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朋克》


 第一章 七月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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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晖亡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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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是人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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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郊游的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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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第九军团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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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魔之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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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行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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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牧羊犬的家教

    钱梨陷入了沉默。

    他没有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闯进这样一个血肉磨盘之中。

    反而是钱樱并没有想那么多，倒是兴致勃勃的开口：“假如啊，我只是说假如。”

    “如果我进了千星试，万一拿到了榜首，那么星城会不会让我当星城行走？”

    轩一突然有点喜欢这位贵族少女的奇思妙想，他摊了摊手，平静说道：“不会。”

    “否则星城的行走还会空悬这么多年？”

    钱樱失望地点了点头，突然有了新的想法：“那么，如果你拿了榜首，能不能当？”

    轩一身体瞬间僵住了，他没有想到钱樱竟然会问这样一个刁钻的问题。

    不过也只是片刻，他随即笑了笑：“我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是的，他属于星城，甚至说隶属星城暗部，当然不能算外人。

    可是与此同时，他却是贱民的血统，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比外人还要外人。

    好在近千年来，星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如果可以的话，轩一也不想做这个先例。

    因为如果那些大佬真的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么轩一相信他们会倾向于解决提出这个问题的人。

    相信我，这个人解决起来一定非常简单。

    钱樱被轩一用这样无懈可击的理由给堵住了，如果这个少女继续追问，轩一说不准就也倾向于解决钱樱这个人，而不是她的问题了。

    好在钱樱不说话了。

    钱梨在黑暗中望着轩一，认真说道：“如果我和阿樱不想要这个名额，甚至不想取得这次试炼的胜利，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们活着出去。”

    钱梨远远没有钱樱那样无忧无虑，少女总感觉跟着哥哥就算天塌下来都不怕，但是哥哥却明白别说天塌下来，就是天缺个角掉下来，自己就要被砸的骨肉为泥。

    自己死了不要紧，但是阿樱怎么办。

    如果这次试炼意味着一个千星试的名额，那么涌进来的敌人绝对不能用自己这样的水准来衡量。

    而像兰流焰这样级别的家伙，且不说剩下的都是，只要还有一两个并且脾气不像兰流焰那么好。

    钱梨相信自己三人联手，也很难撑过几个呼吸。

    轩一在黑暗中摇了摇头：“很抱歉，没有，至少说你们问我的话没有。”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非常隐蔽的藏身地，你们窝在那里躲上七天。”

    “是的，七天，这是试炼的最大时间期限。”

    “但是这里是晖亡之林，我不确定那些没有离开的人会不会被星城带走，如果没有的话，当试炼结束，这里就会被重新被那些如同神魔一般强大的魔兽淹没，晖亡之林的可怕，不用我多说相信你们都了解。”

    “即使这个不是问题，但你应该知道，最大的问题在我身上。”

    “你们不能相信我，至少现在不能相信，我是一条少主的狗，无法违抗少主的任何命令。”

    “而你们是活蹦乱跳的两百积分，一旦少主需要离开的分数，我和我的同伴会毫不犹豫地自杀以给少主加分，而你们只是我萍水相逢认识不过半天的敌人，说实话，我真的感觉不杀你们我已经够秀逗了。”

    看着钱梨黯淡下来的眼神，轩一笑了笑：“不过我还有一个不太安全的计划，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听一听。”

    钱梨点头：“但说无妨。”

    轩一微笑：“我不得不说，你之前拒绝兰流焰是一个非常愚蠢的行为，我们都知道她是一匹货真价实的马，并且跑得快，蹄子也很硬。”

    “但是你即使答应她，也未必能够活到最后，她没有护住你们两个的绝对实力，相反，你们还会拖累她的行动。”

    “虽然很不愿意说，但那位骑士是怀着做慈善的心态要和你组队的。”

    “但是我不是，我是抱着当牧羊犬的心态这样做的。”

    “不要露出这个表情，是的，我看得到。”

    “之前我和你们说过，我这次进来头上还有个主子，我的任务就是不遗余力将我的主子送上前往千星试的道路，所以，即使只是看到两只羊，我也很高兴给我的主子牵过去。”

    “你们应该看过试炼介绍。”

    “这次的试炼一共不过十个人。”

    “你们与我再加上兰流焰便是四个人，除此之外，我能够确定的还有我的少主和我的同伴。”

    “尚且未知的也是四个人。”

    “不过虽然未知，但从已知的情报我大致能够推断出来他们的情况。”

    “是的，暗星，或者说我们暗部做事很讲究章法的，一碗水也要端平对吧。”

    “这十个人中，我，少主，与同伴属于星城阵营。”

    “而你与你的妹妹则毫无疑问属于奥斯帝国阵营。”

    “不要这个样子看着我，你们俩现在确实代表着奥斯帝国的荣耀，虽然我知道你们宁愿不去代表。”

    “至于兰流焰，她属于第九军团阵营，广义上也属于兰叶帝国。”

    “至于剩下的四个人。”

    “毫无疑问，斯特共和国毫无疑问要占两个以上的名额，甚至我倾向于是三个。”

    “那么，兰叶帝国有一到两个名额，我不知道叶夜学院会不会有名额，但肯定算在兰叶帝国的名额里面，所以姑且不论。”

    “至于现在，如果我带着你们去和我家少主结盟，那么在这次试炼中，我们便有一个五人的半壁联盟，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剩下的五个人，兰流焰我们都见过了，她不是那种会和狮子为伍的人，而兰叶帝国与斯特共和国有千年宿怨，即使勉强联盟，也定然存在裂痕，不会协调行动。”

    “你意下如何？”

    钱梨淡淡笑了笑，笑容微微苦涩：“其实我没有别的选择对吧。”

    轩一点头：“我很喜欢聪明人，我会努力把你们活着带出去的，但不会保证。”

    “因为连我都没有把握从这里活着出去。”

    钱梨没有说话，他明白尽管轩一还有些隐瞒，但是这已经是他最好的选择，或者说，轩一是不会允许他转投对面的阵营，他是牧羊犬，任务便是将自己这两只羊完好无损地带到自己的主人面前。

    哪怕这样做便意味着下次和兰流焰见面的时候便是敌人。

    但钱梨依然没有别的选择。

    钱梨只能笑了笑：“那么我们可以出发了吧。”

    轩一点头，然后再次第一个从树洞中往外走去。

    但是钱梨突然叫住他，轩一诧异回头，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没有提到的东西。

    但钱梨只是看着他在光亮处的剪影，静静发问：“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搞懂，尤其是现在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后。”

    “那就是，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把我们杀掉，而是选择当牧羊犬。”

    轩一没有想到是这个问题，他其实自己也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

    为什么自己当初不愿杀掉这两只羊。

    所以轩一认真想了想回答，表情诚恳。

    “大概，是因为我的家教比较好吧，不会随便在外面吃不干净的东西。”

 第九章 钱梨的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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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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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抛硬币决定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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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兰流焰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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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雷电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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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我很恶心

    刚才在谢君豪的电圈之中，周围是一片奇特的静默，至于遭受电击的时候，更是全身都剧痛麻木，如同一万根钢针在自己全身不停地乱扎，更是对外界完全失去了感知能力。

    但当谢君豪解除静默，向他发问的时候，钱梨的回答却前所有为的迅速。

    “因为我对她说。”

    “狮子当与狮子为伍。”

    不同于钱樱，在被发现的那一刹那，心中就在反复思考对方会问哪些问题，而自己应当如何回答，唯一顾虑之处就在于，钱樱会不会把轩一卖了。

    但是钱梨却又对钱樱极为了解，深知自己的这位妹妹吃软不吃硬，如果先前温言劝导，那么妹妹铁定会和盘托出，但是这样对二人刑讯，妹妹反而不会坦白。

    以及，所有人都时间有限，轩一便是顾虑到时间问题才把二人带到这里行险，那么谢君豪他们的时间也定然不多，不会为了自己这小猫两三只耗费精力，一方面是他只能采取迅速刑讯的方式来获取情报，但另一方面，他也不可能用水磨工夫，把自己带在身边反复拷问，毕竟他们身上的情报也就那么多。

    谢君豪陷入了沉吟。

    他无法理解这两个人遇到兰流焰那条大腿为什么不死死抱住，所以他也无法想到钱梨在遇到兰流焰之前会先遇到轩一，并且轩一同样未对他们二人痛下杀手。

    就像轩一所说的，他们两个人一路上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以至于现在运气真的用光了。

    而钱梨拒绝兰流焰的理由也绝对诡异，像兰流焰那样的人，会认同钱梨的理念，但是谢君豪却全然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会有这样的理由。

    相对来说，现在这个理由反而合情合理一点。

    他最终点了点头，既然两个人说法一致，那么只能认为这两个人是一对笨蛋，或者说是没有理解这次试炼本质的笨蛋。

    所以他一挥手，重新将钱梨周围静默下来，然后看向赵星铎，慢慢说：“水。”

    赵星铎咬着嘴唇，却又不敢不从地举起手掌，嘴中念念有词，几乎在瞬间，他掌心处便浮现出一团水球，然后飞出打在钱樱的脸上，将对方打醒。

    钱樱醒来之后有着稍微的迷茫，她怔怔看了谢君豪一眼，才慢慢意识到此时的状况，双手支地倒退两步，惨声说道：“我知道的我都说了，我知道的我都说了。”

    谢君豪笑了笑，对她的反应非常满意，那些口口声声要寻死觅活的人，只消稍微电上一电，便会老实许多。

    所以他稍微有点温声说道：“那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钱樱神色凄惨道：“临走之前，兰流焰给我们指了条安全的路线，我们便顺着路线走过来了。”

    谢君豪信以为真，毕竟钱樱现在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会说谎。

    而且兰流焰确实是那种会给别人指出自己行动路线的人。

    这样想着，谢君豪感觉关于兰流焰这条线索几乎已经逻辑自恰，这两个人的大多数价值已经消耗殆尽，出于稳妥起见，他还是问了一句：“除了我们与兰流焰之外，你们进来之后，还见过其他人吗？”

    钱樱的瞳孔骤然收缩。

    谢君豪本只是随意一问，看到钱樱这个反应，明白自己竟在无意间找到了大鱼，于是他伸手又向着钱梨随意一指，让电光重新将钱梨笼罩，然后笑眯眯问道：“他们是谁？”

    钱樱用力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双眼通红地说道：“我，我不知道，他们看起来很凶，我们不敢和他们碰面。”

    谢君豪的兴趣越来越大，他迈步上前，来到了钱樱面前，饶有兴趣地抚摸着钱樱虽然有些尘土但依旧柔嫩的脸蛋。

    “那他们长什么样子？”

    钱樱丝毫不敢挣扎，轻声说道：“没有看清，只远远瞧见是三个人，两个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服，就像鬼一样，另外一个则披着袍子，三个人都是一样的银发，因为很少见，所以忘不掉。”

    谢君豪冷哼一声，语气有些阴冷：“暗星的魔崽子们。”

    这样说着，他看向钱樱：“还有没有？”

    钱樱用力摇头：“没有了。”

    话音未落，钱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别杀我，好吗，别杀我。”

    谢君豪笑了笑，伸手捏住钱樱的下巴，钱樱被他捏的生疼，却始终不敢吭声。

    “你我可以暂时不杀，晚上或许还有点用。”

    “至于他吗。”谢君豪淡淡望了钱梨一眼，然后伸手打了个想要再打一个响指，却感觉左手一阵剧痛，低头才发现，钱樱竟然张嘴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

    “你这小婊子！”谢君豪大怒，伸出右手，其上电光闪动，便要想将钱樱毙于掌下。

    钱樱闭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她甚至来不及后悔，当初若是自己没有叫出那一声，她和哥哥是不是还缩在草丛里，一动不敢动。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炸响，其声如雷霆，气若疾风。

    钱樱只感觉自己全身被淋上一头一脸黏湿的液体，她心中还有些懵懂，心想难道是我的脑袋被谢君豪给拍碎了，那为什么不疼呢？

    然后听得耳边赵星铎一声尖叫，钱樱还有些好笑，我死了你叫什么，早干什么去了。

    这样想着，钱樱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脑袋碎了，那么自己想或许是灵魂在想，可是自己又怎么听到声音了呢？

    这样想着，钱樱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看到了一具无头的尸体站在她的面前。

    谢君豪的尸体，却没有头。

    何止没有头，连半个肩膀都没了。

    他就这样直直站在自己面前，钱樱不知道他死前究竟是什么表情，但想必十分的惊讶。

    不知为何，钱樱这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却一点都不感到害怕，甚至还有点开心。

    她全身都是谢君豪身上的血肉，但是她却一点都不感觉恶心，甚至想张嘴舔一舔对方的血。

    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因为她看到了钱梨。

    电圈已经消失了，但钱梨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全身都是诡异的紫色。

    钱樱甚至嗅到了一阵阵烤肉的香气。

    她终于恶心起来，跪倒在地上把早上吃的兔肉全部吐了出来。

 第十五章 弑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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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人死如灯灭（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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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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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帝子横江江不流

    这也是轩一第一次知道自己主子的真实姓名。

    尽管轩一从未真正见过他，但却无数次听过这个名字。

    因为他是星城真正统治者中的一员。

    郡首星瑰年的曾孙，刑部知事星马牢的幼子，六大白银血统的传人之一，盛名在外的绝对意义上的天才。

    也是轩一曾经猜测过却不敢肯定的人选之一。

    但即使是轩一所猜测的那些人中，星鹤渡也绝对是最高贵与强大的一位。

    星鹤渡冷冷笑了笑，伸出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们这一族的血液竟然也是鲜艳的红色。

    “帝子横，如果想要我这条命，那不妨来拿拿看。”

    被称作帝子横的人是那个年纪较轻的男子，他面目轮廓深而明晰，金发金眸如同流淌的熔融金液，让轩一不由想起自己珍藏的那枚金币上永耀至尊的金色眸眼。

    尽管说轩一同样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个人，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听过对方的名字。

    毕竟对方姓帝，其名曰子横。

    当初天武帝横镇古今，没有人能够想到他会死那么早，更没有人想到，他居然没有留下子嗣。

    虽然那位强横无匹直追三帝的大帝一生也未曾册立皇后，但是他的后宫却从来未见衰竭，所以尽管当时无人敢言，可是私底下依然有无数人嚼着舌根揶揄这位大帝那方面不行，不能人事。

    可没有子嗣也就罢了，就算天武帝继位之时大肆杀戮，屠城三日将斯特皇族近乎灭族，可是做皇帝这件事情，几乎没有多少人会拒绝，更何况初始大帝的子嗣还剩下很多，随便拉出来一两个照样能做。

    但几乎没有人料到，这位帝王将帝位传给了自己的妹妹。

    斯特帝国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帝，也是最后一位皇帝就这样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其年号为长安。

    长治而久安。

    长安二百七十年。

    为帝一百七十年，为总统五十年，幕后垂帘五十年，铸就斯特共和国。

    自此，斯特皇族成为历史，纵然数百年间仍有不死心的皇子皇孙企图复辟，但无一成功，皆成仁。

    她的年号也便用了二百七十年，为帝的时候用，为总统的时候依然在用，哪怕退位还政之后，也无人敢提更换年号之事。

    直到有一天世界彻底与这位女帝失去联系的那一天，才有人慢慢相信，这位三百年间的当世最强终于回归星海。

    年号不再用了，可是还有谥号。

    天武帝的谥号武由长安女帝亲自择定，但在这位女帝活着的时候，斯特帝国便在她的手中结束，帝国不再，那么谥号便也应当不再。

    然而最终斯特共和国仍然为这位女帝上了谥号，其曰文帝。

    经纬天地曰文。

    不过，斯特皇族虽然不在了，但是那对兄妹出身的族群依旧还在，那是一个可与星城族群相媲美的伟大存在，当初一经出世，便创立了斯特帝国，而今虽然由长安女帝亲手将帝国送入陵墓，但是当初缔造帝国的那个族群还在。

    他们虽然不能再以帝王之身君临这个天下，可是，长安女帝从未说过，不许他们去做那十年一届的总统，于是长安女帝死去的六七百年间，他们依然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总统之位。

    他们中的很多人为了缅怀那个曾经近乎统一世界的帝国，于是便放弃了先前的姓氏，悉数以帝为姓，然后再带着这个姓氏成为斯特共和国的至高元首。

    好像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眼前的帝子横，便是那些人中的一员，或者说，同样是那些人中最强大的一批。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在几十年后，他也能做上一任总统，继续为他们的无上帝业添砖加瓦。

    轩一直到此刻才意识到，其实他们所有人，谢君豪也罢，兰流焰也罢，都不过是为这两个太子读书的角色罢了。

    因为最后的胜出者只能在这两个人之间，也必须在这两个人之间。

    帝子横全身裹在金色的大氅之中，闻言淡漠地笑了笑：“那上来领死吧。”

    星鹤渡被如此挑衅，但表情依然淡淡的看不出情绪：“鸠三。”

    他身后黑衣的少女静静点头：“在。”

    星鹤渡笑了笑：“可愿与我快战一场，虽死无憾。”

    鸠三摇了摇头：“不愿。”

    “因为在我死之前，不会让您去死。”

    帝子横看着眼前的一唱一合，不由笑道：“你们暗星训狗真是一套一套的。”

    这样说着，他连手都未从大氅中抽出，几轮金色的太阳便慢慢在全身生长凝结而出，其色金黄耀眼，将原本临近入夜的灰烬之地找的如同白昼一般，即使是在近千米外狙击的轩一，看着那几轮太阳都感觉刺的眼睛生痛。

    那些太阳之中孕育着惊人的热量，轩一瞬间明白了这满地的灰烬是如何得来的，同时更加震撼于这位斯特帝族的境界与实力。

    然后，他扣下了扳机。

    迅雷电磁枪，或者叫电磁迅雷枪，反正这把怎么叫都没差的长枪有着异常粗大的枪管，无数精炼的秘银丝在其中复杂地纠缠着，当少年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整个枪身瞬间迸溅出粗大的蓝色雷光。

    这些雷光将鸠三整个人包裹在内，让他全身的汗毛尽数倒立起来，但是轩一的身体一动不动，哪怕那些雷光给他带来的痛苦甚至远在当初谢君豪惩罚钱梨二人之上。

    因为他必须维持枪身的稳定直到出膛的那一刻。

    那些技术司的死宅们设计武器从来都只追求威力和稳定度，至于舒适手感这方面的事情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毕竟这把枪也不会让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使用，暗部培养的执行专员全部都以结实耐操著称。

    枪膛之内，随着雷光的缠绕，那根细长的钢钉尾端的雷晶石在那一瞬间彻底粉碎，其释放的海量电能瞬息之内将整个枪管盈满。

    枪管之上，那一排细小的星辰被电光一颗一颗点亮，直到连贯成一条笔直的直线。

    在下一刻。

    长钉在冰蓝色电光的包裹中出膛。

    如奔雷，胜疾风。

    虽然这一切在口头描述上是那样的漫长，但事实上，从轩一扣下扳机到最终长钉出膛，其间不过区区075秒。

    雷电之速，竟至于斯。

    虽然轩一是一点都不懂这些缠绕的雷电是如何将那根钢钉加快到那样的极速，但对他来说，他只需要懂得如何将长钉射向目标就足够了。

    在帝子横身前太阳离体的那一瞬间，是轩一抓住的最好攻击机会，因为很少有人能够在一心进攻的当口还能留心防御。

    而这一枪的速度意味着他与帝子横之间虽然有近千米的距离，但是它轰爆帝子横那个好看的头颅的时间。

    只需要029秒。

 第十九章 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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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为您献上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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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其乐融融的主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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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无声的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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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少女与毒

    当轩一离开鸠三的视线，并确定那个少女没有跟上来之后，他立刻捂嘴痛苦地委顿在地上，装着虾饺的小巧蒸笼滴溜溜地滚出好远然后停留在那里。

    事实上，在和鸠三交谈的中段，他体内那骇人的剧毒已经发作，只是被他强行压制着罢了。

    否则，将这样好的机会放在鸠三的眼前，他很怀疑鸠三会忍不住诱惑出手。

    不过，轩一也越来越明白，自己的寿命在肉眼可见的缩短。

    从最初的半年一发作，到后来的一个月，十天，乃至于今日的三天一发作，连轩一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能熬多久。

    这是从胎里带出来的毒，自己的父母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把自己遗弃，从而让自己落到暗星的手中，不过现在想起那素未谋面的父母，轩一心中已经不带任何的恨意，只是一片淡然。

    他见了太多无可奈何的事情，所以很容易就原谅那些无可奈何的人。

    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毒，即使是暗部最高超的医生也对此束手无策，唯一知道可以缓解毒发的手段只有服用蕴含生命力的药剂，而这方面，暗部所能提供的最好药品便是灵液。

    而这么多年来，他嗑药的等级也一路上升，最终停留在这个近乎金字塔顶端的存在，如果再想进步的话，只有嗑莲隐复生剂了。

    可是轩一从出生到现在挣到的所有钱，或许都不够半瓶莲隐复生剂的价格。

    这是最让人绝望的事情。

    如果真有什么让人感到欣慰的事情，那就是这种毒发作起来并不至死。

    它只是让你生不如死而已。

    哪怕轩一已经无数次忍受过这种痛苦，但是现在再次经历起来，如果面前有人的话他依然会哀求对方把自己当场杀死，与此相比之下，无论是激发电磁枪时候的电击，还是暗星内部种种的刑罚手段，与之相比都像是孩童软绵无力的拳击。

    还好自己眼前没有人。

    在全身颤抖中，轩一挣扎着从贴身的枪套上取出那个金属的小瓶，然后来不及打开，事实上全身战栗的他也无法拧开它的瓶盖，所以便整个塞进嘴中，然后用力咬破。

    当其中的药剂顺着喉咙滑入胃中的时候，轩一才又一次感谢制作这个药剂的人没有使用玻璃作为容器。

    否则轩一就要体会吞咽玻璃渣的丝滑享受。

    当灵液的药效在胃中荡开并慢慢流向四肢百骸，轩一全身的颤抖和抽搐才慢慢终止，他又在地上躺了好一会，等待全身疼痛的余波慢慢消失之后，再慢慢起身。

    他体内的毒就像一条贪婪的蛇，在吞噬了整瓶灵液的药效之后，才重新收回信子，闭合眼眸，重新进入假寐之后等待时机再折磨他的宿主。

    他又消耗了一瓶灵液。

    在进来之前，轩一倾其所有兑换了四瓶灵液，第一瓶用在了钱梨身上帮助他吊住了性命，虽然想起来还是不住地肉疼，但是当时喂给那个少年的时候，轩一却没有丝毫犹豫。

    无论他认不认同对方的做法，但是知行合一自始至终的人，始终值得轩一的尊敬。

    哪怕很多人不认为他有尊敬这种情感的存在。

    在逼退帝子横救下星鹤渡之后，这位少主在给他补充了五发电磁枪弹药之后，又赏给他了一瓶灵液，作为忠心护主的奖励，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而星鹤渡赏赐的那瓶灵液，转身便又被自己用掉了，真是惭愧至极。

