生!只要穆姑娘肯为咱们出头,咱们便跟着你做一番大事!” 刘皓南也在心中暗自点头,忖道:“看不出她小小年纪却是颇有志向……若是河东山林、水路的英雄好汉都归穆柯寨调遣,的确可以形成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将来也会成为我对抗大宋朝廷助力……” 他正在思量,忽听小船中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各位好汉听我一言,咱们不可因这丫头的几句煽动之词便昏了头脑!重振河东绿林的威风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依我看,她是打着整顿绿林的幌子,借机做大穆柯寨的势力,来日好将我们逐个吃掉!”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57章 党项说客 刘皓南循声望去,见那说话之人距离自己不过两船之隔,大概四十几岁年纪,面白长须,宽袍散袖,一身文人装束,乍看之下颇有几分潇洒出尘的气质,眼神中却隐隐透着阴晦狡黠。[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他卓然立在船首,漫不经心地摇动着手中纸扇,嘴角微带戏谑笑意,似乎对穆桂英之言很是不以为然。 孟飞见状轻咳一声,打圆场道:“吴先生不要如此说,穆姑娘所言确有道理。我老孟虽是一介粗汉,却也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河东绿林被朝廷欺压已久,若是再没有个肯挑头做主的英雄站出来,大伙儿早晚要被一一灭掉!” 刘皓南看看两人,想起孟飞方才正是从那“吴先生”的船上飞纵出去与穆桂英交战的,很显然二人原本就是旧识。 那“吴先生”哼道:“孟老爷子,你也是太好说话!黄河水道与河东绿林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这丫头却打上门来要各位兄弟听她的调遣,天底下岂有这样的道理,难道咱们黄河水道四大帮派之中,就挑选不出一个一呼百应的英雄么?反官府、杀民贼,咱们样样都能做得,何必跟那些山贼们混迹一处?” 他这番话倒也引发了一些水道头领们的共鸣,便听有人在下面说道:“说的也是!水道上的兄弟一向逍遥自在惯了,好端端的突然多一个盟主出来,必定处处要受约束,还谈什么逍遥快活?” “正是!小丫头,你还是回太行吕梁当你的山大王去吧,跑到这里来搅什么浑水?” 吴先生见有人响应自己,面上露出得意之色,悠然看向大船上的穆桂英,看她如何应对? 穆桂英轻笑一声,望着“吴先生”不慌不忙地道:“这位吴先生看着眼生的很,不知是何方神圣?” 吴先生尚未答言,孟飞抢先解释道:“这位吴岩礼先生是我半路遇上的游伴,先生遍历江湖,见多识广,谈吐不俗,我心中很是敬慕,便邀他一路同行。” 穆桂英一听便知,这必是个凭借口舌之利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故意挑拨是非、哗众取宠,心下也不着忙,笑道:“原来是位饱学之士,小女子失敬了!依先生之见,黄河水道不与河东绿林联手抗击官府,又当如何?” 她这却是投石问路之计,想知道对方阻挠自己合并绿林与水道的势力,究竟有何目的? 吴岩礼摇头晃脑地说道:“依吴某之见,太行吕梁山高路远,绿林山贼自顾不暇,纵使与之结盟,也难相互照应。党项横山部就在黄河之畔,兵强马壮,盐粮充足,不若与之联手共谋宋土。试看前朝五代、十国称王,那个不是山贼流寇起家?古人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皇帝旁人做得,咱们自然也做得!” 他这番话对于那些头脑简单的流贼水寇倒是颇具诱惑力,当下便有人应道:“说得好!老子当了一辈子水鬼,如今也要弄一个混世魔王的名号当当!” 穆桂英摸清了对方的路数,冷笑一声沉下脸道:“好一番巧舌如簧!我当是谁,原来是李继迁派来的说客!党项横山部图谋黄河水路上的买卖已久,终于忍不住要下手了么?” 吴岩礼闻言神色微变,显然是被穆桂英揭穿了身份,大声斥道:“丫头休要胡言,我哪里是大头领派来的?我劝黄河水路上的兄弟与党项合作,全是为了大伙儿的前途命运着想……” “哈哈,大头领一词叫得好生亲热,还说你与党项人不是一伙的?”穆桂英打断了吴岩礼的话,面上如罩寒霜。 众人也听出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都用质疑的目光盯着吴岩礼。孟飞也沉声说道:“吴先生,你若是为党项人做说客,趁早还是死了这份心,人人都知道党项人狼子野心,绝非善类,前些年趁着河东大乱占了银州,已经扰得边境不宁,我们决计不会跟他们穿一条裤子!” “孟老爷子,你这么说便生分了吧!党项的青盐白马不正是经由你所管的地界运入河东,与黄金坞做交易的么?”吴岩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欲再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 孟飞正色道:“孟某做青盐白马的生意,那是给黄金坞金掌柜的面子,可不是为了讨好党项人。这绝不可混为一谈!” “黄金坞的金掌柜即将迎娶大头领的孙女拓跋月映,可不就是一家人了,何用再分彼此呢?各位既然肯给金掌柜面子,以后少不得要跟党项走动来往,吴某可以代为引见,将来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处!”吴岩礼振振有词地道。 穆桂英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道:“金掌柜是金掌柜,党项人是党项人,岂能不分彼此?就算金掌柜娶了党项女子,他也会以咱们汉人的利益为重,断不能做那数典忘祖之事!” 莫海生也不耐烦地道:“姓吴的,别扯那些没用的!我们今日在这里决选水路霸主,有能者自可当之,与你和党项人有何相干?穆姑娘,方才你赢了孟帮主不假,可还有飞鸿帮、积石寨、青铜峡的高手等着与你一决高下呢!”他言语虽然不甚客气,却是站在了穆桂英的这一边,不愿与吴岩礼继续饶舌废话。 穆桂英正中下怀,也不再理会吴岩礼,向着莫海生微笑道:“莫帮主既然愿意赐教,小女子自然奉陪,请吧!” 吴岩礼见没人肯买党项人的帐,自觉讨了个没趣,闷在那里不得出声。 莫海生纵身一跃上了大船,手里持着一柄三棱钢叉,冷声道:“莫某人武功平平,能当上飞鸿帮的帮主全凭兄弟们照拂,孟帮主的武艺更是远在我之上,按理说我不该上台献丑,但恐兄弟们说我胆小怕事,只有厚着脸皮前来一战!” 穆桂英闻言不禁莞尔,清声道:“莫帮主太谦了,黄河水路上谁不知你探海夜叉之名?只是你的功夫在水里,我的功夫在岸上,为免不幸做了水中鱼鳖,小女子是万万不敢让你沾上一点水沫的!”她这话说的极是中听,既赞赏了莫海生的功夫了得,又点出了对方的弱势,暗示了自己必能胜他的信心。 莫海生哈哈一笑,道:“穆姑娘果然是有见识的!请赐教!”钢叉一振斜着身子刺了过来,他脚下如游鱼滑溜异常,看着歪歪斜斜似要倾倒一般,事实上却是稳如泰山。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58章 少年元昊 穆桂英面上含笑,神色轻松,手底下却是丝毫不慢,诡异狠辣的剑招绵绵不绝的施展开来,身形步法更是百变千幻,衣袍飘飞便似穿花彩蝶一般,别有一种轻灵的美态。[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两人斗过数十招后,刘皓南便知莫海生不是穆桂英的对手,心情也轻松起来。看来以穆桂英的本事,要降服这些水盗绰绰有余,夺下盟主之位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又把目光移向吴岩礼,见他凑到孟飞身旁鬼鬼祟祟的不知在说什么,孟飞只管全神贯注地观看大船上二人的打斗,根本不理会他。 吴岩礼讨了个没趣,悻悻转身消失在围观人群之中。 刘皓南心中一动,趋前几步跟了上去,眼见吴岩礼在人群中左转右绕,上了外围的一艘小船,船舱里垂着厚厚的帘布,吴岩礼扯开帘布进去的时候,隐约看到里面有人,想必是他的同伙,也就是众人深恶痛疾的党项人。 刘皓南不动声色地移近那艘小船,暗自调动七曜真元的修为,探听小船里的动静。 只听吴岩礼说道:“小少爷,非是吴某人办事不力,实在是那丫头牙尖嘴利,难缠之极,几句言语便哄得那些山野粗汉们乖乖听话……” “哼,想凭几句话便让黄河水道四大帮派听咱们的使唤,你也太小看那些山野粗汉了!好在我还留了一手,既然他们信服强者为王的道理,那就看李将军的本事吧!”这声音清脆敞亮,带着些许童声,显然年纪不大。 刘皓南隐约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细细思量一番随即恍然:这声音的主人竟是党项质子李元昊! 吴岩礼陪笑说道:“李冲将军可是党项第一高手,姓穆的丫头断然不是他的对手,小少爷此番出手必定是十拿九稳!摆平了黄河水道上的这些粗汉,咱们便可东进图宋了!” 李元昊冷静地道:“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别忘了河东还有三寨十五洞和黄金坞,他们虽然不待见大宋朝廷,但也不会轻易接受党项人的统领。若是……若是他们不听话,那就一个一个的解决掉!” 刘皓南听到此处心头一震,暗道这个李元昊做事好生干脆狠辣,他派吴岩礼游说黄河水道众头领,又让党项第一高手李冲来抢这个水上霸主的名头,都是为了图谋河东之地,进而经略中原。 想那李元昊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竟有这般的心机与谋划,真是让人不敢相信。他从辽国回到党项不过半年的时间,大头领李继迁便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办理,足见李继迁对这个孙儿的信任。 刘皓南同样是少年老成、心机深沉之人,见李元昊如此,不免生出惺惺相惜之意。不过,李元昊与当年十三岁的刘皓南比起来,显然更加冷漠无情,也更懂得趋利附势、相机而动,这一点让刘皓南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时又听吴岩礼问道:“小少爷,吴某还有一点疑问,那黄金坞的金掌柜不是要迎娶月映小姐了么?为何不通过他去笼络河东道上的人呢?那不是更容易些么?” 李元昊哼道:“金子凌算什么东西?党项没有黄金坞相助,照样能够成事!”这句话却又透出几分孩子气来。 吴岩礼很是纳闷,却不敢多问,唯唯诺诺地道:“小少爷说的是,吴某受教了。如今还需要我做些什么,请尽管吩咐。” 李元昊爱理不理地道:“用不着了,我看那些水盗们也不肯买先生的帐,先生还是先去银州找我父亲领个其他差事!” “是是是,吴某愿为大头领效劳,愿为小少爷用命!”吴岩礼点头哈腰地说着,悄然退出船舱。 刘皓南沉吟了一番,原路返回到大船附近,听了李元昊与吴岩礼的一番言语后,他料想李冲今夜必定会挑战穆桂英,便沉住气等他出场。 大船上已然分出胜负,穆桂英轻松击败了飞鸿帮的帮主莫海生,赢得众人齐声喝彩。此刻大家都觉得穆桂英不但武艺高强、能言善辩,也颇有谋略,都在心里服了她六七分。 更有好事者见她年轻貌美,笑颜如花,便在旁大声起哄:“黄河水道四大派若是真要供奉这样一位姑奶奶做水路霸主,也是惊世骇俗之举了,妙得很啊!” 穆桂英脆声一笑,接言道:“只要你们敢奉我为霸主,我便敢做!依我看,这做盟主、做霸主也没什么难的,无非是心明眼亮、正当公平!” “说的好!咱们不用再比下去了,就让穆姑娘来当这个水路霸主吧!”有人在下面大喊起来。 “穆姑娘做霸主!穆姑娘做霸主!”更多的人齐声大叫,纷纷起哄。 穆桂英倒是不客气,对着台下拱了拱手道:“既然兄弟们愿意奉我为主,穆桂英就愧领了,日后四大帮派都要听我号令行事,如有不义之举,必定严惩不贷!” 忽有一个高大黑影纵身跃上大船,朗声道:“水路霸主的决选竟然如此儿戏,不怕被江湖朋友知道了笑掉大牙么?”这人面容黝黑微带沧桑之色,身形高峻挺拔,手执四尺重剑,神色甚为倨傲。 刘皓南看得清楚,这人正是党项第一高手李冲,十年前他与韩德让、杨延瓒等人都能打成平手,如今十年过去,武功应当又有进境。 穆桂英打量着李冲这个不速之客,面上笑容未变,问道:“阁下是什么来路,莫非也是来争这个水路霸主的么?” 李冲握紧了手里的夏人剑,冷声道:“不错。霸主之位,强者当之,人人都能来争,这话可是你们说的?” 孟飞冷笑一声插言道:“嘿嘿!今夜真是稀奇,这水路霸主的名头何时变得如此抢手?党项人也要来抢了?”他已从李冲的兵器上看出对方的来路,知道他是党项高手。 莫海生也愤然说道:“这水路霸主之位只能由汉人来做,有你们党项什么事?” “这么说,各位是不敢让我参战了?”李冲早料到众人会这么说,不慌不忙地反问道。 穆桂英没等众人说话,抢先说道:“自然不是!只要你能赢了我手中长剑,这水路霸主之位便是你的了!” 她这话一出,众人大哗:“这小丫头还真把自己当成霸主了?竟然要大方让给党项人!真是不像话!” 穆桂英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质疑声,微笑着继续说道:“不过,你若是赢不了我,就立刻滚出河东去,再也不许党项人染指咱们绿林道上的事!”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59章 暗中相助 李冲冷眼望向穆桂英,沉声道:“你这丫头武功虽然不错,却爱口出大言,该当教训!” “等你赢了我,再来教训不迟!”穆桂英长剑一振直取李冲眉心,与他交上了手。[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李冲身负党项第一勇士之名,绝非浪得虚名,他不但天赋异禀、膂力奇大,更在少年时得到隐士高人的指点,习得上乘剑法,刚猛沉雄的剑招辅以天生神力,在战场上确有万夫不当之勇。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李冲的剑招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胜在一个“快”字。他手里的夏人剑比平常武人所用的长剑重了一倍有余,抓在手里却轻似鸿毛,挥洒之间剑气翻滚如云,冷肃的杀气扑面而来! 刘皓南凝神观察李冲的剑招,发现他的攻势几乎毫无破绽,即使有些许漏洞也被迅疾无比的后招飞快掩盖过去,让对手无从觉察,这还是因为一个“快”字! 穆桂英的剑招虽是奇巧诡异,但在李冲迅猛凌厉的攻势面前全无用武之地,被逼得连连败退,无力还击,只能凭着身手灵活左右闪避。 刘皓南越看越是忧心,穆桂英虽是极其聪明颖悟,但身为女子难免力亏气短,不能持久作战。李冲又是身经百战的沙场猛士,临敌经验和耐力都是穆桂英难以企及的,在这样斗下去的话,穆桂英必定不是对手! 穆桂英强撑着与李冲相斗,心里也在暗自后悔,起初她以为李冲只是个好勇斗狠的赳赳武夫,就算有千钧之力,也斗不过自己的百变身法和奇诡剑招,没想到李冲如此难缠,那铺天盖地的剑意与杀气像是要将自己生生吞没一般! 她出师以来力挫河东群雄,夺得盟主之位,心中难免生出骄矜之意,以为天下英雄不过尔尔,没想到今日遇上如此强悍的对手,暗自责怪自己大意轻敌,却无路可退,只有硬着头皮跟对方斗到底。 刘皓南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穆桂英落败,致令河东之地落入党项人之手,当即决定暗中出手相助。 可是他此番出行并未带着任何武器,情急之下只得将腰间丝绦上的玉佩生生捏断,取了指节大的一块碎玉在手,倏然弹了出去。 这一击并不是为了偷袭李冲,而是轻轻地敲击在穆桂英手臂的穴位上,穆桂英只觉上臂微微一麻,长剑不由自主的向前送出去半分,恰恰挡住了李冲的剑锋。 李冲微微一惊,以为穆桂英早就料到了自己的后招,随即改换招式。 刘皓南利用七曜真元的奇妙预知能力,算到了李冲的后续剑招,手里的碎玉再度射出,引导穆桂英出剑阻截。 穆桂英感觉到对方有意相助自己,精神一振,在刘皓南几块碎玉的指引下接连破了李冲的剑招,终于反守为攻,占得先手。 李冲没有发现刘皓南的动作,对穆桂英的变化颇感纳闷,他急于求胜,手底下的攻势愈发凌厉急迫起来。 刘皓南见李冲表现出焦躁之意,知道这正是转败为胜的绝佳机会,手里的碎玉再度出手,敲在穆桂英的手腕上,穆桂英手中长剑立时向外侧翻,横着削了出去。 穆桂英立刻明白了刘皓南这番暗示的意图,手腕顺势一翻,从一个出人意料的角度划过李冲的左臂,呲啦一声破开一道血口。 李冲吃痛后退,又惊又怒地叫道:“你这是什么招数?”他实在不明白,为何穆桂英初始步步被动,后来却好像能看穿自己的剑意一般,处处占得先手? “嘿嘿,自然是能赢你的招数!”穆桂英精神大振,使出天遁剑法紧追不舍,将李冲逼得再退两步。 李冲受伤虽然不重,气势却是受挫不小,在接下来的打斗中连连失利,过不片时肩膀上又中了一剑。 “怎么,还不认输吗?”穆桂英长剑指向李冲,得意问道。 李冲咬了咬牙,他知道今夜必定赢不了这鬼丫头了,懊恼地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围观人群中立时爆发出一阵欢呼,那些本来对穆桂英当霸主心有微词的人见她赶走了党项人,此刻也都心悦诚服地愿意拥戴她了。 “穆姑娘这个水路霸主一上任就赶走了党项人,真是英明神武!咱们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个霸主之位你是非坐不可了!” “正是!穆姑娘带领三寨十五洞的英雄好汉与咱们联手结盟,这是天大的好事!谁要是再敢说个不字,我第一个饶不过他!” 穆桂英向着欢呼的众人连连抱拳,清声道:“多谢各位兄弟抬爱,我穆桂英便愧领了!” “好!好!好!”水面上响彻着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穆桂英在人群中茫然的搜寻着,她想知道方才暗中出手帮助自己打败李冲的人到底是谁,可是下面人头涌动,根本无从查找。 她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一块碎玉,细细辨别后,失望地发现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绿玉,寻常店铺里处处可见,无法据此推知绿玉主人的身份。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自己?他又怎么能屡屡在李冲出手之前先算到李冲的后招,做到后发先至、出奇制胜呢? 穆桂英正在疑惑的时候,刘皓南已悄然远离了人群,返回到李元昊所在的小船附近,发现船舱中空无一人,李元昊、吴岩礼等人早就不知所踪。 李元昊争夺黄河水路四大派的统领权失败,下一步又会有怎样的行动呢?刘皓南陷入了深思之中。 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顾不得再掩饰身份,从那小船上纵身一跃,足尖点在足有数十丈宽的水面上,几个起落便到了岸上。 “好俊的轻功!”不少人注意到了刘皓南的惊人之举,脱口叫了出来。 穆桂英闻声看去,刘皓南落到岸边后飞身上马,绝尘而去,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个夭矫而利落的背影。 穆桂英满腹猜疑,望着那个背影怔怔出神,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这人究竟是谁?他的武功如此之高,却隐藏在人群中,不来争夺水路霸主之位,实在奇怪!难道……他便是暗中帮了自己的那个神秘人吗?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60章 追命罗刹 黄金坞的商船平稳地行驶在黄河宽阔的水面上,两岸的村落人家炊烟袅袅、灯火错落,映衬着天上繁星。[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金子凌独自立在船首,漫无目的地观赏着周围的景致,心里想的是那个他已经等了五年有余的党项女子——拓跋月映。 从相遇相知到海誓山盟,他们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可是直到五年之后,他才等来了迎娶她的适宜时机。因为他们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必须完成自己应尽的职责和使命,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随心所欲。 五年来,金子凌忙着开拓西北和蜀南的商路,把黄金坞的生意继续做大,拓拔月映则留在辽国默默守护着身为党项质子的李元昊。忙碌的奔波,短暂的相见,并没有磨灭这对年轻男女心中熊熊燃烧的爱恋之火,反倒越烧越旺。 金子凌是个精明老成的生意人,对感情的态度却是极其单纯干脆,只要是他一眼看中了的人,就会坚守到底、毫不动摇。聪明绝顶的拓跋月映也是一样,一旦以心相许,此生不离不弃。他们都在默默地期盼着这迟来的幸福,心里充满了无与伦比的甜蜜与期待。 姜阳悄然走出船舱,来到金子凌身侧劝道:“少主人,天凉了,你回船舱歇息去吧!” 金子凌笑了笑,摇头道:“不急,再行五十里便是孟门渡口,咱们便该上岸歇息了。我想再看看这河上的风景。” “前面便是罗刹窟了,两岸悬崖都如鬼怪一般吓人,有什么好看的?”姜阳不以为然地小声嘟哝道。 所谓罗刹窟乃是黄河两岸的岩石经过千万年水蚀形成的天然石雕,形状千奇百怪,且洞穴密布,互相贯通,幽深而又神秘,故称罗刹窟。 “这吕梁峡谷中的罗刹窟可是黄河水道上罕见的奇景,天地造化,妙不可言!我平日忙着运货赶路,总是匆匆一瞥而过,今日无事,正好可以细细赏鉴。”金子凌笑着说道,他此刻心情大好,便生出了游玩的兴致。 姜阳见金子凌坚持不肯回舱,只得回去取了一件披风,给金子凌披上御寒。 商船又前行了十数里,面前的水道慢慢变得狭窄,两岸的山形也愈发高峻陡峭,突出在水面之上,呈现出千奇百怪的纹理和形状,有的如仙女婷婷而立,有的似猛兽欲择物而噬,还有的似传说中的妖魔鬼怪,头角狰狞,横眉怒目,在夜色中说不出的怕人。 姜阳瞧得心惊胆战,金子凌却是兴致盎然,特意让船工放缓行进的速度,指点着各色怪石让姜阳看。 商船行至一块凸起的巨石之下时,头顶掠过一阵冷厉的风声,岩穴中猛然钻出两条黑影,手持利刃向着金子凌当头刺来! 金子凌虽在观赏风景,但没有放松警惕,迅速上前一步护在姜阳身前,沉声道:“姜阳,退后!”同时从袖中摸出了如意算盘,信手一挥将对方的利刃格挡开去。 姜阳不懂武功,反应倒是不慢,转身便往船舱奔去,他知道自己若是不逃,势必会成为金子凌的累赘,令其分心。 两条黑影一击不中,立刻飞退而去,隐入水中不见踪影。 商船仍在缓慢行进,崖壁上人影四下翻飞,紧追不舍,很快又有三四条人影俯冲而下,一同出手偷袭金子凌。 金子凌知道自己今夜遇到了大规模的袭杀行动,却是凛然不惧,一边辗转腾挪击退对方的进攻,一边清声喝道:“何方高人想要我金子凌的脑袋?不妨出来一会!似这般藏头露尾,岂是英雄好汉的作为?” 对方似乎根本不打算回应金子凌的质疑,只是连番不断地发动一轮紧似一轮的袭击。紧接着又有数条黑影从水中钻出,悄无声息地从船舷爬上甲板,向金子凌逼近过来。 姜阳奔回船舱之后缓过神来,立刻喝令船工加快行船速度,希望尽快穿出这片长达十数里的水蚀崖壁,好摆脱岸上杀手的追杀。十几名随船的义儿军也从船舱中杀了出来,相助金子凌退敌。 一时间甲板上人影错杂,混战连连,金子凌的轻功渐渐施展不开,对方却是神出鬼没,一击不中立即退走,连番攻袭已令己方乱了阵脚。 这时岸边的崖壁上传来飕飕冷箭之声,船上立即响起数声惨叫,已有四五个义儿军中箭倒地,生死不知。 “你们几个快躲回船舱中去!”金子凌见势不妙,心中大急,奋力用如意算盘格挡飞来的羽箭,大声喝令义儿军撤离。 对方却不容金子凌等人有躲避退走的机会,手持弓弩沿着崖壁快速飞奔,同时接连射出密集的羽箭,转眼便将甲板上的义儿军射杀殆尽,只剩了金子凌一人。 很显然,他们对罗刹窟的地形极为熟悉,这是一场早就排演过无数次的袭杀行动,目标就是金子凌! 姜阳见状急红了眼,大声唤道:“少主人,快回来!” 金子凌见随行之人无端遭难,心中大为悲愤,说什么也不肯撤回船舱,怒视着岸上之人大声叱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用这等卑鄙手段偷袭暗算!要杀要砍尽管冲着我金子凌一个人来,何必滥杀无辜?” 岸上之人听了这话,放箭的速度缓了下来,便听一人冷笑道:“金掌柜,得罪了!实不相瞒,咱们都是靠着黄河水道吃饭的穷苦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才要取你的性命,今日你是非死不可!” 金子凌冷哼一声,道:“原来是黄河水道上的兄弟!黄金坞平日里借你们的水路运转货物,从来不曾少了各位的好处,今日却为钱财谋我性命,坏了道上的义气和以后的财路,这恐怕不值吧?”他言下之意,是在怀疑对方并非黄河水盗,只是借此来掩饰身份。 那为首之人嘿嘿一笑,道:“金掌柜,你已是死到临头了,何必多问?今日就让咱们兄弟一同送你上路吧,放箭!” 原来他们已趁方才与金子凌说话的时候,再次确认了金子凌的位置,并重新部署箭手,此刻有十数枝硬弓强弩对准了金子凌,要将其一举射杀! 金子凌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神色微变,他的身手虽好,却没有把握抵挡住所有羽箭的袭击,难道今夜真要毙命于此? 出人意料的是,那为首之人一声令下后,羽箭并没有如期射出,反倒传来几声急促的惨叫。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些箭手的身后,用极其利落的手法一一扭断了他们的脖子。 为首之人回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那突然冒出来的黑影已解决了所有的箭手,缓步向自己走了过来,夜色下他面容如雪,眼眸似星,周身散发着刺骨的冰冷气息。 “你……你是什么人?”为首之人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那神秘的黑影出手制住,随手扔向黄金坞的商船,重重跌在甲板上,疼得他差点昏厥过去。 金子凌没料到会有这样一番突变,望着那神秘黑影惊喜地脱口叫道:“皓南,是你!”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61章 同去银州 刘皓南也随之跃上船头,俯视着那为首之人冷冷说道:“到底是谁派你来杀金子凌的?若不如实说来,你便同他们一样下场!” 那人被刘皓南摔下来的时候撞断了一臂,可与内心的惊惧比起来,这伤痛根本无法吸引他的注意。[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他咬牙坐直了身子,盯着刘皓南颤声道:“我是……我是黄龙会孟帮主的手下,奉他之命来的……” 金子凌闻言面露困惑之色,脱口道:“黄龙会与黄金坞一向交好,从无龃龉,孟帮主因何起意要杀我?” 刘皓南冷声一哼,抓起船舷上的一支羽箭随手掷出,只听一声惨叫响起,那人的左腿被锐利的羽箭洞穿了钉在甲板上,鲜血汩汩流出。 “我方才刚刚见过孟帮主,他自言与金子凌交情甚笃,怎会做这不义之事?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刘皓南目如寒星,逼视着那人。 那人抱着左腿疼得冷汗直冒,心知刘皓南绝不是好欺瞒之人,却还存着一丝侥幸,争辩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其中缘由一概不知……英雄饶命啊……” 金子凌见他仍是嘴硬,还要再问,刘皓南冷笑一声,平静地道:“你当我真的不知你们的来历?你们是李继迁派来的党项杀手,是也不是?” 这一声逼问如同炸雷,那人不禁身子一颤,立即摇头道:“小人不知道什么党项人,小人真是黄河上的水盗……” 金子凌闻言也是吃了一惊,看着刘皓南欲言又止。 刘皓南看着金子凌说道:“子凌,你可曾见过有黄河水道上的朋友自己把自己称作强盗的?这人分明是在栽赃陷害!” 金子凌已然明白此理,肃然道:“到底是谁要你来杀我?还想借此挑起黄金坞与黄河水道的争端?” 那人见隐瞒不过,只是低头不语,金子凌见状只能命人将他暂且押下去。 “皓南,你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莫非你一直暗中跟着我?”金子凌走近刘皓南身旁问道,方才若不是刘皓南出手相助,他可是生死难料。 刘皓南点了点头,说道:“杀手在暗,咱们在明,若不如此,怎能查到他们的真正来历?” “果然聪明……你方才说杀手是党项大头领指派,究竟只是猜测,还是确有实据?”金子凌提出了疑问,他虽然不愿相信杀手是党项人派来的,但他知道刘皓南方才之言必有深意。 刘皓南正色道:“这些杀手刻意隐瞒身份,自然是抵死不认,不过我有十足把握认定他们是党项人派来的,至于其中缘由,我暂时还思索不透……” 金子凌疑惑地道:“我即将迎娶月映姑娘,大头领为何突然要杀我?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正是我疑惑之处,黄金坞与党项联手,对李继迁百利无害,他断不会在此时自断膀臂……”刘皓南皱眉言道。 穆桂英与莫海生比武之时,他无意中听到了李继迁的嫡孙李元昊与说客吴岩礼的一番交谈,知道党项人有图谋河东之志,且对金子凌颇有敌意,而袭杀金子凌的杀手故意冒认为黄龙会的人,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挑拨离间之计,目的是挑起河东内乱,党项人才好趁虚而入。 但令人疑惑的是,党项人用此计实在是舍近求远,如果他们真想渗透到河东之地,借黄金坞之力岂不是更加容易,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更何况金子凌和拓跋月映的婚期在即,此时杀了金子凌,对党项人没有任何好处。 另外一种可能是,李继迁并没想真的杀了金子凌,只是以此为幌子煽动混乱,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那些杀手才要百般隐藏身份,不欲人知。 金子凌听了刘皓南的一番分析,沉吟良久后忽然失笑道:“党项人舍近求远,或许是因为他们知道无法说动我与他们同谋,这才要下手将我除去吧,呵呵……” 江湖中人人皆知,黄金坞在商言商,只做生意,从不涉足国事政事,要金子凌与党项人合作共谋河东,这是决计做不到的。 刘皓南冷静分析道:“不管李继迁是不是真想杀你,他对河东和中原的虎狼之心已露端倪。你此去银州迎亲,若李继迁以婚事相逼,让你与他同谋河东,该如何是好?他会让你们如愿成婚么?”他这番推测并非不无可能。 金子凌心中甚是为难,看着面前的水面久久不语,半晌才叹了口气,柔声道:“月映在银州等我,我决不能失信于她!不论党项与大宋是战是和,月映都将成为我的妻子!”他隐约料到此次求亲不会如预期般顺利,天知道李继迁在暗中策划着什么样的阴谋?但他绝不能就此放弃,因为这一天,他和拓跋月映都已经等得太久了! 刘皓南自然明白金子凌的决心,金子凌表面随和洒脱,却极其专情执著,他是不会因为任何人的阻挠而放弃自己的心上人的。 “既如此,我陪你一同去。”刘皓南不再多言,淡淡说了一句。 金子凌感激地望着刘皓南,也不开口称谢,只是用力一扳刘皓南的肩膀,笑道:“成婚乃是我的终身大事,少了你这好兄弟怎么行?对了,我姐她……” 刘皓南见他问起阿莱,如实道:“她是真的去秦岭寻龙了,不过,她说过一定会尽快赶来。” 金子凌微微一笑,有些落寞地道:“我知道……她急着恢复降龙木的灵力,想必又是为了那个韩德让吧?” 刘皓南以为金子凌在为阿莱冷落自己一事心中不快,想起那天晚上与阿莱的交心之言,忍不住替她解释道:“子凌,别怪阿莱,她对你处处冷落,恰恰是为了你好……” 金子凌叹道:“我明白,其实你和我姐那日酒后说过的话,我全都听到了。就算是她真是阴煞孤独之命,我也不在乎,只要我们姐弟二人同心,有什么好畏惧的?” 刘皓南闻言一惊,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你相信这命相生剋之说么?” “我自然不信!就算命运早有注定,也该奋力前行,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否则便如行尸走肉,任由天命牵引,活着岂不也似死了一般?”金子凌朗声说道。 刘皓南闻言一震,良久才道:“这些话,你姐十年前也曾说过。只是,她如今好像不再这么想了呢……”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62章 帐中谈判 金子凌叹道:“我姐平日里看似通透洒脱,其实心中纠结犹豫,愁思百结,只是她向来好胜,从不肯让别人知道……我已明了她心里的种种苦处,以后再也不会怨怪她了!”他心里暗想,再遇到阿莱时,定要与她推心置腹地畅谈一番,让她放下心结,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燃^文^书库][].[].]【更多精彩请访问】至于她和韩德让之间的****纠缠,他是再也不会横加干预了。 “阿莱若是知道你这么想,定然很是欣慰。”刘皓南拍了拍金子凌的肩,点头说道。 两人并肩立在船头,各自陷入沉思。商船从罗刹窟穿梭而出,水面越来越宽阔,两岸山势也渐趋平缓,前面就是孟门渡口了,也即是刘皓南旁观穆桂英夺取水路霸主的那处废弃渡口。只是在这之前,刘皓南并不知道它的名字。 先前围聚在此处的大小船只都已消散得无影无踪,刚刚就任水路霸主的穆桂英连同黄河水道各大帮派的人也不知去了何处,想必是另有容身之地。 孟门渡口原本是黄河水道上的交通要冲,通达南北,商船如流,但五年前党项人夺取了与此地毗邻的银州,孟门便成了党项与大宋的交界地,从此饱受战乱之苦,久经水盗之患,渐渐成了不毛之地。 金子凌和刘皓南离船上岸,将船上的聘礼转移到马上,那名杀手头领也被押进马车中严加看守。金子凌打算带他一同去党项,必要的时候与大头领李继迁当面对质。 刘皓南见金子凌身边的义儿军损伤过半,加上赶车的马夫也不过十三四人,思索片刻后说道:“子凌,此去银州凶险难测,我不宜过早暴露身份,就扮作侍从跟在你身旁吧。” 金子凌想想有理,道:“那就委屈你了,皓南。”即刻命人取了一套义儿军的衣饰来,让刘皓南换上。 金子凌与那杀手头领共乘一辆马车,刘皓南坐在车外充当马夫,姜阳则跟在马队后面看管聘礼,一行人顾不得夜色深重,道路难行,急急向银州城进发,终是赶在天明之前顺利到达。 党项人不善守城治政,劫了银州城后仍命汉人为官,管理城中百姓,大头领李继迁则带领族人一同住在城西宽阔之地的毡帐之中,一切依照军中制式管理,防守周密,戒备森严。 大头领李继迁之子李德明听闻金子凌到了,亲自出城相迎,他大概三十几岁年纪,身材魁梧,英气勃勃,神色间甚是亲善和悦。 拓拔月映称李德明为堂叔,金子凌自然也要以晚辈之礼事之,急趋上前施礼道:“有劳李将军亲来相迎,子凌心甚惶恐!” “金掌柜客气了,快随我来,大头领和月映那丫头可都等你许久了!”李德明爽朗地大笑起来,亲热地拉着金子凌的手,一同进城。 刘皓南驾着马车不动声色地跟随在后,一行人在李德明的引领下来到军中。 义儿军们将聘礼卸下后,被引入附近的一间毡帐休息。刘皓南则寻了个借口继续留在马车上,一来是为了看管马车中被制住不得动弹的杀手头领,二来是因为马车距离李继迁的毡帐不远,他可以利用七曜真元的识觉查探毡帐里的动静。 金子凌随李德明进入毡帐拜见大头领,李继迁面上含笑,微微点头道:“金少掌柜少礼!月前一别,听说你在蜀中遇上点小麻烦,这可让月映好生忧心呢!” 金子凌神色轻松地笑道:“只是一件小事,已经解决了,多谢大头领挂心!月映姑娘……她可在银州城中?我想先见见她。”关于党项人刺杀自己一事,他想先通过拓拔月映探探口风,若能证实刘皓南的猜测,再与大头领当面交涉不迟。 李继迁摇头道:“金掌柜不必急在这一时,反正再过几****就要跟你回河东了。来人,速速摆下筵席,我要为金掌柜把酒接风!” 金子凌急忙谦逊推辞了几句,却拗不过李继迁的拳拳盛意,只得暂且坐下来,与李继迁、李德明你来我往,酌了几杯。 酒过三巡后,李继迁面上微带醉意,看着金子凌笑道:“月映虽不是我的亲孙女儿,但她自幼在我身边长大,视我和德明均为至亲,如今她要出嫁为妇,我心里着实欢喜!以后金掌柜与我父子亲如一家,黄金坞与党项横山部也亲如一家,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金子凌应声道:“大头领说得很是。能得月映姑娘常伴身旁,是我金子凌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定会善待于她,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哈哈,好!有金掌柜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继迁哈哈一笑,自斟自饮了一杯。 李德明见宾主之间相处融洽,轻咳一声说道:“金掌柜在河东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如今既与我们党项结盟,以后难免会有叨扰麻烦之处,还望金掌柜不要推拒。” 金子凌早就料到对方会有这样一番说辞,心里已然想好对策,淡淡笑道:“金子凌不过是一介行商之人,哪里算得上什么大人物,大头领、李将军太看得起我了!贵部若是在银钱上有短缺之处,我定当倾囊相助,至于其他的事情,请恕我无能无力。” 李德明听出金子凌弦外有音,面上微露意外之色,转头与父亲李继迁对了个眼色,随即哈哈笑道:“金掌柜说笑了,党项虎踞银、夏二州,身当关卡要塞,城固粮足,岂有向黄金坞借银索粮的道理?但我父子二人的志向并不止于此处,如果金掌柜能助我们谋取河东,此后河东河西所有通过西域、北疆的货运通道,黄金坞都可以畅行无阻,广进财源!金掌柜,这可是件互利互惠的好事,还望金掌柜早作决断,免得贻误良机。” 金子凌静静听李德明说完,不慌不忙地道:“在下早已想好了,此事万万不能相从!” 李德明闻言面色一沉,仍旧耐着性子说道:“金掌柜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别忘了你今日来此的目的,其中利害还望三思。” 金子凌看看李德明,又看看始终面沉似水、不露喜怒之色的李继迁,从容说道:“敢问大头领与李将军,我若是不与你们合作,是不是便无法带月映离开银州?” 李德明的目光冷了下来,沉声道:“金掌柜既是来迎娶月映的,便该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倘若你还是站在大宋这边,将来我们与宋军开战之时,你让月映如何此处?倘若她嫁入黄金坞受到半点委屈,大头领和我绝不会答应!”他这么说,分明是拿拓拔月映做借口,逼迫金子凌与大宋划清界限,从此死心塌地得为党项人做事。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63章 不速之客 面对李德明咄咄逼人的态度,金子凌并不动怒,反倒做出一副疑惑神色,说道:“李将军这话在下可不明白了,党项与大宋比邻而居,我朝圣上对大头领一向宽容友善,为何要无故开战呢?” 金子凌所言并无虚假,自五年前党项占据银、夏二州以后,皇帝赵光义十分震怒,当时便要举兵讨伐党项收复失地,李继迁随即向宋示弱称臣,同时暗地里私通辽国,怂恿辽军攻宋,这正是张浦所献的“联辽拒宋”之计。[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宋军在河东河北告急,首尾难顾,只得将党项暂且放在一边,任由他们占据河西,直到如今。 李德明自知理亏,咳了一声道:“宋帝赵光义狭隘阴险,只怕容不得党项一族在他榻前酣睡!我们当然要早作准备才是!”他这却是借用了宋太祖赵匡胤平南唐之故事,忧心赵光义也有一统天下之志,容不得党项人在河西自立门户。 金子凌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清声道:“在下倒是觉得,就算圣上想要收复银夏,那也是情理中事。须知银、夏二州本为宋土,大头领趁宋辽交战之际出兵夺取,实为不义之举,幸而我朝圣上宽仁,不曾降罪党项,还望大头领感念圣上恩典,不要再做穷兵黩武之事,荼毒无辜百姓。” 这话一出口,李继迁和李德明都是面色大变,他们大概没有想到金子凌会当面指责党项侵占银、夏二州之事,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过不片时,李德明愤而起身,拍案作色道:“金子凌,你竟敢当面冒犯大头领,真是大胆至极!真以为本将军不敢动你么?” 李继迁神色不变,看着金子凌的眼光却带上了丝丝寒意,显然也有些动怒。 刘皓南在帐外听了金子凌之言,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党项人向来性子暴烈、勇猛好战,又有暗地里行刺金子凌之举,他这番话只怕要招来杀身之祸! 金子凌施施然站起身来,向李继迁拱手一礼,淡然道:“在下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冒犯之意。大头领纵横河西,气吞山河,乃是当世英雄,金子凌一向敬佩。但是,大头领若只为一族的利益蓄意挑起战争,胜则乘势再进,拜则纳头称臣,全无信义可言。不仅如此,党项更向辽国邀宠献媚,假外敌之手对付宋军,窃以为这绝非真英雄的作为!” 李德明闻言怒气更甚,大声喝道:“胡言乱语!大头领的作为,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这是却听李继迁开口道:“德明,不要无礼!”将李德明的怒斥生生堵了回去。 金子凌凝视着李继迁,目光澄净坦荡,李继迁也平静直视着金子凌,轻声叹道:“惭愧……金掌柜之言句句戳中痛处,但我这么做实是出于无奈。百余年来,党项一族世代居于夏州横山县,以游牧打猎为生,本来还能勉强维持生计,宋廷平定河曲之地后,却纵容官府横征暴敛,欺压我族百姓。此时我若是再不起兵抗击,党项便有灭族之祸!这些年,我联辽抗宋,正是因为党项力量微弱,不足以抗衡四方强敌,只能如此挣扎求存……我何尝不想做言而有信、敢作敢当的大丈夫,可是时势如此,如之奈何?身为一族之长,我必须更多地考虑族人的利益,而非自己的声名!” 金子凌听李继迁言语恳切像是发自真心,不好再说什么,正色道:“大头领今日这番推心置腹之言,子凌已然领会,方才言语冒犯之处,望大头领莫怪。党项要立足容身、发展壮大,在下既不想参与,也无意阻挠,请大头领不要再为难在下了!” “如此说来,金掌柜是无论如何都不愿与党项合作了?就连月映也不能动摇金掌柜的决心么?”李继迁平静问道,语气却暗含威胁之意。 金子凌听他提到拓跋月映,面色不由一变,半晌才摇头说道:“生意之外的事情,恕难从命!如果大头领因此动怒,不愿将月映姑娘许配给我,在下也无话可说!”拓拔月映虽是金子凌深爱之人,但他绝不会因一己私欲损及家国利益,这就是他的处事原则。 李德明听到此处,忍不住插言道:“父亲,金子凌既然不肯与党项合作,这门亲事如何再续,不若就此作罢吧!” 李继迁打断他道:“不必多言!此事我还做得了主,岂能再让金掌柜笑话咱们党项人无信无义?这门亲事既然许下了,断然没有反悔的道理。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买卖不成仁义在。金掌柜尽管满饮此杯,我定会兑现我的诺言!” 金子凌听李继迁如此说心内稍安,再次深深施礼道:“大头领深明大义,子凌十分感佩,多谢大头领和李将军成全!” “好,金掌柜,我再敬你一杯!”李继迁豪爽地举起了酒樽,一饮而尽。金子凌便也仰头喝了这一杯。 李德明面色愤懑,偏偏作声不得,也负气般端起酒一饮而尽。 刘皓南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李继迁没有为难金子凌,这让他暂时松了口气,但他隐隐觉得迎亲之事没有那么容易,恐怕还要另生枝节,盼着金子凌早日应酬完李继迁父子,回来与自己商议对策。 党项的营帐之中到处都有往来巡逻的士兵,军纪倒也严整,刘皓南背靠着马车假作休憩之状,暗暗观察这军营的布局,此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阵风声响动,似是有人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所在之处扑了过来。 刘皓南心内惊讶,身子却纹丝未动,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要在这党项的营帐里对金子凌的义儿军下手? 身后那人身手极佳,轻轻落在了马车的车顶上,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刘皓南心中暗自称奇:这人的轻功只怕不在金子凌与自己之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人并没有将刘皓南看在眼里,伏在车顶探身向前,随手打出一枚石子,正中刘皓南颈后玉枕穴,刘皓南立即软软地倒了下去。那人翻身钻入马车之中,伸手解开了车中杀手头领被制的穴道。 “多谢相救,不知英雄是什么人?”杀手头领得了自由,对那人感激莫名,连连拱手称谢。 那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故意粗着嗓子说道:“快走吧,别再被金子凌的人捉到了!” 假装晕倒的刘皓南听到这人的声音不由一惊,虽然他尽力掩饰自己的本来声音,但刘皓南耳力高明,一下子便听了出来,来人竟是刚夺得黄河水路霸主之位的穆桂英!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64章 阴谋暗算 穆桂英为何会出现在党项人的营帐中?她出手救那名杀手头领又是为了什么……莫非她也是来对付金子凌的不成? 刘皓南满腹疑惑,眼看着那杀手头领遁出马车,向着密密匝匝的营帐深处奔去。[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穆桂英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也跳下马车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刘皓南待两人走远了一些,悄然坐起身来,看看左右无人注意,身形一纵离开了马车,悄无声息地紧跟在二人身后,这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名杀手头领在营帐之中匆忙奔行,路径却是极为熟稔,被两个巡逻卫兵拦住喝问身份后,他只低声说了几句话,两个卫兵的神色立刻变得恭谨起来,让开了道路。 此后,那杀手头领在营帐中畅行无阻,七拐八绕地来到偏僻处一座孤立的帐篷前,掀开布帘钻了进去。 穆桂英跟在后面看得清楚,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这杀手头领必是党项人的爪牙,而他此时钻进那帐篷要见的人,不用说定是他的主子了。 跟在穆桂英身后的刘皓南此刻也隐约明白了穆桂英此举的用意,默默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他直觉穆桂英暗自潜入党项营帐,对金子凌应是没有恶意。 穆桂英见杀手头领钻进了帐篷,便也凑近过去仔细聆听,刘皓南距离那帐篷的距离虽然比她还要远些,却因耳力高明,轻易便能听清帐篷内的动静。 只听帐中有人低声喝道:“你这没用的东西,不仅没能杀得了金子凌,还将我多年来苦心培养的杀手损失殆尽,如今还有什么面目再来见我?”这人的声音听起来极为陌生,刘皓南一时难以分辨自己以前是否见过此人。 杀手头领被那人斥责,极为惶恐,连声说道:“徐军师恕罪!我等按照军师的安排在罗刹窟设下埋伏,本来已经封堵了金子凌的所有退路,敢保他插翅难飞、束手就擒。但是万万没想到,中途出现了一个神秘黑影,他在我们身后突下杀手,武功深不可测,我……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啊……” “哼,那人当真如此厉害?杨括,你莫不是为了逃脱罪责,故意夸大其词吧?”那徐军师显然并不相信杀手头领的话,出言质疑。 那名叫杨括的杀手头领连忙诅咒发誓地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我带去的那些杀手全都被那人一招拧断了头颈,却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等我发现他时,左右便只剩了我一个人……”杨括想起当时情景仍有些后怕,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徐军师见杨括所言不似作假,语气便放缓了一些,道:“这么说,你是被那人和金子凌擒住了?他们可曾逼问你的来历?” 杨括答道:“金子凌和那个神秘人自然要逼问属下的来历,属下便一口咬定自己是黄龙帮的人,他们找不到其他蛛丝马迹,无奈之下只好先将我关押了起来……” “那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徐军师听到此处心头一震,隐隐觉得不妙,急忙追问道。 杨括叹道:“我本以为落入金子凌之手绝无幸理,必定要以死相报大头领的恩泽,却没想到就在不久之前,有人潜入金子凌的马车,将我穴道解开救了出来。我离开马车之后才发现这里竟是党项驻地,便赶忙来找徐军师了!” “不好,你中计了!”徐军师面色大变,脱口说道。 “军师此言何意?”杨括还没明白徐军师的意思,愣愣地问道。 这时门帘被人从外面一把撩起,一个身影闪进了帐篷,正是穆桂英,只听她脆声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重金买凶杀金子凌的就是你们党项人!阁下就是大头领帐下三谋士之一的徐闵宗徐军师吧?小女子乃是穆柯寨的穆桂英,有礼了!”她虽是一介女儿家,却毫无羞怯之态,冲着徐闵宗抱拳行礼,行止利落,神色从容,令人不敢小觑。 刘皓南听到穆桂英现身走进了帐篷,心中微觉意外,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但他知道自己此刻还不必出面,便继续侧耳聆听。 穆桂英说的没错,徐闵宗便是党项大头领李继迁帐下的三大谋士之一,其他二人则是汉人张浦和党项叶勒部首领叶勒仁荣。三人之中,张浦熟读经史、深思善谋,叶勒仁荣通晓汉学、文武双全,徐闵宗则是太平道道士出身,最擅长装神弄鬼、阴谋算计之术。李继迁对这三人同样器重,各取所需,三人表面和睦,背地里却是明争暗斗,互不服气。 这徐闵宗年约四十上下,身着玄色道袍,羽衣鹤氅,散发披襟,面容清朗秀雅,双目却闪烁不定,暗含锋芒,一望便知不是寻常人物。 徐闵宗见穆桂英如此大胆地现身相见,心里自是一惊,但他自恃是在党项人的营帐内,并不怕穆桂英搞出什么阴谋诡计来,当即哈哈一笑,拱手回礼道:“原来是河东山林水路的总盟主穆大小姐,徐某久闻大名了,今日你不请自来,想必是大有见教?” 穆桂英见徐闵宗出言相询,清声答道:“小女子冒昧来访,还请徐军师不要怪罪。我来这里是为谈一宗你我两利的大买卖,不知道徐军师是否有兴趣呢?” 徐敏宗冷冷地瞧了瞧把穆桂英引来的杨括,冷声道:“你下去吧,我要和穆姑娘单独谈谈。”心里想的却是等会儿再找这厮细细算账。 杨括既不甘又恼恨地瞪了穆桂英一眼,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岂料他刚走出帐篷没几步,便被暗处斜窜出来的刘皓南一击制住,再次晕了过去。 帐中再无旁人,徐闵宗请穆桂英坐下商谈,沉声问道:“穆姑娘这买卖是如何的你我两利法?还望明示。” “徐军师想要金子凌的命,我也想把黄金坞赶出河东,从此我穆柯寨一家独大。咱们的目的相同,合作自然是最好的选择。”穆桂英干脆地说明了来意。 刘皓南闻言一惊,暗忖:穆桂英已是河东山贼水盗的总头领,她若是真要与黄金坞为敌的话,怕是真的不好对付呢! 徐闵宗似乎在怀疑穆桂英的来意,沉吟良久才道:“这我倒是不明白了,令尊穆寨主与金子凌一向交好,五年前黄金坞被辽国大光明教重创,令尊还曾出手相助,今日为何要反过来对付他呢?”他对这些往事调查地如此清楚,显然是图谋河东已久。 穆桂英淡然一笑并不作答,反问道:“金子凌即将成为大头领的孙女婿,贵部不是一样要下手杀他?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徐闵宗被问到尴尬之事,咳了一声说道:“……这都是大头领的意思,我们做下属也只是遵命行事……” 穆桂英的目光在徐闵宗脸上转来转去,意味深长地笑道:“当真是大头领的意思?难道他就不怕杀了月映小姐的心上人,月映小姐会伤心难过么?” 徐闵宗冷哼道:“月映小姐乃是党项第一美人,金子凌怎么配得上她?当初大头领答应这门亲事,是因为党项粮少兵弱,不得不依赖黄金坞转卖马匹和青盐,这才暂且答应的,岂能算数?” 穆桂英听了这话,眼中倏地闪过一道寒光,显然有些不悦,却强自压下了自己的情绪,点头道:“好!有徐军师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如今金子凌就在你们的营寨之中,你们打算何时动手?” 刘皓南听到此处也竖起了耳朵,这可是生死攸关之事,如果党项人真的打算在营帐里动手的话,就算刘皓南和金子凌有本事逃得性命闯出去,姜阳和其他义儿军却是绝难逃脱。 徐闵宗略一犹豫,道:“为免落人话柄,令大头领蒙上不义之名,我们自然不能在营帐里动手。不过,金子凌既然已经自投罗网到了银州城,他就别想再活着出去了!”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65章 杀人越货 穆桂英却摇头道:“此计不妥。[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如果金子凌死在银州城中,党项人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别忘了金子凌还有个姐姐金胜男,近日因金子凌的婚事回到了河东,如果金子凌果真死了,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徐闵宗见穆桂英否定了自己的计划,望着她问道:“莫非穆大小姐有更好的主意?” “当然,否则我又何必冒险闯入党项大营来见徐军师?”穆桂英狡黠地一笑,说道,“金子凌头脑迂腐,决计不肯做背叛大宋之事,我穆柯寨却与宋军是势不两立的仇敌。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是河东水路两道的盟主,只要登高一呼,群雄必定纷纷响应,有我们相助党项,何愁大头领大业不成?” 徐闵宗面上微带迟疑之色,道:“话虽如此,但穆柯寨与党项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穆大小姐为何会突然生出与党项合作之意呢?这对你们有何好处?” 穆桂英道:“干掉金子凌,夺了他在西北商路上的生意,便是最大的好处!只是黄金坞在河东根基牢固,光凭我穆柯寨一家难以将其彻底铲除,还须大头领鼎力相助才行。事成之后,党项要侵城掠地也好,烧杀抢夺也罢,都由得你们,我只想接手黄金坞的生意。” 徐闵宗恍然大悟,摸着胡须笑道:“原来穆大小姐看中的是黄金坞的财路,怪不得肯下这么大的本钱!” “穆柯寨如今要统领河东水路两道的群雄除魔卫道、申张正义,又不能做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的勾当,难道带着兄弟们喝西北风么?我当然要早做打算了。”穆桂英倒是振振有词,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徐闵宗已信了穆桂英的话,沉吟一番说道:“好!那就请穆大小姐在此少坐片刻,我即刻便去将你的意思禀告大头领,请他定夺。” 穆桂英却摇了摇头,郑重地道:“兹事体大,我要亲自面见大头领详谈此事!” 徐闵宗略一迟疑,道:“大头领正在会客,穆大小姐若是心急,可以先见见小公子元昊。这次刺杀金子凌的全盘计划,都由他来负责。” 穆桂英闻言神色微变,重复问道:“你说主持此事的是大头领的嫡孙元昊小公子?” “正是,穆大小姐这就随我去见他吧。”徐闵宗急于向主上邀功,便催促道。如能促成党项与河东群匪的合作,这对党项自然是件好事,徐闵宗也算立了一件大功。 “有劳了。”穆桂英也不客气,跟着徐闵宗出了帐篷。刘皓南在帐外听得清楚,也悄然跟了上去。 徐闵宗带着穆桂英绕到李继迁大帐不远处的一座精致的小帐旁,恭恭敬敬地道:“元昊公子,徐闵宗有事求见!” 帐内有人应道:“徐军师请进!”正是李元昊那略显稚嫩的声音。 徐闵宗和穆桂英一先一后进了帐篷,徐闵宗向李元昊说明了穆桂英的来意,又道:“小公子,穆大小姐是诚心要与党项合作,共同铲除黄金坞和金子凌,这对咱们来说可是件利人利己的好事,望小公子斟酌定夺。” 李元昊端坐案前,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穆桂英身上转来转去,却不急着表态,半晌才盯着穆桂英问道:“穆大小姐,你当真想杀金子凌么?”他年纪虽小,面容稚嫩,举手投足却露出一种威严态度。 “我要的是金子凌的黄金坞,至于他的死活,我并不关心。”穆桂英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要的是金子凌的性命,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关心。”李元昊冷冷一笑,稚气的眉眼透出一丝阴冷气息。 “如此说来,小公子是答应与穆柯寨合作了?”穆桂英试探问道。 “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只是不知穆大小姐有何计策对付金子凌?”李元昊道。 穆桂英侃侃言道:“此事我已谋划许久了。金子凌与我爹是多年盟友,对我毫无防范之心,我要取他的性命易如反掌,但他的姐姐金胜男足智多谋、通透冷静,并不好对付。我希望党项假意答应金子凌的求亲,在他与拓跋月映的婚宴上暗做手脚,将这姐弟俩一举刺杀。黄金坞群龙无首后,我爹作为最亲密的盟友代为打理黄金坞的事务,必定不会有人怀疑。如此一来二去,黄金坞岂不便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徐闵宗闻言双目一亮,忍不住插口道:“穆大小姐此计神不知鬼不觉便能将黄金坞收入囊中,又不会败坏党项和穆柯寨的声誉,实在绝妙!” 刘皓南听到这里也是心头巨震,暗忖穆桂英这丫头竟能想出如此诡诈的计策,真是阴险至极、毒辣至极。 李元昊沉吟片刻,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喃喃说道:“此计虽妙,但我怕月映姐姐亲眼见到金子凌被杀会大为悲伤,若她知道是我在背后谋划,必定会怪我的……”他这话终于露出了几分孩子气,似乎很怕他的月映姐姐因此而伤心恼怒。 穆桂英闻言一愣,似乎从李元昊的表情言语中领会到了什么,随即说道:“小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岂能因顾忌儿女情长,就此耽误了大事?” 李元昊思虑良久,最终点头道:“罢了,就照你说的做。只是务必要把事情做得干净利落,尤其是月映姐姐,绝不能让她知道真相!” “放心,此事包在我穆桂英身上!”穆桂英信心满满地打起了包票。 两人又低声商讨起一些细节上的琐碎事宜,务求不出纰漏。刘皓南估摸着天色已晚,怕金子凌或姜阳离开大帐后找不到自己,再生事端,便返回马车,歪倒在车辕上假作昏睡之状。 又过了半柱香的工夫,穆桂英也悄然折了回来,见那个被自己打晕的“马夫”刘皓南仍在沉沉睡着,面上微露歉疚之色,小声道:“小兄弟,方才对不住你啦!”便要上前解开他被“封住”的玉枕穴。 此时大帐内传来喧哗之声,却是李继迁父子将金子凌、姜阳主仆送了出来,他们宾主尽欢,纵情谈笑,气氛十分融洽。 穆桂英见状神色一凛,也顾不得昏睡的刘皓南了,急忙钻进马车,拉下厚厚的布帘。 金子凌面带醉意,东倒西歪,显然是喝了不少的酒,在姜阳的搀扶下和李继迁父子一起往马车的方向走来。 刘皓南恰在此时睁开双目,“清醒”过来,不动声色地跳下马车,上前扶住金子凌,与姜阳合力将他送入车厢。 “既然金掌柜住不惯我这蛮人的帐篷,就送他去银州城最大的客栈迎客居吧,德明,替我送金掌柜一程!”李继迁似乎也有些醉了,爽朗地大声笑着说道。 金子凌慌忙推辞:“不敢偏劳李将军,我自己回去,自己回去……” 三人推推让让了一番,金子凌的马车终于缓缓驶出了党项大营,李继迁和李德明看着马车渐渐远去,面上的醉意一扫而空,两人对视一眼,返回营帐。 “父亲,你真要遵守诺言,把月映嫁给金子凌那臭小子吗?”李德明疑惑地问道。今天李继迁对金子凌说的那番话,他尚未领会其中真意。 “那是自然。金子凌是行商之人,最看重诚信二字,若是我们蓄意瞒骗、言而无信,金子凌是决计不会再与党项合作了。”李继迁沉声道。 “可这厮软硬不吃,无论如何都不肯帮我们对付宋廷,跟他合作又有什么用处?”李德明很是不解。 李继迁意味深长地笑笑:“德明,做人行事须看长远,就算现在没用,以后说不定会派上大用场。再者,金子凌这小子不错,很对我的脾气,月映嫁给他一定不会错!” 金子凌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一动不动。刘皓南在车外挥鞭驱驰,姜阳则骑马跟在后面。 马车离开党项大营数里之后,金子凌缓缓睁开双目,他的目光冷静清明,根本没有半分醉意,忽然开口问道:“阁下是什么人,该现身了吧?” 原来,金子凌进入车厢后,就注意到那杀手头领已经不见了,马车中又多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但他并没有急着出声发难,是不想被李继迁父子察觉马车中的异常情况。 片刻的沉默后,黑暗的车厢中传来穆桂英清脆的笑声:“哈哈,金掌柜酒量好,耳力好,定力更好!你一直在装醉昏睡,就不怕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66章 当面求婚 穆桂英的语气暗含挑衅与威胁,金子凌冷哼一声淡然道:“阁下的身手虽然不错,但杀我恐怕没那么容易!”他不知来者是敌是友,心中暗自防备。[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那我倒想试试,看招!”穆桂英悄然现身于车顶,凌空扑下,不由分说地挥剑直刺金子凌胸口要害。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身形面目,只有剑光挥洒,灼灼耀目。 金子凌仍旧仰卧在马车里,此时不慌不忙地将身子横移半尺,避过了这凌厉的一剑,同时从怀里摸出如意算盘,准确地击向穆桂英的右手臂弯。 穆桂英双足勾在马车的横梁之上,腰身似回风舞柳般轻盈绵软,灵动非常,轻易便躲过了金子凌的回击,手中长剑怪招迭出,逼迫甚急。 金子凌不敢大意,腰身一挺站立起来,手中如意算盘哗啦作响,与穆桂英的长剑磕在一处,立时铮铮作响,火花四溅。 穆桂英见金子凌不好对付,勾住横梁的双足一松,翻身落进车里,与他近身缠斗起来。她自负轻功得了陈希夷的真传,“虚步蹑天”天下无双,又知道金子凌轻功甚佳,有心与他比斗争胜,攻势愈加凌厉急迫。 马车里空间局促,两人又是近身相搏,招数施展不开,举手抬足间难免有些冲撞碰触,金子凌忌讳男女有别,下意识的闪躲不迭,穆桂英倒是不在意,欺身直进毫不相让,一时间逼得金子凌手忙脚乱。 刘皓南驾着马车快速奔行,似乎对车厢里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事实上他早已听得一清二楚,碍于马车仍在银州城的主道上行进,为免旁人注目生疑,他必须尽快将马车带到僻静之处,再见机行事。 较量了数十招以后,穆桂英见金子凌对自己存心容让,着实有君子的风范,对其生出好感,忽然咯咯一笑还剑入鞘,停止了进攻,脆声道:“金掌柜真是个怜香惜玉的好人,怪不得有人对你如此倾心!”她说“有人”,显然是有所喻指。 金子凌听对方的声音虽然甜美,言语却略显轻浮,心中颇为不悦,冷哼一声点亮了火折子,沉声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来此有何见教,敬请明言!” 淡黄色火光的照射下,穆桂英的精致眉目跃入眼帘,金子凌不禁看得一呆,暗道这女子生得雪肤花貌、峨眉黛目,真是娇艳动人!拓跋月映已是少见的美貌绝伦、英气勃发,这女子在美貌与英气并重之外,更有一种洞明世事的机敏慧黠,让人一见难忘。 穆桂英见金子凌发呆愣神,显然是被自己的容貌所震惊,心下暗自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含笑道:“金掌柜不记得小女子了么?五六年前咱们曾有过数面之缘,我对金掌柜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呢!” 五六年前穆桂英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金子凌如何能记得清楚,听她说话的语气如此暧昧亲昵,不禁脸红,咳了一声正色道:“我不记得了,还请姑娘明示!” 刘皓南此刻已将马车驱入一条窄巷,放缓了行进速度,他见穆桂英存心逗弄金子凌,便回身掀开马车的帘幕,出声提醒道:“金掌柜,这位姑娘是穆柯寨寨主的千金穆桂英,你们五年前在扬波渡共抗大光明教之时,确实是见过的。” 金子凌和穆桂英闻言同时吃了一惊,都看向车外只露出半张脸的刘皓南。 由于车内颠簸,火折子的光线忽明忽暗,穆桂英一时难以看清刘皓南的面目,欲待仔细分辨时,对方已不动声色地放下帘幕,继续驾车前行了。 穆桂英满腹疑惑,想起刚才在党项人的营帐中,自己明明点了那车夫的穴道,令他昏睡不醒,可是李继迁父子送金子凌上车的时候,那车夫却自己清醒了过来,分明是从未受制于人。她自负认穴打穴的功夫尚算高明,为何却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车夫呢? 她思量半晌,转而望向金子凌,故作轻松地笑道:“金掌柜的这位车夫好生了得,黄金坞果真是人才济济,佩服!小妹正是穆柯寨的穆桂英!” 金子凌见刘皓南说中了穆桂英的身份,心下恍然,料想两人定是背地里交过手了,只是不知穆桂英来此有何目的? 他略一沉吟,向着穆桂英拱手一礼,说道:“穆姑娘有礼了,你不辞路远来银州与我相见,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不错,我的确有很要紧的事要与金掌柜商议。”穆桂英微笑着眨了眨眼睛,灵动双目中波光流转,熠熠生辉,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穆姑娘但说无妨。”金子凌因与穆宏举早有结盟之义,此刻已对穆桂英全然卸下心防,只是好奇难抑。 “直说了吧,我是专程来向金掌柜提亲的。” “提亲?”金子凌闻言一惊,顿觉莫名其妙。 穆桂英正视着金子凌坦然说道:“不错。我代自己向金掌柜提亲,盼君与我早日结成眷属,黄金坞和穆柯寨两家亲上加亲,和睦共处。”她目光清澈,神色自然,说起自己的婚事来竟是毫无羞怯之意。 唐末宋初的礼法规矩虽然不像后世那么严格,但自有法度,就算是江湖儿女,也不能过分逾越,更何况穆柯寨是河东道上的江湖大派,哪有一个女儿家主动登门向心仪男子求亲的道理? 金子凌被穆桂英的大胆言行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道:“……穆姑娘说笑了,这……这……岂有此理……” “金掌柜何故如此惊诧,难道是嫌弃小妹配不上你?”穆桂英早知他会有这样的反应,肚里暗笑不止,逼近一步直视着金子凌问道。 此时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条手臂的距离,极是尴尬。 “不……不是!”金子凌定了定神,忙解释道,“我与党项横山部的拓跋月映早有婚约在先,岂能另娶他人?再者婚嫁之事需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岂能儿戏视之?” “嘿……你说你与拓跋月映早有婚约,我倒要问问,你们这桩婚事可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穆桂英咄咄逼人地道。她似乎对金子凌与拓跋月映私定终身的事情颇为了解,一开口便问到了关键之处。 金子凌想想自己与拓跋月映确无媒妁之言,暗自头痛,只得如实道:“没有。但我与月映姑娘情投意合,五年前便此生许给了对方。我金子凌断无负她之理,请穆姑娘再也休提此事!” 穆桂英闻言面露忧愁之色,轻声一叹说道“金掌柜这话真让人心寒……论样貌、武功、才情,我自问没有一样输于拓跋月映,你却何故这般厚此薄彼呢……”荧荧火光下,她的面容仿佛冰雕雪砌般毫无瑕疵,双目中水波潋滟雾气氤氲,当真如明月照水,清冷动人,令人油然而生爱怜之意。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67章 互相试探 穆桂英露出一副含羞带愁的动人情状,金子凌却丝毫不为所动,正色道:“穆大小姐此言差矣,男女之事贵在两心相悦、此情不渝,与样貌武功才情有何相干?穆姑娘虽有倾城之姿,但在子凌看来,仍不及月映姑娘分毫!” 穆桂英听他如此说并不羞恼,反倒面露赞赏之色,清声道:“说得好!拓跋月映是你心中所爱,你不忍负她,但党项人若要借这桩婚事逼你对付大宋,叛国离家,你当如何是好?” 金子凌闻言一怔,不知她从何处得知此事,随即言语铿锵地道:“我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大宋军民之事!” 穆桂英再逼近一步,冷声道:“只怕由不得你!李继迁父子狼子野心不输契丹,手下又有张浦、叶勒仁荣这样的谋臣良将,早晚必成河东大患,危及中原,到时你和黄金坞岂能置身事外?” 其实金子凌心中也正在为此事郁结不安,他今日拒绝了李继迁父子,难保他们日后还要苦苦相逼,这正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就算他当真与党项人划清了界限,只怕大宋这边也不会相信,以后再想安安稳稳地做生意,怕是不容易了…… 穆桂英见金子凌面露犹豫之色,趁机说道:“金掌柜,恕我直言,你犯不着为了一个女子自寻烦恼。你若肯舍了拓跋月映与我成亲,河东便是你我两家的天下,水6两道上的兄弟都会为黄金坞大开方便之门,到时候黄金坞生意亨通,穆柯寨一统绿林,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穆姑娘不必多言,我和拓跋月映的婚事绝无更改!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有主意!”金子凌面对喋喋不休的穆桂英,态度渐渐冷淡了下来,转过身去不再多言。 穆桂英见他如此非但不怒,反倒噗嗤一笑,击掌欣然道:“好得很,月映姐姐没看错人,你对她果然是真心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金子凌闻言诧异,转头看向穆桂英。 穆桂英后退一步收起方才的轻薄之态,含笑说道:“不瞒金掌柜,我与月映姐姐虽是不久前相识,但已成挚友。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我全都知晓了,今日只是想试试你对她的真心。难得金掌柜如此情深意重,我着实替月映姐姐高兴!” 金子凌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似说谎,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如此!可是月映让你来试探我的?” “自然不是。正是因为月映姐姐对金掌柜死心塌地,只说非君不嫁,我怕她所托非人,这才擅作主张出言试探……得罪之处,还望金掌柜海涵!”穆桂英面带歉意地说道。 金子凌心中释然,笑道:“无妨。只是穆姑娘方才那番自荐枕席的言语实在是惊世骇俗,当真吓了在下一大跳!哈哈!” 穆桂英不以为然地道:“这算什么?以后真遇到心仪的男子之时,我仍是这般说法!咱们江湖儿女爱恨分明、敢作敢当,自荐枕席又有何不可?” 金子凌不料穆桂英竟会这般说,一时怔住,半晌才咳了一声强笑道:“……穆姑娘坦荡率性,着实令人叹服……”他口中这般奉承,心里想的却是:似这般霸道大胆的女子,天底下又有哪个男人敢娶? 刘皓南在车外听得分明,这才搞清楚穆桂英此行的真正目的,心中仍旧存着疑虑,如果说穆桂英主动求亲只是对金子凌的一种试探,那么她夜探党项大营,与李元昊定下毒计暗算金子凌,又是出于何等目的呢? 又听穆桂英说道:“方才我略施小计,已将党项那边暂时稳住了,金掌柜这几日在银州当无性命之忧,只管安心等着迎娶月映姐姐回家吧!” 金子凌闻言诧异,问道:“穆姑娘对党项人做了什么?……大头领果真有意取我性命么?”他始终不信李继迁真想杀了自己,急欲向知情人求证事实。 穆桂英略一犹豫,郑重说道:“大头领想不想杀你,我不知道,但的确有人意图置你于死地,不过,至少在银州境内他们不会动手了。近日我也会暗中跟随保护,祝金掌柜一臂之力!” 金子凌听她语焉不详,不便多问,拱手道:“有劳穆姑娘,多谢了。” 穆桂英正要接言,却听车外的刘皓南插言道:“穆姑娘虽然暂时稳住了党项人,让子凌从银州城将拓跋月映顺利带走,但不知在婚宴之上,穆姑娘打算如何兑现与党项人的交易呢?” 穆桂英闻言面色微变,伸手挑开布帘,望着刘皓南的背影冷声问道:“你怎知道我与党项人的交易……莫非你全都听到了?”此刻她对这个神秘的车夫不仅充满好奇,更生出几分戒惧来。 金子凌也听得一头雾水,同样期盼着刘皓南为自己解疑释惑。 刘皓南用力一拉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穆桂英一字一句地道:“我不光听到了,也全都看到了。穆姑娘打草惊蛇、敲山震虎,晓之以势,诱之以利,几句话便让党项人对你俯首帖耳、言听计从,真是好手段!可是你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促成拓跋月映和子凌的好事?”夜色中他的目光幽深明澈,仿佛能看透人心。 穆桂英仍旧看不清楚刘皓南的面目,但那熟悉的目光却让她心中一动,立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亲切熟悉之感,她直觉自己以前一定见过此人,且对方应在自己心里留下过颇为深刻的印象。他到底是谁呢?难道……会是他吗? 穆桂英很快从神思不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清声道:“我还能有什么目的,这位兄弟不妨说说看?”她有心诱使刘皓南再多说几句话,好借此判断他的身份。 刘皓南冷哼一声,缓缓说道:“穆姑娘莫不是想借子凌大婚之日挑起争斗,令党项人与黄金坞两败俱伤,如此穆柯寨不就能一家独大,虎踞河东了么?” 穆桂英没料到刘皓南会做出这样的推断,不禁愣了一下,随即扑哧笑出声来,点头道:“这倒真是个不错的主意,我怎会没想到呢?”听她言下之意,应是并无这样的图谋。 刘皓南却不信她没有动过这等心思,追问道:“倘若真的毫无所图,穆姑娘何必枉费工夫?这可不是人之常情。” 穆桂英平静地注视着刘皓南,反问道:“难道做什么事就非得有利可图不成?月映姐姐是我的好朋友,我想帮她,就来了,仅此而已。”此刻她的眼眸里少了闪烁和狡黠,却多了纯净与坦然,让人无法质疑。 金子凌已然弄清楚了状况,插言道:“我相信穆姑娘是出于一片好意,皓南,你……” 刘皓南忽然微微一笑,打断了金子凌的话道:“我也相信穆姑娘是真心相助,方才之言只是试探,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他这却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穆桂英戏弄金子凌的法子又回敬给了对方。 穆桂英听到金子凌说出“皓南”二字不禁心神剧震,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她顾不得计较刘皓南言语中的讥诮之意,盯着他脱口问道:“什么……你果真是刘皓南……刘师兄么?”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68章 现身警告 穆桂英努力睁大双目看着面前的刘皓南,与五年前比较起来,他的相貌已是大为迥异,眉宇间深锁的愁绪和不平渐被岁月抚平,却不见舒展张扬,反倒添了些许沧桑和漠然。[燃^文^书库][].[].]【更多精彩请访问】 那柔和俊逸的面孔,潇洒出尘的姿容,云淡风轻的态度,竟让人生不出一丝亲近的**,仿佛那只是一尊精雕细刻的冰冷石像,看似完美无瑕的外表之下,却藏着蚀骨腐心的深深裂痕。 就连那双总是幽深清澈的眼眸,也被痛苦侵染得失去了往日颜色,饱含着深切的悲怆和彻骨的寂寞…… 武功全废、寄人篱下、亲人离散、无故失踪,刘皓南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穆桂英并不知道,她能得到的所有消息都来自道听途说,但她隐隐能够感觉到,这些年,这条路,刘皓南走得无比艰辛。 穆桂英看不清楚刘皓南,刘皓南却将穆桂英惊喜交集、满含爱慕却又略带同情的神色悉数看在眼中,心里忽觉阵阵刺痛,他一向不愿接受别人的怜悯,哪怕是朋友也不例外。 沉默片刻,刘皓南平静地道:“白云先生早已不认我这个徒儿,师兄二字从何提起?穆姑娘以后不必如此称呼,叫我刘皓南便是。” 穆桂英闻言一怔,下意识的替恩师陈希夷辩解道:“刘师兄别这么说,师父他老人家并没有这个意思……多年不见了,你……你过得还好么?”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声音轻柔,目光炙热,对刘皓南满含着关切之情。 “算不上好,没死已是万幸。”刘皓南淡淡答道,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只管挥鞭驾车,继续向前。 穆桂英再度被刘皓南不冷不热的语气呛住,颇觉尴尬,别扭地放下了马车的帘幕,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来刘皓南唯一没变的,便是他那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了。 金子凌见刘皓南对穆桂英不闻不问,在旁打圆场道:“穆姑娘,他的性子一向如此,你不要介怀……” 其实穆桂英并未着恼,只是有些失落而已,闻言粲然笑道:“我岂是那等小气之人?金掌柜多虑了!如今事情的原委你都已知晓,我也该走了。相信李继迁父子很快便会让月映姐姐随你离开银州,你们要尽快返回黄金坞,一路上多加小心!你和月映姐姐大婚之日,我和爹爹都会前去道贺,到时咱们再见机行事!” 金子凌心中满怀感激,点头道:“多谢穆姑娘鼎力相助!” 穆桂英点了点头,跃上车顶悄然离去,刘皓南驾着马车返回到银州城的主道上,向着迎客居的方向快速奔去,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平平稳稳的过了两日,李德明果真前来造访,同行的还有拓跋月映和李元昊。 拓拔月映与金子凌又有一个多月未曾见面,四目相对时都不说话,只是脉脉含情地互相望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李元昊跟在李德明身旁,见此情景眉头微皱,脸上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厌憎之色。 李德明面带笑容地朗声说道:“金掌柜,今日我特奉大头领之命将月映送来。我们党项人可没有你们汉人那些臭规矩,只要月映愿意嫁你,她现在就可以跟你走了。至于你们汉人的婚嫁仪式如何进行,就随你们的便吧,哈哈!”也许是因为受了李继迁的嘱托,他对金子凌不再表现出任何敌意。 金子凌心中欢喜不胜,向着李德明深深施了一礼,诚挚地道:“多谢大头领与李将军成全我们!今后我定会好好对待月映,绝不会让她受到半分委屈!” 拓跋月映平日里虽是大胆泼辣,当此之时却也娇羞满面地低下头去,避开了金子凌炽热的目光。 “好好好,如此大头领和我便放心啦!”李德明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月映的父母早已不在了,祖父又远在汴京,不便打扰。我儿元昊自小与月映一起长大,彼此情如姐弟,他想作为送亲之人跟着两位同回河东,送姐出嫁,不知金掌柜意下如何?” 前文有述,拓跋月映是李继迁堂兄李继捧的孙女,当年李继捧带领部族投靠宋廷,定居汴京,李继迁恐遭灭族之祸并未随行,带着部分族人出走,在银、夏等地发展壮大。拓跋月映自小跟着李继迁长大,与亲祖父李继捧反倒感情淡漠。 金子凌看看李元昊,欣然道:“元昊小公子不辞辛劳,送月映出嫁,我岂有阻挠之理?李将军放心,待我与月映新婚礼成之后,便将小公子平平安安地送回银州。” 双方商议已定,金子凌便在迎客居中摆酒谢客,把盏言欢。李元昊始终神色郁郁,不久便找了个借口避席而出,在迎客居的后院中百无聊赖的信步而行。 对于拓跋月映下嫁金子凌一事,李元昊是极不情愿的,拓跋月映比他大了整整八岁,两人从小便在一处耳鬓厮磨,情如骨肉,李元昊被送到辽国为质,身边只有拓跋月映悉心守护,这让李元昊对拓跋月映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依恋情绪,他根本不希望拓跋月映离开自己投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只想把他的月映姐姐永远留在身边。 也正是因此,他才对金子凌产生了难以名状的厌憎之感,他恨这个男人夺走了原本只属于自己的月映姐姐,甚至想要杀之后快。这才是他坚持要“送姐出嫁”的真正目的! 李元昊暗自思量着如何在回返金谷园的路上对付金子凌,忽听身后响起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元昊,过来说话!”正是身着义儿军衣饰的刘皓南。 李元昊转身望去,惊见召唤自己之人竟是辽国萨满教的教主“萨黑龙”,自是大吃一惊,退了一步脱口道:“教……教主!”随即情不自禁的跪倒在地。他加入萨满教的时日虽然不算长,但慑于萨黑龙往日的威严,心里自然生出敬畏之情。 刘皓南及时扶住了他,低声道:“起来吧,这里不是辽国,也没有什么教主!” “是,教主唤我有何吩咐?”李元昊甚是机灵,见刘皓南改换行装,便知他是不想泄露身份,当即乖巧应道。 “元昊,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金子凌是我的朋友,若是有人企图对他不利,必将会为此付出代价。”刘皓南端视着李元昊的双眸,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69章 返回河东 李元昊心头剧震,猜测不透刘皓南如何会知道自己对付金子凌的意图,便做出一副茫然神色说道:“教主这话,弟子不明白……” 刘皓南见他不认,面色一寒沉声道:“当真不明白么?在罗刹窟刺杀金子凌的人,难道不是受你指使为之?” 李元昊听他说出此事,知道对方绝非虚言恫吓,不由得惊惧交加,忙道:“教主息怒……弟子知错!弟子再也不会对金掌柜无礼了……”说着双腿一软又拜了下去。[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刘皓南这次却没扶李元昊,只是冷冷说道:“你最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言罢转身离去,消失在后院花树之中。 李元昊惊魂未定地站起身来,看着那个修长冷肃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涌起了更大的疑惑:萨黑龙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银州城?他与金子凌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德明率众离开之后,金子凌便迫不及待地收拾行装,准备返回河东金谷园。按照党项人的规矩,从这一刻起拓跋月映便已经是金子凌的妻子了,但碍于汉家礼仪,金子凌还是将拓跋月映和李元昊安置在另外一辆马车中,不与自己同车,免得旁人闲话。 李元昊见状正中下怀,拓跋月映没跟金子凌在一起,他指派的杀手才好循机对付金子凌,不过有“萨黑龙”警示在前,他知道自己决不能轻举妄动,必须摸清形势后再做部署。 刘皓南仍旧充当金子凌的车夫,与他寸步不离,以免有人突然发难,自己来不及相救。 金子凌指挥随行人等收拾停当、整装待发,临行前他来到拓跋月映的马车前,挑开布帘柔声问道:“月映,你还有什么要带上的么?” 拓跋月映摇摇头,握着身旁李元昊的手含笑道:“都准备好了,这就出发吧!”她面色微红,双眸中满含羞涩笑意,透着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金子凌深深凝望着心爱之人的甜美笑靥,心头荡漾不能自制,忽然探身进入马车,一把将拓跋月映的纤腰揽入怀抱。 “哎,你做什么?”拓跋月映惊叫声中,已被金子凌抱出了马车,错愕之下完全忘记了挣扎反抗。 “元昊小公子稍等片刻,我与你姐姐有几句话要说,去去就来!”金子凌朗声一笑,抱着拓跋月映向自己的马车大步走来。 刘皓南见状暗自好笑,他知道金子凌对拓跋月映极为爱慕,五年来不改初衷,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也难怪他会如此动情。他可不想扰了金子凌的兴致,悄然跳下马车让到一旁,由得金子凌任意施为。 李元昊眼睁睁地看着金子凌带走了拓跋月映,却不好出言拦阻,只得咬牙攥紧了拳头,眼中寒光一闪即逝。 马车里,金子凌与拓跋月映合身扑倒在柔软的毯子上,身子紧贴着对方,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金子凌滚烫的唇亟不可待地印上了拓跋月映粉嫩的双颊。 “你这呆子……快把我放开……”拓跋月映满面娇羞之色,起初还在左闪右躲,但经不住金子凌如此缠绵而猛烈的攻势,推搡他的手臂渐渐没了力气,声音也弱了下去。 两人终于紧紧相拥在一起,在狭窄的车厢里恣意翻滚、亲吻抚摸,空气里弥漫着浓烈而欢畅的****气息。 “好月映,你可真想死我了……这一个多月没见,我无时无刻不在念着你……”金子凌凑到拓跋月映的耳边轻声呢喃,面上泛起沉醉而又满足的笑意。 “子凌,我也是一样……”拓跋月映顾不得矜持推拒,将一双玉臂勾紧了金子凌的脖颈,动情地吻上了金子凌的唇。 这一天,他们都等得太久太久!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刻骨相思和寂寞离愁,在这一刻通通算不得什么了。他们真想就这样永远拥抱在一起,直至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从狂热和喜悦中挣脱出来,恢复了意识,彼此对视着会心一笑,仍旧舍不得就此分开。 “子凌,听说你这次来银州,路上遇到颇多凶险,可知是什么人做的?”拓跋月映关切地问道,她好像对党项人派杀手偷袭金子凌一事毫不知情,也许是被李继迁父子刻意瞒过了。 金子凌不希望她因此事烦恼,淡然笑道:“不打紧,只是生意场上曾经得罪过的小角色,已经被我打发了。” “你一向主张和气生财,怎会与人发生龃龉?”拓拔月映显然不信,追问道。 “真的没事,都过去了。再说,有那么多义儿军随行保护,有什么好怕?”金子凌满不在乎地笑道。 拓跋月映心里一动,问道:“方才替你驾车的那名义儿军好生眼熟,他是……”她方才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觉那个“车夫”器宇不凡,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金子凌闻言一拍额头,笑道:“差点忘了给你引见,他自然不是什么车夫,而是我多年前便结识的好友刘皓南。你还记得么,当年我被大光明教的柴宗让困在利国监,便是他与你联手潜入府宅,救我出来的。” 经金子凌这番提醒,拓跋月映顿时恍然,五年前的记忆随即涌上心头,她起身掀开布帘一角,将刘皓南细细打量了一番,点头道:“果然是他!他不是一年多前便在渡天寨失踪了么,怎会与你在一处?”在这之前,金子凌曾对拓跋月映说起过刘皓南身上发生的事情,因此拓跋月映与刘皓南虽是多年未见,却并不陌生。 金子凌叹了口气,简单答道:“此事说来话长。皓南失踪之后另有奇遇,他这次是特地赶来河东参加你我的大婚之礼的,与他同来的还有我姐。” “你姐也回来了?她在什么地方?”拓跋月映闻言惊喜,急忙问道。 “不必心急,到了金谷园你自然能见到她。”金子凌嘿然笑道。 两人又闲话了一刻,恐众人等得心急,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别。拓跋月映仍旧回到李元昊所在的那辆马车上,刘皓南则载着金子凌在前引路。 一行人出了银州城,过黄河,越吕梁,进入河东境内,一路上清闲无话。次日来到宁武县境内时,忽见一队官兵拦在大道两旁,都手执兵器严阵以待,看起来足有上千之数。 金子凌见状吃惊,与刘皓南对视一眼,低声道:“此地怎会有一队宋军拦路,莫不是冲着渡天寨来的?”渡天寨就在宁武县境内的芦芽山顶,因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官府军队对其屡攻不克,向来甚少招惹,今日却突然在其附近屯兵聚集,不知是为了什么?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70章 路遇山贼 宋军为首的将领也注意到了金子凌一行的马车,持枪纵马迎了上来。[燃^文^书库][].[].]【更多精彩请访问】这宋将年约三十六七,体态高俊,身姿矫健,眉目俊朗,但肤色黝黑,满身风尘,略显沧桑,想是久经沙场、饱受摧折所致。 刘皓南觉得这宋将很是眼熟,正在思索回忆,金子凌已跃下马车迎了上去,惊喜叫道:“杨六将军别来无恙!想不到会在这里相遇!” 刘皓南经他提醒顿时恍然,这中年将领正是大宋无敌将军杨业的第六子杨延昭。十年前宋帝赵光义领军北伐辽国,杨业父子八人作为先锋一月之内连下云朔数州,却因元帅潘美不及时发兵援救而陷入重围,先后殉国,只有杨延昭奉命返回宋境请救兵,侥幸逃得性命。在这之后,杨延昭便继承了父亲杨业的官职,领五万宁化军继续镇守雁门关一带,对抗辽国。 十年间刘皓南虽与天波府的杨家人多有接触,却从未见过忙于戍守边关的杨延昭,杨延昭更不可能记得刘皓南的样貌了。 而黄金坞的少掌柜阿莱当年曾帮助杨家洗雪冤情,杨家人对金家姐弟深怀感激,这些年两家互有来往,杨延昭与金子凌也甚为相熟。 杨延昭见了金子凌,面上也露出惊喜之色,下马拱手道:“金掌柜久违了,你怎会在这里?” 金子凌满面喜悦地哈哈笑道:“不瞒杨将军,在下刚去党项迎娶大头领李继迁的孙女回来,下月初六便要行大婚之礼,不知杨将军到时能否赏脸来金谷园喝杯喜酒?”他知道杨家军忙于戍守边关,不好打扰,故而事先并未将自己的婚事告知天波府,不过今日既是撞上了,他也不好故意隐瞒,便将此事如实说明。 杨延昭闻言颇为意外,笑道:“原来金掌柜要成婚了,怎么也不事先传告我一声,我好准备贺礼!” “杨将军为国征战,昼夜操劳,岂敢因子凌这点小事搅扰杨将军呢!”金子凌谦逊地道。 “金掌柜此言差矣!令姐当年对杨家有再造之恩,杨某此生绝不敢忘!”杨延昭略一沉吟,回身唤道,“宗保,快来拜见黄金坞金掌柜!” 便见军中走出一名白袍小将,应声上前行礼道:“杨宗保见过金掌柜!”这小将十七八岁年纪,身形修长,体态均匀,玉面丹唇,生得俊秀非凡,令人眼前一亮。 金子凌见状急忙还礼,喜道:“宗保小将军少礼!两年前我去天波府为太君贺寿时,便见过你了,想不到两年一别,你已随父从军,转战沙场,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杨宗保受到金子凌的夸奖不免得意,面上微露骄矜之色,他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又是名将之后,难免心高气傲,自视不凡。 杨延昭微微皱眉,淡淡道:“金掌柜过誉了。这孩子是杨家的独苗,自小便受到太君及诸位婶娘姑姑的溺爱,早已娇宠得不成样子,我这次奉命出征把他带上,正是为了让他多经些历练,免得他整日鼠目寸光、妄自尊大……” 杨宗保被父亲数落了一顿,面上露出不服气的神色,却不敢出言驳斥。 金子凌听杨延昭提到出征二字,好奇问道:“杨将军奉命出征……莫非边境又有战事了么?”他在河东的消息组织可谓无孔不入,却没得到任何辽军入侵宋境的消息。 杨延昭面色微变,自知失言,忙道:“不是出征,只是我所辖的宁化军与永兴路的保安军换防而已。金掌柜,杨某有军命在身,恐怕无法如期参加你的大婚之礼,到时候就由小儿宗保代我前去吧!” “多谢!宗保小将军能来,在下已觉蓬荜生辉了!”金子凌又与杨延昭父子寒暄客气了几句,才匆匆告别。身后的宋军让出一条路来,让黄金坞的车队从容通过。 刘皓南在旁听得清楚,心中已有计较,待远离了杨延昭的军队后,开口说道:“杨延昭手下的那些宋军个个兵器在手,杀气腾腾,可不像是奉命换防去的。” 金子凌闻言一震,转头看着刘皓南道:“皓南,你也看出蹊跷了么?宋军每年换防三次,雁门一带因战事频繁,不宜频繁调换将领,往往是一年一换……杨六将军方才之言,分明是在刻意遮掩,难道他们真是来围剿渡天寨的?” 刘皓南摇摇头道:“这个倒也不像。渡天寨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宋军如要攻取山寨,必定会以云梯、投石机为主要武器,自远处轰击,否则无法成功。杨延昭带领的这些宋军却是轻骑软胄,身背弓弩,显然是为长途奔袭或刺探消息之用。” 金子凌对刘皓南敏锐的观察力大为叹服,道:“你看得好生仔细!那么依你之见,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刘皓南也不得要领,道:“我也不知。子凌,你在河东消息灵通,为防万一还是去通知嫦儿一声,让她对附近的宋军多加提防。” 金子凌点头道:“那是自然。前面十里便是渡天寨了,你要不要亲自去见见她?” 刘皓南想起一年多前自己在指月楼大开杀戒,石逸父子及其族人血流成河的惨状,心中便觉一阵恶心反胃,低声道:“不必了……你急着回去操办婚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再说,当你大婚之日,嫦儿和韩城必定会来金谷园,我与她早晚能够见面。” 金子凌想想有理,道:“好吧,我这就着人去传递消息。”便要招手唤姜阳过来。 此时大路两旁的密林中突然升起一阵烟尘,似是有人在林中纵马狂奔,过不片时便有十数骑人马冲上大路,拦在车队前面。 当先之人看起来像个探路喽啰,相貌极是平常,神色略显呆板,他手提大刀、横眉立目,故意做出一副凶恶之状,粗着嗓子喝问道:“来者何人?还不给爷爷报上名来?” 身后之人也都持枪弄棒,跟着吆喝起来,看他们的样子似乎都没什么武功在身,表面上气势汹汹,其实色厉内荏。 金子凌见此情景,只当是一伙不开眼的毛贼,不动声色地起身上前,朗声道:“在下便是黄金坞掌柜金子凌,路过贵宝地理当孝敬,但不知阁下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汉?立的是哪一座山头?” 黄金坞在河东黑白通吃,左右逢源,哪有什么山贼盗匪敢劫他金子凌的财货?金子凌故意大声报上自己的名号,便是为了震慑对方,让他们知难而退。 那为首之人听了金子凌之名果真面色大变,脱口道:“什么……你便是金子凌?”他显然并不知道自己拦截的是什么人,故而极度震惊,将金子凌来回打量个不停。 金子凌见状大觉有趣,悠然说道:“正是。黄金坞在河东行商数十年,还从未见过劫财越货之人,今日各位倒真让我开了眼呢!”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里已有了些戏谑之意。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71章 光明护法 那喽啰好似没听到金子凌的话一般,盯着他嘟哝道:“你果真是金子凌?看起来不过如此,不像不像……”听他言下之意,对金子凌的身份还怀着疑问。[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旁边一名山贼闻言凑上来说道:“大当家,他们的马车上的确印着黄金坞的标记,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你怎知那标记便是黄金坞的?”那喽啰反问道。 山贼挠挠头道:“小人以前在山上打柴时,曾见黄金坞的商队经过,他们的马车上也是这样的标记……” “少废话,你如今是我的二当家,别再提以前砍柴的事!”那喽啰不耐烦地打断了同伙的话,忽然飞身跃下马来,还没见他抬足举步,人已经到了金子凌面前不足两尺之处。 金子凌不由一惊,他的轻功已是十分高明,却丝毫没看清来人的步法和动作,仿佛是一道幻影般须臾而至,形同鬼魅。 刘皓南见状也是心头大震,他的注意力还放在刚刚离去的杨延昭父子身上,并未对这群毫不起眼的山贼加以留意,想不到面前这人竟然身怀如此高明的轻功!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刘皓南和金子凌都已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出手攻击面前之人,一个手持如意算盘击向对方小腹,一个暗运内力挥起一掌,直逼那人胸口! 两人之所以会有这般如临大敌的反应,是因为对方显露的轻功实在太过惊人,几乎超出了寻常习武之人的能力极限。拥有这等卓绝身手之人,绝对不会是个普通的山贼喽啰,他乔装改扮接近金子凌,必定是别有用心! 那人与金子凌、刘皓南仅有几步之遥,根本没可能躲过两人几乎同时发起的进攻,所以他没有试图闪躲,反倒伸手抵上了刘皓南的手掌,同时稳稳地抓住了击向自己小腹的如意算盘。 金子凌只觉自己的如意算盘像是被铁钳牢牢卡住一般,难以挪动分毫,刘皓南的内力侵入对方体内后,也似泥牛入海,消失地无影无踪。这种感觉就像多年前他与大光明教的明尊交手时一样,竟是被对方的内力完全中和化解了。 两人遇到这等劲敌,都在心中暗叫不好,下意识地想要抽身而退。金子凌弃了如意算盘连退数步,将身后的马车都撞烂了一角,方才止住退势。 刘皓南却根本无法撤出掌力,两人的手掌被牢牢粘在了一起,他的内力也在飞速流失,源源不断地被吸入对方体内。 那人没料到刘皓南的内功如此深厚,吸取了内力之后颇觉吃不消,只好后退一步主动撤掌,口中叫道:“好小子,你的阴魄经是从哪里学来的?”他面上的表情依旧僵硬呆板,双目却炯灿如星,应该是戴了一副掩盖本来面目的人皮面具。 刘皓南连退数步,胸腔里气血翻腾,难以平复,听对方说出阴魄经三字后心中吃惊更甚,脱口道:“你是什么人?怎会知道阴魄经?”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人很快便平复了体内的躁动真气,上前一步瞪着刘皓南问道,因他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是喜是嗔。 金子凌挣扎起身,唯恐那人对刘皓南再度出手,大声叫道:“别动他!我才是你要找的人,有什么都冲我来便是了!”他忘了自己的武功还不及刘皓南,只是不想看到刘皓南被那人所伤。 “你倒是很讲义气,不错。”那人转头瞧了瞧金子凌,又追问道,“你当真便是黄金坞的掌柜金子凌么?”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金子凌又如何?”金子凌毫无畏惧地道。他知道对方的武功实在高过自己太多,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索性坦然面对。 “凭你这点微末武功,竟然能救下明尊的性命,这真是奇怪!”那人哼了一声说道,将如意算盘丢还给金子凌,转头看向刘皓南,“小子,你的内力倒是不差,但这一身阴魄经学得不伦不类,似乎还掺杂了其他武功,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子凌听那人提到明尊,顿时心头一亮,叫道:“你可是大光明教的人?”当年大光明教的明力尊者利斐罗奉命来中原对付金子凌,却被前任明尊利用暗算,险些丧命,全靠金子凌舍身相救,才令其看清事实,幡然醒悟。最终明尊身死,利斐罗作为继承人登上了明尊之位,返回高昌。如果这神秘人真是大光明教的人,那必是奉明尊之命来中原寻他的。 那人被金子凌猜中了身份,不满地道:“这么快便被你猜出来了,无趣无趣!你说的不错,我便是大光明教三位光明护法之一的夜落纥。”夜落纥在回鹘文字中乃是勇者之意,三大光明护法的地位虽在掌教明尊之下,却都是教中武功卓绝的元老,一身修为往往不输于明尊。 这人身为大光明教的光明护法,却故意隐藏身份,假扮山贼在此拦路劫财,着实行为古怪,让人捉摸不透。 金子凌见他自承身份,惊惧之意大减,因他与明尊利斐罗交情不浅,相信这个夜落纥此来并无恶意,定了定神道:“阁下既是受明尊之命而来,那便是我金子凌的朋友,方才得罪了!” 夜落纥摇摇头不以为然地道:“你是明尊的救命恩人,可不是我夜落纥的救命恩人,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次来,只是受明尊之托给你带来一样东西。”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送到金子凌面前。 刘皓南知晓了夜落纥的来意,也是恍然大悟,难怪夜落纥能将自己的阴魄经内力中和化解,还能判断出自己的内力不纯,他修炼的必定是大光明教另外一门绝顶内功——阳燧经。阴魄阳燧相生相克,阴阳互补,夜落纥虽然吸收了刘皓南的阴魄经内力,但也因此抵消了自己的部分阳燧经内力,实际上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不过从这次交手便可知道,夜落纥的内力精深,不在明尊利斐罗之下,他虽没露出真容,却可据此推断年纪定然不小了。 刘皓南正在思量间,金子凌已将明尊的书信看完了,面上露出笑意,说道:“利斐罗约我去高昌一聚,有要事相商。说来我与他也有五年未见了,既然他不忘旧时情谊,我理当前往拜访。不过,此事需得等我大婚之后才能成行。” “什么时候去高昌那是你的事情,我只管把书信送到。”夜落纥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道。 “护法既然来了,就请随我同回金谷园小住几日,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金子凌热情地提出了邀请。 “不去,我还有别的事要办。不过……”他目光一转,再次看向让他感到好奇的刘皓南,说道,“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位小兄弟的阴魄经究竟是从何处学来?”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72章 阴阳互抵 刘皓南见夜落纥追问不休,直视着他冷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修炼的是阴魄经,便该知道我是处月部四族中人,还有什么好问的?”百余年前处月部叛离大光明教,带走了大光明教的两大秘籍《阴魄经》和《七曜真元》,也因此遭到大光明教的多年追杀,彼此结下夙仇。[燃^文^书库][].[].]【更多精彩请访问】 夜落纥是大光明教中人,若是知道刘皓南的真实身份,必定会想方设法夺回阴魄经的心法,这一点刘皓南非常清楚。但他向来不是畏缩怕事之人,明知对方的武功深不可测,也不愿哄骗欺瞒。 再者,他身上有祖父刘钧近四十年的阴魄经内力,自信与夜落纥尚有一战之力,倘若对方用强,他绝不会束手待毙。 金子凌在旁听了,却是暗暗叫苦,他知道大光明教与处月四族之间这段恩怨的由来,生怕两人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 夜落纥听了刘皓南之言微觉意外,肃然道:“你既是处月部的人,想必知道这阴魄经的来历。阴魄经和七曜真元本就是大光明教之物,处月部理当归还。年轻人,你是要自己交出来,还是等我动手?”言语中露出威胁之意。 刘皓南心中早有计较,摇了摇头坦然说道:“当年处月部不问自取,的确是有错在先,但处月部与大光明教对抗百余年来,从未有人在大光明教的威逼之下服软示弱,交出阴魄经和七曜真元。我身为处月部四族中人,自然也不能将这天大的秘密泄露出去。” “如此说来,你是不肯自己交出阴魄经心法了?”夜落纥双目一寒,沉声说道。 “恕难从命!”刘皓南斩钉截铁地说道,毫无转圜余地。 “好小子,你真有胆子!那就别怪我使出千般手段来,逼你开口了!”夜落纥没想到刘皓南如此硬气,意外之下对他生出几分好感,但嘴上仍是冷冰冰的威严恫吓,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真意。 金子凌见两人越说越僵,忙上前劝阻道:“护法请息怒!你们两位都是我的朋友,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将此事从长计议……” 刘皓南却伸手拦下了金子凌,面不改色地道:“子凌,此事与你无关,你退到一旁,让我来领教领教大光明教的高深内功!” 金子凌闻言急了,抓住刘皓南的手低声道:“皓南,这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你不是他的对手,千万不要逞强啊!” “放心,我心中有数。”刘皓南明白金子凌在担心什么,只是淡然一笑,挣脱了金子凌的手。他早已不是昔日肆意冲撞、不知自爱的莽撞少年,不会轻易陷自己于危难之境。 说话间拓跋月映和李元昊也跳下了马车,走近前来疑惑问道:“子凌,出了什么事?” 金子凌强自镇定,安慰她们道:“没事,你们先回去等着。”他担心地望着刘皓南,却不好出言相劝,他知道,刘皓南决定要做的事情,是不会因任何原因改变主意的。 刘皓南上前一步,望着夜落纥说道:“夜落纥,你若想拿回阴魄经的修炼心法,就与我公平比斗一番,若是你赢了我,不但阴魄经完璧归还,我这条命也可任你处置。若是我侥幸赢了,你不可再强行讨要,更不能找处月部其他人的麻烦,如何?” 夜落纥闻言一怔,重复问道:“什么,你要跟我比斗?”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眼中流露出惊讶神色。 “怎么,你不敢么?”刘皓南眼中掠过一丝狡黠之色,使出了激将之法。 “哈哈……你这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道就连利婓罗那小子也不敢如此口出狂言?”夜落纥气极反笑,连掌教明尊的名字都随口说了出来。利婓罗虽是掌教明尊,但年纪尚轻,论武功修为的确不及夜落纥。而刘皓南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却敢向自己挑战,这简直是在找死! “你能赢得了利婓罗,却未必赢得了我。怎么样,到底比不比?”刘皓南微微一笑,平静地注视着夜落纥,深潭般的双目不见一丝波澜。 他向夜落纥提出这样的条件,其实是思虑深远。如今处月部势力衰微,懂得阴魄经的只剩下他和嫦儿两人,夜落纥若是不能从他口中得到阴魄经的心法,必定会再去搅扰渡天寨嫦儿等人,不胜其烦。他希望能通过此次比斗,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 “好得很,我倒要看你有什么本事!”夜落纥大笑声中,忽然伸手抓住了近在咫尺的马车车辕,暗用内力向外一拨,将其推出去一丈多远,恰在路边稳稳停下,地面上仅留下浅浅的车辙印记。 金子凌、拓跋月映在旁看了,面上不由变色,那马车车体沉重,就算是三五壮汉也难将其轻易推动,夜落纥用一只手便推了出去,足见其内力深厚无比,匪夷所思。 夜落纥清理好比斗的场地,看看左右不耐烦地道:“不相干的人都退到一边去,小子,咱们就在这里比划比划!”身后那些山贼闻言纷纷退散,金子凌这边的人也只好让到一旁。 金子凌紧张地盯着两人,手里攥紧了如意算盘,心里暗自决定:倘若刘皓南不敌于夜落纥,自己定要出手相助,决不能让夜落纥伤了刘皓南的性命! 刘皓南立在夜落纥面前,双臂自然垂落在身侧,并没有主动出手的意思,说道:“你远来是客,请先出手!”他这番言语委实太过托大,分明没把夜落纥放在眼里。 “臭小子,你不要太狂妄了!”夜落纥终于恼了,双目中寒芒一闪,抬手一掌击向刘皓南的胸口。两人相距尚有五尺之遥,刘皓南却能清晰感受到那股炽烈而霸道的气息,正像一个看不见的硕大火球翻滚着直扑自己面门! 刘皓南双掌合抱运起大化神功,手掌间鼓荡起一冷一热两股强大气流,牢牢裹住了夜落纥的炙热掌风,便如二龙戏珠一般,时而首尾相连,时而缠绕穿梭,时而双向夹击,将对方的掌力一分一分的化去。 夜落纥见状吃惊,他只知道刘皓南的内力来自阴魄经,却不知刘皓南所用的心法并非阴魄经一路,而是真元道的大化神功。自己的掌力被刘皓南轻松化去,他自然是大感诧异,暗用内力又是一掌打出,身子也像闪电般倏地向前平移数尺,几乎与刘皓南贴在了一起。 刘皓南的反应同样迅速,双掌齐出对上了夜落纥的手掌,他用的仍旧是左吸右推的运气之法,大胆将夜落纥的掌力尽数吸入自己体内,将炙热的阳燧经内力反复炼化后变成冰冷的阴魄经内力,与自身修为融为一体。 当年韩德让曾对刘皓南说过,大化神功的要旨就在于一个化字,能用修炼之人的身体做炉鼎,以阴阳和合之气化掉侵入体内的异种真气。而明尊修炼的阳燧经内力与刘皓南的阴魄经内力恰好阴阳互补。这让韩德让想出了一个杀死明尊的绝佳办法,便是以刘皓南的身体为炉鼎,以大化神功的阴阳和合之气为炉火,再用刘皓南体内的阴魄经内力做引子,将明尊的阳燧经内力尽数消解融化,转为阴魄经内力留在刘皓南的体内。 当年韩德让就是用这个法子,在刘皓南的配合和谭峭的帮助下击杀了明尊。夜落纥修炼的同样是精纯无比的阳燧经,完全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他。 刘皓南想通了这一层之后,便在脑海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想把夜落纥的内力吸收过来化为己用。不过这次与上次对付明尊又有不同,刘皓南的身体既做药引,也做炉鼎,还要自行运用大化神功炼化对方掌力。没了韩德让与谭峭相助,这个过程将更加凶险艰难,稍有不慎便可能被侵入体内的阳燧经内力反噬,轻则筋脉断裂,重则当场殒命! 夜落纥惊觉自己的内力顺着手臂飞速流泻,进入刘皓南体内,不由得心神大骇,便想抽身而退,可是哪里退得出来? 刘皓南双掌之间形成的气流漩涡仿佛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不断吸取着夜落纥身体里的内力。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他多年修炼的内力定要被刘皓南全部吸光了! 刘皓南这边也不好过,大化神功的阴阳和合之气运转起来便不受控制,裹挟着阳燧经内力在他丹田之中翻腾滚动,仿佛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几欲失控。此刻他满面通红,双目紧闭,汗落如雨,头发湿漉漉的像被当头浇了一盆沸水,冒着腾腾水汽。 “小子……你这是什么妖术!”夜落纥惊怒之下大喝一声,咬牙扬起还能活动的左臂,以掌作刀向着自己的肘弯狠狠劈了下去,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夜落纥的右臂已被他自己齐肘斩断,鲜血立时飞溅满地。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73章 太行山的兄弟 夜落纥自断一臂,内力终于停止了外泄,只见他面色惨白,汗水涔涔而下,自己动手封住几处要穴用于止血。[燃^文^书库][].[].]【燃文书库(7764)】 阳燧经的内力不再涌入体内,刘皓南也顿感轻松,暗自缓了一口气,放慢了真气运行的速度,将体内残余的阳燧经内力慢慢化为己用。 经过这一战,刘皓南的内力凭空又增加了三四成,可谓收获甚丰。不过他这化阳为阴的运气之法只对修炼阳燧经之人有效,若是其他侵入体内的异种真气,便只能将其慢慢炼化消解,无法为己所用。 金子凌见刘皓南不仅没事,还逼得夜落纥自断一臂,自是又惊又喜,当着夜落纥的面儿却不好表现出来,上前拾起夜落纥的那条断臂,做出一副关心神色说道:“夜落纥护法,你没事吧?” 夜落纥惊魂未定地看着刘皓南,咬牙颤声道:“想不到你这小子有这等本领,领教了……我愿赌服输,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说着接过金子凌递过来的断臂,转身便走。 “护法,你伤得这么重,还是随我去最近的黄金坞信驿疗伤吧!待你伤势好转,再离开不迟。”金子凌连忙劝道。断臂之痛非同小可,就算夜落纥是顶尖高手,也难承受这样的痛楚。 不过,对夜落纥而言,最痛的恐怕不是伤口,而是被刘皓南这一介无名小卒击败的失落之感吧。 夜落纥并不打算领金子凌的情,冷哼道:“不必了。”他看看周围噤若寒蝉的山贼们,喝道:“强盗的游戏今天不玩了,你们都散去吧!” 那些山贼们闻言面露喜色,可是谁都不敢先走,都望着夜落纥不动。 “还等什么?快走!下次再唤你们来时,每人仍旧有五两银子可领!”夜落纥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再次大声喝道。听他话中之意,这些“山贼”竟是他花钱雇来,故意在此演戏给人看的。 “山贼”们听夜落纥如此说,这才一哄而散,各自逃得不知去向。 刘皓南调息完毕,睁开双目,见到夜落纥断臂的惨状,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愧疚,其实他本来没有打算将夜落纥的内力尽数吸光,只是大化神功运转起来,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如今害得夜落纥自断一臂,委实不是刘皓南心中所愿。 他心中虽是如此想,面上却不曾显露,看着夜落纥踉跄的身影越行越远,颇觉不是滋味。他直觉夜落纥此人虽然行事有些古怪,倒也是个光明磊落、言出必行之人。 金子凌见留不住夜落纥,只得作罢,回身拍拍刘皓南的肩,关切地问道:“皓南,你怎么样?” “我没事,放心。”刘皓南答道。 拓拔月映也放下心来,来到两人身旁笑道:“刘皓南,想不到多年不见,你的武功精进了这么多,当年咱们还是不相上下,如今我和子凌都比不上你啦!” 刘皓南转头看着拓拔月映微微一笑,从容说道:“我确实变了许多,你和子凌却还与当年一样……过几天便能参加你们的大婚之礼,我真为子凌欢喜!” 很显然拓跋月映并没有认出自己便是辽国国师萨黑龙,这也证明了李元昊并未将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这让刘皓南略感放心。关于自己五年来所经历的事情,他并不想让太多不相干的人知道,拓跋月映虽是金子凌的未婚妻,但在他眼里还算不上是“自己人”。 在不相熟的人面前,他总会表现地分外识礼得体,这并非逢场作戏,只是性格使然。 拓跋月映被刘皓南的笑容晃得眼前一花,一时间有些恍惚,竟然愣在原地。 追忆当年,他们三人还都是十七八岁的热血少年,武功相当,性情相投,虽然没有太多的接触,却都在心里把彼此当成了可以信任的朋友。而今五年时光匆匆而过,拓拔月映即将与金子凌结成眷属,刘皓南却仍是那般的遗世独立,孑然出尘。 拓跋月映想到此处忽觉一阵伤感,在不久的将来她便要嫁做人妇,相夫教子,再不能像以前那般驰骋飞扬、任性自在。这便是她为爱情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金子凌的爱固然让她欢喜眷恋,但她同样留恋着那片可让她肆意放纵的自由天地。 同时,对于即将成为她的丈夫的那个人,她也在心里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动摇与怀疑。 金子凌,真的是可以令她全心托付、生死相许的那个人吗? 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有更好的那个他出现呢? 她不由自主地再度偷瞥了一眼刘皓南,他真是个温雅如玉、俊美无俦的翩翩男子,那完美无瑕的面容,云淡风轻的神色,清冷如冰的气质,令天地万物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就连同样清俊端雅、风流潇洒的金子凌与他站在一处,也被衬托得减了几分颜色。 也许,是因为金子凌的眼眸总是满含柔情,却少了那种历经岁月磨砺愈加浓郁厚重的坚毅和寂寞吧……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将拓跋月映从遐思中带回现实,前面不远处又出现了几十骑人马,将孤身一人的夜落纥围了起来。 奇怪的是,这些人的马匹和服饰与先前逃去的那些“山贼”们一般无二,看起来却是气势汹汹,杀气沸腾,一点也不像是农人假扮的。 金子凌见状也迷惑了,不知道这次来的又是什么人,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对夜落纥敌意甚浓。 当先一人满面愤恨之色,指着夜落纥叫道:“宋老大,就是这家伙抢走了我们的马匹,还打伤了我们,指使手下剥走了兄弟们的衣衫……” 这队人马中为首之人正是太行山寨的大当家宋成龙,他徐徐纵马上前,打量着怀抱断臂、血透重衣的夜落纥几眼,沉声道:“阁下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何要与我们太行山寨过不去?” 夜落纥莫名其妙地被刘皓南所败,伤痛难抑,心中正在烦躁,闻言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只冷冷道:“你们给我让开!” “宋老大,这贼子太嚣张了,你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给兄弟们出气啊!” “他已然断了一臂,还怎么跟咱们打,这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周围的山贼纷纷聒噪起来,齐刷刷地拿了兵器在手,要群起而攻之。 宋成龙见夜落纥态度傲慢,心中怒气陡生,喝道:“好个不开眼的贼人,今日教你知道太行山寨可不是好惹的!”便要抬手下令,发起围攻。 “宋大当家且慢动手,听我解释!”金子凌看得分明,急趋几步奔上前去,开口阻拦。他倒不是怕夜落纥被太行山寨的马贼们所伤,而是怕夜落纥一旦发起狠来,出手要了太行山上兄弟们的性命!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74章 神医秦若玉 宋成龙闻声回头一望,远远的便认出了金子凌,面露喜色叫道:“金掌柜,你来得正好,我已在此等候多时了!”当即撇下夜落纥迎上来。 金子凌微笑着迎了上去,打趣道:“宋大当家一向忙着在太行山发财,怎么突然想起在下来了?”他因刘皓南的缘故与太行山众土匪结识,但只是泛泛之交,平素少有来往。 《紫微煞》第74章 神医秦若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紫微煞</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第75章 故地重游 [燃^文^书库][].[].bsp; 时间好像突然凝滞了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若玉终于缓缓转过身来,面前果真是那个曾在梦里出现过千遍万遍的男子,他眉目如昨,容颜依旧,表面的温润掩不住骨子里的清冷,与一年前比起来,眉宇间添了几许苍凉,幽澈目光中含着深藏的悲伤。【燃文书库(7764)】这让秦若玉的心猛然揪了起来,她已经能够想象到,刘皓南在这短短的一年中定然又经历了许多不同寻常的事情,以及她无法想象的艰难处境…… “万幸,你看起来还好。”脑海中虽有千言万语萦绕,说出口的却只有这么淡淡的一句话。秦若玉凝视着刘皓南,面上泛起如释重负般的笑意。她真怕再见到他时,他又是那样一副奄奄一息令人痛心的模样。看来以后就算她不在他的身边,他也不会再轻易被人伤害了。 刘皓南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也淡淡地回应道:“我很好,你似乎也不错。” 两人相互凝视着再不说话,他和她之间的交流从来都不需要太多言语,只要一个默契的对视,便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金子凌知道刘皓南与秦若玉的关系非比寻常,识趣的没有凑上前来,只是远远的抬高声音问道:“皓南,我要把这些伤者和夜落纥护法一同送去前面的信驿,你和秦神医随后赶来,你看如何?” 秦若玉闻言回过神来,看着刘皓南笑道:“你得等等我了,待我将那些人的伤处置完毕以后,再与你细聊。” 刘皓南知道她素来把治病救人看做第一要务,忙起来便心无旁骛,点头道:“无妨,你去忙吧,来日方长。” 秦若玉果真跟着运送伤者的车队匆匆离开了,临行时甚至没向刘皓南再多看一眼。金子凌看看秦若玉又看看刘皓南,叹了口气道:“这秦神医真是性情古怪,明明对你百般牵挂惦念,寻不到你的时候像失了魂一般,再见面却是这般的冷冷清清。皓南,其实她对你的情意,一点也不比苏茹合少,你知道么?” 金子凌也许不是最了解刘皓南的人,但他见证了刘皓南与苏茹合感情发展的大部分历程,知道苏茹合在刘皓南心里的别样地位,是其他女子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看到秦若玉这般不计回报的付出情感,他心中难免叹惋,忍不住出言提醒。 刘皓南听他忽然提到苏茹合,不禁一怔,那份压抑已久的痛楚再度侵蚀了他的心,他沉默半晌才道:“不,她和苏茹合不一样……我一定要找到她……” 苏茹合和秦若玉、谢梵音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就因为那场说不出是自愿为之还是幻觉引发的鱼水之欢么?似乎又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也许是因为苏茹合是他少年情动之时,所遇到的第一个向他勇敢示爱的女子吧!他们在各自最真最纯的时节相遇,在彼此的心里刻下了对方的样子,就算是刘皓南这般心如铁石的男儿,也不免暂时迷醉在这简单却热烈的情感深渊里。 金子凌听他这么说,不免在心里又叹了口气,由衷道:“皓南,我也盼着你能找到她。可是一年前你失踪后,她也悄然出走,我动用了黄金坞各地的消息组织查探她的消息,却一无所获,也许她是故意隐去了行踪,也许她是回高昌了吧……” 刘皓南闻言不禁黯然,他与她再一次擦肩而过,再相见不知何年。也许比起如胶似漆耳鬓厮磨的那些朝夕,更让人无法释怀的是这样的错过和离别吧。 天黑时分,一行人来到距离渡天寨仅有数里之遥的信驿安顿下来,金子凌急着回黄金坞准备婚礼,便与拓跋月映、李元昊三人先行一步赶回雁门,刘皓南、宋成龙等人则留下来,待秦若玉处理好所有伤者之后再继续上路。 夜落纥虽然断了一臂,所幸受伤时间不长,要接回去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所耗时间比较多而已,刘皓南不愿让她分心,自去寻宋成龙叙旧,却见宋成龙也忙着安顿自己手下受伤的兄弟们,无暇顾及自己。 刘皓南左右无事,便改换装束出了信驿,在这旧时再熟悉不过的河东山水间信步而行。他身着一袭青衫,腰裹玉带,手拿绢扇,恰似个游山玩水的公子哥儿,在只有猎人农户出没的山林间行走,不免有些乍眼。 不知不觉行至晋水河畔,一艘小船静立在水边,船上艄公正在垂钓,并未注意到刘皓南的出现。 刘皓南立在水边,想起苏茹合当年被柴宗诲下药,主动扑进自己怀里的那一幕情景,不由得面皮发烫,泛起阵阵红潮。 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倩影不知何处去,江上无人舟自横。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身后传来,打破了这难得的静谧与安宁,刘皓南还未转身,便听有人叫道:“大哥,是你么?”正是嫦儿。 如今她已是渡天寨处月四族的族主,一头长发利落地盘在脑后,白衣黑袍显得精干利落,虽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却带着不符合其年龄的沉稳冷静。她早已不是当年时时刻刻跟随在刘皓南身边的小丫头,而是身系处月族人命运前途,一步不可行差踏错的“一家之主”。 话虽如此,当她看清了眼前之人熟悉的面容时,眼泪瞬时便涌了出来,她迫不及待地飞身下马,狠狠地扑进了刘皓南温暖的怀里,不由自主的大声啜泣起来。 “大哥……嫦儿就知道你不会死,你一定会再回来看我的!”嫦儿紧紧的抱着刘皓南的身子,含泪带笑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刘皓南的心也被暖得要融化掉一般,伸臂将她抱住。 “傻丫头,我哪有那么容易便死?”刘皓南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嘴角扬起一丝温暖的笑容。 “大哥,你不见了的时候,我真的很怕……每天夜里我都会梦到你浑身浴血的样子……我不敢对任何人说,只能一个人偷偷哭到天明……大哥,你真的让我好担心,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嫦儿抱着刘皓南絮絮叨叨的念着,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在刘皓南面前,她好像还是十年前那个未曾长大的小女孩,那时候她受鬼手婆婆的蛊惑,误将刘皓南认作杀死少主刘星琏的凶手,曾经一剑重伤了他。刘皓南非但没有怪罪她,还帮她查到真凶,助她报仇,更将她认作义妹,教授武功,助她成为处月部刘氏族人的首领……可以说,没有刘皓南,便没有如今的嫦儿。 刘皓南就像是照亮她原本毫无目的的生命的一盏明灯,这盏灯突然消失后,嫦儿几乎失去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所幸苍天有眼,把刘皓南又送回到她的身边。现在她只想靠在最可信任的人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尽情释放自己曾经的脆弱和无助。 刘皓南非常明白嫦儿此时的感受,想想她接任刘氏首领的这四五年来,独自一人与其他三族周旋,想尽办法护着刘氏族人,如今又承担了处月部族主的重任,带领渡天寨诸人在群雄林立的河东图存发展,实在是举步维艰! 想到此处刘皓南眼眶酸涩,深深地疼惜起这个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却坚韧无比的女子来,抚着她的长发柔声说道:“嫦儿,这些年你过得着实不易,是大哥没有照顾好你……” “大哥别这么说,只要你平安无事,我能常常见到你,与你说说心里的话,嫦儿就很知足了!”嫦儿明眸含泪,望着他情真意切地说道。 (嘿嘿,) 《紫微煞》仅代表作者时钟钰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 第76章 红颜知己 [燃^文^书库][].[].bsp; “好,大哥以后会常来看你。【燃文书库(7764)】”刘皓南柔声安慰道,抬手拭去了嫦儿脸上的泪水。 嫦儿闻言一惊,脱口问道:“大哥,你以后不和我们一起住么?我和韩城都很希望你回来!” 刘皓南摇摇头,道:“渡天寨我是不会再回去了,若有要紧之事,你可到辽国边境找萨满教的人传信于我,我自会赶来与你相见。” 嫦儿听他提到辽国和萨满教,眼中满是迷茫,喃喃问道:“大哥这话让我好生糊涂……这一年来你到底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为免嫦儿为自己揪心难过,刘皓南暗自平复了心情,只说自己被萨黑龙带去了辽国萨满教,又在萨黑龙去世后被阴差阳错地选为新任教主,因教中事务繁杂,不可能长期在外游荡不归。 嫦儿想不到刘皓南竟有这番奇遇,听得目瞪口呆,良久才叹道:“多亏大哥福缘深厚,方能有如此机缘……大哥,我看你虽然精神健旺,眉宇间却隐含愁绪,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刘皓南闻言一震,暗叹自己终究还是瞒不过心思细腻的嫦儿,可是要他说出自己的心事,真是不知从何说起。 嫦儿见他沉默犹豫,知道他必有难言之隐,忙道:“大哥既然不想说,我便不问了。只要能看到大哥平平安安的,嫦儿就心满意足了……” 嫦儿如此善解人意,让刘皓南暗自松了口气,他随即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你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方才金掌柜遣人来渡天寨送信,让我小心周边宋军的动向,又说大哥正在信驿歇息,我心中无比欢喜,火速赶到了信驿,却只见到太行山寨的宋大当家和秦神医……我等不及要见你,便自行出来寻找了!”嫦儿答道。她与刘皓南倒是颇有默契,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个方向。 刘皓南这才明白过来,感慨之余不禁想到:如果分分合合早有注定,他和苏茹合是否也会有不期而遇的一天呢? 夜色愈来愈深,嫦儿依依不舍地与刘皓南告别,她出来得太过匆忙,寨中事务还不曾安顿,须得将相关事宜处理妥当后,再随刘皓南一同前往金谷园贺喜。 刘皓南目送嫦儿离去,折身返回信驿,恰见秦若玉从夜落纥的房中出来,她鬓边发丝微有散落,神色甚为疲惫。 “秦神医辛苦了!夜落纥的情况怎样?”刘皓南迎上去关切地问道。 “他的断臂已经接上了,以后运功动武应无大碍,只是需要时间耐心调养。再者,他受伤后强用内力抗敌,以致真气不济伤了内腑,这是阳燧经本身的致命缺陷,已不是我能解决的问题了。”秦若玉答道。 刘皓南对阳燧经、阴魄经的缺陷再熟悉不过,思索良久后问道:“据我所知,阴魄阳燧一本同源,如果同时修炼的话,是否便能弥补各自的缺陷呢?”他修炼了大化神功之后,体内寒毒被悉数化解,没有留下隐患,嫦儿却因自幼修习阴魄经饱受寒毒反噬之苦,随着她修习时间的增长,这种痛苦会更加强烈持久。因此,刘皓南一直在苦苦思索化解寒毒的办法。 秦若玉闻言一怔,沉吟良久后说道:“这未尝不可。不过这两种内功都极为霸道,想要阴阳交融合二为一,只怕不易。” “不忙,待夜落纥醒来之后,我再与他商量。”刘皓南说道,他向来不是拘泥守旧之人,如果阴阳融合的办法果真能消除两种内功的之命缺陷,他是不介意用阴魄经心法交换阳燧经心法的,单看夜落纥是否愿意了。 两人并肩走出几步,秦若玉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你可曾遇到嫦儿?她来信驿找过你了。” “遇到了,我们在晋水河畔多说了几句话,故而此时方回。” “原来如此,你们兄妹二人久别重逢,想必有很多体己话要说。” “不错……秦神医,其实我与你也有很多话想说……”刘皓南忽然转身凝视着秦若玉,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让刘皓南毫不设防地敞开心扉,那便是眼前的这位红颜知己秦若玉了。 “好啊,我洗耳恭听。”秦若玉心领神会,看着刘皓南眨了眨眼睛,露出难得一见的俏皮神色。 两人就在夜落纥房间外的石阶上席地而坐,说起一年来经历过的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刘皓南已然平静了许多,只是提到祖父被自己误杀之事时,难免语气哽咽、不能自控。 秦若玉静静地听刘皓南说完,始终沉默不语,面上也没有任何惊奇或意外的神色,良久,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凝视着他缓缓说道:“皓南,你曾承受过至亲之人施加于你的背叛、欺骗和伤害,也曾将背叛、欺骗和伤害施加于爱你至深的人,如果一切早有注定,那便无需痛恨或者后悔。能够直面那些不堪的回忆,足以证明你有超越常人的非凡勇气,盼你能将过往一切甩到身后,大步前行!” 刘皓南细细回味着秦若玉的每一句话,忽然觉得心里有一扇窗被打开了,明亮的阳光照进来,敞亮、静谧而又安宁。脑海中出现了祖父刘钧威严中带着慈爱的面容,原来他一直住在自己的心里,从不曾真正离开过! “谢谢你,秦神医,我会记住你说的话!”默然良久,刘皓南感激地望着秦若玉说道。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虽然冰冷,却让人觉得莫名安心。 这一年来他最不能释怀的,并非石逸一家人对他的欺骗利用,也非龙灵圣师出云对他的侮辱折磨,而是他无法接受自己亲手杀死祖父的事实。如今一切豁然开朗,他相信自己已经得到了祖父的原谅,为了复国而振作精神、奋勇前行,才是祖父对他最殷切的期望。 “不必客气,你的咳血之症药石无效,正是因为心中怨愤郁结难解,需得真正敞开心胸,这病症方有转机。”秦若玉放开了刘皓南的手,淡淡说道,原来她方才握住他的手,只是为了诊听脉象而已。 此时夜落纥的房中忽然传出异响,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跌落在地上,刘皓南与秦若玉同时心神一凛,站起来冲进房间。 只见夜落纥跌坐在床边,双目微闭,面上冷汗涔涔,口中用回鹘语大声呼喊着什么,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已被取下,是个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高鼻深目颇为俊朗,一看便知是来自西域诸国的外族之人。 秦若玉不懂回鹘语,刘皓南却将夜落纥的呓语清楚地听在耳中,面色忽然大变,大步上前抓住夜落纥的双肩,急切地问道:“你认得苏茹合?可知道她现在何处?” ... 第77章 芳踪难觅 [燃^文^书库][].[].bsp; 夜落纥因伤重昏迷,不慎跌落床下,口中呓语不止,自然听不到刘皓南的问话。(燃文书库(7764)) 秦若玉见刘皓南神色焦灼,显然是对苏茹合挂念至深,不由得满心酸涩,默默上前帮忙扶起了夜落纥,让他躺回床上。 刘皓南仍不甘心,改用回鹘语再次问道:“你是否认得大光明教的妙风尊者苏茹合?可知道她现在何处?” 夜落纥对这几句话好像有了反应,微微睁开双目,望着刘皓南茫然问道:“你……你怎会知道……苏茹合……”其实他根本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只是下意识地回应而已。 “你是来中原找她的?这么说苏茹合并没有回高昌去了!”刘皓南顾不上回答夜落纥的问题,只是追问不休。 秦若玉在旁劝道:“皓南,他伤得很重,意识不清,恐怕……” “我来中原,就是为了找……找她……”夜落纥费力地答道,看样子他是听明白了刘皓南的问话,但仍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刘皓南闻言心头大震,刚从心底生出的一丝希望再次烟消云散,他慢慢放开了夜落纥的身子,神色变得愈加黯然,喃喃道:“你也没有找到她么……她到底去了哪里呢……” 刘皓南说的最后一句是汉话,秦若玉听明白了,她适时拉开了刘皓南,柔声道:“皓南,你不要心急,待他伤势好转后再细问不迟。他既是大光明教的光明护法,定然知道更多关于苏茹合的事情,日后咱们寻找起来也会容易些。” 刘皓南觉得她所言有理,只得暂时放弃追问,道:“你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 秦若玉明白他的心思,他是想在夜落纥醒来后的第一时间追问苏茹合的下落。她不好再开口阻拦,只道:“也好,他若是清醒了,你速来唤我。”说罢转身退出门去。 刘皓南在房中圆几前坐定,看着闪烁的烛火怔怔出神,夜落纥安静了没多少工夫,又挣扎躁动起来,忽然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向刘皓南扑了过来。 刘皓南早有警觉,本能地出手格挡,扣住了夜落纥的腕脉,却发现他体内真气窜流、内息纷乱,竟是走火入魔之相。 修炼阳燧经之人对外息虽有很强的驾驭能力,但真气极易失控,夜落纥正是因为强用内力以致真气错位,才会如此。 刘皓南明白此中玄机,当下毫不迟疑地点了夜落纥胸前几处大穴,扶他坐在榻上,将手掌抵住了他的后背,将自己的内力输入对方体内,助他平顺经脉之中错乱奔流的真气。 阴魄阳燧一本同源,进入夜落纥体内的阴魄经内力并未遇到任何阻碍,顺利地与阳燧经内力融为一体,夜落纥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在刘皓南的帮助下将全身真气理顺归位,面上露出轻松神色。 一个时辰后,刘皓南撤出掌力,夜落纥也睁开了双目,感激地道:“这位朋友,多谢相助!”方才刘皓南将阴魄经内力输入他的体内时,他便知道对方是谁了。但他没有料到,对方身为处月部四族中人,居然会出手帮助自己。要知道,处月部与大光明教可是争斗了百余年的死敌。 刘皓南强压住内心焦灼,淡淡道:“不必,我出手助你,只是为了让你快些清醒,说出苏茹合的下落。” “阁下为何对我教妙风尊者的下落如此关切?”夜落纥面上露出疑惑神色。 刘皓南心中尴尬,咳了一声道:“我是她的……朋友,五年前她初来中原,便与我相识了,后来她无故失踪,我一直在找她!” 夜落纥心中疑惑更甚:面前这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比苏茹合兴许还小了几岁,居然五年前便与苏茹合相识了。他和她分属不共戴天的两派,是怎样成为朋友的呢?看他的神色,对苏茹合的确是颇为关心,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他心中虽有疑问,却不便明着追问,便道:“你既然是苏茹合的朋友,可知道她最后一次在中原出现,是什么时候?” “一年前,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渡天寨中。”刘皓南默然良久,艰难地说出了这几个字。每次回忆起那个甜蜜与痛楚交织的夜晚,他便觉得羞惭无地,既痛且悔。 “她果然还在河东!”夜落纥闻言双目一亮,续道,“一个多月前我来到宁武镇上,也在这附近发现了风部弟子用来传递消息的暗记!” “当真……会是她留下的么?”刘皓南闻言也是心头巨震,急切地问道。 “四年前明尊带领大光明教教徒撤出中原,确曾发现有十几名风部弟子脱离本部,不知去向。当时明尊也很想找到失踪的妙风,便没有追这些风部弟子回来。也许她们在中原逗留数年后,真的找到了苏茹合,也未可知。”夜落纥说道。 刘皓南从中看到希望,大为兴奋,问道:“你既能看得懂风部弟子的暗记,应该很容易联系上她们才对。” 夜落纥叹了口气,道:“我立即留下暗记联系她们,谁知过几日再去看时,发现所有的暗记都被人故意抹去了,那些风部弟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是在故意躲避我。” “这却是为何?难道……苏茹合不想跟你回高昌?”刘皓南闻言颇为意外,猜测着说道。苏茹合一年前便离开了渡天寨,如果她想回高昌,随时都可成行,为何要在中原逗留呢? 夜落纥叹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只能根据她们在暗记中留下的线索继续搜寻查找。因那暗记中有马贼、芦芽山、中途阻截等字眼,我猜想她们也许是有什么大的行动,要在芦芽山附近阻截一伙杀人放火的强盗……” 刘皓南听到此处,立刻明白了夜落纥雇人假扮强盗拦路劫财的真正用意,他是想用这个办法引苏茹合等人现身,他之所以带着人皮面具,也是怕苏茹合不肯与他相见。 “你这法子未必瞒得了苏茹合,也许她早已发觉,取消了这次行动。”刘皓南皱眉自语,如果苏茹合果真没有上当,并刻意避开了夜落纥,自己还能去哪里找她呢? 继而刘皓南又想到:苏茹合既然还在河东,想必也听到了金子凌即将大婚的消息,她会不会去黄金坞寻找自己呢? 他多希望那日思夜想的人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若是怪他,要打要杀都随她高兴,她若是不怪他,他便娶她为妻! “我也知道那丫头聪明伶俐,未必上当,但这是唯一的线索,我总要试一试。”夜落纥无奈地道,听他的语气,似乎与苏茹合关系非同一般。 刘皓南注意到这一点后,心里一动,问道:“我观你们大光明教之人,个个自私冷漠,从不与人交心示好,为何你却对她如此关切?” 夜落纥并不介意刘皓南对大光明教的评价,笑了笑道:“你说的不错,大光明教的确是个冷漠无情的地方。但因我和阴若岚、苏茹合姐妹一样,都是来自高昌回鹘的宗室子弟,故而私交甚密。” ... 第78章 回鹘公主 [燃^文^书库][].[].bsp; 刘皓南听夜落纥说起自己的身份,才知道夜落纥是古回鹘国皇族姓氏,而夜落纥的名字叫做密利遏,是甘州回鹘景琼可汗的王弟,自幼进入大光明教修行,至今已有三十余年。【更多精彩请访问】阴若岚、苏茹合姐妹则是来自高昌回鹘的皇室宗亲。 一百五十年前,古回鹘国灭亡后形成了甘州回鹘、高昌回鹘、喀拉汗王朝三个分支,虽是各自为政,但三国皇室之间的关系十分密切,常有往来。 因为这层关系,夜落纥与阴若岚、苏茹合姐妹格外亲近,又因他入教较早、修行高深,两姐妹向他请教武艺,三人实有师徒之谊。 当年阴若岚叛离大光明教不知所踪,几年后苏茹合奉明尊之名去中原送信,也没有再回来,这让夜落纥十分揪心,此番他正是受了高昌回鹘智海可汗之托,前来中原寻找这两位失踪的公主。 在此还要赘述一番:因大光明教在西域的势力极其浩大,高昌回鹘、甘州回鹘、喀拉汗王朝乃至辽国的国君都会依照惯例将皇室子弟送入教门,侍奉光明佛祖,并视此为极其尊荣的事情。现任明尊利罗在俗世的身份,便是喀拉汗王朝的一位王子。 这些王子公主们在教中往往呆不了几年,便会脱离教门,重新过世俗的生活,只有极少数修行出众且虔诚侍佛之人,才会选择终身留在教门之中。 因他们在俗世拥有显赫的身份,大光明教历任掌教明尊出于均衡各国势力的考虑,也会让这些人在教中担任尊者、护法等比较高的职位,这一点大光明教上下人所共知、心照不宣。像阴若岚、苏茹合姐妹之所以能在风部弟子之中脱颖而出,先后担任妙风尊者,其实并不完全因为她们武功出众,更是因为她们拥有的公主身份。 当刘皓南得知苏茹合竟是一位异域公主时,自是大为意外,既而颇多感慨。他猜测,阴若岚叛离大光明教之后,苏茹合接任妙风尊者之位,多半不是出于对教门的虔诚,而是想借这个身份行方便之事,寻找并保护姐姐阴若岚…… 想到此处他心头一亮,霍然转头向夜落纥问道:“你说风部弟子留下的暗记中,有马贼、芦芽山、中途拦截等字,究竟写的是马贼?还是强盗?” 夜落纥闻言一愣,思索片刻后肯定地道:“是马贼,不是强盗,这有何关系么?”在回鹘语中,马贼多指纵横大漠、来去无影的恶贼,强盗则是指那些占山为王、拦路劫财的惯盗。 “马贼多在西域大漠中劫掠商旅、谋财害命,不会轻易到中原地区来,怎会在芦芽山附近出现呢?这根本不合情理!”刘皓南肃然说道。 夜落纥经他提醒,也觉得不对头,疑惑地道:“难道是我领会错了暗记里的意思?” 刘皓南想到十年前阴若岚夫妇正是被马贼首领卢善衡所杀,他在华山云台观初见苏茹合时,便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根据那暗记中透露出的信息,苏茹合很可能是根据这条线索查到了卢善衡以及他手下那伙马贼的踪迹,这才想半路截杀他为姐姐报仇。这应该就是苏茹合在中原逗留不去的原因。 可是卢善衡又为何会在芦芽山附近出现呢?刘皓南记得很清楚,当年卢善衡一直在辽国和西域之间奔走,表面上贩卖马匹,暗地里劫财害命,而河东是黄金坞的地盘,不会容许外人随意插手茶马生意。 刘皓南想到此处,心中顿时了然,说道:“有个地方也许能找到苏茹合,便是辽国境内云州城外的黄龙镇!” 夜落纥闻言双目一亮,急切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刘皓南将当年之事详细说明,夜落纥才知阴若岚早已被害,痛惜之余不禁扼腕叹息。 刘皓南又道:“阴若岚夫妇的埋骨之处就在黄龙镇,苏茹合应该会那里陪着他们。就算她本人不在,也会派风部弟子守护坟墓……” “你所言有理!我这就去找她!”夜落纥听到此处,亟不可待地站起身来要走,连手臂的伤也顾不得了。 “且慢!”刘皓南拦住了他,略一迟疑后说道:“若你真能找到她,烦请向她转告一声……我在金谷园等她。” 夜落纥急着去找苏茹合,虽然觉得刘皓南的神情有些奇怪,却没心思细问,干脆应道:“好!还未请教朋友的大名?” “刘皓南。”刘皓南垂下双目,涩然说道,“我本该亲自去找她,奈何还有要事在身,只能拜托你了!” “我记住了。就算她不来见你,我也要来谢你今日的相救之恩!有缘再会!”夜落纥心急如焚,不愿再多停留片刻,飞身掠出门去不见了踪影。 第二日清早,秦若玉来到夜落纥的房间,发现夜落纥不知所踪,刘皓南仍旧坐在圆几旁出神,一副怅然若失之状,看样子是一夜未眠。 直到秦若玉走到自己身边,刘皓南才恍然惊醒,沉默良久后方轻声道:“他走了,你不用担心。” “夜落纥的武功高深莫测,我自然不必为他担心。但你看起来却不太好。”秦若玉坐在刘皓南的对面,柔声说道。她已经能够猜到,刘皓南并没有从夜落纥口中问出苏茹合的下落。 刘皓南勉强笑了笑,淡淡道:“没事。”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懂回鹘语,是为了苏姑娘吗?”秦若玉轻声问道,单从这一点便可看出,刘皓南真的很在乎苏茹合。 刘皓南闻言一怔,答道:“渡天寨也有许多回鹘文写成的大光明教经文,那几年我在指月楼中装病休养,闷得发慌,便随手拿来瞧瞧。”至于是不是借此怀念苏茹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刘皓南没有正面回答,这让秦若玉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她随即微微一笑,将此事淡然揭过,道:“宋大当家手下的那些伤者都已无恙,夜落纥也离开了,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 刘皓南心中早有计议,说道:“子凌大婚在即,请神医与我同行前去贺喜,待他与拓跋姑娘礼成之后,还要劳烦你随我前往上京一行。” 秦若玉闻言并未觉得意外,点头道:“那是自然,在你的咳血之疾治愈之前,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多谢神医,你有心了!”刘皓南没想到秦若玉一直念着这件事,心中很是感激,由衷说道。 “医者之心,莫不盼人除病祛疾,所以不必客气。”秦若玉淡然说道。 此时嫦儿也来到了信驿之外,她已将渡天寨中的事务打点停当,准备和韩城一起,陪同刘皓南前往金谷园,为金子凌贺喜。 宋成龙也将受伤的下属打发回太行山寨,自带十余名精干之人一同前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雁门县城进发,一日一夜后终于来到金谷园的白石牌坊前面。宋成龙面露喜色,正要遣人先去正门上通传一声,让金子凌稍作准备,忽然听到一串人的冷笑声自头顶的白石牌坊上悠悠传出。 “刘皓南,你终于来了么?我在此恭候多时了!”一个利落黑影无声跃下,却是石锺玉。她面色惨白,全无表情,手中的犀月弯刀猛然划出一道冷厉光弧,遥遥指向了眼前的刘皓南,周身散发着慑人心魄的森冷杀意。 ... 第79章 说不清的恩怨 [燃^文^书库][].[].bsp; 刘皓南早料到石锺玉会耐不住一个月的生死之约,见她出现并没有觉得十分意外,但他并不打算在金子凌大婚之前与石锺玉动手,此刻只是冷冷地望着她,等旁人出面调停。【燃文书库(7764)】 在他心里,一直认定了是石锺玉利用信任下毒暗害自己,还挑唆欧阳剑与自己为敌,定要将其杀之后快!对于这样一个必死之人,他的心里反倒平静了许多,不再因石锺玉的恣意挑衅而随意动怒。 秦若玉见状暗自揪心,她知道刘皓南对石逸一家充满了恨意,但石锺玉绝非存心要害皓南,只是好心做错事而已,若不是她后来通风报信,自己和金子凌、嫦儿等人也不会知道刘皓南已被石逸囚禁起来逼问七曜真元的下落。 后来刘皓南被萨黑龙所救,满心痛恨之下在指月楼中大开杀戒,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死了石逸、石锺明父子,以及无数的石氏族人,至此深仇大恨再难消弭,不论在这之前石锺玉是对是错,对刘皓南的态度是敌是友,现在都不重要了。 刘皓南和石锺玉已经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生死之战在所难免!就算这一刻能被众人劝下,暂且免战,却防不了一世。 嫦儿见了石锺玉面露惊喜之色,率先下马迎了上来,叫道:“锺玉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近日我正在遣人四处找你!” 石锺玉见了嫦儿,面色不由得缓了一缓,一年前石氏一族被刘皓南屠戮殆尽,石锺玉痛不欲生,一心要寻刘皓南报仇,不久后便带着昏迷不醒的欧阳剑离开了渡天寨,嫦儿身为族主,便替她担负起了照顾石氏一族老幼妇孺的重任。在这一点上,石锺玉对嫦儿十分感激,与她说话的语气和缓许多,点头道:“嫦儿姑娘,你找我何事?” “我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嫦儿上前拉住了石锺玉握着弯刀的手臂,不知为何欲言又止,她回身看看同样面如寒霜的刘皓南,有心要为二人化解这段冤仇,便柔声劝道:“锺玉小姐,我知道心中有恨,但当年之事并非我大哥一人有错,而是石寨主逼迫过甚……如今一切都已过去,就算你与我大哥拼个你死我活,又有何用?” 石锺玉闻言只是冷笑,双目寒光闪动,嘶声道:“事已至此,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我爹爹的确对不起他,但他杀了我爹我哥还不够,为何要殃及无辜之人?石氏一族的大仇如今落在我的肩上,只要我一日不死,此仇必报!”她的语气冰冷刺骨,充满怨毒,众人听了只觉不寒而栗。 宋成龙不明就里,正想开口相劝,却见秦若玉对着自己微微摇头,只好忍住了默不作声。 嫦儿仍旧拉住石锺玉的手臂不放,劝道:“锺玉小姐,就算你能为石氏族人报仇,于活着的人又能有什么用处?石氏尚有许多孤弱妇孺等你安抚,欧阳剑也需要你的照顾,难道你忍心就此离他们而去?” “哈哈……”石锺玉忽然惨笑一声,流下泪来,哑声道,“石氏险遭灭族,欧阳昏迷不醒,这全都是因我而起,我还有什么面目留在他们身边?我只恨……只恨当初没能早点杀了他!”其实她心中真正想说的话是,只恨当年误信父亲之言毒害皓南,酿成今日苦果。但这些话她绝不会当着刘皓南的面说出来,她怕刘皓南心软,更怕自己失去恨意和斗志,无法与刘皓南拼死一战。 这一年来,她深陷在失去至亲的痛苦,以及无休止的悔恨和自责之中,简直痛不欲生,恨不能和父亲哥哥一起共赴黄泉,可是欧阳剑昏迷不醒,母亲何文若生死不知,又让她揪心牵挂,不敢就此轻生。 对刘皓南,她心中固然有恨,同时也有歉意,她坚持要与刘皓南进行这场生死决战,并非真心要杀死他,而是隐约盼着自己死在他的手里,这样,一切恩怨都可一笔勾销,而她也不必背负灭族之仇的重负,坦然去见父兄了。 可惜刘皓南并不知道石锺玉真正的想法,听她这般说,心中顿时生出滔天恨意,逼视着石锺玉冷声道:“不错,怪只怪你爹太贪心,定要从我口中得知七曜真元的秘密,否则早点解决了我,焉能有后来之祸?”他飞身下马上前一步,森然道:“我也恨自己当时心软,没将你一剑穿心,留你今日在此聒噪!” 石锺玉见他面带杀意、神情冷肃,也觉心中一寒,面上却是毫不示弱,冷笑道:“你要杀我,现在也不算太迟!”说着便甩开了嫦儿的手,坦然迎上。 其实今天她藏身在金谷园的白石牌坊之上,只是为了探明刘皓南是否回来,并没想真的与之动手,但刘皓南既然动了杀心,她自是求之不得。这样的日子再多过一天,对她而言都是无尽的折磨。 秦若玉见状面色微变,下马趋前紧紧握住了刘皓南的右手,低声道:“皓南,你要冷静!” 剑拔弩张之际,金子凌匆匆迎了出来,见此情景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原来大家都到齐了,甚好甚好!锺玉小姐,欧阳兄弟现在何处?我这就派人前去接他,有秦神医在这里,他的病情或许能有转机……”他故意把话题引到欧阳剑身上,是为了提醒石锺玉不要意气用事,撇下了随时需要她照管的欧阳剑。 石锺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冷声道:“金掌柜放心,我既已应下了一月之期,便会信守然诺,绝不破坏你的大婚之礼。”她顿了一顿,又向他抱拳一礼,诚挚地道,“这一年来,你对我和欧阳多方照顾,我无以为报,实在惭愧!” 金子凌见她突然向自己称谢,不禁愣住,赶忙回礼道:“锺玉小姐言重了,你我朋友一场,应该的。”其实他之所以肯帮助欧阳剑疗伤,全是看在刘皓南的面子,但这话决计不能当着石锺玉的面说出来。 金子凌知道,石锺玉虽然有些莽撞霸道,却并非不分好歹之人,这段时间遭她冷眼相待,金子凌也不以为意,但他着实没有想到,石锺玉会向自己坦诚地表达感激之情,这与她平时的做派真是大相径庭。 石锺玉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平静地道:“欧阳剑就在那辆马车上,车中还有纹银一千两,足够他平日衣食用度,以后……就有劳金掌柜替我多多照看他了!” 金子凌听她话中之意,竟有交代后事的意味,心头一震脱口道:“锺玉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 第80章 草场遇袭 [燃^文^书库][].[].bsp; 石锺玉却不再多言,转身跨上一匹快马疾驰而去,苍黄的天幕下,她的背影显得如此寂寞,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离她远去。【更多精彩请访问】 “锺玉小姐,慢行一步,我真的有要紧的事要对你说……”嫦儿见状大急,转身想要骑马去追石锺玉,却被金子凌拦住了。 “嫦儿姑娘由她去吧,她与皓南定下了一月之约,总会再来的。”金子凌说道,面上露出无奈之色。他自然不想看到石锺玉和刘皓南生死相斗,眼下是拖得一刻算一刻。 嫦儿回身看看神色冷峻、杀气外露的刘皓南,心忖就算能把石锺玉追回来,也无法调解两人的仇怨,只是徒增尴尬罢了,便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宋成龙好奇问道:“嫦儿姑娘,你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对她说?” 嫦儿似有难言之隐,勉强笑了笑掩饰道:“没什么……对了,我去看看欧阳公子!”转身往石锺玉留下的马车行去。 秦若玉望着刘皓南试探问道:“你呢,要不要也去瞧瞧他?”她说的自然是欧阳剑。 秦若玉身为医者,早就知道欧阳剑所受的致命伤正是刘皓南的曳影剑所造成。必是他当时认定欧阳剑也跟石锺玉一样背叛了自己,才会痛下杀手。而今,她不忍说出事实,是怕刘皓南心生愧悔,伤及脏腑,毕竟欧阳剑曾是他最好的朋友! 刘皓南早从石锺玉的言语中隐约猜到了真相,此时此刻他的确没有勇气面对如同活死人一般的欧阳剑,闻言身子立时一震,一向平静深澈的眸子里有了些许闪躲之意,他没有回答秦若玉的问题,转身道:“我想一个人去附近走走。”跨上骏马疾驰而去,将众人甩在身后。 没人注意到,暗中有人将这一切都通报给了金谷园中的李元昊,他和拓跋月映早两日来到金谷园,已在琅洞天住了下来。两天的时间,足够李元昊通过各种途径查清楚刘皓南的过往经历了。 当他听到刘皓南独自去往附近草场的消息时,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对着前来通报消息的心腹附耳低言了一番。心腹领命而去,却又被李元昊叫住了,他到底还是不放心,打算与心腹一同离开。 不想迎面遇上了拓跋月映,拓跋月映见李元昊满面紧张兴奋的样子,疑惑问道:“元昊,你匆匆忙忙的要去哪里?” 李元昊见了拓跋月映,连忙换上一副轻松神色,答道:“没事,姐姐,我只是想去雁门县城玩玩。终日在这金谷园中枯坐,可真叫人闷得发慌!” 拓跋月映正色道:“这会儿可不是出去玩耍的时候,子凌说太行山寨和渡天寨的朋友都已经到了,咱们理应出去迎接,免得被人笑话不懂礼数!” 李元昊闻言极不情愿,嘟哝道:“他们都是金子凌的朋友,与咱们有何相干,你不是还没嫁进金家么……” “少罗嗦!快跟我一同去!”拓跋月映柳眉微竖,不由分说地拖着李元昊往正门处走去。李元昊推脱不得,只得向那心腹之人连使眼色,让他按计划行事。 苍茫的暮色下,眼前的草场大得无边无际,好似没有尽头一般,刘皓南纵马狂奔了许久,直至马儿乏累才放慢了速度,漫无目的地缓缓前行。 此时他的心情也像这茫茫草原上的风儿一样,忽东忽西,纷繁错乱。 既然选择了重回河东,就必然要面对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会遇到那些他永远都不想再见到的人,这一点刘皓南心中早有准备,可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 与石锺玉的仇,与苏茹合的情,对欧阳剑的愧疚,都让他在恍然不觉间乱了方寸,失了本心,使他轻易便陷入狂躁暴怒或忐忑忧惧的情绪中,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他必须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如何应对那些也许自己无法承受的事实真相,比如欧阳剑真的不曾背叛过自己,而是自己误解了他…… 有些事即便无法承受,也是必须要去面对的。 正如秦若玉所言,如果一切早已注定,那便无需痛恨或者后悔,只能敞开心胸,将过往一切甩在身后,大步前行! 想清楚了这些,刘皓南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如释重负般吁了口气。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快的马嘶之声,足有数百匹骏马在牧民的驱赶下向着自己这边奔腾而来。 这附近既是草场,自然就会有放马的牧民,因此刘皓南并未对此特别留意。那些五色相间的骏马像是自天边云层间奔来,从自己的身边疾驰而过,欢快嘶鸣,马蹄踏得地面轰然作响,脚下的大地微微震颤,极是撼动人心。刘皓南一时沉醉在这无比壮观的天地奇景之中,浑然忘记了自己的那些烦心之事。 打前阵的群马驰过之后,后面紧跟着的是中间的马群以及十几个放马的牧民,当他们越来越靠近自己时,刘皓南忽然感应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立时神色一凛。 两个牧民纵马经过刘皓南身侧,看似漫不经心地将他夹在中间,手中忽然亮出弯刀,向着刘皓南左右夹击! 他们的速度快若闪电,刘皓南本来是很难躲过,但七曜真元的预知能力让他早有准备,双腿离蹬向上一弹,便从马背上跃起一丈来高,同时右脚横扫踢中了左边那名牧民的心窝,将他踢落马下。 另外一人显然没料到刘皓南反应如此之外,还在愣神的当口,刘皓南已飘身落回马背,劈手夺过他手中弯刀,毫不迟疑的刺进了他的胸膛。 其他十几个牧民见状变色,高声唿哨着指挥马群原地绕圈,将刘皓南团团围住。看他们指挥马群结成阵势的默契和熟练程度,竟都是少见的驯马高手。 刘皓南正觉莫名其妙,想不出对方用马群围住自己是何用意,忽见寒光电闪,五六个黑影挟着森森白刃从疾驰的骏马腹下钻出,从不同的方向齐齐刺向自己! 千钧一发之下,刘皓南临危不乱,身形一振再次跃离地面,足尖在马背上轻轻一点,如陀螺般轻盈旋舞,身形飘然似仙。他不屑与这些杀手纠缠,暗将深厚内力贯注在兵器之上,手中弯刀到处将对方兵器尽数斩断! 那些杀手失了兵器自是大惊,各自隐入马群之中,刘皓南的坐骑也被斩断了脖颈,哀鸣着摔倒在地,被其他的马匹踩踏,引发一阵嘶鸣骚乱。 刘皓南失了立足之处,只得在绕圈疾奔的骏马之间蜻蜓点水般纵越而行,一边分心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一边随时击挡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的黑衣杀手,七曜真元的精妙识觉大受影响,渐渐露出颓势,形势危急。 正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唿哨声,围住刘皓南的马群像是听到了命令一般,突然齐齐嘶鸣一声,疾驰之势渐渐驱缓,任凭那些牧民如何驱使呼喝,它们都充耳不闻,到最后干脆打着响鼻,站在原地不动了。 如此一来,黑衣杀手们再难在马腹之下藏身,不得已露出身形,刘皓南精神一振,清叱一声杀入阵中,一刀一个解决得干净利落,如入无人之境! ... 第81章 师出同门 [燃^文^书库][].[].bsp; 那些假扮牧民驱马布阵的杀手见刘皓南出手狠辣,俱都面上变色,眼见最后一名黑衣杀手也毙命于刘皓南的弯刀之下,他们开始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更多精彩请访问】 刘皓南正杀得兴起,岂能容他们就此逃走,冷喝一声:“还想走么?”手中弯刀脱手飞出,呼啸着斩向已经奔出十数丈之遥的两个杀手,将他们先后斩落马下。 弯刀掷出之后,刘皓南随即飞身跃起,闪电般追至另外两名杀手身后,将他们凌空提起摔入马群之中。 马群受到惊吓再次陷入混乱,跌落在地的两人躲避不及,被马蹄踏得筋断骨折,惨叫连连,顷刻便没了声息。 刘皓南并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谋取自己性命的人,他如法炮制,又将逃走的五六个杀手悉数抓在手里,丢进马群之中。 不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了一白一红两道人影,却是阿莱和穆桂英骑马并肩而立。方才那一声破坏了马阵的诡异唿哨,正是穆桂英发出的。 对于野马而言,辽阔草原上最可怕的敌人并非狮虎狼豹,而是一种名为赤狼的野犬。穆桂英故意模仿赤狼的叫声,使马群心生畏惧,迟疑不前,助了刘皓南一臂之力。 穆桂英见刘皓南将那些杀手丢进马群,使其被马蹄践踏,死状极惨,心下又是吃惊又是恶心,脱口道:“刘师兄他……下手未免太狠了些……” 阿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淡然道:“那些人都是他的对头派来的,杀了一了百了,难道还要八抬大轿地请回去供起来不成?” “杀戮太重,有干天和,不是我们修道之人所当为!”穆桂英皱眉自语,对刘皓南此举颇为不满。 再看那些杀手都被刘皓南一一解决,只剩了最后四人,正奋力催马向着她们二人所在的山坡奔来。 阿莱和穆桂英不约而同地迎了上去,将四人拦在马前。阿莱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穆桂英手持长剑,面如寒霜,冷声道:“你们逃不了了,乖乖下马受缚,便饶了你们性命!” 四人不料刘皓南还有帮手,见两女拦路,都面露绝望之色,发一声喊持刀向前硬冲。他们都是受过严苛训练的杀手,在逃无可逃之时,自然是宁可战死也不会求饶泄密。 刘皓南见了两人也觉意外,清声道:“你们两位让开!”他不欲旁人帮忙,要亲自对付那些杀手。 阿莱和穆桂英闻言只得闪身退到一旁。刘皓南目光如电,见其中一人流露出畏缩之意,想趁此机会逃跑,这正中他的下怀。他驱马上前劈手夺过了那人的弯刀,却不杀他,反将另外三人利落斩落马下,一时间头颅乱飞,鲜血四溅。 那人吓得魂飞魄散,双足一软跌落马背,全身抖得似筛糠一般,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一句。 刘皓南冷哼一声,下马来到那人身前,逼视着他问道:“是何人遣你们来杀我?”他故意狠下杀手,就是为了让那人心生恐惧,不须自己再费力逼问,便说出幕后指使之人。 那人早已吓破了胆,哪还敢耍什么花样,连声道:“小人不知,小人只是奉命行事,求教主饶我性命……”说的却是契丹语。 刘皓南闻言面色一变,也用契丹语喝道:“你知道我是谁,你们是耶律敌烈的人?”方才他在与那些杀手相斗之时,见他们精于驯马,又用弯刀,便猜到绝不是来自中原的杀手。同时,他们又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必是萨满教的大敌耶律敌烈派来的人了。 那人抖得更加厉害,颤声道:“小人是力部弟子,此番全是奉尊者之命行事……”耶律敌烈自立为教主之后,也依照教中规矩设立了风、火、水、气、力五部,各部弟子都是从契丹二十八部落以及西域诸国流亡暴徒中征集而来,平日里隐藏很深,五部尊者更是甚少露面,身份成谜。 刘皓南听到此处已然明白,定是自己的身份泄露,辽国大光明教才会追杀到此。他这一路上故意不让萨满教的人跟随侍奉,就是为了隐藏身份,免得惹出无谓的麻烦,却没想到这么快便被盯上了。 既然那人已无利用价值,刘皓南毫不犹豫的甩手掷出弯刀,将他钉死在地上。 穆桂英见状变色,叫道:“他……他已经求饶了,你为何还要杀他……” 刘皓南冷冷看她一眼,漠然道:“我几时说过要饶他性命了?” 穆桂英不禁语塞,方才说要饶过那杀手性命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刘皓南,她心里虽然觉得不舒服,却无言以对。 阿莱懂得契丹语,将刘皓南与那杀手的话听在耳中,神色肃穆地问道:“皓南,耶律敌烈的人怎会知道你在这里?这可是大大不妙!”刘皓南身为辽国萨满教教主,独自一人出现在中原,这消息若被散播出去,不光是大光明教的人要来对付他,那些自命正义的中原武林人士也会来凑热闹,打着对付辽帝帮凶走狗的旗号,来找刘皓南的麻烦。 另外,这对黄金坞也十分不利,很可能让金子凌背上通敌事辽的恶名! 刘皓南知道阿莱在担心什么,冷静地道:“不必担心,我会尽快解决此事。”他顿了一顿,看着两人问道,“你们两位怎会同行?” 阿莱说起此事面露喜色,说道:“说来也巧,前几天我去秦岭山中寻龙,没寻到大唐李氏的龙兴之地,却顺着山形水势寻到了李氏龙脉的源头,就在穆柯寨的后山之中。那里砂环水抱,饱蕴灵气,地势绝佳,我将降龙木暂存于彼处,不须半年当可恢复灵力,到时我便能对唐先生有所交代了!” 穆桂英也放下心头不快,微笑着说道:“初时我没认出阿莱姐姐,还同她打了一架,这真是不打不相识!” 阿莱哈哈一笑,由衷地道:“皓南,咱们这位小师妹可真厉害得紧,我打不过她,你倒是还能与她斗上一斗!” “阿莱姐姐折煞小妹了,你跟随恩师只有数月,便得了他紫微斗数的真传,我可是万万比不上的!”穆桂英乖巧地应道。 刘皓南听两人又提到白云先生陈希夷,想到他对自己的偏见和刁难,以及对穆桂英的诸多偏爱,心中难免不是滋味,依旧板着脸没有接言。 阿莱倒是兴致勃勃,击掌笑道:“咱们三人师出同门,今日能够聚首着实有缘,来来来,咱们这就回金谷园摆酒庆贺,我要与你们浮一大白!” “小妹理当奉陪!”穆桂英偷眼瞧了瞧刘皓南,欣然应允。其实,她早就盼着这样一个与刘皓南正面接触的机会了。 虽然刘皓南过于冷漠的性格和时常忽视自己的举动让穆桂英觉得不快,但也正是因此,她才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好胜之意。这些年她跟着陈希夷走南闯北,凭借着出色的武功才貌,吸引了不少江湖子弟的爱慕追随,为何偏偏打动不了刘皓南的心呢? ... 第82章 天作之合 [燃^文^书库][].[].bsp;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安静了许久的金谷园因为太行山、渡天寨、穆柯寨各路江湖朋友的到来变得分外热闹。【更多精彩请访问】园中侍从仆妇们来去匆匆,忙着摆酒设宴招待众人。 金子凌将酒宴设在角门那片竹林,效仿古人将酒樽置于水中,使其顺流而下,待酒樽行至面前,辄取而饮之,颇有古趣。阿莱、拓跋月映、穆桂英、刘皓南、嫦儿、宋成龙等人悉数列座,只有秦若玉忙着为欧阳剑诊视病情,没有前来。 阿莱因在穆柯寨寻到了恢复降龙木灵力的办法,心情大好,特意将穆桂英安排在自己身旁,与其说说笑笑,很是亲近。 刘皓南素来不喜饮酒,勉为其难地列座其中,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草场遇袭的那一幕幕情景还在脑海中萦绕,让他心生警惕。在回金谷园之前,他已留下暗记召唤萨满教的龙灵圣师出云和鹰灵圣师离天前来听命,相信他们不久便会到达河东,但是辽国大光明教派来对付他的人是谁,有多少人手,暂时还不得而知。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耶律敌烈既然知道刘皓南孤身来到中原,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趁他落单斩草除根的好机会!与此同时,韩德让一人在朝、独木难支,也会令逆贼叛党们觉得有机可趁,说不定会猝起发难。 如今只能盼着辽帝耶律贤病情稍缓,皇后萧绰处置政务得当,别在这关键的当口儿惹出什么麻烦。 阿莱见刘皓南心事重重之状,说道:“皓南,今夜大家难得相聚一回,你何故总是摆着一张臭脸?来来来,人生得意须尽欢,我先与你干一杯!” 刘皓南白了她一眼,冷哼道:“你明知我不喜饮酒,何必强人所难?”他虽是这般说,还是举杯一饮而尽,算是给了阿莱面子。 穆桂英见刘皓南对阿莱的态度虽然不算亲热,却是颇为随便,心中略觉诧异,在她的印象中,刘皓南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模样,少有跟人调侃抬杠的时候,却与阿莱随口谈笑,足见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她有心要引起刘皓南的注意,便也举起酒樽,向着他含笑说道:“刘师兄,你我虽是同门,相处的时日却着实不多。小妹未能有机会聆听师兄教诲,一直深以为憾,以后还望你多多指教。小妹先敬你一杯!”她之所以对刘皓南如此客气,一方面固然因为刘皓南是她的师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刘皓南曾舍命相救穆宏举,使其免遭大光明教的毒手。 刘皓南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淡道:“穆姑娘客气了,我早就说过了,师兄二字不必再提。” 阿莱听了这话,便知刘皓南是在故意疏远穆桂英,在旁说道:“皓南,你本来便是人家的师兄,为何不让人叫?真是不通情理!” “当初是谁说最烦那些师门的繁文缛节,学成紫微之日,便是师兄妹关系断绝之时,从此再无瓜葛了?”刘皓南不动声色地道。这些话正是阿莱拜陈希夷为师学习紫微斗数时,曾对刘皓南说过的话。 阿莱被刘皓南抢白一顿,无言以对,悻悻地道:“哼!你这人好生无趣,当心以后讨不到老婆!” 嫦儿闻言笑道:“阿莱姐姐用不着担心,喜欢我大哥的女子多得很呢!只是他心存大志,暂时不愿成家罢了!” 阿莱不以为然地道:“大丈夫理当志存高远,但也不能因公忘私,皓南,你年纪也不小了,心里若有钟意的人选,便该早早成婚才是!” 刘皓南不意她说起此事,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调侃道:“你这神婆不去算命卜卦招摇撞骗,何时改行当起月老来了?我自有主张,就不劳你费心了!” 嫦儿和拓跋月映闻言,都忍不住低笑出声,没料到刘皓南还有如此刻薄的一面。 其实,阿莱与刘皓南相识日久,待他与金子凌一般无二,刘皓南心里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姐一般,开起玩笑来便随意许多。 阿莱被他讥讽,也不以为意,哈哈一笑拉着穆桂英的手问道:“小师妹,你可许了人家没有?” 穆桂英摇摇头微笑着说道:“我刚出师门,回到穆柯寨不过半年,爹爹还未考虑此事。” “小师妹才貌俱佳、武功高强,将来的夫婿必定不是凡夫俗子!”阿莱说道。 穆桂英瞟了刘皓南一眼,忽然面上飞红,定了定神才落落大方地道:“择婿之事关系终身,自然要慎之又慎,小妹虽然不才,却也不愿随便将就。我日后的夫婿就算不是出身名门世家的皇孙贵胄,也须得是一位豪气干云的盖世英雄!” 金子凌正在与宋成龙对饮,闻言击掌赞道:“说得好!只是似穆姑娘这般的品貌,怕是很难找到匹配之人!”他顿了一顿,忽然转头看向刘皓南,乘着酒兴笑问,“穆姑娘,你看皓南如何?” 刘皓南闻言大是尴尬,咳了一声道:“休要取笑!”起身离开座位,头也不回地出了竹林。 阿莱见状忙追了上去,叫道:“皓南,别走啊!我还有话对你说呢!” 金子凌见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而穆桂英面上微露失望之色,忙上前圆场道:“没事没事,他们两个定是喝多了,咱们继续,哈哈……” 阿莱好不容易追上了刘皓南,扳着他的肩膀不满地道:“你这人怎么这般小气,阿落开个玩笑而已,你便恼了?” 刘皓南转过头来正色道:“我恼的可不是阿落,而是你!你今夜说话颠三倒四、奇奇怪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感觉到阿莱隐约有撮合自己和穆桂英之意,真不知道她是抽了什么风,少了哪根筋才会如此。 阿莱没有回答,只是嘿然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条递给刘皓南,道:“你先别急,瞧瞧穆姑娘的这副命格!按照白云先生的命相生之说,穆姑娘与你的生辰八字极是相和,你们二人若能结成夫妻,必定鸾凤和谐、权势通达、富贵长久!这可是万中无一的天作之合,你决计不可错过!” ... 第83章 尽力撮合 [燃^文^书库][].[].bsp; “什么?”刘皓南对陈希夷的星命之学只是半信半疑,见阿莱煞有介事、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直气笑不得,脱口道,“那些无根无据的断语岂能尽信?” 阿莱神色肃然,认真地道:“我可不是信口胡言。【燃文书库(7764)】穆家丫头与你品貌相当、八字相合,年纪也相差不大,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命犯四煞,前途多舛,若能得她相助,或许便能消除凶戾、运势通达……” 刘皓南不以为然,冷哼道:“命运前途也许真的能够预测,但绝无可能借后天之力更改!你不是也曾说过,白云先生并不能肯定命运生之说是否准确,故而未敢写入《紫微》书中么?要我凭你这几句话便定了婚姻大事,未免荒唐可笑!” 阿莱耐着性子劝道:“就算这命运生之说未必作准,却有可能修正你的命途,姑且试试又何妨?皓南,你少年辛苦,饱受磨难,难道就不想有所改变,让以后的人生平坦顺遂一些么?”她的语气充满了真诚之意,若非对刘皓南关心情切,绝不会这般苦口婆心地劝解开导于他。 刘皓南知道阿莱是为了自己好,回想自己过去的经历,亦觉十分感慨,轻声叹道:“顺逆有命,成败在天,倘若这些真是我命中该受的,我无话可说。” “皓南,你何必如此固执呢?”阿莱见劝不动刘皓南,面露无奈之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莫不是还念着那位苏茹合姑娘,故而心里再容不下旁人?” 刘皓南闻言一震,立即摇头道:“不是!”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两个字,话一出口却又心神一凛,暗忖:我这般苦苦寻找她,时时念着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倘若她不怪我当时轻薄,愿意嫁我,我真的要与她成婚么? 他又联想到金子凌、拓跋月映在一起时甜蜜默契的模样,总觉得自己和苏茹合之间的感情跟他们完全不同。他简直不能想象以后与苏茹合朝夕相对、举案齐眉的情景,那对他来说绝非甜蜜幸福,而是充满了迷茫无措。 胡思乱想了一阵,又听阿莱道:“既然你心无所属,为何不试着和穆家丫头相处一段时日?她武功高强,深有谋略,在河东绿林一呼百应,完全配得上你这大辽国师的身份,以后在仕途前程上也会对你大有助益。” 刘皓南听她提到自己大辽国师的身份,心里一动,假意叹道:“你难道不知,萨满教教主须将身心奉献万物之神,是不能像世俗之人那般娶妻生子的。” “我可不信你会遵守这条戒律!这萨满教教主的位置,你也会随时弃若敝履的吧!”阿莱撇了撇嘴说道。 “这是什么话?我不做萨满教教主,又能做什么?”刘皓南不动声色地道。 阿莱凝视着刘皓南缓缓说道:“皓南,你是末世皇子、王孙贵胄,又有帝星入命、七杀化权,注定不会平庸度日、碌碌一生!韩德让对我说过,不久前离世的萨满教前任教主便是北汉第二代国主刘钧,我猜他离世时留下的遗言,便是要你光复北汉、重建帝国吧!”她的神情从未像现在这般端严肃穆,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刘皓南心头剧震,霍然转头望着她道:“……我的事情,韩相都告诉你了?”他在辽国遇到到韩德让之后,便在下意识里把韩德让当做了自己最可信赖依靠的人,而韩德让也不负所望,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萨满教度过危机。 