    当然，也只有在这种高危险与强度的任务中他才会尝试用灵液来压制毒性，平常的时候，轩一更多采取一些物理手段。

    “看来近期需要找那个家伙去致知了。”轩一自言自语，语气平淡但心情并不平静。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想去找那个家伙的。

    这样想着，轩一提起不远处的蒸笼，重新去寻找钱樱。

    ……

    ……

    钱樱正在看星星。

    这里是晖亡之林，原本哪里能看得到星星。

    只是有一个地方真的可以。

    轩一站在钱樱的身后，淡淡开口：“真没想到你会来到这里。”

    “你不还是找到了？”钱樱没有回头，轻轻回答：“我好不容易才加入你们，不会逃跑的。”

    钱樱正坐在森林的边缘，而她面前，便是白天的那片战场，灰烬之地。

    所以这里不仅有星星，还有月光洒落。

    月光洒在那些灰白色的厚重灰烬上，眼前就像是一片银色的海洋。

    轩一静静说道：“你的身上我们已经下了标记，你跑不掉的。”

    “哦。”钱樱点了点头，丝毫不以为意，她静静说道：“哎，你说，如果不是我的话，我哥会不会死？”

    白天钱梨死的时候钱樱整个人都已经接近崩溃，但是到了夜晚这个少女却可以近乎风淡云轻地谈论这件事情，有时候女人的忍耐力，连轩一都会惊叹。

    轩一摇了摇头：“不会。”

    钱樱笑了笑：“谢谢你安慰我，但是我们迟早都要死的对吧。”

    钱樱看着眼前，看着星鹤渡与帝子横的战场：“我们误入了怪物的战场，所能付出的代价只有自己的性命，不是么？”

    轩一没有说话，因为钱樱说的是事实。

    这根本不是他们应该来的地方，但既然来了，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本来不相信的，现在却不得不这么认为。”钱樱淡淡说道：“我哥说的对，你是个好人。”

    轩一看着对方：“你哥给我发好人卡就算了，你再发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钱樱笑了笑，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然后不由分说地要吻上轩一的嘴唇。

    轩一后退了一步：“请冷静一点。”

    钱樱咬了咬嘴唇：“就当帮我个忙可以吗？”

    “我哥不是让你照顾我吗？”

    轩一看着她：“我可以向你确认你哥没有委托我把你照顾到我床上，而我也没有答应这一点。”

    钱樱两腮飞红，她狠狠瞪了轩一一眼：“谁，谁说要和你上床了？”

    轩一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我一般理解这个为前戏。”

 第二十四章 禽兽不如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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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有些误会不仅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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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轩一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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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败退

    兰流焰受伤很重。

    近距离被三发手雷正面命中，即使是钢铁之躯恐怕此刻也已经破破烂烂了，不过好在兰流焰虽然不是钢铁之躯，但是也差之不远。

    这些星城特制的手雷并不是弹片杀伤的类型，但是这丝毫不能降低其恐怖的威力，焰心手雷爆炸开之后方圆数米的空间温度可在数秒内达到数千度之高，可以融化绝大多数的金属更何况人的血肉。

    而当其和寒霜手雷一起爆炸的时候，冷热空气则会纠缠在一起化作最锋利的搅机将其中心的一切存在撕成粉碎。

    更何况还有轩一近距离补射的手枪。

    但兰流焰依然活着脱离了出来。

    她全身的金色火焰已经尽数凋零，连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也被打散，露出一头黛青色的长发，而变化最大的还是她全身那套红白色的战袍，此刻上面有奇特的金红纹路浮起，在表面萦绕不绝。

    正在此时，星鹤渡打出的那颗银色星辰也已经来到兰流焰面前。

    原本威风凛凛的少女骑士此时嘴角已经有血丝渗出，她轻咬着嘴唇，表情第一次流露出轻微的少女情绪，然后伸手右手，金色的火焰重新从那只手上升腾而起，不过显然由于状态受损，她无法像刚才那样被火焰笼罩全身。

    当火焰将右手包裹之后，兰流焰终于露出了轻微的笑意，然后探手而出，将那颗星辰硬生生捉在了右手中，看着它在手心挣扎不已。

    那是一颗通体银白的星辰，光芒有角，大小不足一握，在火焰中痛苦挣扎着发出如同幼兽哀求的声音，如果用心感知的话，还能够分辨出里面蕴含着霜冻与毁灭。

    兰流焰叹了口气，右手轻轻一握，那颗星辰便在手心粉碎然后被金色的火焰彻底吞噬，然后这位骑士遥望也在观察着自己的星城三人，毫不犹豫地扭头转身疾走而去。

    轩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却是赞叹不已。

    真不愧是兰流焰，也真不愧是第九军团最精锐的骑士，方才这种情形，同等修为之下，任谁也难能逃出生天，可她偏偏能在不可能之中挣扎出一条生路，实在令人钦佩。

    他一点追的意思都没有，毕竟现在有星鹤渡在这里，一切都要唯那位少主马首是瞻，当然，更重要的是方才和兰流焰电光火石的交锋把他带进来的弹药消耗过半，连手枪都被对方毁去一只，最关键是还没有成功将对方杀死，这让轩一非常不开心。

    正在这个时候，星鹤渡望着兰流焰离开的方向，静静开口说了一个字：“追。”

    不管别人怎么想，在这位星城少主看来，兰流焰一个人前来挑衅，受伤后居然还想全身而退，未免也有点太过看不起人了吧。

    轩一笑了笑，向着身后做了个手势，然后和起身的鸠三一起，向着兰流焰消失的方向追去。

    ……

    ……

    兰流焰脸色苍白地向外逃窜，身形在离地几十米高的树枝上不住闪动。

    她没有想到，自己最轻视的那个魔崽子，竟然能够突然爆发出那样可怕的战斗力，就算他凭借的是外物，但是外物同样也是战斗力组成的一部分。

    他完美地构建了战场，然后借着从最初见面在自己心底种下的轻视种子，借着徒劳无功的连续射击作掩护，最终将自己引到他设置好的陷阱之中。

    她从来没有想到那个魔崽子可以这样难缠，还好他只是区区一个格物境，即使是格物圆满，真实战斗力也极为有限，那些威力强大的枪支手雷其使用次数也有限，在这样的场地他也没有办法得到补充，真实战斗力只会越来越弱。

    不过，眼下自己战斗失利，虽然拼死一战的能力还是有的，但是这样一来，自己便也会死在那里。

    至少现在，兰流焰还不想死。

    这样想着，兰流焰来到一个隐蔽的树洞前，轻轻开口：“星铎。”

    赵星铎从树洞内冲了出来，嘴里如同连珠炮一般：“学姐，你终于回来了，担心死我了你知道吗？”

    “学姐你替君豪报仇了吗？我给你说，那些人很厉害的。”

    这个时候，赵星铎才看清兰流焰的样子：“学姐？你。”

    他看着眼前神色灰败的女子：“你，你受伤了？”

    兰流焰淡淡摆了摆手，示意赵星铎不要说话，当少年闭上嘴巴之后，兰流焰才静静开口道：“一个不注意，吃了大亏，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养伤。”

    赵星铎乖乖地点了点头，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兰流焰皱了皱眉头：“这群魔崽子追的还真快。”

    这样说着，她看向赵星铎：“跟紧我。”

    话音未落，她便重新向着远方掠去，赵星铎一起一落紧跟在后，竟然丝毫没有拉下。

    原本兰流焰却是考虑过要不要回来找这个男孩，一旦回来找他，便意味着将他也置身于危险之中，但是如果不来的话，凭借赵星铎一个人的能力，根本无力在这座森林中生存，也等于将他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所以两害相衡趋其轻，最终兰流焰还是选择将赵星铎带在身边，毕竟光从境界上来说，赵星铎是可与鸠三相媲美的致知巅峰，但怎奈他纸上谈兵是一流的好手，如果真要生死相搏，他能发挥到轩一那样的实战水平都要打个问号。

    当然，是不用枪械武器的轩一。

    其实，事先兰流焰并不知道那两个人会随她一起进入这个试炼，当初她选择进来只是为了磨练自己，好方便顺利进阶洞玄境，至于谢君豪与赵星铎二人，她只是认识罢了。

    毕竟在兰叶帝国的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就那么些，彼此认识也是应有之事。

    不过这两个人仍有细微的差别。

    谢君豪直接供职于兰叶军部，某种意义上他俩还算是同事，只不过他们性格不合，充其量只能算是点头之交罢了，甚至她听说过谢君豪私下里对她一直压着自己一头颇多不满，但兰流焰从来不曾放在心上。

    至于赵星铎，那她倒是对方货真价实的学姐，毕竟都是叶夜学院的院生，只是自己结业之后按照惯例进入了第九军团供职，而赵星铎则还是学院的院生，只是不清楚他为何会进入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兰流焰还是耳闻过，因为赵星铎家族最近发展势头迅猛，所以家族中有人想要撮合他们俩，对此兰流焰更是一笑置之。

    她虽然不讨厌这个学弟，但是要说到喜欢，那未免差的太远了。

    只是在这片森林中遇到，身为叶夜学院的学姐，她倒是有责无旁贷去保护这位学弟。

    这样想着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静悄悄的声音。

    “请留步。”

 第二十八章 追羚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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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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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兰流焰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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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兰流焰的夏日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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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清风夜半鸣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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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卑鄙无耻的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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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相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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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跳！跳！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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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鸠三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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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穷途末路，亡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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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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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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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水煮鱼（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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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你不是还有生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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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农夫与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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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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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一辈子都猜不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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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致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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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天地宣讲

    轩二看着他，表情中充满了玩味。

    他停顿了许久，才笑着说道：“你就这么想死吗？”

    轩一坦然回答道：“未知生，焉知死。”

    “我只想知道能否致知。”

    轩二微笑：“当然可以，只是途径不完整。”

    轩一问：“到哪里？”

    轩二当即回答：“不惑。”

    轩一闻言点头：“那选择这条途径。”

    “不后悔？”轩二认真询问道。

    “如果一个魔鬼让你考虑考虑在做某件事，那么你最好不要犹豫。”轩一这样说道。

    轩二哈哈大笑，点了点头，挥手将二人中央的三道光幕尽数抹去，然后说道：“既然你选择这条不完整的途径，那么，我给你一点补偿。”

    这样说着，在二人之间，轩一看到了一位白衣银发的少女凛然站在那里。

    他的目光骤然收缩，语气中充满不可思议。

    “她？”

    轩一如何认不出这个人是谁。

    或者说整个世界的人都认得出眼前这个女子，可是轩一始终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她。

    永恒的传奇，将头像镌刻在星城金币上的少女。

    长安女帝，三一女帝，永耀至尊。

    正在轩一震惊的时候，那个少女已经旁若无人地开口。

    “第二大境，旧时称为青阶。”她淡淡说道，不过轩一的眼前所浮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还是孩童的长安女帝独自一人坐在繁花锦簇的园中，低头翻看书录。

    与旁人不同的是，她生来便是青阶，便是致知境。

    “物格而后知至，所谓致知境，则是由格物境领会的万物之理最终收为己用，无论术者之魔法，战士之内息，乃至于器物，药剂诸如种种，收己学而现于物，方为致知。”

    “至此，之前所学不再是镜中花水中月，终于掌握了看得见摸得着的力量，与凡俗世人有了真实而刻骨的差异，初步掌握自然伟力，向着世界发出轻微但却是最初的啼鸣。”

    轩一听着那个少女冷清淡漠的声音，已经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可是他却已经明白这一幕究竟是来自何处。

    这是长安女帝当初证道之时，重新划分境界，向天地宣讲时候所说的话。

    以及她身体内的变化与感悟。

    他骤然望向神情淡淡的轩二：“你究竟是谁？”

    就像之前他给轩一凭空变出来食物那样，只有轩一吃过的东西他才能模拟味道，同样的，只有当长安女帝向天地宣讲的时候他本人亲身经历，才能够为轩一重新演绎当初的内容，甚至说让长安女帝短暂的重新“活”过来。

    长安女帝向天地宣讲证道距今已经有接近一千年了，这便意味着这个自称轩二的男人他所生活的年代便在一千年之前。

    他是怎么死的？又是如何跑到了自己的体内？

    轩一一直都没有搞清楚这个问题，也不想搞清楚。

    鬼神者，敬而远之。

    如果不是现在他真的需要对方，他也不会来这里见他。

    轩二面对轩一的质疑，笑呵呵地丝毫不准备应答，他只是指了指在两人之间的那位镇压世间三百年的绝世强者：“仔细听，只有这一次的机会哦。”

    轩一被他一提醒，才决定放弃那根本就不会有回应的质问，永耀至尊，星城近乎图腾一般存在的曾经主宰，如果有幸能够得到她的指点自然是天下最宝贵的财富。

    而在眼前的永耀至尊不过是一段幻影，轩二利用自己曾经的经历模拟给自己的一切，但在这个完全虚假的世界里，它并不亚于最纯粹的真实。

    幻影中的少女平平向着虚空中迈出一步，轩一清楚感知到她身体的变化，以及力量的壮大。

    “第一境为感知，一切萌动皆发于此，感知于心，方能初识。”

    这是永耀至尊载入史册的一幕，那一天她从格物境开始，拾阶而上，步步登天，连续迈出三十一步，定下了那三十一重境界，重新迈入当世最强的行列，而修行界将她称之为三一女帝，便是为了纪念她当年在世界面前迈出的那三十一步。

    “第二境为初识，感知其存在，方可认识其纹理，初识一境，方入正道。”

    “第三境为入画。”

    “初识纹理，则修业有成，欲更进一步，则需深入其中究其根本，宛若人在画中。”

    “第四境为不惑。”

    “既先入画，方知所惑，然后才可迎刃而解，终至不惑。”

    “对境界谙熟于心，无焦虑亦无疑惑，安然自守，可谓瓶颈之所在。”

    “至此可以考虑下一步要走向何方。”

    “第五境，为洞天。”

    “与前人之外，另辟蹊径，自开天地，方可成洞天之术，同境界对敌，则无往不利。”

    “不惑之后，此为妙境，顺其自然而不可苛求。”

    “第六境，其名曰巅峰。”

    “为第二妙境。”

    “顺其自然，将洞天之术推向顶峰，使其臻至极尽，终自成一派，可称之为宗师。”

    “第七境，其名曰圆满。”

    “为第三妙境。”

    “浑圆如一，自成一体，无缺无漏，终得圆满。”

    “前五百年后五百年皆如是，方可成为圆满。”

    轩一听得如痴如醉，永耀至尊的讲解配合她身体之内细致入微的变化，让轩一对致知境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如饮酣酒，如闻仙音，在那一瞬间，轩一只希望这个讲道的时间可以更加的长久。

    这让轩一忍不住遐想，当初永耀至尊向天地宣讲的时候，四海之内，苍穹之下，所有蕴含灵智的生命都能亲身体会这一切，并且感受从格物境一直到最终的洞玄之上的种种高妙境界的奇异，那一夜不知有多少人进阶破境，又有多少人得悟大道。

    如果真有世间功德这个说法，那么永耀至尊的宣讲功德甚至能让她成为那真正的神祇存在，否则，世间的修行界也不会感悟于她对世间的功绩，单独为她上了三一女帝的尊号。

    可是他刚听过圆满境的变化，苦苦等待下一句讲解的时候却迟迟未到，让他不得不回过神来，看向一直旁观的轩二：“就这些？”

    轩二看着他，伸出手指微微摩挲：“当然不止这些。”

    “但你想看更多的，需要付钱。”

 第四十七章 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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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我是邪神你怕不怕（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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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唯一的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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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逗比的邪神与逗比的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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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一个人扛起来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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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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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该配合我演出的你却视而不见

    轩一完全没有考虑他自下而上的攻击能否破开玄齿兽的腹皮，而这也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

    只需要做的是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制造最多的攻击，因为他的窗口期真的短的可怕。

    第二枪射出，再次沿着已经打开的空洞，射向玄齿兽的腹部。

    然后拉动枪栓，只要玄齿兽还没有离开攻击范围，轩一便不介意再开第三枪，第四枪。

    然而射击的窗口期须臾及过，第二枪刚刚出膛，轩一就看到面前已经被黑夜所笼罩。

    象征无尽死亡的黑夜。

    他叹了口气，用力拍了身下一记，他下方的泥土瞬间坍塌，整个人便跌落进近乎无底的深洞中，随即他刚刚所在的位置便被无尽的黑色利齿咬合。

    玄齿兽愤怒的反击落空。

    轩一虽然抱着死志来替所有人披荆斩棘，但是你要是问他愿不愿意死，那当然是不愿的。

    所以在要求周奢建造这个狙击的地洞时，他特意设计了这个可供逃跑的生路。

    无论轩一对这位面相老成的竞争者有什么成见，但是必须承认，对方诚实守信，童叟无欺，最后做出来的逃生通道质量极高。

    此时轩一已经来到了地下近三百米深的地底，玄齿兽无所不在的岩刺绞杀此时也鞭长莫及，他摇摇头，拿起散落在一旁的大枪背在肩上，然后沿着斜向上的坡道，慢慢向着上方走去。

    虽然按照预定的计划，接下来已经没有他任何的戏份。

    他只是为人无私做嫁衣的角色。

    但是在轩一的剧本中，他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

    ……

    而在地表之上，旁观的所有人都看到玄齿兽被自下而上的攻击在肚皮上被生生凿出两个鲜血喷涌的大洞，随即无尽的岩刺如同盛开的莲华花蕊从四面八方升起，将其中的玄齿兽完全包裹。

    直到这一刻，玄齿兽才有了真正的死亡危险。

    兰流焰见到轩一一招建功，来不及考虑轩一是否已经葬身在地下，身形已经升起，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她手握长枪，然后向着远处的玄齿兽用力掷出。

    按照她之前与轩一的协议，一旦轩一成功重伤玄齿兽，兰流焰必须第一个发动攻击，以免其他三人畏首畏尾瞻前顾后错过这唯一的良机。

    而此时玄齿兽已经处于一片混乱之后，他只是满目地召唤无尽的岩刺像是遇刺之后徒劳呼唤侍卫的帝王那样寻求保护。

    在剧烈的疼痛中，玄齿兽双目染血，近乎疯狂，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兰流焰的攻击。

    于是那只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长枪如同洞穿白纸一般洞穿层层岩刺，直接扎在了玄齿兽的背上，刺破皮毛，入肉将近一米。

    与此同时，见兰流焰率先出手，并且随即建功，星鹤渡与帝子横也不约而同地向着愤怒哀嚎的玄齿兽轰击出数十颗星辰与烈阳，将巨兽所在的区域的岩刺尽数摧毁，打的浮尘四起，再也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情形。

    而周奢完全未曾出手，他护在其实重伤未愈的帝子横身后，保证他的绝对安全。

    这样的攻击，任何法相境的存在都已经被轰杀至渣，但玄齿兽终究是洞玄境，以及是在洞玄境也是以防御力见长的存在。

    所以没有人敢确定玄齿兽会被这样一轮攻击杀死。

    而与此同时，钱樱站在远处，已经念好了法咒。

    “风起。”

    她静静吐出两字，然后便有无尽的狂风从她的身后刮出，将她的长发吹的猎猎作响。

    迅疾如风。

    那狂风一路前行，最终抵达已经一片寂静的残破岩林之中，吹尽一切尘埃。

    风烟散尽，所有人都看到了其中的景象。

    玄齿兽全身焦黑，背上插着长枪，腹部是两个深及内脏的巨大创口，这只巨大的魔兽横卧在石台之上，动静全无，呼吸全无，看起来就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只是没有人相信。

    哪怕说轩一一击立功，哪怕说三**相境同时出手，可是他们依然不相信，之前有如梦魇一般压在心头的玄齿兽，就这样被他们所杀死。

    既然没有人相信，那么便没有人敢上去收取战利品。

    只有兰流焰在火焰的包裹下飞到距离玄齿兽百米左右的空中，然后高举右手，一条火焰长枪在她的手中慢慢凝结。

    只有兰流焰的思维干净简单。

    不是怕你没死吗？那么之后将你的尸身多犁上几遍。

    确认真死透了不就可以了吗？

    长枪包裹着火焰射出，扭曲着周围的空气，发出尖锐的风声。

    兰流焰瞄准的是玄齿兽的心脏所在，虽然她并不知道对方心脏的真实位置，但是大致位置还是可以估测的。

    没有了岩刺阻隔，没有了玄齿兽的修为阻拦，面对一具洞玄境的尸体，兰流焰的长枪直接贯穿了对方那庞大的身躯，最终扎在了玄齿兽身下的石台上方才终止。

    玄齿兽一动不动。

    当然，尸体是不会动的。

    兰流焰点了点头。

    他们方才的联合攻击确实足够杀死任何被重创的洞玄境魔兽，只是说之前玄齿兽给诸位的阴影实在太大，所以一时间接受不了转变。

    但是，如今玄齿兽死了，真正的难题才终于出现。

    法相境有四个，但玄齿兽只有一只。

    怎么分？

    星鹤渡与周奢帝子横慢慢从森林的掩护中走出，他们一起望向那只玄齿兽的尸体，眼神中都充满了渴望。

    古有二桃杀三士，如今这只玄齿兽的尸体，同样会让他们陷入疯狂。

    兰流焰看着那三个人，微微笑了笑：“我先声明，我对玄齿兽并无势在必得之意。”

    “只要你们能够我足够的补偿，我愿意退出竞争。”

    星鹤渡笑了笑：“求之不得。”

    这样说着，他转身看向帝子横与周奢：“轩一是我的手下，击杀这只玄齿兽他是立了大功的，况且这次试炼优胜的奖品是千星试的门票，三位都没有成为星城行走的可能，不知可不可以忍痛割爱一番。”

    “当然，我会倾其所有，给诸位补偿。”

    之前想出去必须互相拼命，杀死彼此，所以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但是如今有一只现成的玄齿兽摆在这里，待价而沽，只需要价高者得便够了，便形成了足够的谈判余地。

    毕竟——一旦说这次试炼的唯一优胜者决出，试炼便失去了意义。

    对于钱樱兄妹来说，从这座森林中出去或许难如登天，但是对在场四人来说。

    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不担心七天期满之后暗星不把他们带走。

    无论是帝子横还是兰流焰，在彼此的势力中都身份显赫，星城不会冒着得罪同等势力的风险，让他们熬过了试炼，却又死在了这里。

    星鹤渡看着帝子横的神情，微笑道。

    “敢问帝子意下如何？”

 第五十四章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力在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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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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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一世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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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命运的黑色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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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生亦我所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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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痴心妄想的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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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 我们必须做更多的事情才能艰难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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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骑士与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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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完美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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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奥斯行走（卷末求收藏推荐！）

    椒月，奥斯椒月。?随?梦?小说 ＷwＷ.suimeng.lā

    轩一没有听过椒月这个名字，但是他却听过奥斯这个姓氏。

    奥斯帝国的奥斯。

    那个皇族以国为姓的奥斯帝国。

    他不由苦笑起来：“奥斯帝国行走？月公主？”

    “是奥斯帝国代行走，我代替我哥行使行走职权。”椒月静静纠正他。

    她长得很美。

    比钱樱美得多。

    钱樱充其量只是小家碧玉的美丽，正如同当初星鹤渡所说的，钱樱不难看，但算不上有多么的好看。

    哪怕这是星鹤渡眼界颇高的说法，但钱樱始终算不得人间绝色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椒月不一样，椒月极美。

    她眉如黛，眼如漆，黑而直的长发像是研磨碎的黑珍珠粉末，五官匀称而精致，不施脂粉，不描眉点唇，便已经美的惊心动魄。

    她看起来年纪很小，看起来至多不过是和轩一相仿的年龄，但是轩一无法想象，世间和自己同龄的人中竟然还有如此天才与恐怖的存在。

    这便是所谓横压一世的行走吗？

    只有当真正站在一位行走面前，轩一才能感受得到那种绝对的压迫力。

    所以轩一只能勉强说点白烂话：“你要是当初以这副模样见星鹤渡，说不定他就破戒了。”

    破了他任务期间不碰女人的戒律。

    椒月笑了笑，笑容清冷而写意：“如果我是这幅模样，你们当时都得死。”

    “那我现在为什么没有死？”轩一问道。

    椒月看着他：“因为我还没想杀你，甚至还有点想放你走。”

    “因为钱樱吗？”轩一问。

    钱樱是奥斯椒月伪装之后的身份，也以这个身份经历了正常试炼，即使而今钱樱死去，椒月在这个身体中重新苏醒，但是钱樱所经历的一切，依旧是椒月所经历的一切。

    钱樱的所有心情，都是椒月所产生的心情。

    所以椒月没有否认，只是冷冷道：“不要多嘴。”

    轩一点了点头，对方不让他多嘴，他自然一句话都不会多说，只是静静开口：“那么，奥斯椒月又是如何会来到这里。”

    椒月笑了笑，碰巧这是她愿意回答的问题。

    “星主向各方势力都发出了邀请，邀请他们参加三一女帝的一千周年诞辰，我作为奥斯帝国的代表出席，同时顺道参加一下千星试，看看星主这次能不能选到合意的星城行走。”

    “当然，有一些意外，我来的早了一点，便在你们星城闲逛，然后找到了你们暗部，问我能不能进你们的标准测试玩一玩。”

    “这个世界上，能拒绝我的人不多，至少星怀药不能。”

    星怀药便是暗部知事，执掌星城暗部的真正大人物，即使是在整个星城，也是排行前五的大人物。

    但椒月非常平淡地直呼其名。

    “在翻你们标准测试的时候，我找到了钱樱的名字。”

    “她是我小时候的朋友，即使现在稍微长大了一点，我也经常可以和她见面。”

    “只是我没有想到她也会报名参加这个测试。”

    “所以几乎是瞬间，我便决定进这个试炼玩玩。”

    “所以我在传送中取代了钱樱的位置，让她依然留在遥远的奥斯帝国，我吩咐将她带到我的宫中，好生招待，好生看管。”

    “完美扮演是很不错的能力，我能够在扮演中通过不同的体验成长，感受不同的人生。”

    “就像方才，当钱樱死去的时候，我才突破到了法相圆满，拿到了我想要的法相能力。”

    “但是完美扮演并不能扮演所有的人，就我来说，我不喜欢扮演男人，因为会有很多的尴尬，除此之外，尽量扮演自己熟悉的人，才能做到天衣无缝。”

    “钱樱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她是我的侍读，所以我可以轻易扮演成她，连身为她哥哥的钱梨都无法发觉。”

    轩一看着她：“所以你就看着钱梨去死？”

    椒月摇摇头：“不，不是我看着他去死，而是钱樱看着钱梨去死。”

    “想要完美扮演，你必须全身心变成另一个人，只有当你自己真心认为你是这个人的时候，你的扮演才会完美无缺。”

    “想要打破这种扮演，并不需要很强烈的刺激，否则的话谢君豪敢对我放肆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打破这种扮演所需要的东西是安全词。”

    “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我知道安全词大多用在什么地方。”

    “在扮演之前，我会设计一组安全词，当安全词受到触动，我就会苏醒过来。”

    “死亡当然是最重要的安全词，我肯定不会希望自己在扮演中死去。”

    “除此之外，会造成肢体残缺的损伤也算，即使有办法修补，也是很不愉快的体验。”

    “其次，我抗拒过度的性接触，任何想要侵犯我的人也会让我苏醒，毕竟身体还是我本人的身体。”

    “所以。”椒月含义深刻地看了轩一一眼：“如果那晚上你想当禽兽的话，你也活不到现在。”

    “当然，现在想想。”椒月如是说道：“亲嘴也应该划进安全词里面。”

    轩一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也不敢挑衅这位奥斯帝国代行走。

    他吻过公主哎。

    还是被公主强吻。

    但椒月没有注意，或者说注意但没有点破：“总之，当时的我并没有能力去救钱梨，我很抱歉，但并没有太抱歉。”

    “因为，我只是做了钱樱能做的事情。”

    椒月几乎解开了她身上的全部谜团，以至于轩一竟然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漏掉的东西没有问。

    他沉默了许久，才问道：“这次的规则是不是你修改的？”

    关于杀人得分的规则。

    椒月点了点头：“是的，原本只要求杀死玄齿兽，但我觉得这样的测试很无趣，于是便又加了后面两条。”

    “是的，我承认因为我加的规则死了一些不必要死的人，但是我自己也在试炼之中，我认为这样的规则还算公允。”

    轩一突然感觉很累，以至于不再想和这位公主多说任何的话。

    他们所有人以生死相搏的血肉磨盘，对于这位奥斯行走来说，只不过是她一个人体验人生的盛大舞台。

    这样的差距，真实让人感到疲倦。

    哪怕说椒月愿意把自己放进这个磨盘里一起搅碎，但依然让人很不开心。

    所以轩一静静问道：“那么，现在到了落幕的时候了，又该如何收场？”

    椒月侧头笑了笑，黑色的眼睛像是纯黑的玛瑙，闪着奇特的火彩：“把我的牌子给我。”

    轩一点了点头，将钱樱的木牌扔给了椒月，椒月伸手接过，淡淡笑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你可以努力逃脱谋杀星鹤渡的惩罚，我不会给你任何的证言，无论是有利还是有害的。”

    “钱梨的尸体我会带回去，所以无需你去操心，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不介意你带走兰流焰的骨灰。”

    这样说着，椒月指了指轩一的眼睛：“我们有一样的眼睛，所以我对你多给出一点善意。”

    “我期待可以在千星试的舞台上看到你，并且可以看着你成为星城行走。”

    “虽然几乎不可能，但我想我今生大概找不到比这更有趣的事情了。”

    椒月说完最后一句话，身影慢慢消散在空气中，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被她消失前扔给了轩一，与少女的笑颜一起。

    “我杀死钱樱的赔罪。”

    轩一接过瓷瓶，发现没有任何的标识，他拧开瓶盖，然后嗅了嗅其中的味道，神色微变。

    瓷瓶中是三颗白色的小药丸，圆滚滚透着近乎金属的光泽。

    轩二的惊叹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莲隐复生剂哦，居然还是丹药型的。”

    （第一卷完。）

 卷尾话

    七月不远（节选自海子诗歌七月不远）

    因此爬山涉水死亡不远

    骨骼挂遍我身体

    如同蓝色水上的树枝

    啊!青海湖，暮色苍茫的水面

    一切如在眼前!

    只有五月生命的鸟群早已飞去

    只有饮我宝石的头一只鸟早已飞去

    只剩下青海湖，这宝石的尸体

    暮色苍茫的水面

    十四万字的第一卷，终于落下了帷幕。~随~梦~小~说~щww~suimеng~lā

    基本上刚好是一卷轻小说的篇幅了。

    虽然大概很少能找到像我这么凶残的轻小说了，十四万字把出场的十个人杀了八个半，以至于我都不敢在简介里留下书友群的群号，以免被人顺着网线过来打我。

    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死的这八个半人里，我没有妄杀一人。

    他们没有一个人想死，但当处于不得不死的境地时，他们也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守序善良：ful good，兰流焰（马）

    中立善良：neutral good，钱梨（雄鹿）

    混乱善良：chaotic good，鸠三（乌鸦）

    守序中立：ful neutral，周奢（大象）

    绝对中立：(true) neutral 钱樱（牡鹿）

    混乱中立：chaotieutral，赵星铎（狸猫）

    守序邪恶：ful evil，轩一（狼）

    中立邪恶：neutral evil，帝子横（狮子），谢君豪（电鳗）

    混乱邪恶：chaotivil，星鹤渡（秃鹫），

    这是我当初设定人物时，所给出的阵营九宫格，虽然不方便真的以九宫格的形式列出来，但对于熟悉dnd的朋友，都能很熟练地置换成它应有的模样。

    虽然我一向很喜欢在每卷的末尾评价一下出场的人物，但是这一卷由于斯人已逝，去妄议死者多少显得有那么一点不尊重，所以我只想说一个人。

    那就是兰流焰。

    她是唯一一个可以不死却选择死亡的角色。

    这个人物的原型大约是saber，英姿飒爽的高贵骑士，既是吃货又是路痴，胸大臀翘颜值高，恪守内心的道德准则，简直是个完美的少年漫女主，被两面夹击时果断认怂接受招揽，让我当时大呼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会叛变革命。

    但就是这样以为颇识时务远远不至于迂腐的骑士，在自己的学弟和朋友被人胁迫的时候，选择束手就擒，放弃抵抗，也只是因为她是兰流焰。

    她做不到因为自己而看着朋友被人杀死，更不接受对方为了自己而甘愿受戮。

    兰流焰是个有弱点的人，就是因为她无法克服这样的弱点这才是她致命的弱点。

    她无法忍受自己接下来的余生都要在忏悔中度过，哪怕其实钱樱并没有死。

    抓住一个人的弱点是能够毁掉一个人的，所以兰流焰在钱樱与赵星铎死后已经萌生死志。

    尤其是她向轩一证明这个世界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时，她甘愿用自己的生命给轩一补上这迟来的一课。

    说到兰流焰，那就顺道再说说轩一吧。

    其实我读过的小说主角中，和轩一比较像的人应该是将夜中的宁缺。

    他们都是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如果真有什么区别的话，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捡了桑桑，一个被星立华捡了。

    轩一不是他的名字，他没有名字。

    因为从来没有人给他起过。

    轩是暗星训练孩子时候分的组别，一是他在这个组别的序列。

    顺道说一句，和鸠三一样，他们俩的组别都死剩下一个人。

    就像兰流焰所评价的那样，轩一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这样还远远不够。

    这次试炼是轩一重要的成长之一，而接下来，他会迎接更多。

    我相信接下来也会是个好故事的，至少是一个我努力去讲的故事。

    下一卷的关键词，是罗马假日。

    以及——我说过这是一本没有蒸汽机的近现代朋克小说，这些元素在下一卷会慢慢体现出来。

    最后，给出我的书友群号，喜欢这本书的朋友可以进来交流，谢绝刀片。

    以及——后面不会这样发盒饭了。

    书友群号：232940815

    葬雪社。

 第一章 回归

    当传送的光华逝去，轩一出现在了一个纯白的室内。◢随＊梦◢小＊说Щщш.suimeng.lā

    少年提了提背上沉重的背包，走出脚下黑与白交织的古朴传送阵，沿着通往外部的长廊，静静向外走去。

    在椒月离开之后，他并没有做多余的事情，曾经掩埋在抵达地的物资由于路途比较远，价值也不高，所以没有带走的必要。除了兰流焰的骨灰，星鹤渡的尸体不方便移动，他也没有兴趣替赵星铎收尸，所以现场也没有什么要处理的。

    如果真有什么棘手的东西，那就是椒月离开前给他的那瓶莲隐复生剂。

    里面有三颗圆滚滚的药丸，即使椒月没说，轩一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椒月的三次赔罪。

    无论是钱梨，还是鸠三，当时的状况只要有莲隐复生剂，那么他们便不会死。

    当然，他们都没有奢望可以得到这种价值万金的疗伤圣药，但是——扮作钱樱的椒月身上真的有。

    至于第三颗药，究竟是给轩一自己还是替钱樱赔罪给的，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如何处理这瓶药，却是一个大问题。

    轩一不可能带着莲隐复生剂回去，因为他带回的任何物品都要经过检查，并且给出完善的出处。

    只是——他不可能给出莲隐复生剂的出处，这种药也不是他所能染指的存在。

    所以三颗莲隐复生剂，轩一自己服下一颗，来帮助自己压制体内的毒素，另外两个，轩一远离决战场数十里之后才找地方藏好，哪怕将来自己再没有机会回来，但是这东西终究不能带回星城。

    一次服用三颗过于暴殄天物，况且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住药效。

    当轩一走到长廊的尽头时，早有暗部的工作人员在那里等着，他们一律穿着黑色的制服，表情紧绷而冷漠。

    轩一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所以他表情平静地交出自己的背包，任由对方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检查，与此同时，轩一也脱下身上穿了六天的紧身衣，在他们面前裸体抬高手臂转体一圈，示意自己没有藏匿任何物品之后，换上了自己来时穿的黑色制服，然后带上了假发和美瞳。

    这六天的试炼看起来对这个少年没有任何的影响，当他的瞳孔重新变成银色，他也变得和那些检查的同僚一样，眸眼冰冷，面容严肃。

    这是一个暗部专员应有的姿态，只是有些人再也回不来而已。

    而在另一边，检查他随身物品的暗部专员将残存的那把猛焰手枪用纸袋装好，仅剩的手雷被熟练地拆除引信之后放在一边，然后将大狙重新拆解成零件，放在早已经准备好的金属箱子中，还剩下的几枚钢钉子弹被隔离，分开存放。

    轩一静静注视着他们一样一样收取审视自己带回来的物资，知道这里的东西在几分钟之后将会彻底不属于自己。

    直到有人打开装着兰流焰骨灰的布袋，看着里面灰白的粉末皱了皱眉头，然后用手指蘸了一点要放在嘴里鉴定，轩一才终于开口：“战友的骨灰，我想将她带回去。”

    那人点了点头，但还是将手指放进嘴巴，品尝之后方才又点了点头，将布袋重新扎好，然后用一个银色的金属盒子将布袋放了进去，在上面写下遗骸二字。

    做完这些之后，他将金属的盒子提着把手递给轩一，示意轩一可以将其带走：“斯人已重归星海。”

    轩一点了点头，淡淡回复道：“永远闪耀于天空之上。”

    ……

    ……

    当轩一走出检查室的时候，他全身上下除了那身制服，只剩下手里提着的兰流焰骨灰。

    完成试炼之后，按照流程他有十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他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除了离开星城。

    暂且不提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监视，即使成功离开星城也没有意义，这样意味着叛逃，意味着他将受到暗部无休止的追杀，星立华也会因为他的连累而凄惨的死去。

    所以如果真想逃的话，他就应该选择在晖亡之林不再出来，毕竟他貌似认了一位非常不靠谱但又确实非常之强的逗比邪神老大。

    如果是旁人，在离开检查的时候就有人会告知他是选择在暗部大楼大楼等待还是外出活动，但是轩一虽然只有十五岁，却已经是暗部极为资深的专员，所以这些叮嘱对他没有告知的必要。

    只是轩一却没有急着出去，因为他没有钱。

    在进入试炼之前，轩一花光了自己几年来的全部积蓄，抱着要么死在那里，要么活着回来的决心，但是活着回来之后，他也要面对身无分文的窘境。

    当然，这次回来他身上整整有着八百的积分，换算成星币的话就是整整八十星币，或者说是八十万星元，足够他和姐姐花一百六十年的巨款。

    只是暂时这些巨款并不属于他，甚至很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属于他。

    轩一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现在这些人对他这么客气，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星鹤渡已经死了，一但星鹤渡的死讯传出，哪怕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的马脚，也会被作为试炼唯一的存活者一次又一次的讯问，最后能保得性命已是万幸，这笔钱自己多半拿不到手。

    只是这已经是他在绝境中觅得的唯一生路，如果星鹤渡能够活下来，自己便必然死去。

    于是他在暗部的大厦中穿行，一路从深埋的地底走出，最后来到了那位熟识的大叔面前。

    白衣银发的大叔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也不应该有变化，毕竟轩一不过离开了六天。倒是他看到轩一，差点就想过来拥抱这个少年，虽然曾经这位大叔也是一位干练的暗部科技司精英，但是如今年岁增长，体能训练拉下来之后，体格便不住的膨胀，和现在的轩一比起来就好像是北极熊和哈士奇的差距。

    轩一当然不会让他抱，所以后退了一步，淡淡开口：“鸠三死了。”

    大叔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十年前他就开始负责维护轩一和鸠三的装备，十年过去了，他所负责的人越来越少，对于死亡看得也越来越淡。

    等到轩一也死了，他大概就会换岗了吧。

    “我来拿鸠三的卡。”

    轩一接着说道。

 第二章 众星之城

    每个暗星专员都有着一个记录他们收入的黑卡，其收入的来源除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按周结算的工资之外，主要是每次任务所拿到的积分。◢随＊梦＊小◢说щЩш.suimEnG.1a

    积分在暗星内部可以兑换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无论是灵器，药剂，修炼功法，各种材料，乃至于休假旅行，一夜春宵等等一切你所能想到的用途，而对外，则可以兑换成星元。

    一点积分兑换1000星元，虽然说这个比例相对于在暗星内部的实际购买力要稍低，但是相对于那个近乎无底洞的销金窟，其实兑换成星元才是更加靠谱的做法。

    但是这两者对轩一来说都不是什么太好的途径。

    带很多钱回去固然可以改善他和姐姐的生活，但是钱财的来源却无法解释，毕竟在星立华的眼中轩一只是一个在星城工厂工作的十五岁少年罢了。

    所以每次回去，轩一只带回去相当于一个普通十五岁男孩能赚到的工资，这次出来也是以工厂要派他去外地考察学习的理由。

    而在暗星内部挥霍掉，也不是轩一的本意，他赚钱不易，体内的毒也无时无刻不需要大量的药物来填满它的胃口，刚开始还好，最近它开始嗑灵液之后，轩一已经入不敷出很久了，每次毒发都是用强效麻醉剂顶过去的，只有这次任务少年才将剩下全部积蓄兑换成了灵液。

    至于为什么他来拿鸠三的卡，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他们这群被训练的孩子十岁就开始做任务，然后便一个又一个的加快死去。

    死掉的人留下的黑卡如果无人认领，半年之后就会被暗星销户，所以这群孩子们想出了一个简单而高效的方法来应对这种情况——他们所有人的卡，共用一套密匙，哪个成员被确认死掉，剩下的人就会分掉他黑卡里剩余的积分，便是依靠这种啃食同伴尸体的行为，他和鸠三才能在每次任务之后都得到更多的回报来强化自己，并最终一起活到了现在。

    至于现在，鸠三死了，那么能够继承同伴遗产的，也只剩下一个人了。

    大叔点了点头，对于这种情况，他也同样见怪不怪，确认过那个已经听烂过无数次的密匙之后，他取出鸠三的卡递给了轩一。

    轩一接过那张冰冷的黑卡，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张黑卡上残留着那位冰冷少女的体温，所以怔了怔神，他才将对方的积分转到了自己的黑卡上。

    这样一来，便等于鸠三在暗星中的最后一点痕迹也被抹去了。

    鸠三所剩余的积分并不多，不过三十分，想来鸠三在进入试炼之前，也将绝大多数的积分兑换，这是像她所说的，由于出来之后她还要给她家长买礼物，所以还是提前预留出了一部分。

    交接完毕之后，轩一向着大叔挥了挥手，便安静离开了那里。

    长久以来，他们都和这位大叔保持着奇特的默契，大叔从来不会问他们任务是什么，又经历怎样的事情，某个同伴又是如何死去诸如此类的事情。

    一来是好奇害死猫，暗星的成员好奇心重的基本上都死了。

    其次，则是当初类似于轩一对钱梨兄妹的态度。

    保持距离，这样的话，对方死的时候才可以无动于衷。

    带着被新充进三十分的黑卡，轩一一路来到了暗星的管理司，在那里的财务处将三十分兑换成了厚厚三沓散发着油墨香气的大额钞票之后，他终于走出暗部的大楼。

    与其他在明面上的六部不同，暗部的办公大楼并没有在星城的办公区，而是在商业区闹市中买下整整一栋二十七层高的大楼，再配上十四层深的地下空间，共同构建成了盘旋在整座星城上空的暗星组织，据轩一所知，即使是在整个世界的范围，暗星也是最为庞大最为机密也最为有力的情报组织，为整个世界的黑暗势力提供交流的网络。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那个恐怖的组织竟然就在星城的闹市中，和连锁的餐饮店比利炸鸡毗邻而居，对面便是星城百货大楼。

    所谓大隐隐于市，不外如是。

    六月的阳光无比炽热，轩一走出大楼便不由伸手遮住了眼睛。

    六天来他要么便是在幽暗的森林，要么干脆钻进更加幽暗的地底，阳光这种东西，和他几乎彻底无缘，所以此时暴露在阳光下，让轩一稍微有点不适应。

    嘈杂喧闹的声音，带着奇特的臭味的空气扑面而来，这些气味中包含着人类的体味，来自地下排水系统散发的轻微恶臭，油炸食物的烟火气与道旁木的草木气息一道，构成了这座城市氤氲弥漫的臭味，热浪袭面而来，让轩一意识到距离七月更近了一步。