在那个时候,耶律敌烈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他们必须同仇敌忾,联手出击,可是现在的情况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刘皓南从阿莱的话中隐隐嗅到了一丝令人不安的气息,却又说不出来那种不安来自何处。 他着实没有想到,韩德让会把对自己而言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阿莱。虽然阿莱也算是他至为亲密的朋友,但他并不希望自己北汉皇子的身份被太多人知晓。 阿莱并没有感觉到刘皓南的不安,狡黠一笑说道:“你知道么,十年前我拿到你的生辰八字,推算出你的命盘之后,便着人仔细查过你的身世来历了。韩德让见我对你格外关心,曾追问缘由,我便将你的身世如实告知,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便对你这小鬼头另眼相看了!” 刘皓南闻言恍然,十年前在扬波渡时,他便对韩德让洞悉自己身份之事感到十分迷惑,韩德让经不住他反复追问,便说那都是从阿莱口中听来的,他当时还有些不信,后来则不了了之。 刘皓南想通了这一层,料想韩德让也是因为阿莱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才将萨黑龙的秘密告诉了她,说起来这两人都是自己的挚友,原本不该对他们有所隐瞒。 他心里的不安稍稍平复了些,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不错,我的确有复国之志,但我不会做危及辽国利益的事情,这一点请韩相放心。”他之所以要立刻表明心迹,是想通过阿莱转告韩德让,自己不会因为光复北汉之事对辽国不利。 阿莱闻言失笑道:“韩德让早晚要随我隐居江湖,辽国利益与他有何相干,他不会在意这等事的,否则也不会容你继续做萨满教教主了。” 刘皓南听了这话,心中暗叹阿莱心思单纯,如今韩德让与自己结成同盟对抗耶律敌烈,自然是互相扶持、亲密无间,可是若有一日耶律敌烈的势力土崩瓦解,自己与韩德让的利益联盟还会像现在这么稳固吗?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他心中虽是这么想,面上却没有表露,又听阿莱苦口婆心地劝道:“皓南,你若是真想成就复国大业,就更应该娶穆桂英为妻!我算过她的命盘,运旺时盛、贵不可言,分明是母仪天下之相!我游历江湖,也算是阅人无数,从未见过如此富贵双全的命盘,好得简直让人嫉妒!”说这话时,她的脸上的确流露出了一丝嫉妒之色。也许她还是对自己生来克父克夫的命运耿耿于怀,才会如此羡慕好命的穆桂英。 刘皓南忽然明白过来,阿莱说了这么多,无非还是想劝他与穆桂英早日结成秦晋之好,着实是出于一番好意,不愿见他的人生再经历坎坷挫折。 他不再严词拒绝,沉吟着说道:“你说的或许有理,但若只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便要我死缠烂打地去求穆姑娘下嫁于我,似乎有些不妥……” “哪里用得着你死缠烂打?穆家丫头喜欢你喜欢得要命,难道你看不出来?”阿莱诧异叫道,她真没想到刘皓南竟是这般后知后觉。这些日子穆桂英与她一路同行,总是旁敲侧击地问起与刘皓南有关之事,见面之后又屡屡示好,显然是对他存着爱慕之心。 刘皓南闻言面色微红,尴尬地道:“此事容我再好好想想……”其实,他并非完全感觉不到穆桂英的主动示好,只是不愿面对。 穆桂英自小便性子爽利、直言快语,从不掩饰自己对刘皓南的好感,她喜欢的东西便要努力争取,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欲迎还拒、遮遮掩掩。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穆桂英看起来气势强硬,有些咄咄逼人,这让刘皓南感到很不自在,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要避而远之。 阿莱见刘皓南似乎有所动摇,不好再强求他立即表态,便道:“也好,你仔细想想吧。虽然穆家丫头对你心怀爱慕,但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你若是一味不理不睬,只怕她早晚要对你寒心。”她言下之意,是在暗示刘皓南对穆桂英的示好有所回应,免得对方伤心失落。 刘皓南随口敷衍道:“好,我记下了。” 阿莱略觉放心,说道:“既然你不喜热闹,便早些回去休息。你的住处仍在琅洞天之中,秦神医、嫦儿、拓跋月映、穆桂英等一干女眷都在那里住着。” 琅洞天原是阿莱的居所,处在金谷园湖心孤岛之中,极是清净。阿莱卸任黄金坞掌柜,离开金谷园之后,金子凌便吩咐仆从依照原样打扫干净,此后再也没人住过。阿莱这次回来,自然还是住在这旧居之中。 刘皓南对这样的安排并无异议,随手将写着穆桂英生辰八字的字条收入怀中,在仆妇的引导下向着琅洞天所在之处行去。 来到秦若玉的住所旁,负责洒扫房间的仆妇说她还在欧阳剑的房间里,并没有回来。刘皓南便遣退仆妇,独自来到欧阳剑的房间门外,却迟疑着不愿进去。 他站在门外迁延了半日,秦若玉终于有所察觉,起身推开房门,见了他不由一怔,随即淡淡道:“既然已经来了,就进来瞧瞧吧。” ... 第84章 元昊的阴谋 [燃^文^书库][].[].bsp; 刘皓南走进房间,目光立刻便被床上的欧阳剑吸引过去。【更多精彩请访问】他比以前消瘦了许多,面容苍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死人一样。 那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刘皓南立刻觉得似被一只大手猛地攫住了心脏,痛得他几乎要窒息过去。 不需要秦若玉解释什么,刘皓南就意识到一定是自己做错了,恍惚中他好像看到欧阳剑扑过来抱着自己欢呼雀跃的样子,笑容那么单纯,那么干净。 是的,他一直是自己最亲密的朋友,为了自己可以连命都不要,又怎会因为石锺玉的几句教唆之言就背叛自己呢? 秦若玉注意到刘皓南的面色忽然变得惨白,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刘皓南望着昏迷的欧阳剑,迟迟没有说话,良久才轻声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很不好。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全靠石锺玉用千年灵参为他续命,我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能够维持多久,也不知道他何时能够醒来……”秦若玉忧心忡忡地说道。 刘皓南闻言心中更痛,黯然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秦若玉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想办法……他受伤太重,又在水中闭息太久,气息凝滞无法再度运转,能保住性命已是奇迹了!” 刘皓南问道:“既然药石无效,可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能救他?” 秦若玉仍是无奈摇头,道:“我师父留下的九转还魂丹,我也给他用过了,根本毫无作用。” 刘皓南心中一动,脱口道:“大光明教的昆仑冰魄如何?” 秦若玉双目一亮,道:“昆仑冰魄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或许可以救回他的性命!” “子凌与明尊利罗有交情,我可以通过他求取一颗昆仑冰魄,只要利罗开出条件来!”刘皓南看到了希望,兴奋地说道。 秦若玉见他如此关心欧阳剑,试探问道:“你这般热心地要救他,莫非已经不怪他了么?” 刘皓南闻言只有苦笑,转头望着她道:“当时的情况,你一定很清楚……欧阳不会害我,是我气迷心窍,才会误会了他……” 秦若玉见他自己想通了此事,面上露出喜慰之色,柔声道:“皓南,你待人真诚坦荡,从不讳言自己的过错,这正是我最敬重你的地方。” “错就是错了,没有什么不能认的,但要为这错误所付出的代价,着实让人无法承受!”刘皓南又想起自己误杀曾祖刘钧之事,颇为感慨,面上再次露出愧悔不及的神色。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放心,我会努力延续欧阳剑的性命,等你把昆仑冰魄拿回来的。”秦若玉安慰地道。 刘皓南感激点头,由衷地道:“多谢了,秦神医。待此间事情一了,我便将欧阳剑带回上京,那里距离白头山只有数百里,要弄到几棵千年灵参续他的命,应该并不困难。” 秦若玉也赞同刘皓南的决定,两人随意闲话了几句,一同离开了欧阳剑的房间,各自回房休息。 刘皓南并不知道,暗处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人便是李元昊。 夜间金子凌在竹林款待宾客时,李元昊假称身体不舒服,推辞不去,实际上是为了在琅洞天外约见一个神秘人物。 这人身披黑色斗篷,头脸都用风帽遮住,看不清楚样貌,对着李元昊恭恭敬敬地道:“小公子,多谢你白日里传来消息,我派人在金谷园前的草场上与他对了一阵,他的确便是萨满教教主萨黑龙!” “我不远千里传信给你,岂会有所欺瞒?既然你已确定他的身份,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李元昊冷静问道。 “萨黑龙是我大光明教的死敌,他孤身来到河东,左右无援,这正是杀死他最好的机会!”那神秘人双目放光,流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 李元昊毫不客气地直言道:“今日草场一战,你已折损了十几名力部高手,想杀他恐怕并不容易吧?” 神秘人正是指挥杀手在草场截杀刘皓南的“明力尊者”,他闻言羞恼,却又无可奈何,恨声道:“那臭小子年纪轻轻,武功却着实了得,定是前任教主临死前将一身修为都传了给他!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一定要找到机会杀了他!” 李元昊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道:“尊者不必恼怒,那人虽然武功了得,却也不是全无弱点。你若是按照我说的去做,必能将他手刃刀下,在明尊面前立下大功!” 那人闻言一震,虽然有些不信,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不知小公子有何妙计?” “尊者在归顺大光明教之前,曾担任过萨满教犬灵圣师之职,最擅长追踪和刺探消息,这门功夫想必没丢吧?”李元昊斜睨了他一眼,故意问道。 至此才知,这位“明力尊者”正是叛离萨满教后投奔耶律敌烈的犬灵圣师闻,他为了躲避萨满教的追捕,一直藏身于辽国南部与大宋毗邻的幽云十六州,统领上百名力部弟子专门刺探边境消息以及韩德让的动向。 闻听李元昊提起此事,面上露出尴尬之色,咳了一声道:“这是在下的看家本领,怎会丢了?小公子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你既然长于刺探消息,可知他在就任萨满教教主之前是什么身份?是何来历出身?有什么亲近之人?”李元昊成竹在胸,不慌不忙地问道。 闻被李元昊问住,惭愧地道:“在下实在不知,这小子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辽国此前从来没有过他这一号人物……” 李元昊冷哼一声,沉声道:“他可不是辽国人,而是汉人,年少时曾拜在白云先生陈希夷门下,五年前助韩德让杀死大光明教前任明尊,并因此筋脉尽断成为废人,可是不知何故,一年前他的武功奇迹般的恢复了,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辽国,成为萨满教教主。” 闻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萨满教教主竟然是个汉人……这怎么可能?”在古法求雨仪式之前,萨满教教主总是戴着面具示人,闻也只是在仪式上远远地见过一次刘皓南的真面目,根本没记起来他便是自己十年前在云州遇到过的那个少年。 李元昊得意地道:“这位萨满教教主不但经历离奇,身世也十分神秘,就连金子凌也搞不清楚他来自何处。不过,他与渡天寨那伙盗匪的关系十分密切,曾认寨主石逸为义父,并与渡天寨现任寨主刘嫦义结金兰。金子凌与他自小相识,几度同生共死,那更是不必说了。就连宋成龙手下的那伙太行山贼也都对他毕恭毕敬,以命相托!尊者若是真想对付他,可以先从这些人下手……” 他向闻说明刘皓南与嫦儿、金子凌、宋成龙等人的关系,正是要借辽国大光明教的力量对付这些人,分散刘皓南的心神,如此才好趁机下手击杀他,同时也可以顺便除掉金子凌,其心可谓阴险毒辣! 闻心中豁然,喜道:“多谢小公子透露这些消息,在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元昊点头道:“那人心思深沉,且极为警惕,尊者定要谨慎选择时机,务求一击必中,绝对不可打草惊蛇!” “这个在下自然晓得。不过,在下还有一点疑问,小公子在辽国曾与我教结下旧怨,为何又肯助我们对付萨满教呢?”闻提出了疑问。他并没有忘记,一年前李元昊在辽国为质时,曾与耶律敌烈之子耶律暄大打出手,还被抓进恒王府饱受折辱,若不是萨满教出手干预将他救出,李元昊早就没命了。 李元昊微微一笑,面不改色地说道:“趋利避害,顾己贪生,乃是人之常情。萨满教已是穷途末路,明尊早晚登临九五,我这也是顺时应势之举,与尊者一般无二!”他把自己和闻放在一起比较,说明了自己的立场。 闻以已推人,觉得李元昊这番话着实入情入理,当下再无怀疑,踌躇满志地道:“小公子所言极是!若我真能杀掉萨黑龙,立下大功,定会在明尊面前为小公子多多美言!” “那我就先多谢尊者了!”李元昊客气言道,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 第85章 嫦儿失踪 [燃^文^书库][].[].bsp; 接下来的几天异常平静,阿莱姐弟俩要招待接踵而来的各路宾客,筹备即将到来的大婚之礼,忙得不可开交,穆桂英与阿莱很对脾气,便跟在她的左右帮忙出力,因其精明能干、思虑周全,使得阿莱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更多精彩请访问】 秦若玉受了刘皓南的嘱托,一直呆在欧阳剑房中探寻治愈他的办法,很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内。 宋成龙、嫦儿倒是经常来找刘皓南叙旧,但因刘皓南素来寡言少语,三言两语说清楚自己这一年来的经历以后,便再没话说,三人对坐颇为无趣。 刘皓南表面上平静如常,心中却暗藏忧虑,一来经过草场遇袭之事后,他的身份已然泄露,相信耶律敌烈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定要再来对付自己,他留在金谷园会给阿莱姐弟带来麻烦。二来他离开上京已有月余,不知辽帝耶律贤病况如何,自己须得尽快带秦若玉回去救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两件事都是迫在眉睫,偏偏金子凌大婚在即,又有嫦儿、宋成龙等故旧在此相聚,刘皓南着实不便提前离开,扫了大家的兴致,只得耐着性子等待几日后的大婚之礼。 再者,刘皓南终是艺高人胆大,虽然感觉到辽国大光明教潜在的威胁,却并未将其真正放在眼里。 如此过了三四日,刘皓南正在琅洞天内翻阅古籍,金子凌忽然满脸凝重地冲了进来,劈头便道:“皓南,有麻烦了!” “什么事?”刘皓南闻言一惊,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沉声问道。 金子凌将一片布帛交到刘皓南手中,肃然道:“守门人向我报说,午后有个麻脸汉子来到金谷园门前,声称要见嫦儿姑娘,嫦儿与他说了几句话后,便跟着那人走了。嫦儿临走之时,说是石锺玉想单独见她一面,她去去就来。但是没想到,这一去便是两三个时辰,直到方才有人在门前留下这片布帛,正是从嫦儿身上扯下来的!” 刘皓南听到此处微微变色,仔细看那布帛的颜色质地,的确是嫦儿身上的衣物,脱口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嫦儿被石锺玉暗算了?”他对石锺玉下毒暗害自己的事一直深恶痛疾、耿耿于怀,听说此事与她有关,自然便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金子凌皱眉道:“此事大有蹊跷,未必与石锺玉有关。她若想约见嫦儿的话,何必托其他人带话?再说她虽然性子暴躁了一些,却不是阴险诡诈之人……” 刘皓南面如寒霜,冷哼道:“若她还不够阴险诡诈,这世上便没有阴险诡诈之人了!嫦儿眼下处境堪忧,我这就去找她!” 金子凌急忙拦住了他,道:“皓南,你不要心急,我已着人去查探白日来的那麻脸汉子的来历了,至于石锺玉,她就住在雁门县城的君悦客栈中……哎,皓南,你等等我!”他话没说完,便见刘皓南闪身纵出了藏书之处,急忙追了上去。 刘皓南挂念着嫦儿的安危,唯恐石锺玉因与自己的仇怨迁怒于嫦儿,对她不利,故而焦心如焚,离开琅洞天的孤岛后,快马加鞭向着雁门县城赶去。 见到刘皓南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石锺玉正坐在君悦客栈的屋檐上喝酒,半坛烈酒入喉,已有了熏熏之意,因此她并没有看清刘皓南脸上的焦灼与愤怒,只是略觉意外,哼道:“你来做什么?莫非已经等不及要与我决战了么?” 刘皓南面色冷峻,盯着石锺玉肃然道:“你要决战,我随时奉陪,为何要扯进旁人?” 石锺玉被刘皓南的质问搞得莫名其妙,起身在屋檐上站定,手握刀柄冷冷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皓南抬手一扬,那块属于嫦儿衣物上的布帛便飘落在石锺玉的面前,他强压下内心焦灼冷声道:“还要假作不知么?嫦儿午后出来见你,至今未见踪影,你到底将她藏在了哪里?” 石锺玉听到此处才明白过来,面上的神色立时变了,脱口道:“嫦儿失踪了……我今日并没有见过她!”她对嫦儿一直存着感激之情,听说她无故失踪,心中也是大为焦急,忙向刘皓南说明自己并未约见嫦儿。 刘皓南根本不信她的话,厉声道:“若不是你暗算了她,还能有谁?休要装模作样了!”提气一纵跃上屋檐,如鹰隼般猛扑过来,向着石锺玉拍出凌厉一掌。 石锺玉此刻酒意未消,见刘皓南攻势凌厉,自是不敢怠慢,果断提刀挥刃削向他的手掌。 刘皓南手无兵器,却自恃内力深厚,屈指去弹石锺玉的刀刃,将她的刀势震偏了半分,同时右掌去势不变,直取她的左肩。 石锺玉的弯刀被震开,手臂微微发麻,下意识的想要握紧刀柄,左肩空门却因此暴露出来,失神之间便挨了刘皓南的这一掌,顿觉一股浩荡真气猛的侵入体内,直刺丹田,喉头一甜便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也随之失去了支撑,如断线的风筝般跌落院中。 刘皓南见她如此轻易地被自己所伤,不禁意外,那天他与石锺玉在长安太白酒楼狭路相逢,斗得势均力敌、不分上下,却不想今夜她战力大减,简直是不堪一击。 他并不知道,石锺玉因急于报仇,强自修炼了速成的阴魄经心法,虽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练成深厚内力,却也因此遭到了更为强烈的寒毒反噬,只能靠烈酒的燥热之气暂时压制。石锺玉如今酒不离身,并不仅仅是借酒消愁,更是为了借此缓解随时可能发作的寒毒反噬之苦。 不巧的是,在刘皓南来到君悦客栈前不久,石锺玉的寒毒刚发作过一次,才会这般的不堪一击。 刘皓南见石锺玉跌落在地剧咳不止,鲜血还在不断涌出,不像是假装受伤的样子,他顾不得细想其中缘由,飞身落在她的身前,冷声质问道:“你到底将嫦儿藏在何处?说出来,便让你死得痛快些!” 石锺玉所受内伤颇重,此刻只觉天旋地转烦恶欲呕,听到他这般冷漠无情的话语,更觉得心口仿佛被戳进了一柄锋利尖刀,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喘着气勉强挣扎起来,望着刘皓南哑声笑道:“哈哈……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其实她并没有真将嫦儿藏了起来,只是心灰意冷之下陡然生出求死之念,不愿再与刘皓南多费唇舌罢了。 ... 第86章 赵重光没死 [燃^文^书库][].[].bsp; 刘皓南听石锺玉这般说更加焦躁,又想起她与父亲石逸合谋暗算自己的事,一股怒火直冲头脑,恨不能立时将其毙于掌下! 但是,石锺玉还在不停吐血,看起来伤得不轻,就算自己恨她入骨,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燃文书库(7764)) 再者,他并非完全丧失了理智,石锺玉的言语中隐含故意挑衅和求死之意,他怎会一点儿都听不出? 刘皓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盯着石锺玉沉声道:“你不必拿话来激我,我要杀你易如反掌!我再问你一次,你今天当真没见过嫦儿?”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表情中满是轻视和厌憎。 石锺玉的眼眶早已酸涩,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伤心和绝望,她忙转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涩然道:“你既然不信我,就当是我藏了她吧……咳咳……”话未说完,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胸口抽痛的感觉愈加清晰难耐,几欲晕去。 为什么原本亲密无间的三个人,现在会变成这般模样?欧阳剑不醒人事,而她与刘皓南一见面便要拼个你死我活。这都怪她轻信父亲之言,害得刘皓南误服极乐丹陷入绝境,否则事情不会发展到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事到如今,她固然恨刘皓南杀了她的父兄,令石氏几乎灭族,更恨自己没在一开始便阻止这场惨剧的发生。她知道,刘皓南心里最恨的便是自己。在渡天寨的指月楼前,如果她没有听父亲的话逃走,任由刘皓南将自己杀了,那么他心里的恨是不是会少一些?父亲、大哥乃至其他族人也许便不会被如此残忍地杀害了…… 石锺玉每每想到这些,都觉得心如刀割,痛不欲生,可她又有什么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父兄和族人?她必须活下来,寻到刘皓南与他做个了断,要么杀了他为父兄报仇,要么死在他的手里! 两相权衡,她宁愿选择后者,毕竟是她有负于刘皓南在先,利用了他对自己的信任。 石锺玉心中有这许多感慨纠缠,刘皓南也在辗转思量,他看得出来,石锺玉并没有说谎,藏匿嫦儿的必定另有其人,可是他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石锺玉,她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自己早已对她恨之入骨,今天有这么好的借口可以将她一剑杀了,他理应立刻动手。 辽帝耶律贤在上京病重告急,刘皓南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在河东耽搁了,三日之后便是金子凌的大婚之礼,在那之后他必须马上带着秦若玉、欧阳剑返回辽国,至于与石锺玉的生死之战,根本就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 如果现在以寻找嫦儿为借口杀了石锺玉,对刘皓南来说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他和石逸一家人之间的恩怨也可两清了。 刘皓南思虑至此,目光更冷,上前一步看着石锺玉冷哼道:“杀了你,我不信便没有办法找到嫦儿!” 石锺玉自然也感觉到了刘皓南身上的杀气,胸腔里更觉冰冷,反倒不像先前感觉那么痛苦了,她毫不躲闪地回望着刘皓南,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解脱般的笑容,坦然道:“很好,从此你我恩怨两清了……我确是对不起你,但欧阳毫不知情,反正他现在已经成了活死人,请你……不要再为难他了……” 刘皓南确实起了杀意,但是当他从石锺玉口中听到欧阳二字时,心却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石锺玉说的没错,欧阳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在欧阳剑的心里,刘皓南和石锺玉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如果他现在还有知觉,能够醒来,一定不希望看到自己和石锺玉继续敌对残杀下去…… 出于对欧阳剑的愧疚,刘皓南再次心软了,他身上的杀气忽然消散无踪,毫无迟疑地转身走出了后院,只留下石锺玉躺在地上艰难喘息。 此时金子凌也赶到了君悦客栈的大堂,见刘皓南冷着脸走出来,心里便是一沉,脱口叫道:“皓南,你把她怎么样了?”他问的自然是石锺玉。 “她没死,嫦儿也不在她的手里。”刘皓南简洁地答道。 金子凌暂时松了口气,道:“我早就猜到暗算嫦儿的另有其人,皓南,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眉目?” “嫦儿一向精明谨慎,不会轻易受人蒙骗,那麻脸汉子自称是受石锺玉的指派而来,想必是带了什么能让嫦儿信任的东西。我想,对方一定熟知渡天寨内部的情况,也知道嫦儿与石锺玉之间的某些约定。”刘皓南思索着说道。 “你说的是,此事还得从石锺玉入手细细盘问。”金子凌同意刘皓南的推断,又道,“我去问问她。”说着便往后院走去。 刘皓南不想再见石锺玉,便在大堂等待,不料过了片刻,忽听金子凌惊叫一声:“皓南,快来!” 刘皓南心下诧异,快步返回后院,却见原来石锺玉横卧之处空空如也,只留一滩新鲜血迹。石锺玉竟然在两人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她受了重伤,绝不可能悄无声息的逃走!”刘皓南脱口言道,方才他是确知石锺玉身受重伤,绝对没有办法自己起身逃走,才会放心将她留在后院。他虽是暂时心软不想杀她,却也没有滥好人到想为她疗伤的地步。 “那定是有人救走了她……连你也没有察觉后院还有旁人么?”金子凌面色微变,说道。 刘皓南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他身负七曜真元的异能,竟然察觉不到后院中有人潜藏,还任由对方带走了重伤的石锺玉,这实在不合情理。除非……那人身怀阴魄经的武功,能够封闭内息如同死人一般! 可是这世上除了嫦儿、石锺玉和刘皓南,应该再没有什么人懂得阴魄经了,对方能闭息那么久不被察觉,说明他并非初学乍练,而是有着相当的功底才对。 刘皓南紧张思索着种种可能,忽然心中一动,抬头望着金子凌肃然问道:“子凌,一年前我在渡天寨失踪后,你有没有在指月楼附近发现赵重光的尸首?” 金子凌闻言一怔,道:“赵重光……他当日也曾出现么?为了找你,我和秦神医仔细清理了现场,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刘皓南心中豁然,沉声道:“定然是他。”当日赵重光与石逸联手对付自己,却在激战中被刘皓南一剑刺穿胸膛,很可能并没有伤重致死,而是悄然逃离了。 金子凌也明白过来,立即道:“是了,嫦儿一定也在他手里,我这就着人查找他的踪迹!” ... 第87章 张网布局 [燃^文^书库][].[].bsp; 石锺玉醒来的时候,惊觉自己躺在一个光线幽暗的房间的床榻上,窗外昏昼不明,一个黑衣人背对着她坐在床边圆几上,那身形看起来很是熟悉。【燃文书库(7764)】 “你是谁?”石锺玉没有惊慌,镇定地出声问道,她方才暗自运功,发现自己的内伤大有好转,应是面前之人帮自己驱除了体内寒毒。 “贤侄女,你醒来了就好!”那人闻言转过身来走到床前,看着石锺玉满脸关切之色,赫然便是渡天寨赵氏一族的首领赵重光。 石氏和赵氏两家为了争夺处月部族主之位一直互相敌对,在六七年前的月圆之会上,石逸找借口暗算囚禁了赵重光,控制了赵氏一族,自此石锺玉便再没见过他,如今见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免吃惊,脱口道:“赵……赵护法,怎么是你?” 按理说赵重光与石逸势不两立,绝不会白白耗费力气,把石锺玉从刘皓南手中救回来,他这么做必有所图!这是石锺玉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赵重光黯然长叹一声,解释道:“此事真是说来话长……一年前我与你父亲达成共识,意图联手对付刘皓南,不料那小贼着实阴险狠毒,勾结外贼杀入我寨,在指月楼对石氏、赵氏族人大开杀戒,你父亲和大哥也没逃过他的毒手……”他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见石锺玉面色青白双拳紧攥,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挑起了她对刘皓南的恨意,心下暗自得意,继续说道,“我也被他重伤,侥幸逃得性命,因怕他的同伙刘嫦等人对我赶尽杀绝,便一直在外养伤不敢暴露行踪,直到前几日听到刘皓南重回河东的消息,才辗转来到雁门,想要伺机杀了那小贼,为我赵氏族人报仇……” 石锺玉明白了赵重光的意思,但赵重光与石逸联手对付刘皓南一事,她并不知情,试探问道:“你是说,我爹爹曾答应与你联手对付……对付刘皓南?”看来石逸当时的确向自己隐瞒了很多实情,为了对付刘皓南,他居然愿意与赵重光这多年的对手化敌为友,倒真是煞费苦心。 赵重光似是猜出了她的心思,道:“不错,我与石寨主过往虽有龃龉,但并无深仇大恨,在刘皓南这共同的敌人面前,自然可以放下成见联手合作。那小贼图谋处月部族主之位,欺骗李玄天得到七曜真元的心法,又屡屡陷处月部于危难之中,着实可恨,我和石寨主都恨不得杀之后快!”他满面义愤,语气铿锵,好像自己与石逸当年所做之事真是正义之举。 石锺玉闻言不由暗自冷笑,这套说辞她也曾听父亲石逸说起过,当时她还是半信半疑,以为刘皓南果真做过什么对不起渡天寨的事情,现在看来全是他们信口栽赃,只为了夺取刘皓南所掌握的七曜真元心法而已! 她心如明镜,却不愿多言,向赵重光拱了拱手淡淡言道:“多谢赵护法出手相救,你想寻刘皓南报仇,可有什么好办法?”她不想再去评价父亲当日的行为是对是错,只想知道赵重光出手救下自己,究竟有何所图? 赵重光听她问到正题,精神一振,循循善诱地说道:“贤侄女不顾阴魄经寒毒反噬之危强行修炼阴魄经,修为已经在我之上,但刘皓南武功高强,阴险狡诈,凭你一人之力只怕杀不了他。但若有我设法从旁掣肘,分散他的注意力,你向他出手的胜算便会大上许多!” 石锺玉心里一动,隐约猜到了赵重光的意图,问道:“那么嫦儿姑娘此刻想必已在赵护法的手里?” “不错,刘皓南虽然生性残虐,心机深沉,对嫦儿这个义妹却甚为牵挂,只要她在咱们手里,那小贼便不敢肆意妄为!”赵重光不无得意地说道。 “所以,赵护法是想以嫦儿为质,在我与刘皓南进行生死决战之时扰乱他的心神,再趁机杀他,是吗?”石锺玉冷静问道。 “贤侄女果然聪明颖悟!”赵重光满意地道,“但这只是我诸多谋划中的一步。他若爱惜嫦儿的性命,便要凭我摆布,到时不用贤侄女出手,他也会自投罗网。若他果真无情无义由得我杀了嫦儿,我还可以挑唆渡天寨中诸多高手与他为敌,教他插翅也难逃出河东!” 石锺玉闻言一震,眼中光芒闪动,问道:“这么说,赵护法在渡天寨那边也已经有所行动了?”渡天寨中还有不少赵氏族人,他们若是知道赵重光活在世上,难免生出蠢蠢欲动的心思,将嫦儿从族主的位置上赶下去。 赵重光显然是已经成竹在胸,道:“这一年来我可不仅仅是在逃命养伤,还在渡天寨内部做了一番周密部署,就算刘皓南那小贼没有出现,渡天寨早晚也是我囊中之物!”原来他从没有放弃过称霸处月部的野心,暗中招兵买马积蓄力量,耐心等待着最合适的出手时机。 石锺玉心中了然,沉吟了一番黯然叹道:“赵护法这一番苦心谋划,真是滴水不漏。我强练阴魄经以致寒毒攻心,已是命在旦夕,若能与赵护法联手杀了刘皓南,我也算对得起爹爹、大哥以及死去的石氏族人了!” 赵重光听她有合作之意,心中暗喜,忙道:“我正是此意!再说贤侄女身上的寒毒并非无法可解,我修习阴魄经将近二十年,已经找到了转移寒毒的办法……” 石锺玉却没心思听他说这些,打断他的话道:“我的生死并没什么打紧,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赵护法成全。” “贤侄女尽管说来。”赵重光微觉诧异,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比石锺玉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嫦儿姑娘对我石氏一族有恩,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反正赵护法要的是渡天寨的族主之位以及刘皓南的性命,是否可以网开一面饶过嫦儿?”石锺玉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要求,她一向恩怨分明,就算要利用嫦儿对刘皓南形成掣肘之势,也不想真的伤了她。 赵重光一心哄着石锺玉与自己合作,当即一口应承下来,道:“好,我把嫦儿交给你来看管,她的生死由你决定!”他表现得如此大方只是故作姿态,事实上是想将她们二人都置于自己的严密监管之下。 “多谢赵护法成全。”石锺玉略感放心,能在赵重光的虎视眈眈之下护住嫦儿的性命,算是她此生能做的最后一件好事了吧。 赵重光还要再说什么,外面响起轻微的叩门声,有人说道:“禀告护法,有人求见,他自称是辽国大光明教的人……” 赵重光闻言一惊,立刻起身打断了那人的话,沉声道:“知道了,你退下。” 石锺玉好像并没有在意那人说的话,神色怔忪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赵重光柔声道:“贤侄女身上有伤,还是好好休息吧!”说罢离开了房间。 赵重光急着要见的那位不速之客,正是已然投靠了辽国大光明教的犬灵圣师闻。 他知道,这闻精通追踪易容和藏匿隐遁之术,先于黄金坞的消息组织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处,并没有什么稀奇,但他来此究竟有何目的,却让他十分难解。 耶律敌烈统领下的辽国大光明教与高昌总部的大光明教势同水火,与渡天寨处月部则是敌友难辨,闻敢孤身一人约见自己,应该并未存着敌意。 两人见面之后,闻并未让赵重光的疑虑持续太久,一开口便道明来意:“赵护法,在下今日来此,是代表大光明教与你商量合作之事。” “哦?我与贵教从无往来,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合作的?”赵重光摸不着头脑,不动声色地问道。 “赵护法带着族中高手潜入雁门,设计抓了渡天寨寨主刘嫦,可是为了对付一个叫刘皓南的人?”闻不慌不忙地问道。 赵重光诧异万分,心道闻的追踪之术当真了得,居然已将自己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但闻方才已经言明要与自己合作,此事定然与刘皓南有关。他定了定神方道:“不错。莫非阁下也与那刘皓南有什么仇怨吗?” 闻面不改色,信口开河地说道:“赵护法可能还不知道,刘皓南在辽国用计暗害了萨满教前任教主,瞒天过海登上教主之位,将萨满教搞得乌烟瘴气,我对他心存不满,这才叛教出走,投奔了大光明教。如今我秘密潜入河东,正是想趁这恶贼孤身无援之际将他杀了,为前任教主报仇!” 赵重光闻言更是惊讶,他并不知道刘皓南是萨满教教主之事,只听说他离奇失踪后近日突然重现河东,准备参加金子凌的大婚之礼,当他得知嫦儿也会来金谷园贺喜的消息时,便生出了将两人一并解决的心思。 现在闻提供的这些重要信息,都在赵重光的意料之外,他沉吟良久,假意叹道:“那小贼的本事倒是不小,连萨满教前任教主都被他算计了……阁下想对付刘皓南,我们的确可以合作,但不知你有何计策?” 闻神色肃然,缓缓言道:“据我所知,刘皓南身边并没有任何教中高手随行,但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就算是明尊亲临也未必杀得了他,依我看不若行借刀杀人之计……”说到此处声音渐低,几不可闻。 赵重光听完闻之言,不由抚掌大笑,朗声道:“尊者之言与我不谋而合,真是妙极妙极!我也有一招借刀杀人之计,可与尊者此计互为表里、双管齐下,就算那小贼有三头六臂、金刚不坏之身,也绝无可能在金子凌的大婚之礼上逃脱!” 两人密谋之下一拍即合,面上神色都是兴奋异常,赵重光细思后又想到一处破绽,问道:“尊者此计虽然大妙,但若金子凌一意维护刘皓南,阻挠旁人动手对付他,又当如何?那些人既然肯来金谷园贺喜,想必都与金子凌有些交情!” “这一点赵护法不用担心,会有人专门对付金子凌,不让他有出面维护刘皓南的机会!”闻很有把握地说道。 “原来阁下还有帮手,真是深谋远虑,赵某佩服,看来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赵重光哈哈笑道,心里更加安稳了。 “还有一事,赵护法不可小觑了黄金坞的消息组织,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找到这里。赵护法要立即跟我们离开,再找地方落脚。”闻提醒道。 “全凭尊者安排。”赵重光爽快答应,在闻的安排下,一干人很快消失在黄金坞消息组织的视野范围内。 金谷园内平静如常,刘皓南心里的不安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了,黄金坞的消息组织遍布河东,却找不到嫦儿、石锺玉的半点消息,这实在不合情理。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身边正有一双阴险恶毒的眼睛牢牢盯住了自己,却又按兵不动悄无声息,分明是在暗中张网布局,准备对自己进行致命一击。 他从来不怕阴谋诡计,更不惧明枪暗箭,但是此刻在他身边有太多故人旧友让他分心牵挂,从阿莱、阿落姐弟,到嫦儿、宋成龙等人,都让他投鼠忌器、患得患失。如果敌人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寸步难行,更何况,敌人已经开始行动,抓走了他的义妹嫦儿! 越是等待,便越是不安,刘皓南暗自后悔不该孤身一人重返河东,这次的行动实在缺乏周密的算计,他也没有在情绪上做好接受那些过往之事的充分准备,一切都超乎了他的预料和控制,他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把握全局的能力…… 那么,究竟是谁在把握全局,并将刘皓南也一起算计在内了呢? ... 第88章 栽赃陷害 [燃^文^书库][].[].bsp; 沉吟间忽听有个女子在身后叫道:“刘少侠,咱们终于又见着你啦!”语气中满是喜悦。【更多精彩请访问】 刘皓南闻声回望,却是太行山寨的蝴蝶刀姬四娘、回风刀赵启放、解牛刀雷琛三人向着自己快步走来,都是满面春风、喜不自胜之状。 “三位别来无恙!”刘皓南见了三人也是喜出望外,料想定是宋成龙将自己在金谷园出现的消息传回了太行山寨,三人这才专程赶来与自己见面。 三人是今天早上到达金谷园的,只与金子凌寒暄了几句,便听守门人报说又有客到,金子凌知道他们与刘皓南相熟,便命侍者带着三人径直来见刘皓南,自己匆忙赶去前门会客。 姬四娘与后周柴氏皇族的后人柴宗诲暗中有情,刘皓南又是柴宗诲指定接收统领太行山寨的当家人,因着这一层关系,姬四娘始终对刘皓南暗怀莫名情愫,当日听闻刘皓南神秘失踪,着实让她焦虑担忧,今见他不仅样貌愈发清俊出尘,言谈笑语中更添了几分文士风流,自然是越看越爱,情不自禁地柔声道:“一年不见,刘少侠风采翩然更胜往昔,让人看了好生喜欢!” 她是心直口快的江湖儿女,这话虽然有些暧昧之意,却也无伤大雅。刘皓南面色微红,正不知如何回应,赵启放在旁嘿嘿笑道:“四娘对刘少侠可惦记得紧呢,一听说你在河东出现,便火急火燎地催着我们速速赶来与你相会,早把寨中事务抛在脑后了!”他一开口便拿姬四娘耍笑起来,不改往日促狭本色。 姬四娘是太行山寨头领中唯一的女人,总管寨中钱粮调派等事,闻言白了赵启放一眼道:“你这厮只会耍嘴!出来之前我早将山寨中大小事务一一过手,料理得清楚明白,便是三五个月不回去也不打紧!咱们与刘少侠自汴京一别再也不曾相见,这次定要好生聚聚,热闹一番!”说罢又微笑着望向刘皓南,眼角眉梢都是宠溺的笑意。 雷琛性子直爽,大大咧咧地插嘴道:“依我看刘少侠既然回来了,这次便该与我们一同回太行山寨,大家喝酒吃肉逍遥快活!” 赵启放听雷琛说起此事,向刘皓南说道:“听宋老大说,那穆家的丫头出师白云先生陈希夷的门下,是刘少侠的师妹,这可是巧得很了。那丫头如今已是公认的河东绿林盟主,若是刘少侠肯坐镇太行山寨的话,咱们兄弟日后在河东道上行走便不怕被人欺负了!” 姬四娘更是殷切盼望着刘皓南能回太行山寨,说道:“正是!若没有刘少侠,太行山寨怎能这么快便重整旗鼓?刘少侠理当做山寨之主,完成净气尊者的遗愿……” 刘皓南如今身份特殊,自然不能去太行山寨做什么山大王,但又不好一见面便冷了大伙儿的心,只好含混应付过去:“此事容后再议吧……” 四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去见老大宋成龙,却发现他并不在客房内,刘皓南询问打扫房间的仆妇,仆妇只是摇头一无所知。 赵启放讶然道:“奇怪,我事先早已用飞鸽传书给宋老大,说我们今日便到金谷园,他应该在这里等我们才是……” 刘皓南心中一沉,隐约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表面却不动声色,道:“宋大当家或许有事外出了,你们几位暂且在客房住下,稍事休息。” 三人并未多想,纷纷应诺,自去客房洗漱休整。刘皓南却不敢怠慢,急忙去找金子凌询问宋成龙的去向,如果金子凌也不知情的话,很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必须立刻做出应对。 刘皓南来到金谷园正门附近,果然见到金子凌与一行十数人站在玉石牌坊附近的茶亭内叙谈,身边仅有姜阳跟随。他心中暗自讶异:那茶亭是金子凌专门设置的供来往路人休憩之地,对方既是前来贺喜的客人,为何不从正门进入金谷园,却要在园外的茶亭驻足停留呢? 刘皓南又趋近几步观望,见那一行十数人都是僧侣打扮,为首的是个白眉白须的古稀老僧,神色宁定安详,如古井无波无澜,一望便知是位造诣深厚的武林名宿。身后跟着两名中年僧人,一人手无兵器,面目平淡无奇,身形却是十分高大魁梧,挽起的袖口露出筋肉虬曲的手臂,显然是个擅长外家功夫的佛门高手;另外一人手持齐眉长棍,浓眉如剑,星目含霜,英俊的面容透着勃勃英气,却少了几分佛家弟子应有的淡泊超然。 三人身后还有十来个手持棍棒的青衣僧人,虽都低眉敛目、一言不发,周身却散发着慑人的气势,看他们的样子着实不像是来贺喜的。 刘皓南感觉到这一众僧人隐隐透出的敌意,不禁心里一沉,暗忖:“这些和尚个个身怀武功,面带戾气,似乎来意不善……他们是哪一处寺庙的僧侣,与子凌又有什么新仇旧怨呢?” 金子凌却似对此毫无察觉,朗声笑着拱手道:“有劳龙树大师亲来雁门,金谷园真是蓬荜生辉,众位高僧快请入内奉茶!” 为首之人正是五台山太平兴国寺的高僧龙树,他与太平兴国寺的主持宝树乃是同辈,武功修为也不相上下,在五台山净土宗的高僧之列中也是数得上的。他向着金子凌双手合十还了一礼,肃然道:“金掌柜即将大婚,金谷园中高朋满座,贵客盈门,我等方外之人不便登门,今日来此只为了寻一个人,请金掌柜许我等见一见他,其余则不敢叨扰!” 金子凌闻言好奇,问道:“大师要找的人莫非在我府中,不知他姓甚名谁?” 龙树大师沉声道:“请问金掌柜此次邀请的朋友之中,是否有一个名叫刘皓南的人?” 金子凌听说龙树要找的人是刘皓南,心中便是一震,面上仍旧笑着问道:“此人的确在金谷园中,他与我少时相识,私交甚笃,不知有什么事得罪了贵寺,恳请大师告知一二……”他早就感觉到对方来意不善,心中挟着怨气,却没料到是冲着刘皓南来的。 龙树大师面色更加肃穆,念了一声佛号说道:“实不相瞒,前日有个自称是萨满教鹰灵圣师的恶徒秘密潜入寺中,趁住持宝树师兄不备突施偷袭,致其毒发难支,情势危急!那恶贼临走时曾言,要想解除宝树师兄所中奇毒,需得到金谷园向他们的教主刘皓南求取,贫僧不敢怠慢,携着智聪、智空两名弟子连夜赶来求药!”他在言语中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其实对那所谓的“鹰灵圣师”的卑鄙举动极是痛恨不齿,只是碍于身份不能发作。 刘皓南耳力高明,听完龙树之言,不用深思便已明白,这定是想对付自己的敌人暗中设下的诡计! ... 第89章 当庭对质 [燃^文^书库][].[].bsp; 金子凌定了定神,冷静反问道:“大师该不会真的信了那恶贼之言吧?倘若刘皓南果真与那恶贼是一路,怎会蠢到自报身份引你们来追呢?”他言下之意,是说那自称鹰灵离天的恶贼是故意将龙树等人引来此处。(燃文书库(7764)) 龙树尚在沉吟,他身后的持棍僧人已先沉不住气,冷声道:“萨满妖人一向嚣张跋扈,从没将中原武林放在眼里,这次下毒暗算我寺掌门,就是为了耀武扬威!那萨满教教主正是杀死杨老将军的元凶,金掌柜难道不知?为何还要留他住在金谷园中做客?”他言语中含有强烈的质疑之意,尤其是提到故去的无敌将军杨业之时,更是无比激愤。 金子凌方才扫过那持棍僧人的面目时,便觉得他很是面熟,听到此处心头豁然开朗,向着他拱手道:“这位高僧莫非便是当年的杨家五将军么?” 十年前杨家军在金龙峡全军覆没,无敌将军杨业遭辽军生擒,死于萨满教教主萨黑龙之手,杨五郎延襄则中了韩德让的构陷之计,误杀了前来传令的百名官军,为了躲避风头也为了赎罪思过,杨延襄索性在太平兴国寺剃度出家,再也不与俗世有任何往来。杨六郎延昭统帅的宁化军虽近在咫尺,却也不敢轻易打扰五哥的修行。金子凌十年来没有再见过这位五将军的真容,故尔只是看着眼熟,未敢确认。 智空听金子凌提及当年之事,苦笑一声淡淡道:“这世上早已没有杨五郎……贫僧法号智空,金掌柜有礼了!” 金子凌见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忙施礼道:“智空大师有礼!刘皓南他……他确实是萨满教教主不假,但并非十年前害死杨老将军的那位‘萨黑龙’教主……在下与他少时相识,已有十年的深厚交情,我相信他绝非阴谋诡诈、为非作歹之辈。宝树大师中毒之事,应是有人栽赃嫁祸……” “金掌柜,不论刘施主是暗算宝树主持的首恶元凶也好,是遭人陷害也罢,请容贫僧等人与他当面对质。”龙树依旧面沉似水,冷静言道。方才金子凌所言,他并非没有想过,但是,单凭刘皓南是萨满教教主的身份,他也必须亲自会一会刘皓南。谁也不知道萨满教突然出现在河东,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金子凌心下为难,却无法再拒绝龙树的要求,只得勉强笑道:“大师之言甚是,如此就请几位暂到金谷园歇下,我去找他……” 此时忽闻蹄声得得,又有两人纵马而来,却是穆桂英与一个身负重剑、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 穆桂英远远地见了金子凌等人,灵动双眸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立即飞身下马上前拜道:“穆桂英见过龙树大师,太平兴国寺竟能劳动您老人家亲来贺喜,金掌柜的面子可是大得很哪!” 两三年前,穆桂英曾随白云先生陈希夷去太平兴国寺与宝树大师谈禅论道,与龙树有过一面之缘,故而知晓其在寺中的身份,对他的出现颇感意外。 至于与穆桂英一同出现的中年男子,正是白云先生陈希夷的得意弟子钟昭远,也即是穆桂英曾经很不情愿相认的“师兄”。 因龙树与陈希夷分属同辈,钟昭远见了龙树慌忙行礼,同时向金子凌点头示意。 龙树也认出了穆桂英和锺昭远,他强行收起心中的焦虑和不悦,微微点头还礼道:“原来是钟施主和穆姑娘,有礼了!贫僧此来可不仅仅是为了贺喜,更有一件要紧事要劳烦金掌柜。”他言尽于此,再不多说。 穆桂英闻言微觉意外,正色道:“能让龙树大师亲自上门料理的,必定不是小事。不知金掌柜是否方便让我们知晓?”说着看向金子凌面露询问之色。 金子凌正在左右为难,想到钟、穆二人都与刘皓南师出同门,且穆桂英对刘皓南素有好感,说不定可以为刘皓南说几句好话,便陪着笑脸说道:“此事说来话长,龙树大师,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不若先到我府中暂坐,我这就请刘皓南出来与各位对质,如何?” 龙树大师略一犹豫,终于接受了金子凌的邀请,带领众人徐徐入内。 刘皓南见状心中自有计较,待金子凌安顿众人在花厅奉茶后出来,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子凌!” “皓南!你遇上麻烦了,先不要急着出面现身,我自有办法拖住他们。至于宝树大师中毒受伤之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金子凌见了刘皓南立即说道。他知道当务之急是找出那个冒充“鹰灵离天”陷害刘皓南的人,否则便会步步被动,被那人牵着鼻子走。 刘皓南冷声道:“只怕来不及了。宋老大今早也不见了,你是否有所觉察?” “什么?”金子凌闻言大惊,脱口道,“我可以肯定宋老大并未离开金谷园,难道……金谷园中已经混入了想要对付你的人?” “不错!此人很可能就在你我身边。”刘皓南沉声道,“龙树等人虎视眈眈,你拖不了他们多久,不如就让我与他们当庭对质,谅他们也奈何不了我!”说到底,他对自己今时今日的武学修为还是极有信心的,龙树、锺昭远等人虽是中原武林顶尖的高手,但论单打独斗,没有一个人会是自己的对手,智聪、智空等人更是不在话下。 金子凌望着他满面担忧,摇头阻止道:“不可!你是萨满教教主的身份已然泄漏,辽宋乃是死敌,他们……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善罢甘休的!”其实这才是金子凌最担心的地方,就算刘皓南能够证明宝树大师并非自己指使恶人施毒暗算,龙树等人只怕也不会容他全身而退。只因为他是辽国萨满教的教主,是可能危极大宋兵民的危险人物! 刘皓南并未将龙树等人放在眼里,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我自有分寸!再者,我不想令你为难!” 金子凌犹豫片刻,终于点头:“我陪你去。金谷园好歹是我的地盘,就算有人想动你,也不能在金谷园中动手!” 两人一同回返花厅,龙树看到刘皓南后,面上不由露出惊异之色,没想到这萨满教教主居然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更没料到这年轻人眉目清俊端雅,周身真气充盈,抬手举步俱显宗师风度,竟是没有丝毫的鬼魅妖邪之气。 钟昭远早在来金谷园的路上,便听迎接自己的穆桂英说起了刘皓南的事情,当年刘皓南筋脉全断武功尽废之事,他也曾听恩师陈希夷提起,对于刘皓南突然恢复武功之事颇觉不可思议,好奇之余很想一探究竟。 当钟昭远真正见到刘皓南时,他更加觉得匪夷所思:刘皓南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曾经武功全废过的样子,相反,他的身体里正鼓荡着一股浩大坦荡的玄门正宗内力,充盈着他的发肤毛孔,渗透到他的言行举止中,这使他看起来神清气朗、淡泊从容,既没有阴郁湿邪,也没有暴躁乖戾,让人轻易便会对其生出莫名好感。 这究竟是他天生不凡的相貌气质在起作用,还是因其所修内力光明浩荡引发的视觉幻象,钟昭远一时竟也分不清了。 ... 第90章 推测凶手 [燃^文^书库][].[].bsp; 刘皓南一出现便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智空上下打量着他露出迷茫之色,如果说面前这年轻人真是萨满教教主的话,十年前他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娃娃,怎么可能出现在宋辽交战的战场,害死父亲杨业呢? 看来金子凌方才之言并没有说谎,这人不是十年前在恒山金龙峡逼迫杨业撞死李陵碑的那位萨满教教主“萨黑龙”。【更多精彩请访问】 虽然如此,智空对刘皓南的敌意和戒备并没有丝毫减轻,就算他不是害死父帅杨业的罪魁祸首,身为辽国萨满教的教主,他对大宋仍有很大的威胁。 钟昭远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刘皓南,心里同样充满疑惑。 关于刘皓南的一切,他是有印象的。十年前他跟随恩师陈希夷前往云州为杨业护法,陈希夷从宋辽战场上带回了这个神秘少年,并收为弟子。当时刘皓南不过十三四岁,却有着少年人难得的冷静沉稳,总是默默的跟在陈希夷身边。据云台观观主张无梦私下里说,陈希夷留在云台观静修了整整五年,也是为了教导度化刘皓南。刘皓南十八岁出师后,陈希夷也随之离开,带着穆桂英云游四海去了。 钟昭远虽然不懂紫微斗数的断命之法,但他能够感觉到陈希夷对刘皓南的重视和关注,如今见他莫名其妙地成了辽国萨满教的教主,并奇迹般的拥有了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学修为,心里隐隐明白了陈希夷当年为何对刘皓南另眼相看。 他相信,在这神秘少年的身上,一定藏着很多惊人的秘密! 穆桂英在旁看着,心里却是感慨丛生,她跟随陈希夷多年,陈希夷对刘皓南的态度她最是清楚不过。 刘皓南被强留在云台观整整五年,陈希夷不仅没教他任何东西,还处处对他刻意冷落、不闻不问,刘皓南出师后到河东闯荡,又因与韩德让混在一处,更加增添了陈希夷对他的反感,明知他受伤后内力全失根本不可能杀人,却不愿出面替他洗刷冤屈……这林林总总之事想必早就令刘皓南对那所谓的恩师心灰意冷,再也不愿回归师门了! 不过,他还是凭借自己的努力闯出了一番天地,不论他是用何种手段登上萨满教教主之位,那过程必定充满艰辛磨难,否则他的目光中不会有那么深刻的寂寞、苍凉和悲伤……想到此处,穆桂英的心里又泛起了浓浓的柔情和怜惜。 自小到大,她从未掩饰过自己对刘皓南的好感,因他生得俊俏出众也好,为他性情沉稳坚毅也罢,她知道他就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的男子!他对自己的冷淡和疏离反倒激发了她的挑战心理,他越是逃避拒绝,她就越是想要得到,这是出于喜欢,源于好奇,亦或是由于好胜,她已不愿深究。她自信能用真情抚平他内心的伤痕,只要他允许自己进入那片藏在深处的心之领域! 刘皓南进入花厅后端立不动,手拿纸扇随意把玩,看似漫不经心,却暗自调动六识查探花厅内每个人的内息变化。 随同龙树而来的那十几名棍僧并没有在花厅落座,而是被金子凌请去厢房奉茶,花厅里只有龙树、钟昭远、穆桂英、智聪、智空五人。 钟昭远和龙树的武功修为相当,内力精深浑厚,气息沉稳绵长,穆桂英与两人相较内力稍弱,但胜在悟性超卓、招数奇诡,战力应在二人之上。智聪和尚练的是外家功夫,内力平平自不必说,至于智空,多年的修禅学佛似乎并没能让他静下心来,内息不稳、略显杂乱。 “龙树大师、钟道长,这位便是我少年时便结识的至交好友刘皓南。”金子凌上前一步为双方介绍,他故意不提刘皓南的教主身份,只强调刘皓南是自己的至交好友。 刘皓南向着两人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面上不露喜怒,也未显示出敌意。他的年纪虽然不大,但作为在辽国身份极高的萨满教教主,这番举动算是得体。 龙树、钟昭远被刘皓南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所慑,反倒有些气短,不约而同地还了一礼。 短暂的沉默过后,龙树谨慎地问道:“刘施主,你是否便是辽国萨满教的现任教主?”因为萨满教教主的脸上向来戴着兽头面具,刘皓南却大大方方地以真面目示人,这让龙树心存疑虑,定要再当面向他确认。 刘皓南泰然自若地答道:“不错,因前任教主在一年前意外离世,我得以接任教主之位。” 龙树见他坦然承认,又问道:“刘施主既在辽国身居高位,不知来河东有何贵干?” “如大师所见,我来河东是为庆贺金子凌新婚之喜,并无他意。”刘皓南说道。 金子凌也道:“正是。我可以作证,皓南这些日子一直与我在一处,并没有离开过金谷园。” “哼,他身为一教之主,要做什么坏事当然不需要亲自动手,自有鹰犬爪牙替他行事!”智空忍不住冷声言道。 “智空不得无礼!”龙树皱眉斥退了智空,向刘皓南合十一礼说道,“弟子鲁莽无知,请刘施主切勿怪罪。” 刘皓南扫了智空一眼,沉声道:“不妨事。大师的来意我已知晓,我若说潜入贵寺的恶贼并非萨满教中人,大师是否肯信呢?鹰灵离天以羽灵刀和轻功‘旋天术’闻名契丹,却从不用毒,这一点在辽国尽人皆知,他不可能下毒暗算宝树住持。” 龙树并没有察觉到刘皓南方才在前门附近偷听之事,还以为是金子凌将事情原委告知于他,沉吟着说道:“那恶贼既然不是贵教的鹰灵圣师,为何要冒任他的身份呢?” 刘皓南轻描淡写地道:“原因很简单,那是我萨满教的对头栽赃嫁祸,想趁我孤身前来河东的机会,借大师之手来对付我。请大师告知宝树住持中毒的症状,我或许便可以猜出那人的身份了!” 龙树修行高深,慧眼识人,觉得刘皓南所言并不像是说谎,他虽是敌国之人,身上却没有奸邪之气,这让龙树对他少了许多质疑和警惕,叹了口气答道:“宝树住持中毒之后全身青紫,衣物上有异香残留,不时昏迷抽搐,无法识人。我和众位师兄弟曾试图用内力为他驱毒,却徒劳无功……那恶贼说了,若是三天内不能解毒,宝树住持性命堪忧……” 刘皓南听到此处神色肃穆起来,他从龙树的描述中便能推知,宝树主持所中之毒正是只有辽北白头山顶才能生长的紫君影,此毒是由狐灵圣师小妖精心研制而成,教外之人根本无法得到。小妖同时精通易容术,要假扮与自己熟悉的离天毫无困难。难道……那冒充鹰灵离天陷害自己的人会是小妖吗? ... 第91章 穆桂英的私心 [燃^文^书库][].[].bsp; 刘皓南转念一想,又推翻了自己的臆测:小妖这人虽然言语刻薄,对自己这个教主不甚尊敬,对萨满教却是一向忠心耿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更多精彩请访问】再者,紫君影是小妖研制的一种奇毒,这一点教中上下无人不知,他绝不会蠢到用这种毒来对付高僧宝树,令人怀疑到自己头上。 排除了小妖的嫌疑之后,刘皓南立刻想到了另外一人犬灵圣师闻。自从瑟瑟台求雨仪式后,闻便再没露面,萨满教曾出动大批人手追查搜捕他,但因他擅长易容隐遁之术,竟是藏得无影无踪,刘皓南推测他多半是投奔了萨满教的死敌大光明教,这次的栽赃陷害之举很可能便是他做下的。 更何况,闻和小妖同样精于易容,有时会互相切磋,平日里常有来往,闻想从小妖手里骗取紫君影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是直接开口求取,相信小妖也会慨然相赠…… 想到此处,刘皓南更加坐实了自己的判断,那下毒暗算宝树陷害自己的人,定然便是犬灵闻。 刘皓南沉吟片刻,取出一颗白色药丸,正色道:“不瞒大师,宝树大师所中之毒正是我教狐灵圣师所制的奇毒紫君影,这枚丹药可以解毒,请速速给宝树大师服下,当可无恙!”他这枚丹药正是小妖所赠,有解百毒的奇效。 龙树略一迟疑,盯着刘皓南的双目追问道:“刘施主,你说宝树住持所中之毒是你狐灵圣师研制的紫君影,为何又肯慷慨赐我解药?”他言下之意,自然是在怀疑这解药的真假。 “我早说过了,下毒之人是我教中叛徒,企图借此陷害我。大师若是不信我言,我也无法,只是宝树大师中毒已深,恐怕不能再耽搁了。”刘皓南回目直视着龙树平静言道,双目清澈坦荡,毫不闪躲。 “师父不可信他!萨满妖人奸邪狡诈,谁知这是不是又一颗毒药?”智空根本不相信刘皓南会给解药,忍不住再次插言。 刘皓南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道:“我没必要再浪费一颗毒药,反正不出十二个时辰,宝树住持便会毒发身亡。” 龙树闻言神色一凛,也怕就此错过了给宝树解毒的机会,伸手接了刘皓南的丹药回身说道:“智聪,你脚程快,速回寺中将此药给宝树住持服下!” “是!”智聪不像智空有那么多的猜疑,领命而去,消失在花厅外。 刘皓南暗地里向金子凌使了个眼色,金子凌会意,立即跟了出去,暗地里安排人手紧跟着智聪。他明白刘皓南的意思,倘若金谷园中真有奸细,听说智聪赶回太平兴国寺为宝树送解药,定会现身拦阻,如此或许便能寻得线索,查知那奸细的真实身份。 刘皓南见金子凌会意离开,心头略定,不客气地拣了张椅子坐下,故意再不看向旁人,只是悠然闲坐品茶。 花厅中一时寂静无声,钟昭远与穆桂英对视了一眼,轻咳一声开口道:“刘教主久违了,可还记得钟某么?”他见刘皓南自始至终不曾理会过自己,似乎已全然忘了出身,心中自然不悦。 刘皓南早料到钟昭远会主动与自己搭话,转头看了看他,淡淡道:“自然记得,十年前我拜入白云先生门下时,曾与钟道长有过数面之缘,五年前我出师离开华山云台观,也曾见过道长一面。” “哼,我还以为阁下贵人多忘事,早就记不得自己的师承来历了呢?”钟昭远冷哼道。虽然刘皓南如今贵为萨满教教主,但到底曾经是陈希夷的徒弟,不该对自己这个“师兄”表现得如此冷淡。 刘皓南却悠然一笑,云淡风轻地道:“钟道长此言差矣,数年前我因勾结辽国奸邪残害无辜,早被白云先生逐出师门,怎敢再把自己当成是道门中人,高攀道长?”他这话看似谦卑,其实句句嘲讽,暗示陈希夷当年是非不分,对自己百般打压的事实。 穆桂英闻言面色一红,再次替陈希夷辩解道:“刘师兄,当年是师父没有及时查明真相,让你受了委屈,但他并没有将你逐出师门之意啊……” “如此善恶不明、是非不分的师门,在下可不敢多待,情愿自我放逐,落个逍遥自在!”刘皓南面色一寒冷声说道,笑意一扫而空,便如寒霜骤降,令人瑟缩难耐。 钟昭远听出刘皓南语气中的质疑,似对白云先生存着不满,双眉一轩便要发作,却被穆桂英轻扯衣袖拦下,只见她对着自己微微摇头,用唇语说道:“别再开口!” 钟昭远满头雾水,料想穆桂英此举必有用意,只得硬生生忍住不言。 龙树听了三人的一番言语,面露疑惑,问道:“这位刘施主莫非曾是白云先生的高徒?” 穆桂英微微苦笑,低声道:“只能算曾经是……龙树大师,你既然还要等宝树住持的消息,不若先去客房休息。小女子早来了几日,对园中事务甚为熟悉,可代金掌柜略尽地主之谊!” 龙树看了看旁若无人的刘皓南,肃然道:“不可,贫僧要在这里候着,倘若宝树住持有任何闪失,贫僧定然要向这位刘施主讨个说法!” 刘皓南知道龙树没那么容易被打发走,悠然道:“无妨,大师若是不放心,我陪大师在这里候着便是。” 太平兴国寺在五台山中,与金谷园相距不远。从金谷园到太平兴国寺打个来回,不过七八个时辰,刘皓南倒是盼着智聪能晚些回来,让鹰灵离天和龙灵出云两人提前赶到金谷园,有那两人从旁协助,就算自己一直呆在这花厅之中,也有办法掌控全局。 穆桂英见龙树执意如此,不敢相强,只得道:“大师请便!我这就命人备好斋饭送来。”她向钟昭远点了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出来。 “丫头,这个刘皓南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如此藐视师门,实在可气!”钟昭远离开了花厅,迫不及待地向穆桂英问道。 穆桂英神色肃然,沉默半晌才道:“他是萨满教教主的身份,我也是刚刚知晓,当初恩师对他百般打压,或许便是因为早就预见到了今日的情形……” 钟昭远闻言面色一变,脱口道:“你是说,恩师早就知道这小子会投靠辽国祸害大宋?” “也许是吧……”穆桂英心情复杂,轻声叹道。通过方才的那场交锋,她意识到刘皓南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此刻她的心情陷入了矛盾之中。一方面,她极其欣赏甚至是爱慕刘皓南的性情才华,另一方面,她也像恩师陈希夷一样,开始担心刘皓南的存在会带来一场祸害苍生的浩劫。 刘皓南,为什么你要做辽国萨满教的教主,而不是站在中原武林这一边呢? 穆桂英暗自嗔怪着刘皓南,她对大宋朝廷一向没有好感,对辽国朝野势力同样深恶痛疾,两边统统都不买账,只想独占河东之地称王称霸,逍遥快活。 可是,辽国政教高度合一的国体,决定了刘皓南拥有特殊的江湖地位和政治身份,对河东的归属以及宋辽之间的战局都会产生举足轻重的影响,这或许会成为她与刘皓南之间最大的障碍和隔阂…… 穆桂英一边为天下苍生忧虑,一边为自己的儿女情事忧心,着实是忐忑不安、万念交集,钟昭远却没考虑那么多,咬牙握拳道:“既然恩师早有明见,你我不若趁他落单的机会,早早除了这个祸害,免得他以后为祸更甚、荼毒苍生!” 穆桂英闻言一惊,脱口道:“不可!他的武功高深莫测,早已不同往日,就算你我联手也未必胜得了他……要想将其一举擒下,还需从长计议……”经过钟昭远提醒,她的脑子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便是将刘皓南擒下之后好生劝导,令其不再背宋事辽,转而为自己所用,如此也不至于埋没了刘皓南的满腹才华。 穆桂英会生出这等心思,是因她根本不知刘皓南北汉皇孙的身份,以为他身为汉人总有眷恋故国之心,只要自己好言相劝、晓以利害,他便不会再坚持为辽国卖命。 想到此处她大为兴奋,虽然刘皓南秉性高傲倔强,但她自信凭着自己的软硬兼施,恩威并济,待之以礼,晓之以理,必定能使已处于穷途末路的刘皓南回心转意,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会欣然接受自己的爱慕之情…… 钟昭远闻言面露忧虑,叹道:“你我二人联手都不行,难道要恩师亲自出面清理门户不成?” 穆桂英神秘地眨眨眼睛,低声道:“钟师兄不必忧心,这次金掌柜大婚之喜,请了不少道上的朋友前来观礼,方才青城山重玄道派的谭真人和清平剑客乐先生都已到了,不若找他们商量商量……” “太好了,有他们二位在,咱们大有胜算!不知道恩师会不会来?”钟昭远兴奋地道。 “恩师云游四海,行踪无定,未必会因这等俗事现身……不过,他不来也好……”穆桂英只是想擒下刘皓南,让他乖乖思过省身,浪子回头,但她并不想把刘皓南交给陈希夷处置,深怕陈希夷杀心一动又要废了他的武功! ... 第92章 当初的少年 [燃^文^书库][].[].bsp; 两人匆匆赶去谭峭所在的客房,恰见谭峭与乐清平站在一处交谈,钟昭远急趋几步上前叙礼,说道:“谭真人,晚辈钟昭远有礼了!乐先生有礼!云州一别匆匆十载,想不到今日有机会与二位再见!” 白云先生陈希夷与谭峭平辈论交,乐清平虽晚了一辈,但出道甚早,故而钟昭远对这二人的礼数甚是周到。【燃文书库(7764)】 “原来是昭远贤侄,多年不见啦!”谭峭见了钟昭远喜上眉梢,上前一步与他两手相握,朗声笑道。十年前他们在陈希夷的感召下同赴云州,联手为无敌将军杨业护法,几度出生入死,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再见面自然是分外亲厚。 乐清平一向冷淡寡言,见了钟昭远只是微微点头还礼,目光中却也带着笑意。 钟昭远与二人叙礼后,又指着身旁的穆桂英介绍道:“这是我恩师的关门弟子穆桂英,桂英快来拜见二位前辈!” 穆桂英却清声一笑,俏皮地道:“何劳钟师兄引见?数年前我便随恩师拜见过二位前辈了!”说着上前盈盈一拜。 钟昭远诧异地道:“原来你们认识……哈哈,我倒是忘了,是桂英告诉我二位也在此间的!” “原来是你这鬼灵精,今日怎么没跟陈老夫子在一处啊?”谭峭见了穆桂英双目一亮,哈哈笑道。 原来过去五年间,陈希夷一直带着穆桂英四海云游增长见闻,与谭峭、乐清平都曾在机缘巧合下见过数面,两人对古灵精怪又聪明绝顶的穆桂英印象颇深,一见她都情不自禁地面露笑容。 穆桂英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道:“恩师嫌我总管着他老人家的吃穿住行,去到哪里都不自在,就让我出师回家啦!” “哈哈,你这丫头一向牙尖嘴利、出语刻薄,陈老夫子竟也有受不了的时候,有趣有趣!”谭峭玩笑着说道。 乐清平不紧不慢地道:“我看是这丫头太过聪明,将白云先生的本事几乎学全了,白云先生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才不得不让你出师的吧?”他一向没什么幽默感,今日却有兴趣拿这师徒二人说笑,实在少见。 钟昭远也微笑道:“乐先生说的是,桂英这丫头的天分之高世所罕见,在下十年苦学才有小成的天遁剑法,她居然只用了三年便学会了,此外还学了紫微占星和奇门遁术,都得了恩师的真传,令在下汗颜不已!”言语中对这位“小师妹”充满了敬慕和佩服。 穆桂英虽自视甚高,却也经不住这样的夸赞,红了脸道:“钟师兄夸奖太过了,我只是有点小聪明而已,不值一提……” 谭峭黯然叹道:“陈老夫子广收门徒,总能遇上资质极好的弟子传承衣钵,此生可谓桃李满天下,真是羡煞旁人!我却是有眼无珠,收了韩德让那样一个背宋事辽、无节无义的孽障,从此再也不敢收徒,可恨可怜可叹哪!”语气中充满了萧索落寞之意。 穆桂英早从陈希夷口中得知了谭峭与韩德让师徒之间的恩怨纠葛,唯恐再说下去令其平添惆怅,便莞尔笑道:“谭真人,你终日迷醉酒乡,长吁短叹,浪荡江湖,日子过得实在糊涂,乐先生呢,又勤于政务,不收家室,太过自苦,活得好生无趣!依我看,你们两个都该学我恩师再收个关门弟子,平日里端茶递水、洗衣做饭自不必说,闲来吵架斗嘴、说笑调侃,也可多些乐趣呢!” 乐清平冷哼一声道:“你这样的关门弟子我可不敢要,杨家那小丫头排风都比你好多了!” 钟昭远见穆桂英对谭峭、乐清平不仅毫无尊敬之意,反倒肆意取笑,那二人也不计较,彼此相谈甚欢,便知穆桂英找他们商量擒下刘皓南一事,是早有考虑,心下大定,耐心等待穆桂英东拉西扯地步入正题。 谭峭与乐清平相熟,曾在乐府见过杨排风几次,闻言赞同道:“正是。排风那丫头聪明伶俐,柔顺体贴,又是块习武的好材料,只可惜她不是男儿之身,否则你定会把清平剑法传给她吧?” 乐清平面露无奈之色,叹道:“世间之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可惜!” 穆桂英闻言惊奇,问道:“我听说乐先生一年前刚收了天波府杨家的小将军杨宗保为徒,准备将平生绝学清平剑法尽数传授,如何又多了一个小丫头排风出来?” 乐清平解释道:“排风是杨家的粗使丫头,年方十二,我见她伶俐乖巧,五六年前便开始教她些防身的粗浅功夫,但并未行正式的拜师之礼。至于收杨宗保为徒,是因为当年杨老将军在金龙峡慨然就义之时,我曾答允他在杨家子弟中择人授艺,帮助天波府重振声威……”他说到此处似有不甘之意,又道,“宗保那孩子仁孝可嘉,却有些迂腐,其实并非承继清平剑派的最佳人选……” 穆桂英闻言一怔,忍不住噗嗤笑道:“乐先生何尝不是迂腐透顶?倒嘲笑起旁人来了!” 乐清平正色道:“我清平剑派的传人既要辗转江湖行侠仗义,又须立足朝堂齐家治国,倘若不能从容变通,自身必会为纠结痛苦所扰。正因我深受其苦,故而不愿他步我后尘!” 穆桂英见他如此认真,也正经起来,敛眉肃然道:“乐先生心怀家国天下,令桂英肃然起敬!”语气真诚毫无玩笑之意。 乐清平摇了摇手,叹道:“其实我这次来河东,也是因为宗保首次跟随杨六将军从军出战,我放心不下,特意赶来瞧瞧。待金掌柜成婚之后,我便要赶往宁化军驻地去见他了。” 众人这才知晓乐清平的来意,穆桂英又向着谭峭问道:“谭真人一向四海闲游、逍遥自在,这次来河东莫非也是为了杨家军出战一事么?” 谭峭苦笑着点头道:“自韩德让之后,我再不收徒。但我当年也曾答应了杨老将军,不可自食其言,只好豁出这把老骨头,在有生之年对天波府之人全力相助!”说起来他所在的重玄道派真是屡出叛逆无德之人,师弟郭无为在北汉作乱,爱徒韩德让又出仕辽国与宋敌对,谭峭为此心灰意冷,打定主意要将一身武功带进棺材,再不收徒授业。 穆桂英心中了然,自语道:“原来如此……”她话锋一转进入正题,“两位前辈都曾经历过十年前的宋辽云州之战,可还记得我恩师在那时收入门下的一个名叫刘皓南的少年?” 谭峭不意她突然问起此事,思索着说道:“刘皓南……我自然记得他!云州之战后,他便拜入了陈老夫子门下,五六年前在太原府杨波渡,我见他与韩德让合力对付大光明教的明尊,并因此筋脉尽断、武功全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一提到韩德让,他心里便觉得不舒服,就此住口不言,面色也阴沉起来。 乐清平对刘皓南却没什么印象,静静地在旁听着,并不插言。 穆桂英接言道:“据我所知,此后刘皓南便一直留在河东渡天寨养伤,然而不久前他忽有奇遇,不但得了一身奇诡莫测的高深武功,还成了辽国萨满教的教主,深得辽帝宠信器重!” 谭峭闻言大为惊讶,脱口道:“竟有如此奇事!以他当时的伤情,根本不可能再练功习武,这是什么缘故……”此刻他心中既惊且喜,同时又有一丝隐忧,喜的是刘皓南并未因伤残而消沉堕落,如今大有作为,忧的是他竟成了辽国萨满教教主,与大宋为敌。他下意识的联想到了韩德让,暗忖:那孽障在扬波渡便与刘皓南联手抗敌,似乎关系密切,莫非这一切都是出自他的安排吗? 穆桂英见激起了谭峭的好奇心,不慌不忙地道:“刘皓南此刻就在金谷园中,真人若有疑惑,可以亲自问他,也好探探他这次来河东的真正用意。他自称是孤身前来,只为庆贺金掌柜新婚之喜,太平兴国寺的龙树大师却说有萨满妖人潜入寺中毒害宝树住持,来找他讨要解药……”随后将花厅中发生的事情详细告知。 “好,这就引我去见他!”谭峭的神色愈加肃然,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刘皓南,弄清楚他身上所有的谜题。 穆桂英忙在前引路,一行四人向着花厅方向疾步走去。 这时却见金子凌引着三人谈笑风生地迎面走来,是天波府的小将军杨宗保带着家将孟定邦、孟定国二人前来贺喜。 杨宗保见了乐清平慌忙上前行礼,道:“宗保见过师父!” 乐清平和颜悦色地将他扶起,道:“宗保,你也是来庆贺金掌柜的新婚之喜么?” “正是,我奉父帅之命而来,不想在此遇到师父!”杨宗保欣喜地说道。 “你初入军营,是否习惯?” “多承师父挂念,弟子还好……” 两人闲话几句后,乐清平又向杨宗保引见了谭峭、钟昭远等人,杨宗保都神色恭谨地一一行礼拜见。 乐清平介绍到穆桂英时,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温和地道:“这位穆桂英穆姑娘是白云先生的关门弟子,她年纪虽小,辈分却比你高,不过大家都以江湖之礼相见,就不讲究什么礼数辈分了。” 杨宗保一眼望见穆桂英绝美的容颜,立时两眼发直,目光在她脸上再难挪开,怔了半晌才道:“杨宗保……见过穆姑娘……” 穆桂英的心思都在刘皓南身上,对杨宗保并未在意,只觉得这少年眉清目秀、英气勃勃,看起来还算顺眼,便微笑着还了一礼,转过脸去。 杨宗保被穆桂英那嫣然一笑的风情所慑,更觉全身一阵酥麻,直了眼呆呆看着对方,飘飘然如在云端,浑然忘了身在何处。 谭峭急着去花厅见刘皓南,与杨宗保等人见礼之后并不停留,继续快步前行,金子凌见此情形明白了大半,忙道:“小将军请先回客房休息,我随后再来探望!”说罢,也转身往花厅赶去。 孟定国心思细腻,见杨宗保怅然若失之状,笑着一拍他的肩膀问道:“宗保少爷!那位穆姑娘可是好看得紧?” “好看……当真好看……”杨宗保满眼皆是穆桂英的动人笑颜,愣愣地答道,说完才醒过神来,忸怩道,“定国大哥不要取笑……刚才我师父说,她是白云先生的弟子?” “不错。白云先生可是中原首屈一指的武林大宗师,这位穆姑娘能成为他的弟子,必定是出身武林世家,且极有过人之处!”孟定邦脸上流露出向往之色,赞同地说道。 孟定国会意笑道:“那姑娘既是出身武林世家,又才貌出众,正可做宗保少爷的佳偶良配。大哥,你说是不是?” 孟定邦经孟定国提醒,才发现杨宗保的异常情状,不禁哈哈笑道:“正是正是!宗保少爷已年满十八岁,早该娶媳妇啦!” 杨宗保面上更红,却顾不得驳斥二人的调笑,一颗心都系在那美貌绝伦的少女身上,急道:“我看他们都去那边了,咱们也跟去瞧瞧如何?”不待两人答话,便快步跟了上去。 谭峭心情急迫,当先大步走进花厅,一眼便望见了正在闲坐品茗的刘皓南,见他眉目依稀如旧,却是气质迥然,不禁感慨从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刘皓南也认出了谭峭,不由一怔,他感念谭峭当年的救命之恩,立时站起身来向着谭峭深深施礼,诚挚地道:“晚辈刘皓南拜见谭真人!真人别来无恙!”他拜罢起身,望着谭峭的双目清澈幽深,暗藏喜悦。 众人见状都甚为意外,自刘皓南进入这花厅以来,一直表现得甚为冷淡倨傲,似乎将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不料他见了谭峭之后,竟会如此恭敬。 谭峭望着刘皓南神色复杂,半晌无语,忽然转过身来叹了一声,道:“随我来!”说罢纵身跃出花厅,竟不回头。 刘皓南知道谭峭想与自己单独说话,身形一动紧随他离开花厅。二人一前一后迅若流光,向着后园的寒液池方向奔去。 ... 第93章 众人的回忆 [燃^文^书库][].[].bsp; 乐清平看清了刘皓南的面容,不禁面色微变,他发现这人赫然便是一年前他在南郊祭坛附近追击郭无为时,偶然间遇到的那个闯皇城、盗奏折的神秘“逃犯”!当时自己不知他没有内力,出掌误伤了他,心里暗自后悔,便带他去赵普家中救治,方捡回他的性命。(燃文书库(7764))后因杨排风心生同情,将其悄然放走,再后来,乐清平从旁人口中听到了他独闯城门劫走刘继元尸体的消息…… 往事历历涌上心头,乐清平心中疑惑更甚,当时他便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与刘继元策划的那场南郊叛变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对大宋朝廷也怀着十分明显的敌意,可他所修的武功分明是重玄道派的大化神功,光明浩荡毫无邪气,也正是因此,乐清平才没有将他立即送交禁军处置,想要问出他的身世来历,他却三缄其口,不肯吐露半句。 眼见谭峭、刘皓南一前一后飞纵而去,乐清平也想跟过去一探究竟,金子凌恰好走了进来,拦住他道:“乐先生请稍等片刻。谭真人与我那朋友刘皓南乃是旧识,想必是有什么话想单独叙说,过一阵子他们自然便会回来的。”言下之意,是劝乐清平不要跟去添乱。 乐清平看出金子凌对刘皓南有回护的意味,肃然问道:“金掌柜,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请你如实对大家说明!他若真是辽国萨满教教主,那便是大宋的敌人,你应该与他划清界限,绝不可同流合污!”他一向说话直接,言语中不知不觉便带了质疑之意。 金子凌觉得这话有些刺耳,心中不快,咳了一声看向钟昭远和穆桂英,淡淡道:“钟道长、穆姑娘都与刘皓南师出同门,他为人如何?是不是奸邪之辈?我看应该由这两位来回答才是!” 此刻杨宗保、孟定邦、孟定国三人也来到了花厅。孟定邦见了太平兴国寺的智空和尚,登时面露喜色,上前叫道:“五将军,你……” 智空面无表情地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泄露自己的俗世身份,孟定国见状忙拉住了孟定邦,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杨五郎延襄出家之后,杨家人曾多次到太平兴国寺劝他还俗,他始终不为所动,佘太君见他意志坚定,便不再勉强,令杨家之人无事不得打扰他的清修。孟定国恪守佘太君的训教,这才阻止孟定邦认亲。 杨宗保年少,对五伯父出家一事并不知情,再加上他一进花厅便将注意力集中在穆桂英身上,并未注意到孟定邦、孟定国的反常举动。 金子凌见杨宗保等三人也来了,心忖:“十年前我姐为杨家洗雪冤情,皓南也曾为之出力,孟定邦、孟定国都知晓这段往事,留他们在此,或许可以为皓南说几句好话……” 他想念及此,便上前招呼,引杨宗保拜见了龙树大师和智空和尚,又请大家各自就座,等谭峭和刘皓南返回。 乐清平仍对刘皓南的来历穷追不舍,向着钟昭远问道:“昭远,你来说说那刘皓南是如何投入了白云先生门下?” 钟昭远细细回忆前事,解释道:“乐先生,你是否记得十年前咱们在恒山金龙峡,凭借六花奇门遁阵力抗十万辽军之事?杨老将军为保我等从容退走,自投辽阵,之后我恩师发现了与谭真人同来的刘皓南,将他一并带走,并在悬空寺中收他为徒。” 乐清平闻言露出恍然之色,道:“原来他便是那个一直跟随在白云先生身边的少年……他是什么来历,谭真人为何会跟他在一起?” 钟昭远摇头道:“我只知谭真人对那少年甚是喜欢,很想收他为徒,他却无论如何不肯拜入真人门下,真人无法,这才引他拜入我恩师门下。” “难道谭真人也不知他身份来历?”乐清平皱眉问道。 钟昭远思索着说道:“那少年心思很深,素来不爱与人交往,他在云台观跟随恩师修行之时,也是独来独往,从未与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身世。不过,据说他出师离开云台观之后,便径直来了河东,拜渡天寨寨主石逸为义父。那渡天寨中皆是北汉处月部落的余党从众,他又是姓刘的,我料他应与处月四族之中的刘氏族人大有关联……” 孟定邦听到此处想起了什么,插言问道:“道长与乐先生所言之刘皓南,可是个十三四岁的俊秀少年,性情冷漠,寡言少语,身上还有许多狰狞伤痕的?” 金子凌见他对刘皓南还有印象,心中暗喜,立即接言道:“孟大哥的记性不坏,正是他。当年我姐为了洗雪杨家冤情,留白云先生和刘皓南在金谷园中住了几个月,孟大哥见到他的时候,是在雁门县城的府衙门口。” “我说的正是他!”孟定邦激动地答道,“其实我早在那之前便与他相识,不过,他曾说自己姓何,并不姓刘……” 乐清平闻言双目一亮,急忙问道:“这位将军如何与他相识,请细细说来!” 钟昭远、穆桂英等人也生出了好奇之心,齐齐看向孟定邦。 孟定邦想起“殉国”的杨四郎延朗,心中不免悲怆,黯然叹道:“这还要从十年前宋军伐辽之时,我跟着四将军混入辽国管涔牧的事情说起……” 金谷园后园的寒液池畔,谭峭飞掠在前,迅如闪电,刘皓南紧紧跟随,翩若惊鸿。他与谭峭一直保持着两三丈远的距离,显然是心存礼让、不敢逾越。 谭峭暗自吃惊,有心要试试他的本领,身子忽然一折向着水边疾掠而去。 寒液池是模拟海上三神山而建的湖景,水边有座蓬莱山,连接湖畔的一面坡度平缓,有亭台楼阁,一步一景,别有意趣,临水的一面则是青苔遍布的百仞高崖,滑不可攀。山顶有八角阁楼一座,名为蓬莱阁。四周遍布大小礁石,半没于水中,微风来时白浪拍岸,与那海上的景象极为神似。 谭峭飞掠至湖畔,足尖在那礁石上轻轻一点,便向前纵出数丈之遥,如此几个起落,转眼便来到了临水的断崖附近,他伸手在崖壁上一撑,立时向上蹿了出去,沿着那陡峭湿滑的崖壁一路飞纵,直至山顶的蓬莱阁。 刘皓南依旧不紧不慢的紧随其后,他虽没学过什么像样的轻功,但胜在内力浑厚,气息充盈,学着谭峭的样子登萍渡水、扶摇而上,也落在了蓬莱阁的八角尖顶之上。 谭峭见刘皓南轻功超卓,几与自己不相上下,一时间忘了彼此的立场,情不自禁地赞道:“小子,好身手!” 刘皓南再次躬身向谭峭行了一礼,恭敬地道:“真人过奖,您近年来一向可好?”他的语气充满了诚挚的关怀,毫无伪饰虚假。 谭峭回过神来,想起他的身份顿时不悦,沉下脸来说道:“我问你,你是否真的做了辽国萨满教的教主?” ... 第94章 慷慨陈词 [燃^文^书库][].[].bsp; “是。【更多精彩请访问】”刘皓南坦然答道,对于自己的特殊身份,他本就没打算再隐瞒。 “哼!放着好好的汉人不做,却要学那孽障投效虎狼之国,蛮夷之邦,助他们祸害中原无辜百姓,简直岂有此理!”谭峭浓眉倒竖,气得吹胡子瞪眼,怒声说道。想起那个自己教出来的“孽障”韩德让,他更是心绪难平,不觉将怒气撒在了刘皓南头上。 刘皓南知道谭峭嫉恶如仇的脾气,并未因他的指责而动怒,平静地道:“真人难道忘了,当年我自言与宋帝有血海深仇,正是因此才无法拜真人为师。再者,我根本不是汉人,为辽效命有何不可?” “什么,你不是汉人?”谭峭闻言大惊,望着刘皓南脱口问道。 “事到如今,晚辈不敢再对真人有所隐瞒。我乃是北汉刘氏皇族的后人,当年北汉沦亡,父亲星珏太子死战殉国,我也流落异域……这些年挣扎求生,苟且图存,便是为了有朝一日报仇雪恨、灭宋复汉!”刘皓南想到自己所受的艰难摧折,心中隐隐作痛,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又解释道,“十年前我遇到真人时,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是怕多生枝节,还望真人体谅!” 谭峭听得目瞪口呆,良久才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如此!当年你说与宋廷有血海深仇,却又不承认自己是契丹人,我便该想到这一点了……”由此联想到他小小年纪便流落异国他乡,无依无靠,必然受过许多苦楚,那一身伤痕便是明证,心下不免恻然。 五代十国群雄并起,各自割据,导致四处战乱,民不聊生,幸有宋太祖赵匡胤横扫**,一统天下,让百姓重新过上了相对安稳的生活,这对绝大多数人诚然是一件好事,但那些覆灭的王朝,流落江湖的皇子皇孙、旧将遗臣,也因此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这对他们不啻为灭顶之灾。 对于刘皓南而言,宋室朝廷的确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他要寻宋帝报仇雪恨无可厚非,可是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何曾因为任何人、任何事稍作停驻? 存续兴亡,早有定数,非人力所能挽回,就算有再多痛恨与不甘,也无法改变北汉沦亡的事实,至于推翻宋室、复兴北汉,那更是万里关山从头越,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谭峭很想将这些话说给刘皓南听,却又觉得以他的见识,未必认识不到这些,思量半晌终觉无法开口,长叹一声劝道:“皓南,你虽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世,却可以决定以后要走的路……报仇复国谈何容易,你要三思!” 刘皓南不禁微微苦笑,想到曾祖刘钧和父亲刘星珏临终之言,他便觉利剑悬顶、刺芒在背,肃然道:“我还有选择的权利么?报仇复国是我的宿命,就算明知不可也要奋力为之,否则,我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谭峭从刘皓南深邃清亮的目光中看清楚了他的坚定与执着,知道自己劝不了他,黯然叹道:“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襄助辽国,与宋为敌了?” 刘皓南略一沉吟,如实答道:“是否襄助辽国,与是否与宋为敌并无直接关联,晚辈暂时寄身萨满教,只是无奈之举,至于将来有何变数,晚辈也无法预料。”他言下之意,是暗示自己并非完全站在辽国立场,但无论如何,他是不会与宋帝握手言和的。 这些关于未来的打算,刘皓南一直藏在心中未对任何人说起,今日见了谭峭,他却鬼使神差的全部说了出来,只因他将谭峭视作了至亲的长辈,不愿对他有所欺瞒。 谭峭自然也感觉到了刘皓南的真诚,微微点头欣慰地道:“你肯如实相告,不加欺瞒,这很好。我心里……虽然不喜你所做之事,却也没有阻止你的理由。” 刘皓南闻言猛然抬头,这是他第一次从站在敌对立场的前辈尊长那里得到肯定,就算是他的授业恩师陈希夷,也从未说过如此中肯而温暖的话语,他一时间只觉心中暖流激荡,眼眶也热了起来,略带哽咽的道:“……真人,晚辈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此生无以为报,请再受我一拜!”说着便要屈膝拜下。 谭峭伸手扶住了他,摇头道:“我不是施恩望报之人,你不必如此。”他顿了一顿,又柔声道,“你这孩子虽然倔强冷僻了一些,却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日后就算手握生杀之权,也不会做什么残虐之事……希望这一次,我没有看走眼!” 刘皓南知道他又想起了韩德让,忍不住替他申辩道:“其实真人从未看走眼,韩德让如今在辽国主政,大力推行辽汉分治之策,广兴仁政德政,幽云十六州的百姓都很感念他的恩德,这是我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谭峭闻言并未觉得十分意外,叹道:“我这些年常在宋辽边境行走,你所说之事,我也有所耳闻。”