    轩一站在暗星大楼的门口，脚下是近三十米高的漫长阶梯，他望着眼前此起彼伏的高大楼房，有种在晖亡之林看着那些苍天古木的既视感，脚下的人群庸庸碌碌地前行，像是一群群为生计奔波的蚂蚁，街道上有两轮，四轮，乃至于八轮的交通工具在穿行，交叉处有维持秩序的刑部交通干事，还有闪烁着三种颜色的交通灯此起彼伏的亮起。

    他终于又回到了这座城市，这座恐怖的巨兽，暴露于世人眼中的隐世之城，世间最繁华也最堕落的所在，无数人梦想中的奇迹之城。

    众星之城，如今更多人只是叫它星城。

    轩一走下一步，踏在阶梯之上，暗部的大楼恍惚和这个星城不是同一个世界的所在，而现在，他就要重新一步一步回到这个巨兽的腹中。

    ……

    ……

    “姐姐，见字如面。

    我在这里的一切都很好，伙食不错，教官待我也很好，所以我打算在这里多待两天，进一步学习。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我回去，一个月的工钱可以涨到800星元，这样你也就能够少做点工作了。

    还有，教官告诉我说，这里有为期两年的封闭培训班，专门学习管理类的知识，学成之后可以去做车间的主任，手下管几十号人，一个月工资竟然有3000星元，我正在考虑中。

    学费的事情不用担心，这个培训班包吃包住，我还能在闲暇时多打两份工，只是可能短期内见不到姐姐了。

    我还在考虑中，望姐姐心情愉快，身体健康，不要为我多操心。

    我这里一切都好。”

    轩一写下最后一个字，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中，再贴上邮票之后，写上了自家的地址，塞进了邮局外的邮筒里。

    所谓的培训当然是假的，但是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整个暗星的层层审查，稍微露出一点破绽，自己便万劫不复，所以一旦出现意外，自己就要去那为期两年的封闭培训班里呆着了。

    希望两年之后，星立华能够多少忘记自己这个弟弟。

    这样想着，轩一提起那个金属的小箱，离开了那个伫立的墨绿色邮箱。

 第三章 落叶归根

    星城的兰叶帝国使馆一直都是一个僻静的地方。?随?梦?小说 ＷwＷ.suimeng.lā

    使馆位于星城戒备森严的核心区之内，寻常人原本就难得踏足一步，而兰叶帝国与星城的关系，又长期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彼此间的来往并不多，若非前几天传出兰叶九公主将莅临星城的消息，兰叶使馆门可罗雀的程度还能再加几个层级。

    兰竹声此时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原本星城使馆武官这个职务是难得的轻闲差事，又是驻外武官规格最高的那一等，与奥斯帝国与斯特共和国武官并列为三大驻外武官，而自己刚好在国内颇遇到了几件不顺心的事，便领了这件差事，只想在这个世界闻名的奇迹之城看看风景，修身养性，没想到才过来一年就遇到九公主出访这种十年难得一遇的大事，结果又忙了个四脚朝天。

    他又看了一遍星城暗部递交过来的安保措施，在几样具体的条款上面打勾，想要发下去让自己的幕僚再多审阅一下细节，却突然听到外面有些许的嘈杂声。

    他皱了皱眉头。

    兰叶使馆地处僻静，闲人免进，帝国国力又如日中天，平日里自己韬光养晦倒也罢了，还真没有人敢来这里撒野。

    他又翻到下一份文件，这里列满了想要邀请九公主去参观视察的申请，几乎整个星城有名望的企业都包含在内，甚至比利炸鸡这种地方也敢厚着脸皮提出申请。

    万一九公主喜欢吃他家炸鸡呢？

    正在这时，外面的嘈杂声更盛，他不耐的站起身来，刚想去外面一看究竟，门已经被匆忙打开，全身披挂的警卫入内敬礼：“少将，有人闯入使馆，要求见您，我们要求出示通行证，他拿不出，又不肯回去办理，反而打伤了我们几个兄弟。”

    兰竹声冷哼一声：“什么身份？”

    “穿着暗星的制服，我们没想太难为他，结果他还不依不饶！”警卫继续说道。

    兰竹声披上大氅，站起身来：“且让我去看看，如果是捣乱的，我倒要星怀药给我一个交代。”

    ……

    ……

    轩一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正一小口一小口啜饮杯中加了冰的清水。

    银色的箱子正放在他的面前，周围是一圈躺在地上哀嚎的警卫。

    闹得这般大，应该能引来兰竹声吧。轩一这样心中揣测着，但表情依然淡漠。

    兰竹声作为兰叶帝国委派在星城的洞玄之上，某种意义上相当于兰叶帝国意志的延伸，而他本人又隶属第九军团，做过一任近卫骑士团副团长，兰流焰的遗骸，交给他是最合适不过了的。

    虽然说第九军团名义上属于兰叶帝国，但早在千年前便已经接近独立，一切内政军事都不受帝国节制，外交事务也拥有相当的自主权，三大驻外武官之中，第九军团便占据一席。千年来帝国与第九军团之间颇生龃龉，若不是历代九公主皆从中协调弹压，甚至不排除爆发战争的可能性。

    即使是当初的那位初代九公主，也多半不会想到她所创立的第九军团会逐渐成长这样一个堪比国家的庞然大物。

    因为上面这层缘故，轩一才会倾向于将兰流焰的遗骸亲自递交给第九军团接受，而不是简单转交给兰叶使馆便作罢。

    可是想见兰竹声却并不容易，他地位尊崇，实力又是极强，乃是近神之人，从规格来上来说，与星城六部知事同级，自然不会见自己这个小人物，所以自己只能判断兰竹声人在使馆之后，用故意闹事这样的手段惊动对方。

    他只有十个小时的时间来处理这一切，实在容不得任何浪费。

    平心而论，兰叶使馆的警卫实力其实都还算不错，平均都有致知入画的实力，比自己这个致知初识明面上要高出一个小境界，但是格物境的差距与实战经验上的碾压，让对方在自己面前不堪一击，只是不知道兰叶使馆那几个法相境洞玄境的干事在不在，如果他们先过来，这乱子可有点大了。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有人从远处慢慢走来，轩一抬头望去，一眼便认出那个看起来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便是自己要找的存在，于是饮尽杯中冰水，站起身来迎接。

    兰竹声身穿戎装，外面披着厚重的蓝色大氅，明明时间正是盛夏，对方却没有一点受酷暑影响的样子，其人剑眉星目，看起来端正威严，他远远便望见那一地的警卫与站在那里的银发青年，眉头不由皱紧几分，于是甩开众人，径直来到轩一面前，冷着脸问道：“你说想见我，所为何事？”

    轩一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个级别的强者，但是如此近的单独面对，不算那位逗比邪神的话，倒当真是第一次，哪怕对方明明没有释放任何气势，但无形的威压便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知道对方蓄怒开口，稍稍一个回答不慎，自己可能连星狱都住不进去了。

    毕竟擅闯兰叶使馆打伤警卫的罪责，兰竹声将他击杀当场也毫不为过。

    他敢这样做，无非是仗着自己身上还有暗星的狗皮，而兰竹声也是看在这身狗皮上，才愿意屈尊一见。

    所以轩一低头，态度谦卑：“在下乃暗部执行司专员……”

    此言一出，轩一只感觉自己身边的空气立刻冰冷了几分，毕竟暗星魔崽子的名声在外，在任何了解内情的人面前都讨不得好去。

    但是他依然静静说了下去，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日前参加一场暗星的任务，与贵国第九军团一位骑士相遇。”

    兰竹声不动声色，冷冷道：“继续说下去。”

    对于事情的发展，他已经猜到了多半的结局，既然这个魔崽子还活着，那么自己军团的骑士多半已经死去，只是这个魔崽子来到这里挑衅又是什么意思？暗星在全世界范围发布任务，常年无战事，第九军团的骑士选择进入暗星的任务中来实战磨练自己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双方在其中各有伤亡，但是里面的事，外面一律既往不咎。

    但是既往不咎并不意味着暗星的魔崽子能来他兰竹声脖子上拉屎。

    轩一点了点头：“贵国骑士品德高尚，给在下留下了深刻印象，并蒙她手下留情，方能侥幸活下来。”

    “只是任务凶险，在最后关头贵国骑士不幸罹难，虽然未曾嘱托，但我自作主张将其遗骸带了出来，希望可以送回她的家乡安葬。”

    兰竹声默默点了点头——虽然不能确定自家骑士的死是不是与这个魔崽子有关，但是他能替对方收敛尸体并且送到自己面前，这份心意至少是在的。

    在战场上收敛战死者遗骸虽然不是义务，但却是值得所有军人尊敬的义举。

    所以他神色稍缓，问道：“敢问那位骑士姓名。”

    轩一正色道：“她自称第九军团近卫骑士团三营七连连长。”

    “姓名叫做兰流焰。”

    话音未落，轩一只感觉如山般的压力向他涌来，自己再也吃不住全身的重量，重重倒了下来，全身都被压入脚下的青石地板之中，就好像玄齿兽在他的背上欢快地舞蹈。

    兰竹声瞬间暴怒。

 第四章 斯人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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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奇迹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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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第二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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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星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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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天空塔

    夜色四合，华灯初上。~随~梦~小~说~щww~suimеng~lā

    轩一对他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而且就算知道，他也会尽快地忘掉。

    因为他对一切可能让自己死去的东西，都敬而远之。

    给姐姐送过信，将兰流焰送回家，最后完成鸠三的委托，这次试炼所留下来的小尾巴都恰到好处地收好，也便意味着此时的轩一也已经无事可做。

    距离十个小时的时间还有一些盈余，但轩一一点都不急着回去，因为回去便意味着受审，既然这样的话，在外面多呆一分钟也是好的。

    他从未想过要逃，星立华自然是最重要的原因，其次，自从他出暗部大门那一刻起，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想逃未免也想得太多了一点。

    所以轩一离开斗笠巷之后，踏着夕阳的光辉，驾轻就熟的来到天空塔的足下，并没有试图进入里面的旋梯被牵引而上，而是自顾自地在外层如同猿猴一般向上攀登。

    天空塔是这个世界而今最高的人造建筑，几乎每个来到星城的人，都会慕名而来参观这座完全用钢铁建造的通天之塔。

    塔高一千零一米，刚好压过曾经的世界最高建筑叶夜学院叶塔两米。

    关于天空塔的由来，则是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当初永耀至尊登基一百年的时候，恰逢三座巨型炼钢厂相继投产，这种采用最新技术的魔动钢厂一年的钢产量便能抵得过魔法工业革命之前整个世界一年的钢产量，在此之前，即使想象力再丰富的人也想象不到如此疯狂的景象。

    正因为如此，永耀至尊方才下令，便在星城的中央用钢铁搭建出一座高塔以示庆祝与纪念。

    不要太高——一千零一米即可。

    这并不是轩一第一次攀登这座高塔，当初他格物巅峰爬过一次，用了整整三个小时。

    格物圆满之后，他爬了第二次，花了两个小时零十分钟。

    而今这一次是最快的一次，致知之后，虽然他没有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超凡能力，但是肉体的强化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一千零一米的高塔，这一次只用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当少年终于坐在那千米高空的铁质平台上时，星城这座巨兽才刚刚张开千万双闪烁的眼睛。

    少年的双足悬在千米之上的空中，无数眼睛在轩一的脚下张合，五颜六色的光芒汇聚在一起，就好像银河倒悬在大地，又或者千万萤火虫在森林中苏醒。

    钢铁与水泥的森林。

    轩一解下腰间的酒瓶，静静喝了一口。

    给星淮南送礼时没有带酒，只是因为鸠三没有说，所以他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但是登高之事，无酒便显乏味。

    从鸠三那里取的三万星元，再加上手里这瓶其实并不怎么好的酒，还剩下一千出头。

    轩一将那一千出头的蓝色钞票一张张取出，数清之后堆成一叠，用酒瓶压住以免它们被这里的风刮走。

    然后他从中抽出一张，认真地将其叠成蓝色的纸飞机，手上用力，纸飞机便破空而出，带着有点尖锐的风声，消失在无尽的夜色里。

    感觉真好，用来杀时间也最好不过了。

    轩一用手压住钞票，拿起酒瓶又痛饮一大口，然后放下再叠下一只飞机。

    一只飞机一口酒，当最后一张钞票化作飞鸟消失在视野之中，轩一酒瓶里的酒也荡然无存，少年晃了晃酒瓶，确认里面已经没有一丝水声，但是男孩的矜持还是让他压制住了将其从千米之上扔下去的欲望。

    即使微醺，轩一还记得自己要在情况允许的前提下做一个好人的设定。

    所以他握着酒瓶，淡淡却又深深地望了一眼脚下的大地。

    脚下这座奢华而又糜烂的城市。

    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整整十五年，可是从来没有一秒钟认为自己属于这座城市。

    那种名为孤独感的东西一直伴随着这个少年，只有在星立华的身边，他才感到稍微的舒适和安全感。

    这样想着，轩一淡淡开口：“谢谢。”

    “不用谢，我只是也很闲。”他的背后静静传出声音。

    “如果闲的话为什么不陪我喝酒？”轩一说道：“刚才还有剩的，现在已经没了。”

    “工作期间不喝酒。”那个人回答道：“这是常识。”

    轩一点头，将酒瓶随手向后一扔，却迟迟没有传来落地的声音。

    然后轩一撑着从天空塔之上站了起来，转身看向对面那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少年，他就像是一只黑色的蝙蝠站在那里，却有着纯银的发色与眸眼。

    “时间还有剩吧。”

    对面的少年点了点头：“是的，还有剩。”

    “不过你的时间已经没有了。”

    “星鹤渡死了，你为什么不报告。”

    轩一笑了笑：“因为报告与否，结果并没有区别。”

    “但至少——不报告我能多出十个小时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这样说着，少年伸出双手，并拢在一起，示意对方可以将他铐起来带走。

    ……

    ……

    轩一的顺利缉拿归案，并不能让这个微微谢顶的男人感到哪怕一点的轻松。

    他站在办公桌前，看着眼前的信使：“我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们兰叶帝国能不能不要也插进来。”

    对面的信使微笑款款，但是他的语气却不带一丝笑意：“如果可以的话，在下也不想来找你们暗星。”

    “但是那位兰竹声大叔发话了，我只能勉为其难地过来凑一凑热闹。”

    “星鹤渡死了，我已经听说了。”

    “但是我们的兰流焰也死在了那里，我们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于你们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我们也要派人一同调查。”

    “当然，知事大人你可以拒绝，只是九公主殿下到来之后，恐怕我们这笔账还要慢慢算。”

    星怀药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慢慢开口：“都当我的暗星是软柿子不成？”

    信使丝毫没有顾忌这位大人物的情绪，淡淡笑道：“暗星当然不是软柿子，敢这样以为的人都已经死了。”

    “但是，请大人记住，我们也不是软柿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存在敢任意揉捏我们。”

    “在下只是传达兰叶帝国的意志。”

    “不是命令。”

    “但也绝对不是请求。”

 第九章 编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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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僵局

    解决了这个大纲上的重要情节难点，剩下的剧情便接近无懈可击了。?随｛梦}小◢说шщЩ.suimEnG.1a

    他向所有人提出的那个最终计划是真正的阳谋，所以可以毫不隐瞒地写在纸上——其他人给予他必要的协助，他便会将玄齿兽击成重伤乃至于击杀，之后的事情，再与他无关。

    也确实与轩一无关。

    在轩一的故事里，当他最终开出那两枪之后，便被玄齿兽爆发的玄齿堵在三百米深的地下，历经千辛万苦才重见天日。

    只是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星鹤渡倒在玄齿兽的不远处，帝子横与周奢只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大坑，赵星铎自杀而死，兰流焰虽生犹死，在他面前将自己点燃化为一堆灰烬。

    什么？你说钱樱？

    不，轩一在这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钱樱，钱樱是由椒月假扮的什么的，少年半个字都不知道。

    求生欲极强的轩一果然没有在报告中提及钱樱一个多余的字。

    ……

    ……

    在轩一囚室的上方一百二十米的地方，星怀药坐在长椅的上首，表情淡漠而冰冷。

    这位执掌星城暗部的大人物从未有此刻这般焦头烂额，刑部知事星马牢因为幼子身死，要求自己亲自提审轩一的请求被他坚决否决，否则轩一进了刑部大狱，连能完整抬出来都是一个问题。

    见第一愿望得不到满足，星马牢退而求其次，要求派人协助对轩一的审问。

    这样的要求星怀药当然不方便拒绝，在他的干预下刑部精英虽然不能真的对轩一动刑，但是各种眼药小鞋还真是没少给。

    不过这些，星怀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是他暗部走出来的精锐，对于这些小动作算不上甘之如饴，至少也能平静待之。

    倒是郡首星瑰年对于她重孙的死兴趣不大，毕竟相对而言她更加宠爱另一个孙子星鹤眠，否则如果这位郡首出面，星怀药都有点怀疑自己能不能顶住压力不把轩一交出去。

    而另一方面，兰叶帝国的反应非常诡异。

    斯特共和国一片死水，帝子横的死没有激起任何波澜，虽然星怀药没有过度关注斯特共和国的局势，但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宗主国，帝子横在国内斗争中逐渐失势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他最终铤而走险选择进这场试炼夺千星试名额试图扳回一城，如果成功的话，他自然可以再次与帝子菁平起平坐，一争高下。

    但是既然已经身死，那么死掉的天才便是一文不名的过气证券，哪怕斯特共和国里有大把惋惜这位帝族天才的存在，但拍手称快的人只会更多。

    但兰叶帝国的情况却不一样。

    兰叶帝国这次试炼有三个名额，帝**部的谢君豪，被轩一亲手所杀，尸体已经找到，死因确凿，是被迅雷枪轰击头部致死。

    只是，没有人关心这个走赵星铎后门进来的法相初识。

    兰叶赵家是帝国新兴起的实力贵族，内阁一位实权部长，十人议会也有一位长辈参列，帝国议会的议员更有七位在其势力之内，堪称兰姓贵族之外的兰叶第一豪门，而赵星铎本人，则是家族内部寄予厚望的超级新星，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在这里，死因居然还是自杀。

    其实说到底，兰叶帝国的人是不是有毛病啊，除了谢君豪之外，剩下的两个都是自杀致死。星怀药心中暗暗吐槽，但是表面上依然不动如山。

    因为他口中有病的兰叶帝国信使，正坐在长桌的左面，翻看他命令发下去的复印报告。

    报告的来源当然来自于轩一一次又一次书写的测试经过，截取前五份整合并标注处每一个细节的异同点之后，一方面按照这份报告去实地调查取证，另一方面，则也是给兰叶帝国一份交代。

    无论星怀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区区一个法相不惑的小骑士之死，竟然能够惊动兰竹声这种真正意义上的大人物。但是惊动兰竹声倒也罢了，毕竟那是一个看似温和端正但疯起来不要命的战狂，他是帝国武官，脖子上的狗链还绑在主人的手中，只有主人让他咬谁他才能咬谁。他当然有挣断狗链的能力，只是那不过是一次机会，咬过人之后别人就不会在用链子栓他了，而是直接会把他投进笼子慢慢养。

    问题是他直接发往兰叶帝国看似询问实则告密的文书得到的回复堪称神速，由兰叶九公主亲自署名。

    “授予兰竹声全权处理此事的便宜。”

    是不是兰叶帝国的人都疯了？连九公主都能一起疯的吗？

    “这便是此次事件的初步结果，我们派出的侦查员正在核实中，之所以邀请诸位，是先互相通报消息，以免引发误会。”

    星怀药打着官腔淡淡说道。

    他是洞玄之上的真正大修行者，其实平常的事物很少需要他亲自处理。

    他是知事，不是干事，只需要在重要的事情上拍板即可。

    可是又有谁能想到，第七十四次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标准测试竟然能掀起如此大的惊涛骇浪，就好像是一只蝴蝶轻轻扇动了翅膀便引发了风暴。

    奥斯椒月！

    他不由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虽然奥斯帝国的人并没有列席这次会议，毕竟名义上死在那里的钱樱钱梨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但是星怀药可不这么认为，那位帝国行走就是在他这里打的报告要求当这个标准测试的检测者，结果最后整出这么大的一个幺蛾子，事故的始作俑者却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即使是星怀药也对她无可奈何。

    她想说又怎样？不想说又怎样。

    她如果真说兰流焰和星鹤渡都是她杀的，或者说再多加上帝子横和周奢。

    那又能怎样？

    别人杀了这些人便是滔天大祸，就像轩一，只要有一点嫌疑就必须投入星狱等候发落。

    但对于她来说，和碾死几只蚂蚁没什么区别，星马牢敢在他面前叫板，但是在一位真正的行走面前，他也只能谦卑的低下头颅。

    毕竟，如果说兰竹声只是代表帝国意志的延伸，那么一位行走便是帝国意志的真实体现。

    行走的意志，永远与帝国的意志相符合。

 第十一章 牢狱

    在给眼前这些与会人员的调查书中，钱樱自然是以死人的身份列入，除了轩一外唯一可以说出这次试炼的一切真相的证人，偏偏是一个任谁都无法让她开口的大人物，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随＊梦＊小◢说щЩш.suimEnG.1a

    轩一作为这次调查事件的唯一责任人，他说的话写的字，不可不信，但如果真要全信了，就是把人当作三岁小孩耍，还是那句话，自己暗星训练出来的专员，什么秉性星怀药自己还不清楚吗？

    尤其是轩一报告中自己在地底挣扎的那三个小时的时间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完全的一片空白，虽然第一批人已经勘察了最终战场的地形，但是具体的反推工作还需要更专业的人员。

    正在此时，兰叶的信使已经看过了那份冗长的初步调查报告，然后合上报道淡淡说道：“如果贵部只能提供这样语焉不详的东西，请恕我不能满意。”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纷纷附和，都知道这次会议只是暗部为了先给各方一个交代，但是这样的交代，未免也太过于敷衍了事了。

    除了叶夜的信使阁下和暗部的自己人，与会的还有刑部的同僚与斯特一位打酱油的官员，毕竟帝子横身份摆在那里，想让斯特共和国彻底无视也多少有点强人所难。

    只是与兰叶帝国的态度相比，斯特共和国对事情的真相并没有那么热衷。

    星怀药摇了摇头——之所以这样的碰头会都需要他留出时间来亲自主持，很大的原因就是对面的来头都不小，而暗星暂时给出的解释确实不够有说服力。

    所以只好请出同样有分量的自己才能压住这些人。

    “我说过，这只是初步的调查，我们的专业人员已经进入晖亡之林，将沿着这份报告所给出的路线图逐一调查报告所写内容的真伪。”

    这位暗星的首脑露出淡然的笑意。

    “我只是告诉你们。”