他的面上不觉露出笑意,又道,“这孽障,总算没全忘了我的教导……” 刘皓南见谭峭的神色越来越缓和,知道他对自己已经不存丝毫敌意,心下松了口气,顺势又道:“其实韩相早有退隐之心,他对真人也极为挂念,只是怕您老人家见了他心里生气,不敢前来拜见……” 谭峭闻言一喜,表面上还是冷哼道:“他能有这等觉悟,还算不错。你这次回去给他带一句话,只要他不再为外邦做事,这青城山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是,多谢真人宽宥,晚辈一定带到!”刘皓南也为韩德让感到欢喜,他知道韩德让嘴上不言,其实对恩师谭峭深怀愧疚,自己能从中斡旋让这师徒俩言归于好,实在是件好事。 谭峭想了一想,又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武功是如何恢复的?又是如何当上了萨满教教主?” 刘皓南略一犹豫,道:“此事说来话长,真人请容晚辈细细道来。”他心忖反正要在金谷园等太平兴国寺的消息,与其在花厅与那些中原武林人士冷眼相对,还不如与谭峭在此闲谈,便准备将五年来自己的经历一一告知。 谭峭却有些不耐烦,道:“不用那么麻烦,让我试试你的本领,便有分晓!”说着随手挥起一掌拍了过来,浑厚的螺旋劲气暗蕴风雷,呼啸而至。 刘皓南挥掌迎上全力相抗,用的也是大化神功的心法,一阴一阳分别对上了谭峭的螺旋劲气。 两人立足在八角阁楼上,双掌相对,身体纹丝不动,却在进行着激烈的内力对决,两股螺旋劲气互相纠缠,此消彼长,难舍难分。 谭峭早就从陈希夷口中知晓,韩德让将大化神功传给了刘皓南,但他没料到刘皓南的内力竟然如此雄厚,变色问道:“这身内力是谁传给你的?为何与大化神功似是而非?” “是……是前任萨满教主……”刘皓南的内力虽与谭峭不相上下,对大化神功的运用却不像谭峭那么得心应手,咬牙答了几个字后便不敢再分神,全力运功抵御对方的进攻。 谭峭忽然撤出右掌,再换左掌,刘皓南也相应变掌,两人同时从蓬莱阁的八角尖顶上飞掠而起,飘摇而下,靠着足尖在树梢上偶尔轻点一下作为支撑,辗转腾挪到金谷园西北角的那片竹海之上。 山风正劲,竹海绿浪翻腾,两人手上不停,交错着又对了数十掌,身如落叶随风蹁跹,终于在竹林深处分别落地。 ... 第95章 离天出云都来了 [燃^文^书库][].[].bsp; 花厅里,孟定邦将当年之事一一道来,叹道:“这位小兄弟的来历虽有些神秘,但我相信他绝不是奸邪之人,他曾对四将军两次出手相救,且毫无所图。(燃文书库(7764))我到了山阴城后受了暗算,就此人事不知,也是他救了我,将我送回雁门关。听六将军说,那小兄弟是与四将军、谭真人一同到达云州城的,杨元帅还曾叮嘱过,他是我杨家故人,要我们今后好好照顾他……” 乐清平听到此处,更加确定了刘皓南的身份,言道:“这就对了,他果真是北汉刘氏皇族中人!”当年他在南郊追击郭无为时,听刘皓南称刘继元为祖父,便知晓了大概情形,如今只是更加确定而已。 其他人也都心中了然,杨业父子是北汉旧臣,对刘氏皇族怀着感恩之情,想对其多加照顾,这也是人之常情。 孟定国却怕有人认为天波府挂念旧主、心怀异志,忙解释道:“北汉覆亡后,老将军是跟着彭城郡公一同降宋的,那小兄弟若真是刘氏后人,杨元帅理应带他去汴京与亲人相会。相信四将军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才把他带在身边。” 金子凌应声道:“杨元帅轻生死、重恩义,人所共知,我等都甚为感佩!”这句话是为了让孟定国安心,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皓南对他祖父刘继恩的所作所为并不认同,也正是因此,他不愿去汴京与祖父相认,却跟着白云先生去了华山云台观。”这句话却是为了撇清刘皓南。 “可是,一年前南郊祭天时发生圜丘之变,刘皓南确实参与其中了,之前他还入宫盗取奏折,意图遮掩叛军的行动,事后又为刘继恩收尸,大闹汴京城!”乐清平沉声说道,对刘皓南仍旧怀有敌意。 金子凌最清楚其中的内情,咳了一声说道:“实不相瞒,我和皓南同去汴京,本是为了见一位故人,不想却遇上了圜丘之变,不得已置身其中……皓南不忍见祖父死无葬身之地,这才插手。乐先生,你是朝廷命官不假,但也是武林名宿,撇开君王朝廷不谈,敌我立场不论,皓南的作为可有不妥之处?” 乐清平无言以对,只是冷哼了一声,扪心自问,除了立场敌对之外,刘皓南对故国尽忠,对祖父尽孝,对朋友尽义,的确没有任何可以指摘之处。 孟定邦感念刘皓南屡次搭救杨四郎,慨然道:“那小兄弟是个好人,我老孟痴长他二十岁,对他也是佩服得紧!等会他若是回来,我定要代四将军好好谢谢他!” 孟定国赞同地道:“我天波府一向恩怨分明,这位小兄弟对我杨家的恩情,我们一定重重报答,但若他执意与大宋为敌,我们绝不会与他狼狈为奸。”说着,对杨宗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表明态度。 杨宗保会意,清声说道:“孟定邦、孟定国是天波府的家将,更是我的兄长,既然他们都这么说,我相信此人必定不是恶人!再说,他是金掌柜的朋友,只要不在河东作恶,咱们便该以礼相待。” 穆桂英听了这话,这才用正眼瞧了一下杨宗保,暗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倒是是非分明,仁义宽厚,不愧是名将之后! 乐清平心里也认同了杨家三人之言,沉声道:“既是如此,咱们便安心等待宝树住持的消息吧,若刘皓南当真不曾下毒暗算于他,我便不会在金掌柜的大婚之礼上找他的麻烦!”他言下之意,是说婚礼之后再算汴京的旧账。 金子凌闻言略感心安,暗想只要多数人对刘皓南不存敌意,便不会发生群起围攻之事,刘皓南的安全就能得到保证。至于自己的大婚之礼,刘皓南参不参加又有什么打紧?还是安排他和秦若玉早日离开河东为妙! 众人各怀心事,都不再作声,耐心等谭峭和刘皓南回来。 竹林之中,谭峭与刘皓南连对数十掌后,身形分开各自落地。两人的内力不分高下、势均力敌,这一番对决下来各自耗费了不少真气,刘皓南因对内力的控制稍有欠缺,真气在丹田之间翻腾难抑,竟至吐出一口鲜血。 谭峭见状面色微变,叫道:“你受伤了?”当下大步上前走到刘皓南身后,送入内力助他疗伤。 “真人,不可……”刘皓南急忙出言阻止,他知道谭峭方才也消耗了不少真气,如果继续为自己运功的话,内力必将大大受损。 “别说话!你身体里的这股内力虽然浑厚无比,但毕竟是从旁人那里得来,无法用大化神功将其完全控制。你与寻常对手交战时,或许察觉不到有何不妥,但若与顶尖高手对决,就可能因一线之差散功丧命,以后定要多加小心!”谭峭一边助他运功行气,一边叮嘱道。 刘皓南无法答言,只有点头,对谭峭更增感激之情。 此时周围忽然出现了几道怪异气息,刘皓南立即凭借高明识觉发现林中有人,暗自心惊,不知来人是敌是友? 少顷便见一黑一青两道人影疾掠至身前,正是鹰灵离天和龙灵出云,他们二人不敢从正门进入金谷园,便走西北角门,本以为周围必有看守巡逻的义儿军前来问话,谁知在竹林中走了半天一个人影也没见。两人正在疑惑园中守卫为何如此松懈,不想便见到了他们的教主刘皓南。 “教主,你这是怎么了?”龙灵出云见刘皓南和谭峭姿态怪异,急忙上前问道。 刘皓南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让二人不要妄动。 过了半柱香的工夫,谭峭将手从刘皓南背上移开,自行调息片刻才道:“好了。这几日金谷园中高手云集,以你现在的身份,在此多留无益,速速去吧,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刘皓南转身再拜,感激地道:“多谢真人相助!我何尝不想早些离开,只是那暗算陷害我的人颇有手段,劫走了我的义妹和兄弟,我若就这么走了,只怕他们性命堪忧!” “原来如此,你打算怎么做?”谭峭闻言恍然,关心地问道。 刘皓南略一沉吟,道:“我已设法查探对方的来路,很快便会有眉目。但在这之前,我不能离开金谷园。” 谭峭道:“既是如此,你小心行事。”他始终没有向离天、出云多看一眼,旁若无人转身飘然离去。 ... 第96章 驾鹤西去 [燃^文^书库][].[].bsp; 谭峭离去之后,离天、出云快步上前拜见,出云关切地问道:“教主,方才你……” “没事,我与谭真人切磋掌力,受了点小伤,现已无碍。【燃文书库(7764)】”刘皓南自觉周身内力悉数平复归位,便没有多言,望着出云、离天说道,“我传出暗号不过四五日的功夫,你们便到了,莫非是一直在宋辽边境等我?” 他心里清楚,要从上京赶到河东,就算是离天、出云这样的高手昼夜兼程,也需要七八日才能到达,两人这么快便应召而来,显然是早有准备。 离天却摇了摇头道:“启禀教主,我们的确是从上京赶来的,但在收到教主的谕令之前,我们便已提前三天动身……” 刘皓南闻言面色微变,立即问道:“可是上京出了什么变故?” 离天肃然道:“韩相让我们禀告教主,圣上病危,宫中恐有大变,请教主速速赶回,助皇后主持大局!”这是宫中绝密之事,若非十万火急,韩德让不会让离天、出云前来传信,催他回去。 刘皓南意识到事情的紧急,略一沉吟后说道:“知道了,我即刻便回上京。离天,你去太平兴国寺帮我办一件事……”他低声吩咐了几句,离天不敢停留,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出云,你随我来!”刘皓南率先奔出竹林,带着出云往寒液池奔去,一路乘船渡水,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琅洞天中欧阳剑的房间。 秦若玉不出所料地呆在欧阳剑房中,见了刘皓南微露意外之色,问道:“皓南,出了什么事?” “秦神医,这位是我萨满教的龙灵圣师出云,她会带你和欧阳到辽境暂时安顿下来,我有要事必须立即赶回上京,不能与你们同行了。”刘皓南快速说道,他的神色虽然镇定如常,眼神却有些闪烁不定。 不知为何,自从离天、出云出现后,刘皓南心里便生出了一种极其强烈的不安之感,虽然他预见不到将来要发生什么,却能感应到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似乎……似乎有一个对自己而言极其重要的人,就要离自己而去了…… 这个人会是谁呢?嫦儿?宋成龙?秦若玉?金子凌?还是别的什么人?刘皓南不敢继续想下去,他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周密安排好所有人的去向,才能安心赶回上京处理危局。 秦若玉见他做出如此急迫的安排,便知是有变故,当下也不多问,点头道:“好,你尽管放心自去,一切小心。” 从秦若玉安定坦然的目光中,刘皓南汲取到了力量,他的心也随之平静下来,缓和了语气道:“好!待我这边的事处理好之后,自会有人接你去上京。” 离开欧阳剑的房间后,刘皓南又去找阿莱告别,却被告知阿莱一早便与拓跋月映离开了金谷园,好像是去雁门县城找工匠修补一件玉器去了。 刘皓南略一思索,决定不再去见金子凌,直接返回辽国。反正秦若玉等人收拾停当离开时,会向金子凌解释一切。 至于太平兴国寺的事情,他已安排离天留下探查真相,离天武功高强,处事缜密周全,应该能在金家姐弟的帮助下找到嫦儿和宋成龙。 至于其中会不会再生变故,刘皓南已经无暇多想,事到如今,他必须以大局为重,回上京助韩德让稳定局势。再者,这也是他向帝后表达忠心、借机把持朝政的关键时刻,对他的复国大业将会有重大推动作用。 刘皓南一边在脑海中反复思索可能发生的种种变局,一边施展轻功快速奔回竹林,准备从西北角门守卫松懈处离开,免得惊动了园中之人再生事端。 眼看他就要纵出竹林之外,忽听林中传来一声痛呼:“谭真人!你这是怎么了……是谁伤了你?”依稀是钟昭远那充满焦虑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的是一阵紧张杂乱的呼声:“谭真人,谭真人你要撑住啊……”“谭真人身上并无外伤,定是被掌力伤了脏腑,快瞧瞧他脉象如何……” 刘皓南听到此处心头一悸,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在此刻骤然达到了顶峰,他当即停住脚步,折身向着声音来处狂奔而去。 竹林深处的空地上,当谭峭苍白的面容、嘴角的鲜血映入眼帘,刘皓南的心猛然一抽,开始剧烈颤抖,脱口叫了一声:“谭真人!”身形一动闪电般飞扑过来,却被旁边的龙树大师手持禅杖挡了开去。 “施主留步!”龙树眼里含着戒备之意,似乎怕刘皓南做出什么不利于谭峭的举动,乐清平,钟昭远、杨宗保、孟定邦、孟定国等人围聚在谭峭身边,此时都转头看向刘皓南,目光纷乱复杂,或敌视、或冷漠、或猜疑。 不知为什么,作为金谷园主人的金子凌,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却没有出现。穆桂英也未见踪影,不知去了何处。 谭峭跌坐在地上,全身瘫软发抖,鲜血不可抑制地从他口中溢出,已将玄色道袍的前襟染得一片黑红,他始终微闭着双目,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一看便知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由于谭峭所修的大化神功阴阳互生,极为特殊,众人都对谭峭的伤束手无策,只有乐清平试图将自己的“合一气”内功送入谭峭体内,但对方并无丝毫感应,他反复试了几次,终于颓然放手,面色铁青着摇了摇头。 刘皓南望着目光越来越涣散、已经逐渐失去意识的谭峭,一时间心痛如绞,含泪再次唤道:“真人!”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七曜真元那敏锐的识觉告诉他,谭峭的生命迹象正在飞速流失,已是回天无力! 钟昭远怒视着刘皓南厉声问道:“刘皓南,谭真人是与你一起离开花厅的,他怎会变成这样,是不是你害了他?” 谭峭听到“刘皓南”三字似乎有所触动,勉强睁开双目,恢复了些许意识,他见了面前的刘皓南突然双目大睁,费力地抬手指向他,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为何……”语气中似乎含着无尽的迷惑、怨愤与不甘,他为这几个字耗掉了最后的力气,手臂无力地垂下,最终气绝身亡。 “谭真人!”众人见状都不约而同的叫出声来,都是满面悲痛之色。 刘皓南愣愣地站在远处,望着死去的谭峭双目一瞬不瞬,胸口的绞痛已折磨得他喘不过气来,热泪扑簌着涌出眼眶,模糊了视线。 但是在众人看来,刘皓南此举只是惺惺作态,因为谭峭的话虽没说完,从他临死前的表情和语气来推断,却不难猜到他要说什么,必然是“你为何杀我”之类的话。 钟昭远拔出长剑怒声喝道:“恶贼,你好歹毒的心肠,竟然暗算谭真人害他性命!还不拿命来!” 乐清平袖里一闪也亮出了一道清冷剑光,厉声道:“昭远,你我联手,定要将这恶贼拿下!” ... 第97章 百口莫辩 [燃^文^书库][].[].bsp; 乐清平与钟昭远同时出手,两道森寒剑光从不同方位分别刺向刘皓南的面门胸腹要害,一个迅疾如电,一个凝重如山,却是同样的杀意厚重、声威迫人。(燃文书库(7764)) 刘皓南因谭峭之死心神俱乱,怔在当场,但七曜真元的敏锐识觉仍在,当他感觉到那两股摄人的剑意扑面而来,下意识的将身子向后一折,同时脚下一滑连退数步,让那剑锋紧紧贴着自己的脸面横削过去。 乐清平身形轻灵,一剑刺空后仍借势向前,飞身凌空反转,落在刘皓南身后三尺之处,又举剑刺向他的背心。 钟昭远也仗剑急攻,与乐清平一前一后,对刘皓南形成夹击之势。 刘皓南心神一清,料想众人定是误将自己认作了害死谭峭的凶手,一边挥舞手中折扇卸开两人连绵不绝的剑势,一边解释道:“害死谭真人的不是我!” “恶贼!谭真人临死前亲口指认,你还敢说不是你?”钟昭远闻言更怒,咬牙挥剑疾刺刘皓南的面门,攻势更加迅猛凌厉。 刘皓南也想不通,谭真人死前看着自己的表情为何如此奇怪?好像真的认为是自己动手杀了他一般,难道……难道有人扮作自己的模样,出手偷袭谭峭,令他重伤致死吗? 要知道,西北角竹林与众人所在的花厅相距不远,谭峭与自己分开之后,应该很快便回到了花厅,却因何在竹林中逗留不去,以致为贼人所趁呢? 也许……是因为谭峭为刘皓南疗伤后,自身也受创颇重,需在竹林中运气调息恢复功力,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假扮成自己偷袭暗算了他! 刘皓南想到此处神色一凛,暗忖: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凶手定然还在金谷园之中藏匿着,不曾走远! 刘皓南知道自己再没时间与这些人缠夹不清,他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有机会查明凶手的来路,当即暗凝全身真气汇集在折扇之上,猛的敲击在钟昭远的沉重剑身上,以硬碰硬迫使对方连退数步,随即转身迎上乐清平的青色长剑,将他也震得退了开去。 他身形一纵掠上了竹林的顶梢,向着北面围墙处飞身疾退,口中清声道:“待我找到真正的凶手,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乐清平和钟昭远自是紧追不舍,龙树早有防备,飞身而上拦住了刘皓南的去路,冷声喝道:“恶贼休想逃走!” 龙树方才在旁仔细观战,心里暗叹这身为萨满教教主的神秘青年本领非凡,他不仅内力深厚,用折扇御敌的招数亦是诡诈多变,难以测度,今见乐清平和钟昭远联手都困不住他,只得放下身段加入战圈,摆出以众敌寡的态势。 其实刘皓南最趁手的兵器是曳影剑,但这次来河东并没有带在身上,只能靠一把随手使用的折扇御敌,攻击自己的三人又都是中原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他的处境可谓极其不利。 好在他拥有着七曜真元的神奇预测能力,兼之功力深厚,气息绵长不绝,总能从三人密不透风的围攻威压中寻到一丝薄弱之处,加以痛击,破坏对方的联手之势,从而为自己搏得一线生机。 禅杖挥洒、剑气纵横,黄绿相间的竹叶在四人带起的劲风中纷乱起舞,令围观之人无法张目直视。 孟定邦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刘皓南的举动,见他在三大高手的围攻之下仍能从容辗转,不落下风,心中大为惊讶,脱口道:“想不到时隔多年,他竟有了一身如此惊人的武功,实是难得!” 孟定国听他语气中有称赞之意,低声提醒道:“大哥,别忘了那人是害死谭真人的凶手,咱们就算不上前帮忙,也不能说他的好话……” “你也听见了,他说害死真人的另有其人!我信他!谭真人当年对他极好,他怎会害死自己的恩人?”孟定邦不假思索的说道。 “定邦大哥,你与他不过数面之缘,为何这么相信他所说的话?”杨宗保也在静静观战,听到此处若有所思地问道。 孟定邦拍着胸脯说道:“我老孟不是信他,是信四将军的眼光,四将军当年曾对我说过,这孩子虽是面带戾气,心里却极是良善,要我好好护着他!我相信四将军不会看错他!”在他的心中,四将军杨延朗虽已“离世”多年,他却永远记得四将军说过的每一句话。 说道杨延朗,三人一时沉默无语,继续观战。 此时穆桂英手中提剑飞身而至,见了谭峭的尸体顿时面色大变,失声叫道:“谭真人!”扑到谭峭面前,瞬间泪盈双目。她早知此处要有变故发生,却没料到丧生殒命的竟会是恩师陈希夷的生前挚友谭峭。 就在一炷香之前,众人正在花厅中静坐等待,忽见李元昊带着一名随从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口中叫道:“子凌大哥,我姐姐出事了!” 金子凌闻言大为紧张,忙起身问道:“月映不是清早便跟着我姐进城了么?她出了什么事?” “跟随她们的侍从方才带伤逃回,说有人将她们捉走了!”李元昊眼中含泪,焦急地说道。 金子凌心头剧震,转身便往门外走去,道:“快带我去见他!” 李元昊忙跟了上去,叫道:“子凌大哥跟我来!” 穆桂英冷眼旁观,察觉到了李元昊眼底的一丝狡黠,想起自己在银州城与他的约定,便知他定是不怀好意,急忙也跟了出去。 两人走到左侧游廊僻静之处,李元昊忽然惨叫一声,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在地,金子凌急叫:“元昊,你怎么了?”凑上前去扳起李元昊的身子查看,却没提防那随从忽然出手,从背后戳中了他的风府穴,致其昏迷软倒在地。 李元昊却在此时一骨碌爬了起来,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睨视着金子凌冷声道:“金大掌柜,你终于中了我的招了,哈哈!” “李元昊,你要做什么?”穆桂英一直远远的跟着三人,见状不由吃惊,纵身飞扑过来。 那名随从反应极快,立即将金子凌的身子提了起来,退到李元昊身后,看他的身形面貌正是党项第一高手李冲。当日他曾在渡口与穆桂英有过一战,若非刘皓南暗中出手相助,这黄河水路盟主的位子兴许便被李冲夺去了。 李元昊见了穆桂英面色微变,随即换上一脸无辜笑容,问道:“穆大小姐,你偷偷跟着我们做什么?” 穆桂英唯恐金子凌性命有差,拔剑在手正色道:“李元昊,你不可伤了金子凌的性命,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我为什么不能杀他?穆大小姐难道忘记在银州城的约定了么?”李元昊诧异问道。其实他早已看出穆桂英无心与自己合作,却偏偏做出茫然不知、大惑不解之状,让穆桂英进退两难。 穆桂英定了定神,解释道:“我当然没忘了当时的约定,但是现在要动金子凌,还不是时候!”她还没摸清楚李元昊搞出这些事端的真正意图,更不知他身后是否有大头领李继迁暗中撑腰,因此还不想与他撕破脸皮。 李元昊自然也怀着同样的心思,不想与穆桂英正面为敌,便正色道:“放心,我留着他还有大用。”接着神秘一笑,道,“穆大小姐还是快回去看好戏吧,迟了只怕看不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穆桂英见他神色有异,心里便是一沉,心中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去了便知。”李元昊扬了扬下巴,示意李冲将昏迷的金子凌带走,两人迅速消失在游廊的尽头。 穆桂英满腹狐疑,回头直奔花厅而去,又循着众人足迹追到竹林,见到了眼前一幕,自是心内悲恸,无法抑制。 钟昭远回头见了穆桂英,立时精神一振,叫道:“桂英,快来助我们拿下这恶贼,谭真人就是他害死的!” 穆桂英听钟昭远如此说,立刻明白过来,谭峭之死是李元昊早就预料到的,不用说这定是他的离间之计,目的便是陷害刘皓南,令他陷于众矢之的,成为中原武林的公敌! 他们之间究竟有何恩怨,又或是出于什么样的利益驱使,才令李元昊如此处心积虑地要置刘皓南于死地呢? 虽然穆桂英目前还想不到,但她能够确定,这必定与河东的安危有关,与党项经略中原的阴谋有关,与宋辽之间的势力消涨有关。 犹豫片刻后,穆桂英应了一声拔剑加入战圈,将剑锋指向了面前的刘皓南。 ... 第98章 以寡敌众 穆桂英加入战圈之后,局势很快有了变化。(舞若首发) 与乐清平相比,钟昭远的武功原是略逊一筹,但他与穆桂英联手出招威力大增,成为刘皓南最具威胁性的对手。盖因钟昭远、穆桂英师出同门,用的都是天遁剑法,一个端凝厚重,一个诡谲轻灵,动静相间、强弱互补,将天遁剑法的剑意发挥到了极致。 乐清平的剑法刚猛凌厉,连绵不尽,一剑快似一剑,又多是从身侧背后偷袭,也着实让刘皓南头疼不已。 因钟昭远、穆桂英、乐清平皆是用剑,适合近距离协作围攻,龙树和尚的禅杖夹在其中反倒不容易发挥威力,干脆后退几步在旁掠阵,一旦发现刘皓南有抽身退走的意图,便即上前封挡他的去路。 四人各归其位,彼此的配合更加默契顺畅,招式中的破绽也越来越少,刘皓南全仗着内力深厚,招数诡异,方能勉强与四人打成平手,心里却是异常焦躁。 此刻他无心恋战,只想尽早抽身,也许还能追得上那个杀死谭峭的真正凶手,但乐清平等人这般不顾身份的死缠烂打,决计不会轻易让自己脱身。如此纠缠下去,他的处境将会更加不利! 穆桂英一边配合钟昭远全力对战刘皓南,一边打着自己的算盘:她知道刘皓南并非凶手,但并不打算澄清此事,目的是合众人之力先将刘皓南擒下,然后再做处置。 虽然穆桂英对刘皓南一直深有好感,但她与自己的恩师陈希夷一样,认定刘皓南那副“紫微入命、七杀化权、四煞横破”的凶险命格会给天下苍生带来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如今他已是辽国萨满教的教主,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假以时日不知又会有一番什么样的作为,因此,绝不能让他再回到辽国,成为辽人的帮凶! 至于将刘皓南擒下之后再作何打算,穆桂英还没有真正想好。她出生绿林,长于江湖,身为穆宏举的掌上明珠,从小便骄矜任性惯了,如今又成了河东绿林水路的总盟主,难免生出自命不凡之心,觉得自己定能想出办法降服这个多年来从未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桀骜少年。 他刘皓南不过是个流落江湖的末世皇子,凭什么这般轻看漠视自己?如果她毁掉他可以依恃和骄傲的一切,或者把自己变成他的依靠……他是不是就会留在自己身边了呢? 穆桂英的脑海里徘徊着这些永远无法出口的念头,心里燃起了旺盛的斗志,愈发振奋精神全力出击,不留半点余力。 刘皓南与四人缠斗良久,始终不得突围而出,不禁动怒,冷声喝道:“你们哪个亲眼见了谭真人死于我手,却如此苦苦相逼?既如此,休怪我下手无情!”他原本顾忌这些人都是中原武林有令声正名的人物,又是金子凌请来参加婚礼的朋友,不愿与他们正面冲突,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若不伤人,他便难以全身而退,只有抛开顾忌放手一战了。 他话音刚落,身子一拧从乐清平等三人的包围圈中斜掠而出,向着龙树和尚猛扑过去,伸手抓住了龙树手中的禅杖末梢,将一股强大的阴阳螺旋劲气贯注其上,沿着禅杖翻搅奔腾着侵入龙树体内。 四人之中,以龙树的武功修为最弱,故而刘皓南选择从他下手,以点破面打乱对方的合围之势,可谓明智之举。 龙树惊觉自己的禅杖被刘皓南牢牢抓住,无法撼动,紧接着便是一股阴阳互生、冷热交战的诡异真气经虎口和手臂经络侵入自己体内,激得丹田之内风浪骤起,五脏六腑都似要颠倒过来,双手一松连退数步,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刘皓南趁此间隙夺杖在手,转身抡出半个圆弧带起一股凌厉劲风,将追击而来的乐清平等人逼退三尺,继而身形一纵,像道闪电般掠出竹林,径投北面围墙而去。 “龙树师叔!”智空见状大惊失色,忙上前扶住了吐血不止的龙树,孟定国、孟定邦、杨宗保也围了上去,查看龙树的伤势。 乐清平顾不上去管龙树如何,咬牙提气急追刘皓南,口中叫道:“不能让那恶贼逃了!”钟昭远、穆桂英紧随其后。 刘皓南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出了竹林,忽见面前刀光一闪,又有一道黑色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正是石锺玉。 石锺玉出手皆是杀招,犀月宝刀信手挥洒出大片雪亮刀光,将刘皓南笼罩其间,口中厉声道:“刘皓南,你走不了了!” 刘皓南见石锺玉此举分明是趁人之危,心中更怒,喝道:“那便先结果了你!”凝聚全身真气于折扇之上,与石锺玉的宝刀接连硬磕了十余记。 石锺玉被刀身传来的劲力震得虎口发麻,自知比拼内力不是刘皓南的对手,刀法一变不再与他硬拼,只在他周遭游走纠缠,阻止他离开金谷园。 说话间乐清平等三人已追了上来,他们不知石锺玉是敌是友,只管冲上前围着刘皓南展开缠斗,如此又形成了四人合围之势。 刘皓南自知此番再难走脱,心中暗暗叫苦,石锺玉比起龙树和尚来,对自己的威胁性增加了何止一倍,对乐清平等人而言则是如虎添翼。 四人与刘皓南在北墙外缠斗的当口儿,秦若玉、出云已收拾好行装,将昏迷不醒的欧阳剑抬进马车,她们对竹林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四处遍寻不着金子凌,便打算就此告辞,去往辽境。 恰逢李元昊从游廊尽头现身出来,李冲却没有跟在他的身边。李元昊见了出云不免吃惊,急忙上前拜见。 出云知道他与拓跋月映关系密切,心里未加提防,问道:“元昊,你可是来送月映出嫁的?” 李元昊忙垂首答道:“正是。弟子不知圣师在此,请恕弟子失礼了!” “无妨。”出云急于离开,摆了摆手柔声道,“替我转告月映,她终身有托,我心里十分欢喜,我本想亲自参加她的大婚之礼,如今怕是来不及了,来日有缘再见吧!”她向来面冷心热,虽然喜欢拓跋月映这个聪明伶俐的弟子,却很少有所表露。 李元昊立即应道:“弟子一定把话带到!圣师来去匆匆,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出云哼了一声,道:“与你不相干!”说罢转上跃上马车,扬鞭而去。 马车远去后,李元昊收起了恭顺乖巧的神色,喃喃自语道:“出云来了,刘皓南一定还有其他帮手……此番正好一网打尽!” 北墙外呼叱之声不绝于耳,四人围着刘皓南又战了数十个回合,他们的分进合击之势更加绵密紧迫,密不透风,可刘皓南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找到那极其隐蔽的薄弱之处,仿佛事先已能预知对方的招数来路一般,这让四人在惊讶之余更生戒惧,暗叹刘皓南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丰富的作战经验,如此高深莫测的内功修为,中原武林中与其年龄相当者只怕无人能及! 石锺玉见众人久战无功,心生一计,取出一根发簪向刘皓南抛去,口中叫道:“刘皓南,你瞧瞧这是什么?嫦儿的命在我手里,你是要她死,还是要她活?” 刘皓南闻言一怔,伸手将那发簪抓在手中,发现果真是嫦儿之物,不由得变了面色,怒道:“石锺玉,你若敢动嫦儿一根汗毛,我要你百倍偿还!” “哈哈!你已自身难保,还敢口出恶言?今日你若不束手就擒,我便让她来抵命!”石锺玉一边接言,一边向周围三人暗使眼色,让他们趁刘皓南分神之机出手偷袭。 乐清平、钟昭远自知此举太不光明正大,心中暗叫惭愧,却不得不按照石锺玉的暗示去做。钟昭远与穆桂英双剑合一,正面攻向刘皓南,乐清平却转到刘皓南的身后,对准他的后心悄无声息地刺出一剑。 刘皓南因石锺玉之言而动怒,心神稍乱,又忙着应付钟昭远、穆桂英的双剑合击,识觉难免有差,待他感觉到背后的杀气时,已经来不及完全躲开,只得硬将身子横移半尺,由着乐清平的剑锋刺进了自己的肩胛之中,噗嗤一声血花四溅。 乐清平激战了半日终于得手,自是精神一振,提醒众人道:“那恶贼不知练了什么邪功,身体极其怕痛,他已受了外伤,剧痛之下必定撑不了太久!” ... 小提示:按回车[]键返回书目,按←键返回上一页,按→键进入下一页。读紫微煞,请记好我们的地址:,下载紫微煞请到 第99章 受伤被擒 [燃^文^书库][].[].bsp; 中剑后,刘皓南顿觉右肩伤处疼痛难忍,不由得踉跄后退了几步。【更多精彩请访问】伤处被剑锋所撕裂的血肉赫然外翻,向大脑传递着如同火烙一般的剧烈灼痛感,令他头皮一阵发麻,耳中嗡嗡作响,额头瞬间渗出一层薄汗。 钟昭远、穆桂英对乐清平之言将信将疑,寻常习武之人若是受了这种普通的剑伤,一般情况下犹能再战,不会像刘皓南这样,流露出难以忍痛的神情……看来果真是他的体质异于常人。 石锺玉知道此时正是对付刘皓南的最好时机,叫道:“他说的是,你们还不快些动手?”话音未落挥刀扑上,以极快的速度砍向刘皓南已然受伤的右肩,却被他堪堪躲了过去。 乐清平等三人再不迟疑,齐齐仗剑围拢过来,将刘皓南困在当中,密切配合着再度发起攻击。 刘皓南强自支撑着自行封闭了几处伤口附近的穴道,努力凝聚心神对敌,但是七曜真元的敏锐识觉受到伤痛的干扰,变得似是而非一片混沌,已经无法帮助他做出准确判断了。 须知高手对决,生死成败只在一线之间,更何况是被四个一流高手合力围攻?刘皓南依靠直觉勉强应付了几招后,便被逼得连连后退,脚步愈发虚浮无力,再难做出有效回击,辗转之间险象环生。 石锺玉一心要杀刘皓南,此时得了机会,下手更不留情,趁他身形凝滞转动不灵之时,悄然绕到他的背后扬手便是一刀,却被穆桂英眼疾手快挡了开去,叫道:“住手,别伤了他的性命!” 穆桂英挡下了石锺玉,乐清平和钟昭远仍在全力对付刘皓南,一前一后将他夹在中间,不容他有丝毫喘息之机。 幸好穆桂英方才出手阻拦,刘皓南的后背只是被刀锋破开了一道六七寸长的口子,但对他而言,伤口带来的那种剧烈疼痛之感却是真正致命的。肩头和后背的伤痛一齐撕裂着他的神经,令他头脑昏沉,动作迟缓,片刻后便被两人制服,封住了全身要穴。 那边厢,穆桂英却与石锺玉交起手来,石锺玉含怒叫道:“让开!为何不让我杀了他?” “此人有杀害谭真人的重大嫌疑,不能随意由你处置。你是什么人,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穆桂英一边回击,一边冷静问道。 “用不着你管!”石锺玉见再没有机会对刘皓南出手,只好罢手不战,转身悻悻离去。 穆桂英心下一动,附在钟昭远耳边悄声道:“这女子甚为可疑,我跟去瞧瞧!”说罢施展轻功紧随石锺玉而去。 钟昭远余怒未消,瞪视着刘皓南道:“恶贼好生难缠,方才险些便让你逃了!谭真人一生古道热肠、侠义为怀,当年对你百般照拂,你却恩将仇报,真是禽兽不如!” 刘皓南坐倒在地动弹不得,听钟昭远这般痛骂自己,不但没有动怒,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恶贼又笑什么?”钟昭远摸不着头脑,横眉问道。 “我笑你们眼盲心也瞎,早已放走了真正的凶手!”刘皓南笑罢冷冷言道,漆黑双眸中一片坦荡无畏。 谭真人并非是他下手害死,所以他本就没什么好怕的,他倒要看看,乐清平、钟昭远等人要怎么定自己的罪名? “恶贼,事已至此你还是不认么?”钟昭远闻言更怒,气得脸红脖子粗。 乐清平阻止了钟昭远与刘皓南的对嘴,冷静说道:“昭远,此处不是问话之地,为防他还有同伙在周围潜藏,咱们需得尽快带他离开此地!” 说话间便见金子凌、李元昊、李冲等人赶了过来,金子凌见刘皓南受制被擒,面色不由一变,脱口问道:“乐先生,出了什么事?” 乐清平神色肃穆地述说了谭峭重伤身亡、众人围攻刘皓南终将他擒下的经过,道:“谭真人的遗体仍在竹林之中,金掌柜若是不信在下之言,可去亲自查验。” 金子凌听闻谭峭离世,亦是大为悲痛,叹息不已,他看看刘皓南,又看看乐清平等人,黯然道:“关于谭真人遇害之事,皓南确有重大嫌疑,我虽是他的挚友,却也不便为他开脱……但我相信此中必有内情,乐先生,你定要查明真相,不要冤枉了无辜之人!” 刘皓南始终未与金子凌的目光对视,是因自觉又给他添了许多麻烦,心中抱愧,如今听他这般说,似乎对自己并没有回护的意思,却又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他没有受伤,凭借敏锐的识觉定能发觉这个“金子凌”与以往有些不同,可惜他此刻心事重重,根本未曾留意。 乐清平点了点头,肃然道:“谭真人之死的确有很多疑点,刘皓南又是萨满教教主,身份特殊,此事绝不可草率判定。既然金掌柜不反对,请容我将刘皓南送到太平兴国寺暂时关押,来日邀集当事之人,当众判定真相,手刃凶徒为谭真人报仇雪恨!” 他之所以将关押公审刘皓南的地点定在太平兴国寺,一来是因为宝树主持中毒之事也与萨满教有关,尚不知刘皓南提供的解药是否有效,需要前往验证。二来是因为太平兴国寺处于五台山中,周围佛寺围聚,净土宗高僧云集,山顶又有一座北斗七星大阵,可将刘皓南困在其中,以阻挡他的同伴或下属前来营救。 刘皓南虽已被他们擒下,但毕竟身份不同往日,此事倘若处理得不够谨慎,说不定会引起宋辽两国交兵对战,所以乐清平反复思量之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金子凌沉吟一番,同意了乐清平的提议,道:“好,一切全凭乐先生做主。”他始终没与刘皓南单独说过一句话,似是在有意回避。 乐清平见金子凌如此痛快,对刘皓南全无袒护之意,终于觉得有些蹊跷,转过头来细细瞧了金子凌一眼,却没有多问。 当下众人收拾打点行装,准备前往太平兴国寺。 龙树和尚虽被刘皓南所伤,但伤势不重,还能骑马而行,乐清平便只备了一辆马车,将谭真人的遗体装载其上,刘皓南穴道受制不能自主行动,也被押进马车,由乐清平亲自看管。 刘皓南见到身旁谭真人惨白的面容,再次感到心痛如绞,不觉落下泪来,在心中默默地道:“谭真人,究竟是何人暗害了你?我定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为你老人家报仇!” 继而想到自己无端被诬为凶手,被群起围攻沦为阶下之囚,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士先入为主,根本不容自己澄清,这真是满腹冤屈、百口莫辩!而上京那边辽帝病重,形势危急,韩德让还在盼着自己赶回去收拾危局,自己却被困于此,不知何时能够脱身? 刘皓南思来想去,心中更觉愤懑难抑,适逢乐清平掀开马车帘布坐了进来,他急忙转过身去,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泪光。 乐清平早将他悲戚的神情看在眼里,讥嘲道:“小贼,是你亲手害死了谭真人,如今却来假惺惺的掉什么眼泪?” 刘皓南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乐清平都不会相信,索性闭目不言。 乐清平见他不理会自己,又问道:“你老实说,谭真人当真不是你杀的?” 刘皓南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声道:“倘若真是我做下的事情,我有什么不敢认?你既然不信,就别再浪费口舌。” “好一副伶牙俐齿!当年你也是这般骗得了我那小徒排风的同情,哄她将你放走的吧?”乐清平仍是一脸的讥诮之色,言语十分刺耳。 刘皓南听他提到杨排风,不知为何心中怒火上涌,睁目看向他大声道:“一派胡言,我从未蓄意哄骗过什么人!你那徒儿虽然年幼单纯,却是心明眼亮、正邪分明,不像你痴长数十岁,枉读圣贤书,处处以卫道之人自居,却根本分不清孰对孰错,孰是孰非!” ... 第100章 背后阴谋 [燃^文^书库][].[].bsp; “住口!你与北汉余党勾结,助辽人成事,便是不折不扣的恶人,更是我大宋朝廷的敌人,我绝不会对你同情姑息!”乐清平闻言动怒,瞪视着刘皓南厉声说道。(燃文书库(7764)) 刘皓南面无惧色,只是冷笑不止:“宋帝赵匡胤为统一天下而屠灭诸国,也曾害死过无数良民百姓!难道他们的命便不是命,他们的仇便不是仇?难道与宋廷为敌的都是恶人,像你一般对宋帝效忠的便是好人吗?真是自欺欺人,荒唐可笑!” “你……”面对刘皓南的质问,乐清平竟无言以对,不知如何驳斥。 刘皓南身为北汉皇室之后,与宋帝有不共戴天之仇,必然要站在与宋廷敌对的立场,难道仅凭这个,就能认定他必是妖邪奸佞之辈,认定他必会恩将仇报害死谭峭吗? 乐清平心里清楚,这种推论是站不住脚的。他与刘皓南的正面接触虽然不多,但是从孟定邦、金子凌等人的描述和评价中,他能够凭直觉感受到,刘皓南并非忘恩负义、冷漠无情的奸恶之徒,谭峭被害之事更是疑点重重,似是有人在暗中操作筹划…… 念及此处,乐清平压下心头的怒意,低头看着谭峭的遗体,神色中多了几份悲怆与黯然,自怀中取出一块白色布巾盖住了谭峭失色的面容,肃然道:“谭真人,你安心去吧……我定会查到害你的真正凶手,为你报仇雪恨,绝不会冤枉了无辜之人!” 刘皓南闻言微觉意外,暗忖:他为何要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莫非……他并没有把我当作真正的凶手么? 他心中虽是如此想,却不愿开口相问,免得对方以为自己心存畏惧,索性转过眼眸,定定望着那片被风吹得前后鼓荡的帘幕,全然无视乐清平的存在。 如今他周身大穴都被乐清平封住,无法运功,但任督二脉之间的暗脉仍可自如运转,正好借此机会暗自疗伤,让肩头后背的伤口尽快复原。 马车离开了金谷园,向着五台山方向飞驰而去,走了半个多时辰后,穆桂英纵马追了上来,在马车外面叫道:“乐先生,请出来说话!” 乐清平见刘皓南一副恍若未闻的模样,也不多言,起身跃下马车,穆桂英也飞身下马,两人站在一处,待马车向前走出十数丈后,才低声交谈起来。 “乐先生,你也认为刘皓南是害死谭真人的凶手么?”穆桂英出口便问了这么一句话,神色中暗含忧虑。方才她已先见过了钟昭远、龙树、智空等人,见他们都一口咬定谭峭是被刘皓南暗算致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乐清平深深看了穆桂英一眼,淡淡地道:“你也当我是个是非不分之人么?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内里必定大有文章!” 穆桂英听他如此说微觉意外,同时心中暗喜,急忙点头道:“我与先生有同感。方才我悄然跟着那黑衣女子而去,在距离金谷园不足五里的一处山坳里,见到她与一个神秘的白衣人会合……我怕被他们发觉,便没敢靠得太近,只看到了那人的背影,竟与刘皓南很是相似!”她言下之意,便是在暗示有人假冒刘皓南的模样,与那黑衣女子串通害死了谭峭,又嫁祸给刘皓南。 乐清平听到此处神色一凛,轻轻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还看到些什么?” “他们二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便一齐纵马往雁门县城的方向去了。我随即召来几个穆柯寨的可靠弟兄,让他们继续跟踪二人,再赶回来与先生商议对策。”穆桂英答道,她一向做事知晓轻重,思虑周全。 乐清平对穆桂英的安排十分满意,道:“如此甚好,那黑衣女子必与刘皓南有着极深的过节,否则不会这般不择手段的要置他于死地。她的手里似乎还有刘皓南极为顾忌牵挂的人质,如能从她下手追寻真相,必定大有收获……对了,金子凌今日也很不对劲,你要命人仔细盯着!”随后便将刘皓南被众人擒下后,金子凌的异常表现说给穆桂英听。 此事早就在穆桂英意料之内,她肃然道:“这个金子凌必是假货无疑!不瞒乐先生,我这次来金谷园,表面上是为贺金子凌新婚之喜,其实是为了查明一桩可能危及河东、危及大宋百姓的阴谋!” 乐清平闻言一震,顿时心下了然,望着穆桂英道:“原来你这丫头早有筹划,赶快细细说来。”他相信,穆桂英一定通过其他渠道掌握了更多有用的线索。 穆桂英平定心神、理清思绪,道:“此事还要从半年前我出师回寨的时候说起……” 原来,半年前穆桂英跟随白云先生陈希夷学武有成,返回河东,路上巧遇了拓跋月映和李元昊姐弟俩。因她与拓跋月映性情相类,都是精明果断、不让须眉的女子,一见之下不免惺惺相惜,便携手同游。 当时穆桂英尚不知李元昊的身份,只当他们二人是来游山玩水的,心中未设防备,同行时便将河东的山水形势详细说明,言无不尽。 李元昊看似年幼单纯,却极有心机,白日跟着两人四处游历,夜间却挑灯磨墨,将脑海中的河东形势一一记下,绘成图册,此事被穆桂英无意间发觉,她才对李元昊的身份起了疑心。 三人同游半月后,穆桂英与二人分别,暗中使人查探李元昊的身份,才知他是大头领李继迁的嫡孙,自小被送到辽国上京为质,不久前才返回银州。 李元昊的异常举动让穆桂英心生警惕,她立即加派人手查探党项人的动静,果然发现了蹊跷。 多年来,党项人一直在借助黄金坞开辟的商路贩卖青盐白马,有时也会夹带上好的党项兵器“夏人剑”,高价卖给慕名的江湖中人,金子凌碍于拓跋月映的面子,也怕伤了与党项人的和气,便睁只眼闭只眼不闻不问。 不料近半年来,党项人的行动更为猖獗,不仅在货物中夹带各色兵器,运送货物的贩夫们看起来也是个个强壮精干、身怀绝技。这些人马和武器进入河东之后,便会像落入大海的水滴般消失无踪,不再返回银州。 穆桂英查到此事后,自然以为是金子凌与党项人勾结,故意将党项精兵带进河东,图谋作乱,便着手调查黄金坞,却发现金子凌忙于开辟南方商路,对河东的变化一无所知。 因为不知道党项人6续送进河东的这批人马究竟藏在何处,有何图谋,穆桂英不敢打草惊蛇,一方面借比武打擂之名取得河东绿林、水路盟主的地位,将零散的江湖势力集结以来以待大变,另一方面继续接近拓跋月映,从她口中得知了她与金子凌即将大婚的消息。 与此同时,她也发现了李元昊重金收买各路杀手暗杀金子凌的图谋,便心生一计,以共同对付金子凌为借口,取得党项人的信任,以此探明他们真正的意图。 穆桂英说到此处,肃然道:“我相信党项人真正图谋的绝不会是一个小小的黄金坞,而是整个河东,就像多年前他们趁着大光明教与黄金坞的火并,用计赚取银州一样!” 乐清平对她的推测表示赞同,沉吟着说道:“党项人的狼子野心丝毫不输辽人,他们对河东之地早就图谋已久了!” “依先生之见,党项人下步的行动会是什么?”穆桂英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乐清平沉思良久,道:“党项与辽国数年交好,李元昊又是刚从辽国回来,双方都毗邻河东,相互勾结自是免不了的!依我看来,他们是想从雁门关下手,里应外合共谋河东!” 穆桂英却摇头道:“如果党项与辽国勾结,李元昊为何要陷害刘皓南呢?他可是萨满教的弟子,刘皓南对他有救命之恩!” 乐清平深知官场斗争的错综复杂,不以为然地道:“辽国内部也有势力倾轧与权力之争,也许与李元昊勾结的那股辽国势力恰恰与萨满教为敌,也未可知。既然李元昊处心积虑地嫁祸刘皓南,我们便如他所愿,假以时日,他的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 穆桂英这才知晓乐清平的真正打算,不觉喜道:“原来先生早就洞察一切,如此我便放心了!” 乐清平淡淡笑道:“我知道你与刘皓南同门一场,心里必定还是向着他的。其实这孩子的心肠并不坏,只是生错了人家,平白无故的背负了如此深重的仇恨和责任,实在可惜可叹!” 穆桂英不料乐清平会如此评价刘皓南,不免一怔,怔了片刻才道:“先生说他生错了人家……也许这便是他的命运吧……如果一切早有注定,他真的会像恩师预言的那般,走上一条杀神灭佛、荼毒苍生的不归路么?” 乐清平正色道:“我不信命运之说,亦不问鬼神之事。人生在世所能把握的只有当下,何必要为那些将来可能发生的灾难忧心劳神呢?” 穆桂英闻言一震,抬头望着乐清平坦荡清澈的目光,由衷地道:“先生之言甚是,桂英受教了!” 乐清平继续说道:“依着江湖上的规矩,如果谭真人被害之事果真与刘皓南无关,我自当由他离去,再无借口强留。”他这么说,便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只要查明刘皓南不是凶手,他便不会再追究以前的过节。 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他已在心里认可了刘皓南的话:刘皓南只是恰巧站在了与自己敌对、与大宋敌对的立场,但是并不能因此判定孰对孰错、孰是孰非。 穆桂英却有些犹豫,沉默半晌方道:“要如何处置刘皓南,只怕还得我恩师做主……方才我已向恩师送出了飞鸽传书,如果他能收到此信,十日之内必能赶到太平兴国寺,为咱们主持大局!” ... 第101章 晓之以理 [燃^文^书库][].[].bsp; 乐清平闻言心中稍安,点头道:“白云先生若能及时赶到相助,那自是最好不过。【燃文书库(7764)】”他话锋一转,又道,“你去瞧瞧他伤势如何?方才我与他在车中口角了几句,他怕是不愿意再见到我了。” 乐清平口中的“他”自然是刘皓南,穆桂英听他的语气毫无敌意,且对刘皓南颇为关切,不免好奇,莞尔问道:“先生对我刘师兄似乎很有好感,这是为什么呢?”探明乐清平的态度后,她在称呼刘皓南时便自然而然地用了“师兄”二字。 乐清平未料到穆桂英会有此问,一怔之下陷入沉思之中,良久方缓缓地道:“正如那名天波府的家将所言,我信的并不是他,而是曾断言他绝非奸邪的一位前辈……赵普赵太傅!” 穆桂英闻言更觉惊奇,脱口问道:“刘师兄他……他不是与宋室为敌么?如何会结识那位大宋的前任宰相呢?” “其实,他们只算是一面之缘……”乐清平讲述了当年他误伤刘皓南,在赵普的帮助下才救回性命之事,穆桂英听得心惊不已,喃喃道:“怪不得先生知道他这极度怕痛的毛病……我恩师从未教他任何武功,这门古怪的功法不知是从何处学得?” 乐清平由衷地叹道:“以他的年龄能在武学上有这般成就,着实不易!此人天纵奇才,假以时日必定大有作为,但若无人引导,只怕会走上歧途……桂英,他与你师出同门,你须对他悉心劝导,晓以大义,如能令他重归正途,必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穆桂英想到刘皓南对自己的冷漠态度,只有暗自叹气:“此事谈何容易?”但她向来不是轻易退却之人,口中只道:“先生放心,我会尽力而为!”说罢飞身上马,去追那已经走远的马车了。 穆桂英赶上了马车,见刘皓南在车内闭目端坐,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也不与他多言,开门见山地道:“刘师兄,我来瞧瞧你的伤势。” 刘皓南知道自己穴道被制,此时无论拒绝还是叱骂都毫无用处,口中却不肯示弱,冷声道:“不必了,你们既已认定我是凶手,何必白白浪费药石?” “你只是有重大嫌疑,但并非凶手。”穆桂英正色纠正道,不管他语带讥讽,凑近他的身侧轻轻揭开了肩头的衣衫。 刘皓南的青衣血色斑驳,已与伤口处的血肉粘连在一起,穆桂英的动作虽是十分轻柔,刘皓南还是痛得微微蹙眉,勉力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刘师兄,你且忍忍!”穆桂英见他如此,心中陡生怜惜之情,所幸那剑伤未及要害,且已结痂,在没使用任何药物的情况下,伤口的愈合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吃惊。 穆桂英从怀中取出金疮药,用干净的布片为他细细包扎了伤口,又为他穿好衣衫,期间她再没开口说话,最后又似想起了什么,伸手解下自己的黑色斗篷,披在他的身上,遮住了背后衣衫破碎之处。 刘皓南表面上安之若素,心中却是百味杂陈,他能明显地感觉到穆桂英对自己的善意和关切,也明白她的善意和关切从何而来。阿莱早就在私下里说过,穆桂英对他心存爱意,且两人八字相合,如能结为婚姻,穆桂英必能成为他的得力臂助。 想到这些,刘皓南对穆桂英的敌意不觉减轻了许多,虽然方才她与乐清平、钟昭远联手围攻自己,但他一向明辨是非,理解穆桂英所作所为的立场,并未因此对她心怀怨恨。 穆桂英却有些心虚,她早就知道刘皓南并非杀死谭峭的凶手,但出于想要留下甚至控制刘皓南的私心,她选择了与旁人联手对付他,还害他受了不轻的外伤。 出于这种愧疚,穆桂英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刘皓南的脸色,见他虽是仍旧不看自己,神色却有所缓和,这才放松了一些,坐在他的对面柔声道:“刘师兄,你不要心急烦躁,事情的真相总会水落石出,乐先生不会冤枉好人。再者,你也希望害死谭真人的真正凶手早日归案吧!” 刘皓南听出蹊跷,睁目反问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凶手不是我?”穆桂英那愧疚又略带讨好的表情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穆桂英被他看得更加心虚,局促地低下头道:“我……总之乐先生早有筹划,刘师兄,还请你暂且委屈几日,待真相大白之后,我们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不成!我还有急事要赶回辽国,一个时辰都不能在这里耽搁!”刘皓南想到上京的危局心焦如焚,脱口说道。 “辽国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竟如此急迫地催你回去?”穆桂英反应极快,立刻猜到辽国方面必有变故,试探问道。 刘皓南自知失言,急忙住口,冷声道:“这与你无关!既然你们知道我不是凶手,为何要苦苦纠缠,还用下三滥的车轮战来对付我,这岂是乐清平、钟昭远那等成名高手理所当为?” 穆桂英面色一红,耐心解释道:“刘师兄,今日之事确实让你受了委屈,但你若想早日洗脱冤情,就该与我们密切合作……倘若不能揪出那幕后的主使之人,就算你今日走脱,日后也会永远背负着杀害谭真人的恶名!” 刘皓南神色一肃,下意识地看向谭峭的遗体,一番思量后不得不承认穆桂英所言有理。自己若是不明不白的离开,背负的恶名便再也洗刷不清了。 虽然他向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是好是坏,但谭峭于他而言既是德高望重的恩师,又是对他关怀备至的长辈,他不愿谭峭至死都误会自己,更不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他当然可以凭借一己之力追查真凶,但对方有嫦儿、宋成龙一干人质在手,自己必定会因此投鼠忌器,处处掣肘。与其步步被动,不若以静制动,等着对方送上门来。 他相信,对方能拉拢石锺玉这等死敌合力对付自己,又控制了嫦儿和宋成龙,显然是对他的过往极为了解,早就蓄谋已久要对付他了。这人若不早日剪除,日后必成大患! 穆桂英见他似乎有所动摇,趁势又道:“只要你同意合作,乐先生必会对你以礼相待。若是……若是你执意不配合我们的计划,我们只好得罪了!”刘皓南的武功实在太高,今日众人联手合击,才勉强制住了他,如果他假意合作,趁机私逃,事情便会前功尽弃。穆桂英出言警示,是为了提醒刘皓南不要动其他心思。 刘皓南本已有些心动,穆桂英这句暗含威胁怀疑的话却起了反作用,让他陡然动怒。他转头看了看她,眼中忽现戏谑之意:“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就凭你们今日的群起围攻丝毫不讲江湖道义么?就凭他乐清平的言行不一是非不分道貌岸然么?” 穆桂英被他问得张口结舌,一时间愣在那里,正要再解释几句,却听马车外有人说道:“你不需要信我,只管问问自己,是否相信这世上还有公道人心?” 那是乐清平的声音,他的语气坦荡清朗,不容置疑。 刘皓南闻言只是冷笑,却不再出言反驳。 “刘师兄,还有两三个时辰便到太平兴国寺,你再好好想想吧!”穆桂英柔声说道,转身退出了马车。 ... 第102章 园中惊变 [燃^文^书库][].[].bsp; 穆桂英出了马车,目送马车走出半里之遥,方对身旁的乐清平低声言道:“乐先生,我瞧刘师兄的态度已缓和许多,或许会考虑与我们合作的事情。(燃文书库(7764))只是他的性子高傲倔强,从来受不得轻侮……还请你这几日对他客气一些!” 她与刘皓南的接触并不算多,却很了解他的性情,知道他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既而想到若不是他太过骄傲好强,这些年浪荡江湖也不会平白受到许多摧折,心内莫名酸楚。 其实,穆桂英对刘皓南的感情,既有爱慕,又存着怜惜,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保护与控制欲。这些强烈的情绪在心中纵横交织,令她对刘皓南始终牵挂在心,念念不忘。 在穆桂英看来,刘皓南相貌俊雅,气质高贵,性情坚毅,资质超群,无论品貌才能都说得上是凤毛麟角,非寻常江湖人物能及,这都是穆桂英极其欣赏的,她向来自命不凡,认为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男人能够配得上自己的爱慕,那必是刘皓南无疑! 穆桂英存了这等心思,愈加一厢情愿地把刘皓南当成了此生爱侣的不二之选,她自信必能用自己的深情厚意感动刘皓南,同时她也凭借敏锐的直觉感受到,刘皓南虽是表面冷漠,其实内心对自己并不反感。单凭这一点,就值得她耗费心思设法让刘皓南对自己生爱动情。 乐清平不通世情,自然看不出这怀春少女的心思,只当她是看在同门的面子上才对刘皓南多加关照,当下点头应道:“放心,我有分寸。” 穆桂英沉吟片刻,又道:“先前我已假意与李元昊约定一同对付黄金坞,他对我应该还未产生怀疑,我要即刻返回金谷园见机行事,以免金家姐弟被党项人算计。” “好,你要多加小心!”乐清平说道。 穆桂英点了点头,再次看了远去的马车一眼,调转马头赶回金谷园。 黄昏日落时分,阿莱和拓跋月映有说有笑地自平晋城中返回,刚走到金谷园的白石牌坊前,便见姜阳神色焦急地迎了上来,叫道:“少主人,你可回来了,园中出大事了!” 阿莱闻言心里一沉,下马问道:“可是阿落出了什么事?” “少掌柜没事,是刘皓南刘少侠被乐清平、钟昭远等人带走了,他们说刘少侠杀害了谭峭谭真人,不日将在太平兴国寺对他公审处置……”姜阳一口气说完了方才他听说的和见到的事情经过。 阿莱和拓跋月映闻言都是大惊,想不到两人出去不过大半日功夫,园中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家里出事的时候,怎么不早来报我?阿落又干什么去了?”阿莱定了定神,沉声问道,她言下之意,显然是在责怪金子凌不出手拦阻,也未及时向她通报消息。 姜阳面露为难之色,犹豫片刻才道:“少掌柜的表现实在有些奇怪,乐清平等人要带走刘少侠时,他不但没有出言拦阻,更不让我去找您报信,似乎……似乎他也认定了谭真人是刘少侠所害……” “岂有此理?阿落怎么这般糊涂!”阿莱柳眉微竖,转身上马向金谷园的大门冲去,她迫不及待地要去质问金子凌为何不护着刘皓南。 拓跋月映怕姐弟二人争执起来,叫了声:“阿莱姐,等我!”也追了进去。 姜阳满面迷惑地挠了挠头,他确实没弄清楚金子凌的言行是何用意,但他知道刘皓南与自己这两位主人都曾多次同生共死,渊源极深,阿莱对刘皓南的情谊更是非同一般,他必须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如实地报与阿莱知道,免得金子凌一时糊涂做错决定。 同时,姜阳也从心里不相信刘皓南会是杀害谭峭的凶手,必是有人栽赃陷害。刘皓南的性子虽是有些阴郁冷漠,但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不会在背地里暗算伤人,更不会遮遮掩掩,做了不认。 在这一点上,刘皓南倒是与阿莱的情人韩德让颇为相似,也许这便是阿莱多年来对刘皓南另眼相看的原因吧。 当然,姜阳心里的这些猜测永远不会说出口,作为一个合格的侍从,他只会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至于如何决断,那就要看主人的心意了。 阿莱径直冲进了花厅,见金子凌正与几个江湖人物坐在一处谈笑风生,不免心中有气,沉下脸道:“子凌,出来片刻,我有话问你!” 金子凌却似没瞧见阿莱的脸色一般,起身笑道:“姐,这位是平均会的张三当家张余,张三当家不远千里赶来为我的婚事贺喜,这份情意真是厚重难当啊……” 来人正是平均会三当家张余及他的手下,他五六年前便在太原府扬波渡结识了金家姐弟,可以说是老相识了,如今蜀中平均会高举起义大旗,与宋军激战正酣,但出于对金子凌往日照拂的感谢,平均会首领王皤还是派出了张余前来贺喜,并带来了价值不菲的贺礼。 阿莱可没心情与平均会的人聒噪,向着张余拱了拱手算是见礼,转身望着金子凌冷声重复道:“你出来片刻,我有要紧的事!” 金子凌面上露出不悦神色,张余见状在旁圆场道:“金掌柜有事尽管去忙,我等在此坐坐无妨。” 金子凌这才跟着阿莱走出花厅,来到附近游廊僻静之处,拓跋月映也凑近前来,不等阿莱说话先开口道:“子凌,白日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能眼睁睁看着皓南被人带走呢?”她抢先说出了阿莱生气的真正原因,好让金子凌有时间思索应对。 金子凌面不改色,淡然道:“皓南的事情,想必姜阳都已说了吧,乐清平等人一口咬定皓南便是凶手,我也无法袒护他……” “哼!谭真人对皓南恩同再造,情如父子,皓南怎么可能害死他?此事定是有人陷害,你竟然放心把皓南交给他们?”阿莱面如寒霜,审视着金子凌连声质问。 金子凌垂下眼眸不敢与阿莱对视,悻悻地道:“姐,皓南如今已是萨满教的教主,身份大变,也许……也许他已经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刘皓南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阿莱终于动怒,气恼地盯着金子凌还要再说什么,忽然面色一变后退了两步,叫道:“你不是子凌!你是谁?” 拓跋月映闻言大惊,愣了一刻后也明白过来,失声道:“你不是他!你把他怎么样了?” 作为与金子凌最亲近的两个女人,她们几乎同时看破了面前这个假货的伪装,心中惊怒交加,没想到金子凌被人暗算掉包,金谷园上下竟无人察觉,还继续奉他为主人,而真正的金子凌生死成迷,更不知道被藏到了什么地方? 那假的“金子凌”被识破后并不惊慌,反倒露出一丝狡黠笑容,悠然道:“两位,大庭广众之下可不要胡言乱语,否则小心有人性命不保!”他言语中充满威胁,显然是有恃无恐。 拓跋月映心里惦念着金子凌的生死,焦急之色难以掩饰,脱口问道:“你待怎样?” “乖乖听我的话,陪我把这出戏做下去,我自会保证他的安全!”那人眼中寒光闪动,不紧不慢地说道。 阿莱已在电光石火间将自己掌握的信息梳理了一变,冷静问道:“陪你做戏,做给谁看?谭真人之死是否也是你们嫁祸给刘皓南的?” “金大小姐,知道得太多对你可没好处,你还是不要动什么其他心思,听我安排便是!”那人意识到阿莱在故意套自己的话,神色一寒冷声说道。 阿莱知道对方甚是狡猾,放缓了语气说道:“我必须见子凌一面,否则你休想如愿。” 那人略一迟疑,点头道:“好,随我来!”沿着游廊当先而行,向后院而去。 阿莱与拓跋月映对视一眼,紧随其后。为防对方在后院另有埋伏,她们暗中约定了互相掩护,一旦有人遇险,另外一人必须保存自己,即刻逃离。 那人带着两人穿过游廊,来到一座房门紧闭的厢房前,那是下人仆役杂居之所,平日里少有人来。 那人回身看着阿莱微微一笑,道:“金大小姐,你关心的人就在里面,不过,你可别乱动机关,否则他会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阿莱强忍心中的焦灼与关切,冷声道:“少说废话!”径直上前推门而入。 房门一开,便有数道寒光自晦暗的厢房中电射而出,直逼阿莱面门,阿莱早有防备,拂袖一卷将那暗器收入袖中,脚下却丝毫不停扑入房中。 拓跋月映早将蛇影匕攥在手里,见对方发难,清叱一声向着那假冒金子凌之人扑了过去,免得他在背后对阿莱下手。 两人在门**上了手,那人用的是金子凌平时用惯了的如意算盘,颇不趁手,拓跋月映却是蓄势待发,招招攻其必救,逼得他只能连连招架,左右支绌。 厢房之中暗器连发,黑影交错,竟有四五道黑影潜伏其中,合力向着阿莱出手围攻。 阿莱已知对方故意将自己诱来此处,是想一举击杀她和拓跋月映,干脆放下对金子凌生死的顾忌,手执朱笔在黑影围攻中奋力搏杀。 “月映姐姐,救我!”此时背后忽然传来李元昊惊慌的求救声,拓跋月映分神望去,见李元昊被一黑衣蒙面人挟在手中,登时心头一紧,叫道:“元昊,别怕!”当即舍了那假冒金子凌之人,扑向李元昊背后的蒙面人。 那蒙面人有恃无恐,挟住李元昊恶声恶气地道:“放下手中兵器,否则我杀了他!” “倘若伤了他一根汗毛,我让你们全数偿命!”拓跋月映眼中杀气毕现,大声叱道,握着蛇影匕的手却不觉垂了下去。她不能不顾及李元昊的性命,他和金子凌一样,都是与自己最为亲近的人,如今两人同时遇险,怎不令她方寸大乱,没了主意?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拓跋月映身后,趁其分神之机点中了背后几处要穴,令她昏晕过去,这人正是及时赶来的穆桂英。 穆桂英扶住晕倒的拓跋月映,面无表情地将其交给了身旁假冒金子凌之人,低声道:“里面那个也让我来解决!”说罢抽出腰间长剑,闪身进了那间激斗之声此起彼伏的厢房。 ... 第103章 高僧睿见 [燃^文^书库][].[].bsp; 暮色降临的时候,乐清平一行的马车也缓缓来到太平兴国寺的寺门前。【更多精彩请访问】 太平兴国寺位于五台山众峰环绕的台怀镇东侧,本名镇福寺,太平兴国初年,有高僧睿见在此讲学,适逢宋帝赵光义微服巡游五台,对其甚为拜服,以年号赐名本寺,故而得名。因其背靠望海峰,虎踞青松顶,地势险峻,松柏环绕,高僧睿见爱其幽寂,便在寺中闭关修禅,至今已有十余年了。 当年乐清平随宋帝出行,曾与睿见见过一面,十年前护送杨五郎延朗到太平兴国寺避难时,又遇睿见出关讲学,两人在青松顶的金刚塔中讲经论法三日三夜,由此结下僧儒之间的不解之缘。 此番乐清平重回太平兴国寺,也是为了拜望睿见,请他解答困扰自己多年的疑惑。 守门的僧人认得乐清平,上前见礼,乐清平回礼问道:“在下此来唐突,不知可有机缘面见睿见法师?” 守门僧人点头道:“睿见法师早有传谕,乐施主若来,随时可见,请随我来!” 乐清平闻言心中一暖,再施一礼道:“不敢劳动小师父,我认得路径,自去金刚塔寻法师便是。”说罢,将刘皓南从马车中扶了出来,一手挟在他的腰间,带着他沿左侧山路疾奔而上。 刘皓南自觉被封住的穴道已有松动,却不动声色,由着乐清平施为,他游目四望,只见面前山路愈行愈觉狭窄逼仄,两侧松柏密立,藤蔓缠绕,在呼啸的山风中微微摇动,遮住了头顶的日光。山势虽不及华山陡峭奇绝,却胜在山林蔽日,清凉宜人,确为高人隐士宜居之地。 不一刻,乐清平便带着刘皓南来到平缓的青松顶,此处地如其名,除了密集的青松竟然没有一棵杂树,倒像是有人刻意种下的一般。棵棵青松高大挺拔,树冠亭亭如盖,更是将日光遮得一丝不透,行走其中宛如黑夜。八角九层的金刚塔掩映于树影之中,其上青苔斑驳,显然是平时罕有人至。 乐清平熟门熟路地行至塔前,清声道:“睿见法师近日安好?乐清平惭愧,时隔十年又来搅扰法师的修行了!” 片刻后,塔内传来一个和善的声音:“乐施主久违了,十年前一番长谈,意犹未尽,今日再见,实是你我难得的缘法,请进吧!”那声音并不苍老,甚至还有几分欢欣与跳脱,透着十分的悦耳动心。 刘皓南暗自揣测:“不知这睿见和尚究竟有多大年纪?他十余年前便能得到宋帝赵光义的尊重推崇,想必年纪已然不小了……” 乐清平推开塔门,只见一位中年僧侣端立在石佛之前,看起来不过四旬有余的年纪,双目清亮,面目硬朗,虽身披袈裟,手拈佛珠,挺拔的身形却如宝剑出鞘,英气冲天,与刘皓南的想象相去甚远。 乐清平将刘皓南放在地下,向着睿见合十一礼,道:“不瞒法师,我心中有一困惑缠绕多年,终不得解,请法师为我解疑。” 睿见将目光在刘皓南脸上停留片刻,微笑道:“乐施主的疑惑,莫非与这人有关?” 刘皓南亦毫不避讳地用审视的目光盯着睿见,想不通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和尚,是怎样得了一代高僧的称谓,并能得蒙宋帝以年号赐名,莫非他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德行吗? 乐清平点头叹道:“的确与他有关。法师的答案,也许便会决定这人的生死去留!” 刘皓南闻言心头怒气上涌,不由冷笑道:“好个妄自尊大的迂腐书生!你以为偷施暗算擒住了我,便能决定我的生死么?”其实刘皓南说这话并非逞口舌之快,他虽是孤身被擒,但辽国萨满教信众千万,岂能坐视不理?乐清平碍于他的身份和在辽国的影响力,断然不敢轻易取他的性命。 乐清平只得装作没听到刘皓南的话,对睿见解释道:“这个年轻人是当今辽国萨满教的教主,也是南府宰相韩德让之下最受辽帝器重之人,前日里他孤身来到河东,出现在黄金坞掌柜金子凌的家宅之中……”当下将刘皓南被疑杀害谭峭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刘皓南本就不屑解释,又听乐清平在言语中并未恶意推断自己便是凶手,便忍住了未插一言。 睿见听闻谭峭遇害离世,不免叹惋,举掌合十道:“十年前我与谭真人亦曾有过一面之缘,不想便成了永诀……愿他前往净土,早得永生!” 忽听外面传来喧闹之声,却是离天在松林外厉声喝道:“好一群背信之徒、无胆鼠辈!我奉教主之命来救宝树老和尚的性命,你们却背地暗算了我教教主!赶快将教主放了,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杀光你这和尚庙的大小贼秃!” 原来白日里离天得了刘皓南之命,即刻沿着前往太平兴国寺的大路一路疾奔,追上了回寺送解药的僧人智聪,沿途暗中保护。 果然不出刘皓南所料,智聪刚进了台怀镇,便遇到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追杀夺药,幸有离天相助才逃得性命。离天虽未捉到活口,却从对方的武功兵器寻得端倪,发现他们都是来自党项的高手。 离天救下智聪后,立即护送他前往太平兴国寺,说明自己的身份。 因主持宝树正是被假冒离天的恶人下毒暗算,如今真正的离天现身,双方免不了一番紧张对峙和繁琐解释,等太平兴国寺的僧人们终于相信了离天的善意,解了宝树所中之毒,乐清平等人押送刘皓南的马车也到了寺门外。 离天急着回金谷园复命,初时并未留意到停在寺门外的马车,却因钟昭远、龙树等人言谈间露了口风,离天才知刘皓南受擒,并被乐清平带到了青松顶。他闻讯之后惊怒交加,不由分说地拔刀闯上青松顶,与钟昭远、龙树以及众僧打作一团。 乐清平听到离天的呼喝之声,已知是萨满教中有人找上门来救人,皱眉道:“来得好快!法师少待,我去去就来。”转身走出金刚塔。 睿见始终面色平静,丝毫不为外面的喧闹之声所扰,转身对着佛像坐下,微微闭目念诵起经文来。 他如此专心地诵经念佛,想必并没有察觉到,身后刘皓南被封的要穴已被全部冲开,悄无声息地立起身来,暗自凝聚真气于掌心,面上杀气尽现! ... 第104章 旁敲侧击 这个时机对刘皓南而言至为关键,若能趁睿见不备将其制住,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金刚塔,从背后袭击乐清平,必能对其造成重创。(舞若首发)届时他便能与鹰灵离天会合,从容离开太平兴国寺了。 刘皓南心念电闪,盘算好了后续的每一步动作,然而望着睿见的背影,他却心存犹豫、无法下手。 他一向不以正人君子自居,对付奸邪之人更不介意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但是对于自己亲近、欣赏或崇敬的人,他却不愿做出卑鄙的举动对其陷害暗算。 这种观念在他的脑海中早已根深蒂固,既是出于对分量相当的敌人的尊重,也是衡量自己立身品行的一项标准。 睿见和尚与他初次谋面,且立场敌对,算不上是他亲近、欣赏或崇敬之人,但这僧人的身上似有一种超然物外的脱俗气韵,看似清静平和的外表之下,却藏着难以掩饰的凛凛正气,令人莫名的心生敬意。 同时,七曜真元敏锐的感应力也在提醒刘皓南,睿见和尚对他并没有丝毫敌意和戒备,这或许是因为他修行高深,久不过问人间是非,视芸芸众生皆为平等,自然不会对刘皓南这样一个俗世之人心存好恶之念。 碍于这些念头,刘皓南思量片刻后冷哼一声,转身向虚掩的塔门走去。他身上的杀气并未有丝毫松懈,一旦睿见和尚出手阻拦他离开,他必会回身迎击,下手绝不容情! 然而睿见和尚对此恍若不见,仍旧专心闭目诵经,未有丝毫停顿,仿佛刘皓南的来去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这既出乎刘皓南的意料,又隐在他的臆测之中,他暗自庆幸方才不曾出手偷袭对方,否则不但可能引来一场恶战,自己在气势上也落了下乘。 走出金刚塔,但见四周松风呼啸,树荫蔽日,难以辨别出路,刘皓南提气纵身攀上面前一棵古松的树梢,凭借高明轻功踏着松浪前行,想要尽快穿出这片松林。 脚下传来睿见和尚发出的清亮佛音,满山回响,盈耳动心,青峰顶上漫无边际的松林也得到感应,应和着那清静梵音,更为剧烈地摇晃着躯干枝条,声如惊涛,形似骇浪,翻转奔腾,起伏不定,似要将纵越其上的刘皓南甩落下来。 刘皓南心中一惊,立即意识到脚下松涛的变化并非山风所引起,而是源于一种强大阵法的力量! 这阵法属于“天、地、人”三种阵法中的地阵,借助山形水势的天然格局成阵,从而汇聚天地之气,激发山风松涛蕴含的力量,形成诸多幻象,将人困在其中,难以辨别归路。 天阵、地阵虽是神妙莫测,但若不与人阵结合,就不具备任何攻击性,充其量只算是**阵而已。因此,睿见和尚发动这阵法的目的,只是将刘皓南困在青松顶,不让他闯出去与离天会合。 刘皓南曾精研兵法奇书《虎衿经》中的诸多阵法,又从白云先生陈希夷处学得了六花奇门遁阵的精要奥义,岂会被这种再寻常不过的地阵迷住了眼睛?当下脚下使力,身形飞纵,仍旧在松浪之中颠簸前行,一面观察松涛起伏变化的规律,一面寻找破阵的阵眼。 一般而言,只要寻到阵眼并将其破坏,便能破阵而出了。 然而举目望去,只有碧浪滔天,棵棵青松根深叶茂,枝干相连,不存一丝缝隙,很难找到其变化的规律。刘皓南身形如电,奋力向前,却始终寻不到那片绿海的边缘,仿佛只是在原地转圈。 他见形势不妙,索性将身子一坠落到地面,却又陷入了无边黑夜之中,饶是他目力超过常人,也只能看到周围树干密密匝匝地均匀排布着,不见边际,于自己处在什么位置,与那座金刚塔有多远的距离,根本无从分辨。 身处松林之中,头顶的佛音却不似方才那么扰人心神了,刘皓南努力聚气凝神,调动七曜真元的神识查探周围的气息变化,同时慢慢移动身形,试图从那些单调划一、毫无变化的周边气息中找到一点线索。 摸黑行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他终于感应到一丝异乎寻常的气息,不由得精神一振,循着那气息的来处快步而去。 然而走出数十步后,他沮丧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金刚塔前。透过敞开的塔门望去,睿见和尚仍在原地喃喃念诵着《无量寿经》的经文,连姿势都没有丝毫改变。 刘皓南面色微变,看来这青松顶上的阵法绝非等闲,不仅结合了天然的地理形势和风向水势的变化,这些松树在栽种时也是经过刻意布局的,从而形成了一座天然的囚笼,除非知晓阵法变化之机,否则很难突围而去。 也许,睿见和尚正是认定了刘皓南绝然闯不出阵去,才放任他离开金刚塔吧。 刘皓南自是不愿再回到金刚塔中自讨没趣,但四处乱闯也无济于事,干脆轻身一纵上了金刚塔的塔顶,盘膝而坐闭目调息,仔细辨听周围的气息变化,希望能找到破阵的线索。 再说乐清平出去与离天交涉了一番,自然无果,又因离天用解药救了主持宝树,不好用强将其驱逐出寺,索性任由他闯进阵中乱走,反正他也无法破解青松顶上这座浑然天成的北斗七星大阵,更不可能与刘皓南会合见面。 待乐清平返回金刚塔,见到面前的情景便知究里,望着塔顶的刘皓南沉声道:“小子,你虽然冲破了穴道的禁制,却别想轻易离开这青松顶!” “区区障眼阵法,有何足道?待我破阵出去,定要将此处踏为平地!”刘皓南言语间毫不示弱,他从不是暴躁易怒之人,却总是忍不住要与乐清平这自以为是的迂腐书生斗气拌嘴。 乐清平知道他只是逞强,不再动怒还击,迈步走进金刚塔中,带着歉意问道:“让法师受惊了,方才那人对你可有不敬之举?” 睿见和尚停止了念诵经文,神色平静如常,摇头笑了笑道:“那位施主明明有机会从背后偷袭,将我制住,却没有动手,足见他是胸怀磊落之人。”言语间对刘皓南颇有赞赏之意。 乐清平闻言心中宽慰,暗忖自己确是没有看错人,刘皓南虽然出身不佳,误入歧途,但心地良善,胸怀侠义,今后或有机会引导他改过迁善…… 倘若刘皓南知道乐清平心里的念头,定会不屑一顾,他乃是堂堂北汉皇孙,胸怀复国壮志,何来“出身不佳、误入歧途”之说?乐清平站在中原王朝的角度,以正统自居,便将旁人视作旁门左道,实有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之嫌。 世上总有这样一种人,喜欢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视作绝对正确,站在道德的高点去谴责与自己相悖之人,并自以为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乐清平便是这样的人,所幸他虽然固执,却不霸道,并不强求他人的所思所想所为都与自己保持一致,有时甚至会对自己所持的信念生出一丝怀疑。 对于如何实现自己立身处世的价值,实现儒家修身济世的理想,乐清平想要寻求一个更加接近真相的答案,这也是他来拜望睿见和尚的重要原因之一。 两人在佛堂上相对而坐,四目对视,乐清平一如既往地满面肃然,睿见始终面带微笑,目光清净平和。 至于塔顶的刘皓南,似乎早已被二人遗忘,又或者,他们是有意让刘皓南在旁聆听。 “乐施主,你心中有何疑惑,现在可以发问了。”睿见和尚平静言道。 乐清平沉默片刻,斟酌着词句缓缓说道:“十年前法师曾对我说过:儒释道宗,其旨本融。儒释二教的教义虽有不同,却都是以善为本。佛家以慈悲济世,看重个人的修行,以善举感化世人;儒家倡行三纲五常,劝教众生做忠恕之人,仁义之事。是故儒释之道心同迹异、互为表里。我深以为然,与法师畅谈儒学佛法,多受教益!我原是江湖草莽,不识大局,不知善恶,因受赵普赵太傅点化,才出仕为官,十余年来恭行儒道,修身克己,卫道除魔,自以为不负胸中所学,此生可以无憾!可世上如我当年一般懵懂莽撞之人何其之多,我欲引导他们摒弃恶念,重归正途,既然儒释之道相通,法师可有教化的秘法传授与我?” 刘皓南听得分明,知道乐清平所言之懵懂莽撞之人,多半指的便是自己,心下自是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 睿见和尚听完乐清平之言,摇头道:“乐施主错了!世人无善恶之别,世事无是非之判,所谓善恶是非,不过是你站在自己的立场做出的狭隘判断,未必便是对的。佛家不分善恶,不问是非,所谓行善止恶,只是对自身品行的要求,并不对旁人的作为妄加评断,否则便是‘着相’了。” 乐清平闻言不解,脱口道:“世间的人和事怎会没有善恶是非之别?不怀私欲、悲悯济世即为善,图谋私利、祸害无辜即为恶,儒道弟子若不能辨明是非,去恶扬善,如何能做到兼济天下?” 睿见和尚耐心解释道:“乐施主又错了,佛家不问是非善恶,是因佛祖视众生平等,万物皆善。佛祖舍身饲鹰救兔,盖因鹰吃兔是为活命,兔避鹰也是为活命,二者哪有对错之别,善恶之辨?” 乐清平闻言一震,思索着道:“法师之言,我似乎明白了一些……法师是说,那人的立场与我敌对,与大宋朝廷敌对,但并不等于他便是奸邪之人,是吗?” “世间之事,多是如此。若你在心中先摒弃善恶之念,他便不是所谓的恶人,自然也不需要你的教化引导。”睿见和尚说道。 “可是,若是他的所作所为危及大宋朝廷,祸害到无辜百姓,我也要任其为之么?”乐清平想到刘皓南的身份,以及他对宋廷的威胁,还是心怀隐忧。 “乐施主若真的认为他是如此凶残暴虐之人,又何必大费心机引他回归正道呢?”睿见和尚反问道。 乐清平心下终是恍然,叹道:“多谢法师点化!倘若他真非池中之物,早晚化龙而去,但愿他能守住心中一点善念,不要为了一人的宏图霸业,荼毒天下的无辜生民!” 刘皓南听到此处,知道这二人的每一句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正因破阵之事心中愤懑,对来自敌方的这番说教自然不怎么受用,不屑地再次冷哼一声,纵身跃下金刚塔,进入了浓密的松林之中。 ... 小提示:按回车[]键返回书目,按←键返回上一页,按→键进入下一页。读紫微煞,请记好我们的地址:,下载紫微煞请到 第105章 北斗护摩阵 [燃^文^书库][].[].bsp; 再次进入松林,这回刘皓南不敢到处乱走,只在金刚塔不远处徘徊。(燃文书库(7764))他暗自揣测:这青松顶上遍植松林,除了金刚塔别无他物,这样的设置定有深意,说不定金刚塔便是阵眼所在。 其时天已入暮,松林中更是漆黑一片,刘皓南目力所及之处,棵棵松树粗细均等,高矮平齐,距离相当,着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直至走到金刚塔的背面,他目中忽然一亮,发现其中一棵松树上似乎刻有特殊的印记。 那棵松树夹杂在其他松树之中,树干上有些漆黑的纹路图样,乍一看像是天然长成那般模样的,仔细看却能发现,那些纹路断口平齐,显然是利器刻画所致。不过,那图样似乎形成已久,随着树干的逐年加粗,越来越扭曲变形,想必已与初始的形态相去甚远。 刘皓南辨识良久,方能断定,那是用古篆写的“禄存”二字。 在紫微斗数之学中,禄存星是掌管贵爵、寿基之星,也即是北斗七星中的天玑星,在这佛门之地出现,委实怪异,这两个字是否与青松顶的阵法有关系呢? 刘皓南微微皱眉,在脑海中细细搜寻自己曾经读过的佛学典籍来,他素有过目不忘之能,少年时曾在华山云台观的藏书洞中博览群书,对佛门经典亦有涉猎,忽然想到唐时高僧一行所撰的《复炽盛光法》,便有一种以北斗七星为本尊所修之护摩阵法,而北斗护摩阵中的北斗七星,正是以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等命名的,这或许是因为高僧一行在翻译经文时,随手引用了道家沿用的星名。 想到此处,刘皓南豁然开朗,看来这青松顶的神秘阵法,必定与佛家的北斗七星护摩阵法大有关联! 刘皓南伸手在那棵名为“禄存”的古松上轻轻一撑,提气纵身而上,来到树梢之上,头顶月明星朗,北斗七星的勺柄斜斜指向南方,起伏奔腾的松涛披着银色月光,愈显神秘辽阔。 他在心中默算方位,暗忖:倘若这真是佛家的北斗护摩阵,那么斗柄所指的方向便该是生门所在了……可是七星斗柄随着春夏交替不停转动,只知道其中一颗禄存星的位置,是无法推算出斗柄指向的。唯一的办法,便是探寻到阵法变化与时间更替的潜在联系,找到那不断变化的生门所在! 刘皓南望着面前的松涛兀自苦思冥想,忽见一道青色人影循着金刚塔迅速攀援而上,不一刻便到了塔顶,也就是刘皓南方才打坐调息之处,正是乐清平。 刘皓南所在的树梢与塔顶仅有十数丈之遥,两人几乎在同时看清了对方的面目,刘皓南微感惊讶,冷声道:“你又来做什么?” 乐清平将手中的食盒放下,平静言道:“小子,这青松顶上的阵法是前朝高人所创,你不知其根源变化,就这样到处乱走,是决计闯不出去的。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好生在这里待着吧!”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刘皓南没想到乐清平是来给自己送饭的,更觉意外,心里仍是不肯承他的情,不屑地道:“你以为一行和尚的区区北斗护摩阵,便能将我困住么?” 乐清平闻言身子一僵,回转身来瞧着他,面上现出惊讶之色:“你竟知道此阵来历?” 刘皓南知道自己猜对了,破阵的信心更增了几分,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盯着乐清平冷冷说道:“乐清平,白日里你与旁人偷袭暗算于我,方能得手,而今你独自一人前来,还想全身而退么?” 乐清平见他幽深双目中杀气浮动,不由得心里一沉,暗叹自己方才与睿见的那番言语对刘皓南竟是没有丝毫触动,真是枉费口舌了。 刘皓南对他敌意甚深,看起来今夜一战必不可免,乐清平斟酌片刻后定下心神,回望着刘皓南坦然说道:“好,你要报白日之仇,乐某奉陪便是!”他知道刘皓南没有兵器,自己藏在袖中的清平剑也不好出手,打定主意要与刘皓南公公平平地比试一番。 刘皓南对乐清平的确是心存恼恨,但他此刻出手,并不是为了出一时之气,而是想将乐清平制住之后,再借机突围而出。 背后的两处伤口已基本愈合,刘皓南的战力至少恢复了七八成,他脚下暗自用力,借着树梢的反弹一力飘身而起,向塔顶的乐清平飞扑过来,击出了毫无声息的一掌。 正所谓********、大象无形,重玄道派的大化神功修炼至化境之后,外如古井无波,内里风雷激荡。乐清平凝神聚力,以“合一气”的内力与其掌力对接,顿时全身剧震,向后退出半步。 “合一气”中正平和,表里一体,大化神功阴阳分明,乾坤分立,这两种内功的修炼方法迥然相异,相遇之后发生激烈对冲,令乐清平全身经脉脏腑都大受震荡,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他更没想到的是,刘皓南的修为与一年前相比又有精进,大化神功的内力更为精纯深厚,简直无懈可击! 实际上,刘皓南身体受到的冲击并不比乐清平弱,只是胜在内力稍胜乐清平一筹,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两人的手掌紧紧黏连一处,推挡之间动作缓慢,内力激荡却如水火相遇,此消彼长。 白日里刘皓南与谭峭交手时意外受伤,谭峭曾提醒过他,他身体里的大化神功内力虽然浑厚无比,但控制力仍有不足,若与高手对招,需得速战速决,不可恋战。刘皓南想到这一点,不敢再与乐清平纠缠,将阴阳螺旋劲骤然凝成一线,如无形之刃直刺对方要害。 乐清平本就内力稍逊,在刘皓南的猛攻之下只有被动防御的份儿,终被对方的阴阳螺旋劲气侵入丹田,一口真气消散无形,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身子也像断线风筝般跌了出去,坠落塔下。 刘皓南来不及收回内力,眼看着乐清平跌飞出去,便下意识地跟着飞跃而下,试图抓住乐清平的身子,不过还是慢了一步。 “阿弥陀佛,善哉!”乐清平的身子即将触到金刚塔的青石台阶之时,一声清亮佛音在身旁响起,正是睿见和尚伸臂接住了他。 乐清平只觉胸口闷痛无比,头昏眼花,勉力开口道:“多谢法师……”睿见和尚摇头示意他不必说话,同时将内力送进他的体内助其疗伤。 刘皓南飞身下塔,见此情形也松了口气,心里隐约有些后悔方才下手太重。他虽对乐清平怀有敌意,但并没想置他于死地,更何况,乐清平若是死在他的手下,只会激化双方矛盾,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睿见和尚专心为乐清平疗伤,对刘皓南仍是视若无睹,既无愤慨,也无敌意。刘皓南站在原地颇觉尴尬,只得走出几步,将目光移向别处。 百无聊赖之时,塔基一处青石板上的几行模糊刻字引起了他的注意,依稀是“钜鹿张遂倡建……周长寿二年壬申月癸巳日丙辰时……”等字,虽有个别刻字已无法辨识,但可推知,石板上记录的是建塔之人的姓名和建塔的时间。 “长寿”是三百多年前大周则天大圣皇帝武所使用的年号,而张遂者,正是大唐高僧一行的俗家姓名。 传说高僧一行原名张遂,祖籍钜鹿,唐初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张公瑾之后,二十岁时精通阴阳五行、天文星象之学,名冠京都,权臣武三思有意将其拉拢到门下,张遂不从,隐姓埋名游历天下,二十一岁剃度为僧,经多年潜修终成密宗大德。此人的身世经历颇为传奇,为后人所津津乐道。 至此刘皓南再度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这座金刚塔确为高僧一行建于皈依佛门之前,四方游历之时,北斗七星护摩阵也应是他在此处亲自布下的。 三百多年前,这里大概还只是一片光秃秃的平场,当年高僧一行亲手种下的松苗,如今都已成了参天古树,而金刚塔历经数百年沧桑,依旧巍然屹立,想来真是令人感慨唏嘘。 然而这并非刘皓南思考的重点所在,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壬申月癸巳日丙辰时”这九个字上。一座石塔的建造时间,竟然精确到了时辰,这并不符合常理。 难道,这个时间节点恰与北斗七星护摩大阵有什么关系吗? 刘皓南结合北斗七星的斗柄转动规律,在心中默默推演季节时辰的更替变化,霎时间恍然大悟,脱口道:“正是如此!”毫不犹豫地闪身奔入松林,转瞬失了踪迹。 乐清平在睿见和尚的帮助下伤势略缓,见刘皓南又去闯阵,无奈叹道:“这小子的性子当真倔强……可惜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难闯出阵去……” 睿见和尚扶着乐清平回到塔中,淡淡问道:“乐施主,那人重伤了你,你却好像没有怪他的意思,这是为何?”他虽是询问的语气,面上却露出一副了然之色,似乎对乐清平的答案并不在意。 乐清平默然良久,轻声道:“今日之事,确实是我不讲道义在先,这一掌,就算是我欠他的吧……”他料定刘皓南闯不出北斗七星护摩大阵,多半在几个时辰后便会回来,等他消了心中这口恶气,应该便会考虑与自己合作之事了。 话分两头,鹰灵离天正不知疲倦地穿行在似乎永远走不到边际的松林中,口中把乐清平、钟昭远以及太平兴国寺的一干秃驴骂了不知几千遍,却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徒劳无功地原地转圈,直到刘皓南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教主!”离天见了刘皓南又惊又喜,继而诧异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皓南没有多言,只道:“跟我走!”他似是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径直前行,不一刻便带着离天走出了松林。 浓密松林之外即是万仞高崖,清凉夜风扑面而来,两人站在崖边低声交谈,刘皓南这才将自己破阵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原来那石板上所刻的日期时辰,正是北斗七星护摩大阵发动的起始时间,只要据此推算出那一日北斗七星的指向和方位,便能推演出阵法的变化规律,找到破阵的阵眼了。 刘皓南本就精通天文星象之学,想通了这一层以后豁然开朗,很快便找到了生门所在。不仅如此,他还循着阵法的异动找到了像没头苍蝇般四处乱闯的离天,与其顺利会合。 离天听完长出了一口气,望着刘皓南衷心说道:“教主真是好生了得,居然能够自行脱困,还救了属下,属下无能……真是惭愧无地!” 刘皓南瞥了他一眼调侃道:“你何时也学会这套拍马奉承的功夫了?”他与离天虽是身份有差,但相识多年早有默契,单独相处时便多了几分随性自在。 离天认真地道:“属下从来不知拍马奉承为何物,这番话都是出自真心!教主,你此番失手被擒,莫非也是早就计划好的一步棋么?” 刘皓南失笑道:“我还没有神通广大到如此地步!不过,眼下人人都以为我被困在北斗护摩阵中,反而更有利于我们实施下一步的行动!” “教主打算怎么做?”离天闻言双目一亮,知道刘皓南一定是已经想好重新掌控局面的对策了。 ... 第106章 明日公审 [燃^文^书库][].[].bsp; 刘皓南心中早有打算,沉声道:“你这就去边境找到出云,让她带着秦若玉和欧阳尽快返回上京。(燃文书库(7764))韩相交代的事情,秦若玉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离天闻言诧异,问道:“这么说,教主暂时还不打算回上京去?” “待我解决了此间的诸多麻烦,便会尽快赶回。”刘皓南简单答道,没有多做解释。 辽帝病重、上京不安,固然事关重大,但刘皓南担任这个萨满教教主只是权宜之计,并不像韩德让那般对帝后忠心不二。说到底,出仕辽国只是他实施复国大计的一个跳板而已。 此番若能及时赶回上京,助韩德让平稳局势,的确有利于刘皓南进一步取得帝后的信任,但那不是刘皓南必须要做的事情,只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罢了。 两相权衡之下,刘皓南认为还是解决眼前的问题更为要紧。 嫦儿是他的义妹,宋成龙是他的兄弟,这两人都陷在来意不明的敌人手里,性命堪忧,而对方机关算尽、手段毒辣,摆明了是想置自己于死地。这样的对头若不早日剪除,来日必成大患! 再说,秦若玉有妙手回春之能,若能及时赶到上京延续辽帝的性命,拖得一时半刻,就可以暂时保持上京局势的平稳安定。 离天并不知道刘皓南心里的真正想法,只管按他吩咐行事,又问道:“教主,教中还有几百名精锐弟子在边境集结待命,是否需要将他们召来此地,为教主护法?” 刘皓南略一思索,摇头道:“萨满弟子人数众多,深入河东行事多有不便,让他们暂且按兵不动,等我吩咐。” 离天闻言微微变色,脱口问道:“难道教主要一个人留在这贼秃窝里不成?” “我留在这里,那些暗中害人的宵小之辈才会无所顾忌,大胆行事!”刘皓南悠然说道。 他虽然嘴上不承认,心里却觉得乐清平这引蛇出洞的计策还是大有可取之处。敌人见他受伤被困成为众矢之的,定会以为胜券在握,行事更加肆无忌惮,也会更快地暴露自己。 “可是,教主孤身一人在此,属下实难安心……”离天忧心忡忡地道。 “无妨,我在河东还有一些朋友,可作接应。”想到金子凌和太行山寨诸人,刘皓南心中温暖,他相信,无论事态如何发展,金子凌等人一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另外还有穆桂英、乐清平等人,如果自己应对得当,手段巧妙,同样可以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助力…… 离天闻言略感放心,拱手道:“教主真是谋算周全,属下这就去了。打发了出云等人回京后,属下会立刻赶来与教主会合!”说罢沿着崖边一路飞纵,下山去了。 刘皓南抬头看看天色,大概已是亥时三刻,太平寺中的僧人大多已回房入眠,正好可以趁此时四处查看一番,弄清周围形势。 他离开了青松顶,隐身藏形,翻墙进寺,查明寺中房舍布局之后,径直来到主持方丈的会客厅堂之外。 此刻厅堂里坐着钟招远、宝树主持、龙树和尚三人,智空、智聪侍立在侧。很显然,他们议论之事必与刘皓南有关。 刘皓南藏在隐秘之处,自行封闭了内息探听动静,众人虽是功力深厚,却根本无从察觉。 主持宝树中毒初愈,面色仍显得有些晦暗,端坐在厅堂正中首先开口道:“关于萨满教教主刘皓南的事情,老衲已听各位说明白了。依老衲之见,谭真人遇害之事疑点颇多,刘皓南潜入河东的真正目的也难有定论,须得细细推敲才是。” 钟昭远早就认定刘皓南便是杀害谭峭的凶手,不以为然地道:“事实证据都在眼前,还有什么不能定论的?谭真人死前亲口指认,自己是被那小贼所害,难道还能有假?” 龙树和尚略一沉吟,插言道:“钟施主稍安勿躁,贫僧也觉得谭真人遇害之事内有蹊跷。倘若真是刘皓南暗算了谭峭,他理应杀人远遁,为何又要中途折返回来?还有主持师兄中毒一事,那下毒之人若真是刘皓南指使,他为何又要送还解药?智聪在送药回寺的路上遭遇党项人的追杀,幸有萨满圣师离天出手相救,才未遭毒手,不知党项人与此事是否有牵连呢?” 刘皓南听到此处暗暗点头,心道这龙树和尚倒是心思缜密,将其中疑点悉数点了出来。的确,想要暗算自己的敌人虽然计划周密,但仍有漏洞,只要细细推敲便能发觉前后矛盾之处。 钟昭远对此恍若不见,是因他对刘皓南早有偏见,在心里已将他认作了凶手。 智聪和尚也插言道:“回禀主持,鹰灵圣师离天将我救下之时也曾说过,他是受教主指派而来,一路暗中保护我的。看起来,那萨满教教主似乎早就知道会有人在半路阻挠我回寺送药。” “关于那些截杀你的人,离天可曾捉住一两个审问情由?”钟昭远追问道。 智聪摇摇头道:“当时虽擒下了一人,但他立刻服毒自尽了,什么都没问到。离天也是根据他们的武功和兵器,认定是党项高手。” “哼,谁知那是不是萨满妖人故布疑阵哄我们上当呢?刘皓南心思深沉,骄矜自负,从未将中原武林人士放在眼内,他杀了谭真人以后去而复返,便是为了向咱们公然示威!”钟昭远愤然说道。 刘皓南对钟昭远的态度并不感到意外,钟昭远跟随陈希夷修道十数年,对恩师惟命是从。陈希夷不喜欢刘皓南,钟昭远对刘皓南的印象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说到这一点,穆桂英倒是颇有质疑与叛逆精神,她是陈希夷最为宠爱的关门弟子,却偏偏对连挂名弟子都算不上的刘皓南情有独钟。 主持宝树见龙树和尚与钟昭远观点不一,轻咳一声道:“刘皓南如今已被咱们困在北斗七星护摩阵中,就算他当真心怀祸胎,也不可能任意施为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明谭真人被害的真相,如果不能证明刘皓南是杀人真凶,便不能将其强留在此。否则辽国的萨满信众不会善罢甘休,辽帝也会借此大做文章,发兵攻宋。此事的处置关系到两国边境的安危,务必慎之又慎!” 龙树点头道:“主持所言甚是。贫僧已传书黄金坞掌柜金子凌,请他明日亲来寺中参与公审刘皓南一事。至于其他在场的当事之人,金掌柜会邀集他们一同前来。” 对于明日公审的决定,钟昭远也表示赞同,道:“如此甚好,此事须得尽早处置。今日已经来了一个大闹青松坪的离天,再耽搁两日,只怕会有更多的萨满教众前来捣乱。五台山是佛门清净之地,岂容邪魔外道横行霸道?只要定了刘皓南的罪,咱们便有理由与辽人正式开战了!” 主持宝树听钟昭远话中之意,竟是盼着刘皓南罪名属实,将其绳之以法后,再与萨满教乃至辽国开战,不禁暗自苦笑,正色道:“善哉!老衲作为一寺之主,身上背负着太平兴国寺上千僧众的性命,自然不希望河东武林势力与萨满教发生冲突。但是,如若刘皓南果真怀着狼子野心,妄图吞灭五台十寺,老衲自当带领全寺僧众奋力相抗!” 这时忽听有人在厅外朗声说道:“宝树方丈宅心仁厚,不愿引发刀兵之乱,可是当前形势已由不得各位犹豫退缩,那萨满教教主刘皓南狡诈阴毒,对河东之地垂涎已久,早就欺到咱们头上,令人避无可避了!” 刘皓南藏在厅外,并未发觉还有旁人在侧窥听,此时不由吃了一惊,随即被这人熟悉的声音唤起了以往的回忆他正是渡天寨赵氏一族的护法赵重光! ... 第107章 栽赃陷害 [燃^文^书库][].[].bsp; 赵重光身旁还有一名黑衣女子,自然便是石锺玉。【燃文书库(7764)】她面无表情,神色冷清,虽与赵重光站在一起,态度却显得甚为疏离。 刘皓南乍见二人心头大震,胸中情绪激荡,却说不出是惊是怒。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一年前赵重光并没有死在自己的曳影剑下,他不但好端端的活着,还跟石锺玉勾结一处,不用说定是为了对付自己! 当年石逸、石锺玉父女合谋,用极乐丹暗算刘皓南,赵重光亦是同谋,若不杀他,难消刘皓南心头只恨。更何况,他之前还暗害了刘氏一族的护法刘星琏,并企图嫁祸自己。就算是为了嫦儿,他也要将赵重光除之后快。 刘皓南猜想,今夜两人一同出现在太平兴国寺中,定然与自己大有关联。他须得沉住气静观其变,说不定能借此机会找到失踪的嫦儿和宋成龙,查出幕后的主谋真凶。 厅堂内,宝树、龙树、钟昭远等人听到赵重光的言语,不禁面上微微变色,他们都算得上是中原武林的一流高手,听声辨位的本事十分高明,却对外面有人窥听之事毫无觉察,而且听对方话中之意,似是已在厅外停留了很久,将众人的谈话都听在了耳中,这份修为着实骇人! 他们自然不知道,赵重光、石锺玉都是用了阴魄经的闭息之法,能封闭呼吸与死人无异。他们更不知道,隔墙偷听的并不只是这二人,还有一个刘皓南。 沉默片刻后,主持宝树率先起身,带领众人走出厅堂迎上前去,朗声道:“两位施主不请自来,弊寺有失远迎!不知两位高姓大名,来此有何见教?” 赵重光从容回了一礼,不紧不慢地道:“两位大师、钟道长有礼,在下是河东渡天寨的玄月族护法赵重光,这位姑娘是渡天寨前寨主石逸之女石锺玉,今夜我们冒昧前来,是为了萨满教教主刘皓南与黄金坞掌柜金子凌勾结,意图吞灭五台十寺、河东绿林十八寨一事,特来向诸位示警!” 众人听了这话不免心头震动,刘皓南更是怒气上涌,暗道:“赵重光这狗贼为了挑拨众人对付我,不但信口开河、污蔑陷害,还要将子凌拉下水,实在可恨!” 主持宝树对赵重光、石锺玉的身份和来意还存有疑虑,并未轻信二人之言,沉吟片刻后说道:“原来是渡天寨的贵客,失敬了。赵施主说那萨满教教主刘皓南意欲吞灭河东武林势力,可有什么凭据?” 赵重光假意叹了一声,肃然道:“此事真是说来话长。不瞒各位,刘皓南那小贼与渡天寨大有渊源,五年前投奔了石逸石寨主,自此种下祸根。石寨主将他收为义子,对他百般器重,他却暗中与大光明教净气尊者勾结,同辽国重臣韩德让狼狈为奸,用阴谋诡计瓦解了渡天寨的三千黑甲精骑,害死了刘氏、李氏的两位护法,搞得四大部族人心离散、四分五裂,就连石寨主也被他害得昏睡三年,形同废人!一年前,他又与金子凌内外勾结,杀害石寨主一家三口,将石氏和赵氏族人屠戮殆尽,并扶持自己的婢女夺取族主之位,将渡天寨控于股掌之中!所幸我和锺玉福大命大,没有遭其毒手……” 说到此处,石锺玉作为当事之人仍是神色僵硬,似乎毫无触动,赵重光面上却露出痛恨难抑之色,咬牙切齿地续道,“这小贼的恶行真是罄竹难书,我们原本以为他只是图谋渡天寨,想要建立自己的势力,谁知他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此!一年来,他卖身求荣再度投靠了辽国萨满教,不知用什么手段当上了教主,又重返河东与金子凌勾结密谋,妄图借金子凌大婚的机会,邀集各路武林人士到金谷园,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刘皓南听到此处,更是气笑不得,赵重光这番言语真是颠倒是非,信口开河,没有半句实话,偏偏又说得有板有眼,宛若亲历亲见。 在场众人不明究里,不知根源,对他的话倒是信了六七分。 若说刘皓南未与辽人勾结,又怎会莫名其妙地成了萨满教教主?钟昭远知道,十年前刘皓南第一次出现在陈希夷面前,就是在辽国的辖地云州。说不定他原本就是辽人,是萨满教派出来的一枚暗棋,意图搅乱河东的局势。 至于金子凌与刘皓南勾结一事,也并非全无可能。刘皓南早在十年前便与金家姐弟颇有交情,四五年前大光明教大举入侵河东,与黄金坞斗得你死我活,刘皓南也卷入其中,还和辽国忠臣韩德让一起击杀了大光明教的明尊!金子凌自此便与刘皓南成了生死之交,过从甚密,即使在刘皓南亮明萨满教教主的身份之后,金子凌仍是不以为意,对他多方维护…… 点点滴滴的往事汇集一处,逐渐形成了一条清晰脉络,让人不得不怀疑,刘皓南的确有对付河东武林势力的动机与可能性,以他今时今日的武学修为,身后有萨满教千余信众支持的背景,再加上金子凌的雄厚财力相助,想要颠覆河东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想及此处,钟昭远的面色愈加严峻肃然,开口道:“刘皓南那小贼真是深沉狡诈,幸好我恩师白云先生对他早有防备,收留他在云台观的五年间并未传他任何武功!宝树主持,龙树大师,咱们既已知晓刘皓南的阴谋,再不能对他手下容情了!” 龙树和尚仍有疑虑,正色道:“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轻信一家之言。”他审视着赵重光郑重问道,“赵施主是如何得知刘皓南与金子凌的通谋算计,还望如实相告!” 赵重光自知这番说辞没那么容易取信过关,故而早有准备,叹道:“一年前刘皓南勾结金子凌血洗渡天寨,赵某侥幸逃得性命,便在雁门附近休养生息、以待来日,同时也好探听黄金坞的动向。最近果真被我查得端倪,刘皓南那小贼秘密潜入河东,径直来寻金子凌,随即便传出了金子凌即将大婚的消息。与刘皓南同来的萨满教五大圣师却在雁门附近四散而去,我设计擒住了其中一人,逼问出他们的全盘计划,才知道他们要下毒暗算的不仅是宝树主持,还有五台十寺的其他高僧。之所以如此,是怕在金子凌的大婚之礼上不能将几位高僧尽数制服,误了大事!” 刘皓南闻言心头一震,暗忖:“他说擒住了五大圣师中的一人,不知是真是假?莫非又是一个改装易容的假货,想要借此蒙骗众人不成?宝树、龙树的脑子还不算太笨,未必肯就此信他!” 果然,主持宝树说道:“赵施主既有人证,那自是再好不过,请将那人带来,容我们当面讯问。”言下之意还是对赵重光的话不曾尽信。 赵重光面露无奈之色,道:“看来宝树主持还是不肯信我,罢了,今夜我言尽于此,还望各位仔细斟酌。明日公审刘皓南之时,我自会带来你们想要的证据,只盼到时不要太迟!”说罢向着众人抱拳一礼,施施然离去。 石锺玉紧随其后,在此期间始终一言未发。 至此刘皓南隐约明白了赵重光此行的险恶用心,他这一番惑人耳目的言辞虽未拿出任何有力的证据,却在无形中加深了太平兴国寺等人对刘皓南的防备和戒惧。之前宝树等人因刘皓南的身份特殊,对他尚算礼遇,但敌我立场分明之后,他们对他的态度便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客气,这样一来,刘皓南的处境便非常不利了。 不过,赵重光纵是机关算尽,也不会想到刘皓南此时已脱离了太平兴国寺等人的控制,重获自由,更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然完全暴露在刘皓南的视线之内。 ... 第108章 石锺玉倒戈 [燃^文^书库][].[].bsp; 赵重光和石锺玉一前一后离开了太平兴国寺,确定无人跟踪后才放慢脚步,向五台山腹地的台怀镇行去。(燃文书库(7764)) 赵重光见石锺玉始终一言不发,神色萧索,便道:“贤侄女,明日便能杀了刘皓南那小贼为你父兄报仇,你为何还是满面愁容?且放宽心,此番就算那小贼有通天的本事,也绝难逃出生天!” 石锺玉没有接言,转而问道:“杀了刘皓南以后,赵护法打算如何处置嫦儿?” “嘿……那贱婢是刘皓南的同谋,留着她必成后患,自然也要一并解决!待到明日,我要让那小贼亲眼看着他的义妹先死,再了结他的性命!”赵重光咬牙说道,当年他正是被嫦儿和刘皓南联手算计,才失去了争夺处月部族主的资格,又被石逸借机囚禁起来,三年不见天日。他要利用嫦儿的死更增加刘皓南的痛苦,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石锺玉知道,就算自己开口为嫦儿求情,以赵重光阴险虚伪的性情,多半也只是假装答应,暗地里再对嫦儿下手,索性闭口不言。 两人各怀心事,钻进了台怀镇横七竖八的窄巷之中,几番辗转才回到暂住之地。 嫦儿也被带来此处,全身穴道都被牢牢封住,由石锺玉亲自看管。 漆黑的房间里亮起了一点烛火,嫦儿看到了烛火映照下石锺玉那苍白冷清的面容。她不知道石锺玉方才去了哪里,但见她神色似乎不对,脱口问道:“锺玉小姐,你……你是不是见到我大哥了?他如今怎么样?” 石锺玉背对着她坐了下来,冷哼道:“不怎么样,刘皓南被困在太平兴国寺中,明日便要被河东武林人士聚众公审。他杀了中原武林的大宗师谭峭,还想吞灭河东五台十寺和绿林十八寨,单凭这两项罪名,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便不会让他活着离开,根本用不着我亲自出手!” 嫦儿闻言一震,不用石锺玉说明,也知道这必定是赵重光的阴谋陷害,喃喃道:“我大哥从没做过那些不义之事,他不会蒙冤受屈,就这么白白死了的!” 石锺玉转身瞧了瞧她,面露讥嘲之色:“你当真对他这么有信心?这次赵重光与大光明教的人联手,既要对付刘浩南,也要对付金子凌。你和那太行山寨的头领宋成龙都在我们手中,刘皓南在河东再无助力,他孤家寡人、四面楚歌,还能飞到天上去么?” “苍天有眼,正道不屈,不会让好人无辜受冤,更不会让恶人逍遥法外!”嫦儿望着石锺玉的眼睛缓缓说道,神色愈加平静坦然。 这些天嫦儿虽是身处困境,却从未表现出丝毫的仓皇无措,数年来身处渡天寨权力核心的重重磨砺,让这个本就心智坚定的女子更加稳重成熟。她在弄清形势之后,知道自己脱困的唯一希望,便是唤起石锺玉的正义之念,劝她回头站在刘皓南这一边。 石锺玉闻言不由冷笑:“哈哈……笑话!这世上若有公道,便不会有这么多无辜之人白白丧命!当年刘皓南在指月楼杀死的数百名石氏族人,难道全都该死吗?” 嫦儿柔声解释道:“我大哥当时定是气昏了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才会如此……锺玉小姐,当年之事你最清楚不过,若非石寨主对我大哥逼迫太甚,石氏族人岂能摊上这样的祸事?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如今一切都已过去,死去之人无法复生,你要好好珍惜眼前之人……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你的母亲……”她说到此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是怕有人在外偷听。 石锺玉听了嫦儿之言霍然起身,上前两步盯着她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似是听到了不敢相信的事情,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是真的!那天我在金谷园便想告诉你,你却急急的走了……” “别说废话了,跟我走!”石锺玉突然焦躁起来,匆匆解开嫦儿被封的穴道,拉着她从窗户飞纵而出。 两人迅速穿过道道街巷,眼看前面便是离开台怀镇的大道,忽有十数道黑色人影拦住了去路,竟是赵重光和他手下的精锐高手。 “贤侄女这般匆忙赶路,是要往哪里去?”赵重光不紧不慢地问道,他心思深沉,早就看穿了石锺玉与自己不是一条心,对她有所提防。 “嫦儿对我石氏族人有恩,我不会让她死在你手里。”石锺玉料到今夜必有一场恶战,干脆开门见山、表明态度。 嫦儿趁两人说话之时暗自运气调息,心中叫苦:她全身的要穴被封数日,身体僵硬无法使力,待会儿若是打斗起来,只能发挥四五成的功力,赵重光又是有备而来,要顺利逃脱只怕不易…… 赵重光看看二人,肃然道:“贤侄女好生糊涂!这贱婢是我们对付刘皓南最要紧的筹码,你若将她放走,明日拿什么来掣肘刘皓南?难道你不想为父兄报仇了么?” “刘皓南罪名确凿,明日公审在劫难逃,何须再用嫦儿掣肘于他?赵护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留着嫦儿的真正目的是为夺取渡天寨么?”石锺玉对赵重光的话不以为然,冷静言道。 赵重光闻言意外,但并不否认,沉声道:“不错,我确有此念。渡天寨被刘皓南和这贱婢操纵把持已久,早已是乌烟瘴气一团糟,我夺回族主之位,也是为了石、赵两家的族人着想。难道贤侄女甘愿让石氏族人继续受这对狗男女驱使奴役么?” 石锺玉虽然没有在渡天寨常住,暗中对寨中石氏族人的情况却很关心,当即驳斥道:“嫦儿执掌渡天寨以来,整治有方,石氏族人个个都很感激她的照拂。若将渡天寨交给你,那才是乌烟瘴气一团糟!” 赵重光听她说话如此不客气,不由得面色一寒,冷声道:“贤侄女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不想与我联手对付刘皓南了么?” “我当然想杀刘皓南,但并不想让你掌管渡天寨!”石锺干脆地应道,说话间已拔刀在手,对嫦儿喝道,“你先走,我拦住他们!”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石锺玉已挥刀上前缠上了赵重光,两人激斗起来。 嫦儿见状大是意外,继而对石锺玉生出感激之情,自然不肯独自逃走,叫道:“锺玉小姐,一起走!”与围攻上来的黑衣人斗在一起。 石锺玉修习阴魄经之后武功大进,远非昔日可比,但是赵重光这一年来也在潜心修炼,修为大有提升,两人交手数十回合,一时间胜负难分。倒是嫦儿手无兵器,内力受制,在众人的围攻下越来越左右支绌,露出疲态。 石锺玉见嫦儿情势凶险,心内大急,挥起一刀猛的震开了赵重光的乾坤索,赶到嫦儿面前替她挡住了黑衣人的围攻,叫道:“还不快走?” 嫦儿不敢再犹豫,咬牙转身便走,沿着出镇的大道向前疾奔。 “今夜你们谁都走不了!”赵重光恼羞成怒,冷喝一声,弃了石锺玉去追嫦儿,他要掌控渡天寨,就必须除掉嫦儿,决不能容她活着离开。 嫦儿拼尽全力踉跄前行,赵重光却越追越近,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两丈,赵重光双臂一振将乾坤索抖了出去,锋利的矛头挟着劲气寒光,笔直刺向嫦儿的后心要害! 此时却听“叮”的一声脆响,乾坤索的矛头似被硬物击中,忽的调转回头,竟然向着赵重光的胸口斜斜刺来。 赵重光见状大惊,手腕一振暗用内力想要收回乾坤索,那矛头却全然不受自己掌控,似被一股看不见的外力牢牢拉扯住了,可是赵重光看得分明,自己眼前根本空无一人,难道是见鬼了不成? ... 第109章 路见不平 [燃^文^书库][].[].bsp; “什么人?”赵重光大声喝道,身上一阵发凉,再次发力去夺乾坤索,那股无形的力量却突然消失了,乾坤索倒转矛头顺势直刺他的胸口,倒把赵重光搞了个措手不及,手腕一抖卸去劲力,才把乾坤索收了回来。【燃文书库(7764)】 赵重光被这么一阻的功夫,嫦儿已逃得远了,他心有不甘,提气再追,忽听道旁传来悉索声响,似是有人在两旁密林中穿梭而行,一个女子的声音幽幽响起:“快来……快来……”那声音忽远忽近,飘荡不定,真如鬼魅一般。 赵重光心头剧震,他从不信鬼神之说,料想对方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只是不知对方是何来路,为何来阻拦自己击杀嫦儿,难道……会是刘皓南那小贼的下属吗? “来者何人,少在赵某面前装神弄鬼,快快现身!”赵重光厉声一喝,听声辨位后乾坤索再次出手,向着密林中那声音来处准确地击出一记,但乾坤索毕竟长度有限,只打中了树上枝叶,藏在后面的人早已遁去了。 飘忽的声音在赵重光背后再次响起,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现出身形,冷声说道:“深更半夜,你追着一个女子要狠下杀手,必定不是什么好人!速速退去,我便饶你性命!”她的声音虽冷,但情绪鲜明,显然不是鬼魂之类的东西。而且,听她话中之意,她与嫦儿并不相识,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赵重光见她现出身形,心中稍安,冷哼道:“哪里来的野女人,敢管赵某的闲事?”话未说完,身子已朝那黑衣女子欺近数步,藏在袖中的乾坤索矛头毫无征兆地电射而出,刺向她的面门。 黑衣女子反手在腰间一抽,亮出一根三四丈长的雪亮软鞭,如灵蛇般缠上了乾坤索。 两人的兵器在空中纠缠在一起,赵重光的乾坤索被软鞭缠住,一时间无法分离,只得将内力强行灌注于乾坤索上,意图将软鞭震开。 黑衣女子察觉到赵重光的意图,冷哼一声也将自己的内力灌注在兵器之上,用的却是连绵不绝的缠丝劲,将乾坤索纠缠地更紧了。 赵重光微觉吃惊,那黑衣女子从软鞭上传来的劲力忽强忽弱,时而阴寒入骨,时而强硬如刀,变化诡谲,正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在逶迤盘旋中寻找自己的弱点,时刻准备凑上来狠咬一口。 嫦儿感觉到赵重光没有追来,放慢脚步回头查看,见赵重光与一位黑衣蒙面女子斗在一起,便知是她出手救了自己,心中大是感激,继而想到石锺玉还在镇中与赵重光的诸多下属苦斗,形势凶险,便又转身向来路奔去。 “哎,你这丫头,我家尊者好心救你,你怎么又回来了?”黑暗中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紧接着便有一只手拉住了嫦儿的手臂。 嫦儿吓了一跳,定睛细瞧才发现身旁立着一个全身漆黑的俏丽女子,装束打扮与那蒙面女很是相似,她拉着自己面露嗔怪之色,不由分说地道:“快走!尊者说那人的武功很是厉害,她也没有把握能赢了他!” 嫦儿被那女子拖向路边密林,忙道:“姐姐且慢,多谢你们出手相救,可是我还有一位同伴陷在台怀镇中,我不能弃她不顾,必须赶回去救她!” 女子皱眉道:“还有一个?你可真是麻烦!”转身唿哨一声,又有两个同样装扮的年轻女子现出身形。 只听那女子低声向另外两句交代了几句,说的却是回鹘语,那两人随即应诺,各自从腰间抽出软鞭,严阵以待。 那女子对嫦儿说道:“救人救到底,你带我们去找你的同伴!” 嫦儿闻言大喜,连声道:“多谢几位仗义相助!”忙当先引路,从林中穿行绕回台怀镇。 镇中大路上,石锺玉一人一刀独挡十几名赵氏高手的围攻,她向来泼辣悍勇,出手全是杀招,根本不顾防守,令那些围攻之人颇为禁忌,不敢逼得太紧,只等她体力耗尽,再群起而攻,如此才让她支撑了这许多时候。 嫦儿带着三名黑衣女返回镇上,见石锺玉身上多处受伤,喘息甚急,显然已有些支撑不住,心中自是大急。身旁三女相互对视一眼,各自寻找最好的出击防卫,手中软鞭同时出手,分别从背后缠住了三个赵氏高手的脖颈,将他们扯翻在地。 十几名赵氏高手突然遇袭,吃惊不小,纷纷弃了石锺玉,呼喝着转身对敌,与三女交上了手。 嫦儿借机上前扶住石锺玉,叫道:“锺玉小姐,走!” 两人钻入道旁密林,嫦儿听得石锺玉的喘息愈加粗重,关切问道:“锺玉小姐,你伤在哪里了?” 石锺玉勉强压下了自己的喘息,指着自己的小腹低哼道:“这里被戳了一剑,不碍事……” 嫦儿伸手一摸,满手都是粘稠温热的鲜血,颤声道:“你……你伤得很重……我来给你包扎伤口!” 两人身在密林之中,周围寂静漆黑,打斗声此刻已然听不到了,石锺玉料那些赵氏高手应是被三名女子缠住,略微放心,坐倒在地上由着嫦儿为自己包扎伤口。 “那几个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们?”石锺玉缓了口气,向嫦儿问道。 嫦儿摇头道:“我也不知,今夜若不是她们出手相助,那可就糟了!不知她们是否顺利脱身……” “看她们的身手招式,似乎不是中原武功,而且很擅长在黑夜中隐身遁形,对付赵重光的那几个走狗应是绰绰有余!”石锺玉对敌经验丰富,一眼便看穿诸女的武功路数,并不如何担心。 “她们的确不是中原人,我刚才听到她们私下里交谈,说的是回鹘语……”嫦儿思索着说道。河东地处宋辽边境,与西域诸国多有贸易往来,有回鹘人在此出现不足为奇,但忽然出现这么多会武功的回鹘女子,的确是有些奇怪。 嫦儿这句话提醒了石锺玉,她离开渡天寨一年来常在河东周边走动,对各方武林势力都有了解,思量片刻若有所悟地道:“她们全是回鹘女子,用的又不是中原武功,莫非是常在边境剿杀马贼的那群神秘杀手么?” ... 第110章 新仇旧恨 [燃^文^书库][].[].bsp; 蒙面女子与赵重光对峙良久,惊觉对方功力深厚,非自己所能及,若是与其硬拼,吃亏的必定是自己,她只好主动收回内力,将两人的兵器分开。【燃文书库(7764)】 蒙面女子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冷声问道:“你如何懂得这阴魄经,莫非是处月部的人?” 赵重光听她道出自己来历,更觉诧异,哼道:“你又是什么人?” “与你无关。我且问你,你既是处月部的人,为何要追杀渡天寨寨主嫦儿?莫非你是处月部的叛徒?”如此看来,蒙面人竟是知道嫦儿的身份,可是方才她又做出一副不认识嫦儿的样子,不知是为了掩饰什么。 “莫名奇妙!待我先废了你,再去要她的命!”赵重光见她答非所问,不由得暴躁起来,乾坤索从左右两袖中同时出手,刺向蒙面女子的面门。他这回却是将乾坤索当做双鞭来使,矛头上贯注真力,笔挺如枪,拦封扎打滴水不漏。 蒙面女子啪的一声甩开软鞭,迎了上去,鞭影纵横犹如银龙飞舞,在自己身前织成一团光网,封住了乾坤索的攻势。 呼喝声中,两人激斗了数十回合,难分胜负,赵重光唯恐嫦儿逃得远了再难追回,心中更加焦躁,他见对方防守严密,双鞭攻击难以奏效,便将左手忽然一松,乾坤索单边出手,骤然长出三四丈长短,如闪电般刺向对方小腹。 蒙面女子不知他的兵器上还有如此机关,不免吃了一惊,奋力将身子向后仰倒,同时裙里飞起一腿,将逼到面前的矛尖踢了开去,勉强躲过一击。 赵重光得了先机,毫不留手,双臂一振将乾坤索拉回半尺,矛头抖索着绽开数点枪花,上击下刺始终不离对方的胸腹要害。 蒙面女子的长鞭难以收回,无法防守,只得迅速飘身后退,那矛头却是如影随形紧跟而至,令她无法做出有效回击。 蒙面女子被逼得步步后退,灵机一动折身退至道旁林中,借一棵杨树遮挡身形。矛头深深扎进树身,待赵重光发力拔出之后,那蒙面女子已经无影无踪了。 赵重光又惊又怒,他知道那蒙面女子轻功甚佳,惯会在黑暗中装神弄鬼,偷施暗算,如今被她躲进密林之中,更须着意提防她从暗处偷袭自己。 他趋前几步,紧张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大声喝道:“妖女,你若是有胆,便再出来跟赵某单打独斗,这般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任凭他如何激将挑逗,对方既不现身,也不出声,但赵重光凭直觉感应到她并没有逃走,而是隐藏在一个自己无法探查的位置,在等待最好的进攻时机。 幽深密林中杀机四伏,赵重光始终高度紧张,不敢有丝毫分心,忽然对面一棵杨树茂密的枝叶间响起了希索之声,令他精神一振,乾坤索电光石火般从袖中飞出,向着那枝叶颤动之处疾射而去。 然而,这一击完全落空,树上空无一物,此时周围十数棵杨树的树干枝叶全都震颤摇晃起来,好像有许多人在林间辗转飞跃,可是仔细看去,只有枝叶乱晃,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快来……快来……”那诡异飘忽、宛若女鬼的声音再度自四面八方响起,忽远忽近,伴随着树枝摇动、落叶纷飞的希索之声,显得更为人。 赵重光自知被蒙面女子捉弄,怒不可遏,喝道:“妖女,你给我出来!”也不管对方究竟藏身何处,将手中的乾坤索向着四面八方胡乱击出,打得树干噼啪作响,树叶纷落如雨,可还是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半个。 眼见赵重光阵脚已乱,蒙面女子悄然出现在他身后,手中的雪亮长鞭如灵蛇般飞出,缠向赵重光的脖颈。 赵重光听得脑后风声,急向旁边退开一步,伸臂格挡,恰被长鞭缠住了手腕,难以挣脱。 蒙面女子精神大振,忙发力回夺,将赵重光拉扯得趔趄数步,但他很快便站稳身形,反手抓牢了长鞭哼道:“妖女,你这是找死!”说话时手上暗自发力,将一道阴冷霸道的阴魄经内力顺着鞭身侵入蒙面女子的体内。 蒙面女子只觉双臂骤凉,全身血液都似浸在寒冰之中,在转瞬之间停止了流动,四肢僵麻好像脱离了大脑控制一般,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想起多年前一场噩梦般的遭遇,顿时惊叫出声,松手抛下长鞭,连退数步。 赵重光得意笑道:“妖女,你已身中寒毒,别想再耍什么花样了!”说着步步逼近过来。 蒙面女子目中露出惊骇之色,拼命摇头喃喃道:“你这恶人走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似是陷入了往事的梦魇之中,虽然手脚僵麻,仍然挣扎着踉跄后退,直至后背撞上一棵杨树,摔倒在地。 赵重光对蒙面女子的反应亦觉奇怪,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击杀对方的绝好机会,手提乾坤索冷笑上前,便要将矛头刺入她的胸口! “住手!”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冰冷的喝止,令赵重光陡然面色大变,听那声音只在自己十余步开外,为何他毫无察觉?莫非是他打伤蒙面女子后太过得意忘形,以致忽略了周围的气息变化吗? 赵重光被吓出一身冷汗,却不敢轻易转身,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转身,要害部位便会全部暴露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保证不受损伤、全身而退。 对方见他僵立不动,带着讥诮之意再次开口道:“赵重光,你今日必死无疑,不必再耍什么花样。不过,在你临死之前,难道不想知道我是谁么?” 听了这话,赵重光的身体猛然一颤,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猛然转过身来叫道:“是你……是你!这不可能……” 赵重光并没有看错,立在面前的正是他做梦都想杀之后快的仇人刘皓南,然而他绝不希望在此时此刻见到此人! 刘皓南面上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平静注视着全身都在情不自禁发抖的赵重光,淡淡道:“出手吧,你将只有一次机会!” ... 第111章 梦里相逢 [燃^文^书库][].[].bsp; 这是赵重光一年前在指月楼侥幸逃生以来,首次与刘皓南正面相对,他双目紧盯着面前之人,脑海中却浮现出当时的惨烈情景:刘皓南一身血衣,面色苍白狰狞如同厉鬼,手中曳影剑血色弥漫,剑锋所到之处鲜血飞溅,惨叫哀嚎不绝于耳。【更多精彩请访问】指月楼前的那片平场被鲜血浸染得变了颜色,处处散发着死亡的恐怖气息。 打斗过程中赵重光被刘皓南一剑刺穿胸口,伤重倒地,昏迷不醒,却幸运地在刘皓南离开之后醒来,挣扎着逃离了指月楼,没被嫦儿、金子凌等人发觉,方能逃得性命。一年来,每每想起当时情景,他仍会觉得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面前的刘皓南仿佛又变成了当时那副杀神模样,一身青衫看似纤尘不染,满身杀气却似阴霾盖顶,压得赵重光无法呼吸,他的心情与其说是惊惧害怕,倒不如说是绝望无奈,似已预感到了自己注定的悲惨结局! 赵重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握紧了乾坤索咬牙说道:“想不到……你竟然逃了出来!嘿……那群贼秃当真无用!” 他想不通刘皓南因何能逃出太平兴国寺,听宝树、龙树等人的言语,他们分明对北斗七星大阵极有信心,认定了刘皓南绝对无法冲破那座天然的罗网。 他们的自信自然是有理由的,事实上,若不是刘皓南精于占星之学与布阵之法,又碰巧读过与北斗护摩阵有关的佛学典籍,根本不可能窥知其中变化的奥妙,顺利破阵而出。 “赵重光,你处心积虑要借中原武林人士之手除掉我,未免想得太容易了。你我之间的新仇旧恨,今日便一起清算了吧!”他话音未落,双掌同时推出,用的仍是大化神功,但左掌为阴、右掌为阳,形成一股阴阳推吸之力,将身体周遭十数丈内的空气都搅动起来,天地之间风云突变,声势骇人。 赵重光见状不由变色,一年前他与刘皓南过招时,便知他内力不仅早已恢复,还比从前强盛许多,处月剑法更是凌厉无匹,自己无论是比拼内力还是招数,都是胜算渺茫,更何况对方此番是在盛怒之下全力出手,要想留得性命,只有一个办法逃! 可惜刘皓南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更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这倾尽全力的一掌足有雷霆万钧之势,打定主意要一击制敌。 赵重光在刘皓南的掌力笼罩之下无可退避,只能硬着头皮接招,乾坤索化作两道银光****而出,一上一下破他的掌风。 刘皓南双掌微合,而去势不变,一阴一阳两道无形真气翻绞缠绕,化为一条咆哮的黑龙,将两截矛头震偏开去,同时速度毫不受阻,剧烈撞击在赵重光的胸口,迫得他连退数步,喉头腥甜吐出一口鲜血,乾坤索失了力道,像两条死蛇般软软垂下。 刘皓南收了掌力缓步上前,睨视着赵重光森然道:“赵重光,你记住,这一掌是替嫦儿打的,她家少主刘星琏的命,你已经欠得太久了!” 可惜嫦儿不在现场,无法亲手杀了赵重光为少主报仇,像赵重光这等阴险小人,在这世上多留一刻,对于旁人都是祸害。 赵重光胸口剧痛得几乎窒息,咳嗽着又吐出几大口血来,却硬撑着哈哈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小贼,你休要得意……我不过比你早走几日……大光明教……不会让你活着回到上京……” “你命在顷刻,还想害人?”刘皓南不屑言道,“耶律敌烈有勇无谋,叛贼闻狡诈怕事,你与他们狼狈为奸,焉能成事?受死吧!”毫不犹豫地伸足踢起乾坤索的矛尖,调转力道刺进了赵重光的胸口。 赵重光再次惨叫一声,不甘心地垂下了头,就此气绝身亡。 在此期间,跌坐在地上的蒙面女子一直全身颤抖,眼神迷茫散乱,似已失去了神智。 刘皓南并未再向赵重光多看一眼,转而快步走到蒙面女子面前,俯身轻轻揭去了她脸上的黑巾,熟悉的面容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正是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的苏茹合! 久久凝视着玉人容颜,刘皓南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忽然伸臂将她紧紧揽进怀中,良久才喃喃说道:“苏茹合……我终于找到你了……” “苏茹合……苏茹合……”恍惚中,苏茹合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呼唤声。 是谁?是谁?这人的声音如此亲切熟悉,经常回响在她那些黑暗朦胧的梦境之中,她却总是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只有唯一的一次,她终于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在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果真是他么,那个她一直心萦梦绕的“小道士”刘皓南? 她一直觉得那只是自己的一个梦,梦里他与她紧紧相拥、不分彼此,梦里他与她水乳交融、恩爱缠绵,梦里的他眼角眉梢都是甜蜜笑意,对自己极尽温存体贴,根本不像他平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也正是因此,她固执地以为那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即使在她真正醒来之后,秦若玉向她说起事情原委,她仍是不能完全相信。 秦若玉并不知道刘皓南被石逸带走之前,已与苏茹合有了一夜之欢,苏茹合本人更是对此事难以启齿,甚至怀疑那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然而,她的确已经失去了处子之身,但对方是否便是刘皓南,她根本不敢确认。 无论如何,在渡天寨寒冰洞中被冰封的三年,已成为她永远的噩梦,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有将她救出寒冰洞的刘皓南知道真相……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皓南从狂喜之中回过神来,见苏茹合始终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全身也抖得更加厉害,忙将内力输入她的体内,助她驱除寒毒。 当年石逸将苏茹合藏于寒冰洞中,用了与赵重光一样的手法,借阴魄经的阴寒之力将她全身经脉冻结,这种感觉曾令苏茹合感到无限恐惧。 方才赵重光隔着兵器发力,苏茹合所中的寒毒十分有限,原本无碍,但这却引发了苏茹合对寒冰洞三年梦魇的恐惧,这才神智恍惚起来。 故而,刘皓南将苏茹合体内的寒毒逼出之后,苏茹合的身体慢慢回暖,神智也清醒过来。 她睁目望去,惊觉自己躺在一个男子怀中,对方容貌清俊,眉目含情,依稀便是那小道士刘皓南的模样,还以为自己又在做梦,嘴角不觉露出一丝温柔笑意,柔声呢喃道:“小道士,你又到我的梦里来了么……这次能不能多陪我一会,不要那么急着走……” 刘皓南见她仍是恍恍惚惚的样子,双目不觉酸涩,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掌,动情地道:“苏茹合,你没有做梦,你好好瞧瞧我……以后……我再也不会将你丢下了!” ... 第112章 胜利会合 [燃^文^书库][].[].bsp; 苏茹合感受着来自刘皓南手掌的温度,迟疑良久才试探地伸出手抚上刘皓南的面颊,终于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一时间泪如泉涌扑簌而下,抱紧了他的脖颈哽咽道:“是你……真的是你啊……” 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幽香,简直美得不真实,刘皓南此时也有些恍惚了,这真的……不是个一触即碎的梦么?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肆意地将怀中之人抱得更紧,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燃文书库(7764)】 他们就像天边那残缺的弯月,终于找到了使自己圆满的另外一半,并因此而获得无与伦比的喜悦和满足。他们真想就这么相拥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小道士,你长大了,变得比从前更俊俏……不,是更像一个男子汉了。”苏茹合凝视着他的脸柔声说道,现在的刘皓南,跟她记忆中那个青涩寡言的十八岁少年比起来,只是眉目依稀如旧,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目光依旧清澈明亮,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却比从前多了几分沧桑,也多了几分柔情。他的五官面容更加温润清朗,棱角线条更加饱满柔和,不再像从前那般瘦削冷峻、锋芒毕露,他学会了用表情表达自己的**,也更擅长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这就是少年与男人之间的区别,是他已经长大成熟的标志吧。 而被寒冰洞梦魇偷去三年时间的苏茹合,在刘皓南看来还是他初见时的模样,白皙的皮肤如同羊脂玉一般柔润光洁,褐色的双眸像琉璃一般幽深盈亮,没有沾染上尘世的一丁点污浊与沧桑。她还是那个简单而又纯情的女子,从不掩饰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与感触,这也是她最吸引刘皓南的地方。 他的心里已经藏了那么重的责任、那么深的仇恨、那么多的悲伤,这些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他的另外一半必须是这样简单纯粹的人,能够全心全意地爱他,完全忘却自我地去包容他,甚至分担他的责任、仇恨和悲伤,不给他再增添任何感情的负担。 这样只要求单方付出的爱情也许有些自私,但是对刘皓南而言,爱情本就是一件太过奢侈的事,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爱人,他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何况,爱情的天平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总有一方要付出得多一些,只要彼此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我好像跟你分别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梦的功夫……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给我说说好不好?”苏茹合继续说道,她曾经在梦里问了无数遍的问题,今天终于能有答案了。 刘皓南定了定神,说起苏茹合被冰封三年间发生的种种,惊险处虽是一掠而过,苏茹合却能想象出其中的曲折,以及刘皓南所经历过的种种磨难,心情亦随着他的讲述七上八下,起伏不定。 刘皓南说到发现渡天寨后崖的寒冰洞,将冰封的苏茹合送到指月楼救治时,苏茹合忽然脸红,低声插言问道:“小道士,在指月楼……你可曾做过……什么事?” 刘皓南知道她想问什么,想起那令人脸红心热的一夜缠绵,他的心跳也急剧加快,定了定神说道:“我被石逸父女用极乐丹控制了心智,难以自制,这才做出了对不起的事……如今大错已成,盼你不要怪我……我此生定会好好待你,绝不相负!” 这些话他已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如今终于在苏茹合的面前说了出来,顿时感到无比轻松,他知道贞洁对于女子的重要意义,更明白身为男儿理当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更何况,他心里确实对苏茹合有情,这番承诺绝无勉强。 苏茹合听了他的话,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惊喜或者羞涩,而是低头沉默了片刻,忽然松了口气,轻声道:“果真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对于这件事,她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做好了接受最坏结果的打算,所幸上天眷顾,她并没有被恶人玷污了清白。 高昌回鹘地处西域,风俗观念与中原大为迥异,对于女子的贞洁并不像中原百姓那般看重。能将处子之身许给心爱的男子,对女子而言是莫大的幸运。所以,苏茹合并不觉得刘皓南在这方面有负于她,反倒在心中暗自欢喜。 至于他说的“绝不相负”,苏茹合也并未意识到,那便是刘皓南给她的一生一世的承诺。 刘皓南见了苏茹合的反应,亦觉奇怪,却不好继续追问,简单说了说自己离开渡天寨后去往辽国、成为萨满教教主的经过,又问道:“你离开渡天寨以后又去了哪里?” 苏茹合正要回答,却听密林深处传来几声奇异的鸟鸣,她神色一振,道:“是我们‘沙红姬’的姐妹寻来了!” 两人这才从紧紧相拥的状态中分离开来,刘皓南一向面皮薄,想到自己方才忘情之状若是被旁人看到,实在尴尬,脸上不禁浮起一丝淡淡红晕,苏茹合却不在意,撮唇而啸,发出几声鸟鸣回应。 片刻后,便听衣袂掠风之声,几道黑影向着这边飞掠而来,为首之人正是救下嫦儿的黑衣女子,她见了苏茹合立时面露喜色,叫道:“尊者,原来你在这里!”她又瞧瞧苏茹合身旁的刘皓南,露出惊疑之色。 “塔琪拉,你们三个都没事吧?”苏茹合用回鹘语关切问道,那名叫塔琪拉的女子高鼻深目、肤色雪白,显然也是回鹘人。 “我们都很好,尊者要救的那个女子,我们也带来了。”塔琪拉点头说道。 另外两名女子稍后也赶到此处,她们不仅带来了嫦儿,还搀扶着受伤的石锺玉。 “大哥!”嫦儿一眼便望见了刘皓南,惊喜不胜,冲上前来颤声叫道。 刘皓南亦觉惊喜,上前握着嫦儿的手问道:“嫦儿,你可受伤?” 嫦儿连连摇头,喜道:“大哥你也没事,真是太好了!” 跟在后面的石锺玉见了刘皓南,却是面色大变,脱口道:“刘皓南……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刘皓南见了石锺玉,面色也冷了下来,哼道:“未能如你所愿,你想必很失望吧?” 依着石锺玉往日的脾气,定然不肯在嘴皮子上落了下风,要与他唇枪舌战一番,可是不知为何,石锺玉看看嫦儿,竟然忍住了没有还口,只是冷哼了一声,心里却隐约松了口气。 嫦儿已经知道塔琪拉等人口中的尊者便是苏茹合,与她见礼后,又向着两人问道,“大哥,听锺玉小姐说你被困在太平兴国寺的北斗护摩大阵内,你是如何逃出来的?苏姑娘又是怎样跟我大哥会合的呢?还有,苏姑娘,你这一年来到底去了哪里?为何会突然来到五台山呢?” 嫦儿的那些与苏茹合有关的疑问,同样也是刘皓南想知道的,苏茹合到底是怎么来到五台山台怀镇,又及时出手救下嫦儿的呢? ... 第113章 金家姐弟有麻烦 [燃^文^书库][].[].bsp; 苏茹合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便将事情经过徐徐道来。【燃文书库(7764)】原来,一年前她离开渡天寨之后,一度心神恍惚,只在河东四处游荡,却在无意间发现了大光明教风部弟子留下的暗记,找到了塔琪拉等人。 塔琪拉和另外两名黑衣女夏曼、瓦尔丽都是风部弟子,自幼加入大光明教,先后跟随阴若岚、苏茹合姐妹二人已有十余年,对她们可算是忠心一片。 四五年前,苏茹合来到中原以后失了踪迹,继而教中发生大变,明尊死于韩德让之手,明力尊者利罗继承教主之位,决定退隐西域高昌,再不踏入中原。塔琪拉三人却不甘心,坚持要留下来继续寻找苏茹合,利罗感念她们的忠诚,允许她们留在中原,直至找到苏茹合为止。 苏茹合被困在渡天寨寒冰洞的三年间,三女踏遍中原四处找寻,仍是毫无线索,几乎绝望,只得在苏茹合最后出现的河东之地暂时安定下来。 为了能在中原长期生存发展,她们开始扩张自己的势力,不断将那些在边境战乱中失去亲人的孤女收入本部,向她们传授防身杀敌的武功,成立了一个名为“沙红姬”的江湖组织,在河东站稳脚跟。 “沙红姬”是一种生长在大漠的艳丽花朵,塔琪拉等人以此自喻,以示不忘高昌故国之心。 在河东生活的数年间,她们见过太多因边境战乱祸及无辜、以致整个村庄被敌**队杀戮殆尽的凄惨情景,便以保护无辜百姓的安全为已任,既不许辽军在宋境打草谷劫掠人口,也不许宋军侵入辽境杀害牧民,无论哪一方犯了“沙红姬”的禁忌,都会遭到无所不用其极的追踪袭杀。 久而久之,“沙红姬”树起了响亮的名头,宋辽两军都对这个神秘的组织甚为头疼,边境的百姓却对她们十分敬服爱戴。 苏茹合与塔琪拉等人会合后,姐妹相聚自是欢喜不胜,她从众人口中得知大光明教发生的巨变,大为感慨。因高昌回鹘已没有什么事值得留恋,她不愿再回去,众女欣然跟随,尊她为“沙红姬”的首领。 同时,为了替前任尊者,也就是苏茹合的姐姐阴若岚报仇雪恨,苏茹合将出没于宋辽边境的马贼也列为截杀袭击的对象,想借此寻到卢善衡带领的那伙马贼。然而卢善衡十分狡猾,时而扮作商人驼队来往于西域诸国之间,时而化身马贼一番劫掠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因他经常向雁门、宁化等地的大宋驻军无偿赠送军马物资,得到了军方的庇护,苏茹合想对他们动手就更不容易了。 不过,不久前苏茹合得到消息,已经在边境消失了半年多的卢善衡将会在宁武县附近的宁化军驻地出现。因为宋军在不断扩大军备,急需大量战马,就连黄金坞恒山牧的适用马匹都被征集一空了,卢善衡听到这个消息,立即赶赴西域奔走筹措,集齐了上千匹大宛良马,准备近日交付。 得到消息以后,“沙红姬”的人开始向宁武县周边聚集,以期掌握双方准确的交付时间和地点,好将卢善衡堵个正着,将其一举击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们留下的暗记被大光明教四大长老之一的夜落纥发现…… 刘皓南听到此处顿时了然,当时夜落纥为了引苏茹合现身,故意乔装成强盗在路边打劫,却撞上了金子凌、刘皓南一行人。后来,夜落纥在刘皓南的提示下去往辽境黄龙镇,去寻找阴若岚夫妇的墓穴,再顺藤摸瓜寻找苏茹合等人。 “如此说来,你应该已经见过夜落纥了?”刘皓南向苏茹合问道。 苏茹合点头道:“不错。夜落纥长老不远万里来中原寻我,是因大光明教内部又生变故……”她顿了一顿,似乎不想当着太多外人的面说出此事,又岔开话题道,“他向我说起,你将到雁门参加金子凌的婚礼,我想在离开中原之前再见你一面,便与他一起赶往金谷园,不想还是慢了一步……” “你要回高昌去?”刘皓南闻言一震,疑惑问道。 苏茹合一直在中原流连不去,就是为了寻找卢善衡为姐姐报仇,如今大仇人即将现身,她却要匆匆返回高昌,很显然是因为夜落纥的缘故。大光明教高昌总部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变故,逼得她如此心急地要赶回去呢? “不错。”苏茹合并未详细解释其中的原由,继续说道,“昨日我们赶到金谷园,才知道你被指为杀害谭峭的凶手,送往太平兴国寺公审。金子凌也因勾结蜀地叛贼平均会,以及私通辽国两项罪名,被代州知州张师亮亲自捕拿,抓进了雁门县的大牢!” “什么?”嫦儿不禁惊呼出声。刘皓南亦是心弦一震,顾不得再去追问苏茹合回高昌的原因,肃然道:“子凌被宋军捕拿,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金谷园的人说,就在昨日黄昏,你被乐清平等人带走后两三个时辰的样子。”苏茹合答道。 刘皓南立即陷入了紧张的思索:金子凌与平均会确有往来,但张师亮是如何得知此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将金子凌问罪入狱?这绝不仅仅是巧合,其中必有阴谋! 要知道,勾结叛贼、私通外国可都是开刀问斩、株连九族的重罪,罪名一旦坐实,不独金子凌性命不保,黄金坞的所有产业也将没收充公。就算能法场劫人,救下金子凌的性命,金家上百年的基业也将毁于一旦,对于要钱不要命的金子凌而言,这简直比杀了他更为可怕! 究竟是谁定下如此毒计,要置金子凌于万劫不复之地? 刘皓南只觉心乱如麻,毫无头绪,定了定神又问道:“子凌被抓,如今黄金坞是谁主事?” “是金子凌的未婚妻子拓跋月映,黄金坞盟友穆柯寨的大小姐穆桂英也在旁帮衬。” “什么,子凌的姐姐竟然不在?”刘皓南听说阿莱没有出现,眉头皱得更紧了,莫非她也遇到了什么不测吗? 苏茹合从刘皓南的神色中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细细思量一番后,答道:“我确实没有见到金子凌的姐姐。拓跋月映更是哭得双目红肿,神情恍惚,穆桂英倒是十分镇定,金谷园中大小事情都是她在出面拿主意。” 说到穆桂英,刘皓南心里忽然一动,细细琢磨起她参与此事的始末,以及她在马车上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暗道:“金谷园生变,穆桂英始终在场,必然知悉更多内情……她要我配合乐清平成事,是否也是为了引出幕后主使呢?” 无论如何,他确信穆桂英对自己并没有加害之心,对金家姐弟更无恶意,这是七曜真元带给他的直觉。他必须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穆桂英能给目前糟糕的局面带来转机! ... 第114章 想通原委 [燃^文^书库][].[].bsp; 又听苏茹合续道:“我们知道你的下落后,便快马加鞭赶来五台山,夜落纥昨夜便潜入太平兴国寺寻你去了,他不许我们一同去,只让我们留在台怀镇等候消息,谁知凑巧遇到嫦儿被人追杀……”余下的事情,众人自然都知道了。(燃文书库(7764)) 塔琪拉插言道:“方才我们救下这两位姑娘之时,顺便把那恶人的几个手下也统统解决了。台怀镇中再没人出来帮手,料想已无其他同党余孽。” 刘皓南听到此处微觉诧异,暗忖:“赵重光逃离渡天寨以后,一直养精蓄锐,图谋反扑,他的手下不应该只有这几个走狗,其他人都去了哪里呢?”继而联想到赵重光在宝树、龙树等人面前说的那番话,忽有所悟:他定是将自己的人马都撒了出去,与大光明教的人一同假扮萨满教徒,偷袭暗算五台十寺的僧人,再将这些恶行全都推到自己头上! 如此,明日公审之时,就算刘皓南能够洗脱杀害谭峭的嫌疑,五台十寺的僧人也不会容自己轻易离开,除非他能够证明,这一切都是被人陷害。 可是,金谷园那边又是谁在背后操纵?金子凌是被何人出卖?谭峭是被何人所杀?那人显然对刘皓南过往的一切十分了解,对金子凌也怀着极大的仇恨,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刘皓南想到此处悚然一惊:不对,那人真正想对付的人似乎并不是自己,而是金子凌! 按照常理推断,刘皓南作为萨满教教主,在辽国位高权重,身份极其敏感特殊,就算他真的杀了重玄道大宗师谭峭,并指使下属毒害暗算五台十寺的高僧,中原武林人士也不敢真的将他杀了抵命,最多以他的性命为筹码与辽国交涉谈判。否则,辽国很可能以此为借口发兵攻宋,到时候边境百姓又要横遭浩劫,那可是谁都不愿看到的事情,更是谁都承担不起的责任! 从这个意义上说,刘皓南的太平兴国寺之行只算是有惊无险,纵使萨满教众不来救他,他最终也会安然回到辽国。 金子凌却不一样,他是大宋子民,受国法管制,一旦被坐实了勾结叛贼、私通外邦的罪名,在河东地区甚至大宋疆土内便再无容身之地了。 由此可见,赵重光绝非唯一的幕后黑手,他与金子凌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会舍了自己这个大仇人不顾,专为金子凌设下必死之局! 那么,除了赵重光和大光明教,还有谁在暗中操控局面? 刘皓南皱眉沉思,在脑海中细细过滤每一条可能关系重大的线索,忽然想起智聪说过,他送解药回寺时曾被党项人追杀,可见党项人也有份参与此事!难道……会是李元昊在其中作祟搞鬼吗? 一想到那个面容稚嫩,眼神却阴冷闪烁,让人捉摸不透的孩子,刘皓南便在心里涌起一种极其不悦的感受。是了,早在金子凌前往银州迎娶拓跋月映之前,李元昊便曾出重金买通杀手,企图在路上截杀金子凌。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结私仇,还是为党项利益? 还有,李元昊想杀金子凌的话,这一路上应该有很多机会可以下手,为何却要借代州知州张师亮的刀?他显然不是因刘皓南的警告而心存顾忌,而是另有所谋…… 张师亮、代州知州、金谷园、雁门县、赵重光、渡天寨……刘皓南双目陡然一亮,他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众人见他始终沉思不语,神色阴晴不定,都不敢开口搅扰,在旁默默候着。 刘皓南回过神来,却把目光投向坐在地上闭目疗伤的石锺玉,沉声道:“石锺玉,你肯带嫦儿逃走,想必是不愿与赵重光同谋。现在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应该也不会推辞吧?”他说这话时语气平和,没有一丝怒气,显然有主动示好之意。 盖因嫦儿无恙,赵重光伏诛,刘皓南心中的怨愤已消解了大半。人在心平气和的时候,会突然想通很多事情,他知道石锺玉素来心性单纯,也许她当初暗中下毒是被石逸所利用。再者,自己在盛怒之下误会了欧阳剑,将其一剑穿胸成为废人,这让他时常痛悔自责,不想因石锺玉之故,再次伤了欧阳剑的心……即便他也许永远不会醒来…… 说到底,刘皓南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之人,他对敌人冷酷无情,对亲人却常怀包容之心,石锺玉,曾经也是与他情如兄妹的亲人。 刘皓南选择在此时与石锺玉握手言和,同时也是因为,石锺玉曾与赵重光合谋,应该知道更多的阴谋内幕,若有她的帮助,自己或许还有机会救下金子凌,扭转当前形势。 嫦儿听刘皓南有言和之意,心中暗喜,忙走到石锺玉身旁拽了拽她的衣角,示意她赶快答应。 石锺玉也听出了刘皓南想要化敌为友的意思,不禁愣住,半晌才哼了一声道:“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刘皓南没有直言,却问道:“赵重光若是没死,明日一定会在公审大会上出现,是也不是?” “那是自然,他处心积虑地筹划此事,便是要亲眼看着你死无葬身之地。就算栽赃陷害不成,他也会利用嫦儿逼你去死!”石锺玉冷笑一声,坦然说道。 刘皓南不以为然地道:“你太小看赵重光的心思了,他抓嫦儿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威胁我,更想用嫦儿做傀儡,借机控制整个渡天寨。” 嫦儿诧异道:“大哥,你怎么知道?赵重光确实有此意图,锺玉小姐也是因此才同他反目的……” 刘皓南冷哼一声说道:“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重光不会成为渡天寨真正的主人,他只是在为党项人做嫁衣罢了!党项人利用他取得渡天寨的控制权,便等于是打开了大宋西北边境的大门,从此便可自由出入河东,为所欲为了!” “什么?”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刘皓南因何做出这样一番推断。 “没有时间详细解释了,咱们必须立即行动,阻止党项人的阴谋!”刘皓南神色一正,望着众人开始安排部署,“石锺玉,你明日按照原计划行事,押着嫦儿参加公审大会。你要做的便是盯紧了那个与你接头的人,他便是大光明教一方的联络人,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溜了!” 石锺玉和嫦儿同时点头答应。嫦儿一向对刘皓南的智谋算计极有信心,自不必说,石锺玉见他运筹帷幄之状,也颇觉热血沸腾,觉得按照他说的做定然不会出错。 刘皓南看着苏茹合说道:“苏茹合,劳你带上沙红姬的人即刻赶去雁门县,设法保护金子凌的安全,明天我自有办法帮他洗脱罪名,保他无事。” 苏茹合有些奇怪,道:“那雁门县的大牢又不是什么机关重重的地方,我直接将他救出来便是了,何用这么麻烦?” “不可,我要保的不仅仅是子凌的命,还有黄金坞的百年基业。你只管护他周全,却不可贸然劫狱,惊动官府……我只是担心会有人在狱中加害他。”刘皓南肃然说道。 “明白了,你放心。”苏茹合干脆应道,又担心地问道,“皓南,我们全都走了,你一个人要怎么做?” “我自然是要回太平兴国寺的,明日的公审大会怎能少得了我呢?”刘皓南微微一笑,淡然说道。 ... 第115章 睿见是关键人物 [燃^文^书库][].[].bsp; 嫦儿犹豫片刻,说道:“大哥,我知道你必是早有筹划,但你孤身一人留在太平兴国寺,是否太冒险了?” “别忘了我是萨满教教主,可不是孤身一人。(燃文书库(7764))”刘皓南镇定自若地道。 嫦儿、苏茹合这才放下心来,料想他身为一教之主,左右必有随侍之人,不会轻易令自己陷入险境。 苏茹合想起一事,又道:“夜落纥已经去太平兴国寺找你了,他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如此最好不过!多谢你了,苏茹合。”刘皓南闻言喜出望外,夜落纥身为大光明教四大护法之一,武功修为犹在明尊利罗之上,若能得他相助,必是如虎添翼。 再者,经过在宁武县境内的那一战后,刘皓南对夜落纥磊落干脆的性格很是欣赏,有心要同他结交。如能说服他用阳燧经来交换阴魄经,算是将阴魄经物归原主,嫦儿修炼阴魄经所积累的寒毒也有办法消除了,那可是皆大欢喜之事。他相信夜落纥不是拘泥教条之人,应该会答应自己的交换条件。 苏茹合见他称谢,面色微微一红,道:“谢什么?夜落纥在教中地位虽高,却没什么架子,平素与我和姐姐关系最好,只要是我求他做的事情,他定会答应。” 众人商量完毕,各自动身行事,刘皓南望着苏茹合的背影,心中难免生出不舍之意,又想到她说过的要回高昌的话,更觉怅然若失。 回想与苏茹合相识至今的点点滴滴,似乎每一次都是聚散匆匆,却又惊心动魄。 他和她在华山莲花峰下相遇,一开始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后来刘皓南几番舍命相救,令苏茹合芳心暗许,他却无动于衷,云台观一别后各分东西。 后因净气尊者散布二人“私奔”的谣言,反倒坚定了苏茹合对刘皓南的情意,她一路跟着刘皓南来到河东,不慎被净气尊者所擒,两人又有了晋水岸边小船上的暧昧接触。苏茹合知道他无心顾及儿女情长,不再勉强,干脆拜他做了“小师傅”,为二人的关系正名。 再后来,苏茹合身陷渡天寨寒冰洞中整整三年,机缘巧合之下被刘皓南救出,两人在指月楼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刘皓南因身中极乐丹之毒无法自控,才对她做出了无礼之事……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寥寥数日,刘皓南对她的牵挂思念却比任何女子都要多。庞紫菀、谢梵音、秦若玉、穆桂英这些对他心存爱慕的女子,虽然也曾让他受到触动,亦或是心中感念,但都无法取代苏茹合在他心里的位置。 或许是因为存在着残缺和遗憾的事物,往往更加令人刻骨铭心、难舍难忘,刘皓南自觉对苏茹合亏欠太多,才要尽力弥补,承诺对她永不相负。 可是,今日苏茹合与他匆匆相会,不过几个时辰,转眼又要各自分开,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她说要回高昌去,以后还会再回中原来吗? 刘皓南不知道,也算不出,他自己尚且飘零在异国他乡,为了那个希望渺茫的复国大业倾尽心力,却未见任何成果,哪有余力经营感情?那所谓“永不相负”的承诺,也许到头来只是一句虚言吧…… 刘皓南这样想着,忽然感到十分无力,但他不敢任由这种情绪继续蔓延,急忙收起心思,转身往太平兴国寺的方向奔去。 太平兴国寺,主持宝树的禅房内,众人再度聚集,除了龙树和尚、钟昭远,还有刚下了青松顶的乐清平和睿见和尚。睿见和尚平素极少现身,只在金刚塔中闭门修行,但因乐清平被刘皓南所重伤,无法独行,这才破例将其护送下山。 睿见和尚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淡然表情,其他人却都眉头紧锁,神色肃穆。 他们刚刚发现刘皓南已然破阵而出,不仅如此,就连早先在阵中乱闯的离天也不见踪影,北斗护摩大阵中没有丝毫被破坏的痕迹,这两人竟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想不到那小贼如此了得,竟然能破阵逃脱,实在可恶!早知如此,便该废了他的武功,让他寸步难行!”钟昭远焦躁说道,他早就认定刘皓南是杀害谭峭的凶手,极力反对太平兴国寺对其尚算礼遇的态度,如今听说被他逃了,自是大为懊恼,言语中颇有埋怨之意。 主持宝树叹道:“刘皓南不愧是萨满教一教之主,不但武功修为高深莫测,更精通天文历法、阵法战术,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诣,委实不可小觑……乐施主,你的伤势如何?” “多亏睿见法师助我疗伤,已经无碍了。”乐清平虽是如此说,但见他面色苍白,神情萎靡,足见受伤颇重,一时之间难以恢复。 当时刘皓南是挟愤出手,毫不留情,他的身体里又存着前任教主“萨黑龙”修炼四十多年的内力,浑厚霸道至极,绝非乐清平所能抵挡。 睿见和尚淡淡开口道:“乐施主的确伤得不轻,若是那人乘胜追击、再下杀手,只怕我也拦不住他。” 钟昭远微觉诧异,不以为然地道:“法师未免太过自谦了,你的胎息功和八卦腾蛇枪都得了令尊真传,十余年前便已名动天下,那小贼若与你单打独斗,必败无疑!” 原来这睿见法师的俗家身份是大宋开国功臣石守信之子石光熠,十四岁起便随父从军,征战沙场二十余载,不仅武功得到乃父真传,以一竿八卦腾蛇枪横扫八方,所向无敌,更精于兵法战阵之道,曾在河北以两千人大破上万契丹军,有“百胜将军”的美誉,是当时最受器重的年轻将领之一。 然而太祖皇帝平定天下后,为了防范武将弄权、功高震主,便做了一出“杯酒释兵权”的好戏,侵夺了以石守信为首的开国大将的兵权,将他们放逐回乡。石守信为求自保,回乡后表面上耽于享乐,不问国事,内心却是郁郁寡欢,赋闲十余年后病重身故。 石光熠作为石守信之子也受到牵连,在军中被百般打压、难有作为,他当时年方弱冠,正当心高气傲之时,被这般对待难免抑郁不平,直至太祖赵匡胤驾崩,太宗赵光义即位,才想起他来,准备重新启用,并委以重任。 然而此时的石光熠已然心灰意冷,父亲的故去更让他顿悟生死、看破红尘,他决然弃世出家,来到五台山镇福寺参禅修行,法号名为“睿见”。 皇帝赵光义听闻此事后,颇为惋惜,甚至在巡视边境时专程赶到睿见和尚修行之处,想要劝他还俗从军、为国立勋。 两人在金刚塔中长谈了几个时辰,睿见心意已决,赵光义失望而归,但他并未因睿见的拒绝而恼羞成怒,反倒对其大肆嘉奖,将镇福寺更名为太平兴国寺,许其永沐国恩,跻身五台山十大寺院之列。 其实,赵光义这般故作姿态,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爱才如命、求贤若渴,睿见和尚没有因此惹祸上身,已算是幸运了。 睿见和尚听钟昭远提到当年之事,只是淡然一笑,道:“那都是前尘旧事了,不必再提。贫僧与那年轻人虽只有数面之缘,却能感觉得到,他胸怀磊落,又有慈悲之心,并非凶残暴戾之人。” 乐清平闻言点头,道:“不错。咱们在金谷园中合力围攻方能将其擒下,手段的确算不得正大光明。”说到此处面上微露惭色,顿了一顿又道,“他若真是凶残暴虐之徒,昨夜在金刚塔上便能取了我的性命……” 钟昭远见众人的态度都在向刘皓南倾斜,不满地道:“乐先生,你怎么也为他说起好话来了?谭真人死在他的手里,那是咱们亲眼所见,难道你都忘了么?” 说到死去的谭峭,睿见和尚双眉一轩,肃然问道:“各位,可否引贫僧见见谭真人的遗体?” ... 第116章 凶手是谁 [燃^文^书库][].[].bsp; 能够想到从谭峭的尸体上查找凶手线索的,并不只是睿见一个人。(燃文书库(7764))刘皓南潜回太平兴国寺以后,第一件事便是寻找谭峭遗体安放之处。 太平兴国寺的正堂被布置成了谭峭的灵堂,三十六名僧人端坐在堂中为其诵经超度,昼夜不歇。 刘皓南从侧面小心接近,趁人不备翻上屋檐,伏在横梁之上,封闭了内息慢慢向内堂移动,来到装殓谭峭遗体的棺椁正上方。 此时睿见、宝树、龙树、乐清平、钟昭远五人也来到灵堂之外,屏退了三十六名僧人,一同走进内堂。 没有了诵经超度之声,灵堂内一片肃穆寂静,只有层层白幡在夜风中翻飞舞动,发出瑟瑟声响,平添了几分凄凉悲怆。 睿见和尚走在前列,面色肃然,对着谭峭的棺椁合十一礼,低声念诵了一段《阿弥陀经》以示超度,这才开启棺盖,露出了谭峭的遗体。 刘皓南一动不动地伏在木梁之上,正对着谭峭那苍白的面容,看着他眉宇间残留的迷茫与不甘,想到谭峭离世前的惨烈情景,他不免悲从中来,唯有强自忍泪。 睿见和尚对着谭峭的遗体再次施礼,然后小心解开他的胸前衣襟,露出了胸口的掌印,那正是凶手留下的。 青黑色的掌印在惨白的胸膛上显得格外清晰,有些地方的肌肤已经溃烂、血肉模糊,看起来狰狞无比。 钟昭远既觉愤怒,又感痛心,咬牙道:“刘皓南真是狠毒,若非谭真人对他丝毫不加提防,这一掌怎会结结实实地打在真人胸口?谭真人……你真是错信了那卑鄙小人!” “不,不是我!”刘皓南只能在心里拼命摇头,却无法为自己申辩,此时他心如刀绞,再次感受到被人误解和冤枉的痛苦滋味,几乎无法自持。 他并不在乎钟昭远、乐清平那些不相干的人如何看待他,但从谭峭的表现来看,他至死都以为真是自己害了他,这才是他无法忍受的。 到底是谁害死了他视若恩师、长辈、甚至是亲人的谭峭?刘皓南在心里暗暗立誓,如若查到真凶,定要将那人千刀万剐,告慰谭峭的在天之灵! 睿见和尚默默观察了那掌印半晌,忽然转头向着乐清平问道:“乐施主,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刘皓南修炼的也是重玄道派的大化神功?” 乐清平点头道:“不错,我曾与他多次交手,他的内力阴阳互生,正是大化神功的路数,不过,我曾向谭真人求证过,他的武功并非谭真人亲授,很可能是学自重玄道派的弃徒韩德让。” 睿见和尚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大化神功传承自唐时道教名家司马承祯,与汉时大儒董仲舒传下的“合一气”并立当世,是道家最为精深纯粹的内功心法之一,与人交战时,以阳进阴退形成的推吸之力损其经脉,破其气劲,故而只会造成内部伤害,表面上绝无痕迹。” 乐清平闻言一震,立刻明白了睿见的意思,接言道:“也就是说,法师认为这个掌印并不是刘皓南使用大化神功时留下的?” 睿见和尚没有回答,却反问道:“方才你也受了刘皓南一掌,身上可曾留下外伤?” “的确没有。”乐清平摇摇头道,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愈加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刘皓南应该不是杀害谭峭的凶手。 刘皓南见睿见和尚为自己开脱,微感意外,同时也觉心中稍慰,但这只是暂时洗脱了自己的几分嫌疑,真凶是谁仍不明朗。 钟昭远却质疑道:“乐先生,你不是也曾说过,刘皓南所修的大化神功并不精纯,似乎还掺杂了别的内功么?五年前这小贼莫名其妙的武功全废,又莫名其妙地恢复内力、修为大进,其中不知有何际遇,不可尽以常理测度!” 龙树和尚这次倒是同意钟昭远的看法,应和道:“钟施主言之有理,萨满教在辽国的传承极为神秘,教主被视作半人半神、法术通天。或许是刘皓南当了萨满教教主之后,又将萨满妖术融汇到自己的武功之中,利用邪魔外道对谭真人暗算得手,也未可知。” 他这番话听起来颇有道理,众人都是暗暗点头。 睿见和尚对此未置对错,俯下身来继续观察那道掌印,喃喃道:“也许,这掌印是为了掩饰什么……”他神色一动,回头沉声道:“乐施主,借你宝剑一用。” 乐清平闻言一怔,满头雾水地把清平剑奉上,看着睿见在谭峭的胸膛上切开一道口子,从心脏的位置取出了几根牛毛细针,不由得惊叫出声:“这是什么?” 仔细看来,那牛毛细针的长度只有寸许长短,细若发丝,若非被谭峭的鲜血浸染,透明得几不可见,诡异至极。 睿见和尚看看众人,沉声道:“各位瞧见了吧,这些细针才是害死谭真人的真正凶器,至于那个掌印,只是用来遮掩细针刺入皮肤时形成的伤口而已。” “可是,这些针触手细软如牛毛,是如何打入谭真人心口的呢?”宝树住持拈起一根细针,沉吟着说道。 “方丈问得好,那害死谭真人的凶手能用这等凶器杀人,要么自身修为极其高深,有飞花伤人、摘叶夺命之能,要么便是借用了某种机关来发射这种特殊暗器。前者显然不太可能,倘若他真有这等修为,一掌便能要了谭真人的性命,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睿见和尚分析道。 众人听到此处深以为然,都在心中默默回想:江湖上有什么人用的是这种细软如牛毛的暗器呢? 刘皓南听了睿见之言,心头大震,他却是知道这种牛毛细针的来历那是大光明教妙水尊者玛依洛的惯用暗器! 不独是玛依洛,大光明教水部中还有不少弟子善用此道。也就是说,这个杀害谭峭的凶手必是来自大光明教! 众人还在苦思冥想,睿见和尚忽然仰头望向内堂的顶部,平静地道:“阁下藏在暗处听了这么久,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刘皓南大为心惊,他已封闭了呼吸,藏身梁上一动未动,没想到竟被睿见和尚察觉了动静,足见他的耳力目力极高,远在其他几人之上! 刘皓南正要现身,却听堂外有人哈哈一笑,朗声说道:“你这和尚着实有几分本领,我藏在堂外偷听,你居然也能察觉,佩服佩服!” 紧接着,便有一个黑色人影从敞开的窗户间一跃而入,稳稳地站在众人面前,却是大光明教四大护法之一的夜落纥。 ... 第117章 高昌来客 [燃^文^书库][].[].bsp; 本章为116章,题目标错了汗 刘皓南见夜落纥抢先现身,微觉意外,也不知睿见和尚发现的人是自己还是夜落纥?他犹豫片刻,决定暂且隐藏身形,静观其变。(燃文书库(7764)) 宝树、龙树、乐清平、钟昭远此刻都是面色微变,在睿见和尚出声示警之前,他们并没有觉察到灵堂内外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可见这黑衣人的身手甚是了得。 再者,从长相上看,黑衣人明显不是中原人士,而是肤色白皙、高鼻深目的回鹘人,他们不约而同地联想到:莫非……是西域大光明教又卷土重来了么? 在场诸人都曾亲历或听闻过数年前西域大光明教与黄金坞之间的那场激烈对决,对大光明教明尊及五部尊者的邪异武功颇为忌惮,此时在心里已先生出了几分警惕防备。 睿见和尚的地位虽高,但在太平兴国寺只算是客居,从不过问寺内事务,接待来客这种事,还是应当由住持宝树出面进行。因此,睿见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不再出声。 宝树会意,越众而出向着夜落纥合十一礼,开门见山地问道:“阁下既肯现身,可否告知高姓大名,驾临弊寺有何贵干?” 夜落纥双手抱臂,也不还礼,轻描淡写地说道:“我的名字就算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知晓,不提也罢。我是来找刘皓南的,无意间闯到此处,可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他的神色甚为轻松,对众人如临大敌的态度视若不见。 众人听说他是来找刘皓南的,又不肯通名报姓,神色更加凝重了。看来,他就算不是萨满教的教众,也应该是刘皓南的帮手。 宝树略一沉吟,委婉说道:“刘施主确实正在敝寺做客,但因他与谭真人被害一事关联极大,明日即行公审,暂时不便与施主相见……” “哼,什么做客?他是被你们捉来此地的吧!”夜落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宝树的话,目光缓缓流转,将在座诸人挨个瞧了一遍,冷笑道,“除了方才发现我的那个和尚还有点本事,其他人等不过是乌合之众,绝非那小子的对手!你们能擒住他,想必用了不少卑鄙的手段,是也不是?” 刘皓南闻言不禁莞尔,夜落纥不愧是宗师级的武学大家,目光锐利,一眼便能看出众人的修为深浅。同时,夜落纥也说出了他最想说的话,心中大为畅快。 除了睿见和尚神色不变,其他人听了这话都面露尴尬,偏又无法反驳,只有钟昭远恶声恶气地道:“刘皓南那小贼恩将仇报,杀害了对他曾有大恩的谭峭谭真人,对这种恶贼何须讲什么江湖规矩?” 夜落纥斜睨了钟昭远一眼,淡淡道:“你说的谭真人,可是棺材里的那位?方才那和尚已经证明了,他是死于冰蚕针之下,与刘皓南有何相干?不要说刘皓南根本不懂得冰蚕针的使用方法,就算他懂得,也不需要耍这等心机!嘿嘿……你们太小瞧他的本事了!” 众人听夜落纥一语道破那透明柔软的牛毛细针的来历,心头大震,刘皓南亦是双目一亮:或许夜落纥知道杀死谭峭的真正凶手是什么身份! 久未开口的睿见和尚也捕捉到了这一关键信息,开口问道:“如此说来,施主知道这冰蚕针的来历?” 夜落纥说道:“冰蚕丝与冰蚕针都是我大光明教独有的奇门兵器,我自然知晓,但能将冰蚕针用到这般得心应手的境地的,整个大光明教不会超过五人,水部尊者玛依洛和她亲授的几个大弟子便在此列……不过,玛依洛自五年前回归总部后,便严格约束本部弟子在外行动,她自己也很少离开高昌,这冰蚕针怎会在中原出现呢……”他皱眉想了一想,又自语道,“哼,想必又是耶律敌烈那臭小子在暗中搞鬼!” 刘皓南在木梁上静静听着,他知晓大光明教五年前分裂的诸多内情,自然明白夜落纥的意思:玛依洛虽是使用冰蚕针的行家,但她久不涉足中原,不可能突然冒出来假扮自己暗算谭真人。五年前大光明教分裂之时,想必有部分水部弟子归属了耶律敌烈的辽国大光明教,那么其中有人会使用冰蚕丝,并在此次行动中暗算了谭真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惜在众人听来,夜落纥的这番话却是前言不搭后语,太容易令人误会:他说自己是大光明教的人,害死谭真人的冰蚕丝也是大光明教之物,岂不等于承认自己是刘皓南害死谭真人的帮凶吗? 诸人互相对视一眼,在私下里形成了共识,对夜落纥的敌意更加重了许多。 刘皓南暗自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如果他此时站出来解释,非但不会有人相信,夜落纥的帮凶身份反而会被更加坐实。 宝树听他自认是大光明教的人,念了一声佛号肃然道:“施主既然来自大光明教,想必应该记得,贵教明尊五年前退出河东,曾承诺再不与中原武林为敌,今日为何自食其言,与萨满教勾结,再犯我河东之地?”他言语中隐有质疑之意,不再像方才那么客气,显然是认定了夜落纥是敌非友。 夜落纥见他们缠夹不清,没好气地道:“利罗那混小子做下的承诺,跟我有何相干?我今日来可不是为了听你们说这些废话,刘皓南到底被关在哪里了,赶快将他交出来!”原来在这之前,夜落纥已将太平兴国寺上下搜寻了一遍,都没寻到刘皓南的影子,他是无意中走到灵堂这边,才遇到了睿见等人。 众人见夜落纥言语中对大光明教明尊毫无尊敬之意,也觉意外,隐约猜到他在教中的地位定然不低,绝非易与之辈,但是,今夜他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轻易将刘皓南带走。更何况,刘皓南已然不在寺中,就算他们想交也交不出来。 便听宝树沉声说道:“明日便是对刘施主的公审大会,如果确认他并非杀害谭真人的凶手,我们自会让他离开。施主若是愿意,可以留在寺中参加明日公审,到时一切自有分晓!” “嘿嘿……这么说,是要我亲自动手抢他出来了?”夜落纥面上露出戏谑神色,目光中渐有煞气凝聚。 “放肆!太平兴国寺乃是五台高僧静修之地,岂能容你如此猖狂?云游道人钟昭远,领教阁下的高招!”钟昭远早已按捺不住,持剑上前喝道。 夜落纥却冲他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道:“你的分量不够,就算我赢了你,只怕他们仍是不肯放人。为免麻烦,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 第118章 胎息神功 [燃^文^书库][].[].bsp; 钟昭远与大光明教早有宿怨,见夜落纥如此轻视自己怎能不怒,咬牙道:“好一个狂妄之辈,等你赢了我,再来说大话不迟!”他虽是怒火中烧,但并未掉以轻心,一出手便是天遁剑法中最凌厉的进攻招式,万千剑影幻化成澎湃剑意,如泰山压顶般逼近夜落纥身前。【更多精彩请访问】 夜落纥冷声一哼,足下丝毫不动,右臂随意地向前探出,轻易便从钟昭远绵密的剑影中寻到了那柄宝剑的真身,将其抓在手中。 钟昭远料不到对方敢徒手抓住自己的长剑,不免大吃一惊,手腕一拧翻转长剑,试图将剑身从夜落纥的手中抽离出来。 夜落纥的手掌仿佛是铁钳一般,在钟昭远的大力拧转之下,剑身竟是丝毫不动,同时掌力暗吐,一道无形的炽烈真气顺着剑锋蜿蜒而行,向着钟昭远握剑的右手喷涌而来。 刘皓南藏身梁上,看得暗自惊心,一个多月前夜落纥与自己交手之时,未免内力被全数吸干,曾自断右臂,后来虽然得到了河东神医秦若玉的精心治疗,助其接骨续筋,但断臂之伤乃是重创,没有几个月的休养绝难恢复如常,夜落纥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可见其自愈能力十分惊人。 关于大光明教这门奇特的内功心法,刘皓南之前已经有所了解,阳燧经内力刚猛霸道,有开山裂石之能,焚天灭地之威,但它过于依赖外息,对自身力量控制不足,运功行气不能长久,若是控制不当便会有大量外泄的危险,极易受伤,然而,受伤之后恢复得也是极快,与寻常的内功心法大是不同。 其余人等距离夜落纥尚有二三十步的距离,却都感应到了夜落纥发出的那股无形却似有质的霸道真气,知道那绝非普通肉身所能抵御,不由得同时变色,乐清平急忙出声提醒:“昭远,快松手!” 然而真气运行的速度何其迅速,钟昭远来不及松手撤剑,整条手臂如遭火焚,衣袖顷刻之间化为灰烬,血肉一片焦糊。 众人惊呼声中,却见睿见和尚身形电闪、错步上前,在钟昭远的剑身正中伸指一磕,用自身的精纯真气形成一面护盾,猛的截住了夜落纥的霸道真气。那条看不见的火龙仿佛被人拦腰斩断,立时泄气消失,长剑却经受不住两股真气的剧烈撞击,发出嗡嗡铮鸣,剧烈地颤抖起来,最终断作两截,跌落在地。 刘皓南见此情景,更觉骇然,没想到睿见和尚仅以一指之力,便阻断了阳燧经的强大真气,破去了夜落纥的迅猛攻势。这一指举重若轻,看似平淡无奇,却有切金断玉之能。可知睿见的内功修为深不可测,绝不在夜落纥之下,刘皓南恐怕也要甘拜下风。 “和尚,你果然有几分本事,你我来对几招!”夜落纥遇到了真正的对手,立时精神大振,甚至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睿见和尚端立原地,淡然道:“施主就算赢了贫僧,也不可能将刘施主带走,何必多此一举?” “若是赢不了你,那就更没机会了!”夜落纥却是不依不饶,暗运阳燧经内力猛地拍出一掌,如一个硕大火球直扑睿见的脸面,他倒要看看睿见如何接下这一掌。 睿见和尚的两只手掌相对,双臂不断圆转化圈,将夜落纥打出的那团炙热真气环抱于怀中,在空中划出一个个连绵不断的太极阴阳图的形状,阳极生阴,阴极生阳,如此无限循环,似乎永无边际。 随着睿见双臂环抱的空间逐渐缩小,那团看不见的火球气势越来越弱,竟似慢慢熄灭了一般,最终完全消失,归于沉寂。 与钟昭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睿见和尚的衣衫袍角没有一丝被烧焦的痕迹,仿佛有一道气墙将夜落纥的真气完全阻隔在外。 刘皓南看得心头大震,暗自惊叹中原武学的博大精深,他原以为谭峭的大化神功、陈希夷的指玄经,以及赵普的“合一气”已是内功心法的巅峰极致,却不想世上还有这般神妙的内家绝学! 夜落纥见状亦是大为失惊,脱口道:“和尚,你这是什么功夫?” 睿见和尚破了夜落纥的掌力,并无丝毫欣喜之色,淡然道:“此乃道家的内功绝学胎息功,施主承让了。” 夜落纥更为诧异,道:“你明明是个和尚,为何要学道士的内功,好生奇怪!” “天下武功同出一源,都是为了固本培元、强身健体,达到外物环境与人体自身互通互融的合一境界,各种内功的修炼之法虽然不同,却是殊途同归,不必刻意区别。”睿见和尚不紧不慢地说道。 刘皓南细细思忖睿见之言,深以为然,无论是胎息功也好,大化神功也罢,讲究的都是阴阳和合,将外息内息融为一体,互生互通,才能保证体内真气运行的均衡和谐,达到收发由心、吞吐自如的境界。 相比之下,阴魄经、阳燧经这两种功法将内息和外息生生割离,为求速成而专修其中一种真气,着实违反了自然运行的规律,也埋藏下了极大的隐患,殊不可取,只有阴阳同修,才能根除这两种功法的弊端。 可是,刘皓南也曾听嫦儿说过,阴魄经、阳燧经原本是一部经书,名为《密莫光明经》,要学成此功极为艰难,大光明教中能有大成的,百年难得一遇,也正是因此,才有人想出了这速成的办法,顾不得为祸自身,也要练成绝顶内功。 想到此处,刘皓南暗自一叹,想当年那写成《密莫光明经》的大光明教高手该是何等的聪明颖悟,才能有此成就,可惜后世之人无能,不能继承他的真传,真是暴殄天物…… 他在思量之时,又听夜落纥不服气地喝道:“我却不信,你能将我的掌力全数化解!”说着双掌齐出,接连发出十数掌,这次并不是一个火球,而是十数个火球带着腾腾烈焰,翻滚着扑向了睿见和尚。 刘皓南见状失惊,他最清楚阳燧经内力不够持久、极易失控的致命缺陷,就算是当年的前任明尊,要想练续击出十余道强横真气,也需稍作间隔,不可能一气呵成,相比之下夜落纥对阳燧经内力的运用显然更加流畅自如。 睿见和尚仍是双臂环抱,圆转画圈,可是一时间怎能将对方所有的真气都化解干净?十几道炙热真气搅动着灵堂内的空气激烈翻腾起来,夜风中猎猎飞动的灵幡无火自燃,火焰熊熊而起并开始迅速扩散! 刘皓南暗叫不好,灵堂一旦起火,谭真人的遗体必会受到损害,他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令谭真人九泉之下难以安宁! 他不假思索地从木梁上纵身而下,拂袖打落了即将落在谭峭棺椁上的一大片点燃的灵幡,紧接着连续发出数道掌风,用阴寒气劲扑灭火焰,阻止火势蔓延。 宝树、龙树等人见灵堂失火,惊愕之下也都开始行动,试图扑灭火焰,当他们看到突然出现的刘皓南时,俱是大为惊讶,乐清平脱口叫道:“刘皓南,你竟然还在这里!” ... 第119章 再分高下 [燃^文^书库][].[].bsp; 刘皓南却顾不上理会乐清平,纵身来到夜落纥面前,叫道:“夜落纥,住手!不可毁了灵堂!” 夜落纥看清了刘皓南的面容,微微一怔收了掌力,喜道:“原来你在这里,咱们这就走!”他大闹太平兴国寺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刘皓南,如今正主儿已经出现,他再没兴趣与睿见和尚等人纠缠,便要拉着刘皓南离开。(燃文书库(7764)) 刘皓南却挣脱了他的手,正色道:“害死谭真人的凶手尚未落网,我不能一走了之!” 