    “我们还需要一点的时间。”

    ……

    ……

    不吃饭不喝水还不能睡觉真的很难受，但轩一并不是真的无事可做。

    当他的报告写到第七遍时，再也没有人要求他再写第八遍。

    如果有人能够扛着饥饿疲劳和焦渴连着七遍写出的东西除了少许细节剩下的都全然相同时，你让他再写多少遍也是徒劳。

    这几天来，除了写报告之外，他更多的时间是用来修炼。

    做人嘛，眼光自然要看的长远一些。

    如今今天这一关他过不了，那些大人物执意要他死的话，那么他就真的只能去死了。

    但如果还活着的话，那么就要考虑今后的事情。

    轩一倚坐在坚硬冰冷的床上，看着头顶上那盏异常明亮的大灯，脑中却清醒思考着。

    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过东西，多久没喝过水了，体能早已经逼近了极限，和刚进来相比，轩一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自己憔悴虚弱的像个骷髅，但这远远不是问题。

    没有人比轩一更加擅长在绝境中生存，即使接下来还是没有水和食物，轩一还是能撑下来同样长度的时间。

    但只是撑下来并没有意义。

    如果这场调查中他没有死去，最好的情况当然是无罪释放，轩一有自信即使暗部最精锐的专员前去调查，也拿不到任何他在决战中出手的证据，因为他确实没有出手，只是额外多说了几句话罢了。

    玄齿兽与星鹤渡身上残留的毒也已经被他亲手钝化，玄齿兽的致命伤原本就不在毒上，而星鹤渡身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的伤痕，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指向他杀了星鹤渡，他唯一也是最大的罪行就是在星鹤渡死后还活着回来了。

    但这种罪行，一向是可大可小的罪行。

    无罪释放当然好，可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事实上，轩一追求的是第二种可能。

    他承认渎职未能保护好少主的罪责，那么他会被抹除这次试炼的全部奖励，甚至会被暂时冻结暗部专员的身份，这样非但千星试的名额在眼前飞走，他将会变得真正一贫如洗。

    至于逐出暗部这样的惩罚，自从暗星创立以来，从来都没有这样宽厚的奖励。

    这对轩一来说并不是不能接受的。

    他参加这次试炼，首先是要保证自己活下来，其次是拿到千星试名额，也便意味着要不留痕迹地杀死星鹤渡。

    如今他做到了，然后现在要保留的战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去。

    千星试的名额，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这次千星试已经有了他的一个位置，暗星抹除名额只是抹除掉他正常进入千星试的途径，便如同那来自各大势力的行走与通过各种试炼拿到名额的全世界精英一样从星城准备好的途径进入。

    但是，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所诞生的那个千星试名额已经在他身上绑定，就好比考试的时候虽然你没有准考证无法入内。

    但是你的座位已经先在那里布置好了。

    所以，即使说准考证被取消，只要轩一能在规定时间内以任何方式最终能够到达考场，没有人能够不让他考试。

    因为他的座位还在那里。

    现在轩一最需要做的，便是准备这场至关重要的考试，首先要做的，便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在溶洞里他一觉便成功致知，初致知便越过感知进入初识境界，这并瞒不了那些大人物，但也不算什么大事。

    毕竟他那么多年格物圆满，想致知轻而易举。

    之后的时间里，轩一一直都没有时间静下心来修炼，他有轩二提供的不惑完整途径，又有永耀至尊的致知境进阶的全部感悟，再加上他十一年来都与身上的奇毒生死周旋，论积累深厚，论厚积薄发，天下之大恐怕没有谁能出轩一其右。

    如果给轩一足够的时间和空闲，轩一有把握在十天之内把境界推到不惑，事实上，这也是他现在做的事情。

    所谓监狱，其实便是某种程度上的闭关。

    比如此时，轩一已经不再是致知初识，而已经到了致知入画。

 第十二章 投我以木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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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能饮一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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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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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你犯了活着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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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审讯（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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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有朋自远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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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九公主（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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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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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私奔

    叶雅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呆立了片刻，然后勉为其难地伸手，搭在对方伸出的左手上。?随?梦?小说 ＷwＷ.suimeng.lā

    然后起舞。

    交际舞作为贵族必备的礼仪技能之一，叶雅虽然不算多么喜欢，但终究还是勉强算是精通，而她面前的男子舞技更是精湛无比，二人先是快三慢三地适应了一下彼此的节奏，然后舞步便骤然加快起来，不再满足简单的初级舞步，开始向着高难度的进阶舞步进发。

    兰竹声披着蓝色的大氅站在舞池的边缘，注视着在里面和那个有些熟悉的少年一起起舞的九公主，不由笑了笑，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打开之后深深嗅了一口，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这是上好的鼻烟，产自斯特共和国的兰纳河谷，产量稀少，价值不菲。

    它原本是斯特共和国送给九公主的特产，无奈两位九公主都不热衷此道，也就便宜了兰竹声自己。

    他当然认得出和叶雅共舞的男子便是当初给自己送兰流焰遗骸的那个魔崽子，但是他更清楚这个魔崽子现在正关在暗部的地牢中接受审讯，虽然现在判决的结果即将下达，可是他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场合。

    如果他有资格出席这个舞会，那么他便不会因为仅仅有杀死星鹤渡的嫌疑就被关押了两个星期。

    作为常驻在星城的洞玄之上，毫无疑问他应该全权负责这位九公主的安全问题，即使他不是兰叶帝国的驻星城武官，他也是第九军团的成员，生来就是注定在某一天为九公主献出生命。

    舞池之中，叶雅正和轩一越跳越快，他们二人互相旋转，然后在旋转彼此交错着握住对方的手，伴随着音乐的节奏，在音乐即将进入最高氵朝的瞬间，轩一手上用力让这位白裙的公主旋转着落入自己的怀中，然后他用双手将对方高高掷起，在音乐结束的那一刹那，伸手在空中握住正在下落的叶雅的手。

    曲终，舞尽。

    轩一看着微微喘息的少女，皓齿明媚，原本素白像是蜡人一般的小脸如今缓缓透出红晕，他笑了一笑，便要将少女搂紧吻上对方淡粉色的娇艳嘴唇。

    然而他并没有得逞，叶雅拿手撑住轩一的脸，小声开口：“椒月姐姐，别胡闹了。”

    椒月见叶雅张口便叫出她的真名，不由邪魅一笑，拿手指抬起女孩的下巴：“怎么，长本事了啊。”

    “什么时候发现的？”椒月问道。

    叶雅被对方抬起下巴，于是便配合地露出最甜美可亲的笑容，然后道：“我戴着千叶流碧呢。”

    椒月有点惊讶：“叶萱那么心大，这么早就敢把千叶流碧给你？”

    “大概这东西已经对姑姑没用了吧。”叶雅笑了笑说道：“倒是你，好像来了好久了？”

    “在车站就见到你了。”

    椒月看着对方，调笑道：“真是好大的排场。”

    “九公主的排场，素来就这么大。”叶雅淡淡说道：“椒月姐姐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椒月看着少女的脸：“怎么？居然还不想当九公主？”

    叶雅微笑，露出最灿烂的微笑：“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想当过。”

    椒月望着对方，然后拉着少女的手笑道：“那我们私奔如何？”

    叶雅一点都没有被椒月的脑洞吓到，她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这样说着，椒月拉着叶雅走出舞池，叶雅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向着远处的兰竹声做了个一切安全的手势，对方沉稳地点了点头。

    然后两位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公主殿下一路摆脱试图搭讪的星城贵族，避开那些在暗处拱卫的守卫，最终在椒月老马识途的带领下，她们成功避开了几乎所有人的耳目，然后沿着漫长的旋梯，来到了这座宫殿的最高点。

    叶雅看着椒月伸手就把那个看起来精妙异常的大锁给拽了下来，然后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笑容可掬地说道。

    “欢迎来到星城。”

    叶雅透过大门，看到了满天闪烁的星斗。

    椒月已经除去了作为轩一的伪装，露出那张精致绝伦的面容，不过没有穿和叶雅对应的黑色长裙，而是换了套简约的蓝色小礼服，她走在前面，让凉爽的夜风吹起长发，然后向着叶雅张开双臂：“感觉如何？”

    有一位奥斯行走陪同，叶雅久违地再次脱离了无所不知的守护或者说监视，她终于短暂地重获完全的自由，所以叶雅有些贪婪的呼吸着外面清冷的空气，然后向着椒月伸手：“有吃的吗？”

    在舞会之前，当然有欢迎九公主的盛大晚宴。

    所以椒月看着叶雅，有点不可思议。

    “我正在长身体耶！”叶雅努力比划着给椒月解释：“每餐只能吃一块小面包和两块肉，连生菜都要论片要的好不好！”

    “所以晚餐的时候我只能尝面前的三盘菜，每盘菜只能尝两口，填饱肚子什么的和维持九公主的仪态风度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好吧。”

    “我回去讨宵夜吃的话，只有小饼干和牛奶，姑姑不让我在正餐之外开火。”

    椒月叹了口气：“我以前怎么没听过九公主有这么多的规矩。”

    “那是因为九公主同时只有两个，以前我也没机会说。”叶雅认真解释道，然后继续雀跃讨要；“吃的吃的，我要吃肉！”

    椒月低头想了想，然后笑道：“好啊，给你肉吃。”

    ……

    ……

    椒月身为空间致知的顶级修行者，自己的私人位面里长期储存着大量的物资与装备，但是如何喂饱一个饥饿的九公主，其实也蛮费思量的。

    所以而今的奥斯行走正坐在星光下，用手指一片片地削牛肉。

    肉是极品的川西牛肉，细碎白色脂肪如同大理石的霜降纹路密布在鲜红的肉质上，椒月以指为刀，锋利如同霜月的疾风，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肉片剥离，落入白净的瓷盘中。

    叶雅持竹筷夹起一片，将其蘸上准备好的酱汁放入口中，旋即露出惊喜的神色：“真好吃！”

    “你在哪里学的？椒月姐姐？”

    椒月手上不停，嘴角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跟某个人在一座森林里学的。”

 第二十一章 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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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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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干净的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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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十一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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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请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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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轩一长出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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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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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大索

    星季枝站在星城夜晚的街道上，看着逐渐稀少下去的行人与更加稀少的车辆，表情不变，内心却微有波澜。

    行人与车辆的稀少，一方面是因为天色渐晚，但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如今遍布星城的路卡让更多人望而却步。

    至于为何今晚会突然发出这样的命令，他也看到了远处那朵滴血的兰花，明白必然和兰叶使团有关，但究竟是怎样的事情，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好奇心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是最有害的东西，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并不是一句吓人的话。

    而是真理。

    他总感觉方才遇到的那个自称带着表妹过来玩的同僚有些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虽然对方的身份是贱民，但是暗部的贱民专员很少，当他看到那份身份文牒就明白这个人是谁了。

    执行司的轩一，虽然算不上大名鼎鼎，但整个暗部也算是没几个人不知道他的，除却他那几乎完美的任务完成记录，他那整个批次中唯一还活着的专员这一成就，能够完成的人就更少了。

    所以明白对方是谁之后，星季枝收敛了轻蔑，向着对方真诚表示歉意。

    虽然自己年龄比他还要稍大，但是论资历，对方是真正的前辈，更何况刚刚参加的标准测试成功夺魁，力压真正的贵子星鹤渡拿到千星试的名额，这让星季枝更是有点感慨万千。

    他虽然也是纯血的星城族人，但是与星鹤渡这种六大白银家族的核心成员相比，他和轩一这样的贱民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度暗部已经传出轩一将被处死的消息，但是最后峰回路转，他只隐约听说那个人要被放出来，只是没有想到会在今天被放出来，还和自己相见。

    当然，即使放出来，那个千星试的名额肯定是泡汤了，暗部专员的身份也没办法保留，只能无限期冻结，所以星季枝才善意提醒对方，今夜无法出城。

    正在思考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后面轻轻拍他的背，下意识间少年全身立刻绷紧，手不动声色地握紧口袋里的蝴蝶刀。

    “真无聊！”少女的声音慢慢在他后面响起，听到这个声音星季枝才慢慢放松下来，转过身时，银发的制服少女提起自己手中的纸袋：“慰问品！”

    纸袋里是冰镇的加汽柠檬汁和啤酒，对于顶着酷暑熬夜站在街头查岗的人来说，这当然是最合格的慰问品。

    所以星季枝从纸袋里抽出一杯柠檬水，马口铁制作的吸管上凝结着细细的水珠。

    “娘娘腔！”少女嘲讽着，取出啤酒起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真不知道你为啥要来暗部。”

    对方名唤做星画梅，乃是情报司的专员，和星季枝这个管理司专员相比，日常的工作要轻松许多，连侧重的练习科目都有些许的不同。

    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勉强算是青梅竹马，只是长期处于友情之上，恋人未满的状态，目前为止两人都没有打破僵局的冲动。

    星季枝没有回答。

    为什么要来暗部，这个最黑暗也最冷酷的地方。

    大概是自己内心深处对这样的生活有着些许的憧憬吧，哪怕他是个有柠檬水喝就不会碰啤酒的普通少年。

    “你来不止是送慰问品这么简单吧。”星季枝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

    星画梅点了点头，从纸袋底部拿出一个包装简陋的纸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两排一共十个银色的小方块。

    “这是？”星季枝不由问道。

    “我不知道。”星画梅耸耸肩道：“上面发的，要求对所有可疑人员使用，操作很简单，只要将方块上的针尖按在测试者的手指或者胳膊上，出血即可。”

    “对于任何导致方块变色的对象，不惜一切代价控制并抓捕。”

    “但不允许杀死，以及动用过多暴力。”

    星季枝拿出一个方块，仔细观察着，突然开口道：“我能自己用一下试试吗？”

    “原则上可以，但是操作上尽量不要。”星画梅淡淡说道：“每一个方块使用之后都要给出使用报告，以及测试者的性命特征等资料。”

    “如果你交上去一份报告上面写着星季枝的名字，我不敢保证星白帷会对你怎么样。”

    “还有，这个方块每个前线人员配发十个，使用完毕之后可以继续申请，但是。”星画梅顿了顿：“使用过的方块不要扔，如数上交，上面会将其重复利用。”

    “毕竟。”星画梅拿起一块细细端详着：“貌似价值不菲。”

    星季枝点了点头，接过了那一整盒的方块，放入自己的口袋中。

    ……

    ……

    与此同时，在兰叶使团所居住的行宫毗邻的宫殿内，两个银发的专员正站在门外看着那位金发的老管家：“我们奉命要搜查这里每一个角落。”

    老管家面容古朴，金发微微有些泛白，他静静守在门前，开口道：“这就是星澈的待客之道？”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其中一人握胸行礼：“请大人不要让我们为难，这样我们都会很为难。”

    “我们知道您是洞玄之上的大修行者，但是今天我们得到的命令是即使您是星主本人，我们也要冒昧造访，并且检查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第二人继续说道。

    老管家笑了笑，讥讽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星主阁下也在接受着你们的调查？”

    “是的。”第二人淡淡回答道：“知事大人已经亲自前去求见星主，请求星主配合我们的工作。”

    “星怀药还真是长本事了呢。”老管家慢悠悠说道：“如果我说不呢？”

    二人的身上齐齐散发出微弱如粉尘的星光，然后向着老管家一同行礼：“那么我们将会死在这里。”

    “我们死后，会有更多的同僚赶来。还请您把我们一一全部杀掉。”

    老管家冷笑：“曦光不接受任何威胁。”

    “暗星从来不威胁任何人。”其中一人说道：“我们只是陈述事实。”

    这样说着，他身周的星光越加浓郁，就好像是一件星光织就的纱衣。

    老管家水平抬起一只手，有淡金色的气泡慢慢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迅速将整座宫殿彻底包裹。

    对方身上的星光被气泡包裹，就好像烛火浸入冰水之中，尽数熄灭的同时，他们全身都开始慢慢燃烧起来。

    可是他们依旧面无表情，一同屈身，蓄力，便要向着这个老管家冲过去。

    就在这时，那扇门内，传来一个淡淡的女声。

    “古柏先生，请让他们进来。”

 第二十九章 美人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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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贫穷让我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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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上供

    星立华的房间从来都没有过变化。◢随＊梦＊小◢说щЩш.suimEnG.1a

    窄小的单人床，上面铺着竹编的凉席，凉席上的细麻绳已经被磨断过几次，又被主人细心地接好。..

    凉席上是一个简单的竹枕，竹枕下整整齐齐叠着粗布的床单，女孩的淡淡体香在房间的每一处氤氲着，如玉兰花一般的香气。

    床头放着一瓶还剩一半的白酒与一面小巧的镜子，轩一从镜子里看到了他黑色的眼眸。

    回来真好。

    能活着回来真好。

    轩一这样想着，走向了厨房。

    他们这间木屋被隔成了四个房间，最外是自己的房间，面积最大，在充当自己卧室的同时还是餐厅与会客厅。

    星立华的房间更小，只能放下一张床，一个椅子和一个梳妆台。

    再往里走，分别是厨房和盥洗室，盥洗室专供星立华使用，轩一如果需要起夜的话会直接到屋外的厕所解决。

    他们这样的房子，肯定是没有自来水的，所以厨房的案板下是一口陶制的大缸，里面贮满清水，来自于半里之外的甜水井。

    轩一拿着燃烧的蜡烛，检查了一下放食材的筐子。

    他走之前购买了足够一个月食用的食材，委托达叔每隔三天送一次，现在看来，虽然所剩不多，但是依然足够一个人食用一个星期。

    他想了想，将蜡烛固定在木质的窗台上，然后拿起餐刀削起了土豆。

    不用怀疑——轩一准备做饭，哪怕不是做给自己吃。

    他是要做给邪神的祭品。

    自从回来之后，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他曾经祭祀邪神的事情，也不会愚蠢到提及，即使是椒月，可能会猜到他用了一些非常手段才拿到了那颗将他们从深涧带出来的石子，但是她没有兴趣知道更多。

    虽然就像轩一给椒月说的，只要椒月给出合适的价格，那么他所拥有的一切，除了姐姐他都卖，无论是轩二还是和那个邪神的联络方法。

    只可惜椒月不感兴趣罢了。

    上次那个逗比邪神给轩一的印象太深了，还好那次他身上带着暗部的标准口粮，这一次再召唤祂，自然不能两手空空。

    从上次的经验来看，这位邪神似乎不怎么爱吃肉，毕竟他当时背包里除了巧克力坚果和奶干，还有肉松，牛肉干之类明显更美味的食物，但是那位邪神连动都没动。

    所以，虽然筐子里还有半尾咸鱼和很适合炖汤的羊肉干，但是轩一还是打算保险起见，制作全素的料理。

    毕竟侍奉邪神这件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厨房中有两个灶台，由于星守郡盛产煤炭，所以本地煤的价格相当低廉，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用无烟煤和黄土混合压制的蜂窝煤。星立华只是上夜班，而不是天天不回家，所以此时炉灶还没灭，轩一只是换了煤球，打开送风口，先将蒸锅里装满水，然后往蒸笼上盖一块白布，给上面添了两碗米，再洒了点水，然后盖上了蒸笼。

    蒸上米后，轩一开始着手准备菜肴。

    他手头里能用的食材其实很少，一来是当初他买菜的时候只求便宜耐储存，二来是除却肉食，能用的材料就更加捉襟见肘，除了调味品，也只有土豆，卷心菜和洋葱这三样。

    但是轩一做起来却丝毫不含糊，他先将土豆削皮，三分之一，三分之一切成薯条，另外三分之一，直接捣成薯泥。然后将洋葱同样三分之一切丝，三分之一做成洋葱圈，另外三分之一剁成葱末，最后的卷心菜处理倒是简单很多，一把直接一点一点撕碎，准备做手撕包菜。

    这个时候油锅已经热了，轩一先将薯泥和葱末混合，加入少许面粉和水之后，混入盐和黑胡椒，将其塞进一指宽的洋葱圈里压制成型，做成洋葱薯饼放入热油锅里炸熟，撒上细盐装盘。

    第一道菜，炸洋葱薯饼。

    做完第一道菜，锅里的热油还有许多，轩一便将剩下的薯条倒进去继续炸好装盘，由于手头没有番茄更没有现成的番茄酱，所以只能撒上盐和黑胡椒做成椒盐口味。

    第二道菜，椒盐薯条。

    薯条炸完之后，锅里的油已经所剩无几，轩一便倒入土豆丝和洋葱丝一起混合爆炒，加入几只辣椒和姜片，淋上少许香醋之后出锅。

    第三道菜，爆炒双丝。

    做好这三道菜之后，轩一清锅之后再倒入少许菜籽油，待油热之后倒入胡椒粉末炒出香味，然后依次加入姜丝，干辣椒段，蒜瓣以及葱花，爆炒之后放入撕好的包菜，几个快速的翻炒之后，倒入少许香醋，撒盐搅拌出锅。

    第四道菜，手撕包菜。

    做完这四道之后，米饭也已经泛出香气，轩一拿盆盛好米饭，然后在碗里放入少许盐，切好的葱花，洋葱末，少许醋，一小撮茶叶，然后用蒸锅里的开水稍微一淋，做成简单的酸汤。

    四菜一饭一汤四十分钟内全部搞定。

    然后轩一才将这些装盘和米饭一起摆在地板上，拿出三根蜡烛依次摆好，拿菜刀在自己手上用力划开，用自己的血在地板上画那个虽然只画过一次但已经不会忘记的祭祀法阵。

    当这一切做完之后，轩一跪在法阵前，开始口诵对方的密名。

    “冰湖之上的永恒之主。”

    “霜与雪的浩瀚主宰。”

    “终焉的遗腹子，世间唯一残留的神性。”

    “我向您祈求帮助，我需要世间最锋利的长矛，去刺穿一面牢不可破的盾牌。”

    蜡烛静静燃烧，烛芯在火焰中发出轻微的哔啵声。

    但是轩一还是感觉得到，有无与伦比的伟大力量正从远方缓慢的降临。

    事实上随着他正式迈入致知不惑，对于这些强大存在的灵觉感应，也越来越敏感。

    所以他清楚地意识到，与上次在溶洞深处的祈祷相比，这次的降临很明显更加缓慢和艰难，这不仅证明这位邪神真的居住在晖亡之林，并且晖亡之林外的那层许进不许出的恐怖结界，对祂有着真实的影响和限制。

    这说明这位邪神，目前正处于某种不自由的被限制状态。

    然后，蜡烛的火焰慢慢凝固起来，轩一的行动再次被完全的束缚。

    他感到那个逗比邪神在自己的面前重新凝聚形体，却半晌没有说话。

    就在轩一怀疑祂是不是穿过结界把自己变成哑巴了，对方才慢慢用嘶哑不可名状的声音开口。

    “谢谢，谢谢你的祭品。”