夜落纥不解其意,脱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见刘皓南行动自由,显然已经脱离了太平兴国寺诸人的掌控,为何还要在此流连不去? 刘皓南来不及多做解释,转身向着乐清平走近几步,肃然问道:“乐清平,明日的公审大会上,你是否真有办法找出害死谭真人的凶手?” 乐清平隐隐猜到刘皓南问这句话的意思,郑重说道:“睿见法师已经证明,谭真人是死于大光明教高手的暗器之下,这与我们之前获得的信息颇有相合之处。对于明日的公审大会,我和桂英早有约定,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要你肯配合行事……” 刘皓南不等他说完,便点了点头,道:“好,我信你这一次。一旦查明真凶,我必亲手为谭真人报仇!”他这么说,便是同意与乐清平等人合作了。 乐清平意外之余微露喜色,却没有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钟昭远却根本不信害死谭峭的另有其人,忍不住在旁冷哼道:“贼喊捉贼,惺惺作态!” 刘皓南不屑分辩,自顾自地来到谭峭的灵柩之前屈身下拜,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待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已是隐泛泪光。他对着那厚重的棺椁默然良久,方哽声道:“我想在此为谭真人守灵……你们放心,明日公审大会开始之前,我绝不会踏出这灵堂半步。” 夜落纥见他执意要留下,无奈叹道:“罢了,我已答应了苏茹合定要带你离开。你要留在这里,我陪你便是。”索性在一旁席地而坐,闭目养神,视其他人如无物。 宝树等人见此情景一时沉默,都有些拿不定主意,最终齐齐望向睿见和尚,等他表态定夺。 他们心里清楚,刘皓南和夜落纥都是异教的绝顶高手,在场诸人中能够与他们一战的,只有修为深不可测的睿见和尚了。因此,睿见的态度可说是至为关键。 睿见和尚的神色始终平静如常,只听他念了一句佛号,清声道:“贫僧也想为谭真人做一场超度法事,不知是否会碍了两位施主的事?”他的意思是要单独留下,与刘皓南、夜落纥共守灵堂。 刘皓南闻言微觉意外,转头看看睿见,说道:“那就有劳法师了!”他早就料到太平兴国寺诸人不会放心让他一人留在灵堂,睿见和尚主动提出留下来,对自己而言既是监视,更是牵制。 好在刘皓南对睿见并无反感,他留在这里总比钟昭远等人留下来要好得多。再者,睿见和尚是一代高僧,由他亲自为谭峭做超度法事,那是求之不得的事。 夜落纥冷眼旁观,也是暗自心喜,他刚与睿见斗了一场未分胜负,正想再找机会与其一较高下,今夜便是绝好的机会! “法师,你一个人恐怕……”宝树主持闻言却面露犹豫之色,欲言又止。他担心的是,刘皓南和夜落纥都在灵堂之中,倘若他们二人事后反悔,联手攻击睿见,在无人相助的情况下,睿见未必能占得上风。 睿见和尚明白宝树为何忧虑,轻轻摇了摇头,淡然道:“刘施主是磊落守信之人,他若是真的想走,你们岂能拦得住?去吧!” 宝树等人听他如此说不由得面露惭色,只好齐齐退了下去,乐清平、钟昭远各自回房疗伤不提。 此刻灵堂里只剩下了睿见、夜落纥和刘皓南三人,因器物燃烧引发的浓烟渐渐散去,残破的灵幡四处散落,满地狼藉,更显凄凉。 睿见和尚端坐在谭峭的灵柩之侧,低声念诵起《阿弥陀经》来,刘皓南也跪在一旁,细细回想起与谭峭相遇相识的那一幕幕情景,更是悲从中来。 十年前他费尽心机逃出地下石城,被杨四郎延瓒带到了云州战场,路上巧遇谭峭追杀“逆徒”韩德让。当时他被韩德让的若水掌所伤,幸得谭峭相救,还帮他打通六大阳脉,解决了自幼修习阴魄经的重大隐患,并想收他为徒。 但因刘皓南与宋帝有血海深仇,不便拜谭峭为师,谭峭遂积极斡旋,游说白云先生陈希夷将他收入门下。后来,刘皓南离开师门,机缘巧合之下又跟着韩德让学了大化神功,他虽然没有拜入真元道的门庭,却与韩德让有师徒之实,从这个意义上说,谭峭便是他的师尊。 犹记当年,他曾经问过谭峭为何待他如此之厚,谭真人叹道:“我平生嗜武如命,可惜资质平常,穷尽一生修炼也只能达到这等境界。你的根骨资质却是人中极品,兼之意志坚定,不为外物所惑,倘能潜心于武术之道,成就定然在我之上!” 刘皓南才知他如此关照自己,只是出于惜才之意,并无他图,心中大是感激,道:“多谢真人垂青。” “但是习武之人,必先有是非之辨,决不能凭借武力为祸作恶,否则就算有再高的武功,也不能达到无敌之境,这点你须得牢记。” “别人若是对我好,我自然会记得,好好回报于他。别人若是对我不好,我自然也要以牙还牙的!”当时刘皓南刚刚脱离了地下石城老怪物的魔掌,胸中怨气难平,对谭峭之言不以为然,便出言反驳。 谭峭想想也觉有理,便道:“纵是如此,你也许记得得饶人处且饶人。”…… 斯人已去,言犹在耳。想谭峭这一生刚正磊落,嫉恶如仇,却又宅心仁厚,面冷心软。他对“逆徒”韩德让投敌事辽的行为痛心疾首,却始终不忍下杀手清理门户,为免重蹈覆辙,他从此再不收徒,孤零零地走过了人生的最后十年,最后竟是死在大光明教暗箭伤人的宵小之辈手里,实在可惜可叹! 说起来,谭峭会遭此横祸,亦是因刘皓南而起,倘若他没来金谷园与刘皓南见面,也许便不会成为大光明教暗杀的目标…… 想到此处,刘皓南更觉心痛如绞,不能自制,他在心里默默念道:“谭真人,你若是在天有灵,务必保佑晚辈查出真正的凶手,让晚辈亲手为你报仇雪恨!” 天色将明之时,睿见的法事终于做完了,晨光从四面窗棂流泻下来,黯淡了烛火的光芒。夜落纥原是百无聊赖,昏昏欲睡,此刻陡然精神起来,凑到睿见身旁说道:“和尚,反正你的正事也做完了,再来与我比试一场如何?” 经过了这一夜,刘皓南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听了夜落纥之言苦笑不得,正色道:“夜落纥,休要胡闹了!”这人虽是大光明教的光明护法,身份极高,做事却毫无正经,也真让人头疼。 “我哪有胡闹?这和尚内力之强是我生平仅见,若不与他分出个高下来,我这辈子都难以安心!”夜落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跃跃欲试地说道。对于即将到来的公审大会,他根本就毫不关心,反正刘皓南功夫了得,又有他在旁护着,谁也别想伤他们分毫。 睿见和尚却没对夜落纥的无理取闹表现出任何不悦,反倒微微一笑,坦然道:“施主想与贫僧切磋,贫僧奉陪便是。” 刘皓南和夜落纥同时大感意外,既而夜落纥喜道:“痛快!你这和尚的性情我很喜欢,今日无论输赢,我都交定了你这个朋友!” ... 第120章 高僧变唐僧 [燃^文^书库][].[].bsp; 二人正面相对,各自击出一掌,这次全凭内力直接对抗,不带任何招数和技巧。【更多精彩请访问】夜落纥的阳燧经真气炽烈刚猛,自不必说,睿见的内力却是以防守为主,非阴非阳,亦柔亦刚,如同一层柔善若水却又绵密紧实的护甲,将自身要害防守地毫无破绽,同时将对方的真气以缓冲对流的形式慢慢消解掉。 更令夜落纥意外的是,他的攻击之力越强,睿见的防御之力便越强,他若是气势稍缓,睿见也随之休息调整,绝不主动攻击。夜落纥对外息的控制能力犹胜于前任明尊,但仍需在发动一轮猛攻之后略作整顿调息,这是他攻击过程中的一个致命弱点,睿见始终视若无睹,又或是根本不屑于趁火打劫。 如此数个回合,夜落纥的真气被消耗了不少,呼吸渐渐变得急促,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汗珠,睿见则以不变应万变,始终将真气藏于丹田气海,让夜落纥探不到自己的底。 夜落纥暗自心惊,心忖再这样下去自己必然吃亏,收了掌力冷声道:“和尚,你果然内力精深,我自愧不如,就此认输了!” “施主承让。”睿见和尚也收了掌力,气息平稳如常,仿佛刚才的一战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刘皓南冷眼旁观,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经历了一场何等激烈的内力对决,却能看得出,夜落纥必是吃了大亏。 “不过,我有一点不甚明白。你的武功既已如此高明,方才为何只守不攻?这样打架有什么意思?”夜落纥提出了疑问,他相信,身具睿见这等内力修为的武学高手,中原武林之中绝不会太多。 睿见和尚淡淡道:“道家修习胎息之法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强身固本、护体自保,而非伤人害命、炫耀武力。施主纵有千钧之力,万剑之威,亦不能伤贫僧分毫,待打得累了,自然停手,岂不是皆大欢喜?” 刘皓南闻言不由失笑,细思之下却觉其中含着无限玄机,这就如同一个稚弱孩童挥拳击打一个壮年汉子,孩童用尽全力亦不能使汉子受到半分损伤,自然也就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然而明眼人一看便知,汉子不还手并非软弱可欺,而是出于仁慈和包容,这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更是一种俯视众生、令人肃然起敬的悲悯情怀。 夜落纥生性嗜武好勇,自然无法理解其中深意,只觉懊恼不甘,哼道:“修习这样的武功难道只是为了挨打不成,真是无趣!” 睿见和尚也不与他理论,转而望着刘皓南颇有深意地问道:“请问刘施主,你因何习武?你所追求的武学至高境界又是什么?” 刘皓南见他忽然问到自己,不由一怔,沉吟良久无法作答。 夜落纥在旁抢着答道:“那还用问么,习武自然是为了追求突破极限的至高境界,超越这世上所有的强者,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睿见和尚没有多言,只叹了口气道:“施主着相了。” 刘皓南却陷入了深思:身为北汉皇族子弟,幼时习武练功对他而言只是每日必做的功课,与读书写字并无分别,北汉灭亡后他不慎落入地下石城,遭到大仇人刘继恩的百般折磨,并在他的逼迫下开始修习阴魄经,终于在十三岁时挣脱魔爪,重获自由,后来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先后学会了处月部的三大神技,以及重玄道派的大化神功,继承了曾祖刘钧的深厚内力,才有了今日的进境与修为。 从始至终,他修习武功只是为了让自己强大,不受敌人欺侮,却从未想过依仗武力去比斗争胜,令旁人臣服。 他更加感兴趣的,是能够指挥千军万马、纵横挥斥、指点江山的兵法战阵,以及收服人心、拉拢队伍、驾驭臣下的王者心术,还有察言观色、观时度势、趋利避害的眼光见识……若不具备这些素质,就算成为天下第一的武学高手,对于他的复国大业也是毫无用处。 从这个意义上说,刘皓南并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江湖人,因为他的身上有更重大的责任。 刘皓南思虑良久后,谨慎答道:“诚如法师所言,习武首先是为了自保,唯有自身足够强大,才不会成为恶人欺侮的对象,并保护自己在意的人不受伤害。”对他而言,这的确便是习武的主要目的,至于光复北汉的大业,那不是凭借武力便能得到的,因此也就不在刘皓南应答的范围之内。 睿见闻言面露欣慰之色,似乎对他的回答甚是满意,又追问道:“仅此而已么?” “仅此而已。”刘皓南简洁地答道,态度却没有丝毫敷衍。 睿见和尚微微点头,道:“施主有这等仁心善念,此乃天下苍生之福,善哉!希望施主能够牢记今日之言!” “法师这是何意?”刘皓南不明白睿见和尚话中之意,疑惑问道。他觉得睿见和尚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有些不寻常,非但绝无恶意,甚至还有几分亲近关心。 他明明与这隐居五台深山的高僧素未谋面,毫无关联,睿见为何要如此关照他?昨夜睿见下山检视谭峭的遗体,并为自己洗脱罪名,似乎也是有意而为之。难道……是因为乐清平在其间游说的缘故吗? 睿见和尚并未直接回答刘皓南的疑问,只道:“刘施主与佛有缘,慧根深种,早晚必能开悟,不必急于一时。他日你再上五台,可再来青松顶,与贫僧阐法论道。” “哈哈,他干嘛要再来五台山找你,难不成是要剃光头做和尚么?”夜落纥听得有趣,嬉笑插言道。 刘皓南隐约猜到了睿见话中之意,又被他的超然气度所折服,道:“多谢法师提点,我会谨记今日之言。”他顿了一顿,又问道,“我也有一个疑问想请教法师,你因何学佛?为求本心宁静,还是为普度众生?”他是想起了金刚塔中睿见与乐清平的那番问答,心有所感,故有此问。 睿见和尚见他反问起自己来,面上露出一丝笑意,似乎很愿意回答他这个问题,侃侃言道:“孟子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贫僧学佛,亦遵此道。” “法师身在佛门,却引儒学经典,修道家武学,这岂是学佛的正途?”刘皓南故意质疑道。他已经意识到,睿见方才的问题是在试探自己做人处世的态度,而他同样对睿见的立场十分好奇:明明是佛门高僧,却对儒道之学倍加推崇,着实有些特立独行。 “佛门广纳善缘,大道条条通天,不必拘泥走什么路径。只要心明眼亮,便有自在通达。”睿见和尚微微一笑,坦然说道。 刘皓南从来不是拘泥之人,这番话颇合他的心意,由衷点头道:“法师高论,在下受教了!” 睿见和尚见他逐渐放下戒备,愿意与自己倾心交谈,趁势又道:“刘施主,贫僧还有几句话,请你斟酌。” “愿听法师教诲。”刘皓南的态度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恭谨起来。 “施主身具龙凤之资,胸怀鸿鹄之志,如能放开胸怀,抛却欲念,泯灭恩仇,必能成就一番宏图伟业,若是囿于心魔的束缚,固守所谓的责任,只怕难成大道!”睿见意味深长地说道。他应是从乐清平那里了解到了刘皓南的身世,故而对他出言开解,希望他放下家仇国恨的束缚,去实现于国于民真正有益的大业。 这个道理刘皓南并非不知,但是放下二字谈何容易?他沉默片刻,说道:“不瞒法师,我此生不求什么大道,只想承担起自己应付的责任,不负先人的寄望和重托!” 睿见和尚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说服他,叹道:“施主将责任看得太重,已成负担……罢了,你缘法未到,强求亦是无用,他日水到渠成,你自会豁然开朗。” “倘若真能如此,当是我的造化。”刘皓南真诚地说道,他这话并非随口敷衍。这世上有谁不希求自由和快乐,又有谁愿意背负重担踽踽独行?对于报仇复国之事,他心中早就生出了隐约的抵触,可是先祖的重托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不惜代价的放手一搏,决不能轻言放弃! “天道无常,还望施主好自为之。”睿见又念了一声佛号,转身飘然离去。 “这和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夜落纥听他二人一问一答,早就是一团雾水,等睿见离开之后,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 刘皓南心头思虑万千,难以名状,默然半晌才道:“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他应该并无恶意。” “哎呀,你莫不是真的听信了他的话,要到五台山做和尚吧?那苏茹合怎么办?”夜落纥忽然神色一肃,紧张地问道。 “我几时说要做和尚了?”刘皓南不意他忽然将话题扯到苏茹合身上,一时间哭笑不得,继而正色问道,“对了,大光明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急着赶回高昌?” ... 第121章 利婓罗退位 [燃^文^书库][].[].bsp; 夜落纥听他问起此事,便知他已见过苏茹合了,道:“可是苏茹合对你说的?” 刘皓南点点头,将昨夜之事简要说了,又道:“当时事态紧急,她便没有细说回高昌的原由。【燃文书库(7764)】” 夜落纥叹了口气,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说道:“利罗要让出明尊之位,回喀拉汗做可汗,故而召集三大光明护法和五部尊者火速返回总部,共同选出下任明尊。” 刘皓南闻言一震,大感意外,疑惑道:“利罗为何要这么做?莫非大光明教内部发生了什么变故?”在他的印象中,利罗精通教义,态度虔诚,虽是喀拉汗王朝的王子,却不爱争权斗势,只是一心向佛,且很早就被视作是前任明尊的接班人了,他为何会突然放弃明尊之位,回国当什么可汗呢? 夜落纥摇头道:“大光明教能有什么事?是喀拉汗王朝的博格拉可汗突然病重,几个皇子各怀鬼胎,都在觊觎可汗之位,然而可汗独独钟爱幼子利罗,坚持要他回来继位。利罗也是出于无奈,才不得不弃教回国。” 刘皓南听到此处心中一动,问道:“喀拉汗曾遣送一位穆萨尔王子在辽国为质多年,不久前才返回喀拉汗,不知他是否参与其中?”半年前,穆萨尔王子遭李元昊陷害,被耶律敌烈当成杀害爱子的凶手,喀拉汗也因此与辽国交恶,不再互相遣送质子。 “穆萨尔,这名字好生熟悉……”夜落纥仔细想了想,答道:“想起来了,穆萨尔是利罗的长兄撒图克之子,也就是利罗的侄儿。这撒图克父子都是大食教徒,与邻国萨曼王朝诸多信仰大食教的权臣贵族往来密切。早在多年之前,撒图克便曾游说博格拉可汗信奉大食教,以摆脱大光明教对喀拉汗内政的诸多干预,据说博格拉汗也曾一度动心,但是,因五年前利罗继承了明尊之位,博格拉汗又回心转意,继续将大光明教奉为国教。”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哼道,“从那以后,撒图克便对利罗怀恨在心,对可汗之位更是心存贪念,这次博格拉可汗病重,欲传位于利罗,他定然不会甘心!” 刘皓南搞清楚了其中原委,暗叹这将又是一场争权夺势的皇家内斗,利罗虽是武功高强,但自幼拜入大光明教学武,心思颇为单纯,他能斗得过老谋深算的兄长撒图克吗?这次回国继位,真不知是福是祸…… 想到利罗带给金子凌的那封书信,刘皓南又问道:“如此说来,利罗请金子凌前往高昌会面,也是为了此事吧?” 夜落纥答道:“应该与此有关。金子凌对他曾有救命之恩,也许他是想趁自己在位之际,对金子凌有所回报。” 刘皓南却有些担心,怕金子凌凭空卷入这场是非之中,自身安全难以保障。不过这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洗脱金子凌勾结叛贼、私通辽国的罪名,将他从宋军那里救出来。 夜落纥见刘皓南面露忧色,沉吟不语,自以为了解他的心思,神秘地道:“小子,你可是担心苏茹合那丫头回到高昌之后,便再也不来见你了?” 其实刘皓南还未意识到这个问题,经夜落纥提醒登时心里一沉,脱口道:“她……她再也不回中原来了么?” 夜落纥见他怅然若失之状,显然对苏茹合十分不舍,心下颇觉欣慰,拍着他的肩笑道:“放心吧,其实她这次赶回高昌,正是要辞去妙风尊者之位,回来与你长相厮守的。只不过这丫头面皮甚薄,任凭我如何追问,她都不承认是为了你才留在中原,哈哈!” 刘皓南亦觉十分窘迫,咳了一声轻声道:“她肯回来,那自是再好不过……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夜落纥虽不知苏茹合与刘皓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看得出来,这两人是互相倾心、情深意重,心中很是欣慰,叹道,“阴若岚、苏茹合姐妹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们二人是一般的聪慧善良、重情重义,自小便视我如父兄长辈……你这小子武功高强,聪敏机智,又有担当,我很是喜欢,你要好好待待她,保护好她,可不要像李明非那个文弱书生,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苏茹合若是有什么闪失,我第一个便饶不了你!”他想到惨死的阴若岚夫妇,不由得眼圈微红,面露怆然之色。 刘皓南想到苏茹合因为自己所受的遭遇,亦是大为愧疚,定了定神正色道:“前辈请放心,我定会践行自己的承诺,决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说话间天色已经大亮,公审大会也不知道何时开始,两人都是一夜未眠,此时微觉困倦,便各自坐下运功调息,等待安排。 时间过去了不到一个时辰,灵堂外便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却是穆桂英。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食盒,神色略显疲惫,显然是因近日发生的事情思虑过度所致。 刘皓南睁目瞧见是她,颇有些喜出望外,关于金谷园里发生的事情,以及金子凌目前的状况,穆桂英一定比自己了解得更多,她带来的消息应该能帮助自己更为准确地判断局势,并做出相应的对策。 “刘师兄,我可是吵到你了?”穆桂英见他醒来,面带歉意地柔声问道。 “无妨,你来得正好。”刘皓南对她点了点头,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态度却已和缓得多了。 夜落纥不认识穆桂英,大为好奇,心想她能在寺中自由走动,应该是乐清平那一方的人,但刘皓南对她的态度明显比对其他人亲近许多,却是有些反常,不知是敌是友? 穆桂英感觉到了刘皓南的善意,心情随之轻松起来,又转头看了看夜落纥,说道:“还有一个时辰,公审大会便要开始了,两位请先随我去东厢用些斋饭吧。” 夜落纥早就闻到了食盒里的饭菜香味,食指大动,也不管穆桂英是什么身份来历,忙不迭地点头道:“甚好甚好,我早就饿了!” 刘皓南经他提醒也觉饥肠辘辘,不忍推却穆桂英的一番好意,便也点头同意。 穆桂英带着两人行至灵堂西厢的一间偏房,那里早就备好了待客用的桌椅,她刚将饭菜依次取出,摆放于桌上,夜落纥立即凑过来抢过一盘佳肴,蹿到房梁上大快朵颐去了。 夜落纥不拘小节,穆桂英也不以为意,笑道:“这位大光明教的高人倒真是有趣得很呢,刘师兄,你也快吃吧!” 刘皓南此刻心事重重,哪里顾得上吃饭,望着穆桂英开口便问道:“金子凌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眼下他可有性命之忧?” ... 第122章 对面不知心 穆桂英听刘皓南开口便问金子凌,不由一怔,继而试探问道:“金谷园发生的事情,刘师兄莫非已经知道了?”她来谭峭灵堂见刘皓南之前,先去见过了乐清平等人,知晓昨夜刘皓南去而复返之事,料想他应该与萨满教的人接上了头,并有所部署,但她没有想到,刘皓南这么快便知道了金谷园发生的变故,那么关于整件事情,他又知道多少呢? 碍于刘皓南是辽国萨满教教主的特殊身份,穆桂英并不希望他知道得太多,故而心里生出了几分防备,想先探探他的底细。(шщш.щuruo舞若小說網首发) 刘皓南微微点头,紧盯着穆桂英肃然道:“子凌在河东行商,素来奉公守法,此番若是通敌谋逆的罪名坐实,将对他大大不利!你既然走了这步棋,想必有令他脱罪的办法?”他相信,穆桂英此时还能气定神闲地坐在这里与自己说话,局势定然还在她的掌控之中。金子凌被抓进雁门大牢,多半也是穆桂英在暗中操纵,毕竟金谷园中已混入了极其危险的敌人,金子凌若是还留在那里,说不定会遇到更大的凶险。 对于刘皓南的敏锐直觉和准确判断,穆桂英颇感诧异,点头道:“刘师兄猜的不错,把金子凌抓进雁门县大牢,的确是我的主意。李元昊虽然很想杀了金子凌,却碍于拓跋月映在旁,不好直接下手,我便游说他给金子凌扣上通敌谋反的帽子,交给官府处置,借代州知州张师亮之手行那借刀杀人之计。李元昊听信了我的话,乖乖照办,却不知我与张师亮才是一伙的!”说到此处,她掩口一笑,露出一丝娇憨情态,又安慰刘皓南道,“刘师兄放心,金掌柜不会有事,稍后的公审大会上,你便能见到他了。” “金子凌也会被带到公审大会上来?”刘皓南闻言微觉意外,略一沉吟后问道,“这么说,大宋官府也有份参与此次公审了?” 穆桂英点头道:“那是自然。今日的公审大会不仅关系到谭真人遇害的真相,更牵涉到宋辽两国边境的安宁。张师亮身为代州军政长官,岂会坐视不理?不过刘师兄无须担心,此番公审大会由官府出面主审,对你可谓有利无害,就凭你辽国萨满教教主的地位,便没人敢将你怎么样。”事实上,她把张师亮请到公审大会上来,一方面是为了当着众人之面拆穿党项人的阴谋,洗脱金子凌的罪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刘皓南。 刘皓南知道穆桂英此举煞费苦心,心中生出一丝暖意,却不好将感激的话直接说出口,只是微微点头,问道:“我倒想知道,你这个河东绿林水路的总盟主,究竟是如何与张师亮攀上交情的?” 穆桂英见他对此事好奇,莞尔笑道:“说起来这都是拜咱们的恩师所赐。白云先生的大名响震河东,连当今的大宋皇帝都对他极力推崇,张师亮听说我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少不得要给我点面子。再者,这人在代州执掌军政事务多年,与金子凌也是颇有交情,若没有十足把握,我怎敢将金子凌的性命托付于他?” 她顿了一顿,脸上现出得意之色,压低了声音道:“另外,我早就着人摸清了党项军主力的全盘布置,知道他们潜藏在宁武、雁门县交界之处,并知会了张师亮,他已暗地里派副将呼延显前去镇压了,至于这个公审大会,只是用来转移李元昊注意力的幌子而已。” 刘皓南心中略宽,对穆桂英的谋算也生出了几分佩服之意,暗赞她这步棋走得十分高明。 要知道张师亮率领十万代州禁军驻守宋辽边境多年,控扼着雁门关锁钥,与杨延昭所领的五万宁化军形成犄角呼应之势,北拒契丹,西抗党项,是一股可以依恃的强大力量。而穆桂英身为河东绿林水路的总盟主,有权调动三寨十五洞以及黄河四大水路帮派的好手为己所用,他们分散各地,熟悉河东形势,对付潜入河东的党项主力更有优势。 一旦大宋禁军和那些绿林势力联起手来,整个河东地区便如一块铁板,就算党项人倾巢而出,与大光明教理应外合谋夺河东,也很难占到什么便宜。 更何况,与大宋毗邻的幽云十六州受韩德让辖制,没有韩德让的命令,大光明教根本无法调动军队攻打宋境,更别提与党项人形成合围之势了。大光明教参与此事,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趁刘皓南落单之时将其除去,掀不起更大的风浪来。 党项军的主力一旦被控制,剩下的李元昊等人和大光明教的诸多高手便不足为惧了。 可叹李元昊机关算尽,自以为能一箭双雕,举兵夺下河东,并害死金子凌和刘皓南,却不知自己早已落入穆桂英的算计之中。 刘皓南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心中大定,看着穆桂英又问道:“今日的公审大会上,你打算如何揭穿党项人和大光明教的阴谋?” 穆桂英听他问到了关键之处,神色也肃然起来,反问道:“刘师兄昨夜去而复返,想必对此事已有谋划?”她料想刘皓南既然敢回来受审,想必有脱身的办法。 刘皓南却摇了摇头,平静地道:“我没有什么谋划,只是想查出杀害谭真人的真正凶手,亲手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那个杀人真凶一心要嫁祸于他,必然会出现在公审大会上看一场热闹,自己绝不能任由那凶手逍遥法外,至于能否在公审大会之后全身而退,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穆桂英深深凝视着他,似在思量他这话究竟是真是假,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刘师兄果真是重情重义之人……不过,李元昊那小鬼头狡诈至极,打定了主意要将你和金子凌置于死地,必会在公审大会上设法挑拨众怒,对付你们二人。刘师兄,你务必要多加小心,我和乐先生也会全力保你平安!”她假意与李元昊合作,才得以留在金谷园陪伴拓跋月映,监视他的动向,但是关于李元昊与大光明教的密谋,她并没有打探到更切实的消息,心中着实有些忐忑不安。 刘皓南淡然一笑,坦然道:“既来之,则安之。河东自古多豪杰,想必不全是糊涂迂腐之人!”他若是不相信乐清平、宝树、龙树等人,昨夜便不会留下来,让他们为谭真人主持公道了。 穆桂英见刘皓南目光清澈坦荡,丝毫不以眼前的危局为意,对他更生倾慕之意,只是她生性骄傲,那佩服钦敬的言语实在说不出口,却伸手从那食盒中取出了一个瓷质酒壶,为刘皓南斟满一杯,微笑着柔声说道:“说得好,小妹敬刘师兄一杯!” 刘皓南见状微微一怔,正在犹豫接还是不接的时候,便见眼前人影一晃,却是夜落纥劈手将酒杯夺了过去,斜眼看着刘皓南口中哼道:“小子,这女娃儿对你如此殷勤示好,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杯酒你可不能喝!” 刘皓南闻言面色一红,尴尬地低声说道:“她哪有什么意思……你别闹了!”连夜落纥都看得出来,穆桂英看着他时眼角眉梢都是情意,他又怎会毫无觉察呢,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哼!你这般拈花惹草、处处留情,我可不放心把苏茹合那丫头交给你了!”夜落纥随手扔了酒杯,干脆连穆桂英手中的酒壶也抢了过来,仰头便往口中倒去。 穆桂英对二人的对话虽是不甚明白,却听清楚了苏茹合三个字,一时间有些发怔:那个苏茹合究竟是谁?听夜落纥的意思,她似乎与刘皓南有暧昧不明的关系,难道……难道他一直拒绝自己的刻意示好,是因为心中已有了属意的女子吗? ... 小提示:按回车[]键返回书目,按←键返回上一页,按→键进入下一页。读紫微煞,请记好我们的地址:,下载紫微煞请到 第123章 真正的信任 [燃^文^书库][].[].bsp; 穆桂英尚在猜疑,夜落纥已趁机将酒壶中的美酒喝了个精光,哈哈笑道:“好酒好酒!痛快痛快!” 穆桂英回过神来,见状面色微变,脱口道:“这位前辈,你喝的酒里有……” 她话音未落,夜落纥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踉跄后退了两步,抬手指着穆桂英叫道:“丫头,你在酒里下了……下了什么?”说着仰面栽倒在地。(шщш.щ小說網首发) “夜落纥!”刘皓南见状忙纵身跃起上前查看,见夜落纥双目紧闭沉睡不醒,抬头怒视着穆桂英质问道,“你竟然下毒?” 他万万没想到穆桂英假意来给自己和夜落纥送饭,其实是暗藏祸心,自己明明已经答应与乐清平等人合作,为何他们还是不肯相信自己,要下如此毒手? 穆桂英见刘皓南双目之中煞气凝聚,不由得生出一丝惧意,后退一步解释道:“刘师兄,这酒里下的不是毒药,只是普通的化功散,两三个时辰后效用便会消失,他也许是一口气多喝了些,才会出现昏迷不醒的症状!” 刘皓南在穆桂英解释的时候探明了夜落纥的脉象,确无大碍,这才略微宽心,然而心中对穆桂英的怒气仍未消除,冷然道:“我已答应留下参加公审大会,为何还要如此?说到底,你们终究是不信我!” 穆桂英面露无奈之色,叹道:“小妹自然知道刘师兄素来光明坦荡,绝不是推脱抵赖之人,可是在众人眼中,你是敌国国师以及云台观的弃徒,身怀绝顶武功,属下又有万千教众,若不事先将你制住,他们怎能放心让你走出这座灵堂,公开受审?”她这话虽是不中听,却句句在理,站在太平兴国寺一干人的角度,要他们相信自己确实不存在威胁,实在是太难了。 刘皓南心中怒气稍平,面色却是一如既往地冷峻,嘿然道:“我若是不依你们的意思呢?你们又能奈我何?”眼下夜落纥虽然中招,但刘皓南食水未沾,内力仍在,要想将穆桂英擒下作为人质,再硬闯出去,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穆桂英听出他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并不惊慌,坦然道:“刘师兄若是想走,昨夜又何必留下?须知你这一走,害死谭真人的凶手便可如愿嫁祸于你,金子凌的罪名也永远洗不清了。” 听穆桂英提到谭峭和金子凌,刘皓南心神一震,不得不承认她所言是实,他确实不能一走了之,但要他自愿束手、受人摆布,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穆桂英见他似有动摇之意,上前一步诚挚地道:“刘师兄,请相信小妹绝无害你之心,只要查明了害死谭真人的真正凶手,我们定会保你全身而退!就算……就算旁人都不信你,我也会拼死护着你的!”她说到此处甚为动情,不自觉地带了一丝颤音,一对剪水双瞳中水汽氤氲,却又柔情无限。 刘皓南抬头看她一眼,似是有所触动,眼中的煞气渐渐散去,淡淡说道:“我从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说罢,转身走回食桌,拿起穆桂英面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少顷,穆桂英拍了拍手,立时便有几名宋军快步冲进来,架起全身瘫软的刘皓南走出厢房。 随后进来的中年将军正是张师亮,他向着穆桂英微微点头,赞许地道:“穆姑娘果真是好手段,不费吹灰之力便制住了两大高手!”他看看地上昏迷的夜落纥,又问道,“这人该如何处置?” “公审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张大人只管将刘皓南带走审讯,这个人便交给我吧!”穆桂英心中早有谋划,冷静言道。 太平兴国寺讲经法堂前面的宽阔空地上,6续集结了上百名武林中人,除了宝树、龙树、乐清平、钟昭远等人,以及五台十寺派出的僧侣代表之外,还有不少原本是来参加金子凌大婚之礼的江湖朋友,没想到婚礼未成,金子凌却成了通敌谋反的嫌犯。 杨宗保、孟定国也混杂在人群之中,天波府杨家与黄金坞一向交好,遇上此事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杨宗保昨夜已遣孟定邦回宁化军驻地,向父亲杨延昭报信,自己则与孟定国一同来到公审大会现场看个究竟。 拓拔月映、李元昊也出现在人群之中,李元昊身后还有两名随侍,一个是党项三大军师之一的太平道人徐闵宗,一个是党项第一高手李冲。拓跋月映看起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李元昊在旁只管柔声安慰,眼底却暗藏幸灾乐祸之色。 此外,渡天寨韩城和太行山寨姬四娘、雷琛等人也各带了一路人马等在堂下,因为嫦儿、宋成龙失踪后毫无音讯,刘皓南又被当做凶手抓来受审,这两队人马都显得焦躁难耐、气势汹汹。双方私下里已经达成了共识,倘若刘皓南果真被无辜定罪,他们便是硬抢也要将刘皓南救出太平兴国寺去。 五台十寺派来的十几个僧人们不约而同地聚在一处,个个面色沉肃,沉默不言。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多,却个个身姿稳健,神气内敛,显然都是高手。 由于公审大会是由代州知州张师亮主持,此时的太平兴国寺内外布满了宋军的岗哨,两列精锐军士分列在法堂两侧,足有百人之数,俱都身穿盔甲、手执长矛,为这百年古刹平添冷冽肃杀之气。 也是因为这些官兵的威压之势,堂下群雄们都不敢太过放肆,各自凑在一处窃窃私语,直到张师亮一声喝令,将刘皓南和金子凌带上法堂前的高台。 二人全身的要穴都被人用重手法封住,丝毫动弹不得,故而再没用枷锁绳索等物束缚。饶是如此,刘皓南还是觉得颇受羞辱,面色冷峻无比,根本不屑向台下群雄多看一眼。金子凌却是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悠然自得,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细细搜寻,看到拓跋月映时甚至露出一丝笑意。 拓跋月映见他如此,更觉心酸,喃喃自语道:“亏这呆子还笑得出来……真是……真是没心没肺!” 金子凌扫视了全场一遍,低声对身旁的刘皓南说道:“皓南,今日台下鱼龙混杂,蛇鼠齐聚,待会儿定然有一场大大的热闹可看……” 刘皓南冷哼一声道:“怎知他们不是来看你我的热闹的?” 金子凌看起来毫不担心,轻松地道:“只要这里还是河东,便是我黄金坞的地盘,有什么好怕?等着瞧吧,我姐一定会出现的!”他已从穆桂英口中得知,当日阿莱、穆桂英、拓跋月映在金谷园遇到了假的金子凌,陷入重围,穆桂英假意与李元昊合作,与阿莱打了起来,却暗中放水让阿莱逃脱。他相信,阿莱逃离金谷园之后,定会整顿人手前来营救自己。 刘皓南却不像金子凌那么乐观,金子凌自接掌黄金坞以来,虽然多次遇险,但都与朝廷官府无涉,这次与以往大不相同,如果阿莱用强救人,那便是与大宋官府作对,从此黄金坞在河东再无立足之地了。 金子凌一向看重黄金坞的声誉,不可能预料不到这样的后果,此刻的镇定只是故作姿态,也许他已在心里做好了牺牲黄金坞百年家业的准备了吧。 想到此处,刘皓南心中生出无限愧疚,轻声道:“对不住,子凌,我又连累你了。” “不打紧,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金子凌只是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再度望向台下的拓跋月映,自语道,“我想和月映一起去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 刘皓南转头看了金子凌一眼,见他不像是说笑的样子,却不知该如何接言。这五六年来,他是不是也像阿莱一样,早已厌倦了经营黄金坞的单调生活,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求解脱呢? ... 第124章 朋友反目 那代州知州张师亮在台上坐定,却不审他们二人,继续喝令道:“将蜀中平均会的逆党张余也带上来!” 刘皓南闻言一惊,他并不知道平均会的三当家张余何时来到了河东,更不知他是怎样被张师亮所擒,他转头看向金子凌,见金子凌神色不变,xt下载(шщш.щuruo.網) 原来昨日刘皓南被带离金谷园不久,张余便带着三五个得力下属赶到了,为的是恭贺金子凌新婚之喜,却不知迎接自己的乃是一个假货。 那假扮“金子凌”之人经过一番试探,弄清楚了张余的来意,将其暂时稳住,转而来向李元昊报告。穆桂英在旁心生一计,怂恿李元昊以通敌谋逆为由,将金子凌交给朝廷官府处置,如此便可借刀杀人,免受拓跋月映的怀疑与责难。 李元昊被穆桂英说中心事,深以为然,便采纳了她的计策,命假扮“金子凌”之人好生招待张余一行,同时令人假扮成姜阳的模样,前去雁门县城报信。 由于蜀中战事吃紧,张余不肯在金谷园留住,当夜便即告辞,半路上却被闻讯赶来的张师亮带兵设伏截杀,失手被擒。处在昏迷之中的金子凌也被宋军一并带走。 金子凌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在雁门县的大牢,自是大为疑惑,张师亮寻机将穆桂英的计划详细告知,金子凌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党项人在暗中操纵,李元昊等人要对付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想图谋河东之地! 这一夜,金子凌在牢中辗转难眠,想到自己与拓跋月映多年前便互相许下终身,苦苦等待,如今大婚在即,却难成正果,不免沮丧心寒。 他是黄金坞的掌柜,振兴家业的责任不容推却,然而党项人图谋河东的野心不死,就算他能侥幸躲过这一次的暗算,难保下次不会中招。李继迁、李元昊是拓跋月映的亲人,他不忍见拓跋月映伤心,更不能将黄金坞拱手相让,真是进退两难! 百般纠结之下,金子凌这才生出了退居世外的心思,拓跋月映是他一生挚爱,他为她可以不惜性命,相比之下放弃黄金坞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已在心里默默做了决定,倘若能平安度过这一劫,他便带着拓跋月映远走高飞,再不过问河东之事。 片刻后,张余被带上台来,与刘皓南、金子凌二人相比,他的待遇可就差了许多,身负镣铐,伤痕累累,显然是刚被严刑审讯过。 这也难怪,平均会在蜀中作乱月余,声势浩大,已将成都府连同周围的十几个州县都收入囊中,牵动了大宋朝廷十数万禁军前去镇压,连皇帝赵光义都对他们极是头疼,如今张师亮捉到了平均会的重要头领,自然要好好审讯一番。(8oo 提供Txt免费下载) 金子凌见他如此惨状,心中暗道惭愧:若不是因为自己,张余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他身为逆党首领,此番被官府所擒,怕是难逃一死,不知道在穆桂英的部署之中,是否有营救张余等人的一步棋? 张余经过昨夜的审讯,已知张师亮将自己带来此处的用意,是要他指认金子凌与平均会通谋之事,他故意不去瞧金子凌,只管怒视着张师亮昂然道:“狗官,你若是有种,便将爷爷一刀杀了!零零碎碎的又耍什么花样?” 张师亮面色沉肃,冷声喝道:“逆贼!你带领平均会的逆党潜入河东,究竟有何图谋,还不从实招来!” 张余不屑作答,哼道:“爷爷既已造反,便不受你这狗官管辖,自然是爱去哪里便去哪里!你管得着么?” 张师亮肃然问道:“大胆逆贼,休要嘴硬!昨夜官军在金谷园中搜检出三千两成都府库特制的金锭,经金谷园管家姜阳指认,正是你亲手送给黄金坞掌柜金子凌的。你对此有何话说?”此事他在昨夜审讯之时,便曾盘问过张余,奈何他十分硬气,拒不招供,只是骂声不绝。 然而张余并非有勇无谋之辈,他昨日不招,是不想被人看轻,但若一味硬扛,对金子凌绝没有什么好处,故而痛快答道:“是我送的又怎样?平均会此前与黄金坞有过茶马生意往来,兄弟们生活困顿之时,金掌柜曾多次出手救济,我们上上下下都感激他的恩德,如今适逢金掌柜大婚,我奉大当家之命前来贺喜,三千两黄金只是贺礼!”他这番解释算是合理,毕竟平均会在造反之前也曾是良民,与黄金坞之间有礼尚往来并无不妥。 张师亮见张余承认赠金一事,又移目看向金子凌,故意问道:“金子凌,你明知平均会乃是逆贼,却收受他们劫掠得来的府库黄金,可知已犯了通匪之罪?” 金子凌如实答道:“回禀张知州,在下昨日午后便在园中遭人暗算,昏迷不醒,并不曾见过张三当家,更不曾收受过他的三千两黄金,还望知州大人明察!” 张余闻言颇为意外,初时只当金子凌是为了逃避罪责,故意说不曾见过自己,可是仔细思量之下,又觉得金子凌一向仗义,绝非敢做不敢当之人,他忽然面上变色,脱口问道:“金掌柜,难道我昨日所见的那个金子凌,并不是你么?” 金子凌苦笑了一下,说道:“不错,张三当家所见之人,应该是个假货。他将我打晕之后,又易容改扮成我的模样,骗过了金谷园中所有人!” 此言一出,刘皓南也是一惊,想起昨日里他被乐清平、钟昭远等人认定为杀害谭峭的凶手,金子凌随后赶到,并未为自己辩解开脱,自己也没有在意,如今细细想来,才觉得那个“金子凌”的反应确实有些异常。 又听张师亮问道:“金子凌,你此言有何凭据?” 金子凌略一思索,道:“在下愿与管家姜阳当面对质!”他料想那个去雁门县城揭发自己的姜阳必定也是他人假扮,只要与他正面对质,便知分晓。 然而台下并没有姜阳的身影,张师亮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拓跋月映,如今金子凌之姐阿莱失踪,拓跋月映身为金子凌的未婚妻,理所当然地成了黄金坞的主事之人。 拓跋月映看看金子凌,又看看张师亮,良久才垂下双目应道:“姜阳并不在府中……他今早便不见了……”她不敢面对金子凌的目光,是因为自己对昨日之事有所隐瞒。 事情还要从昨日说起,拓跋月映和阿莱一同返回金谷园,发现金子凌被人假扮,随即陷入埋伏,自己也被打晕,待她醒来时,只看到穆桂英和李元昊二人,阿莱不知所踪。 据李元昊说,那假扮金子凌的是大光明教的净气尊者闻,他虽已离开金谷园,却在自己身上种下剧毒,借此威胁他们不得为金子凌、刘皓南作证,否则李元昊会立即毒发身亡。 拓跋月映见李元昊暂时无事,稍觉心安,想到金子凌却是心如刀绞,六神无主。难道她真要眼睁睁看着金子凌受人陷害,死于非命吗? 穆桂英冷眼看着李元昊在拓跋月映面前做戏,却不拆穿,料想他之所以耍弄这种伎俩,无非是想弄清楚,在拓跋月映的心目中究竟是他李元昊重要,还是金子凌重要? 同时,穆桂英认为让拓跋月映早些想清楚也好,总有一天她将必须做出选择。恩与情,对拓跋月映而言注定无法两全。 于是,穆桂英什么也没说,由着拓跋月映辗转纠结了整整一夜。 此时此刻,拓跋月映紧紧攥着李元昊的小手,望着台上的金子凌,心中愁肠百转,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出事实。大头领对她有养育之恩,元昊与她情如姐弟,她宁可与金子凌一同去死,也不能将元昊的性命置于不顾! 金子凌见她面色异常,只当她是过度担心所致,哪里知道她心中有这许多纠结?他听说姜阳失踪,并不意外,朗声道:“管家姜阳跟随我将近十年,若他是被人假扮的,我即刻便能分辨。如今他逃之夭夭,显然是心虚所致。知州大人,此事必有内情,还望大人明察。” 张师亮沉吟片刻,道:“证人姜阳无故失踪,金子凌与平均会叛贼通谋之事需择日另审。不过,金子凌,你与萨满教教主刘皓南私下里过从甚密,这又如何解释?” 刘皓南见话题终于绕到自己身上,知道该是出场的时候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由于穆桂英暗中放水,那壶掺有化功散的酒,刘皓南只喝了浅浅一杯,内力被暂时压制无法使出,但并无大碍。方才张师亮审讯金子凌之时,他已将化功散的药性暗暗驱出体外了。 他假意装作受制于人,是为了降低众人对自己的防备,等待最好的出手时机。 金子凌早知张师亮会有此一问,坦然答道:“我与刘皓南少时相识,乃是多年的生死之交,他此番重回河东,是为了参加我的新婚之礼,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张师亮神色端凝,质疑道:“刘皓南是辽国萨满教的教主,更是深得辽帝宠信的国师。你既然知道他的身份,便该与他划清界限,为何还要与他纠缠不清?你说你未曾通敌,教人如何能信?” 金子凌微微一笑,坚定地道:“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身份,我们始终是曾经生死同命的朋友。此生我绝不负他,他也绝不会有负于我!”这一番话,他说得从容坦荡,令人无法质疑。 张余在旁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大声赞道:“金掌柜果真是重情重义之人,此生能与你结交,张余虽死无憾!” 一直沉默的刘皓南却冷哼一声,斜睨金子凌说道:“金子凌,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到现在还相信什么永不相负的誓言?”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轻视。 金子凌从没听过刘皓南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不由得怔住,呆望着他脱口道:“皓南,你说什么?” 刘皓南冷冰冰地道:“我说你实在太蠢,不仅轻信人言,而且毫无头脑。”他转头看着同样错愕不已的张余,道:“张三当家,你可还记得平均会起兵之前,是谁将那彭城县令齐元振私藏赃银之地告知于你的?” 张余自然记得当时之事,立刻道:“我自然记得,是你!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可不知道你便是辽国萨满教的教主……” 张余如此一说,众人都明白过来:原来席卷蜀中的平均会大起义,竟是刘皓南刻意设局引发的!如果不是他将贪官齐元振的赃银藏匿之所透露出来,王皤、李顺等人便不会起意杀贪官取赃银,更不会引发平均会与大宋官府的激烈矛盾,造成如今的局面。 换而言之,刘皓南是利用了金子凌与平均会的关系,才能做成此事。 金子凌隐约猜到刘皓南说出此事的用意,面上微微变色,阻止他道:“皓南,别说了!” 然而刘皓南并不打算就此住口,移目向台下的李元昊看去,悠然道:“元昊,此时大头领应该已经得手,将宁武、雁门两县收入囊中了吧?” 第125章 真凶现形 这话一出口,李元昊连同徐闵宗、李冲都变了面色,没想到己方谋划的绝密之事就这样被刘皓南随口说了出来。热门 徐闵宗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道:“刘教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皓南瞧着三人气定神闲地一笑,悠然道:“事已至此,不必隐瞒。反正雁门县城已是党项囊中之物,辽国大军很快便要打进雁门关来,到时候整个河东都是你我两家的天下,这些宵小之辈根本不足为惧!”他面露睥睨之色,显然将在场诸人都没放在眼里。 张师亮、穆桂英闻言也变了脸色,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想从对方身上寻到答案,却都陷入了困惑之中。 听刘皓南话中之意,他似乎早就知道党项人暗中潜入河东,谋取宁武、雁门两县的计划,而且还与党项人达成了某种合作协议,相约里应外合一同拿下河东之地。这可是穆桂英做梦也没料到的,难道所谓的栽赃陷害、失手被擒,以及今日的公开受审,都是刘皓南将计就计故意为之吗? 李元昊同样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刘皓南此举是何意图。 刘皓南见张师亮满面茫然,不紧不慢地说道:“张师亮,你身为代州知州,连自己的府署都要保不住了,还好意思在此耀武扬威么?实话告诉你,我此番重返河东,当然不只是为了参加金子凌的婚礼。煽动平均会在蜀中作乱不过是顺势而为,我更重要的目的,则是与党项大头领商量谋取河东之事!”他这些话,既是说给张师亮听,也是说给台下众人听的。 “一派胡言!我们大头领几时答应与你合作了……”李冲听到此处下意识地出声驳斥,在他眼中,刘皓南与金子凌是一路的,金子凌必须得死,刘皓南自然也要陪葬。 然而李冲话没说完,便被李元昊用眼神阻止,示意他先不要接言。 对于众人的疑惑,刘皓南显示出了难得的耐心,微微一笑侃侃言道:“李冲将军常年在外,有些事自然不会知晓。前几****陪金子凌前去银州求婚,便是为了与大头领商议共谋河东之事。元昊在辽国为质时,我便很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他与大光明教教主耶律敌烈之子耶律暄结下冤仇,也是我救了他的性命,此后他便拜入了萨满教的门下。此番能够促成合作之事,也全靠他从中斡旋。”他故意说得有板有眼,煞有介事,提到李元昊的时候更是态度亲昵、满含赞许。 李元昊的面色更加难看,他已明白了刘皓南的意图,这是一招反间计! 大光明教与萨满教一向势同水火、不共戴天,如果大光明教的人听信了刘皓南的话,定会以为党项人故意诓骗自己,与其翻脸。(8oo)党项与大光明教的同盟一旦被瓦解,刘皓南便可趁机分而攻之了。 大光明教的人虽然还未现身,刘皓南相信他们一定隐藏在人群之中,必须引他们主动暴露身份,才能找出杀害谭峭的真凶。 张师亮闻言将信将疑,穆桂英也分不清刘皓南所言是真是假,只好先不作声,观察党项这边的反应。 旁观的金子凌却猜到了刘皓南这样做的目的,面露担忧之色:刘皓南自承与党项人共谋河东,虽然能够达到分裂对方的目的,但也将自己放在了河东武林人士以及官府军队的对立面,成了大宋的仇敌,再想脱身便更不容易了…… 刘皓南倒是并不在乎这一点,反正就算他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在场诸人仍会顾忌他这萨满教教主的身份,对他保持敌意和防备。而他也正是利用了自己的特殊身份,让众人相信,自己的确与党项是一伙的。 徐闵宗见刘皓南信口开河,李元昊愣在当场不予辩驳,忙站出来救场,喝道:“刘皓南,你休要胡说八道,我们元昊小公子来河东只是为了送月映小姐与金掌柜成亲,并无他图!什么萨满教,大光明教,与我们全没半点关系!” 刘皓南见徐闵宗仍是极力否认,不禁冷笑,盯着李元昊嘿然道:“元昊,你手下人这般推脱抵赖,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们与大光明教还有什么私底下的交易,见我如今势单力孤,便要倒戈反悔么?”他这句话的挑拨之意更加明显,人群中出现了骚动之声。 穆桂英是何等聪明之人,听到这里顿时心头雪亮,站出来顺着刘皓南的话附和道:“徐军师,你说你们只是来送拓跋月映成婚,为何要在宁武关埋伏两万党项精骑,这送亲的阵势未免太大了吧!” 这两人一唱一和,俨然站在了同一阵线。 拓跋月映听穆桂英也这么说,心头剧震,拉住李元昊脱口问道:“元昊,这是真的吗?” 李元昊从穆桂英的质问中感觉到了明显的敌意,心下一沉,莫非穆桂英已看穿了自己的全盘打算了么?虽然他一直也没有完全信任穆桂英,但确实动过利用她对付金子凌的心思,让她介入到自己的计划之中。如果穆桂英是敌非友,对党项可是大大不利! 面对拓跋月映的质问,李元昊还想搪塞拖延,穆桂英却是步步紧逼,向着众人清声说道:“各位朋友听了,我身为河东绿林水道的总盟主,守护河东之地乃是不容推卸的重责,故而一日不敢懈怠。前些日子我得到消息,有大批党项高手秘密潜入河东,行动鬼祟,我暗中查探多日,才弄清楚他们的意图,竟是要攻打宁化、雁门两军的驻地,将河东北部占为己有!”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不独是五台十寺的僧人,河东各个帮派的人满面愤慨,来自中原的诸多武林人士也都义愤填膺,七嘴八舌地道:“党项人真是狼子野心,决不能让他们得逞!”“他们提前派人潜入河东,分明是早有预谋……” “党项人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两万精骑之力上门挑衅,当宁化、雁门的十万禁军都是吃素的么,真是自不量力!”其间也有人提出质疑,认为党项是在自蹈死路。 须知宁化、雁门是宋辽之间的咽喉锁钥,在此驻守的也是大宋朝廷最为精锐的禁军队伍,战力极强,就算党项骑兵再勇猛善战,也不敢以两万之众深入大宋腹地,向十万宋军登门邀战。这简直是自杀式的袭击。 其实这个问题,刘皓南也早就考虑到了,所以他最初判断党项人的真实目标也许并非宁化、雁门军驻地,而是距离银州更近的宁武县境。 宁武境内北有太行山寨盘踞边境,南有渡天寨扼守芦芽山,还有不少小股盗匪流窜期间,由于地势险要,渺无人烟,官府对其也是鞭长莫及。如果党项想要染指河东,先占领与黄河毗邻的宁武县境,可以算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然而听穆桂英话中之意,她显然是认定了党项人要偷袭宁化、雁门军驻地,如果她判断无误,那么只可能是一种情况那便是宁化、雁门驻地空虚,党项人认为有机可趁,这才兵行险着,企图一举拿下河东之地! 刘皓南想到此处心中一动,看向人群中的杨宗保和孟定国,发现二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果然脸上都露出了紧张之色。杨宗保先沉不住气,出声问道:“穆姑娘,你此言当真?” 穆桂英正色道:“千真万确,绝无虚言。按照党项人原定的计划,拓跋月映与金掌柜大婚之日,便是他们偷袭宋军驻地之时。” 杨宗保的面色更加严峻,脱口道:“那便是今日了!”如果没有这场公审大会,金子凌和拓跋月映此刻应该已经拜天地、入洞房了。 通过杨宗保与孟定国的表情变化,刘皓南确定穆桂英的消息属实,看杨宗保如此紧张的样子,宁化军驻地可能真的空虚了,那么五万宁化禁军又去了哪里呢? 刘皓南又想到离天从上京带来的消息:圣上病重垂危,大光明教蠢蠢欲动,韩德让催他速回上京帮自己稳定大局……莫非,宋军也探知了辽帝病重的消息,打算趁此机会对辽国发动进攻么? 若非如此,又有什么事能牵动宁化、雁门两军倾巢而出,从而给党项人留下可趁之机呢? 想到这里,刘皓南面色微变,韩德让此时在上京主政,宋军若对幽云诸州实施偷袭,很可能得手,随后便会直捣黄龙,威胁到上京的安全,令辽国陷入内忧外患之中。 很显然,早上穆桂英来看他的时候,并没有将河东兵力的真实部署情况完全告诉自己,她从来都没忘记,他是她的同门师兄,但也是敌国的国师! 平心而论,穆桂英这么做无可厚非,刘皓南心里却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挫败之感,他一度以为穆桂英对自己十分倾心,也因此对她生出信任与好感,如今看来她还是有所保留。 与其他那些对自己心存爱慕的女子相比,穆桂英可算是十分特别,她是个精明到骨子里的女人,她对他的爱,是精心计算且附有条件的,如果刘皓南对这份爱的回报不能满足她的期望,她也许会毫不留恋的转身而去…… 当然,这只是刘皓南心里隐约产生的一些模糊的认识,并不分明,但他已清楚地认识到,穆桂英是个非常不简单的女子,在与她的交往中,他决不能毫无保留,更不可掉以轻心。 这边厢,穆桂英仍是神色自若,转头看着李元昊三人说道:“元昊小公子,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装傻、抵赖不认么?” 拓跋月映更是面色惨白,失声道:“元昊,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已料到穆桂英与刘皓南所言是实,但自己作为当事之人始终被蒙在鼓里,此刻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李元昊自知再瞒不过去,暗地里咬了咬牙,下决心点头道:“月映姐姐,她说的是真的。祖父和父亲已谋算数年,对河东之地志在必得,不得已才这么做……金子凌那小子根本配不上你,你不用将他放在心上!”他说到金子凌时,眼中不觉流露出憎恨之色,他心里实在恨极了金子凌,是他抢走了拓跋月映的心! 拓跋月映看懂了李元昊的眼神,登时胸腔里一片冰冷,颤声道:“这么说,大头领同意将我嫁给子凌,只是为了找机会杀他?还有……你说大光明教的人在你身上下了毒,不许我们为子凌作证,也全是假的,是不是?”她无法相信,曾经将自己当作亲孙女一般疼爱的大头领,竟然会利用自己对金子凌的感情,暗地里谋划着杀死她的情郎! 金子凌深情凝视着着满面绝望的拓跋月映,什么也说不出口,今日发生的这一幕,他早有预料,但在此之前,他从未当着拓跋月映的面质疑过李继迁、李元昊的所作所为,他不想看到拓跋月映明白真相后的绝望和哀伤,只盼着这一天晚些到来,可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无法阻挡。 “哼,好一个两面三刀、背信弃义的奸诈小鬼!”一个阴冷的声音忽在人群中响起,紧接着便有十数道寒芒向着李元昊的脸面****而来! 李冲一直守护在李元昊身边,提防有人动手,见此情景迅速上前一步,挥动厚重的夏人剑斩落了逼到李元昊面前的暗器。 那些闪着寒光的暗器是一簇无色透明的细针,掉落在地后便没了踪影,正是大光明教水部高手常用的独门暗器冰蚕针! 刘皓南见状精神大振,他知道,这个出手对付李元昊的人定然是大光明教中的高手,也便是用冰蚕针暗算谭峭、致其死命的元凶。自己的离间计起到了效果,凶手终于现身了! 第126章 混战四起 那凶手躲在人群之中出手暗算李元昊,虽未显露形迹,刘皓南却看得分明,清叱一声:“出来!”身形电闪跃离高台,向着五台十寺众僧疾扑过去。【】 那十几个僧人都是应宝树住持之邀,今天清早刚刚到达太平兴国寺的,因为他们都是各寺派来的长老、护法,地位不低,故而没人详细盘查,不想便有大光明教的人趁机混了进来。 刘皓南这一击迅如鹰隼,众僧惊愕之下来不及反应,不约而同地出手迎击,五六根禅杖、铁棍同时伸向半空,阻挡刘皓南的攻势。 那凶手趁机后退半步,利用其他僧人的身体作为掩护,扬手再射出一蓬密如细雨的冰蚕针,袭向刘皓南面门要害。 刘皓南被棍杖的攻势一阻,身子停滞在半空之中,伸臂将五六根棍杖强行夺在手里,向两边分拨开去。此时那凶手的冰蚕针也扑面而来,他避之不及,干脆伸手一抄,将其悉数卷入衣袖,打落在地。 冰蚕丝是无色透明之物,落地之后便融入尘土,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名僧人被刘皓南劈手夺去禅杖和铁棍,自身也被兵器上传来的巨力震得东倒西歪、气血沸腾,纷纷向后仰倒退散,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身形,口中惊呼出声。 旁观众人见状都是大惊,没想到刘皓南竟已悄然恢复了内力,更未料及他的内力如此强劲深厚,对付五台十寺的所谓高僧直如摧枯拉朽,无人能挡。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众僧无能,只因刘皓南蓄势已久、杀气正盛,五台十寺的僧人们却是毫无准备、仓促应战,故而败得极其狼狈。 宝树、龙树、钟昭远等人惊怒交加,不约而同地冲上前来将刘皓南团团围住,手执兵器全神戒备,唯恐他再度出手伤人。 刘皓南早已认准了那凶手的样貌,见他仍旧躲在众僧身后,心头怒意澎湃,上前一步盯紧了他森然道:“奸贼,你害死了谭真人,今日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为真人报仇雪恨!” “刘皓南,你胡说什么?五台山的高僧怎会是杀害谭真人的凶手,你这分明是信口栽赃!”钟昭远当先喝道,根本不信刘皓南之言。 刘皓南伸手指向那凶手,咬牙道:“我看得清清楚楚,方才就是他暗地里出手,用冰蚕针暗算李元昊!别忘了昨晚睿见大师开棺验尸,也曾说过谭真人是被冰蚕针暗算致死,凶手不是他还会是谁?” 宝树住持仔细分辨那人样貌,肃然道:“阿弥陀佛,这位妙闻法师来自华严寺,是住持大师妙音的师弟,他怎么会是害死谭真人的凶手呢?” 假扮为妙闻和尚的凶手忙双手合十,满脸无辜地解释道:“贫僧正是妙闻,这贼人分明是凭空诬陷,还请各位为贫僧主持公道……” 刘皓南自信不会看错,闻言怒气更甚,冷声喝道:“好贼子!还想抵赖不认么?”当下在双掌掌心暗聚风雷,猛地向前击出,一阴一阳两股螺旋劲气如同苍龙出海,翻搅呼啸着向那凶手扑了过去。【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 这一掌刘皓南用足了十成劲力,威力巨大,难免会伤到那凶手左近之人,祸及无辜,然而他在盛怒之下已然顾及不了太多,只想在最短时间内将那凶手制住,逼问真相。 众人见刘皓南在群雄环伺之下仍敢如此大胆地出手伤人,都是大为惊怒,五台十寺的众位僧人不退反进,齐声呼喝着出掌拦阻,钟昭远也使出天遁剑法从旁出击,刺向刘皓南的肋下空门。 刘皓南早料到众人会群起围攻,一掌击出之后立即侧身翻转让过钟昭远的剑招,劈手将他手中长剑夺来,清叱一声:“挡我者死!”用长剑使开“处月剑法”,剑身在强劲内力的激发之下发出铮铮龙鸣,震得众人耳中轰隆作响,道道剑光更似霹雳雷火,在空中炸开十数朵凛冽剑花,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惊走躲避。 钟昭远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长剑便到了刘皓南手中,自是心头大骇,不得已退出战圈。其他人更是被刘皓南周身的凌厉剑气逼退到五尺开外,无法近前。 刘皓南眼中再没有旁人,只向着五台山众僧身后的“妙闻”和尚步步逼近,幽深双目中杀气满溢,让人不得不相信,方才他那句“挡我者死”当真是说得出做得到! 然而五台山众僧都是本寺的武学高手,就算明知强敌在前,也绝无可能不战而退,更何况,他们并不知道己方所庇护的“妙闻”和尚的真正身份,还以为刘皓南是恶人先动手,对五台十寺乃至河东武林公然挑衅,自然不能让他得逞! “大胆妖人,竟敢在我佛门圣地撒野,拦住他!”当先一名身材高大的僧人怒声叱道,与身旁两名持棍僧人结成阵势,三条铁棍缠在一起力逾千斤,带着呼呼风声凌空压向刘皓南的头顶。 刘皓南在焦躁之下早已动了杀心,见众僧执意不退,更不与他们多费唇舌,身形如幻影连连闪动,在三人之间游走穿梭,长剑接连刺中三名僧人的手腕要害之处。 “当当”数声闷响过后,三条铁棍悉数落地,刘皓南已突破三名僧人的阻截,长剑再次挥洒寒光,在随后拥上来的两名僧人胸口分别划开了尺余长的血口,一时间血花飞溅,惨呼不绝。 刘皓南毫不犹豫地趁势而进,招招伤人,剑剑带血,力求一剑重伤一名强敌,绝不多耗费半分力气。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十几名僧人已悉数倒在刘皓南的剑下。 那“妙闻”和尚见已无路可退,不惧反笑,咬牙道:“刘皓南,你伤了五台高僧,今日休想生离此地……”他话未说完,便被刘皓南一剑刺中心口,重伤倒地。 刘皓南冷哼一声大步上前,俯身向“妙闻”脸上抓去,要将他的易容伪装撕扯下来,以证明自己所言是实,不料那人头上脸上没有任何伪装,竟然真的是个和尚! “妙闻”脸上却露出诡谲的笑容,双目紧盯着刘皓南用唇语无声说道:“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刘皓南面色微变,他猛然意识到这必是大光明教的阴谋,这个凶手并非今早才混入五台山众僧之中,而是早在多年前便化身“妙闻”和尚潜藏在华严寺了,不用说这定是辽国大光明教早早布置下的一枚“暗棋”。 只是,耶律敌烈在多年之前怎知今日会用到这步暗棋栽赃嫁祸刘皓南?这究竟是早有预谋,还是机缘巧合之下被大光明教因势利导走出的一步棋呢? “恶贼,你逼人太甚!”钟昭远见刘皓南连伤十数名五台高僧,又杀了妙闻和尚,怒火直冲头顶,不知从何处夺来一把长剑,红着眼扑了上来。 围观众人亦是义愤填膺,齐声呼喝着将刘皓南团团围住,刀枪剑戟齐齐往他身上招呼。 刘皓南已从盛怒之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上了那凶手的大当,对方正是利用了自己报仇心切的急躁心理,引他重伤了五台山的十几位高僧,从而激起众怒,陷入不利之境。 他不愿再多伤人命,长剑一挥将蜂拥而来的众人逼退数步,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人不单是是杀害谭真人的凶手,还是大光明教派来潜伏在五台山的奸细,你们全都被他骗了!” “一派胡言!你这妖人当众行凶,还要污蔑妙闻法师!”钟昭远怒不可遏地大声叱道。 “正是,这恶贼在青天白日之下杀了妙闻法师,大伙儿决不能将他放走!” “就算他是萨满教教主又如何,当我们河东武林是好欺负的么?今日定要他一命赔一命!”众人群情激奋,也都大声斥骂起刘皓南的“狂妄”之举,气氛愈加紧张。 此时此刻,除了韩城、姬四娘等来自渡天寨、太行山寨的人面现犹豫、按兵不动,其他人都把刘皓南当成了众矢之的,欲群起而攻之。 穆桂英和张师亮面面相觑,头痛不已,他们都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刘皓南恢复武功脱困而去,这本在穆桂英意料范围之内,她是故意暗中放水,好让刘皓南占据主动地位,帮自己查明谭真人遇害的真相。 但没想到大光明教如此狡猾,设计将刘皓南推到与中原武林完全对立的那一面,如此不用他们动手,便能引发一场中原武林与萨满教之间的激烈混战,最后坐享渔人之利的,必然是党项人和大光明教! 穆桂英向李元昊看去,果然见到他原本紧张的神色已变得轻松起来,他拉着拓跋月映的手,脸上做出一副无辜表情,轻声细语地似在解释着什么。 拓跋月映却不看他,目光紧紧追随着台上的金子凌,金子凌则目不转睛地望着刘皓南,紧张关切之色溢于言表。 这时,李元昊身边的党项第一高手李冲忽然转身退出了人群,引起了穆桂英的注意。这个时候李冲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候在李元昊身边才对,为何会突然离开呢? 穆桂英心中一动,料想党项人必然还有进一步的行动,顾不得再去管刘皓南那边如何,挤进人群悄然跟上了李冲。 她并不知道,人群中还有一双眼睛在密切地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正是来自天波府的杨宗保。 自穆桂英在寺中出现之时起,杨宗保的目光便没有一刻离开过她,昨日在金谷园中虽只有一面之缘,穆桂英的一颦一笑却深深印在了杨宗保的心上,令他昼思夜想、魂不守舍。 令他惊艳迷恋的,并不仅仅是穆桂英那绝美的容颜,还有她精明果敢的性格,以及飒爽竣厉的独特气质,都像极了他的母亲华阳郡主。只是曾经英气逼人的母亲经过岁月的磨砺后,更显沉稳温和,穆桂英却似刚出鞘的利剑,光华灼灼、明艳照人。 穆桂英离开了,杨宗保急忙拉着孟定国匆匆跟上,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只是不想让穆桂英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高台之下,刘皓南见自己的话没人肯信,不屑多做解释,长剑在胸前一横,冷声道:“既是如此,不必多言,你们一起上吧!”他早见惯了这种车轮战的群殴场面,不要说只是一群中原武林的乌合之众,就算是面对数百名军纪严整、战力强劲的朝廷禁军,他也不曾心虚手软,对他而言,不过是多些人上来送死罢了。 混战一触即发,刘皓南再无顾忌,手执长剑所向披靡,近身者纷纷中剑受伤,更多的人继续涌将上来,始终将他困在核心。 姬四娘见情势危急,将蝴蝶刀握在手中,清声道:“太行山、渡天寨的兄弟们听了,刘皓南对咱们两家的兄弟曾有大恩,今日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与河东武林结下什么仇怨,咱们都要护着他的周全!谁跟刘皓南过不去,便是跟我太行山和渡天寨过不去!”说罢挺身上前,挥舞双刀将处在外围的几个武林人士挡了开去。 韩城、雷琛也带人冲上前去,与围攻刘皓南的那些人撕扯争斗起来,全然无视张师亮和官兵的呵斥劝阻,反将官兵们也卷入混战之中,局面变得更加混乱不堪了。 第127章 师徒对决 张师亮见形势混乱,为免再出意外,喝令侍卫将金子凌和张余两人带进讲经法堂内看管。千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两人刚被押进法堂,一道白影从屋椽上悄无声息地落下,将两名侍卫打晕过去,正是金子凌的姐姐阿莱。 “姐,你果然来了!”金子凌精神大振,望着阿莱兴奋地说道。 阿莱来不及多说,立即解开两人被封的穴道,又除下张余身上的镣铐枷锁,肃然道:“快跟我走!”转身从后堂的窗户飞掠出去。 金子凌和张余对视一眼,紧紧跟上,直入后院僻静之处,见无人追来,三人才放慢脚步。 阿莱神色冷静,对张余抱拳说道:“张三当家,此番真是连累你了,这太平兴国寺内外已被各路人马重重包围,敌友难辨,你要想出去,最稳妥的办法便是乔装成官兵模样,趁乱出寺。”说罢,她指了指地上一具官兵的尸体,示意张余赶快换装。 张余能逃得性命,已是喜出望外,抱拳谢道:“多谢两位相助,咱们后会有期!”匆匆换好官兵的服饰,提着长枪若无其事地朝前院去了。 阿莱微微松了口气,上下打量着金子凌关切问道:“你怎么样?可曾受伤?” 金子凌摇头笑道:“我没事。姐,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阿莱答道:“昨天我在金谷园遇到埋伏,穆桂英假意相助党项人,上前与我缠斗,我才得以脱身。后来你被送去雁门大牢,我便一路跟着你到了这里。”她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皱眉说道,“这次咱们被党项人摆了一道,得罪了官府,惹下了不小的麻烦,以后黄金坞怕是很难再立足中原,须得早作打算才是。” 金子凌不以为意,淡淡地道:“黄金坞若是在中原无法开张,咱们换个地方做生意便是了,反正我在河东呆得久了,也有些倦了。” 阿莱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要钱不要命的奸商何时变得如此豁达了?”她本以为金子凌遭遇这番意外之后,定会大为沮丧。五年前他正式接管黄金坞,几番东奔西走,好不容易才打通了从西域到巴蜀的茶马商路,将生意做大了数倍有余,如今却要毁于一旦,阿莱也为他感到惋惜。 金子凌叹了口气,由衷地道:“姐,爹爹留下来的这副担子真不好挑,这些年我也着实累了……我想和月映一起离开河东,去一个我们真正想去的地方,举案齐眉,恩爱偕老!”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眸里满是柔情和向往,xt全集下载 阿莱嗤笑一声,冷哼道:“原来是为了那个丫头!你可别忘了,若不是她,你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这不是她的错,李继迁、李元昊做的事情,跟她没有半点关系。”金子凌忙为拓跋月映辩解,面上露出遗憾之色,轻声叹道,“如果我不是黄金坞的掌柜,她也不会如此为难……” “子凌……”耳边忽然响起了拓跋月映的声音,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金子凌的身后。 方才她看到金子凌被侍卫押进法堂,心内莫名慌乱,立即甩开李元昊跟了上去,恰见阿莱将两人救出奔向后院,便也紧随而来。 听了金子凌这番肺腑之言后,拓跋月映心中既有愧疚,又觉感动,不禁泪湿眼眶,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对拓跋月映来说,她与金子凌的情意固然是刻骨铭心,但大头领李继迁对她的恩情无疑分量更重,如果必须在金子凌和李元昊之间做出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全李元昊,再与金子凌同生共死。 然而,当她得知这一切不过是李元昊设计的骗局时,心内的失望和愧疚可想而知。她更没想到的是,此时金子凌对自己非但没有半点抱怨,还在极力为自己开脱。 金子凌见到拓跋月映喜出望外,转身疾步上前将她拥进怀中,柔声道:“好月映,你不必伤心,今日无法与你行大婚之礼,来日为夫一定为你补上……”他在言语之间,已经把自己当做是拓跋月映的丈夫了。 “对不起,子凌,都是我害了你……”拓跋月映愧悔交加,终于在他怀中哭出声来,惹得金子凌连声安慰。 阿莱见两人情深意笃,表面上无动于衷,心中却是颇为欣慰,咳了一声道:“好了,你们两个的情话以后再说不迟,如今还是先想想怎么离开吧!” 两人回过神来,不由得相视一笑,两只手仍是紧紧地握在一处。 “姐,你说太平兴国寺已被多方势力包围,究竟是怎么回事?”金子凌问道。 阿莱肃然道:“昨夜我跟着押解你的官兵到了台怀镇,顺便在周遭查探了一番,发现至少有三路人马是冲着太平兴国寺来的。一路是扮成百姓模样混入镇中,暗中携带弓弩利箭的党项人,约有百人左右,必是来接应李元昊的。一路是闻带领的大光明教教徒,他们只在镇子外面的山野之中出没,行踪诡异,辨不清人数。还有一路是离天带来的二百多名萨满教徒,此刻应该已经到达太平兴国寺的山门之外了……” 她话音未落,便听前院响起喧哗之声,一个清亮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们中原武林以多欺少,好不要脸!萨满教今日便陪你们这些无赖鼠辈好好玩玩!” “是离天!”金子凌分辨出了离天的声音,面上露出喜色,脱口道,“萨满教来了这么多人,皓南应可无恙。” 阿莱却面现忧虑之色,冷静地道:“萨满教的人加入这场混战,并不是什么好事,可能会给党项人留下可趁之机,快去瞧瞧!” 果然,由于离天带领的二百余名萨满教徒也加入了混战,前院的局面变得更加难以收拾。一时间刀枪齐上,血肉横飞,惨叫声起伏不绝,互相杀得难分难解。 渡天寨、太行山的人与萨满教徒互不认识,彼此之间难免会有误伤,打到后来众人都杀红了眼,见人就砍,敌我莫辨。 刘皓南被围攻良久,并未受伤,与他距离稍近的人却是筋断骨折,死伤惨重,最终只剩下钟昭远、龙树等高手苦苦支撑,闲杂人等根本无法近前。 刘皓南在四面抗敌的同时,犹有余暇扫视全场,意识到混战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对敌对己都是全无好处,当即鼓足真气长啸一声,喝道:“全都住手!” 这一声长啸令众人心神俱震,气血翻腾,以离天为首的萨满教徒率先应命,停止了打斗齐齐望向刘皓南,同声道:“愿听教主发令!”个个神色恭谨肃穆,行动严整迅速,足见刘皓南平日里驭人有方。 渡天寨和太行山的人也在首领的喝令下停止打斗,各归其位为受伤的同伴包扎疗伤。 刘皓南纵身跃上高台,旁若无人地行至张师亮面前,周边的宋军侍卫意图上前拦阻,却被张师亮斥退。 两人终有机会进行一场身份平等的谈判,同时这也是一次势均力敌的对决。 “张知州,今日之事实出我意料之外,请容我萨满教教徒以及渡天寨、太行山的众兄弟离开,我可以保证不再伤你方一人。”刘皓南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条件,谭真人的大仇已报,他在此多留无益,还是尽早脱身为妙。至于中原武林之士对他的误会和仇恨,他根本不屑多做解释。 张师亮面色从容,朗声道:“刘教主,你杀了妙闻法师,已与五台十寺结下仇怨,又在混战之中杀伤了诸多中原武林人士,想全身而退只怕不易,这也不是本官能做得了主的。”他言下之意,显然是不想代中原武林出面做主,决定刘皓南的去留。 钟昭远闻言更是第一个不答应,咬牙切齿地喝道:“姓刘的恶贼,你害死这么多无辜之人,还想一走了之吗?” 刘皓南并不理会钟昭远的恶语相向,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知州大人难道看不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解除党项人的威胁么?宁化、雁门两军驻地空虚,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 张师亮也压低了声音反问道:“刘教主与党项人才是一路,怎么反倒好心提醒起本官来了?他们的阴谋没那么容易得逞,不劳刘教主费心!”听他话中之意,似是对党项人袭击宁化、雁门之事毫不担心,显然是另有部署。 刘皓南略一沉吟,点头道:“看来知州大人是另有妙计,在下多虑了。不过双方再这么打下去,只是多伤人命,于事无补,不如就此划下道来,一战定输赢如何?” 张师亮同样不希望混战继续,闻言正中下怀,但他不好表态,看向宝树说道:“此地是太平兴国寺的地方,要如何比斗,须得宝树住持决定。” 宝树当然不愿见多添死伤,念了一声佛号道:“难得刘教主心怀慈悲,如此最好不过。要如何比法,请刘教主即时说明。” 刘皓南扫视众人一眼,不紧不慢地道:“我只一人对敌,你方人数不限,凭一战论定输赢。你们若是输了,我和我的人立即离开五台山,任何人不得拦阻。我若是输了,还是让他们离开,我留下听凭各位处置便是。” 若是刘皓南未曾显露武功,说出这番话来,必然要被骂作狂徒****,然而经过刚才那一战,众人都亲眼目睹了刘皓南的骇人内力和凌厉剑法,知道他绝非狂妄自大,此刻竟是鸦雀无声,无人反驳。 己方也许只能通过不光彩的车轮战,才有打赢刘皓南的可能。然而就算赢了,中原武林也将颜面扫地,胜之不武。 众人沉默之际,忽听有人朗声说道:“刘教主,就让老朽领教领教你的高招如何?” 时隔多年,刘皓南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仍是不免心神俱震,抬头注目望去,一名白衣鹤发、眉目矍铄的老者迎面飞掠而来,身形飘摇如同仙人降世,轻盈地落在高台之上。 “啊呀……是白云先生到了!”台下人群中陡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大家都在暗自庆幸陈希夷来得及时。 第128章 抢占先手 师徒再次相见的气氛微妙而尴尬,陈希夷神色端严,面容沉静,皓首白眉之下那张线条刚硬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刘皓南的幽深双目中却是波澜闪动,起伏不定,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清声说道:“弟子刘皓南拜见恩师!”说罢双膝跪下,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拜礼。热门 陈希夷见他如此微觉意外,下意识地侧身让到一旁,沉声道:“刘教主离开云台观已久,不必如此,老朽愧不敢当。”言语之间极是客气,却也十分疏离。 陈希夷自称“非僧非道、非儒非巫”,不受世俗礼法拘束,对收徒传道之事向来随意,数十年来云游江湖、授徒无数,且不喜拜入门下的弟子对自己执师徒之礼,这是中原武林众人皆知的事情。因此这番话并非故意针对刘皓南,而是他一贯的作风。 不过,在钟昭远、穆桂英、阿莱等自己钟爱的徒弟面前,陈希夷则甚少拘泥,泰然接受“恩师”这个称呼。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不愿刘皓南称自己为“恩师”,便等于是将其隔绝在自己的“爱徒”队列之外了。 刘皓南早料到陈希夷会是这样的反应,就势站起身来,面色平静地说道:“刘皓南今日这一拜,是谢白云先生当年收纳容留之恩,传授阵法之德。如今我身为萨满教主、大辽国师,势必要与宋廷为敌,与先生对立,日后倘有得罪冒犯之处,还望先生莫怪!”他这番话不卑不亢,分明是要与陈希夷划清界限。 钟昭远闻言大为不忿,在台下冷哼道:“好一个忘恩负义的小贼,白云先生当年对你的恩情,岂是磕个头便能一笔勾销的?” 刘皓南并不多言,只是淡淡道:“在云台观藏书洞度过的五年岁月,刘皓南此生不敢相忘。” 陈希夷听了这话不由得面皮发烫,他当年将刘皓南强留在华山云台观苦修五年,却对其刻意冷落,没教授他任何武功,的确是自己理亏在先,当即轻咳一声制止了钟昭远,道:“昭远,那些过往之事不提也罢。”转而望着刘皓南说道:“刘教主年少有为,武功卓绝,在辽国早已立下了赫赫威名,堪称当世英杰,而老朽已过期颐之年,垂垂老矣,本不该再与人争强斗胜,无奈今日形势急迫,为了河东武林的稳定,大宋北疆的安宁,只好与刘教主斗上一斗!” 刘皓南不禁冷笑,陈希夷这番话表面上是抬高了他刘皓南,其实是在为自己“倚老卖老、以长欺幼”的行为巧言掩饰,看似大义凛然,实则强词夺理。 须知陈希夷成名多年,是中原武林首屈一指的大宗师,一身武功早就臻于化境,深不可测。而刘皓南只是近年来才崛起于辽东一隅的武学后辈,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又曾做过陈希夷“不成器”的弟子,就算他天赋再高,修炼再勤,也不可能在武功修为上一举超越陈希夷这样的宗师级人物,二人对决,胜负根本毫无悬念,刘皓南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关于这一点,台下众人自是心知肚明,但是一向超然世外的陈希夷肯主动出面为河东武林出头,众人已是喜出望外,那还顾得上考较什么公平不公平? 更何况,众人已然见识了刘皓南的狠辣身手,自知就算倾尽河东高手合力与之一战,也未必能够轻松取胜,倒不如让陈希夷这个曾经的“恩师”出手将其制服,也算是为玄门道家清理门户了。[> 张师亮见此情景也大感放心,相信有陈希夷出手,想将刘皓南留下必非难事,至于萨满教、渡天寨、太行山等各路人马,只要他们不在五台山闹事,当然是将其尽早驱散为妙。毕竟对他而言,眼下河东面临的最大威胁来自党项,而非辽国。 想到此处,张师亮上前一步,盯着刘皓南问道:“既然白云先生肯出面比斗,不知刘教主是否还愿意遵照之前立下的规矩迎战?”他这话却是反将一军,怕刘皓南畏惧反悔重生之荣耀。 刘皓南冷然一笑,瞥了陈希夷一眼缓缓道:“比斗的规矩是我提出来的,岂有反悔之理?我拜在先生门下之时,虽未得蒙传授一招半式,但也知道先生的修为之深,当世无人能及,今日能与先生一战,实是难得的机缘,请吧!” 他这番话暗含讥讽之意,令陈希夷的老脸更加挂不住了,只得轻咳一声,伸手示意道:“刘教主,请!” 刘皓南从未与陈希夷正面交手,但对于陈希夷的内功“九室指玄经”以及最为得意的天遁剑法,却通过钟昭远、穆桂英多次领教过了,并不陌生。他自信有祖父刘钧数十年的阴魄经功力在身,与陈希夷当有一战之力。 他之所有怀有如此强大的信心,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生性坚毅、乐战好强,从不肯轻易露怯认输,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醒的认识。 瑟瑟求雨仪式结束后的半年多来,刘皓南一直在明王楼闭关修炼,调养身体,同时也没有忘记勤修七曜真元。祖父刘钧留下的遗物之中,便有一册经其详细标注过的《七曜真元》,成为刘皓南提升修为的绝佳助力。 依照祖父刘钧所言,“七曜真元”是一种远远超乎普通内功心法的“通灵”术法,能帮助修炼者沟通天地灵力,将自身的气息与天地之气交汇融合,从而感知周围环境中各种气机的微妙变化,形成奇妙的预知能力。 这种预知能力是随着修炼者内力的提升而日渐增长的,刘皓南身上有祖父刘钧的毕生功力,七曜真元的识觉也已提升到了相应的境界,与一年前不可同日而语。这就是他自恃可与陈希夷一战的最大筹码! 此刻高台上已然空空荡荡,张师亮早将把守的士兵撤了下去,自己也立在台下观战。刘皓南与陈希夷对面而立,距离不足一丈,没有风,两人周身却有看不见的劲气正飒飒而起,向四周弥散蔓延。 刘皓南凝神端立,看似毫无动作,暗地里却在调动七曜真元的修为探查陈希夷的内息变化,周围的劲气风声都被自动过滤摒除,只留下陈希夷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很显然,陈希夷自恃身份,并不打算率先对刘皓南出手,这令刘皓南有充足的时间探明陈希夷的意图动向,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两人立即动手开战,经验丰富的陈希夷自然是更占便宜一些。 陈希夷兀自端凝不动,表情泰然,心底却隐隐掠过一丝不安,他不知刘皓南在弄什么玄虚,却不好主动出手,只能继续等待。 六年前刘皓南筋脉俱断、武功全废,是陈希夷亲手所为、亲眼所见,多年后当他得知刘皓南不仅恢复了武功,还比以往大有精进之时,心内的诧异简直无法形容。这五年来,在刘皓南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令他有如此奇遇?如今他以辽国萨满教教主的身份杀回中原,又会掀起一场什么样的风云变化呢? 当然,让陈希夷忧虑的并不仅仅是刘皓南一人,还有近日来辽国分野的天象异动,以及宋帝赵光义再次聚集精锐禁军,发兵袭辽之举,这都预示着平静了近十年的宋辽边境将会再度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无论谁胜谁负,遭受荼毒的永远是无辜百姓、黎民苍生…… 因着那一丝深埋的心虚愧疚,以及无法预知未来的忐忑不安,陈希夷凝视着面前不知底细的刘皓南,心情越来越难以平静,原本平稳的气息如同静默的海上忽然掀起了波澜,变得起伏不定了。 刘皓南敏锐地捕捉到了陈希夷气息的微妙变化,毫不犹疑地果断出手,促起一掌直击对方胸口。他这一掌蓄势已久,倾尽全力,可以说是毫无保留。 陈希夷没料到刘皓南会抓住自己心念微乱的机会出手,难免失惊,不假思索地挥掌迎上,将自身的指玄经内力与刘皓南的掌力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双掌击实,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两人的身子却是丝毫未动,仍旧维持着刘皓南进攻,陈希夷防守的姿势,时间仿佛突然凝固了一般东京绅士物语。 围观众人也似被定在了原地,全都凝神屏息地瞧着台上二人,连大气都不敢透出一口。 他们看不到的是,陈希夷、刘皓南表面上毫无动作,体内的两道真气却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厮杀角逐,一方如瀚海激流,波谲云涌,一方似碧空皓月、清冷浩荡,二者此消彼长、浮沉不定,更不时因剧烈碰撞而激起滔天巨浪,震得两人体内俱是气血翻腾,面色忽白忽青,阴晴不定。 寺宇高处的一个隐蔽角落里,阿莱、金子凌也在悄然观战。阿莱见此情景不免心里一沉,陈希夷对刘皓南那深藏于心的敌意,她早就有所察觉,五年前陈希夷废去刘皓南的武功一事,她虽是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却一直耿耿于怀,深怕这一次陈希夷对刘皓南再动杀心,要了他的性命。 对于这一战,她与围观众人持着相同的看法,以刘皓南的武功修为,是无论如何敌不过陈希夷的。 刘皓南体内的阴魄经内力阴冷霸道、浑厚无比,足可与陈希夷的指玄经内力分庭抗礼,但正如谭峭所言,由于刘皓南消化吸收这些内力的时日尚短,未被大化神功完全炼化为中正平和之气,在运功行气时会存着瑕疵,这在平时或许无碍,但若与高手过招,便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 陈希夷正是这样的绝顶高手,在两股真气你来我往的暗自较量中,他很快发现了对方的薄弱之处,全力催动真气,将刘皓南的霸道内力逐渐迫回对方体内。 刘皓南并不急着回击,而是暗自调用七曜真元的识觉探查陈希夷真气运行的规律,这个过程与两人交手过招的情形无异,只是需要更加敏锐的辨识和反应能力。换而言之,此刻正在交战的不是两人的肢体,而是各自的神识。 陈希夷修习的九室指玄经虽是道门的无上心法,但并非毫无破绽,刘皓南经过一番查探,已摸清其运转规律,趁他转换气机之时猛然反扑,将清冷霸道的阴魄经真气凝成一线,直刺陈希夷的丹田气海。 