 第三十二章 不该见到的人

    邪神小姐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黑衣少年，闻着饭菜发出的诱人香味，原本在漫长的降临过程中所想好的说辞，此刻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随}{梦}小说 щww{suimеng][lā}

    是的，突破晖亡之林的结界对她来说依然是不小的消耗，哪怕说这个结界最初针对的对象并不是她，但是如今，作为整个晖亡之林最大只的存在，毫无疑问她是这个结界的重点防范对象。

    但只降临神魂的话，只是很吃力，并不是做不到。

    她在过来的过程中，一直在想向对方解释，第一次是因为她也是第一次被召唤，所以业务不怎么熟练，其实他们这一行是不怎么索要祭品的，她当时的行为严格来说算是索贿。

    但是这怎么说的出口啊。

    上次对方都够瞧不起她了，这种示弱的事情又怎么做的出来，他不过是一只自己随手都能碾死的虫子，凭什么要自己对他低声下气地道歉。

    正在心中纠结的时候，当邪神小姐姐发现自己降临成功之后，面前不仅有这个讨厌的虫子，竟然还有虫子非常识趣准备好的祭品，并且祭品看起来还很好吃，闻起来很香的样子。

    邪神小姐姐前所未有的动摇了。

    不是我不够坚定，而是敌人的糖衣炮弹实在太可怕了。

    所以邪神小姐姐内心斗争了很久，始终没有鼓足勇气说自己其实不需要祭品。

    毕竟对方好像辛辛苦苦准备了很久，自己如果拒绝的话他会不会直接把这些祭品给倒掉了啊。

    那样会不会太可惜了啊。

    于是她只能慢慢开口，说：“谢谢，谢谢你的祭品。”

    这样说着，邪神小姐姐蹑手蹑脚地上前，将一个一个盘子做贼一般拿起来，然后将其倒在献祭法阵的上空，让它们在那里自行漂浮，连那碗酸汤都不例外。

    虽然说邪神小姐姐也很喜欢那些陶瓷的盘子和不锈钢制成的饭盆，但是想到这些是不会吃不好吃的东西，以及自己拿走了对方会不会很困扰的因素，最终还是忍痛将盘子和饭盆放了下来。

    然后神念微微跳动之间，那些祭品一个个沿着空间的罅隙传送到了自己所住的冰湖之上。

    做完这些，邪神小姐姐再看向那个自从她来到这里之后一动不动的少年，与上次相比，他显得镇定许多，当然，内心对自己的轻蔑意味也少了许多，毕竟在那之后她在对方面前大大露了一手。

    以及，他快死了。

    这样想着，邪神小姐姐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这次对方的祈求是要可以穿透厚盾的长矛，如果从善意的理解方式，可以理解为是强有力的攻击手段，但如果从恶意上扭曲他的祈求，那么则可以将长矛设定为他自己的臂骨，当想要攻击的话，便会抽取他的生命力，无限制地延长其手臂达到长矛的效果。

    这样的话，当然以生命力为代价的长矛威力肯定很不错，但是他选择攻击的那一瞬间，这个人便等同于死掉了。

    不过，邪神小姐姐至少现在还没有这个恶趣味。

    所以她想给对方的，是真正的，善意的回应。

    这意味着她要再次借出自己的力量，与上次不同，上次她只是在冰湖上抠出一小块冰就足够了，只是这次，她还没有那么有效地穿透晖亡之林的结界传达力量。

    稍微想了一下，邪神小姐姐伸出食指，然后用右手用力将那根食指掰了下来。

    她的神魂便是真实的力量体现，如果他想要力量的话，那么截取自己神魂的一部分是最合适的方式。

    稍微有点疼。

    邪神小姐姐看着自己虚幻的手指在空中慢慢拟化为一颗小小的湛蓝石子，然后弯下腰将石子轻轻放在他面前。

    至少谢谢你的祭品了。

    做完这一切，邪神小姐姐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这个少年的隔壁有着自己很熟悉的东西，一种，很亲近，就好像是姑姑一样的感觉。

    不自觉的，她向着那边迈出一步，像是穿过水波一样穿过木质的墙壁，看到那个正躺在床上安眠的女孩。

    那个女孩有着水蓝色的长发，皮肤柔软而白皙像是静置的牛乳。

    她的血液里有自己熟悉的东西，但更加熟悉的来自于她胸口那枚叶状的美玉。

    邪神小姐姐慢慢走过去，用手轻轻抚摸对方的脸颊，然后一路向下，握住了对方胸口的玉佩。

    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知道这块玉佩，但是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正在这时，她的耳边突然传来冷冷的低语。

    “够了。”

    话音未落，邪神小姐姐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立刻溃散起来，她再也无法维持，而不远处的献祭法阵则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她无法控制自己，就好像无法在漩涡中的一块船板，整个人被献祭法阵搅碎之后吸了回去。

    片刻之后，邪神小姐姐睁开了眼睛，白猫湛蓝的双瞳在她面前浮现。

    她轻咬了咬嘴唇，问向对方：“为什么？”

    白猫当然不会因为她再次违规收取祭品就强行将她从数千里外召回，肯定是其他的原因。

    “你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人。”白猫淡淡说道：“至少说不是应该现在就见到的人。”

    “她是谁？”少女问道。

    “这一代的九公主，传承叶青名号的人。”

    “九公主是什么？叶青又是谁？”少女不明所以。

    白猫微微笑了一下：“叶青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最不可理喻的人。”

    “还有，在你之前，在潇之后。”

    “她做过一段时间我的主人。”

    ……

    ……

    当确认那位逗比邪神真正离去，并且似乎不会再返回的时候，轩一终于伸出手，将那枚小巧的湛蓝石子握在手心。

    与上次一样，当皮肤接触这枚石子，轩一立刻明白了它的使用方法，并且，和上次那颗相比，这次的石子所含的力量似乎强了十倍都不止。

    对方未免也太过慷慨了吧。

    而且这次对方的行动很专业，没有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这样想着的轩一将石子放入贴身的口袋藏好，然后站起身来，环视四周，默默收回了刚才的话。

    他看到了四个叠在一起的盘子和盘子上的碗。

    和旁边还沾着些许米粒的不锈钢饭盆。

    古有买椟还珠，可是这位邪神买珠还椟也显得很逗比好吧。

    或者说——超级耿直。

 第三十三章 山林仙女从皑皑白雪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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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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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余烬（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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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身价最高的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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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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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在逃（打赏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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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人情冷暖

    星城郊外的鱼市依旧如同往日，所有人都赶在太阳最肆虐的正午之前完成交易，买卖自己所需要的物品，于是而今已经到了最后的交易时间。◢随＊梦＊小◢说щЩш.suimEnG.1a

    其实还多亏了星城封城，所以轩一才能够赶上正经的交易时间，否则他只能找到看管鱼市的达叔来买一些积存在仓库的货物。

    只是轩一并没有钱。

    他打算先行赊欠。

    少年当初临走前花光了家里仅剩的所有钱，回来的时候更是双手空空地返回，然后还用为数不多的食材给邪神送上了一份大餐。

    而姐姐那边，当自己报平安的信反而起了反作用之后，姐姐便请了长假满星城满世界地找自己的踪迹，每天带上干粮，趁夜色外出，然后待天亮的时候回来休息。

    这一方面是姐姐长期养成的昼伏夜出的生活习惯，更重要的是，晚上活动可以避暑。

    既然长期请假，那么姐姐这段时间的工资肯定也泡汤了。

    于是他们竟然这样迎来了自从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岁月之后，第二次残酷的经济危机。

    好在，轩一对于赊欠这件事情，一点都不陌生。

    典当，赊欠，以工代偿，只要不花真金白银或者能换来真金白银的事情，轩一和星立华都做过。

    食物是最好赊账的东西了，毕竟没有多少人真的能够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活活饿死，并且他们一向信誉极好，即使暂时拿不出钱来，两个星期内就算拆东墙补西墙，他们也一定会如数奉还欠款，然后在几个星期或者几个月后再空着手央求借一袋米或者几块面包。

    所有能赊欠的东西，唯独酒是最难赊账的东西了。

    世间有许多鬼，酒鬼和赌鬼毫无疑问是最遭人嫌弃的烂鬼了。

    而轩一和星立华不巧都是酒鬼中的酒鬼。

    酒是会上瘾的，而偏偏酒又是轩一唯一的药。

    所以在轩一童年的记忆里，最深刻的两个画面，一个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边洗澡一边哭的姐姐，一个就是偷偷往买回来的酒里掺水的姐姐看到自己发现时满脸绝望的表情。

    他们穷到连最劣质的白酒都要掺水才喝得起，可是掺水便意味更不容易醉，也便是药更加的不顶用。

    所以直到那个时候，轩一才知道每天因为劝自己喝酒而染上酒瘾的姐姐，只给得起自己足额的烈酒，自己只能用清水凑数。

    如果说轩一的童年里真的有什么值得欣慰的地方，那么毫无疑问自己遇到了许多普通的好人。

    他们并没有做什么真正的好事，每块全麦面包少一个星元都不会善罢甘休，充其量只是比自己和姐姐过得稍微好一点的普通人，同样要在生活的压迫下艰难度日。

    可是就是这群人，无数次在自己和姐姐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伸手再借出一点点东西，哪怕他们很多时候都以为这些东西借出去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所以自己每次抱着吃的回去的时候，都能听到对方和自家妻子或者丈夫吵嘴摔打的声音。

    但是最后他们还是借了出去，轩一与星立华便是依靠这一点点的善意，按照星立华的意愿，不偷不抢堂堂正正活过来最艰难的岁月。

    于是当轩一与星立华的经济稍微阔绰一点之后，每次再来这里买东西，在原有的价格之上，轩一总是会稍微上浮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地付钱，开始的时候对方还会稍微推辞一二，但时间久了，他们也慢慢心安理得地收下。

    毕竟——这是回报当初他们照顾自己与姐姐的那点善意。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就是这些善意让他与姐姐最终活到了现在。

    轩一在心中默默想着，然后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叶雅。

    “前面很脏，我一个人过去就可以了。”..

    “你在这里等我就行了。”

    是的，前面确实很脏。

    这里是下等人汇聚的鱼市，只能依靠每年台风季带来的暴雨一口气清刷掉所有的秽物，所以而今的鱼市，腥浊满地，臭气扑鼻，真不是叶雅这种正经的贵族小姐该去的地方。

    叶雅看了看前方，又摸了摸鼻子，然后笑了笑：“总有第一次的对吧，不用管我。”

    轩一点了点头，就真的不再管这个逞强的小丫头。

    只要你一会不被熏得吐出来就够了。

    在轩一的身后，叶雅不动声色地捏了捏鼻子，让青之翼包住鼻子，向下无声地延伸，完全护住了一切的空隙。

    现在我就是银河潜水艇，你把我扔进粪坑我也不怕！

    叶雅雄赳赳地想着，然后默默跟在男孩身后。

    ……

    ……

    “郭叔，还有鱼吗？”轩一看向案板后的卖鱼大叔。

    对方正在忙着收拾剩下的几条鱼，听到声音才抬起头，看到皮肤苍白的轩一——先是在森林中快一个星期，出来之后又在地牢里关了两个星期，快一个月没见太阳，皮肤自然有些不自然的白皙。

    他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等看到轩一身后的少女，表情更加精彩起来：“轩哥儿眼光不错啊。”

    “我姐的远房表妹，千星试来星城玩，就带过来了。”轩一轻描淡写地带过，然后看向郭叔：“这次出门有点意外，最近手头紧，能不能赊欠一点鱼和米？”

    郭叔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出去这么久，一分钱都没挣到？”

    “是啊。”轩一赔笑：“你看方便吗？”

    郭叔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鱼招下的灰板。

    上面用朱砂写着：“本店利薄，概不赊账。”

    “今时不同往日了啊，轩哥儿。”郭叔意味深长的说道：“只有帮人一时，没有助人一世的道理啊。”

    轩一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默默点头，向着郭叔低声道了歉，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二十天前的此时，少年一路走过，花钱如流水，半个小时便置办了可供星立华一个月吃用的粮食菜蔬。

    二十天后的此刻，轩一一路走过，只靠着一张脸两只空手，于是便两手空空地走到了尽头。

    人情冷暖，尽在其中。

    他最后走到了达叔的面前，表情殊无变化。

    “达叔。”

    “酒能退吗？”

 第四十章 如鱼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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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海上有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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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谁都不比谁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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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各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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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分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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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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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万钟于我何加焉

    星立华此时便在接受自己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一次人性考验。｛随}{梦}小说 щww{suimеng][lā}

    银发金眸的少女盯着手中那枚小小的银色方块，沉默不语了许久许久。

    尽管她一直想做一个纯粹的好人，但是养育轩一的这十几年来，为了活下去她并不是没有做过违反自己内心准则的事情。

    但即使把她之前所做的所有违背内心的事收益加起来，恐怕都没有这次收益的十分之一多。

    况且——谁又能保证轩一捡回来的女孩一定是暗部要找的人呢？

    如果不是的话，自己不就更加安心了吗？

    毕竟，暗部除了能给出这世间最丰厚的奖赏之外，还能送上这个世界最痛苦的惩罚。

    以及——她总要给轩一一条后路啊，尽管不知道他在外面做的什么营生，但从他遮遮掩掩的态度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也是想给自己更好的生活，让自己不要再一日复一日地去上夜班才铤而走险的吧。

    星立华紧紧咬着嘴唇，用一条一条的理由去说服自己。

    但是她之所以还在不停地给自己找理由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

    当初她不那样做自己和弟弟便一定会死。

    而今如果她想拿那个女孩去换取的，不过是更好的生活罢了。

    当初她只是为了活下去才做那些事情，而今是不是可以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去做，她不知道。

    她才二十五岁，一个女孩最美好的时光即将过去，自己的弟弟也即将养育成人。

    她不曾享受过生命的甘美，自出生之日起便被命运所嘲弄，在世界的夹缝中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她不是没有想过结婚，可是又有谁会娶她这样的女子，况且她自己也已经立过誓言，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血流传下去，让自己的儿女受她曾经受过的屈辱与磨难。

    可是，如果安雅真的是他们要找的人，那么自己便有机会摆脱卑微的血统，找到一位合意的丈夫，更能去帮助那些曾经帮助过的人，这又有什么错呢？

    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与？

    此之谓失其本心。

    正在这时，木门传来轻微的吱呀声。

    轩一回来了。

    星立华连忙将银色小方块藏进袖子里，起身出去迎接，当看到轩一身后跟着那个棕发的少女时，表情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惊讶。

    果然，正如他们所说，轩一没有将安雅送到城里去。

    星立华将两人迎入轩一的房间，因为这是这间木屋唯一可以充当客厅的地方，在那里，轩一向星立华讲述了今天的经过。

    从最初发现星城封锁，再到在鱼市接受那些老人的善意馈赠，以及中午回来看星立华还在睡眠中就没有将她叫醒的事实，轩一如实叙述，只是到了下午看海时，便终于有了稍微的不同。

    他们看到了那座海上仙山的拔地而起，然后为了躲避接踵而至的小海啸躲在了礁石上，并且看到了受惊逃窜的海中魔兽。

    只是他们当然没有奋起作战，而是龟缩在礁石上借地利之便等待潮水退去，并成功发现了一具在海潮中不幸撞在礁石上把脑袋撞得粉碎的海蛇，并成功找到了一颗海蛇晶核。

    虽然这一切充满了守株待兔的黑色幽默意味，但是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当轩一取出那颗还缠绕着微弱电光的蓝色晶核时，星立华别无选择只能相信。

    当然，这还要多亏两个人最后收获的晶核刚好是十七枚，如果是十六枚或者十八枚，那么不幸被撞死的海蛇就不可避免地变成两头，从而降低了轩一话语的可信度。

    说过这些，达叔又刚巧过来送白天没拿完的食材，只见除了各式菜蔬之外，老人还特意带了两块足有脸盆大小的坚冰，说让轩一把它放在木屋里解暑降温，毕竟有客人造访，怎么说也不能亏待了客人。

    一番寒暄之后送走达叔之后，轩一与星立华便开始筹备晚饭，由于多了安雅这个客人，所以伙食的标准便不可避免地提到很高。

    如果说早上的嫩豌豆洋葱炖羊肉不过是利用剩余食材的小试牛刀，那么中午的小牛排浇汁配烤餐包则已经能稍微体现轩一的厨艺，毕竟多了那笔数额不菲的救急钱。

    而到了晚上，二人各自身怀八颗雷蛇晶核的时候，不免就有点财大气粗的膨胀感来，再加之达叔又送来了各色新鲜的食材，轩一看了看那两块大冰，不由有些计上心来。

    少年先将冰块砸碎用铜盆盛装放在房间四角，然后几颗柠檬切片捣碎加水加冰，然后也放到铜盆里冰镇，白天里达叔的那瓶庆功的红酒也顺手取出一同埋入冰块之中。

    当做好降温措施之后，轩一又把厨房的两个蜂窝煤炉灶也一股脑地搬到他的屋里，上面架上两口小铜锅，先将羊骨切块埋底，再加豆油，精盐，白糖，八角，桂皮，小茴香，白胡椒，橘皮等一应香料，确认安雅不忌辛辣之后，再加入豆豉花椒老姜干辣椒等重味香辛料。

    底料配好之后，盖上锅盖先任其慢慢炖煮，然后再到厨房一一处理配菜，由于鱼市那边都知道轩一家里来了客人，所以这次送来的菜蔬便远不止上次土豆洋葱卷心菜之类的，轩一手持菜刀将肥瘦相间的牛羊肉一一切成薄片，卷成薄卷码在盘中，再取鲜虾去壳取仁摆盘，又见居然有一尾三文鱼卧在食材之中，不由大喜，再取出洗净刨开切片不提。

    而另一面星立华由于没有轩一那么好的刀工，所以她只负责清洗处理口蘑，菠菜，豌豆苗，茭白，冬笋，黄豆芽，豆腐干这些处理简单的素食。

    虽然说安雅很想帮忙，但是一方面是她真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会吃不会做，另一方面则是做菜的两位更是坚决不让客人插手，她只能等在房间里啜饮着柠檬水看着咕咕冒泡的小铜锅。

    虽然叶雅享用无数次比这些要精致千万倍的吃食，火锅一般也不在九公主的食谱之列，但是第九军团诸地苦寒，类似的烤涮吃法并不罕见，有时候叶萱大宴将士的时候，几乎每次都会摆上火锅，叶雅偶尔也会捞几片肉尝一尝。

    可是没有一次比她现在更期待一会要吃到的东西。

    以及——不是因为她是九公主，而只是因为她是安雅别人请她吃的东西。

 第四十七章 无论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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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叶萱

    星城依然被层层封锁，没有一只苍蝇可以飞进去，当然也没有一只苍蝇飞出来。随-梦-小说 ＷＷＷ.SUIMENG. lā

    黑色的夜空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只是那块幕布上逐渐绽放出一颗耀眼的星辰。

    那不是星辰，而是一辆在天上飞的马车。

    说它是马车并不准确，因为所有的马车都有轮子，但是这辆车没有，它只有两个如同雪橇一般的滑轨，上面是流线型的精致车身，白色的飞翼自两侧展开，就好像是巨大的白鸟。

    之所以称它是马车，是因为拉车的是马。

    是长着翅膀的天马。

    在马车的车衡上，系着六根长长的银索，每一根银索的尽头，都有一只展开羽翼在天空中翱翔的白马。

    天子六驾。

    但是全天下能用六匹逐影天马拉车的人，却只有九公主一人。

    这辆车便是天之车，在三个小时之内，它可以在天空抵达大陆任何一个角落。

    在兰叶荣耀卫国战争结束几十年后，亲自掀起那场战争的天武帝在临死前悄无声息地再次造访这个他数十年没有再踏足过的国土，然后亲自赠送了当时的九公主叶巧两匹逐影天马，以及一辆他亲手打造的天之车。

    虽然天下人都知道九公主死在他的手里，也知道他亲自出席了九公主的葬礼，并且在葬礼结束之后宣布斯特帝国将会在一个月内完全撤出兰叶帝国，乃至于放弃已经完全要塞化的偃师重镇，将双方边界恢复至开战前的状态。

    虽然当时的情况，斯特帝国败局已定，但是对方依然占据着兰叶大片的国土，即使大举反击，双方也会陷入漫长的拉锯战，况且这是在兰叶帝国境内发起的战争，每持续一天这个虚弱的帝国就会持续出血。而偃师重镇更是被誉为非百万雄狮不可攻陷的雄关要塞，当初斯特帝国之所以开战便占据极大优势，便是因为他不宣而战，闪电突袭偃师，兰叶第三军团几个昼夜内全军覆没，帝国积蓄数十年的粮草辎重皆被夺取，从此面对千里沃土平原，兰叶帝国再无险可守，只能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

    所以尽管说斯特帝国宣布停战撤出实属无奈之举，但这个决定不仅避免了双方更大规模的伤亡，更为之后两国逐渐抚平伤痕，缓慢正常化外交奠定了基础。

    当然，由于像兰叶帝国的京观之类经久不息的梗长期存在，双方千年来虽然未曾再次大打出手，但关系始终算不上和睦，只能说两边都认为再打一架于各自的利益都不符合罢了。

    此时，天之车已经停在了星城的上空，这体积巨大的车驾外加那极其显眼的六匹天马停在那里，可是整座星城却如同瞎子一般熟视无睹。

    并不是他们熟视无睹，而是他们确实看不见。

    驾车的老人松开缰绳，回头看向车里：“萱殿下，是否让老朽知会一下。”

    “有什么好知会的。”有女子在车里冷冷说道：“我丢了女儿来他家里，还要问他我能不能进吗？”

    这样说着，有蓝发的女子静静撩开车帘，看着下方那座庞大的城市闪烁的灯火，以及灯火上方巨大的结界，冷冷笑了一声：“无论来多少次，我都不喜欢这座腐烂的城市。”

    这样说着，她抬起一只手，举过眉梢，然后静静划了下去。

    就好像美人拿起剪刀裁开华美的丝绸。

    星城的夜色也被这个女子用手轻轻裁开。

    巨大的星城结界就好像被剪刀裁开的丝绸帷幕，被圆滑地切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星光下澈，尘埃下澈，天之车也下澈。

    六匹天马带着雪白的车驾一路向下，然后停在了兰叶使馆的大门前。

    大门外，以兰竹声与兰柚云为首，数百人皆穿着红白的第九军团军装，齐齐向着车驾单膝而跪。

    “恭迎九公主圣驾。”