这一击如利剑破空、撕裂苍穹,陈希夷虽竭力运气抵御,将刘皓南的冷冽劲气层层抵消化解,却终是未能完全阻止对方的入侵,一时间丹田之内被异种真气搅动得心潮澎湃、激流翻滚,甜腥之气冲入喉咙,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刘皓南得手以后,迅速收了自己的内力,退开数步严阵以待,以免陈希夷借势反攻,以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次比拼内力,陈希夷表面无恙,实际上已然吃了大亏,只是围观众人看不明白,还以为刘皓南的主动攻击并未奏效,反被陈希夷击退,他们愣了一刻后纷纷喧哗起来:“白云先生不要对这贼子手下留情,快快出手将他拿下啊!” “决不能让他再回辽国助辽人为恶,先生此番定要清理门户!” 在众人的叫嚣声中,陈希夷暗自平复了体内的躁动真气,心中惊骇却是难以形容,刘皓南身具浑厚内力,这一点他并不意外,但刘皓南是如何看破自己真气运转的薄弱之处,在最关键的时候发动准确攻击的呢?难道他早已知晓九室指玄经的修炼法门了不成?这门内功心法自己只传过云台观观主张无梦、关门弟子穆桂英等寥寥数人而已,刘皓南又是如何得知的? 他只道是刘皓南暗中偷学了九室指玄经的内功心法,才能看破自己的气息运转变化,却不知世上还有七曜真元这般神妙的通灵术法。 事实上,若非陈希夷出手时过于犹豫不决,给了刘皓南足够的时间琢磨揣测,九室指玄经的奥妙也不会被刘皓南如此轻易地窥探到手。 刘皓南一击见功,信心更足,面上露出自信笑意,朗声道:“正是,先生不必手下留情,请再赐教!”说着伸手抓过从钟昭远手里夺来的长剑,使出处月剑法,再度攻向陈希夷。 ... 第129章 鬼隐秘术 眼见刘皓南再度主动出手,陈希夷无暇多想,迅速平复了体内躁动的气息,上前迎击。 陈希夷年过百岁,已有三十多年不曾用过兵器,只以长袖翻卷带起凌厉劲气,封挡刘皓南的剑势,纵是如此,刘皓南也不算占了便宜,毕竟与陈希夷相比,他只是个后辈中的后辈。 刘皓南在内力比拼中占了先手,令陈希夷意外受挫,此刻又全力催动处月剑法,借助七曜真元的奇妙感应将剑招使得滴水不漏,原本是大有优势,但陈希夷绝非易与之辈,在短暂的迷茫失控之后很快归于平静,依靠浑厚内力与绝佳轻功与刘皓南周旋起来,既不主动出击,也不让对方窥探到自己的弱点。 只见刘皓南剑气凌厉,身法诡谲,招招指向陈希夷的要害之处,丝毫不留余地,陈希夷却只是围着刘皓南轻飘飘地打转,足下如踏流云,任意东西,飘忽不定。刘皓南的长剑几次便要刺中陈希夷,却总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对方躲了开去,方寸之间险象环生,却又是妙到颠毫,故而人人看得凝神屏息,不敢眨眼。 刘皓南心里清楚,似陈希夷这等境界的武学大宗师,就算没有修习过具有预测能力的七曜真元,也可凭借数十年积累的丰富经验,形成敏锐而准确的直觉。这种直觉同样能帮助陈希夷在交战之中避开危险的气息,从容应对一切未知变数,如此一来,刘皓南所具备的神奇预测力便再无优势可言了。 而陈希夷以不变应万变,正随着刘皓南攻势的变化逐步调整着自己的气息,一旦他进入更加松弛自如的状态,就算刘皓南使出再奇诡、再凌厉的剑招,也奈何不了陈希夷一丝一毫。最终的结局,只能是刘皓南耗尽气力,被陈希夷趁虚而入,落败受伤! 刘皓南想到此处暗自焦急,他不能再继续消耗自己的真气和体力,必须找到陈希夷的弱点加以痛击,或者引诱陈希夷主动反攻,暴露弱点,自己才有机会取胜。 脑海中仿佛有灵光一闪,刘皓南忽然想到了在《七曜真元》的末章,祖父刘钧提到的“鬼隐”秘术。 前文有言,修习七曜真元能使修炼者最大限度地吸收自然的气息,感应外物环境的微妙变化,反而言之,天地之气亦可反作用于修炼者的身体,当二者气机交融、物我难辨、浑然一体时,修炼者便可将身体隐藏于另外的时间与空间之中,造成突然消失的假象,这即是遁术的最高境界“鬼隐”。 “鬼隐”之术神妙无比,且极难修炼,就算是功力深厚的刘钧,也只能隐身遁形三至五息的时间而已。由于刘皓南继承了刘钧的绝大部分功力,再加上天资聪慧,也能将“鬼隐”的时间维持在三息以上。 然而刘皓南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他一度以为这“鬼隐”秘术只是用来唬弄肉眼凡胎的障眼法,目的是令处月部的族众对族主心生畏惧、敬若天神,今日他却忽有所悟:如果将“鬼隐”之术用在高手对决之时,或能起到出奇制胜之效! 须知三息的时间极其短暂,在凡夫俗子看来只是眨了眨眼的功夫,但与陈希夷这样的绝顶高手交战时,哪怕是一息的偏差都可能改变战局。十年前,谭峭在云州与“萨黑龙”遭遇之时,便是中了这“鬼隐”之术的道儿,被随时隐身消失、无法判定其气息方位的“萨黑龙”打成重伤,差点丢了性命。 刘皓南虽知晓这段往事,但受功力所限,识觉不敏,从未体会过其中的神妙之处,幸而今日与陈希夷这等级别的高手对决,利用七曜真元感应到了对方身体中的气息流转变化,才知道自己不仅能预测对手的招数动作,还能感应对手的真气运转变化,这真是意外之喜。 如果在掌握对方气息运转规律的同时,将自身的气息隐藏起来,令对方无法捉摸、无从下手,便可在交战之中获得极大的优势! 想到这一点,刘皓南心中莫名兴奋,将手中剑势缓了一缓,同时暗用“鬼隐”之术调整内息,遁入虚空,闪身来到陈希夷的身后,一剑刺向其后心要穴。 陈希夷凭着功力深厚,对外息的变化极其敏感,就算是闭着双目,也能感应到刘皓南的方位和剑气走向,可是就在方才那一刻,他万分惊讶地发现刘皓南竟从自己面前毫无征兆地消失了。紧接着,一道凌厉杀气猛地袭来,刘皓南已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背后,猝然发起偷袭! 陈希夷心头失惊,但章法不乱,依靠本能反应闪身避过了这一剑,同时袍袖一卷裹住了剑身,将其引向自己身侧。 刘皓南的长剑被那股强大的力量裹挟,险些脱手,暗自用力勉强夺回长剑,身形一转绕了开去,再次使出“鬼隐”之术变换方位,向陈希夷的要害疾刺而去! 围观众人从未见过似刘皓南这般奇诡的身手,不由得同时惊呼,在他们看来,刘皓南的身形是在青天白日之下生生的消失,又莫名其妙地出现,比普通的移形换影轻身功夫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陈希夷的轻功“虚步蹑天术”天下无双,与之相比也是相形见绌! 陈希夷在刘皓南的诡谲身法和凌厉剑势夹攻之下虽未落败,但神情已不像先前般沉静自若,面色显得愈加阴郁凝重。 刘皓南则是越战越勇,对他而言,对手越是强大,对外息的影响力越强,便越有利于他七曜真元修为的发挥,从而帮助他做出准确的判断和反击。倘若对方不够强大,或者使用车轮战的打法,反倒会扰乱周围的气息,令他陷入困境。这便是所谓的“遇弱则弱、愈强更强”。 阿莱姐弟二人也是首次见刘皓南使出“鬼隐”秘术,同时惊得呆住。金子凌脱口道:“这……这是什么功夫?我瞧着倒更像是幻术!莫非是皓南当了萨满教教主之后学来的?” 阿莱摇摇头,面上同样充满疑惑,喃喃道:“据韩德让所言,皓南是在前任萨满教教主身死之后才继任教主之位的,理应没人传他武功……不过,他资质超群、聪明绝顶,或许是从萨满教的武学典籍中另有收获吧……” 至此众人再度对刘皓南刮目相看,这场比斗的结果也开始变得充满悬念了。 大半个时辰过去,双方已经交战了上百回合,两人的身形动作都是愈来愈快,一时间高台之上风声呼啸,劲气飞扬,一青一白两道人影仿佛交融一体,根本无法分辨。 刘皓南与陈希夷都将全部精神和毕生修为投注到这场大战之中,无论是谁稍一分神,都可能在须臾之间立分生死。 阿莱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手心不觉攥出冷汗,自语道:“不好……再这样下去,皓南与我恩师必是两败俱伤!” “姐,那该怎么办?”金子凌面色微变,也替刘皓南担心起来。 阿莱略一犹豫,正要现身出来劝解二人住手罢战,忽闻高台后的讲经法堂中有人冷声喝道:“刘皓南,你还想要宋成龙与嫦儿的性命吗?” 阿莱循声望去,只见讲经法堂的屋檐之上有个黄色人影闪现出来,将一柄系着五彩丝线的飞刀向着刘皓南飞掷而去,正是那投靠了辽国大光明教的犬灵圣师闻! 在刘皓南和陈希夷的深厚内力互相激发形成的强大气场之中,一柄小小飞刀毫无威胁之力,在刘皓南五尺开外便轻飘飘地跌落在地,但是刘皓南看得清楚,那正是宋成龙的成名暗器“五色刀”,不由得心头一震。 陈希夷何等敏锐,觉察到刘皓南分神后自然不会放过这绝好的机会,凝聚全力趁势击出一掌,闪电般拍向刘皓南的胸口要害。 高手相斗,本就是一线之差、谬以千里,刘皓南根本来不及持剑回防,只能在电光石火间微微侧身,以左肩硬受了这一掌,同时飞身后撤,尽可能用自身内力化解对方的凌厉掌势。 “砰”的一声,掌力击实,在围观众人的惊叫或欢呼声中,刘皓南的身子似断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坠,甚至撞碎了身后讲经法堂紧密的大门,跌进大堂之内,溅起了无数烟尘。 陈希夷身形微微一顿,也紧跟着追了进去,白影一闪消失在门内。 屋檐上用飞刀偷袭刘皓南的犬灵闻见诡计得逞,面上露出得意笑容,正打算飞身遁走,却被一黑衣女子横刀拦住去路,正是石锺玉,她冷声道:“你便是大光明教与赵重光接头的人吧,休想逃走!” 原来,昨夜石锺玉和嫦儿得了刘皓南的叮嘱,今早便进入太平兴国寺,混在参加公审的武林人士之中,她不知道大光明教中与赵重光联络之人究竟是谁,只能守株待兔。 当闻出现在讲经法堂的屋檐上,企图用宋成龙和嫦儿的安危做筹码,令刘皓南分心旁骛时,石锺玉立刻意识到他便是自己要找的人,宋成龙也一定就在他的手里,这才果断出手,将闻拦了下来。 另一边,阿莱见刘皓南被陈希夷一掌击中,生死不知,不由得面色大变,顾不得再隐藏身形,飞身向着讲经法堂内疾掠而入,口中急切叫道:“恩师,手下留情!” 只有她知道陈希夷对刘皓南那隐藏在心中的深深杀意,虽然这是一场光明正大的比斗,但并不能排除陈希夷想要置刘皓南于死地的意图与可能,她绝不能让此事发生! 未完待续m14o418 第127章 彻底翻脸 穆桂英紧随李元昊、李冲等人离开了人群,见他们遮遮掩掩地往前殿行去,此时寺庙内外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公审大会上,一路上竟是无人拦阻。 穆桂英心下惊疑,她知道代州知州张师亮此番是有备而来,手下上千军士早将太平兴国寺围了个水泄不通,为何此时却不见一个人影呢? 待行至前院,穆桂英更是大吃一惊,只见殿前横七竖八的躺卧着数十名昏迷的宋军,像是在巡行中突然倒地的,并没有任何与人打斗的痕迹。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正在将这些宋军依次拖行到殿内隐藏起来,行动迅速利落。 李元昊见了那些黑衣人,立时面露喜色迎了上去,对着为首一人拱手道:“多谢百花尊使亲来相助!寺中的宋军是否都解决了?” 那为首的黑衣人身形窈窕,乃是一个女子,她点了点头冷声道:“他们中了这花林飞霰的毒,至少能昏睡三个时辰。”听来声音清脆,应是年纪不大。 李元昊松了口气道:“如此我便放心了,多谢相助!” “我家谷主答应前来相助贵部,只是为了利益交换。希望事成之后,大头领能信守承诺,逼退西州回鹘对百花谷的侵扰。”黑衣女子无心同他客套,冷冰冰地说道。 穆桂英听到此处心中一动,她跟随恩师白云先生游历江湖数年,自然听说过位于吐蕃、西州回鹘和党项边境的百花谷。传说谷中奇花遍布,异草丛生,谷主云仙客精通药理,尤其擅长制毒用毒,且性情古怪出手很辣,是个江湖中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狠角色。 探知了李元昊帮手的身份,穆桂英暗自头疼。那黑衣女说得明白,百花谷之所以肯出手帮助党项,是想借党项之力对付西州回鹘,却不知二者之间有何过节。不管怎样,百花谷的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毒翻了上百名宋兵,且丝毫未被发觉,足见其手段了得,自己须得尽快向张师亮示警才是! 想到此处,穆桂英顾不得继续偷听两人说话,悄然转身准备折回后殿,忽有一股馥郁的檀木香气扑面而来,她极是警觉,忙闭息后退数步,才没让那股香气侵入心肺。 她料想自己已被对方发觉,形势紧急,当下更不迟疑,身形一纵而起,如飞燕般掠上屋格檐,径投后殿而去。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穆桂英并没看到身后有一个瘦高绿衣人悄然出现,尾随自己一同掠上了屋檐,将手中一杆翠绿的竹棒点向她的后心! 远远跟着穆桂英的杨宗保虽是看到了这一幕,却来不及提醒,穆桂英只觉后心一痛,立时手足酸麻,身子向后软倒,恰被那绿衣人伸臂接住。 穆桂英又惊又怒,却无法挣扎,更不能出声,只好任由那绿衣人将自己抱着掠下屋檐。 那百花尊使和李元昊问声赶来,李元昊一见穆桂英便知情由,冷笑道:“穆大小姐使得好手段,我也险些被你算计,这笔账我可要与你好好清算!” 绿衣人笑道:“这丫头确是机灵,一直躲在你们二位旁侧偷听,我料她必定与宋军是一伙的,没想到连小公子也着过她的道儿。”他对李元昊的态度明显要客气许多,似是有意要与他亲近。 李元昊瞧瞧穆桂英,打了个哈哈道:“这女子留着也是个祸害,木先生若是喜欢,待事成后将她带走便是,随你处置。” 那“木先生”闻言双目一亮,脱口道:“小公子此言当真?”他生性风流,方才见穆桂英容貌绝艳,暗里早动了不轨之心。 百花尊使皱眉道:“木长青,别忘了你此行的目的,不要节外生枝!”似乎对木长青的风流癖好不屑一顾。 木长青对她的告诫也不买账,哼道:“花解语,你我各行其是便是了,你不要管我的闲事。” “我没兴趣管你的闲事,但若是耽误了谷主交代的大事,你须自己担当,不要连累了我!”花解语冷笑一声,转身而去。李元昊怕她动怒,也紧随其后低声说着劝解的话。花解语却始终面如寒霜,对李元昊视而不见。 木长青虽不怕花解语,但对二人口中的谷主云仙客却十分忌惮,思虑片刻后将怀中的穆桂英藏进了一间隐蔽厢房,临走时还在穆桂英的粉嫩脸颊上摸了一把,嬉笑道:“美人儿暂且委屈片刻,待我将寺中收拾干净了,再来与你亲热……”言罢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穆桂英口不能言,心中已是羞愤欲绝,她少年时便跟着****夷游历江湖,什么大风大浪不曾见过,想不到今日阴沟里翻船,栽在这用毒的贼子手中,若是就此被他毁了清白,日后如何做人?不,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设法逃离这间厢房,可是这里如此隐蔽,自己又无法挣扎呼救,该如何逃走呢? 正在仓皇无计间,忽听门扇咯吱声响,有人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穆桂英只道是木长青去而复回,心中不由叫苦。 却听那人轻声说道:“穆姑娘,你还好吗?你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穆桂英闻言又惊又喜,睁大双目瞧向来人,半晌才记了起来:这人是杨六将军延昭的独子杨宗保,自己曾在金谷园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131章 不世功业 阿莱听陈西夷提起此事,心头一震,点头道:“我自然记得。皓南的生辰八字极是古怪,紫微七杀同守命宫,原是富贵至极,可是偏偏会同四煞,又是大凶之象。当年我曾向恩师请教缘由,恩师并未答复……” 陈西夷喟然一叹,缓缓道:“如今为师可以告诉你了。刘皓南的这副命格既有紫微的帝王之兆,又有七杀的刚毅勇猛,但是四煞戾气太重,遇紫微七杀则变成横得横破,这预示着他要成大业必造无边杀孽,其自身也将历经艰辛磨难,九死一生!似他这等于人于己全无好处的大凶命相,实是万中无一,他将来若是得势,必定会兴起一场腥风血雨,涂炭万千生民,甚至打破宋室天下一统的形势,令中原大地重新陷入军阀割据、战事不断的危局!” 刘皓南还是第一次听到陈西夷对自己命格的推断,不由得心头剧震,暗道:“原来恩师早就推断我会大造杀孽,荼毒生灵,这才对我百般瞧不顺眼……”对于自己的命格,他也曾在学成紫微斗数之后暗自推算过,但碍于不为自己断命的古训,只是浅尝辄止,不敢涉入过深,以免影响寿元,甚至因此改变既定的命数。 阿莱听陈西夷所言与自己推算的结果丝毫不差,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脱口道:“恩师,这……这毕竟只是根据生辰八字推算出来的结果,做得准数么?”她心里隐约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是自己和陈西夷都算错了。 陈西夷听出了阿莱语气中的怀疑,眉头微皱,反问道:“你是不相信为师的紫微斗数,还是不相信自己的推算之力?” 阿莱闻言脸上一红,忙解释道:“弟子当然不敢质疑恩师,只是……只是弟子少年时便与皓南结识,他外表看来虽是有些冷漠凉薄,其实外冷内热,重义多情。他离开云台观之后的数年间,经历了无数坎坷摧折,对身边之人从未相负,倒是旁人负他更多……”她说到此处眼圈微红,续道,“恩师,我觉得皓南并非残暴无道之辈,偷学武功或有苦衷,恩师可否看在昔日师徒情分上,对他手下留情?” 刘皓南听到阿莱对自己的评价,亦觉感慨万千,没想到阿莱将自己了解得如此透彻,平时却总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论起来自己与金家姐弟相识已近十年,自己对他们实在算不上是“从未相负”,他们却是一直在帮助自己、维护自己,金子凌更不惜为了自己与大宋朝廷作对,甚至赔上多年来辛苦经营的偌大家业…… 陈西夷见阿莱仍在为刘皓南求情,心中不悦,冷声道:“阿莱,你不必多言!为师今日对他留情,便是万千无辜百姓无情。他在辽国羽翼初丰,又得辽帝宠信,若放任他回到辽国胡作非为,来日终成大患。你向来偏好寻龙之术,应该知道幽云十六州本就是他北汉的国土,也就是处月部的龙兴之地,若是落入他的手中,那便是如虎添翼,中原早晚必遭倾覆,再无转圜余地!” 阿莱不得不承认陈西夷所言是实,不甘心地争辩道:“恩师所言不差,但幽云十六州是辽国宰相韩德让的属地,皓南他……他应该没有机会据为己有、借势而起的!” 说到韩德让,陈西夷又是面色一沉,肃然道:“韩德让身为汉人,却投靠辽主,危害中原,同样罪不容诛,为师为家国天下计,早晚要取他性命!当年若不是他巧言令色,百般游说刘皓南,并私自向他传授真元大化神功,刘皓南岂能有今日之势?为师只后悔当日怀了一念之仁,未能尽早斩草除根!” 阿莱知道他说的是八年前废去刘皓南武功一事,不由心寒,半晌方道:“这么说,恩师早就想除掉皓南了……只是碍于谭真人在场,才没有动手,是么?” 事已至此,陈西夷再也无心掩饰,叹道:“不错。谭真人空有惜才之心,却无是非之判。当年正是他促成了我与刘皓南的这段师徒之缘,我不忍见他伤心,才留了刘皓南一命,如今想来真是大错特错!我若是早日除了这小贼,谭真人便不会因他殒命,死不瞑目!”说到多年挚友谭峭之死,他更觉悲恸难当,言辞间咬牙切齿,直接将刘皓南称为“小贼”,全无半点宗师气度。 刘皓南静静听着二人的言语,初时得知陈西夷故意废去自己的武功,自是惊怒交加,待后来听陈西夷提到谭峭之死,怒气登时消散无踪,只剩下满腔悲苦悔恨:陈西夷说的不错,谭真人若是没来金谷园见刘皓南,便不会有殒命之祸,说到底,谭真人是因自己而死,就算他觅得真凶,报仇雪恨,也是无济于事。他此生欠谭真人的实在太多太多,却再也没有机会有所回报了! 阿莱想到惨死的谭峭亦觉恻然,不知道再说什么为刘皓南申辩,可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刘皓南死在陈西夷手中?她下意识的向刘皓南身边走近了一步,暗忖:“若是恩师执意要杀皓南,我拼尽全力也要挡他一挡……皓南,你到底伤得怎样了?为何一直毫无动静?今日……我怕是护不住你了……” 她却不知,此时的刘皓南正深深沉浸在对谭峭的愧疚和悔恨之中,与彻骨的心痛比起来,身体的伤痛似乎也变得虚无缥缈了。恍惚中他隐隐盼着陈西夷一掌了断了自己,也好过在愧悔中这般反复煎熬。 陈西夷见阿莱不再出声,料想她已被自己说服,他不愿多做耽搁,上前一步沉声道:“阿莱,你且让开,为师要尽快除了这个祸害,以免更多无辜之人因他遭难!” 眼看着陈西夷举掌逼近,阿莱咬牙攥紧了手中朱笔,清声道:“恩师,请恕弟子得罪了!”她当机立断,抢先出手,朱笔笔尖红光一闪,刺向陈西夷的面门。 陈西夷微微一怔,没想到阿莱还是不肯放弃,甚至要为了刘皓南向自己动手,心中大感惋惜,叹道:“阿莱,你何苦如此执迷?” 阿莱口中不言,但心如明镜,她之所以要不计代价地维护刘皓南,不仅仅因为自己与刘皓南结识多年的深厚情谊,更是为了支持自己所爱之人韩德让。 正如陈西夷所言,韩德让与刘皓南已经处在同一阵线,成为中原武林的公敌,而她的立场,就是与自己所爱之人共同进退,这是一年前她设法阻止唐九倦对付韩德让时,便做出的选择! 可惜的是,阿莱功力有限,与陈西夷交手不过十数合,便被逼得一步一退。陈西夷急于速战速决,出手不再容情,突然抓住阿莱的朱笔,借势将她身子向一旁甩了出去,同时快步上前,举掌向着刘皓南头顶拍下。 “住手!”危急时刻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暴喝,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团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的黑影,向着陈西夷当头撞来,势如雷霆,快似闪电! 陈西夷并没发觉法堂中还有旁人,此刻不由一惊,只得弃了刘皓南,掌势一转击向那团骇人的黑影。 砰的一声巨响传来,陈西夷被对方带来的巨大冲力逼得后退半步,才站稳身形,惊觉对方这股力道凶猛炽烈、霸道无比,竟是像极了多年前与自己交过手的大光明教掌教明尊!只是明尊已死,想不到大光明教还有与之功力相当的绝顶高手! 没有悬念,来的自然是大光明教三大护法之一的夜落纥,他与陈西夷对了一掌后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身子借势向后飞起,在一丈开外稳稳落地,斜眼瞧着陈西夷冷笑道:“嘿……你这老家伙倒是个好对手,不愧是刘皓南那小子的师父!我瞧你絮叨半天了也不动手,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来真的啊!” 第132章 党项发难 阿莱被陈西夷大力甩出去之后,身形飞坠,幸而她眼疾手快,在擦身而过的梁柱上用力一撑,稳住身形。她以为刘皓南必死无疑,没想到有人现身相助,惊喜地叫出声来,但她并不认识夜落纥,当下满腹惊疑地打量着对方,不知他是何方神圣。 “阁下是大光明教的人?”陈西夷暗自平复气息,准备再战,同时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 夜落纥向来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瞥了陈西夷一眼冷哼道:“你不知道我是大光明教护法夜落纥,我却知道你是白云老道陈西夷。”他看着状若昏迷的刘皓南,眼中闪过一丝关切之色,皱眉道:“你这老头子好不要脸,与徒弟打斗前说好了点到即止,却故意对他下如此重手,还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分明便是以大欺小、不讲信义!” 阿莱听夜落纥说话如此直接,惊讶之余亦觉好笑,但碍着陈西夷的面子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尽力忍住,心想这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刘皓南有他护着想必性命无忧,当下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陈西夷被夜落纥的一番数落说中了痛处,大为尴尬,咳了一声道:“这是我玄门道家的内事,不劳阁下费心!” 夜落纥质问道:“你不是早将刘皓南逐出师门了么?他与你毫无关系,还说什么内事外事?”紧接着又一本正经地道,“再说这小子就快要做我的侄女婿了,你要杀他,我绝不答应!” “师叔,你又在胡说什么?”又一个女子声音在头顶响起,语气满含嗔怪,随即现出身形,轻盈飘落在夜落纥身边,正是大光明教的妙风尊者苏茹合。 原来,今早夜落纥不慎被穆桂英的药酒算计,昏迷不醒,被穆桂英安置在佛堂旁边的厢房之中。穆桂英本就有心相助刘皓南,自然不会为难夜落纥,甚至连守卫也没有安排。 三个时辰后药性消散,夜落纥清醒过来,想起被暗算之事大为恼怒,正打算一路打出去,却遇上了潜入太平兴国寺的苏茹合、石锺玉、嫦儿等人。 众人合计后决定兵分两路,石锺玉、嫦儿负责找出隐藏在寺中的大光明教高手,夜落纥、苏茹合负责暗中保护在法堂受审的刘皓南。 因此,夜落纥和苏茹合早在二人比斗开始之前,便隐藏在法堂中观战了。两人之所以迟迟没有现身,是不想太早暴露,以免引来陈西夷的其他帮手,到时候难以脱身。 可是方才形势危急,刘皓南命在顷刻,夜落纥不得不出手相救。苏茹合仍旧藏身屋檐之上,担心着刘皓南的伤势,早已心急如焚了,她听夜落纥口不择言地胡说起来,忙出声阻止,顺势现身出来,好探看刘皓南的伤情。 阿莱从未见过苏茹合,见她肤白如雪,目深眉黛,是个少见的异域美人,望着刘皓南的目光充满了关切和深情,便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暗道:“这女子大概便是大光明教的妙风尊者苏茹合了,果然是貌美绝伦,比穆桂英还要美上几分,皓南有眼光!” 苏茹合旁若无人地疾步来到刘皓南身旁,将他身子轻轻扶起,握着他的手急切问道:“皓南,皓南,你怎么样了?” 刘皓南听到苏茹合的呼唤,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却无力睁目回应。 苏茹合心痛如绞,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无法控制地滑落面颊,失声道:“皓南,你怎么伤得这么重……你一定要撑住啊,我和师叔很快便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陈西夷与苏茹合在华山云台观有过一面之缘,见苏茹合对刘皓南如此关切,立刻明白了两人的关系,冷声道:“想不到刘皓南身为辽国萨满教的教主,却与回鹘大光明教的妙风尊者过从甚密,这倒真教老朽看不明白了!”他口中如此说,心里想的却是:这小贼必是靠色相迷住了妙风尊者,进而将大光明教也收为己用……他心机如此之深,布局如此之远,将来必成大患,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他除去!” 夜落纥听出了陈西夷话中讥讽之意,哼道:“我才不管这小子是什么人,只要苏茹合喜欢,任何人都别想伤他分毫!” “如此只有得罪了!”陈西夷不愿意再浪费时间,蓄势已久的右掌猛地拍向夜落纥胸口。 “哈哈,来得正好!”夜落纥精神一振迎了上去,与陈西夷斗在一起。 绝顶高手的过招容不得任何花巧,连招数也都化繁为简,双方几乎没有什么动作,全凭内力硬桥硬马地过招,掌力撞击引起蓬蓬闷响,不绝于耳。 阿莱疾步来到刘皓南身边,她见苏茹合似乎不懂得中原的诊脉疗伤之法,怕耽误了刘皓南的伤情,便道:“苏姑娘,请让我瞧瞧他的伤势!” 苏茹合见阿莱一直在百般维护刘皓南,对她颇有好感,忙点头答应。 阿莱伸手搭上了刘皓南的腕脉,发现他的脉象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并无性命之忧,这才放下心来,又安慰苏茹合道:“放心,他受的内伤尚未危及性命,咱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调息疗伤!” 苏茹合闻言略为宽心,对阿莱的话也表示赞同,道:“你说的是,但皓南在这里四面树敌,中原武林人士都要杀他,太平兴国寺内外又被上千大宋官兵重重包围,要离开只怕不易!” 阿莱转头瞧瞧正在激斗的夜落纥和陈西夷,心中有了计较,压低了声音说道:“只要你师叔能牵制住我恩师,不让他前来追赶,我便有办法带你们离开!” 两人低声言语了一番,合力架起刘皓南的身子,从残破的法堂大门冲了出去。 陈西夷见状便知阿莱要带刘皓南逃离,心中大为焦急,分神叫道:“阿莱,你不要做糊涂事……”话没说完便被夜落纥逼得连退三步,只得闭口不言,全力对抗夜落纥的猛烈进攻。 法堂外面,高台之下,各路武林人士正闹得沸反盈天,原来是鹰灵离天见刘皓南被打伤,心中焦灼,当即便要带着教众硬闯法堂,却被韩城、姬四娘等人劝住,中原武林人士则在幸灾乐祸地猜测结果,直到阿莱、苏茹合带着刘皓南出现在众人面前。 阿莱示意苏茹合扶着刘皓南暂且坐下,她扫视全场一眼,又看看忙着稳定局势的张师亮,故意抬高声音说道:“在下是白云先生的弟子金胜男,各位朋友有礼了!” 金胜男这个名字虽然陌生,但混迹河东的武林人士有几个不认识这位金谷园的前任掌柜呢,更何况台下过半之数原本都是来参加其胞弟金子凌的大婚之礼的。众人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纷纷向着阿莱抱拳致意,以示亲近。 离天、韩城、姬四娘等人互相对视一眼,也都示意属下安静下来,且听阿莱有何话说。 阿莱一一点头回礼,接着说道:“我恩师白云先生与萨满教刘教主之间的比斗,各位方才都看得清楚明白,刘教主已然落败,还受了点伤,依照之前的约定,他必须留下来听凭处置。至于萨满教、渡天寨,以及太行山寨的朋友,现在就可以离开,任何人不得拦阻!” 此言一出,离天立时变了面色,身形一纵向着高台疾扑过来,叫道:“教主,你伤势如何?”他见刘皓南始终头颈低垂,毫无动静,便知刘皓南必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否则怎会如此听话地任人摆布? 离天轻功卓绝,又是猝起发难,自然没人拦得住他,阿莱见状忙迎上前去,朱笔一横挡在离天面前,大声喝道:“鹰灵圣师,这比斗的条件是你家教主亲自定下的,难道你想违命不成?” 离天被她一喝自知理亏,不敢造次硬冲,他的目光仍然牢牢锁定在刘皓南身上,焦急质问道:“教主为何昏迷不醒,他到底伤在哪里了?” 阿莱轻咳一声,靠近离天身旁用别人听不到的细微声音说道:“皓南他暂无性命之忧,你们须尽快离开太平兴国寺,再到后山青松坪接应我……放心,我一定会把他安全地带出去!” 离天恍然一惊,隐约明白了阿莱的用意,犹豫片刻后还是转身退下,带着二百多名萨满教众依次退离后殿。 韩城、姬四娘看出蹊跷,若有所悟,也带着自己的人马依次离去。 阿莱暗中松了口气,又对张师亮说道:“张大人,我恩师已经走了,他命我处理完此间事务之后,便将刘皓南带到青松坪去。刘皓南误入歧途,令人惋惜,我恩师念着昔日师徒之情,希望能点化于他,劝他改过向善。”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青松坪又在太平兴国寺的后山腹地,没有脱离宋军的控制范围,故而张师亮并无丝毫怀疑,点头道:“有劳金姑娘了!在下还要料理这边的杂事,稍后再去青松坪拜见先生。” 阿莱点了点头,与苏茹合架起刘皓南便往后山方向飞奔而去,唯恐法堂内的陈西夷摆脱了夜落纥的纠缠,现身拆穿自己的谎话。 张师亮正在安抚余下的中原武林人士,忽见两名士兵仓皇来报:“萨满教、渡天寨、太行山寨那一干人等还没走出山门,不知为何突然全部倒地不起,守卫后殿的一队士兵前去查看,也跟着倒了,此时大伙儿才发现前殿已经空无一人,负责守卫的三四百名士兵竟然全部消失了!” 张师亮这一惊非同小可,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沉声道:“不必惊慌,带我去看!” 众人走出后殿,果然见那三寨的人马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前院以及山门内外的石阶上,个个昏迷不醒,显然是中了毒。可是在这么大的一片空地上施毒绝非易事,毒雾若是浓度太高,很容易被立即察觉,若是浓度不够,又很难将人迅速毒翻过去。究竟是何人在此下毒,用的又是什么手法呢? 张师亮心中猜疑,不敢再派人靠近中毒的那些人,只是远远观察。这古寺内外宁静非常,只有香烛馥郁,烟气缭绕,一片宁定祥和,哪里像是毒气遍布的样子呢? “张大人,我帮你把这些辽人和造反的盗匪通通制住了,你该如何谢我才好呢?”此时便听一声朗笑,李元昊、李冲连同几名随行的党项勇士在山门处现出了身形。李元昊言笑晏晏,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第133章 再上青松顶 张师亮见李元昊等人居然脱离了宋军的控制范围,负责盯着党项人动向的穆桂英也不知去向,不免心中一沉,暗忖:“寺院前殿失守,数百名宋军无端消失,却无人向我示警,这可是大大不妙,莫非连穆姑娘也遭遇了不测么……” 他心中虽然忐忑,面上却不表露,沉声道:“李元昊,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已代表中原武林答应了刘皓南的条件,无论他与白云先生的比斗结果如何,萨满教等三派人马都可安然离开五台山。喜欢网就上。你暗中施毒迷翻了他们,岂不是陷我们于不信不义么?还有,你将守卫前殿的军士藏到何处去了?” 面对张师亮的责问,李元昊只是冷笑不已,回顾左右撇嘴言道:“你们瞧瞧,世上居然还有如此不知好歹之人!”他话锋一转,又阴阳怪气地道,“张师亮,你不领我的好意,莫不是与刘皓南早有勾结,想联合渡天寨、太行山寨那群匪类将河东献给辽人吗?” 张师亮听他言语中有挑拨之意,不由动怒,斥道:“一派胡言!你党项狼子野心图谋河东,此处人人皆知,休想在此挑拨离间,栽赃陷害!” 李元昊并不恼怒,哈哈笑道:“张大人不必急着动怒,反正河东已是我囊中之物,就算你想送给辽人,也须先问过我祖父才行!实话对你说,你带来的千余人马已有半数被我放倒,你还是带着残部趁早归降我党项,免得再有死伤!”他说得煞有介事,似乎河东真已落入党项之手。 张师亮却知道他是在虚张声势,冷笑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你以为凭两万散兵真能拿下宁化、雁门驻地么?雁门关内外早有十万禁军在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李元昊显然不相信张师亮的话,狡黠笑道:“张大人不要以为我是小孩子,就随便吓唬人。再说,不论结果如何,你们是再也看不到了!” 此时,李元昊身旁的李冲向前站出一步,提气高声说道:“里面的人听清楚了,这太平兴国寺内外已被施放了毒瘴,闻之即倒,三个时辰内若不施救,便会就此丧命!如今宋军的宁化、雁门驻地已经失守,大头领即将接管河东,各位若是愿为党项效力,即请站出表明立场,大头领定会欣然接纳,委以重任!”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暗中贯注了浑厚内力,响彻望海峰,直达青松顶,是为了让所有人明白自己的处境,不再轻举妄动。 果然,李冲此言一出,不独张师亮面上变色,后殿的中原武林人士之中也起了骚动,不多时便见主持宝树、乐清平以及随侍众僧急忙赶来。 钟昭远和五台十寺的十几名僧人因伤势过重,已被送到安全处救治,并未跟来。 张师亮看看周遭形势,陷入紧张的思虑之中,他料想李冲并非虚言恫吓,但党项人是否已拿下宁化、雁门两地,还是未知之数。 因为在此之前,张师亮听从穆桂英的建议,已派副将呼延显在驻地外围设下埋伏,以逸待劳,伏兵虽然没有十万之数,但都是禁军精锐,定会给党项主力以迎头痛击。 如今李元昊施放毒瘴,将自己和五台众僧、中原高手困在此地,想必是为了配合党项主力的偷袭行动,尽可能的拖延时间,阻碍己方前去相助。 “张大人,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宝树主持面露忧色,走近张师亮身边低声问道。他着实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如此地步,寺中已有不少僧人被毒瘴迷倒,失去知觉,如果李冲所言是实,三个时辰后便会丧命,这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 张师亮思虑片刻,心中已有计较,道:“请大师立即通告下去,所有人等速到后殿会集、商量对策!党项人来意不善,目前那里是唯一的安全之地,若是擅自行动,只怕又添死伤。” 张师亮的提议正合宝树的心意,他双掌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道:“张大人之言有理,老僧即刻便去安排!” 李元昊见李冲之言并未引起寺中众人的恐慌,微觉失望,冷笑着又来撩拨张师亮:“张大人,归降之事关系重大,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过三个时辰后若无答复,你手下的那几百名宋军可就性命堪忧了!” 张师亮闻言眉头一皱,他到底心念下属的安危,质问道:“你将我的人究竟藏到了何处?” “他们就在你的眼皮底下!”李元昊哈哈一笑,伸手指向张师亮身后的佛堂,续道,“张大人是重义之人,应该不会看着他们白白送死吧。我劝你还是尽早降了党项,所有人都会平安无事,你仍旧是河东长官。”他说到此处,又瞥了一眼脚下横七竖八躺着的三派人马,轻描淡写地道,“至于这些辽人和河东匪类,我也可以帮你斩草除根,令河东永享安宁……” 张师亮不屑再听下去,截口斥道:“小贼好一番伶牙俐齿,可惜是白费力气!只要我张师亮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将河东的半寸土地拱手让人!” 李元昊早知道张师亮没那么容易被劝服,也不着恼,笑道:“张大人,你好生想想吧,三个时辰后我再来奉陪!”说着与随从众人一起退出山门,隐入密林中。 再说藏在暗处的金子凌,在姐姐阿莱冲出去阻止陈西夷时,考虑到目前自己的身份和处境,贸然现身只会惹来宋军的追捕,只好继续躲着静观其变。 后来阿莱、苏茹合带着刘皓南从法堂中走出,巧言骗过众人,去往后山青松顶。金子凌、拓跋月映也暗中跟了过去,在北斗护摩阵前与三人顺利会合。 阿莱见了金子凌、拓跋月映面露喜色,招手道:“你们来得正好,快随我进阵!”说着信步走进阵中。 金子凌疾步上前帮忙扶住刘皓南,见他面色苍白、昏迷不醒,不由得忧心忡忡,脱口道:“姐,皓南的伤势如何?他不要紧吧?” 阿莱在前引路,沉声道:“放心吧!我方才又探了皓南的脉象,发现他身体里的十四正经虽然受到极大的损伤,却另有一条神秘经络将任督二脉连通一处,令其生机不绝,并自行修复受损经脉……我想,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金子凌闻言放下心来,看着刘皓南低声叹道:“想不到白云先生会对皓南下此狠手,真是毫无师徒情分……” 阿莱想起刚才陈西夷说过的话,心头亦觉说不出的沉重,冷哼一声道:“他们之间哪还有什么情分可言?以后若再相见,只怕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金子凌闻言一惊,问道:“你方才不是说,白云先生在青松顶等着皓南么……” 阿莱转头与苏茹合相视一笑,解释道:“我是骗他们的。恩师此刻大概仍在法堂里与大光明教高手纠缠不清呢!” 苏茹合也微笑道:“夜落纥师叔的武功在我教三大护法中排名第一,就连明尊也不是他的对手,那个陈……你师父想甩掉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好一招瞒天过海之计!”金子凌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不由失笑,继而担心起来,“不过白云先生执意要杀皓南,咱们还是速速离开这里为妙!姐,你怎么带我们走到后山来了,这不是离山门越来越远了么?” 阿莱道:“我正是要带你们从后山离开。我本打算在离开之前,先找睿见和尚把皓南的伤治好,如今看来似乎不需要了……” 金子凌闻言更为诧异,脱口道:“姐,你几时与那睿见法师结下的交情?我怎么毫不知情?” 阿莱白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你姐我素来交游广阔,怎会忘了河东本土的这位真神?早在睿见被皇帝召见之前,我便来青松顶拜访过他,这废弃已久的北斗护摩阵也是我出钱助他修复的。” ... 第134章 同生共死 金子凌顿时恍然,怪不得阿莱能在黑夜般的松林中行走自如,她喜欢研究阵法术数,这北斗护摩阵既是她资助修复的,那么她懂得破阵之法也就不奇怪了。{:}. 此时李冲的声音传入松林,众人才知寺院中发生的变故,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步。 拓跋月映想到这些事全因李元昊送嫁而起,愧悔交加,嗫嚅开口道:“没想到大头领许我嫁给子凌,竟是为了图谋河东……如今将你们害成这样,还连累了五台高僧和中原武林,我心中实在难安……” 金子凌见她难过,忙安慰道:“月映,你不必自责。大头领也是为了党项的发展图存,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可比你我要多得多!”他禀性宽厚,虽然不认同李继迁的做法,却也不愿对其过多指责。 拓跋月映感激地望着金子凌道:“多谢你,子凌……我这就出去劝说元昊,让他不要再多伤人命了!” 阿莱淡淡地道:“用不着白费力气了,他若是肯听你的话,便不会做出这些事来。” 拓跋月映知道阿莱说的有理,顿时羞窘地红了脸庞,不知道如何是好。 金子凌略一思索,道:“月映,你不必心急,李冲说三个时辰后毒瘴才会发作,咱们还是先将皓南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回去营救其他人,如能劝说李元昊拿出解药,自是再好不过。再者,太平兴国寺中有张师亮坐镇,他定会约束群雄,设法自救!”他嘴上说是“劝说”,心里想的却是:李元昊自然不会主动救人,但他在明我在暗,最好能突然出手将他制住,便不怕他不交出解药了…… 阿莱与金子凌素有默契,也同意他的提议,道:“子凌说的是。出了这北斗护摩阵之后,便有路径下山,苏姑娘,我们还要回去接应其他人,到时候皓南就交给你了!” 苏茹合点头答应,道:“我会照顾好他,你们也要多加小心。” 半柱香以后,一行人走出了北斗护摩阵,来到青松顶西侧的断崖边缘,这断崖壁立如刀,下临深渊,黑不见底,分明是条绝路。 金子凌心中疑惑,脱口问道:“姐,苏姑娘和皓南要怎么下山啊?” 阿莱正要答言,却听身后阵中传来陈西夷的声音:“阿莱,你你好糊涂!今日放虎归山,必定遗祸无穷!” 阿莱闻声变色,苏茹合也吃了一惊,没想到陈西夷还是追了上来,夜落纥没能拦住他,不知道在打斗中是否受伤? 一直闭目昏睡的刘皓南,听到陈西夷的声音后,睫毛也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便要醒来。 苏茹合并没注意到刘皓南的异动,她神色紧张地放下了刘皓南,挺身护在了他的前面。 阿莱心中暗暗叫苦,她知道以陈西夷的武功修为,就算自己这边四个人一起出手,也无法阻止他对刘皓南下杀手! 绿浪起伏的松涛之上,陈西夷白衣飘摇似御风而来,轻飘飘地落在众人面前。看他气息平稳、神色如常,显然并没有在与夜落纥的比斗中吃亏。 “恩师,你还是不愿放过皓南吗?”阿莱摆出戒备的姿态,硬着头皮问道,同时在脑海中紧张思索着对策。 “为师为天下苍生计,今日定要杀他一人以活万民。”陈西夷看看众人,平静说道,他面如刀刻,毫无表情,声音里也透着十足的冷漠。 金子凌心中不忿,忍不住质问道:“敢问先生,皓南究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之事,先生定要置他于死地呢?” 陈西夷冷声道:“刘皓南偷学我道家内功绝学九室指玄经,还曾私自跟韩德让修习真元大化神功,他不择手段偷师学武,暗藏野心,终有一日会颠覆乾坤,荼毒万民!” 金子凌应声道:“皓南他偷学武功不假,但他从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先生以恶意度人,这岂不是小人之心么?” 拓跋月映也紧随其后,悄然亮出了自己的蛇形匕首,只等金子凌的示意便要动手。 陈西夷不愿再就这个问题与众人争辩,双掌同出带起凌厉劲风扑向金子凌、阿莱和拓跋月映,将众人向两边分拨开去。 拓跋月映功力有限,自不必说,阿莱和金子凌要抵御陈西夷的掌风也是颇为吃力,不一刻便足下摇动,各自翻倒在地。 苏茹合见三人联手仍旧不敌陈西夷,惊惧交加,只怕刘皓南此番难逃毒手,当下将手中银鞭一甩,清声斥道:“你不要过来!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动他!” 陈西夷见苏茹合神色凛然,不由一怔,叹道:“少年人真是执迷不悟,你再不让开,休怪老朽不客气了……” 阿莱被陈西夷的强劲真气逼退,此时方缓过一口气来,大声叫道:“苏姑娘,快带皓南跳下去!” 苏茹合本就别无选择,听了阿莱的话更是下定了决心,转身抱起刘皓南纵身跳下,两人的身影迅即消失在万丈深渊之中。 阿莱见两人跳了下去,眼中喜悦一闪而过,却又故意做出一副悲戚的姿态,哀叹道:“苏姑娘,你与皓南情深意重,甘愿同生共死,此番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金子凌与拓跋月映已然惊呆,挣扎起来冲到崖边大声呼喊:“皓南……苏姑娘……” 自然没有回应,只有深谷之中反射回来的袅袅余音。 陈西夷见两人坠崖,亦觉意外,立在崖边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金子凌心里嗔怪陈西夷无情无义,但事已至此,指责陈西夷又有什么意义?想到死无葬身之地的刘皓南和苏茹合,他只觉胸口闷痛如绞,疼得喘不过气来,禁不住闷哼一声,坐倒在地急促喘息起来。 拓跋月映见状忙紧紧握住金子凌的手,颤声道:“子凌,你不要太伤心了……” 阿莱则在一旁哭天抢地,待确定陈西夷离开后,立即收声起身,拍拍金子凌的肩头道:“别哭了,这下面不是悬崖,他们两个死不了。有苏姑娘护法,皓南可以安心疗伤了。” 金子凌闻言大惊,抬头问道:“姐,你说的是真的?” 阿莱道:“当然,这万丈深渊只是我用五行遁术做出来的幻象而已,还好恩师来去匆匆,没有看破。” 金子凌和拓跋月映恍然大悟,这才放下心来,看那断崖之下云雾缭绕、漆黑无边,哪里像是藏了人的样子呢? 阿莱已在思索下一步的行动,说道:“我恩师急着返回太平兴国寺,想必是去找张师亮商议对策了。若是他们无法冲出李元昊设置的毒瘴,定然会退到青松顶,从后山寻找出路,到时候我和睿见法师都可以帮忙引路,不必太过担心。但那些已经中毒的人就大大不妙,不知恩师可有办法帮他们解毒?” 金子凌也忧心忡忡地道:“还有与苏姑娘同行的夜落纥长老,不知道他身在何处,是否受伤?” 拓跋月映想了想说道:“我们党项人并不擅长用毒,元昊多半是请了帮手来施放毒瘴。我想回去暗中打探一番,也许能找到解毒的办法。” 阿莱和金子凌相视点头,都觉得此法可行。三人合计一番后,再度返回太平兴国寺,这一路隐身藏形、百般遮掩,既不敢惊动宋军,也不敢惊动了党项人。 话分两头再说不慎中毒的穆桂英,她明明被尾随而来的杨宗保救出,却为何没有及时向张师亮示警呢? 原来她中毒之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杨宗保只能将她打横抱起,猫着腰迅速逃离了那间隐蔽的厢房,不想迎面便遇上了两个黑衣人。 幸而两人手里各自拖着一名昏迷的宋军,杨宗保又甚为机灵,见形势不对转头就跑,顺势藏进了另外一间厢房中。 这间厢房里不出意料地塞满了中毒昏迷的宋军,杨宗保抱着穆桂英迅速藏到中空的佛像腹中,才躲过了黑衣人的搜查。 黑暗中两人紧紧挨在一处,脸面相对、肌肤相亲,穆桂英固然早已羞红了脸,却碍于中毒无法动弹,杨宗保更是紧张地一颗心怦怦直跳,被怀中佳人的幽幽体香所迷,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当然,同样在黑暗中紧密相拥的,还有“坠崖而死”的刘皓南和苏茹合。 苏茹合抱着刘皓南纵身跳下万仞高崖,只觉耳边风声呼啸,眼前黑暗无边,却很快便止住了下坠之势,承托自己身体的泥土温暖湿润,似乎是个不见天日的洞穴。 刘皓南由于受到苏茹合的托举,并未直接落地,而是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两人的脸面紧贴在一起,她能感觉到他的肌肤虽然寒冷如冰,呼吸声却是均匀而有力。 苏茹合死里逃生,又惊又喜,此时便听到崖顶传来阿莱的哭号,以及金子凌和拓跋月映的呼喊声。她本想应声,但想到陈西夷还在崖顶,连忙噤声,明白了阿莱让自己带着刘皓南跳崖的真实用意。 她慢慢挣扎起身,将刘皓南的身子扶起,让他靠坐在石壁上,凝视着他柔声道:“皓南,我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其实,刘皓南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无法用意识支配自己的身体,耳朵听得见,双目却无法睁开。 这一路上,陈西夷的苦苦相逼,阿莱姐弟的百般维护,以及苏茹合同生共死的誓言,刘皓南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对陈西夷,他并没有太多的怨恨和愤怒,有的只是无尽的孤独和悲凉。 刘皓南终于明白了韩德让的无奈,虽然他从没做过破坏宋辽边境和平的任何事情,他的一举一动却总是被恶意揣测、百般防备。无关是非,不论对错,只能说韩德让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注定了为中原武林所不容。 如今的刘皓南,何尝不是如此?无论他如何证明自己,都无法摆脱陈西夷为自己预言的命运轨迹,他注定会成为一个祸国殃民的大恶人,普天之下人人得而诛之。 虽然刘皓南从来不在乎世人对自己的评价和看法,但他并不想成为祖父刘继恩那样穷奢极欲、残暴无道的君主,如果有朝一日光复北汉,他登临帝位,也一定会像父亲刘星珏期望的那样,守住北汉的每一寸河山,保护北汉的每一个子民,令国富军强,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一个君王真正的使命和责任! 可惜没人明白他的决心和抱负,在复国的漫漫长路上,他只能背负着所有仇恨和期望踽踽独行,就算是逆天而行、万劫不复,他也不可能回头! 然而,想到对自己情深意重的苏茹合,刘皓南心头涌起了仅存的一丝温馨甜蜜。可是,他怎么舍得让苏茹合与自己一同背负重担? 她是如此简单而纯情的女子,理应得到最圆满最真挚的爱情,自己所能给与的点滴柔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对他的爱越是深沉厚重,他便越是忐忑难安,因为仇恨与责任在他心里占据了更加重要的位置,他无法给予她同等的回报,却要她承担未来无法预料的艰难险阻,这绝不是他心中所愿! 第135章 石壁心法 刘皓南思虑万千,在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却总是绕不过身边的苏茹合。面对吉凶难测的将来,他不知该如何兑现自己“永不相负”的诺言,更无法想象未来的日子里两个人若是一起生活,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至少在他担任萨满教教主的这段时间里,苏茹合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苏茹合会像阿莱对待韩德让那般,心甘情愿地做他背后的女人么…… 刘皓南正在胡思乱想,忽觉全身经络通畅,手脚也能自由活动了,想是通过胸腹间那条暗脉的作用,他受损的经络已经全部恢复正常。 说起来,这种神奇而又迅速的自愈能力真是帮了刘皓南的大忙,他虽然很容易受伤,又极度敏感怕痛,但受伤后也会迅速痊愈,不必依靠药石之力。 刘皓南虽然已经能够活动,却没急着起身,睁开双目向身旁的苏茹合看去,见她也正呆呆地望着自己,眼中满含忧虑。 也许是怕影响刘皓南运功调息,苏茹合并没有紧紧依偎着刘皓南,但她也不敢离开太远,二人之间大概有半尺左右的距离。 由于洞中毫无光亮、漆黑如墨,苏茹合的目力又远不及刘皓南,故而她看到的自己应该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而已。 刘皓南却将她的面容瞧得清清楚楚,黑暗中她的肌肤如羊脂玉一般散发着温润的微光,精致而又匀称的五官勾画出异族美人特有的鲜明轮廓,褐色的眼眸泪光闪动、脉脉含情,让人不由得生出爱抚怜惜之意。 刘皓南看得心神微乱,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在苏茹合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随即醒过神来,瞬时面红过耳,暗骂自己好生轻浮!为什么他总是在苏茹合面前把持不住,难道她真有让自己意醉神迷的魔力不成? 苏茹合怔了半晌,惊喜叫道:“皓南,你终于醒了!”说着便扑过来抓住刘皓南的手臂,一时间又哭又笑,早把刘皓南的那一吻忘在了脑后。 刘皓南见她并不在意,也收敛心神安慰道:“我没事了,你不必担心。” “怎么会这么快!你真的……完全没事了么?”苏茹合上下打量着他,脸上满是诧异和喜悦之色。 刘皓南见她对自己如此关切,心中柔情满溢,诚挚地道:“苏茹合,多谢你方才舍命相护,否则我必死无疑!” “方才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苏茹合闻言甚是诧异,恍然道:“原来你一直都是醒着的,是不是?” 刘皓南怕她误会,忙解释道:“我虽然能听到你们说话,却不能动、不能说,可不是故意装死!” 苏茹合不由失笑,道:“我几时说你装死了?只是……你师父说的那些话,你也都听到了么?他虽是你的恩师,却丝毫不念昔日情分,未免……未免太刻薄无情……”她的心里对陈西夷的作为十分不齿,更担心刘皓南会因此而心中不快。 刘皓南已从陈西夷与阿莱的对话中得知,自己八年前武功全废是拜陈西夷所赐,惊怒之余更觉心寒,意兴索然地道:“白云先生已然认定我是十恶不赦之辈,我也不想再多做辩解,但他若是执意出手杀我,我绝不会束手待毙。” 苏茹合听他如此说,点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真怕你会像那些愚忠愚孝之人,任你师父打杀也不还手呢!” 刘皓南向来不是迂腐之人,怎会做那样的蠢事,淡然道:“法堂比武之前,我与他的师徒之情便已断绝,日后只能以刀兵相见了。” 此刻两人已在洞中呆了将近一个时辰,苏茹合见刘皓南无事,大为放心,想到生死未卜的夜落纥又着急起来,道:“夜落纥师叔为了救你与陈西夷缠斗,如今生死不知,我们要快点出去找到他!” 刘皓南也挂念着阿莱姐弟、嫦儿、离天一干人等的安危,点头道:“正是,咱们这就出去!”他环目四顾,发现自己脚下的泥土虽然湿润松软,四面的石壁却是陡峭湿滑,宛如刀劈斧削而成,而且隐约刻着一些图文。 他心下惊奇,伸手轻触石壁仔细辨认,苏茹合目力远不及他,诧异问道:“你在找什么?” 刘皓南细细辨认着石壁上的纹样,久不答言,过了半晌方开口道:“苏茹合,你猜这石壁上刻着什么?竟然是道家绝学胎息功的内功心法!” “什么?”苏茹合闻言也是大为兴奋,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人将武功心法刻在石壁上?” 刘皓南再次打量四周情形,指着面前角落里的一座石蒲团说道:“太平兴国寺中只有睿见法师懂得胎息功,我猜这里多半是睿见法师闭关练功之所,阿莱用五行遁术将其隐藏起来,应该是不希望此洞被旁人发现,泄露了这道家的无上内功心法。” 他猜测的不错,这洞穴的确是睿见法师曾经的参禅之地,号为“金刚窟”,但石壁上的胎息功心法却是不知名的前辈高人所留,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了。 当年,睿见无意中发现了这座洞窟,习得道家绝学,受益良多。他功成离开之时,既怕别有用心之人偷学心法,又不忍将其毁坏,便请阿莱帮忙布阵、封住洞口。 苏茹合曾听夜落纥说过,那睿见和尚的胎息功十分了得,这心法口诀想必十分珍贵,便道:“皓南,你无意之间落入这座洞窟,又因目力超群发现了口诀,真是难得的因缘。咱们要出去也不必急于一时,你先将这心法口诀背熟,再走不迟。” 她这番话入情入理,刘皓南却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道:“不问自取,非是君子所为。咱们还是快走吧。”言罢拉住苏茹合纵身向上一跃,上到崖顶。 苏茹合错愕之余颇觉惋惜,回身望望那重新隐入云雾的洞穴,轻轻叹了口气。 刘皓南看着她笑问:“莫非你舍不得那心法口诀?” 苏茹合摇头道:“不,我是叹****夷有眼无珠。连我都看得出来,你是个光明磊落、敢作敢当的真男儿,怎会偷学他的什么指玄经呢?可叹他与你师徒一场,却不相信自己徒儿的品行!” 刘皓南被她说得心中一痛,蓦地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孤寂落寞之感,轻声道:“不错。从他初次见我的那一日起,他就在百般冷落疏远我,十年来从未变过……罢了,我刘皓南是什么样的人,由我自己做主,用不着旁人替我评断。” “哈哈,说得好!”夜落纥突然从松林中现出身形,几个起落来到了二人面前,拍着刘皓南的肩朗声笑道,“你这小子当真不错!陈西夷算个什么东西,他不要你做徒弟,我收你做徒弟便是!” “师叔!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苏茹合不意夜落纥从天而降,自是喜出望外,拉住他的袖子急忙问道。 夜落纥撇撇嘴道:“陈西夷那老头子实在狡猾,一面与我比拼内力,一面将我引到这黑不见天的松林中,然后便不知去向!这林子好生邪气,我把松树都震倒了几十棵,也没找到出口……” 这时又听一声佛号响起,睿见法师在夜落纥背后现出身形,双掌合十道:“善哉!若非贫僧及时发现夜落纥施主,这片林子只怕都要被他毁了。” 刘皓南听到此处便即明白,陈西夷为了摆脱夜落纥的纠缠,故意将其引入北斗护摩阵中困住,随后是睿见发现了乱打乱撞的夜落纥,指引他出阵。 苏茹合也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噗嗤笑道:“师叔,你也太鲁莽了!” 夜落纥哼道:“这算什么?臭和尚再迟来一刻,我便要放火烧山了。” 刘皓南无心说笑,望着两人正色问道:“两位前辈可知道寺中情形如何?是否有人中毒受伤?” 睿见和尚应道:“贫僧刚从寺中赶回,情况有些不妙。”当下将萨满教、渡天寨、太行山寨一行人连同三四百名宋军中毒昏迷,众人被毒瘴所困无法下山的情形说了出来。 苏茹合想到了李冲之言,补充道:“党项人说,那些中毒的人若是三个时辰内得不到解药,就会全部没命,现在……应该只剩下一时三刻了!” 刘皓南没料到事态如此紧急,微微变了面色,立即转动心念考虑对策,沉吟道:“李元昊如此安排,显然是早有准备,想将所有人困在五台山中,以免有人阻挠党项主力攻打雁门、宁化。也许,他根本没想让任何人活着出去。眼下最危险的是那些中毒之人,必须尽快找到解毒的办法。” 睿见和尚闻言微微点头,道:“贫僧也是这么想的,因此特地去山门附近打探了一番。” “法师可曾查出,党项人在寺院周围施放的是什么毒瘴?”刘皓南追问道。 “党项人将这种毒物事先混入香烛之中,趁拜山之时点燃,在寺院上空形成毒雾。中毒之人初时因吸入剂量不足,并无明显反应,半个时辰后才会不省人事。”睿见和尚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截熄灭的香烛,递与刘皓南。 睿见虽然隐居青松顶不问世事,但太平兴国寺有难,他决不能袖手旁观,因此,早在张师亮等人做出反应之前,他便已经开始行动了。 刘皓南接过嗅了一嗅,他精通药理,单凭气味便能猜个**不离十,皱眉道:“离魂果、紫细辛、断肠草、曼陀罗……这些都是生在湿热谷地、中原难觅的罕见毒草,解药更难在仓促之间配齐,看来只能向李元昊亲自讨要了!” “你的意思是,擒贼先擒王?”苏茹合问道。 刘皓南沉声道:“不错。我想张师亮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咱们此时前去,正可助他一臂之力!” 睿见见刘皓南有意相助,心下暗喜,合十道:“多谢刘教主不计前嫌,出手相助!”刘皓南愿意帮忙,便意味着太平兴国寺众人少一个劲敌,多一个帮手,同时还会得到夜落纥、苏茹合等大光明教高手的倾力相助。 “法师不必客气,我只想救我的教众和兄弟,与旁人无涉。”刘皓南微一点头,转身下山。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136章 深入密林 刘皓南与苏茹合携手下山,夜落纥识趣地跟在后面,与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三人也不遮掩行藏,径直沿着下山的路径回到太平兴国寺后殿,发现所有僧人和江湖来客都集中在前殿议事,后殿空空如也,只有两队宋军巡行把守,见三人突然出现,立即围上来喝问:“什么人在此乱走?” 刘皓南自然没将宋军看在眼里,若无其事地转头问苏茹合:“我多年前教给你的阴魄经闭息之法,你可还记得?” 苏茹合点头笑道:“自然记得,若不是靠着你教我的闭息之法,我也没那么容易逃脱柴宗让的掌握。” 刘皓南道:“如此你便陪我走一遭吧。夜落纥,这些宋军就交给你了!”他话音刚落,便拉着苏茹合的手飘身而起,越过了包围的宋军,向着寺院主殿飞掠而去,几个起落便到了最高处。 夜落纥与陈西夷打了一半未分胜负,还在手痒,见状哈哈笑道:“好小子,你尽管带着苏茹合出风头去,我来替你们断后!”说着冲入宋军的队列之中,他故意不用内力,只动拳脚,打得那些宋军东倒西歪、鬼哭狼嚎,真是酣畅淋漓。 张师亮等人正在主殿前议事,忽然听到身旁有人惊呼:“咦,大殿上面那二人是谁?” “好像是萨满教的教主刘皓南!他不是受重伤了么,为何看起来完全没事?” “那女子原是跟着金少掌柜的,如何与他又成了一路?” 众人猜疑声中,张师亮抬头望去,只见刘皓南与苏茹合立在主殿最高处的檐角之上,携手并肩,衣袂临风,宛若一对神仙眷侣,说不出的好看与般配。 殿前的江湖人士虽然都视辽人如洪水猛兽,对刘皓南更是心怀敌意,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位年轻的萨满教教主不仅相貌清雅、俊逸风流,周身更散发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息,恍若谪仙降世,不沾半点红尘,即使在动怒杀人之时,也不带丝毫狰狞残暴之气,只是让人无端的心生畏惧,不敢与其目光直视。 至于刘皓南身边的苏茹合,更是美得不似凡间女子,那柔媚的面容,清澈的眼眸,含笑的嘴角,曼妙的身姿,直似画中走出的飞天神女一般。 张师亮见刘皓南去而复返、重伤痊愈,心中大为惊异,正要开口探问,不料刘皓南根本没打算理会众人,在檐角上稍一停留,便向着山门方向疾掠而去。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消失在山门外的密林,半晌回不过神来,良久才爆发出一阵惊叹:“那两人居然冲出去了,难道党项人的毒瘴对他们毫无作用不成?” “不可能!咱们已派出去十几个用毒的高手,都折在毒瘴之中,就算他武功高强,却未必百毒不侵,我看他是在逞强送死!” “什么送死?难道你们忘了,他与李元昊那小贼本来就是一伙的么,他身上定然有那毒瘴的解药!” “哎呀,咱们怎么忘了这一层,方才便该趁他受伤时在他身上搜寻一番,如今让他就这么逃了,实在可惜……” 张师亮听着众人议论,皱眉陷入沉思,一个时辰之前他与李元昊谈判无果,立即将寺中各路人马聚集一处商议对策,并派出十几个精于用毒的江湖高手试图冲出毒瘴,不料个个有去无回,令众人一时陷入绝境。 李元昊等人则藏身在密林之中“守株待兔”,他料想张师亮不会置数百宋军的性命于不顾,定会派出高手来夺取解药,故而早有准备。密林中不仅布置了花林飞霰的毒瘴,还有数十名百花谷弟子暗中埋伏,一旦有人进入密林,至少会有十七八种功效各异的毒药同时施放,等着招呼来人。 后来,陈西夷的出现给众人带来了极大的希望,可他虽是武功绝顶,却不谙用毒之术,同样无法接近李元昊所在的那片密林,只能孤身闯出太平兴国寺,去寻找其他帮手。 出乎意料的是,陈西夷前脚刚走,刘皓南又现身了,他明明被陈西夷打成重伤,怎会这么快便恢复了武功?阿莱负责押送刘皓南去后山青松坪,此刻为何不见踪影?难道阿莱也和金子凌一样,还念着与刘皓南的旧时交情,有意将他放走吗?他既然已经顺利脱身,为何又去而复返呢? 张师亮心里清楚,李元昊一直密谋除掉刘皓南,所以二人不可能早有勾结,刘皓南去见李元昊,应是为了救回萨满教、渡天寨和太行山寨数百人的性命。他的出现能给目前绝望的局面带来转机吗? 刘皓南封闭了内息进入密林之中,暗自调动七曜真元的高明识觉探查周围情形,不一刻便将对方埋伏的人手及所处位置“看”得一清二楚,他始终紧握着苏茹合的手,低声道:“跟我走,所有人我来应付,你不必动手。” 他话音刚落,便见两道黑影从侧面一闪而过,紧接着一团白色烟雾向着两人兜头罩来,却被刘皓南一掌拍散,消弭无踪。 两条黑影心中暗喜,只道两人吸入毒烟之后即刻便会倒地不起,竟然大摇大摆地靠近前来,其中一人冷笑道:“中了我的朝露之毒,竟然还能支撑片刻,你们两个也算是不错了……还不快倒?” 刘皓南斜睨那人一眼,忽然微微一笑,点头道:“好,你说倒,那便倒吧!”言罢信手推出一掌,将两人震得同时倒飞出去,惨叫着再难起身。 苏茹合难得见到刘皓南如此促狭,不禁莞尔,刘皓南见她笑颜如花,明媚耀目,心中又是一荡,暗道:“若是此后每日都能看到她的笑颜,该有多好……” 然而,刘皓南很快回过神来,径直向着气息跃动最为强烈的方向大步行去,相信那便是李元昊等人的藏身之所。一路上不断有人现身施毒拦截,都被刘皓南毫不费力地信手击退。 盖因这些百花谷的弟子只是精于用毒,拳脚功夫却稀松平常,自然不是刘皓南的对手。同时,刘皓南不愿多树强敌,交手时暗中留情,并未伤及他们的性命。 说话间两人已在密林中走出百余步,忽听前面传来一声轻叹,却是那“百花尊者”花解语自黑暗中现出了身形,向着刘皓南遥遥抱拳道:“百花谷花解语见过刘教主!方才我谷中弟子多有得罪,承蒙刘教主大度,未伤他们性命,花解语在此谢过了!” 花解语之所以主动现身,是因为她已经明白,眼前这位萨满教教主不仅武功修为深不可测,更有百毒不侵的异能,就算自己亲自出手,也是毫无胜算,还不如提早认输,退出战局。从刘皓南方才对百花谷弟子手下留情的态度来看,他应该也是不想与百花谷为敌的。 刘皓南见她识趣,正中下怀,淡然道:“既如此,请将花林飞霰的解药留下,你们去吧!” 花解语不卑不亢地道:“实不相瞒,花林飞霰的解药只有一瓶,我已交给党项小公子李元昊了。” 又有一人现身说道:“不错!刘教主想要解药的话,须得先过李冲这一关!”正是党项第一高手李冲,他手持重剑,盯着刘皓南一脸肃杀。 花解语见李冲接过话头,便不再多言,带着百花谷弟子悄然退去。 刘皓南转头看了看杀气腾腾的李冲,轻描淡写的道:“李将军有党项第一勇士之名,这些年来武功却没什么进步,真是可惜。” 数日前,在群雄争夺黄河水路总盟主的比武大会上,刘皓南曾暗中出手帮助穆桂英击败了李冲,他虽然没与李冲交过手,对他的武功却是心中有数,知道他练的剑法十分寻常,只是胜在一个“快”字。他内功深厚、臂力超群,剑法使开后便如暴雨雷霆,能够牢牢压制住对手,在短时间内迅速取胜。 李冲向来十分自负,听闻刘皓南如此评价自己,心中大为恼怒,冷声道:“休要卖弄口舌,我倒要瞧瞧你的本事!”他话音未落,剑光一闪已然劈到刘皓南面前。 刘皓南的内功已臻化境,身法的快慢全凭心意,李冲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刘皓南身与意合、形神同步的速度,故而李冲的剑还没到,刘皓南的身影便已消失了! 李冲一剑刺空,惊觉刘皓南已绕到自己身后,不禁大骇,反手又是一剑刺出,力道丝毫不减,刘皓南却又消失不见。他心中惊骇难以形容,将手中重剑全力使开,一剑紧似一剑地刺向刘皓南,却连对方的衣角也未触到,仿佛与自己交战的本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一般。 刘皓南在与李冲过招的同时,也探明了李元昊所在的位置,当下不再纠缠,身子一转弃了李冲,扑向密林深处的李元昊! 李元昊身边围绕的十几个党项勇士自然要拼死护主,可他们怎能抵挡得住刘皓南那霸道冷冽的掌风?一阵惨叫过后,除了刘皓南和吓呆了的李元昊,其他人均已倒地不起、垂死挣扎。对于党项人,刘皓南下手并没有丝毫留情。 刘皓南俯视着身量仅及自己胸口的李元昊,清冷的面色看不出是喜是怒,忽然伸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拍,淡淡道:“元昊,你当真做得好戏,设得好局!” 李元昊身子一颤,眼中流露出一丝惧色,忙伸手入怀取出一只玉瓶,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颤声道:“这是花林飞霰的解药……弟子知错了,望教主宽宥!” 第137章 退出五台山 李冲踉跄追来,见李元昊已在刘皓南控制之下,不由得变了面色,大声叫道:“不要伤害小公子!” 刘皓南既没有理会李冲,也没有急着去接解药,淡然道:“劳烦李将军去帮众人解毒,我和你家小公子还有几句话要说。” 李冲看看满脸冷汗的李元昊,见他仍端端正正地将解药举过头顶,动都不敢动一下,再次感受到萨满教教主的威慑力有多么强大。当年李元昊在辽国拜入萨满教的时候,对刘皓南也是这样一副敬若神明的姿态吧…… 李冲唯恐刘皓南对李元昊不利,只能乖乖照他的话去做,上前拿过李元昊手中的解药,转身奔出密林。 周围除了苏茹合再无旁人,刘皓南肃然道:“李元昊,我还有几件事要问你,你须得如实作答!” 李元昊忙道:“弟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时他再无保命的筹码,只能尽力顺从刘皓南的意思。 “你如何得知宁化、雁门两地的宋军要发兵袭辽?是什么时候的事?”这是刘皓南目前最关心的事情,因辽帝病重垂危,韩德让留守京师,幽云诸州难免空虚,如果宋军此时趁虚而入,胜负实难预料。他必须摸清宋军的行军时间和进攻路线,尽早返回辽国部署防范。 李元昊略一迟疑,如实道:“回禀教主,数月前有潜入宋廷的细作传回消息说,宋帝赵光义听闻辽国皇帝病重,正在秘密整顿人马准备亲征伐辽。我与祖父、父亲商议,认为这是趁虚攻取河东的绝佳时机,便开始暗中谋划……”他顿了一顿,续道,“根据线报,宋军主力三日前便由雁门关挺进辽境,宁化、雁门驻地仅余五六千禁军留守,主将正是张师亮……” “为了确保党项的偷袭计划成功,你便趁金谷园送嫁之时暗做文章,先是诬陷我杀害谭真人,又诬陷金子凌与平均会勾结,再借公审大会将张师亮和其他中原武林人士引来此地,好将众人一网打尽,是也不是?”刘皓南平静问道,他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在等李元昊亲口承认而已。 李元昊胆战心惊地点头默认,又为自己辩解道:“不过,杀害谭真人并嫁祸于教主一事,那是犬灵圣师廣闻的意思,弟子怎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相信教主早已知晓,廣闻已投靠大光明教了……” 刘皓南微微点头,淡淡道:“你所做之事皆是为了维护党项利益,原本无可厚非,但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你曾为萨满教弟子,与耶律敌烈又有旧仇,为何遇事不先求助于我,反倒去勾结大光明教,听任旁人对付自己的教主呢?” 刘皓南的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喜怒变化,李元昊却是心头剧震,膝盖一软扑地跪倒,颤声道:“教主恕罪,弟子只是一时糊涂……” 刘皓南冷冷俯视着李元昊,幽深目光似能看透他的内心,道:“你不是一时糊涂,而是早有打算。因为你不单单是想对付宋军、夺取河东,更想支持大光明教挑起辽国内乱,以便党项日后得利!” “弟子不敢!弟子不敢!”李元昊闻言冷汗直流,只是连连叩首,这的确是他心中更为深远的谋算。比起城府深沉的萨满教教主刘皓南,头脑简单、刚愎自用的耶律敌烈显然更容易受人挑拨控制,是以李元昊才会不计前仇,主动与大光明教合作。 刘皓南仍是一脸的冷淡与漠然,哼道:“你当然敢,但你绝没有机会做成此事。今日暂且留你一命,日后好自为之吧。” 李元昊知道自己捡回了小命,心头狂喜,再次叩首道:“多谢教主不杀之恩!” 刘皓南不再看他,转身拉起苏茹合的手,柔声道:“咱们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密林,苏茹合问道:“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回太平兴国寺。”刘皓南答道。 苏茹合闻言诧异,脱口道:“怎么还要回去?” “当然,我还要借党项之力做成一件大事。”刘皓南简单回道,并不想立即说明自己的谋算。 苏茹合见他成竹在胸,莞尔道:“你去哪里,我跟你到哪里便是。”她知道刘皓南一向沉稳多谋,跟他在一起,根本不需要自己费心劳神。 刘皓南微微一笑,握紧了苏茹合的手,缓步来到太平兴国寺的山门正前方。 那些中毒倒地的萨满教、渡天寨、太行山寨人马闻过李冲给的解药之后,都及时醒来、安然无恙。张师亮等人见李冲出现为众人解毒,亦觉意外,聚集在大殿前面观望形势。 有人猜测道:“党项人竟然肯交出解药,莫非刘皓南已经控制了形势?” “那密林之中毒物遍布,连白云先生都奈何不了党项人,想不到刘皓南一出手便成功了,怪哉怪哉……” “这有什么稀奇?刘皓南与党项人是一伙的,当然能要来解药!” “那只是刘皓南的一面之词,他们若真是一伙的,李元昊为何要对萨满教的人下毒呢?”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是离天最先发现了刘皓南的出现,冲过来惊喜叫道:“教主!” 刘皓南向他微微点头,吩咐道:“立即整顿人手,听我的号令行事!” “是!”离天看看太平兴国寺内以张师亮为首的中原群雄,意识到危险并未完全解除,此刻不便多言,马上遵照刘皓南之命清点人数,整顿待命。 “大哥!”这时又听身后传来嫦儿的呼唤,刘皓南回身望去,嫦儿、石锺玉,还有消失已久的宋成龙正押着犬灵廣闻往山门处奔来。 原来,刘皓南与陈西夷比斗到关键之时,犬灵廣闻突然现身干扰刘皓南,导致刘皓南分神,被陈西夷打成重伤,廣闻也因此泄露了行藏,被潜伏已久的嫦儿和石锺玉围堵。 嫦儿和石锺玉联手合击,实力不容小觑,廣闻很快便不敌于二人,仓皇逃出太平兴国寺。 三人之所以没中花林飞霰的毒,是因为当时毒瘴合围之势尚未完全形成。 嫦儿、石锺玉对廣闻紧追不舍,终于将他擒下,来到大光明教的藏身之地救出被囚禁已久的宋成龙,并逼问出幕后真相。 正如刘皓南认定的那样,杀死谭峭的凶手正是五台山华严寺的妙闻和尚。妙闻是十年前明尊安插在五台山的一枚暗棋,当年明尊在河东各大武林门派都派遣了眼线耳目,随时准备与大光明教理应外合,颠覆河东,但没想到的是,明尊大业未成,却死于韩德让之手,大光明教也随之分崩离析。多年后妙闻才与耶律敌烈取得联系,重新效命于辽国大光明教。 犬灵廣闻与李元昊达成合作的共识之后,便以教主的名义召集潜伏在河东的各路高手前来助阵。因妙闻的冰蚕针最适合暗中偷袭,被列为行刺刘皓南的最佳人选,在李元昊的安排下事先潜入了金谷园,好寻找机会下手。 然而谭峭的意外出现,让李元昊产生了一个更好的主意,那便是让妙闻假扮成刘皓南的模样,趁谭峭不备将其刺杀,再栽赃嫁祸,借宋人之手除掉刘皓南,如此便能引发宋辽之间的仇恨和争斗,比直接刺杀刘皓南胜算更大! 后来的事情,众人都已知晓,刘皓南在公审大会上杀死妙闻和尚,也算是为谭峭报仇雪恨了。 刘皓南听嫦儿将其中因由一一道来,与自己所猜测的丝毫不差,想到谭峭莫名遭此横祸,又是一阵悲从中来,在心中念道:谭真人,都是刘皓南处事不周连累了你,此生欠你良多,却再也无法回报了…… 苏茹合听闻刘皓南被栽赃陷害乃是李元昊主谋,愤而作色道:“想不到李元昊小小年纪,心肠却如此歹毒!早知如此,你方才便不该轻易饶过他!” 刘皓南收起心中悲伤,镇定心神说道:“我早知是他主谋,但眼下不能杀他,我还要用他来对付宋军!” 苏茹合闻言不解,还要再问,刘皓南已当先迈出一步,向着张师亮等人遥遥抱拳,道:“张大人,我知道寺院中还有数百宋军中毒未解,不知大人是想要他们死,还是要他们活?” 张师亮明白他问这句话的言下之意,说道:“刘教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要如何才肯交出解药,尽管开出条件来吧。”距离花林飞霰的剧毒发作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没有时间多做考虑了。 刘皓南面色一肃,正色问道:“宋辽开战在即,我若给你解药,日后这些宋军上了战场,定要杀伤我辽国的许多军士。不知张大人若是处在我的立场,会怎么做?” 张师亮沉默片刻,如实答道:“我若是刘教主,多半会选择不救。但如此一来,你们也休想轻易离开,因为白云先生已带着五台十寺的上百名高僧赶来此地,进出五台山的唯一通路也在我雁门禁军的掌控之下!” 嫦儿靠近刘皓南低声道:“大哥,张师亮并没有说大话,确实有上千名宋军集结在台怀镇,沿路关卡都被他们控制,咱们这么多人想要硬闯出去,只怕不易……” “这一点我已经料到了。”刘皓南早知张师亮会亮出这招杀手锏来要挟自己,不慌不忙地道:“张大人肯如实相告,足见坦荡。其实你只需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解药便可奉上,我等也会立即退出河东。” “刘教主且说说看。”张师亮沉声道。 “他日若有机会战场相见,希望张大人能与我手谈一局,双方不损一兵一卒,只以此局决定胜负。”刘皓南朗声说道,眼中光芒闪烁,隐有跃跃欲试之意。 他知道,张师亮虽是文官,却深通兵法、暗怀韬略,如果宋辽之间开战的话,自己很有可能与张师亮在战场上相见,到时候便可通过双方手谈,预先探明张师亮的真正实力,甚至靠这一局决定两国的胜败。 张师亮闻言一怔,没想到刘皓南说的竟是这件事,暗忖:自己身为代州行政长官,镇守雁门已近十年,十年间两国虽是偶有纷争,但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事,故而他已许久不曾亲自上阵杀敌了,此番宋帝亲征,他奉命留守雁门,想必也没什么机会再与刘皓南碰面了,权且应下便是…… 想到此处,张师亮欣然道:“刘教主乃是天纵英才,若有机会与你沙场对决,亦是人生一件快事,便依刘教主之意!” 刘皓南得了张师亮的许诺,当即示意李冲将剩下的解药送到张师亮手中。 李冲担心李元昊的安全,送出解药后,盯着刘皓南问道:“刘教主,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已经做了,如今小公子他身在何处?” “你放心,他一根头发也没少,但下次未必这么走运。”刘皓南淡淡说道,带领众人转身离去。 再说杨宗保抱着穆桂英在佛像肚子里躲了许久,直到那些黑衣人将昏迷的宋军塞满整间厢房,退了出去。 杨宗保听着外面再无动静,这才松了口气,他见穆桂英全身瘫软,面色苍白,关切问道:“穆姑娘,你不要紧吧?你可是……被那恶人点了什么穴道么?” 他伸手便要去按穆桂英胸口的膻中穴,穆桂英又羞又急,脱口而出:“不……”话一出口,她惊觉自己居然能够出声了,应是那迷药的药性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了一些。 杨宗保被她一喝连忙缩手,见穆桂英向后仰倒,忙又伸手搂住她的腰身,红着脸嗫嚅道:“穆姑娘,我不是有意冒犯的,望你不要怪罪……” 穆桂英感觉到体内凝滞许久的真气有了些许松动,心中大喜,哪里顾得上计较杨宗保的冒犯?她深吸一口气费力说道:“帮我……逼毒……” 杨宗保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声答应,出手与她双掌互抵,助她运功驱毒。 杨宗保的武功不高,内力却是学自乐清平的“合一气”,纯正平和、刚柔相济。穆桂英得了他的助力,体内真气愈发活跃起来,很快便能自如运转,将毒素一分一分地逼出体外。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穆桂英终于恢复如常,两人一同钻出佛像。 杨宗保心中欢喜,由衷地道:“穆姑娘,你没事就太好了!” 穆桂英想起方才之事甚是尴尬,向着杨宗保勉强拱了拱手道:“多谢小将军施以援手,穆桂英感激不尽……”她口中虽是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都怪自己一时大意阴沟里翻船,才让这小子有机会英雄救美,他虽然救了自己的命,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杨宗保倒是颇有自知之明,摸着后脑勺憨笑道:“穆姑娘言重了,你武功高强,又智慧过人,若不是一时大意被恶人暗算,怎么轮得到我来救你!” 穆桂英听他说话中听,正合自己心意,面色不由得一缓,言不由衷地道:“小将军客气了!” 此时门外又有脚步声传来,两人心生警惕,同时拔剑在手迎上前去。 厢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人却是张师亮。原来在两人运功驱毒的这段时间里,张师亮已从刘皓南那里得到了解药,依次进入各个厢房为士兵解毒。 “穆姑娘、宗保,你们两位怎会在此?”张师亮见了两人大为意外,疑惑问道。他与天波府杨家一向交好,与杨宗保也甚为熟悉。 穆桂英正在犹豫如何说出自己失手被擒、又被杨宗保所救之事,杨宗保已先抢着说道:“张大人,方才我和穆姑娘见李元昊鬼鬼祟祟离开,便一同跟上去查看究竟,发现党项人居然勾结百花谷的人,在前殿施放毒烟,并将毒翻的军士藏匿起来,我们也险些被那些施毒之人发觉,只好暂时藏身在此。” 他这番话,算是合理解释了自己和穆桂英在这里出现的原因,张师亮不疑有他,道:“幸好二位没有遭到毒手,否则可就麻烦了!” 穆桂英知道杨宗保为自己掩饰是出于一片好心,对他暗自感激,继续说道:“张大人,党项所请的帮手是百花谷的用毒高手花解语、木长青,他们施放的毒物是用断肠草、曼陀罗、离魂果炼制的花林飞霰,能在短时间形成大片无色无味的毒瘴,令人在不知不觉之间中毒,如果三个时辰内不服解药,便有性命之忧。百花谷为了防止外人闯入,在南北两个谷口都施放了这种毒瘴,曾有不少路人牲畜因其丧命。” 张师亮听穆桂英信口道出这毒瘴的来历,叹道:“原来穆姑娘识得此毒,可惜你没有早点现身,否则我也不需求助于刘皓南了。” “刘皓南……这是怎么回事?”穆桂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莫名其妙地问道。 张师亮便将方才之事细细说与穆桂英知道,又道:“如今刘皓南已带着三路人马离开了五台山,李元昊也不知何时溜了,我正在着人搜捕。” 穆桂英听他说完,怅然若失,半晌忽然问道:“你说他身边还跟着一位白衣女子,不知是什么模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此时此刻最关心的竟是这件事。 张师亮答道:“那女子容颜绝美,且肤色如脂,似乎并非中原人物。她第一次出现时,是与金胜男在一起的……” 太平兴国寺的公审大会最终以刘皓南的大出风头收场,而穆桂英却因不慎中毒,错过了其中最精彩的环节,这样一想她难免沮丧,但她更不甘心的是,没能亲眼看到刘皓南身旁那女子的模样。她是谁?与刘皓南是什么关系?刘皓南一向独来独往,对任何女子都不假以辞色,为何一路上却与她并肩携手而行?难道她便是夜落纥口中所言的苏茹合,也就是刘皓南属意已久的爱人么? ... 第138章 谋划全局 ?一行人出了太平兴国寺,经台怀镇,下五台山,一路上果真没有宋军拦阻,.乐文移动网 途中刘皓南已经想好了下步计划,对各路人马的去向一一尽心安排。 他命离天带着萨满教人马退出雁门关,火速赶往金龙峡待命,若是遇上宋军,定要隐藏行迹,不可与之交锋。 离天得令后并不多问,立即照办。 刘皓南又将嫦儿召唤近前,低声说道:“我还要回辽国办一件大事,须你一路同行,为我助力。” 嫦儿闻言欣然道:“如此最好,我与大哥相见日短,实在不忍就此分别。我这就去找韩城说明情况,让他带着渡天寨的人马先行回寨。” 刘皓南点了点头,看看与渡天寨大队人马同行的石锺玉,又问道:“她也要回渡天寨么?” 嫦儿略一犹豫,道:“大哥,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如今终于可以说出来了。近日我们在渡天寨附近的村落中找到了锺玉小姐的娘亲,她身体尚好,但脑子似乎不大清楚,记不得以前的事了。我将她留在寨中好生看顾,又着人去给锺玉小姐报信,但一直没有找到她,直到那天晚上在台怀镇中,我被赵重光所擒,才有机会对她说出此事……” 刘皓南闻言一震,眼前浮现出姨娘何文若温柔慈爱的脸庞,一时间只觉得无限欢喜,脱口道:“姨娘她……她还活在世上……那就好!” 嫦儿观察他的神情,知道他对何文若并无丝毫恨意,心里松了口气,又解释道:“大哥,我之所以没将此事告诉你,是怕你还恨着石逸一家人……如今你与锺玉小姐化敌为友,我才敢将此事说出来。当年之事全是石逸主谋,石夫人毫不知情,锺玉小姐也是受父亲蛊惑,才对你出手,你能原谅她们,那是最好不过!” 刘皓南听了嫦儿之言并未表态,半晌方轻声道:“当年之事,我不想再提了。姨娘待我如同亲子,我亦当奉她如母。嫦儿,劳烦你好好照顾姨娘,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亲自去渡天寨拜望她老人家。” 嫦儿闻言喜道:“这是嫦儿应该做的。我就知道大哥襟怀宽广,早将当年之事放下了!” 刘皓南微微苦笑,每每想到石逸对自己的种种猜疑算计、折磨羞辱,他仍是满腔恨意、不能释怀,可他也在那一战中几乎杀光了石氏一族的所有男丁,算是为自己报仇雪恨了。 至于石锺玉,无论她活着还是死去,都不会改变过去发生的一切,自己又何必再多添杀戮呢? 两人正在说话,却见宋成龙、宋启放、姬四娘、雷琛四位太行山寨的首领驰骑近前,嫦儿便识趣的拍马离开,去找韩城商议了。 刘皓南见四人一同前来,迎上去说道:“宋大当家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们说话!此番因我之故,害得宋大当家受了许多天的委屈,实在抱歉!” 宋成龙忙道:“刘少侠这话见外了,宋某没能帮得上忙,还要劳烦刘少侠设法相救,实在惭愧!一年前我们遵照刘少侠的指点,在宋辽边境重整旗鼓,如今又聚集了上千人马,只等刘少侠前来主持大局!” 宋启放也笑道:“正是,刘少侠,太行山寨如今兵强马壮、钱粮满仓,大伙儿都盼着你带我们干一番大事!” 刘皓南心中颇为欣慰,道:“各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而今我身份特殊,只怕不能再与大伙儿共聚一处。看到太行山寨重振往日声威,我也算没有辜负柴宗诲的临终嘱托!” 姬四娘听他提到柴宗诲,顿时红了眼眶,道:“刘少侠若是还记着净气尊者的临终嘱托,便不该就此弃我们而去!” 宋成龙不愿见刘皓南为难,安慰姬四娘道:“四娘不要心急,刘少侠说的都是实情,他身为萨满教教主,与咱们这些山贼草寇在一起确是多有不便。刘少侠素有鸿鹄之志,相信不会苟安于辽东一隅,日后若有用得着兄弟们的地方,咱们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皓南听宋成龙如此说微觉意外,暗叹宋成龙到底是老江湖,早就看穿自己投身事辽的真实意图。他当然不会满足于区区萨满教教主之位,而是要借助辽国的强大兵力与宋抗衡,收取河东旧地,重建北汉帝国! 其他三人见宋成龙如此表态,也都应声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皓南大为感动,心头热血澎湃,郑重地道:“多谢各位厚爱。待到时机成熟之时,我会派可靠之人与各位联络,共谋大业,届时就算逐鹿问鼎、封侯拜相,亦非难事!” 若是换做旁人说出这番话来,定会有人觉得他在信口开河、白日做梦,但从刘皓南的口中说出来,却让四人大受鼓舞,斗志更足。 刘皓南趁势又道:“实不相瞒,眼下我正有一事需要各位鼎力相助。” “刘少侠尽管吩咐。”宋成龙道。 “眼下我效命于辽国,自然要为帝后解忧。宋帝赵光义亲征伐辽,即将兵临城下,各位如能从宋军后方进行袭扰,阻他们一阻,便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刘皓南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雷琛还没等宋成龙表态,愤愤插言道:“咱们太行山寨与狗皇帝早有旧仇,如今他倒送上门来了,就算刘少侠不说,咱们也要找这狗皇帝算算旧账!”当年太行山寨被寇准率禁军围剿,死伤惨重,十几个头领只剩下他们四人,与宋帝可谓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宋成龙也道:“正是。刘少侠放心,狗皇帝想从我们的地盘上平安通过,可没那么容易!”太行山寨的势力正处在雁门关一带的宋辽交界处,可以有效地阻截宋军。 “对了,宋大当家熟悉河东地形,从这里到恒山入口处的金龙峡,可有近路?”刘皓南又问道。 宋成龙略一思索,道:“山中的确有条近路,一日之内便能到达金龙峡,但这一路上有不少深水断崖,只有高手方能逾越,大批人马可走不通。” 刘皓南大喜,道:“太好了,请大当家着人引路,我必须尽快赶去那里!” “启放轻功绝佳,就让他送刘少侠前去!”宋成龙说道,赵启放欣然领命,众人各自回去准备不提。 苏茹合不远不近地跟在刘皓南身边,见他安排完众人的去向后,依旧眉头深锁,便上前笑问:“皓南,你要如何安排我和夜落纥师叔?” 其实刘皓南并未将两人的行程考虑在内,此时他回过神来,有些意外地说道:“你们不是要即刻返回高昌么?” “没有那么急。”苏茹合莞尔一笑,解释道,“此行还要带上金少掌柜,我想他遭逢大变,必须先处理好黄金坞的事务,方能与我们一同离开中原。” 众人离开五台山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阿莱姐弟,料想他们已经平安脱险,日后定然会设法联系刘皓南等人。 “这倒也是。”刘皓南想到还能与苏茹合再相处一段时日,心情瞬时轻松起来,他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冒出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拉起苏茹合的手道,“走,陪我去见夜落纥!”他与苏茹合早有肌肤之亲,鱼水之合,心里早将她视为知己至亲,故而即使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会自然而然地与她携手同行,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 苏茹合一头雾水地跟着刘皓南来到夜落纥面前,只听刘皓南正色问道:“前辈,如果我有机会杀了耶律敌烈,不知你是否愿意相助?” “什么?你想杀耶律敌烈?”夜落纥闻言意外,脱口问道。 刘皓南冷静地道:“耶律敌烈早有谋反之心,他统领的大光明教更是萨满教在辽国的最大威胁,我早晚要将其连根铲除,如今正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做成此事!” 还没等苏茹合反应过来,夜落纥脸上已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神色,击掌道:“我愿助你!耶律敌烈分裂本教,藐视明尊,早就该清理门户了!听说他修炼阳燧经已有大成,我正想同他比划比划!” 苏茹合最知道夜落纥的心思,忍不住哼道:“师叔,你这哪里是为了清理门户,分明只是想找个对手打架而已!” ... 第139章 布阵退敌 夜落纥已经开始摩拳擦掌,踌躇满志地道:“这世上能与我一战的高手实在不多,我怎能轻易错过?这次未与陈西夷那老家伙分出胜负,我实在不甘心,早晚要与他一决高下!” 刘皓南听他提到陈西夷,心中一动,道:“前辈想与白云先生一决高下,应该还有机会。`” “真的?什么时候?”夜落纥兴奋问道。 “到时候自有机缘。”刘皓南没有多言,又开始卖起了关子。 说话间众人已到达五台山下,该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离天押着犬灵廣闻,带领萨满教教众先行离开,刘皓南与韩城、宋成龙等人一一作别,嫦儿、赵启放留下待命。 石锺玉这一路上未与刘皓南说话,此刻才走到近前,冷然道:“刘皓南,你我之间还有血海深仇未了,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嫦儿见石锺玉重提旧事,忙上前劝解道:“锺玉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就算你能胜过我大哥,死去的人也不会再活过来,更何况……”她言下之意,是在委婉提醒石锺玉,她修炼阴魄经虽有小成,却远远不是刘皓南的对手。 石锺玉面如寒霜,咬牙道:“我自知并非他的对手,但父兄族人之仇不得不报!我和他,只能有一个人继续活在世上!” 刘皓南因为误伤欧阳剑而心中抱愧,对石锺玉的仇恨早已消弭,见她仍旧不依不饶,并不着恼,淡然道:“你要找我报仇,我随时奉陪。但姨娘孤苦一人,还须你侍奉身旁,你怎能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 石锺玉不意他提起此事,不禁一怔,母亲的确是她最大的牵挂,自从得知找到母亲的消息后,她便归心似箭,恨不能立时飞回渡天寨去,这也是她临阵倒戈,从赵重光手中救出嫦儿的原因。 刘皓南见她面现犹豫之色,续道:“不若你我先定下决战之约,待姨娘终老之后,再来了结这段恩怨,如何?”他表面虽是如此说,心中真正的打算却是趁这段时间治好欧阳剑的伤,到时候将欧阳剑完完整整地送还给石锺玉。 石锺玉觉得他所言有理,思量一番后点头道:“便依你所言,我早晚会去找你!” 嫦儿见石锺玉心平气和地离开,不禁笑道:“还是大哥有办法,三言两语便将锺玉小姐哄了回去。”她知道刘皓南早已原谅了石锺玉,这么说不过是缓兵之计,更重要的是,他也放下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心中着实为他高兴。 不一刻众人相继散去,刘皓南、嫦儿、苏茹合、夜落纥四人也立即出发,在赵启放的带领下深入五台山中,抄近路跨越宋辽边界,赶往恒山入口处的金龙峡。 临行之前,刘皓南在路边留下了只有黄金坞信使能够辨识的暗记,将自己的去向告知阿莱和金子凌。 这一路攀崖越水、披荆斩棘,着实崎岖难行,且方位难辨,好在几人都是一流好手,并不觉得如何辛苦,第二日午后便即到达。 金龙峡位于恒山西脉,是河东仅次于雁门关的险绝要塞,峡口之北有一块开阔之地,蒿草丛生,密林蔽日,且地势高低不平,最宜设兵埋伏,令人防不胜防,名为“金沙滩”。 金龙峡的千仞绝壁之上还筑有一座寺院,寺名“悬空”,是黄金坞的产业,也是刘皓南初次遇见阿莱的地方。 前文有述,十年前,陈西夷曾在金沙滩布下自己独创的“六花奇门遁阵”,将十万辽军阻截于此,为云州数万百姓从容进入宋境争取到了宝贵的三日三夜,被传为一时美谈,也让刘皓南大为向往。 后来陈西夷将刘皓南带到华山云台观,曾许诺传一门绝技给他,刘皓南十八岁出师之时,便求陈西夷将这六花奇门遁阵传给了自己。 而今刘皓南旧地重游,正是要借助金沙滩这天险之地再次布阵,以阻截亲征辽国的宋帝赵光义。不过,刘皓南并没有将六花奇门遁阵完全照搬,而是加以改进,使其更加完备。 所谓“六花”,指的是阵法的六种变化,刘皓南在沿用奇门遁甲的天干地支、阴阳五行变化之余,又融入了星辰流转规律,使其具备了十二种变阵方法,同时加入五行遁术制造种种幻象,愈发变化万端、奇诡莫测,杀伤力也随之翻倍。这是刘皓南多年来研究演练、不断完善的成果,一直没有机会付诸实践,此番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刘皓南对这阵法颇有信心,相信就算是陈西夷亲自闯阵,也未必能轻易破去。 又过了一日,离天率众赶到金沙滩,同时按照刘皓南的吩咐带来了布阵用的旗帜器具。刘皓南也利用这一日的时间画出了阵图,详详细细地说与嫦儿,让她记住了阵法的变化。 嫦儿在渡天寨侍奉刘皓南时,便跟他学过阵法,故而驾轻就熟、毫不费力。刘皓南让嫦儿跟来,就是想让她入阵指挥,好阻截宋军。 六花奇门遁阵布置妥当后,嫦儿自去钻研苦练。与此同时,刘皓南在离天带来的二百多名萨满教教众中仔细遴选,选出十二名机敏灵活的少年作为旗手,负责按照嫦儿的指挥摇动十二面阵旗,再选三十六名武功高强的教众入阵埋伏,待阵法发动后,便遵照阵旗的示意和固定的轨迹进退移动,袭杀一切入阵之人。 这一切都在有序进行,刘皓南又命离天将犬灵圣师廣闻押到自己面前。 廣闻知道自己投靠大光明教、谋害刘皓南的罪行已然昭彰于世,此番被擒定是有死无生,反倒横下心来,面对刘皓南时毫无惧色,坦然道:“廣闻自知罪孽难赎,但求一死,望教主念我往日尚有微功,给我个痛快了断!” 离天在旁忍不住斥道:“你这叛贼还敢提往日功劳?当初投靠耶律敌烈、谋害教主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廣闻并不为自己辩解,只是苦笑道:“十五年前廣闻罹患怪病,被弃于荒野,若无前任教主搭救,早已成了孤魂野鬼。萨满教的再造之恩,廣闻永世不忘……”他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叹了口气惨然道,“罢了,都是我忘恩负义、禽兽不如,要杀要剐全凭教主心意!” 原来,依照萨满教的旧规,每个萨满教徒都是为世所弃之人,要么是患了无药可救的病症,要么是突然中邪神志失常,这些人往往会被送到萨满教救治,如果侥幸捡回性命,就必须成为萨满信徒,断绝与人世的一切联系,终身侍奉“万物之神”。 刘皓南俯视着跪倒在自己脚下的廣闻,面上并无怒色,更不提廣闻犯下的罪过,只是平静问道:“廣闻,当年你身患重病遭亲人遗弃,你却从未放弃他们,多年来一直暗中照顾你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可有此事?” 廣闻闻言身形剧震,猛的抬起头来,颤声道:“教主开恩!所有罪孽都是廣闻一人所做,请教主随意责惩,但请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刘皓南见廣闻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摇头道:“我不会迁怒于你的家人,你不必如此紧张。你背叛萨满教投奔耶律敌烈,也是为了他们吧?” 廣闻低声应道:“不错。萨满教徒为世所弃,须终身侍奉神灵,所以我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妻儿的存在,只是偷偷地照顾他们……没想到此事被耶律敌烈察觉,他以我妻儿性命相挟,要我对付教主。再加上那时前任教主无端暴毙,我怀疑是出云所害,便依照耶律敌烈之言行事……后来的事情,教主都已知晓,我得罪了教主骑虎难下,只好叛教投敌!” 离天听了廣闻之言暗自吃惊,忖道:“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我与廣闻相交多年,尚不知道他有妻儿,教主是如何得知的呢?”心下对刘皓南的佩服又深了一层。 刘皓南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淡淡说道:“你既是受人胁迫,情有可原,若是愿意将功补过,我可以既往不咎,你的家人也能得到保全。” 廣闻听刘皓南提出如此优渥的条件,不禁呆住,愣了半晌才颤声道:“多谢教主宽宏大量,原谅属下!属下愿为教主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刘皓南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起来吧。只要你助我做成这件大事,也许便不用死了。” 廣闻闻言满腔疑惑,但他已经明白过来,刘皓南之所以不杀自己,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至于他要自己做什么,那就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了,只需要无条件照办便是。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第515章布阵退敌)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时钟钰谢谢您的支持!! 第140章 一刻缠绵 刘皓南让离天带着廣闻先行离去,自己仍旧坐在案前翻看幽云诸州的地图,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他知道,眼前的平静是极为短暂的,在这片曾被无数杨家将士鲜血染红的金沙滩上,很快又要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了。 在宋境,黄金坞广布眼线的消息组织曾让刘皓南受益良多,所以他接手萨满教以后,第一件事便是重新整合以犬灵廣闻为首的消息组织,使他们直接归属于教主调配,遇事直报,奉命专行,而不必再经过廣闻。 这一举措让萨满教的消息组织更加灵活高效,也让廣闻感觉备受冷落,产生了不再被教主信任倚重的惶恐之感,这或许也是他萌生反意的原因之一吧。 刘皓南的一只脚刚刚踏入辽境,立即便与萨满教的消息组织恢复了联系,并获知了当前最要紧的几条信息: 一是出云从上京传来消息,她已安全护送秦若玉进入皇宫,为辽帝诊治顽疾,辽帝目前病情有所好转,一月内当可无忧。这对刘皓南而言真是意外之喜,他自己也算是精通医道,多日前观辽帝的病症就知道,辽帝已是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秦若玉能延他一月之命,已是十分不易。 眼下宋兵压境,耶律敌烈蠢蠢欲动,北院大王耶律李胡作为耶律德光一系,想必也动起了谋夺帝位的心思,若是此刻辽帝殡天,皇后萧绰母寡子弱,处境可就大大不妙。 刘皓南往日里深得帝后宠信,正准备施展作为,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朝廷改天换日,更不能让耶律李胡、耶律敌烈等造反势力把持朝纲。而他能够做的,便是尽可能延续辽帝耶律贤的性命,只要耶律贤一日不死,造反派便不敢轻举妄动,上京的形势就能够保持稳定。 没有了上京的后顾之忧,刘皓南便可留在金沙滩专心对付入侵的宋军了。 二是如李元昊所言,确实有十万禁军在几日前便由雁门关潜入了辽境,但只有三万先锋军火速行军,直取距离最近的朔州,其他七万人马则分散埋伏在雁门关内外,显然是在等待意图“乘虚而入”的党项人,待党项军马进入雁门县城后,便来个“瓮中捉鳖”,将其围而歼之。 这一点,已从离天返回金沙滩途中的见闻得到证实。离天带领萨满教众人经过雁门县城时,见党项人在城上守卫,宋军却在城下攻打,双方交战颇为激烈,料想党项已经撑不了几天了。党项大头领李继迁此番听信李元昊之言,孤军深入河东,妄图夺取雁门,却被宋军围剿,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实在失算之至。 此事追究起来,只能怪李元昊虑事不周、做事不密,事前被穆桂英看破意图,暗中报信,令宋军方面早就有了准备。 党项的失算却给刘皓南留下了宝贵的缓冲时间,依照刘皓南的推算,大宋先锋军不出三日便能拿下兵少将寡的朔州城,随后便会循着唯一的大道进入恒山山脉,穿越天险金龙峡后直取云州。此时此刻,他们应该已在奔来金龙峡的路上了。 就在今早,刘皓南已派出可靠的消息组织成员前往南京,将宋军的行军路线和进攻意图通报给大将萧天佐,请他速速集结军队,赶来金沙滩阻截宋军主力。而他自己,必须在萧天佐赶来之前固守金沙滩,将三万先锋军困于此处。 金沙滩地形多变,易守难攻,是宋辽两国大军会战的最佳地点,若是被宋军攻破,长驱直入,云州城必将不保,到那时南京甚至上京的安全都会受到威胁,就算萧天佐集齐大军赶来迎战,也会陷入步步退守的困境,再难夺取主动权。 说起萧天佐,前文中有述,他自少年时代便跟随大悌隐耶律斜轸征战西北,杀敌无数,军功显赫,与韩德让一武一文,共守幽云之地。据说,萧天佐对萧氏家奴出身的韩德让很是瞧不起,言行中也对汉人颇为仇视,与韩德让面和心不和。对于这种说法,韩德让只是一笑置之,不予理会。 如今辽帝病重,韩德让还在上京主持大局,萧天佐便是管理幽云之地的最高军政长官,刘皓南必须选择相信他,依靠他的密切配合,才有可能击退来犯的宋军。 千头万绪逐渐理清,各项事务也已安排妥当,刘皓南微微松了口气,正打算离开佛殿,去瞧瞧嫦儿的阵法练习得怎样了,却见苏茹合迎面走了进来,含笑问道:“你又要去忙了么?” 刘皓南望着苏茹合春风一般的动人笑颜,一时间有些失神,微笑道:“刚好不忙,可以陪你片刻。”说着拉起苏茹合的手,一同回到案前。 两人所在的佛殿正处于金龙峡崖顶悬空寺的边缘,门外仅有一条铁索与其他佛殿相连,周围云封雾锁,犹如仙境。因金龙峡附近没有人家,众人便在悬空寺落脚暂住,这悬空寺原是黄金坞的产业,十年前被辽国侵占,但韩德让下令不得破坏,反倒精心修缮维护。不久以后,韩德让与阿莱暗中定情,悬空寺就成了两人约定的幽会之地。 当然,刘皓南并不知道个中内情,他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落脚,是因为他事先用黄金坞的暗号告知了自己的去向,相信阿莱姐弟很快便会寻来。 此刻周围再无旁人,两人四目相对,当真是情意绵绵、无以言表。苏茹合望着刘皓南略显憔悴的面容,关切地道:“我瞧你这两日来似乎从未睡过,是不是疲累得很了?如果真的不忙,你便歇息一会吧!” 刘皓南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开宋境以后,便连夜赶往金沙滩,一路上在脑海中反复推演阵法,使其更加完善。到达金沙滩后,他又忙着向嫦儿传授阵法变化,遴选布阵之人,同时处理来自各方的重要消息,安排各路人马的去向,当真是两日两夜没有合眼了。不过,这样的操劳对他而言,实在算不了什么。 刘皓南摇头,望着苏茹合柔声道:“我不累,只是怠慢了你,实在抱歉……”这两日两夜,他的确没有向苏茹合多看一眼,多问一句。 苏茹合脸上微露落寞之色,轻声道:“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有许多大事要忙,可惜我帮不了你什么,还不及嫦儿有用……” 刘皓南见她似乎有些介意嫦儿的存在,忙解释道:“嫦儿是我的义妹,曾跟我学过阵法变化之道,这次我在金沙滩布阵,正好需要她来帮忙,你可不要多心!” 苏茹合见他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失笑道:“我当然不是小气之人,连你义妹的醋也要吃,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说到此处,她又轻轻叹了口气。 刘皓南猜不透苏茹合的心思,也不愿费神多想,只是温柔地将她揽进怀中,轻声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就已足够。” 的确,他所需要的,只是苏茹合陪在自己身边,给他孤寂已久的心灵以温暖慰藉。与苏茹合在指月楼那疯狂缠绵一夜,已成为他回忆中仅存的美好片段,让他每每想起便面红耳赤、绮念丛生。他渴望再次体验到被温暖包围、被甜蜜融化的美妙感触,那种感觉只有苏茹合能够给他,旁人无法代替。 自从离开渡天寨来到辽国,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不曾感受过这种来自至亲之人的柔情抚慰。当原本亲密无间的义父义兄变脸为凶狠的豺狼,曾经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也背叛自己成为帮凶,再加上极乐丹产生的幻觉加剧了他的情绪起伏变化,从那以后刘皓南的心里就只剩下了绝望、愤怒和怨恨,他逐渐丧失了基本的判断识别能力,最终误杀了一心要救自己的曾祖父刘钧。 得知真相后,刘皓南心中的仇恨虽已渐渐消弭,那种绝望之感却更加肆意地占满了他的胸腔。从那时起,复国报仇对他而言,不再是他发自内心的主动作为,而是出于对先祖的愧疚、对自己的承诺才做出的消极行动。他的心里承载了太多的责任,以致于无法容纳自己正常的感情需求,除了对苏茹合的爱和迷恋。 苏茹合的再次出现,对刘皓南而言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他努力地想要抓住它,其实是为了留住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爱与希望。 此时的刘皓南当然没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他只是像个孩子一样固执地紧握着苏茹合的纤纤柔荑,久久凝视着她的绝美容颜,眷恋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体香,看起来就像每一个正陷入爱情的年轻人那样。 苏茹合面对着如此深情的刘皓南,也自然而然地失去了推拒的能力,伸手将他的后背紧紧抱住,喃喃道:“小道士,我会好好陪着你的……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两人就这样拥抱在一起,感受着来自对方身体的火热温度,久久不愿分离,直到佛殿外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教主,急报!宋将杨延昭已率三万先锋军进入恒山谷口,半日后即达金龙峡!” ... 第141章 兵临金沙滩 两人被这一声“急报”拉回现实,苏茹合悄然松开了手,望着刘皓南笑道:“看来你是不得闲了,快去吧!” 刘皓南心中不舍,低头在她额角轻轻一吻,又加力抱紧了她,柔声道:“再等片刻无妨。し” 殿外那名报信的教众见教主没有回应,又不敢进去查看,犹豫片刻后只得退下。 苏茹合见刘皓南对自己如此眷恋,心中自是分外甜蜜,她的脸紧紧挨着刘皓南的胸口,可以清楚地听到他急促有力的心跳声,感受到他丝毫不加掩饰的火热****,他把自己抱得那么紧,似乎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去,让两者融为一体…… 两人缠绵良久,苏茹合忽然仰起脸来望着他道:“小道士,你以前总对我冷若冰霜,为何这次见面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对我这么好?” 刘皓南被她问得怔住,一时间哭笑不得,反问道:“难道我不应该如此?”在他看来,自己与苏茹合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早晚是要拜堂成婚的,故而两人之间无论如何亲密都不过分,就像……就像他的父亲和母亲从前那样。 苏茹合脸上一红,低下头道:“你对我好,我心中自然欢喜……我只是觉得,这些年你似乎变了很多,不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小道士了……” 刘皓南闻言失笑,凝视着她柔声道:“你初次见我的时候,我才十八岁,如今都已七八年过去了……你看起来倒是一点都没变呢!” 不错,这七八年的时间里,刘皓南历经巨变、迅速成长,不仅身形面貌有所变化,气质神态更是大为迥异,与十八岁时的自己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而苏茹合与刘皓南初见时便是二十出头的窈窕女郎,又有三四年的时间是在冰封的状态下度过,故而看起来与七八年前没什么两样。再读中文网,更新最快。 苏茹合听他一说顿觉恍然,叹道:“是啊,原来你我竟已相识这么久了,可是像这样朝夕相对的时间,却不过区区几十天而已……”言罢神情有些恍惚,似是回忆起了以前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刘皓南以为她心中伤感,安慰道:“来日方长,你我再也不会分开了!” 苏茹合闻言忽然笑了起来,眼中却有泪光闪动,伸臂抱紧了他喃喃道:“你知道么?以前我总在梦中听你说起这些话,如今听来,真觉得又像在做梦一般……” 刘皓南知道她对自己用情至深,而自己之前实在对她太过忽视冷漠,他在感动之余更觉万般愧疚,柔声道:“不是做梦,此前我欠你的,日后定会加倍报偿!” “大哥……”此时又有一位不速之客径直走进佛殿,却是嫦儿。嫦儿听说宋军即将来犯,心中忐忑,匆忙来找刘皓南问计,见了两人相依相偎的情状不禁一呆,随即红了脸笑道,“对不住,我来得不是时候……”她虽然早就不是刘皓南的侍女,但在潜意识里还是把刘皓南当做主人一般侍奉,故而不经叩门便直接入室,毫不避嫌。 刘皓南与苏茹合已经迅速分离开来,两人都有些难为情,好在嫦儿不是外人,并不觉得太过尴尬。 “嫦儿,你来找我,可是在操练阵法时遇到了什么疑惑?”刘皓南及时调整情绪,恢复了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模样,正色问道。 嫦儿摇了摇头,担心地道:“这六花奇门遁阵的变化,我已经演练娴熟,大哥可以放心。只是我方才听说,大宋先锋军的主将是大名鼎鼎的杨延昭,心里着实没有底气……” 刘皓南阵法初成,亟待试炼,又有虎衿经中的百余种作战之术烂熟于胸,早就想实战验证一番,故而斗志满满,微笑道:“你不必紧张,杨延昭来时我会亲自迎战。杨业故去十年有余,我正想看看,今日的杨家军是否还是当年的那支无敌铁骑?” 想当年纵横河东、威震边陲的杨家将,如今只剩了杨六郎延昭和幼子杨宗保两人,实在是凋零冷清了许多。 在刘皓南的印象中,杨延昭似乎并无将才,还是个死心眼的愣头青,难得宋帝赵光义对杨家将仍旧如此信任,委派他为伐辽先锋,想必是盼他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一雪前耻。 然而时隔十年,物是人非,杨家将还能重振旧时威名吗?只怕是未知之数…… 回忆起当年之事,刘皓南亦是感慨颇多,真想不到十年之后,自己会站在辽国阵营,用陈西夷传授的六花奇门遁阵对付入侵辽境的宋军。历史总是如此惊人的相似,但又存在着充满讽刺意味的反差。 嫦儿听刘皓南如此说,自是松了口气,笑道:“如此最好不过!” 苏茹合见两人商议迎战之事,便识趣地避在一旁,刘皓南也似将她忘记了一般,径直移步走出殿外,道:“你随我去阵中瞧瞧,此番务必一战立威,将宋军阻截于当下,令其再不敢轻举妄动!” 嫦儿连忙应声跟上,又对苏茹合做了个鬼脸,笑道:“苏姐姐,你且稍等片刻,我大哥去去就来!”她见刘皓南与苏茹合情投意合、亲亲热热,心里着实欢喜,早把苏茹合当成了自家人,只差叫一声“大嫂”了。 苏茹合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面上慢慢浮起一丝怅然若失的神色。 刘皓南说的对,他早已不是自己七八年前在华山云台观见到的小道士了。那时的刘皓南涉世未深,略显青涩,外表冷漠寡言却胸怀侠义热忱,又不顾自己安危救了苏茹合的性命,正符合她对少年侠士的完美想象,所以她才会对他一见倾心。如今的刘皓南却是洞明世事,城府深沉,言语饱含机锋,行事步步为营,让人半点捉摸不透,与苏茹合印象中的那个刘皓南更是相去甚远。 虽然现在的刘皓南对自己温柔体贴,时常情话连绵,苏茹合却更怀念从前那个总是对她冷若冰霜、从不会说半句好话的“小道士”,这种微妙的心态无法言说,却又深深困扰着苏茹合,令她在面对刘皓南时常常感到无所适从。 当然,刘皓南对此并无察觉,他正站在六花奇门遁阵中央的高台上,凝神观看嫦儿操练阵法,时时指出不足之处,敦促其更加完善。 两个时辰后,宋将杨延昭带领三万先锋军如期赶到金沙滩,却不知刘皓南的六花奇门遁阵早已等待自己多时了。 金沙滩是先父杨业被俘自尽、杨家军全军覆没之地,杨延昭当年因受父亲之命返回雁门关搬救兵,被王铣扣押,并未亲历那场激烈战役,但此时面对蒿草丛生、秋风呜咽的金沙滩,想起壮烈殉国的父兄,心里难免生出悲怆苍凉之意,在阵前横枪立马,纵声长啸。 ... 第142章 韩相出事 三万将士兵临峡口,军容齐整、兵锋曜日,众军听闻主帅的悲啸之声,也都生出慷慨激昂之意,个个面容冷肃,心中杀意沸腾。 此时的金沙滩却是一片寂静,连鸟雀也不见一只,数十面彩旗在密林蒿草之中时隐时现,一座十丈高台矗立其中,刘皓南身着黑袍、头戴面具静坐台上,身后立着十二名面无表情的童子,看起来倒像是没有生命的偶人,透着阴森诡异之气。 杨延昭正在观察形势,负责探路的副将焦廷贵前来报称,在金龙峡峡口布阵的乃是辽国国师萨黑龙,对方似乎早就得知宋军北伐的消息,在此地布阵等候多时。 杨延昭自父兄殉国之后,自知光复杨家军的责任重大,一日不敢放松懈怠。他在打仗练兵之余,也曾苦读百家兵法韬略,学习占星望云、排兵布阵之术,近年来颇有心得。望着半里之外的高台,杨延昭沉吟片刻皱眉说道:“我观这阵法布局,似乎便是白云先生所创的六花奇门遁阵,但萨黑龙是辽国国师,怎会知晓此阵来历?” 焦廷贵闻言吃惊,脱口道:“难道这就是白云先生曾经用来阻挡十万辽军的六花奇门遁阵么?”他作为杨延昭的亲随,同样未能参与当年杨家军喋血金沙滩的最后一战,对六花奇门遁阵只闻其名,未见其貌。 杨延昭又在阵前打量半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沉声道:“关于这六花奇门遁阵的变化玄机,我曾得到白云先生的亲口传授,必定不会看错!萨黑龙所在的那座高台,便是此阵的阵眼所在,待我亲自入阵将他擒下,再向他追问原由!”说罢提枪纵马,带领五百军士入阵。 “六将军务必小心!”焦廷贵见杨延昭自信入阵,心里却有些忐忑,站在队列最前方翘首观望,等待消息。 刘皓南居高临下,俯瞰全局,见杨延昭轻车熟路地避过阵中重重杀机,直奔自己所在的高台,不由感到意外,细想一番后便明白过来,定是陈西夷在传授自己六花奇门遁阵的同时,也将破阵之法传给了杨延昭。 陈西夷这么做,足见他对刘皓南深怀戒备,当年他为了兑现承诺,不得不将六花奇门遁阵传授给刘皓南,却怕刘皓南有朝一日会与大宋为敌,故而早有防范。 刘皓南想到此处微微冷笑,暗道:“恩师啊恩师,你当真如此怕我成事么?既是如此,我便做一番大事出来,让你好好瞧瞧!”他本来还对杨家军存着一分敬让之心,此刻却勃然动怒,打定主意要让杨家军再次喋血金沙滩,有去无回。 说话间杨延昭已逼近高台百步之外,他勒马挽弓对准了高台上的刘皓南,喝道:“辽国萨满教教主听了,你这六花奇门遁阵分明是偷学而来,班门弄斧、似是而非,以为能拦得住我大宋的千军万马么?看箭!”他在射箭之前先出声示警,倒是颇有君子风范。 刘皓南眼见那羽箭挟着凌厉风声袭至面前,不出意外地伸手将其抓住,发觉箭身轻飘飘的并无多少力道,已知杨延昭此举是在虚声恫喝,微微一笑清声道:“杨家小儿,你能闯到此处,足见有些名堂,但你进来容易,出去却难了!”眼下他的身份是萨满教教主萨黑龙,也就是杨业、杨延昭父子的旧主——北汉睿宗刘钧,论起来杨延昭自然是后生小辈无疑。 杨延昭早就年逾四旬,听刘皓南称呼自己为“杨家小儿”,不由动怒,冷声道:“好大的口气!待我破了你的阵法,再来擒你!”言罢一声喝令,身后百名弓箭手已将火箭架在弦上,万箭齐发向着高台射来,一时间黑烟弥漫、火光烛天,将高台上刘皓南等人的身形淹没其中。 原来,杨延昭方才射出那一箭的目的并非伤人,而是为了测量射程,确保己方的弓箭手能够将火箭准确地射上高台,就算不能对布阵之人造成伤害,至少可以干扰对方指挥阵法的变化,如此一来,杨延昭便可从容破阵,根据阵法排布的规律找出隐藏在密林中的杀手,将其一一除去了。 其实,用火箭破阵的方法并非杨延昭首创,十年前陈西夷在金沙滩布阵阻截辽军时,也是被齐王妃萧绮用火箭攻破的。 眼见火箭纷至沓来,十丈高台摇摇欲坠,刘皓南并不惊慌,暗将真气蓄于两掌猛的向着火箭密集之处击出,一股阴冷浩荡的气流席卷而来,瞬时将火箭悉数打灭,箭身甚至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刘皓南接连击出数掌,不仅将高台上的火箭打灭,更令尚在半空的数十支火箭调转矛头,向着宋军的方向呼啸而去。不少弓箭手躲避不及,被折返的火箭灼伤头脸,发出连声惨叫。 与此同时,阵中的三十六名杀手早趁两人说话之时悄然接近杨延昭带进阵来的五百宋军,将处于队列外围的军士扼颈割喉,毫无声息地解决掉了上百人。 杨延昭发觉情况不对,急忙喝令军士聚集一处不得妄动,对方的杀手也隐身遁入周遭的密林,再无半点踪迹。 便听高台上的刘皓南冷声喝道:“杨家小儿,你的父兄都殒命在这金沙滩上,你有何面目独活于世,还是早早与他们团聚去吧!”说罢将手中令旗一展,身后十二名童子骤然起身,各自挥动手中的五色旗子,将阵法发动起来。 杨延昭眼前一花,便觉近前的树木忽如活物一般交错移动起来,忽左忽右、忽近忽远,同时枝干摇摆,花叶纷落,密林深处更是传来一阵阵诡异的呼啸之声,仿佛群鬼夜哭,令人毛骨悚然。 “不要慌,这是五行遁术!”杨延昭倒是识货,大声道破阵法中的玄机,但他不知如何破阵,周围的军士则被幻术所迷,纷纷惊走逃散,不成队列。 阵中的杀手趁机再次出动,从背后偷袭那些走散了的军士,均是一刀致命,不留活口。 杨延昭见无法约束众军,心急如焚,不断发号施令,却只勉强聚集了百余人马,其他人均已散入阵中不知所踪。 刘皓南看得分明,飞身跃下高台,靠近杨延昭所在之处,冷声道:“杨家小儿,你可知杨业是怎么死的么?”他开口说话的同时,也在不停移动身形,令杨延昭无法判断自己的位置。 杨延昭感觉到刘皓南分明就在自己耳边说话,却看不到他身在何处,不免心头剧震,暗叹这萨满教教主果真不是易与之辈,但他自负武功高强,论枪法在军中无人能敌,倒也并不畏惧,厉声道:“萨黑龙,父帅为国殉身、死得其所,何用你来多言?你这般鬼鬼祟祟,岂是英雄所为,有胆子便现身出来,与本将一决高下!” “嘿……杨业的确是为国殉身,但他殉的不是大宋,而是前汉!杨延昭,十五年前大汉覆灭,赵光义水淹太原,害死多少无辜百姓,莫非你全都忘了么?杨业痛悔当年纳降之举,这才撞死在李陵碑上,你却继续为仇敌卖命,真真是认贼作父、糊涂至极,死后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大汉故主,杨氏祖宗?”刘皓南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道。 杨延昭听了刘皓南之言不禁怔住,他只知父亲杨业当年是被辽军俘虏后自杀而亡,并不知晓其中细节,听刘皓南说得如此详细,如同亲历一般,不由得信了几分,脱口问道:“你……你是如何得知此事?” 刘皓南见他开口相问,正中下怀,哼道:“杨业撞死李陵碑,乃是我亲眼所见,金龙峡北五里处便是李陵庙,亦是杨业埋骨之处,你若是有本事破得此阵,尽管去收你父亲的骸骨吧!” 杨延昭听得又是心头剧震,想到父帅的骸骨有可能便在不远处的李陵庙内,他更是心神激荡,一时间不能自持。 两人说话之时,又有数十名宋军死于阵中杀手的刀下,连尸体也被悄然拖走,幸存的军士更加恐慌,以脊背互相依靠着严阵以待,有人忍不住向着杨延昭叫道:“将军,又有许多人不见了,咱们该如何是好?” 杨延昭如梦初醒,暗叫不好,方才自己与刘皓南说话时,心神似乎被对方所控制,不用说这定是一种迷幻术。他醒过神来,握紧手中银枪咬牙喝道:“萨黑龙,你休想巧言令色、迷惑于我,本将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刘皓南轻笑一声,轻描淡写地道:“杨延昭,如今你深陷阵中,我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但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孰是孰非!三日之后,我会再来的。”说罢再不与他纠缠,飘然走出阵外,回到峰顶的悬空寺大殿。 嫦儿迎上前来,惊喜地说道:“大哥,你这阵法好生厉害,轻易便将杨延昭困住了!初时我见他直驱阵眼所在的高台,可是着实捏了一把冷汗呢!” 刘皓南微笑道:“杨延昭的确懂得六花奇门遁阵的破阵之法,但我这阵法比六花阵更加复杂多变,却是他始料未及。若不是他急于破阵,领兵冒进,也不会这般容易便被困住。宋军先锋大将被困,其他人必定不敢轻举妄动,咱们可以清净几日了。” 却听有人在身后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想清净几日只怕不易,韩德让在上京出事了!” 刘皓南回头看去,说话之人正是阿莱,身旁立着金子凌和拓跋月映。 三人看起来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刚赶到悬空寺没多久。阿莱对悬空寺的地形最是熟悉不过,见周遭有萨满教教众守卫,便知刘皓南必定在此处落脚,轻车熟路地避过守卫溜了进来。 刘皓南心中微感诧异,他并未得到来自上京的任何不利消息,但他相信黄金坞的消息组织神通广大,阿莱这么说定是有了确切的依据,径直上前一步问道:“韩相出了什么事?” 阿莱向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三日之前,旧相好齐王妃邀他入府饮宴,或许是几杯马尿下肚壮了他的色心贼胆,他竟在堂下趁机轻薄王妃,还被告到皇后那里,闹得朝野皆知,真是荒唐至极!” “什么?”刘皓南大为意外,想不到韩德让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他相信,就算韩德让还对齐王妃怀有情意,也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来,不用说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而那个栽赃陷害的人,极有可能便是齐王妃!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笔趣阁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 第143章 旧情难忘 刘皓南心中虽是如此想,却不急着说出来,沉吟道:“辽帝病重,朝中异动频生、形势难料,当此之时,韩相怎会做出如此失格的事情来?其中应有内情。 ” 阿莱也是聪明人,知道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冷冷道:“就算是有人陷害,那也是因他心猿意马、难忘旧情,才会被人所趁!”她言下之意,显然早就猜到了韩德让是被齐王妃萧绮所算计。 刘皓南听阿莱如此说,便知她并没有真的生韩德让的气,低声调侃道:“你说韩相难忘旧情,难道你心里的那个人,已然全忘了么?”他说的自然是阿莱少女时代的恋人许洞天。 阿莱不意刘皓南忽然提起许洞天,不由一怔,叹了口气自嘲道:“是啊,若不是你今日提起,我真的已将那死酒鬼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心里……已经再也容不下旁人了……”她说到此处不禁黯然,原来自己早已放下旧时情伤,完全接纳了韩德让,可是韩德让对自己究竟有几分真心呢? 刘皓南点点头,郑重地道:“韩相对你,亦是如此。”他做出这样的判断,并没有什么切实的依据,只是源于自己的直觉。 阿莱闻言又哼了一声,却并未出言辩驳,或许她也在期盼着刘皓南所言属实吧。 此时又有教众进殿拜见,呈上一封来自上京的急报,刘皓南拆信阅罢,面色更加凝重,转头望着阿莱沉声道:“韩相的情况,只怕比我们想象得更加糟糕。齐王妃不仅以非礼之由在帝后面前告了御状,致使韩相横遭贬责,被禁足宫闱,还暗中重伤了他……” 阿莱闻言一惊,担忧之色溢于言表,追问道:“他伤在哪里了?是否要紧?”上京形势紧张,韩德让又是深受帝后宠信的机要重臣,他此时受伤被贬,不仅影响政局,自身的安全也难以得到保证。耶律敌烈、耶律李胡等朝中宿敌很可能会派人行刺于他,好彻底除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信中言之不详,看来我须得回去瞧瞧了。”刘皓南眉头微蹙,下意识地看向嫦儿。此刻他不仅担心韩德让的安全,更担心上京的稳定,他必须即刻赶回上京掌握形势,但是金龙峡的六花奇门遁阵怎么办?初学乍练的嫦儿能掌控全局,将杨家军挡在辽国的大门外吗? 嫦儿明白刘皓南的顾虑,上前一步言道:“大哥,你尽管安心回上京,六花奇门遁阵交给我便是!”经过今天的实战观摩,嫦儿心中已有底气,自信能够应付宋军。 “我正有此意。嫦儿,此番辛苦你了!”刘皓南见嫦儿目光坚定,心中不再顾虑,随即将手头事务作以安排,教中事务悉数委托给离天,六花奇门遁则由嫦儿全权操控。 临行之前,刘皓南来到夜落纥、苏茹合的居处,与二人告别。苏茹合听说他要返回上京,下意识地便道:“我与你一同去,好不好?” 刘皓南摇了摇头,正色道:“上京形势难测,我怕你同去会有危险。你留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回,不会超过三日。”他对苏茹合虽有不舍,却不愿让她跟着自己冒险。 苏茹合反问道:“我去了会有危险,难道你就没有危险么?你我同行,彼此有个照应,岂不是更好?” 刘皓南略一思忖,点头道:“也好,你速去准备,我即刻便要动身。” 苏茹合满心欢喜,自去收拾行装,夜落纥也心痒起来,跃跃欲试地道:“我待在这寺里整日无事可做,真是无聊至极,不如也跟你们同去凑个热闹!” “前辈并非无事可做,我正有一件要紧事请你帮忙!”刘皓南摇了摇头,续道,“我走之后,嫦儿负责指挥阵法的变化,我料想杨延昭受困于阵中,宋军定然要回河东搬救兵,最可能赶来破阵救援的人,便是****夷。嫦儿根本不是****夷的对手,须得偏劳前辈为她护法,才能保证金龙峡不被宋军攻破!” 夜落纥闻言双目一亮,喜道:“****夷若是真的来了,可别想轻易脱身,我定要跟他好好较量一番,分个高下输赢!” 刘皓南见夜落纥愿意帮忙,心中大定,此时苏茹合也已收拾妥当,同刘皓南一同离开。 两人出了悬空寺,上得崖顶,却见阿莱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刘皓南微觉意外,问道:“怎么,你也要去上京?” “那是自然。他趁我不在便约见旧情人,我可要当面找他算账!”阿莱哼了一声,当先而去。 刘皓南微微一笑,携着苏茹合跟了上去。他当然明白,阿莱同去上京并不是要找韩德让算账,而是担心他的伤势和安全。 三人连夜加急赶路,终于在次日入夜时分赶回上京,来到韩德让的府邸之外。 由于刘皓南身着便装,并不引人注目,他不动声色地在韩府周围查看了一番,低声对阿莱道:“韩府周围没有重兵把守,也无暗哨监视,看样子韩相的行动并未受到禁锢。” 阿莱哼道:“他应该只是被禁止进入皇宫内院吧,大庭广众之下调戏皇后亲姐,嘿嘿……姓韩的怕是以后再也没脸在皇亲国戚间走动了!” 刘皓南神色凝重,缓缓说道:“不错,齐王妃如此陷害韩相,等于是断送了他的仕途前程,令帝后再难对他委以重任。更重要的是,眼下圣上重病在床,耶律李胡在旁虎视眈眈,倘若宫中生变,韩相根本无法插手……这步棋,齐王妃想必谋划已久,她与耶律李胡、耶律敌烈等人,大概早就暗中结成联盟了。” 阿莱面色一变,气道:“他韩德让是何等深谋远虑的聪明人,若是有心防范,绝不会被齐王妃这等小伎俩所趁!说到底,他还是对她心存眷恋,故而处处留情!” 苏茹合在一旁听了,莞尔道:“金姐姐,你与其这般生气猜疑,还不如当面向他问个清楚。”这几日通过私下里询问刘皓南,她对阿莱、韩德让之间的感情纠葛已经有所了解,对二人口中的这位大辽南府宰相也是十分好奇,想要亲眼一睹。 “正是,看他还有什么话说!”阿莱正要找个僻静处翻墙而入,忽听韩府大门外有人高声道:“请问韩相是否在府中?齐王妃萧绮特来拜望!” 三人定睛一瞧,那从门前马车中走出的黑衣女子果真便是齐王妃萧绮,她还像平时一样,面带寒霜,神色睥睨,却是说不出的孤高冷艳、英气逼人。 苏茹合见了齐王妃的容貌,在心里暗道:“这齐王妃美貌出众,气韵脱俗,金姐姐与之相比,确实是略显逊色……” 刘皓南心里想的却是:“齐王妃不请自来,不知有何居心?韩相又会如何应对呢?” 眼见齐王妃被请进韩府,阿莱的神色颇为复杂,半晌方咬了咬牙道:“走,我倒要瞧瞧她还要玩什么花样?” 三人随即潜入府中,轻车熟路来到韩德让日常所在的居所,这是韩府中一处独立的院落,仅有一门两厢,既是书斋,又是卧房。 齐王妃已先一步进入小院,见韩德让正从房中迎着出来,清声一笑说道:“真想不到,你还肯见我?” 韩德让面色略显苍白,神情却仍像往日一般宁定平和,望着齐王妃的目光清澈坦荡、无悲无喜,淡淡道:“我也没想到,你今日会来。” 齐王妃似乎有些害怕韩德让的凝视,转过头冷声道:“我来是想提醒你,耶律敌烈要杀你,这几日便会行动,你小心自己的狗命吧!”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笔趣阁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 第144章 谋定全局 面对齐王妃的提醒,韩德让并没有表现出感激或是意外,只是深深凝视着她说道:“你来见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说这个吧?耶律敌烈要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自然是有所防备的。 ”他言下之意,齐王妃的故意示好,显然是另有所图。 齐王妃被他看穿了心思,面上微微一红,冷声道:“我的确没那么好心来提醒你,只是来瞧瞧耶律敌烈有几分胜算?其实,我更想亲自下手,那才痛快!” 韩德让感受着她语气中的刻薄和怨毒,不由得叹了口气,低声问道:“绮妹,你当真如此恨我么?”在旁人听来,他的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绝望和悲伤。 藏在院外窥视的阿莱听到此处心中一震,不无酸涩地想道:“他对她果然还是不曾忘情,否则绝不会这么伤心……” 齐王妃目光一寒,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盯着韩德让一字一字地道:“不错!那日在我府中,我便想亲手杀了你,但那太便宜你了!我还要让你身败名裂、无地自容,才能称心如意!” 刘皓南听到此处颇为诧异:齐王妃对韩德让这般的恨之入骨,究竟是什么缘故?他二人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就算韩德让夺了她在幽云十六州的兵权,也不至于让她如此痛恨…… 韩德让似乎也没料到齐王妃对自己的恨意如此之深,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半晌方苦笑道:“我知道,你怪我十年前夺了你的权,但我的本意,是希望你放下俗世羁绊,与杨延朗重修旧好,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哈哈,这话说得可真动听!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了?”齐王妃冷笑着反问,一脸鄙夷之色。 韩德让微露迷茫之色,怔了片刻后忽有所悟,问道:“看来你和他十年来相处得并不融洽,是吗?”这个“他”自然是杨延朗。 “十年前杨家军喋血金沙滩,他的心早随着父兄一起死了,陪在我身边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当初我要他回来,是不希望宗元从小没有父亲,可这十年来他根本没把我和宗元放在心上……我恨他,恨到有时简直想杀了他!这个男人毁了我的姻缘,而你却毁了我的一生!你比杨延朗那个负心汉更可恨千倍万倍!”齐王妃说到最后,又把怨恨转移到了韩德让身上,愈发地横眉怒目、咬牙切齿,原本娇美的面容也变得狰狞起来。 韩德让望着齐王妃无言以对,眼中满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十年前他从高昌回鹘回到辽国之时,的确对齐王妃未能忘情,为了满足她的夙愿,他才苦心设局暗算情敌杨延朗,逼他留在辽国与齐王妃再续前缘。他本以为是做了一件好事,没想到却令齐王妃如此痛苦,实在是是他所料未及。深爱的人若是变了心,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成了无法忍受的煎熬。 齐王妃没有顾及韩德让的情绪,自顾自地发泄着压抑多年的恨意,咬牙恨声续道:“都怪你!都怪你!当年你若是早些上进,与我结成夫妻,你我联手叱咤朝堂,何来以后许多烦恼?你不愿晋身仕途,跑去高昌躲清闲,为何又要再回来?你从我手中拿走的东西,我终会让你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这番话让刘皓南、阿莱三人听得一头雾水,齐王妃似乎在暗示,当年她对韩德让并非没有情意,只是因为韩德让不求上进,她才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杨延朗。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面对齐王妃的声声控诉,韩德让只能再次沉默,最终叹道:“绮妹,你始终不明白,庙堂虽高,实乃是非之地,江湖虽远,却能逍遥自在。越是接近权力的中心,便越是危险……” “少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你若是不爱功名权力,这些年苦心钻营又是为了什么?”齐王妃打断了韩德让的话,满面嘲讽地道。 韩德让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苦笑自嘲道:“是啊,我多年混迹在这是非之地,又是为了什么呢?” 初回辽国之时,韩德让曾反复告诉自己,晋身仕途是为了施展抱负、名留史册,更是为了给大辽百姓带来平安富足的生活,让这世间少些饥寒困苦,少些悲哀绝望。可是要施展抱负,就必须在朝中站稳脚跟,多年以来,他不得不将更多精力用在勾心斗角、争权夺宠上面,而随着官职的逐年晋升,他能够用在处理政务上的时间却越来越少,距离国富民强的初始目标似乎也越来越远了。 他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或许,是时候该抽身而退了…… 韩德让这样想着,脑海里浮现出阿莱清冷的面容,胸腔里忽觉一阵温暖。是的,他真的应该离开了,这一天,阿莱已经等了很多年,他不应该让她再独自等待下去。 “韩德让,你等着看吧,所有我想要的权力和荣耀,我都会一一拿回来的!这一次,谁也别想再阻止我!”此刻齐王妃已转身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冷冽的背影。 韩德让站在原地许久,终于在庭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神色格外端凝肃穆。 刘皓南、阿莱和苏茹合适时现身,走进小院。 “皓南,你早就到了吧?”韩德让见到刘皓南并不意外,示意众人坐下说话。 刘皓南主动向韩德让说明了苏茹合的身份,韩德让也只是微微点头,并不多言,一副心事重重之状。 刘皓南心头一沉,多年来他眼中的韩德让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很少见到他如此沉默凝重的时候。 阿莱此时将所有的怨气都集中到齐王妃身上,对韩德让反倒有些同情,主动出言安慰道:“齐王妃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她和耶律敌烈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引火上身,必定难偿所愿!” 韩德让叹道:“正是因此,我才担心,怕她为此断送了身家性命……” “她恨不得你早点死,你却还惦记着她的死活?”阿莱没好气地道。 刘皓南适时岔开话题:“眼下韩相无法进宫,皇后在宫中孤掌难鸣,只怕耶律敌烈等人要对帝后不利,趁机把持朝政,改天换日。韩相深谋远虑,想必早有对策?” 韩德让淡淡说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我虽不能入宫,但皇后还有很多忠臣猛将能够依恃。” “韩相说的是南院大王萧达凛?”刘皓南问道。他知道萧达凛作为后族中人,与皇后萧绰故去的父亲萧思温交情甚笃,肯定会站在皇后这边。 韩德让摇了摇头,正色说道:“萧大王年事已高,恐怕有心无力。皇后必须全心依靠大悌隐耶律斜轸,才能顺利度过这场危机。”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笔趣阁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 第145章 交心定情 刘皓南心中仍有疑虑,沉吟道:“耶律斜轸向来看不惯皇后干政,他会不会因此转而支持耶律敌烈呢?他身为皇族宗亲,到底还是与耶律李胡、耶律敌烈等人更亲近些。” 韩德让摇头道:“耶律敌烈虽是太宗皇帝的嫡系子孙,但性情暴戾、刚愎自用,若是扶持他登上帝位,只怕会毁了大辽。太子隆绪虽然年幼,但沉稳有谋,日后定能成为一代明君。耶律斜轸不是目光短浅之人,应该能做出正确的判断,站在皇后和太子这一边。”他顿了一顿,缓缓说道,“其实耶律斜轸真正顾忌的人,是我这个南府宰相韩德让,眼下我对他已无威胁,反倒可以令他更加坚定立场!” 刘皓南闻言一震,继而恍然,问道:“韩相莫非是为这个原因,才故意示弱,让齐王妃暗算之计得逞么?” 阿莱闻言也好奇地看向韩德让,倘若事情真相是这样的话,韩德让此举必有深意,上京形势一定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韩德让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声一叹,道:“说到底,大辽永远是耶律氏和萧氏的大辽,而我,始终是个外人……” 阿莱见他如此,莫名的心疼起来,悄然近身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既是如此,你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韩德让转头望着阿莱,忽然郑重点头,柔声道:“好,我们一起离开辽国。你想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如何?” 阿莱只是随口一说,不料韩德让竟认真起来,一时有些发怔,脱口道:“你……你是说真的?” “当然。就算我不想走,辽国朝野上下也容不下我了。”韩德让自嘲地笑道,他虽是这么说,却并不显得沮丧,反倒有如释重负之感。 “太好了!”阿莱像个孩子般跳了起来,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仍旧紧紧拉着韩德让的手,似乎怕自己一松手,韩德让就会消失不见。 刘皓南闻言却是怅然若失,他知道韩德让这话绝非玩笑,此时说出来必有用意,沉默半晌方道:“韩相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可知会对大辽政局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 他与韩德让相识已逾十年,不知不觉间已将韩德让当做了自己的领路人,始终与韩德让保持着亦师亦友的微妙关系,此刻韩德让突然离开,难免令他生出孤单迷茫之感。 复国报仇这条路,以后真的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了么? 韩德让似乎明白刘皓南的心思,拍拍他的肩朗声道:“皓南,你不必担心,耶律斜轸和萧达凛都是皇后的坚实膀臂,定会辅佐太子早成大器,而你是太子的恩师,皇后也会更加倚重于你,以你的才能,出将入相绝非难事。相信终有一日,你会青云直上、位极人臣!” “韩相高看我了!”刘皓南听韩德让这般肯定自己,不知为何心里却生出一丝不安,下意识地谦逊了一句。 “不必自谦,我知道你志存高远,绝不会屈居人下,但庙堂凶险,丝毫不逊于江湖,你要好自为之。”韩德让意味深长地说道。 刘皓南又是心头一震,他觉得韩德让今日所言似有所指,难道,他早就看穿自己想借助辽国威势、光复北汉故国的心思了么? 虽然韩德让是他在辽国最亲近的人,两人也是政治立场相同的坚定盟友,但刘皓南从未向韩德让透露过自己参与辽国政事的真正目的。多年来被亲人朋友出卖的惨痛教训,已令刘皓南再也无法完全相信任何人,其中自然也包括韩德让。 然而,以韩德让的智慧和敏锐,他绝不会对刘皓南的宏图壮志毫无觉察,更重要的是,他对刘皓南的身世底细最是清楚不过,知道刘皓南是不会轻易放弃复国报仇的。出于维护辽国稳定安宁的考虑,韩德让对他应该也会有所防范的吧…… 刘皓南心里转动着这些念头,表面上却没有显露,只是愈加恭谨地说道:“多谢韩相点拨,我受教了!” 韩德让点到即止,再不多言,将话题转回到当前的形势上来:“皓南,我听说你在金龙峡布阵多日,准备阻截宋军前锋,却能在这关键的时候分身回京,想必是已有战果了?” 刘皓南也收了其他心思,正色道:“韩相真是消息灵通,一日前我已将宋军先锋将杨延昭困在阵中,宋军全军受阻于金沙滩,再难前进一步。” 韩德让满意点头道:“太好了,没想到你能建此奇功,圣上和皇后当可安心!” 刘皓南面露惭色,说道:“圣上病重,皇后孤弱,上京形势全靠韩相一力支撑,我却滞留中原一月有余,未能助韩相一臂之力,实在惭愧!” 韩德让摇头道:“你言重了。上京形势虽然紧张,但我早有防范,有惊无险。但我没料到宋军会在此时趁虚而入,打乱我的部署。若是任由宋军攻占云州,大辽必定会陷入危局,圣上与皇后便没有退路了……皓南,你实在是立了一件大功!” 刘皓南揣测韩德让话中之意,面色微变,问道:“韩相莫非想让圣上移驾向南?难道上京已经被耶律李胡、耶律敌烈实际控制了么?” 韩德让的神色郑重起来,道:“不错。耶律李胡身为北院大王,坐镇北方,掌管精兵十万,五院部、六院部等契丹本族部落都唯他马首是瞻,实力着实不可小觑。近日我得到消息,那十几个部落的夷离堇频频聚会密谋,并调集兵力围聚在上京周边,只等圣上驾崩,便要废了太子,另立新帝。耶律斜轸驻守上京,手中虽有禁军数万,但军中将士多数来自契丹本族部落,很容易受亲人或族长挑拨,转而支持耶律李胡。太子若是得不到大辽军民的支持,就算耶律斜轸有心相助,也是无济于事。说到底,民心向背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刘皓南听韩德让这么一说,豁然洞开,接着分析道:“南院大王萧达凛统领后族及外族部落,是皇后的坚强后盾,但他的驻地远在数百里外的云州,若是举大军赶来上京相助皇后,定会引起耶律李胡的警觉,提前备战,实为不智之举,但若按兵不动,一旦上京生变,他根本来不及救援。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请圣上以御驾亲征宋军为由,移驾云州,脱离耶律李胡的势力控制。” 韩德让点头赞许地道:“我正是此意。只是圣上病体日渐沉重,此时提出御驾亲征,只怕他的身体承受不住,皇后对于移驾云州之事犹豫不定,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刘皓南心里清楚,辽帝耶律贤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全仗秦若玉医术精绝,才勉强令他多撑了这许多时日,若是再耽搁下去,一旦辽帝驾崩,形势必将无法控制。他暗自思量了一番,说道:“今夜我便夜探皇宫,劝圣上与皇后早作决定,离开上京。” “如能促成此事,那是最好不过。”韩德让的目光中满是期待。这几****被禁足皇宫,无法面见皇后陈述利害,正在暗自心焦,而今刘皓南主动领责,正中他的下怀。 其实,韩德让能看得出来,皇后萧绮对刘皓南甚是喜欢,平日看他的眼神里总有一种别样的情愫,说不定会听从刘皓南的建议,尽快做出移驾云州的决定。 事不宜迟,刘皓南当即起身,带着苏茹合告辞离去,隐入夜色之中。 阿莱没有同去,仍旧紧紧握着韩德让的手,她想和他单独呆一会儿,享受这段难得的安静时光。 韩德让也放松了下来,伸手将阿莱揽入怀中,柔声道:“你说我们离开辽国之后,先去哪里好呢?你说你前番遇到暴雪,没能登上昆仑山博格锋之巅,不如就先去那里瞧瞧吧……” 阿莱依偎在他身旁,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忽然身子一拧紧压上来,径直伸手去解韩德让的腰带。 “阿莱,你这是……”韩德让大为错愕,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不知这丫头又要搞什么名堂。 阿莱的手却不停,一把扯开了韩德让的衣襟,露出一道道交错纵横的猩红色鞭痕,极是触目惊心。 “萧绰这臭女人好生毒辣,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羞辱你!我跟她没完!”阿莱看着齐王妃留下的这些伤痕,简直气得七窍生烟,跺脚叫道,恨不能立时便将齐王妃砍上七八十刀。 韩德让却是十分平静,淡淡道:“罢了,终究是从前我亏欠她太多,让她出出气又何妨?” 阿莱回想起方才齐王妃对韩德让的态度,忍不住问道:“当年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令她对你这般恨之入骨?”她明显能够感觉到,萧绮对韩德让的恨意,并不只是因为幽云十六州夺权之事而生,而是由来已久,积怨极深。 韩德让听阿莱问起此事,面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悲伤落寞之色,沉默良久方轻声道:“这些事,我以前不曾对你提起,并不是刻意隐瞒,而是一直藏在心底,就连我自己也不愿再去回忆。” 阿莱见状一震,料想这必是一段令韩德让极其痛苦的回忆,她不忍见他伤心,忙道:“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便再也不问了。” 韩德让摇摇头,转头望着阿莱柔声道:“我与你早成一体,不是夫妻,胜似夫妻,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当下将他与萧绮的过往情事缓缓道来。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笔趣阁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 第146章 夜探皇宫 原来,韩德让的父亲韩匡嗣与萧绮的父亲萧思温乃是世交,两家一向来往密切,韩德让与萧绮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郎情妾意。 这萧绮虽是女子,却有大志,论容貌、武艺与才能,无一不是萧家三女之翘楚,故而自恃甚高,将天下男子均不放在眼里。而韩德让少负才名,风流儒雅,文武双全,亦是上京顶尖的青年俊杰,与萧绮堪称绝配。两家早早定下亲事,只等二人年纪大些便行大婚之礼。 这本是水到渠成的事,萧绮、韩德让以及双方父母都十分满意,但没想到的是,不久后辽国发生政变,穆宗皇帝在黑山行猎时遇刺被杀,原本只是亲王身份的赵王耶律贤被萧思温等重臣扶持上帝位,成为大辽国史上第五任皇帝。萧思温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将小女萧绰嫁入皇宫,很快便被封为皇后。萧绮作为长女,对妹妹萧绰的际遇既羡且妒,只恨自己与韩德让早有婚约,才失去了这次母仪天下的机会。 自此而后,她对未来的夫婿韩德让寄望更高,一心盼他借助父亲萧思温的权势青云直上,谋位立功,好让自己风风光光地嫁过去,然而韩德让恃才傲物、狂放不羁,不问仕途、不求上进,令萧绮大为不满。两人虽然都深爱着对方,却总因此事意见不合、争吵不休,渐渐生出隔阂。 眼看着萧绮已过了婚配的最佳年龄,韩德让仍旧流连在风月市井之地,无所事事,两人的婚事也被搁置了下来,浑浑噩噩的又过了三年。 这一年深秋,萧绮主动约韩德让前往南疆行猎,意欲与他做个彻底了断,若他还是不愿为自己妥协晋身仕途,便是两人缘尽之时。韩德让早料到萧绮此举用意,却刻意逃避,令萧绮愈加气闷难当。 两人行至北汉管涔牧的属地,偶遇韩德让的故交好友杨延朗,三人便一路同行。杨延朗不知韩德让与萧绮的关系,见他俩形同陌路,还以为只是普通玩伴,韩德让也未点破。杨延朗对萧绮一见钟情,一路上对她多加照顾,百般殷勤,令萧绮在对韩德让极度失望的同时,对杨延朗生出了莫名好感。 不久,萧杨二人在管涔牧中迅速定情,甚至在幕天席地之下做出了********之事……韩德让得知此事后又惊又怒,一气之下远走高昌,这一去便是六年。 “接下来的事情,你都很清楚了吧。”韩德让平静地结束了自己的回忆。他忽然发现,那些原本一想起来就会心痛难捱的往事,现在已经不会让他感到难过了。也许,是真的放下了吧。 阿莱此时也是感慨丛生,叹道:“其实……你们三人都有错,但又都没错,只是在不适当的时候,遇到了不适当的人吧……正如萧绮所言,当年你若是能满足她的期望,像现在这般上进有为,你们早就夫唱妇随、权倾朝野了。” 韩德让黯然道:“不错,我那时自命清高、恃才傲物,不愿与凡夫俗子为伍,辜负了她的期望,更辜负了她的深情。若不是我任性妄为,完全不顾她的感受,她或许便不会与杨延朗在一起……她说的对,杨延朗只是毁了她的姻缘,而我毁了她的一生!” 阿莱从韩德让的言语中,感受到了他对萧绮的深深歉意,以及对当年之事的无比悔恨,对于萧绮移情别恋的行为,他也没有半点责怪,反倒全部归咎于自己。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对萧绮百般容忍、默默呵护。 想到此处,阿莱顿觉心中酸涩难言,幽幽地道:“这或许,是因为你对她爱得还不够深吧。若是真的爱一个人,是可以为他放弃一切,甚至忘记自己的……” 韩德让闻言一震,凝视着阿莱微露落寞之色的面庞,轻声问道:“阿莱,你说的是你自己么?” 阿莱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猛的涌出眼眶,滑落面颊,哽声道:“我真是个没出息的,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傻傻的等了一年又一年……明知那些甜言蜜语只是为了哄我高兴,还是忍不住要去听、去信……” “不,不是!”韩德让心头一酸,将阿莱揽入怀中抱紧了她,柔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会和你一起退隐江湖,云游四海,那也是我一直想过的生活……” 当年他因情伤西去高昌,六年后回国参政,并不是真的为了建功立业、名垂青史,而是在与萧绮赌气吧!现在他终于成了萧绮希望他成为的那种人,权倾朝野,位极人臣,却早已忘记了当初做这件事的初衷。这些年的宦海浮沉,勾心斗角,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 韩德让将阿莱拥入怀中的这一刻,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与踏实,能与心爱之人过逍遥自在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幸福。 他曾努力让萧绮得到这种幸福,然而萧绮并不领情,她真正想要的,并不是一个温柔痴情的丈夫,而是一个能带给她权力和荣耀的男人。 阿莱的身子僵硬了片刻,终于还是融化在韩德让温柔的情话中,她伸手抱紧了韩德让的脊背,回应着韩德让的热情和缠绵,喃喃道:“罢了,这辈子总归是栽到了你手里……你说什么,我都信了……” 二人再无言语,只是长久地拥抱在一起,他们的心,好像从未贴得这么近,这么近。 另一边,刘皓南已带着苏茹合轻车熟路地进入皇宫,他刻意避开了所有禁军和内侍,不想让任何人察觉自己的到来。因为这些禁军内侍之中,很可能会有耶律李胡一方的眼线。 苏茹合对这一路的所见所闻都保持沉默,只是安静地追随着刘皓南的脚步,从那些人、那些事和那些言语之中,她一点一点窥见了刘皓南曾经走过的路。 她和他,毕竟已经分开了很久很久,曾经朝夕相对的时间也少得可怜。抛开爱情,他们对彼此几乎一无所知。 现在,苏茹合必须尽快适应并融入刘皓南的生活,努力经营好两个人的将来。 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没底,虽然刘皓南就在自己身边,却显得若即若离,有时熟悉,有时陌生。 刘皓南完全没有注意到心事重重的苏茹合,他一直在紧张思考着如何化解眼前的危局,劝说圣上与皇后移驾云州。还有,如果韩德让决意离开,恐怕不会同行,那么保护帝后的重责就全部落在了自己肩上,他必须小心处置、严密防范,决不能出半点差错。 对刘皓南而言,这是一次艰巨的考验,更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如能将帝后安全送往云州,并最终扶立太子耶律隆绪即位,他便能得到皇后与新帝的极大信任,在朝中的地位更上一层楼,而韩德让在此时离开,也会使刘皓南的重要性更加凸显,对他而言有利无害。 他必须牢牢把握住这次机会,趁朝中势力洗牌重组之际取得最大的利益,得到更高的权势,为将来复国报仇铺路奠基! 思量间,两人已潜入皇帝寝宫,刘皓南悄然打晕了两名在宫外侍奉的内侍,示意苏茹合在外把风,自己取出萨黑龙的面具带上,径直入宫,见皇后萧绰坐在龙床之侧神色悲戚,皇帝耶律贤躺卧在床,毫无声息,忙趋前拜见:“萨黑龙拜见皇帝陛下、皇后殿下,微臣未得诏命便私自入宫,实是事出有因,还望陛下、殿下恕臣死罪!” 萧绰闻声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面前之人竟是萨黑龙,不由得惊喜交加,连忙起身唤道:“国师,你终于回来了!快过来瞧瞧,圣上的病势愈发沉重了!” 刘皓南听出了萧绰语气中的焦灼之意,急忙上前,半跪在龙床前为耶律贤诊脉,耶律贤仍旧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对刘皓南的到来毫无觉察。 刘皓南诊脉之后,面色微变,耶律贤的脉象极其微弱,已是强弩之末,全仗体内一股真气护住心脉,才能维持气息不绝。这股真气,不用说定是秦若玉输入他体内的,她选择用真气维持耶律贤的性命,显然是因为药石已经不起作用了。 “圣上无恙,皇后陛下不必忧心。”刘皓南沉声说道,稳住萧绰的心情,随即将手掌印上耶律贤的胸膛,将真元大化神功的浑厚内力输入他的体内,催动周身经络重新运转,为五脏六腑注入一股强劲生机。 在萧绰看来,刘皓南只是伸手在耶律贤的胸口轻抚了几下,耶律贤便睁开双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面色也由苍白变得红润起来。 “圣上,你感觉好些了么?”萧绰见状大喜,关切问道。 耶律贤点点头道:“好多了,扶朕起来。”声音虽然微弱,气息却充足许多。 萧绰满心欢喜地扶着耶律贤坐起身来,由衷道:“圣上已有多日不能起身了,国师手到病除,真是神乎其技!” 耶律贤也觉身子轻快了许多,看着刘皓南赞许地道:“是啊,全仗国师法术通神……来人,快赐座!”他和萧绰一样,认为刘皓南能治好自己,是借助了神灵的力量。 然而此时寝宫中空空如也,哪有人来应答?刘皓南忙退后一步道:“微臣不敢!微臣滞留中原多日,未能尽早回来为陛下解除病痛,实是死罪!” 萧绰和颜悦色地道:“国师不必愧疚,你能把河东神医秦若玉请来上京,为陛下诊治病情,已是大功一件了!近日圣上几番病情加重,全靠秦神医妙手回春,否则……我真是不知如何是好……”说到此处,她的眼圈微微泛红,却又强自忍泪。 无论耶律贤和萧绰之间的感情如何,萧绰无疑是整个辽国最不希望看到耶律贤病重归天的人,因为耶律贤不仅是她的丈夫,更是她和太子隆绪的保护伞,一旦失去了耶律贤这个依靠,她们母子的命运将发生什么样的改变,萧绰简直不敢去想。 所以,保住耶律贤的性命,对萧绰而言是最最要紧的事情。也正是因此,她对韩德让移驾云州的提议犹豫不决,深恐耶律贤受不了旅途劳顿,暴毙于途中。 刘皓南暗自斟酌了一番,说道:“圣上吉人天相,自有黄天厚土庇佑,微臣也只是略尽绵力,不敢居功。”他顿了一顿,又道:“微臣此番秘密入宫,是因天象异动,神灵示警,朝中不日将有大变发生,乱臣贼子要对陛下不利!” 耶律贤、萧绰闻言均是心头剧震,他们都深信“萨黑龙”有通灵的本事,听闻此言更是不疑有他,加之耶律李胡、耶律敌烈等人早有反意,朝野尽人皆知,帝后二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暗自防备。 耶律贤尚在沉吟,萧绰定了定神先开口道:“乱臣贼子意欲何为,还请国师求告上天明示,我大辽能否顺利度过此次危机呢?” 刘皓南肃然答道:“神灵早有指示,南方为吉位,驱之可避刀兵之灾,圣上的病情也将日渐好转,大辽国运永世昌隆。” “当真?”萧绰有些怀疑,脱口道,“可是南方正逢宋军大举入侵,此时南下,岂不是正遇上敌国兵锋么?” 刘皓南早知萧绰会有此疑虑,微微一笑说道:“区区赵宋之国,长途奔袭,兵疲将弱,岂能动摇我大辽国势?微臣已在恒山之南的金龙峡设下奇门阵法,将宋军先锋杨延昭困于阵内。陛下此时率军南征,正好可以鼓舞士气、击溃来敌,同时躲避来自北方的刀兵之灾,可谓一举两得。” 萧绰闻言且惊且喜,道:“原来国师已将宋军阻截在恒山门户之外,如此幽云十六州可以无忧了。只是陛下龙体违和,恐怕不耐长途跋涉之苦……” 刘皓南立即应道:“皇后殿下不必忧心,微臣将与秦神医一路随行,定能保陛下龙体康健!” 萧绰听了这话喜上眉梢,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假意沉吟片刻后,向耶律贤说道,“陛下,臣妾觉得国师之言颇为可行,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耶律贤此刻头脑清明、身体轻快,也暂时忘记了病痛之苦,在心里暗许了“萨黑龙”的提议,点头道:“既然皇后觉得可行,就按照国师的意思办吧。” 萧绰正中下怀,立即起身应道:“臣妾遵旨,这便下去安排。” 刘皓南见如此轻易便说服帝后南下,心中暗喜,料想萧绰应是早就听信韩德让之言,做好了移驾云州的打算,只缺一个合理的借口而已。今天刘皓南假借神灵的名义再添一把火,更加坚定了辽帝与萧绰的决心。 同时,也是因为耶律贤病情好转,让萧绰消除了最大的顾虑。 果然不出刘皓南所料,萧绰片刻后便回转了来,向耶律贤禀道:“陛下,臣妾已将御辇备好,两万随行亲军也安排妥当,只等天明便可出发。”她处置得如此神速,显然是早有准备。 耶律贤望着精明能干的萧绰,心里充满感激之情,握着她的手真诚地说道:“皇后,有劳你了!若非朕这身子不好,你也不必受这么多操劳与委屈……多谢你!”他似乎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说这些话全是发自肺腑,毫无造作之意。虽然朝中有许多人指责萧绰后宫干政,但耶律贤知道,萧绰如此费心操劳、勤勉理政,都是为了维护大辽朝廷的稳定运转,维护他这个做丈夫的皇帝威仪。 萧绰不意耶律贤突然说出这番话来,内心亦觉伤感,勉强笑道:“陛下严重了,这都是臣妾该做的……时辰不早了,还请陛下稍事休息,待天明太子进宫请安时,再向他说明情由,一同起驾南下。”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笔趣阁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 第147章 宫分军首领 刘皓南悄然退出寝殿,等萧绰侍奉耶律贤睡下,才迎上前去低声说道:“殿下,微臣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禀告!” “国师但说无妨。 ”萧绰面色和悦地说道,今夜在刘皓南的游说之下,终于定下了移驾云州这件大事,她的心里轻松许多,对刘皓南的依赖与信任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微臣在进宫之前已先见过南府宰相韩德让,据他所言,耶律李胡煽动五院部、六院部等十几个部落的夷里堇,正在向上京秘密聚集兵力,军马或有数万之众……”刘皓南如实陈说了从韩德让那里得来的消息,却不加以评价,让萧绰自做决断。 萧绰身为皇后,按照朝廷体制,拥有专属的翰鲁朵(营帐)和随侍亲军,可以说是耳目众多、行事便利。其实她对此事早有察觉,听了刘皓南的话之后,却做出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忧心忡忡地道:“耶律李胡篡逆之心路人皆知,如今圣上病重难支,我与太子该如何应对?请国师教我!” 刘皓南当然知道萧绰是在故意示弱,目的是探明自己的想法,当即不动声色地答道:“以微臣愚见,耶律李胡身为北院大王,在皇族各个部落中威望甚高,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便是大悌隐耶律斜轸。耶律斜轸掌控着上京十万禁军,这些禁军中又有半数来自于皇族部落,极易受到族人蛊惑,若是耶律斜轸对禁军约束不力,上京便会陷入危局!” 刘皓南这一番话,萧绰深以为然,询问道:“以国师之见,大悌隐对圣上的忠心能有几何?”她当然知道耶律斜轸是用来制衡耶律李胡的最佳人选,但又担心耶律斜轸不支持太子耶律隆绪,另有所谋。若是对耶律斜轸轻易地委以重任,只怕会引狼入室,反招祸患。 刘皓南与韩德让看法相同,认为耶律斜轸是可靠之人,但怎样才能让萧绰打消顾虑呢?他沉吟片刻,正色道:“微臣夜观天象,我大辽分野在尾、箕两宿,有两将星光芒日盛,正是应在大悌隐耶律斜轸与南院大王萧达凛身上。” 萧绰听明白了,刘皓南是在暗示她,真正可以依赖的人是耶律斜轸和萧达凛,这正与她内心的想法不谋而合。她心中大定,由衷地道:“多谢国师上达天意,为我指点迷津,如能安然渡过此劫,真是我大辽之幸!” 顿了一顿,萧绰又望着刘皓南赞许地道,“国师亦是大辽的股肱之臣,圣上的左膀右臂,日后……我与太子就全仰仗国师了!” 刘皓南知道萧绰说这话是在笼络自己,忙躬身谦逊地道:“微臣不敢居功,此乃微臣分内之事!” 萧绰借机近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道:“圣上到底还有几日光景,还望国师如实相告,我母子二人好早作准备。”看来,她早就知道耶律贤命不久矣,已经开始提前做准备了。 刘皓南闻言一震,料想此事瞒不了萧绰,但又不愿妄下结论,灵机一动答道:“不敢欺瞒殿下,此事还要问秦神医……不知她身在何处?”他把问题丢给秦若玉,一方面是为了回避萧绰的追问,另一方面是为了找借口见秦若玉一面,进一步了解皇宫内的情况。 萧绰略一沉吟,忽然抬高声音唤道:“萧曷鲁?” “微臣在!”一个黑色人影陡然从寝殿顶部跃下,现出身形,向着萧绰躬身行礼。 刘皓南打量着这个名叫萧曷鲁的男子,见他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身量瘦削,面目冷肃,从他跃下寝殿的身手来看,他的轻功应该与离天不相上下。 很显然,萧曷鲁一直潜藏在寝殿之中,由于殿顶高阔、帷幔重重,非常适合隐身藏形,就连刘皓南也没发现他的存在。 刘皓南推断,寝殿中潜伏的高手应该不止萧曷鲁一个,他们应该就是来自萧绰的翰鲁朵的宫分军。 在大辽皇宫,宫分军是贴身保护帝后的禁卫军,比皮室军的战斗力更强,隐藏得也更深,不到紧急关头不会现身护驾。刘皓南几番出入皇宫,也是首次见到宫分军成员的真容。方才他打翻几名内侍潜入寝宫,宫分军应该也是有所察觉的,只是并未采取行动。 这看起来防备稀松的皇宫内殿,其实是杀机暗藏,就算耶律李胡、耶律敌烈等人真想对帝后不利,也未必能轻易得手。 刘皓南忽然想到苏茹合还在殿外为自己把风,不由得心弦一震,暗忖:我夜探皇宫,实属唐突,宫分军虽不敢动我,却可能会对苏茹合出手,她现在不知怎样了?” 只听萧绰对萧曷鲁吩咐道:“曷鲁,你这就把秦神医请过来,还有与国师同来的那名女子,也一并带来吧。” 刘皓南闻言又是一震,上前一步解释道:“皇后殿下恕罪,微臣今夜擅闯皇宫,冒犯圣驾,实在惶恐!那位候在殿外的女子,是……是微臣的一位故交好友……”此刻他暗自后悔不该将苏茹合带进宫来,可他实在不愿苏茹合离开自己身边半步,只怕自己稍不留神,她便又会消失不见了。 萧绰见他神色不对,微笑说道:“国师不必紧张。方才我去安排移驾云州的事宜,萧曷鲁前来报说,秦神医在前来寝宫的路上遇到两名杀手袭击,宫分军还未行动,与国师同来的那名女子倒先出手相助,击退了两名杀手。如今两人正在殿前游廊内叙谈,我不过是想请他们一同过来说话罢了,并无他意。” 萧绰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刘皓南却是暗自惊心,皇宫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脱不了宫分军的耳目,皇宫中所有人的一言一行也都受到了严密的监视。秦若玉遇袭,苏茹合出手相救,杀手被击退,这一切看似无人知晓,其实都在萧绰的掌握之中。 刘皓南定了定神,问道:“那两名杀手是何来历,相信萧首领已经查清了吧?” 萧曷鲁见刘皓南问到自己,象征性地拱了拱手应道:“回禀国师,那两名杀手是耶律敌烈的亲信,大光明教的高手,他们虽然抵死不招,但那身武功却是赖不掉的。” 刘皓南更觉意外,看着萧曷鲁道:“看来萧首领对大光明教的武功很是熟悉,不知师承何处?”凭借七曜真元的感应,他便能判断出萧曷鲁绝非只懂得骑马射箭的赳赳武夫,而是学过中原内家功夫的武学高手。 萧绰适时插言道:“国师不知,这萧曷鲁原是韩丞相的得力亲随,自少时便跟随他游历中原,学得一身高强本领。当初我从韩丞相手中将他要来,可着实费了一番工夫呢!” 刘皓南顿时恍然,看来韩德让不仅承担着幽云十六州的军政要务,还在暗地里替帝后训练宫分军,这支禁卫军可以说是萧绰的贴身护甲,地位至关重要,如果她对韩德让没有足够的信任,定然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付于他。 萧曷鲁看看刘皓南,忽然出言质问道:“国师带来的那名女子,应该也与大光明教颇有渊源吧?据属下所知,雪龙鞭和捻花拂弦手,可都是大光明教风部高手的看家本事!”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笔趣阁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 第148章 移驾南征 萧曷鲁只是在旁观战,便能说出苏茹合所用的武功以及内功心法,足见他对大光明教的了解非同一般,平日里必是下了不少功夫。 事已至此,刘皓南不好再隐瞒苏茹合的真实身份,只得坦然应答:“萧首领慧眼如炬,所言丝毫不差,她便是来自高昌大光明教的妙风尊者苏茹合。” 紧接着,他便意识到,韩德让暗中培养萧曷鲁这样一个熟悉大光明教的高手,并将其安置在萧绰左右,必定大有深意,一方面可以有效地防范大光明教背后捣鬼,保证帝后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在为日后与大光明教正面对抗做准备。 耶律敌烈统领下的大光明教,不仅对辽国的政局稳定造成了严重威胁,更是萨满教发展的最大障碍,刘皓南早就想将其除之后快。也许,他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借助韩德让、萧曷鲁等人之力,彻底除掉耶律敌烈…… 萧曷鲁听了刘皓南的话,不再作声,但他对刘皓南的警惕戒备并未消除,在他看来,任何可能威胁到帝后安全的都是敌人,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 此刻又有一名内侍匆匆进殿,在萧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萧绰听罢面色微变,随即看向刘皓南说道:“国师,我有事先行一步,你见过秦神医后,自会有人带你们下去歇息,有事明日再议吧。” “恭送皇后殿下!”刘皓南忙躬身行礼,送萧绰出去。 萧绰向前行了几步,忽然转头笑问:“国师,我瞧那位苏姑娘姿容绝世、世间罕有,莫非是你的意中人吗?” 刘皓南不意萧绰会问起此事,一时间张口结舌,愣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毕竟他在辽国的身份是萨满教教主,按照教规必须断绝七情六欲,是不能娶妻生子的。如果他承认苏茹合是自己的意中人,以后怎么向教众及百姓交代呢? 萧绰虽然看不到刘皓南面具下的表情,却感觉到了他的窘迫与为难,莞尔道:“似苏姑娘这般的绝代美人,我见了都甚是喜欢,难怪国师会对她动心。其实萨满教的教义也并非不可更改,只要国师喜欢,来日我必会妥善安排,玉成这桩美事。”说罢也不管刘皓南如何回应,便转身离开了。萧曷鲁也随之消失在幽暗的寝殿深处。 此刻刘皓南已是面红过耳,还好有面具作为掩饰,不会被旁人发现。听萧绰话中之意,她似乎很愿意成就自己与苏茹合的姻缘,但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刘皓南更希望苏茹合永远藏在他身后的暗影里,这样他才能更好地保护她。然而因为今夜自己的鲁莽疏忽,导致苏茹合暴露在皇后的视野之下,这可真是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刘皓南正在暗自懊悔,秦若玉和苏茹合已由两名宫人引领着来到自己的面前。 秦若玉见了刘皓南,眼中深藏喜悦。方才她已从苏茹合口中得知了刘皓南来皇宫的目的,以及连日来河东发生的所有事情,对她而言,只要刘皓南安然无事,那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至于其他人其他事,她根本不在意。 “秦神医,连日来圣上病势危重,多亏你全力救助,多谢了!”刘皓南向秦若玉拱了拱手,诚挚地说道。 秦若玉微微蹙眉,道:“你交代我的事情,我自会尽力去做,不过我已经用了三颗九转还魂丹,恐怕还是……”九转还魂丹是她恩师江左鬼医宋莲池的遗物,有起死回生之能,尚且不能救回耶律贤的性命,也就是说,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刘皓南唯恐隔墙有耳,忙截口说道:“神医的灵丹妙药定能收效,相信圣上很快便能痊愈了!” 秦若玉见他如此说,料想其中必有原因,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刘皓南又向着苏茹合问道:“方才秦神医遇袭,你与刺客交过手,可知他们都是什么人?” “你怎么知道此事?”苏茹合大为讶异,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动都在宫分军的监视之下,更不知道那两名杀手被自己击退后,便落入了宫分军布好的罗网之中。她随后答道:“那两人用的兵器是冰蚕丝,烈火掌的功力已有几分火候,在水部的地位应该不低。他们出手狠辣,显然是想取秦神医的性命!” 其实以秦若玉的功力,要对付那两名杀手并不困难,但她方才是猝然遇敌,又不愿完全显露自己的武功,才会看起来有些仓皇局促。关于这一点,秦若玉并不想说明,只道:“还好苏姑娘及时赶到、施以援手。” 刘皓南心中了然,暗自思忖:“耶律敌烈派人对付秦神医,显然是不希望圣上的病得到及时救治,看来,他已经沉不住气了!” 苏茹合愤愤然说道:“耶律敌烈公然反叛,分裂我大光明教,在辽国胡作非为,实在可恨!我之前已联系了沙红姬的所有人手赶来上京,此番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刘皓南闻言喜出望外,道:“如此甚好,我正要请她们帮忙。” 苏茹合奇道:“帮什么忙?难道你也要对付耶律敌烈?” “此事说来话长。”刘皓南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向两人暗暗使了个眼色,抬高声音道,“明日圣上与皇后移驾向南,我和苏茹合会与神医一路同行,确保圣上与皇后的安全。” 秦若玉闻言微觉意外,能与刘皓南同行,她心里自然欢喜,可是想到苏茹合已经回到了刘皓南的身边,又生出难言的酸涩落寞之感。 三人一同退出游廊,遵照萧绰的安排各自歇息不提。 次日刚过五更,耶律隆绪便来到皇宫请安,听到萧绰提出南下的决定后,并不惊讶,当即道:“儿臣遵命。” “隆绪,你是否需要回去安置府中事宜?”萧绰问道。 耶律隆绪略一思索,道:“不用。母后,儿臣以为南征之举宜早不宜迟,还是尽快动身为妙。”他的果敢决断倒是像极了萧绰。 萧绰满意地道:“好,便依你之言,即刻动身。” 帝后的车辇已停在寝殿之外,萧绰与耶律隆绪一左一右扶着耶律贤上车,随即起驾出宫。待耶律李胡得知消息时,帝后已然离开上京快一个时辰了。 耶律斜轸受命镇守上京,并未随行,他遵照萧绰的旨意,严密监视北方的耶律李胡及皇族各部军马,严防他们有任何异动。 苏茹合自告奋勇充当秦若玉的助手,两人乘坐的马车紧跟在帝辇的后面。刘皓南纵马而行,身影始终不离帝辇十步之内。 至于萧曷鲁等皮室军成员,仍旧负责暗中保护帝后的安全,并未公开现身。 车行浩荡,出帝京,上大道,一路上地方军政官员纷纷迎接,萧绰陪同耶律贤一一召见安抚,目的是让群臣看到圣上无恙,好安定民心。 耶律贤得到刘皓南的真气护体,精神大好,这一路也表现得神采奕奕,毫无疲态。但刘皓南和秦若玉都很清楚,这只是他大限将至之前的回光返照,若是没有人为他持续不断地输入真气,他随时会油尽灯枯而亡。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笔趣阁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