    马车的门被女子的手静静撩开，红衣的女子慢慢从中走出。

    她生的并不极美，但表情却凛然如剑。

    “什么圣驾不圣驾。”她冷冷说道：“我不过是个军阀头子罢了。”

    如是说着，她一步一步走下，一直来到兰竹声的面前，淡淡开口：“我家雅儿怎么到你这儿就丢了？”

    还没等兰竹声开口，兰柚云已经低头禀告：“与竹声无关，是属下疏忽大意，才出现如此纰漏。”

    “还要争着受罚吗？”叶萱不动声色笑了笑：“真不愧是堂姐弟呢。”

    “那么竹声，你给我讲讲，丢失护卫对象，按照军律如何处置？”

    兰竹声跪在地上纹丝不动：“按律当斩，但柚云乃是天市境强者，建议禁足百年，闭门思过。”

    “不让你掌刑罚真是屈就了。”叶萱看向兰柚云：“云姐感觉如何？”

    兰柚云在地上静静点头：“属下领罚。”

    叶萱哈哈大笑，右手轻轻一抬，在场数百人皆被她一抬托起：“领什么罚，我说要罚你就领？”

    “叶雅那蠢丫头自己胡作非为，就要你们来代她受过？这世间都没有这个道理。”

    兰柚云站在地上行礼：“公主教训的是。”

    “教训的不是。”叶萱淡淡道：“我如果要废了她，你们意下如何？”

    “公主不可！”兰竹声第一个开口，沉声道：“雅殿下只是一时贪玩不知轻重，才会擅自离开，千年来从未有过废立九公主之事，不能以这样的小错便开先例殿下。”

    兰柚云也低声道：“是属下管教太严才令雅殿下生厌，请殿下处罚属下管教不力，切不可迁怒雅殿下。”

    叶萱冷笑：“这么一个轻重不分的蠢丫头，凭什么让你们生死相效，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而今一千年几十世都有了，纵然当初叶青对你们的先祖有再造之恩，一千年也总该还尽了。”

    “九公主延续至今，若是只看叶青的遗泽早该扫进垃圾桶了，如果一位九公主承不住你们的期望，庇佑不了你们，那么她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我不认为，叶雅有这样的能力。”

    （萱殿下本来就很霸气的==）

 第四十九章 头等舱

    叶萱此言一出，整个大院里一片寂静。

    没有人敢接一句话。

    直到叶萱的身后慢慢传出声音：“他们只是一群孩子，萱殿下你何必吓他们呢。”

    驾车的老人静静说道：“九公主要天下第一，横压一世不假，但又不是哪位九公主生来就有这个能力。”

    “莫说萱殿下您，就连叶青当年，也不会想到她会做这样一件事情。”

    “能力是慢慢培养出来的，你要是不看重叶雅的潜质，又何必非要把她挑出来继任呢？”

    “所以废立的事情先缓一缓，没那么必要急着聊。”老人继续说道：“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把那个丫头找回来，否则真要一年半载找不回来，搞不好到时候孩子都有了。”

    这位驾车的老人说话在场之人同样没人敢接。

    什么九公主孩子都有了，除了你这话谁敢说啊。

    但叶萱却不以为然，她笑了笑：“她一来不是第一个逃跑的九公主，二来也不是第一个生孩子的九公主，又有什么好关心的。”

    “不过，找却是应该继续找，但不是如今这个找法。”她这样说着，静静伸出一根指头，看着上面燃起的细细白色火焰：“星怀药。”

    她说出那三个字之后，火焰立刻膨大，然后跳出她的指尖，化作星怀药的样子在地面上熊熊燃烧着。

    星怀药似乎一点都不感觉意外，他抚胸弯腰向着叶萱行礼：“见过九公主殿下。”

    “把城禁给我撤了。”叶萱淡淡说道：“既然你的方法找不到，就用我的方法找，一个九公主闹得满城风雨，你们暗星也不嫌害臊。”

    “在下不是怕您迁怒我们吗？”星怀药淡淡赔笑着：“找得不卖力我们可怕您拆了我们老窝。”

    “当然，既然您亲自来了，那么搜寻叶雅殿下的工作自然移交给您，整座星城都会无限配合。”

    “那就这样。”叶萱淡淡说道，一个响指直接熄灭了白色的火焰，然后看向虚空：“丫头你看够了吗？”

    “还没。”有人老老实实说道，然后叶萱面前的空气一阵扭曲，一身黑衣的椒月出现在那里，然后向着叶萱老老实实行礼：“萱姨半年不见，好像更漂亮了！”

    叶璇看着对方：“以前不还是萱姐姐吗？”

    “那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嘛！”椒月老老实实赔罪道：“我向您保证，我绝对没掺和进叶雅这件事情，我只是带她出去吃了点夜宵就送回去了。”

    “你这孩子，看起来没大没小，轻重再没你分的清楚，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女儿做梦都要笑醒呢。”叶萱淡淡道：“羽生到现在都没个正形儿，也只能辛苦你扛着了。”

    “我叫你出来，并不是和你寒暄的。”叶萱看着她：“我只是想请你稍微帮个小忙。”

    “还有，顺便给你介绍一下。”叶萱回头看向马车：“出来吧。”

    有人静悄悄从马车走下来，就像是一团空气，一团影子，悄无声息。

    “我收的下一代侠，你们可以见个面。”

    “名字叫做卡斯特。”

    椒月向着那人望去，只看到一头火红的乱糟糟短发，对面那人向着椒月笑眯眯行了个礼：“虽然行走大人您也很漂亮，但我只喜欢九公主，实在是太遗憾了。”

    “如你所见，我收了一个很糟糕的变态。”叶萱静静说道：“还好他并不喜欢我，否则我只能清理门户了。”

    “既然你那么喜欢九公主，那么找我女儿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卡斯特点了点头，笑容绽开：“那我真是太开心了师傅。”

    ……

    ……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轩一已经做好了早饭。

    由于昨天吃火锅剩下的材料还有剩，星立华始终不愿意浪费，便要轩一不要做她的份，自己稍后把剩菜热一热吃掉。

    但当然不能让客人吃剩菜不是吗？

    昨天的三文鱼还有剩，冻在冰块里没怎么变味，轩一便以三文鱼和虾仁为主材，给叶雅烙了两张海鲜披萨，鉴于早上喝冷饮果汁不太健康，便额外煮了一小锅清粥。

    吃过早饭，轩一便又带着叶雅出去看看星城是否已经开禁，留下星立华在家，至于她为什么突然不去上夜班了，原因很简单。

    星城不是封城了吗？

    两个少年静静在路上走着，道路的材质从黄土变成青石板，再变成硬化的宽敞马路，叶雅一言不发地走着，当他们走到马路，少女终于开口：

    “我能在这里再待一天吗？”

    轩一止住脚步，回头看着她：“有第一天便有第二天。”

    “但你并不属于这里。”

    “我们招待你，只因为你是客人，但客人在家里赖久了，再好心肠的主人也会不高兴。”

    叶雅想了想：“我会付钱。”

    “我们不是旅舍。”少年笑了笑说道。

    叶雅叹了口气，点头：“好吧，那走吧。”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带我在星城玩一天。”

    轩一微笑：“即使你不委托，我也会这样做的。”

    “姐姐放了我一天假，便是要带你好好玩了再送你走。”少年如是说道：“毕竟，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星城。”

    叶雅静静点头。

    “嗯，谢谢。”

    ……

    ……

    当两个少年来到公交站牌的时候，那里已经挤满了人。

    叶雅露出了昨天轩一的神色，但少年却点了点头，然后递给叶雅两枚硬币：“要不要我教你一招穷人的绝技？我保证你不会的东西。”

    叶雅果然被吸引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什么绝技？”

    轩一有点不厚道地笑了笑：“一会你跟我来就是了。”

    当公交班车扬起的尘埃在远方出现的时候，整个人群都骚动起来，他们都向前涌动着，像是蠕动的虫群，拼命想要第一个把自己塞进车厢里。

    昨天一天的封城，这里积累了太多需要进城的人。

    叶雅看着不为所动的少年，有点好奇：“我们不挤吗？”

    虽然她并没有那么想挤，但是不挤不是就没法进城吗？

    轩一摇了摇头：“我说过要教你绝技的。”

    等到所有人都如同沙丁鱼罐头一般塞进班车里之后，轩一才拉着叶雅走到司机的车窗下，递出四块硬币：“头等舱。”

    司机不以为怪，向着少年点了点头。

    轩一回头，看向少女：“头等舱哦。”

    这样说着，他抓住车身上的护栏，手上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一个起落便停在了班车的车顶，然后向女孩伸出了手：“请。”

 第五十章 我去做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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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星辰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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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帝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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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卡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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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云与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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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天道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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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女帝的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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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喂鸽子（久违的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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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莫说相公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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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早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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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 神探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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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自家的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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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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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章 上架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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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真男人从不承认是丈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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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公主食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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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我一样能够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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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魔鬼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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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架感言

    上架了，风烟俱净。<随-梦>小说щww.suimeng.lā

    我永远是因为喜欢自己的故事才决定把故事讲给你们听，并衷心欢喜你们喜欢我的故事。

    有人说我写爽文的话成绩一定会好的多，但其实，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我只能写这样的故事，爽文什么的，并不是瞧不起，而是我真的写不来。

    虽然我更想写自己的故事，但更重要的是我只会写自己的故事，那个在死人堆里被少女捡起来的男孩，一步步在黑暗的绝境中反抗命运的故事。

    值得开心的是，我终于能把故事写的越来越好看，让你们更能接受我的故事。

    这其实才是最开心的故事。

    这世界上的许多事情都是互相成全的。

    伯牙子期是一种互相成全，厨师与食客也是一种成全，宝剑遇豪侠，良马逢名将。

    喜欢写故事的我遇上喜欢我故事的你们，这是我最大的幸运，我只能努力把我的故事写得更加好看一点罢了。

    以及——第一卷稍微有点虐，后面也会有很虐的点，但是我为书里面的每一个人编织性格，他们迎来自己最终的结局，是应当如此，理应如此。

    而不是单纯的为虐而虐。

    书里的角色，任何一个愿意活下去，并且能够活下去的人，我都愿意给予他善意，让他可以达到最终的归宿。

    再强调一下，第二卷是一个HAPP END，请你们抱着轻松的心情迎来结局。

    求首订，但并不期待。

    我会好好写好自己的故事，至少这本书看得人比上本书多出许多，我已经很开心了。

    所以——即使只有十个订阅我也不会太监的，因为上本书就是十个订阅，我还是写到了我想要的结局。

    以上。

    然后谢谢喜欢我故事的你们。

 第六十七章 海鹞药剂（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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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 灵药感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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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 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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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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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 尝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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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 千叶流碧（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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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 我要的，你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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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 血药（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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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 灵液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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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章 世间难得双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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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章 薛杏（爆发第一更，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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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 我们一律给双份（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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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 黑天鹅（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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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 莲隐复生（第四更，后面应该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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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 膝枕（五更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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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 公主与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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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三章 七百年的惯例（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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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四章 光辉之路（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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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章 你给我滚（第四更，以及后面应该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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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 椒月的谜题（五更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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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七章 抉择（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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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章 笨拙（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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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九章 迎回（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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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章 这片大地最尊贵的女儿（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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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 等待（五更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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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二章 兴趣使然（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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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 月刃（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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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四章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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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五章 宁馨儿（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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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 抱歉与感谢（本卷结束，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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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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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世界上最可耻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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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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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七大领域（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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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七把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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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天武帝（三千大章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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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少年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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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人狠话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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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垂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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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艾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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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英仙座（飘红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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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魔高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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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海洋镇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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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镇守的职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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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价码

    琉璃一点都不意外轩一这跳脱到极致的发问，倒是叶雅有些愣神。

    不过叶雅的格物圆满能力是真理推断，她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清楚了其中的关节，然后意识到轩一为什么比她更快地反映到这一点。

    因为他们两个人有着相似的经历。

    只是琉璃更加幸运罢了。

    同样是因为变故失去了父母，被巨大的组织接手，但是琉璃所面对的是克劳夫特家族，被授以种种知识与技能之后，甚至可以冠上克劳夫特这个姓氏示人。

    而轩一则自从有记忆起就在暗星的手中，只曾经因为垂死而脱离暗星大概不到一年的时间，所以与对方还大致记得自己来自哪里，父母分别是谁不同，他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于是少年沉默了一下，问道：“我出到什么价格可以让你背叛艾玛。”

    叶雅不由打了个激灵。

    这究竟是什么鬼问题？

    你有一点求生欲好不好。

    不要看着人家背着一把三叉戟就想着收买好吧，你的小命还捏在人家手里，不能走出地盘再讨论策反这个话题？

    琉璃笑了笑。

    然后她转身走下了船台。

    她的能力是风，致知与法相都是风，所以即使即使离开舵轮，她的风依然推着冲锋艇向岸上滑去，但是她的人已经来到了轩一与叶雅面前。

    少女穿着利落的黑色风衣，里面是紧身的潜水服，随时可以应付水下作战，毕竟这里是在海洋之上。

    不过正因为如此，里面娇小的少女身躯反而一览无遗。

    那是真正可以用骨肉匀停来形容的身体，四肢纤细而有力，骨感与肌肉的力量分配恰到好处，剔透锁骨下的胸部微微隆起就好像某种精致的艺术品，相比于琉璃那张精致甚至带着点优雅娴静的脸，这幅躯体才是一副真正杀人者的躯体。

    少女黑发而黑眸，左眼角有一颗明显的泪痣，她静静望着轩一，然后终于开口。

    “是的，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有它合适的价格。”

    “如果你买不到，就意味着价码还不够高。”

    “既然你提出要我出价，那我便给你我的价格。”

    琉璃的黑色眼眸里有弥漫着寒雾的冰山。

    “你们在这里让我杀死，我便会因为违抗小姐的命令而形同叛逃。”

    “当然，杀死九公主的罪行即使是小姐也无法包庇我。”

    轩一笑了笑：“价格真高啊。”

    “实在出不起。”

    琉璃没有笑，俏丽的面孔裹着冰霜：“我没有开玩笑，我和你不是一样的人。”

    “像你这种从血泥中打滚并且挣扎着爬出来的人，我见过很多，也杀过很多。”

    叶雅看着瞬间剑拔弩张的两人，不理解一向长袖善舞的轩一为何主动激怒对方。

    所以她只是默默后退一步，准备在双方真正爆发冲突的时候分割开两人。

    轩一依然在笑：“你差点就把人渣的标签贴在我身上了好不好。”

    这样说着，轩一从黑铁戒指中取出一瓶药剂，握住瓶颈递给对方：“算是赔罪。”

    这是那一夜叶雅制作的海鹞药剂，虽然偏向于水系的冥想感知，但水系毕竟是万能的治疗系，与琉璃的风系君臣相辅。

    在之前的战斗中，看起来琉璃只是遥遥与海龙拔河，拖延时间直到艾玛赶到，只是明眼人都知道，那看起来只有几分钟的对峙，琉璃究竟油尽灯枯到什么地步。

    恐怕这次送完他们之后她必须要休息一天一夜以上才能恢复元气，而这瓶虽然等级不高，但是对症下药的海鹞药剂正是给瞌睡人送的枕头。

    琉璃当然没有接。

    她只是望着对方：“我从来都不喜欢你们。”

    轩一笑了笑：“我们也从来都不招人喜欢的。”

    “不过现在我已经被暗星无限期冻结了身份，信不信我回去就死给你看。”

    “最惨的那种。”

    “我也没有什么资格说我和他们不一样之类的话，毕竟我就是靠着最像魔崽子才艰难地活下来了。”

    “但我想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一个魔崽子的善意。”

    “算是遇上一个和自己相似的同类的善意。”

    虽然两个人一点都不像，但琉璃还是让轩一想到了鸠三。

    想到了那瓶鸠三忍着全身的痛苦也要送到他面前的灵液。

    只是现在给琉璃灵液，浪费不说，太过贵重这个女孩也定然不会收。

    两个黑发黑眸的杀手对视了许久，琉璃看着他，当时她面对想要砍断银索的轩一冷冷喝出那句你敢砍断我就杀你的时候，对方望她的眼神在面前浮现而出。

    这是看同类的眼神。

    琉璃咬了咬嘴唇，劈手夺过轩一手中的药剂，然后开口说了声谢谢。

    并不是此时的感谢，而是对当时轩一选择放弃的感谢。

    他们这种人素来以自己的生存为最高的准则，而当时她坚持要和海龙对峙那就是自寻死路。

    但是轩一最后选择了信任自己的同类。

    这不是一个魔崽子会做的事情。

    海风在三个人之间呼啸而过，三个人的发丝在空中扬起再落下。

    ……

    ……

    小小的插曲之后，一路再也无话。

    事实上千星试所划定的区域中，陆地与海洋几乎是对半分的。

    也便是说除却天空的五块陆地区域其总面积也不过堪堪与海洋等同，但这并不代表着海洋领域的威权同样如此。

    毕竟六块领域上方还有一个天空领域。

    自降落之地起，轩一与叶雅乘着琉璃的小船一路乘风而行，快一个小时之后才远远看到那个灰色的城市与雪白的沙滩。

    小船在沙滩上登陆，但是琉璃站在船头却没有下去送这两个人。

    因为她背着三叉戟，一旦踏入陆地便等同于镇守侵犯他人领域。

    轩一与叶雅踩在松软的沙滩上，回头的时候，正看到琉璃也在向他们招手告别。

    这个冷漠如斯的少女不知道她的嘴角是否有笑，但是她雪白的手臂却从黑色的风衣下探出，然后用力摇摆了两下。

    随后，有狂风吹起，将这个有些搁浅在沙滩上的小船以几乎将其掀翻的力度，平平送回大海上。

    只见孤帆流。

    轩一与叶雅看着那个白色的帆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他们才看向前方。

    从现在开始他们才真正进入千星试。

    真正进入陆地之上。

    第一个领域——城市领域。

 第十六章 无人之城（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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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星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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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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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怪物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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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杀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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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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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苍蓝（求收藏推荐月票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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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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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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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嗜血暗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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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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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拯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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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无权爱人与无权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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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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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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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与世界为敌

    “不不不。”椒月微笑说道：“相对于你们以服从为最高天职的星城而言，其实我们这边二五仔更多一点。”

    “毕竟不管怎么说星城几十年来就出了你这一个大号叛徒，大多数人还是忠贞不二地杀死了自己的家长。”

    “而我这边其实我能够信赖的也只有薛杏和杨梅两个人，我也没必要让那些不值得信赖的人贴身服侍我。”

    “相比于你们星城严格的上下级关系，奥斯帝国虽然君权强盛，但始终没有办法与曾经的斯特帝国相提并论，帝国内的门阀贵族依然根深蒂固，有些门阀存在的历史甚至要比帝国本身还要久远。。”

    “这样的直接结果就是，奥斯帝国的十个千星试名额中，能听令于我的包括我在内只有四个。”

    “至于剩下的六个人，我和他们充其量不过是合作关系，而我是名义上的盟主罢了。”

    “无论是奚柏楠还是凯撒·奥斯本，他们并没有那么敬畏我。”

    “至少没有像表面上那样敬畏我。”

    “如果不是之前我突破到了洞玄境，能够在战力上稍微压他们一头，那么今天这个盟主的地位，更要打上一个问号。”

    轩一点了点头。

    作为暗星的执行专员，他是样样都懂样样不精的典范，若论君权，曾经的斯特帝国当然首屈一指，毕竟天武帝单凭一人之力就能够扛着满朝文武挑起一场数千年来规模最大的战争。不过而今长安女帝变帝国为共和国，只留下一个十年一任的总统，虽然总统作为全国元首，军队统帅，职权与皇帝无异，但相比于君权相授的封建皇权，还是差了许多意思。

    与之相比之下，兰叶帝国君权有帝国议会的掣肘，还有十人议会这一个人威权极大的组织，后来更添了一个二皇帝九公主，皇权虽然不能说暗弱，但是距离一言决天下还是有相当的距离。

    作为传统皇权国家的奥斯帝国，原则上来说其君权定然极为强大，但是由于奥斯帝国开国君主殊华大帝的原因，奥斯帝国是一个先天埋着动荡之种的国家。

    奥斯帝国相权极大，几乎可以分薄近半的君权，而在地方上，奥斯帝国内部有多个近乎封建王国的自治州，其州牧世代相承，世袭罔替，自己掌握军政民政。中央对其之后名义上的控制力。

    况且当初奥斯帝国建立之初，夷平七国，却没有对七国余孽斩尽杀绝，哪怕千余年过去了，这些七国贼子依然隐藏在黑暗中，自成势力，等待着帝国衰弱之际好如同秃鹫一般扑上去撕咬她的血肉。

    当然，也或许是由于生于忧患之中，奥斯帝国历代皇帝皆无平庸之辈，一代代薪火相传，砥砺相助，才让这个表面强大实则虚弱的帝国走过了千年的岁月。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奥斯帝国历代皇帝修为都极高，在修炼一途都极尽天才，但是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活到百岁之后。

    这与世人皆知九公主的修炼法门会损耗寿命不同，奥斯皇族也向来对此不予置评，但是在某些隐秘的传说中，据称奥斯皇族在殊华帝之后的一百多年间，每位皇帝寿命甚至连五十岁都达不到，相比于那些远不及他们的强者动辄数百年的寿命，导致奥斯皇族就好比朝生暮死的蜉蝣，连一个普通人一生中都可以看到数位奥斯皇帝走马灯般的轮换，而对那些真正的强者而言，奥斯皇族就更好像一群极尽强大却又须臾即逝的花朵。

    就以现在的奥斯帝国为例，帝国丞相修罗·奥斯本执掌朝政已经百余年，侍奉过三位奥斯皇帝，不出意外的话，他还会侍奉更多，所谓权倾天下，不外如是。而方才椒月所提的到凯撒·奥斯本，则正是这位丞相的孙子。

    “那么，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轩一问道。

    椒月笑了笑——连叶萱都称赞的这位奥斯行走表情锋锐：“你看你看，我原本问你什么感觉，是想问你我帮你痛打这群落水狗你会不会感到痛快淋漓，结果你反而吐槽我身边都是妹子。”

    “至于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当然是要把痛打落水狗进行到底了！”

    奥斯公主如是说道。

    “薛杏，准备跟我去打架了。”

    薛杏抚胸行礼。

    “为殿下肝脑涂地。”

    ……

    ……

    去正面与星城为敌。

    这是轩一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星城是怎样的庞然大物，这个世界再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因为他自己就在这头巨兽身上做了那么久微不足道的螺丝钉。

    他们的手段，他们的底蕴，以及他们的意志。

    这究竟是多么令人窒息的东西，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轩一清楚的了。

    所以从最开始起，轩一就没有想过反抗。

    他一生都在星城的控制之下活着，在他们的阴影下恐惧得颤抖，虽然轩一知道星城并不是那么不可战胜，这世界上能够和星城平起平坐地势力还有不少。

    但是如果说那些势力哪些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将星城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那么他的数量为零。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主动去反抗对方，星鹤渡也好，星刀尺，星刀笔也罢，包括其他许许多多死在他手下的星城族人，从来都不是他主动去杀死对方。

    而是当只有他们死去自己才能活着的时候，轩一才会选择毫不留情地将其杀死。

    所以当椒月问他什么感觉的时候，哪怕他事实上已经是星城的叛徒，偌大个星城人人都可以杀他而后快。

    但轩一第一反应还是下意识地说这是我们星城。

    因为姐姐还在这里。

    如果他没有办法拿到这次千星试的榜首，成不了星城行走，那么他只能选择先杀了姐姐不让她落入星城手里。

    然后自杀。

    但如果他真的成了星城行走，那么这个星城自然是他的星城。

    一切都没有谬误。

    这样想着，轩一跟在椒月，薛杏，叶雅的身后，伸手摸了摸在黑铁戒指里的龙牙单刀。

    然后不易察觉地笑了笑。

    是的——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去找星城的麻烦。

 第三十二章 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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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天使投资

    这是轩一第一次见识到椒月真正的公主姿态。

    直接无论是哪次相见，即使是在天一阁时候那位威严高贵如斯的椒月，也比不上此时让对方以跪拜姿势与自己交谈的奥斯公主来得真实。

    果然不愧是以强势皇帝著称的奥斯帝国，若不是历代奥斯之皇都如斯强势，恐怕这个庞大帝国早以土崩瓦解为结局在世界上消失。

    椒月直到听到他们各自肯定的回答之后，才开口让其免礼，这次会首才算告一段落，而接下来，则终于到了商定最终计划的时间。

    毕竟此时，整个城市领域终于由奥斯帝国整个包圆，接下来便到了收网打鱼的时间。

    下意识的，轩一就想向椒月告别。

    毕竟对方商议最后的计划，自己一个外人掺和什么，况且自己还真有觊觎神器之心，在这里真的不大合适。

    椒月让薛杏治好了自己身上的伤，如果再恩将仇报，不是做不来，而是在叶雅那边真是不太好看。

    只是当这句告别的话语说出之后，叶雅默默站在他身后的同时，椒月挑了挑墨色的纤眉：“想走可以啊，敲锣打鼓礼送，和星城一个待遇，还不咬你屁股。”

    “但是我个人奉劝你，最好在这里多留一会。”

    此时天色已然近晚。

    轩一与叶雅在千星试开始后的第二天上午九点进入须弥山内，在海洋领域经历了一番惊涛骇浪之后，然后被琉璃送到了海边在下午一点钟左右进入城市领域，然后下午茶期间遭遇星九，随后虽然两个人已经极力想要逃脱，还是遭到了连番截杀，若不是最后椒月及时赶到，此时轩一恐怕已经落入星昏鸦手中。

    再然后给轩一疗伤其间，星城与椒月这边各自分析了彼此的情势，最后达成统一的结论，随后一边逃一边追的过程中，奥斯帝国宣布了对城市领域的正式占领。

    这一天过得如此充实，让轩一回首之际竟然有点不可思议。

    现在面对椒月这完全不像挽留的挽留，轩一看了对方一眼，开口道：“为什么？”

    他就是因为没有留下来的理由，才选择离开的。

    椒月笑了笑：“你想不想拿一个镇守之位？”

    “你在晖亡之林都敢想那个千星试的名额，此时你说你不想，我可是不信的。”

    轩一点了点头：“我想，但是这个城市镇守的名额我拿不到。”

    无论是巧取还是豪夺，只要你们这十个人不死干净，轩一其实半点机会都没有，毕竟规则里明确说明镇守之位在确立之后还可以通过争夺而改变，况且你们十个人虽然内部阵营还是有的，但和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一般混乱到可以浑水摸鱼，未免有点太天真了。

    椒月看着他：“你居然还真想过要拿城市镇守的位置？”

    轩一看着她：“如果我不想拿我就不会来这里。”

    “那现在呢？”椒月问。

    轩一没有笑：“拿不到。”

    椒月哈哈大笑：“有时候我还是挺喜欢你这个耿直的样子的。”

    “我这么说吧。”椒月慢慢止住笑声，看向轩一：“城市镇守的位置，我的条件给你和给凯撒他们一样。”

    “杀死魔兽者为镇守。”

    “不要担心，我以奥斯行走身份所说的诺言，唯有以在场所有人之血方能洗去。”

    “一旦你能够真的杀死镇守魔兽，那么在第五日开始之前，我会确保没有人会图谋你的镇守之位，但是第五日争夺日来临之后，能不能保住镇守之位，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当然，说这个有些渺茫。”

    “我给你说一点更有价值的东西。”

    “我听叶雅说过，你们在海洋领域亲眼见过艾玛那个舰娘杀死海洋领域魔兽时候的强横无敌之姿，拿钱砸人的事情真是最舒服的事情不过了。”

    “但是她那艘英仙座虽然帅气是帅气，但毕竟不是浮空战舰，开不到岸上来，就算真开上来也是趴窝的货。”

    “所以根本就不具有普适性。”

    “最终的战斗中，如果你有确实的机会杀死那头领域魔兽固然好。”

    “但如果杀不掉的话，请不要以杀死我方任何人为目的展开攻击，否则的话，即使是我也保不了你，奥斯帝国对内虽然多有撕逼，但是对外始终一致，这是我们存活至今所信奉的准则。”

    “我想给你看的，是所谓陆地领域魔兽真正的身姿，以及杀死它的靠谱办法，而不是真的几百门战列舰炮轰死了事。”

    “这东西不是之前那只弱鸡的玄齿兽可以比拟的存在，老实说，那只玄齿兽是我一个人都能轻松解决的东西。”

    “所谓领域魔兽，无不是到达了普通生灵所能逼近的生命极限，距离最后那天人之界只剩下一步之遥却永远跨不出去的存在。”

    “你需要亲眼看一看，才能确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

    “你意下如何？”椒月静静说道。

    轩一突然感觉不到自己有点看不透这个奥斯公主了。

    他一向信奉的是等价交换的原则，就好像他向轩二祈求帮助，那么便定然要付出灵魂一样。

    而椒月的表现，就好像真的是要帮他一样。

    不索取回报的帮助。

    “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呢？”轩一问向对方。

    椒月哈哈大笑，这位黑发的公主笑起来连掩饰都不曾，笑便是张口大笑，露出满口编贝般雪白的牙齿。

    笑完之后，她才看向轩一：“如果说有什么回报的话，那么其中的乐趣便是回报之一。”

    “或者，你可以以为这是我在你身上下的天使投资。”

    “我认可你的潜力，而你则需要在将来给予我必要的回报。”

    “不知你意下如何？”

    轩一连魔鬼的交易都可以接受，又怎么会拒绝天使的投资。

    他低下头，仔细想了想。

    他并不是想要不要接受椒月的说法，他只是认真思考今后他怎样才能回报椒月。

    但事实上，轩一自己都认为椒月很有可能会血本无归。

    “如果我做不到怎么办？在能够回报你之前死去。”

    椒月笑了笑，唯美的面孔上满是嘲弄的笑意。

    “你要知道，投资总有失败的时候，不是吗？”

 第三十四章 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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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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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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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其实我会飞

    椒月赌自己会成为星城行走。

    即使椒月之前已经几次透露出类似的意思，但是没有一次有如今这次给轩一的震撼。

    也便意味着她很早就开始给自己投资。

    天使投资。

    从最初保他不会因为晖亡之林的事情被杀死开始，再到在天一阁将他带走，甚至向他透露叶雅的真实身份，诱导他去换取叶萱承诺的奖赏，然后赠予他这枚黑铁戒指。

    当初轩一还以为是叶雅的馈赠，现在才知道这是叶雅从椒月手中讨要出来的东西。

    正如同叶雅所说。

    只有当椒月想赌自己会成为星城行走的时候，她才会把这个东西给自己。

    轩一不由叹了口气，叹气的同时，震耳欲聋的声响在他的东南方向升起。

    并且，是前所未有的巨响，从震动的幅度和声音的大小相比，几乎是之前的十倍以上。

    是的，正如椒月所说，前戏结束，现在他们要来真格的了。

    远方的大楼几乎是整个塌陷下去，似乎有人将其地基整个打空下来，而几乎是同时，轩一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

    天摇地动，天塌地陷。

    轩一第一反应是远处的起爆威力太大甚至导致了小型的地震，但是当他看到自己的四周，那无数的高楼都像是海面上的舟船一样此起彼伏的摇晃的时候，他终于明白。

    镇守魔兽出现了。

    也便是惊蛰。

    少年一手抓稳手中大枪，一手紧紧握住精钢的护栏，此时他只希望星城当初建造这座城市的时候没有偷工减料，这座大楼能够抗住这足有六级地震的摇晃程度。

    而就在他们面前，有几座大楼已经不堪重负，其本身的重量产生的惯性将身体从深深的地基中拔地而起，重重倒下，砸在另外一座大楼上，几乎形成了多米诺骨牌的效应。

    不过轩一其实心底里还是没有那么担心的。

    他们现在是在大楼楼顶，即使大楼垮塌，就算说没有叶雅轩一也有把握可以平安落地，更何况叶雅连从天之车上掉下来都能保证他们二人毫发无伤，这区区只有百余米的摩天大厦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反而不是这个，而是那所谓的镇守魔兽。

    既然镇守魔兽被大楼爆破所惊扰，那么便意味着镇守魔兽的位置距离爆破点不会太太远，相信其他人也都会很快意识到这一点。

    那么，自己要怎么赶过去呢？

    如今整座城市都在面临着六级以上的地震，甚至可以想象随着战斗的进行，地震的层级会越来越高，这样从街道上穿行简直危险到了极致，没有人知道自己周围的大楼什么时候会垮塌下来，而最快的方法当然是飞行，只是现在他与叶雅都没有飞行的能力，至少说没有长距离飞行的能力。

    其实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在这里静观其变，等待那边战斗的结果，看看能否收的渔翁之利。

    虽然很渺茫，但这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轩一一点都不想选。

    他很想去旁观这场战斗，这场真正由行走级别的强者正面与镇守魔兽硬撼的战斗，因为目前为止，除了卡斯特在星辰广场大庭广众之下划出的那道天道剑，他从来都没有看过所谓行走级别强者全力出手的场景。

    这些没有超过二十五岁便已经都站在普通洞玄境水准之上，甚至有机会突破天人之界的真正世界最强的那批天才们，他们全力施为究竟是什么样子。

    轩一真的很想知道。

    只有亲眼看一看，他才能把握到自己与那些天骄之间的真正差距。

    连星昏鸦这样的顶级天才都距离行走之境还有着一定的距离。

    当然，轩一不由看看了自己身边同样抓着栏杆，小脸惨白的叶雅。

    从理论上来讲，叶雅当然也算得上一个行走，甚至说理论上还是最强的那个行走。

    不过她真是个例外。

    轩一一点都不为自己能够轻松打过自己身边这个行走感到欣慰。

    反而觉得叶雅是行走之耻。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为什么总是遇到一些能称为家族之耻的存在。

    就像叶雅是九公主之耻。

    逗比邪神是邪神之耻。

    难不成自己也是暗星之耻吗？

    自己可是很专业的啊。

    当然——专业到最后成为星城叛徒也是没谁了。

    不过，唯有椒月很靠谱，是一个另类。

    这样想着的时候，那位公主殿下的声音突然冷冷从轩一的手指上传出：“镇守魔兽已经出现，我先去那边处理了。”

    “你还是便宜行事。”

    “顺便。”椒月想了想继续强调了一遍：“不许对我的人补刀。”

    难道我看起来就很像是会对队友补刀的人吗？轩一甚至有点怀疑自己了。

    当然——自己有让钱樱给钱梨补刀的先例在，或许给椒月留下了些许的阴影。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脚下的震动骤然加剧，远处隐约还能听到一些奇怪而渗人的嘶吼声，不像是人类，甚至不像是生物发出的声音。

    显然，镇守魔兽已经出现，甚至已经和那边交上了手。

    轩一终于下定决心，他扭头看向叶雅：“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那边看看。”

    叶雅回望着轩一，小脸因为身下的摇晃而发白，有点像晕船的迹象：“为什么我不能去。”

    “因为太危险。”轩一平静说道，理所当然。

    叶雅笑了笑，虽然脸色不好，但是笑起来依然是公主的笑容。

    或者说，是九公主的笑容：“这一路上哪里不危险。”

    轩一无话可说，只能淡淡点了点头。

    虽然他总是无意识地不把叶雅当做九公主看待，毕竟当初他就是在不知对方身份的前提下将其带出星城的。

    可是现在，叶雅用行动一次次让他意识到了对方是九公主。

    真正的雄鹰是关不进笼子里的，哪怕现在她看起来更像是只鸽子。

    “还有。”

    叶雅补充了一句。

    “我想，没有我，你去那里反而有危险。”

    这样说着，九公主背后缓缓张开白色的宽大羽翼。

    “我再强调一遍。”

    “其实我会飞！”

 第三十八章 所背负的

    椒月飞快穿行在剧烈抖动的混凝土森林中，好像穿梭在海草森林里黑色的游鱼。

    只是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些掉落的招牌，玻璃窗碎片以及混凝土块砸在她的身上，就好像砸在水面上的倒影一般。

    事实上，这正是她在主物质界的投影。

    这项能力名为虚数空间。

    即将身体寄托在原本不存在的罅隙中，从而可以躲避一切来自主物质界的攻击。

    理论上的一切。

    这便是椒月的法相圆满境能力。

    她格物圆满，致知圆满，法相也是圆满。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洞玄境这位少女应该也是圆满。

    据椒月所知，上一位四境圆满的存在，是那位如今被称作三一女帝的世界至强者。

    椒月距离她现在只有一步之遥。

    而她如今只有十五岁。

    是的，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都会忽略她的年龄，甚至很多人都完全不知道所谓奥斯行走的年龄，因为对一个行走而言，他的年龄并不重要。

    能力才重要。

    但年龄对椒月很重要。

    如今椒月的境界是洞玄初识，但赖于她前面的深厚积累，如今椒月不会忌惮任何洞玄境，哪怕对方是洞玄圆满也一样，甚至有些洞玄之上，椒月也能够周旋一二。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椒月自己也有机会在二十岁之前达到洞玄之上，正式进入天境。

    而天境之下，皆蝼蚁。

    这个世界上，即使算上那些历史上的人物，能够在二十岁之前进入天境的人也屈指可数。

    海之公主潇当然算一个。

    这位至今仍被认为是星空下第一强者的女子，虽然不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位圣人，但却绝对是人类所知最强的那位圣人。

    别人不知道，但是却很少有人比椒月更清楚。

    那个在晖亡之林孕育成长的新生古神，就是潇留给这个世界的礼物之一。

    新生或者毁灭的礼物。

    而根据记载，潇跨入天境的时候，她只有十五岁。

    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天境强者。

    在潇之后，长安女帝十六岁跨入天境，但那个时候，她并不是四境圆满。

    直到她二十四岁那年修为尽毁，沦为废人一年之后，她才重新从头修炼，十二息之内迈出三十一步。

    一步一境，步步登天。

    在十二个呼吸内，这位十六岁便是天境的少女从零出发，向天地宣讲，并最终重回巅峰，乃至于超越巅峰，在最后迈向圣人之境的门槛驻足，只踮起脚尖向着圣人之境望了一眼。

    一眼便是万年。

    原本她可以超越潇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圣人，将上古三圣变为四圣。

    但最终她还是选择留在尘世，做她的天下第二人。

    三百年横压一世，天下无敌。

    当然，第三个二十岁前跨入天境的人也不得不提。

    天武帝曦彻。

    十九岁，天武帝曦彻于圣湖之畔破境成功，随后返回斯特帝国，当众弑杀自己的叔父庆历皇帝，政变夺位，血洗奥登帝都三日而终。

    这些人都是在历史上留下名字，影响世界千年的至强者，如果椒月可以跻身其中，那么他也会留下自己的名字。

    或者她必须留下自己的名字。

    自己的哥哥那般惫懒，导致自己不得不承担远在自己年龄之上的责任，而想承担这些责任，椒月必须拿出相匹配的力量。

    如今少女的成就，没有一样是简单依靠血脉与身份可以获得的，她只能付出比常人多出十倍的辛劳，才能够握住手中的东西。

    这是最简单，最真切的道理。

    甚至说——如果最终她的哥哥不愿继承皇位的话，自己这位代行走甚至要升格为代理女皇，如果这一天来临的话，椒月至少也要有紫薇境的实力。

    这一切的重担沉甸甸压在她的肩上，由不得她有太多闲暇的心思。

    她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但是在好这个层面上，是永无止境的。

    所以椒月才会想发掘轩一。

    在轩一身上，她看到了某种可能。

    某种——她所期待的可能。

    距离地震的中心越来越近，椒月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越靠近中心，周围的房屋受损就越大，如今目之所见，几乎已经没有完整伫立在地面上的建筑，只有孤零零的几面墙壁在那里颤动着，就好像秋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

    椒月面无表情地让一栋大楼直接从她的身体砸落，然后像烟雾一般重新凝实身体，她抬起右手：“薛杏。”

    “属下正在赶往震中。”薛杏冷清的声音从中传出。

    “不要贸动。”椒月静静指示道。

    “你通知宫酒，我来通知杨梅。找到之后，我们先找地方集合之后，再前往震中。”

    这样说着，椒月切断了通讯，然后接通到杨梅那里：“杨梅，你通知凯撒，让他小心行事，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的话就等我们赶到再从长计议。”

    “如果有足够的把握的话，他赌赢了我便让他做城市镇守。如果赌输了的话，我会替他收尸的。”

    杨梅微微一窒，然后点头。

    ……

    ……

    轩一在天空中飞。

    比最高的大楼还要高。

    大地似乎在掀起波浪。

    只是飞行的方式和轩一原本以为的不太一样。

    当叶雅向着他展开翅膀的时候，在那一瞬间轩一甚至会以为叶雅会抱着他飞。

    虽然抱着飞这种想法不切实际，但或者应该是像老鹰抓猎物一般，自己抓住叶雅的脚让她带着自己飞？

    尤其是现在叶雅穿的是战袍，下面是裤子完全没有走光的危险。

    但轩一万万没有想到，叶雅所谓的飞竟然是滑翔机。

    青之翼在轩一面前迅速展开，化为有着两只巨大飞翼的滑翔机模样，然后叶雅示意让他握住飞翼的另一端，两个人在剧烈摇晃的大楼顶端助跑两步，然后一跃而起。

    再然后直坠而下。

    就在轩一在腹诽叶雅什么时候也开始如此不靠谱的时候，轩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上传来巨大的升力，抬头望去的时候，却看到头顶那对巨大的白色羽翼开始有力地扇动，带着二人在即将崩溃的混乱城市中飞快抬升，直到翱翔于天空之上。

    在天空飞自然要比地面步行快出许多，并且丝毫不受地震的干扰。

    很快，轩一与叶雅便来到了震中，围绕着那个巨大的空洞盘旋——这里的一切都被摧毁，只剩下一堆真正的无法修复的废墟。

    然后，轩一看到了所谓的镇守魔兽。

    “卧槽。”

    即使见多识广如轩一，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低低咒骂出声。

    而叶雅更是在空中用手紧紧捂住了嘴。

    这——就是城市镇守魔兽吗？

 第三十九章 深渊蠕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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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特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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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命之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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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连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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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怪物的通天之路（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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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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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迎接死亡的笑容（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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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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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七大隐族

    星城宫殿区

    议事殿

    叶萱走过黑白两色的走廊，水蓝色的长发在她脑后梳成简单的发髻。

    跫音清脆，空无一人。

    走廊异常朴素而奢华。

    朴素是因为这条长廊除了黑白两色的地板与墙壁之外再没有任何装饰。

    而奢华则是因为，这两色的石板并不是用的普通的大理石与玄武岩。

    而是选用那些货真价实并且昂贵珍稀的白玉与墨玉。

    星城议事殿，几乎是这座城市最古老的建筑，甚至没有之一。

    哪怕最初的时候它只是一座巨石搭成的亭子，但那个时候那座亭子下，却站着真正的圣人。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越到叶萱的境界，就越明白当初那些圣人有多么可怕与深不可测。

    虽然而今的世界上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可以活动的圣人，但是那些圣人所留下来得痕迹，却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抹消的。

    无论是兰叶帝国，奥斯帝国，还是斯特共和国，乃至于星城，乃至于商业联邦，它们的诞生与存续，都与千年前的那些圣人脱不开干系。

    就连自己，也与那些圣人因果纠缠，恐怕今生都脱不了他们的干系。

    毕竟所谓的初代侠，便是货真价实的圣人，上古三圣之一。

    而所谓的初代九公主，则适合世界上唯一为人所知，不为圣人之身，却执掌圣人之力的存在。

    如今世界上的各大顶级势力，其中大多数都曾经拥有着圣人，甚至有极少数的隐秘存在，至今依然有着自己的圣人，只是那些圣人受限极大，几乎不存在出世的可能，连带那些实力本身，都要彻底隐世不出。

    这样想着，叶萱静静沿着这条黑白的长廊向前走去。

    独自一人。

    因为这场会议，非但不允许带随从，甚至旁观者都屈指可数。

    长廊很长，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回旋的迷宫，即使是叶萱，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毕竟，这也是历代星主第一次选择在此地召开世界峰会。

    而在峰会之前，各国之间的磋商和交流更是多不胜数。

    但是——星主所提出的的这项建议实在太具有诱惑力了，任何一个有远见并且不甘落后的领导者，都不会轻易放弃这个重大的机遇。

    叶萱听着自己的跫音在前方的回响逐渐减弱，明白自己终于到了目的地。

    前方是一个圆形的大厅，一如星城惯有的装饰风格，穹顶是灿烂的星空。

    而在星空之下，是一张巨大的圆桌，圆桌周围，整齐摆放着十三张白银铸成的椅子。

    那个高大苍白的老人，正披着绣满星辰的银色长袍，坐在圆桌的正前方。

    他就是星城真正的主人，当时被公认的最强之一，当代星主。

    历代星主在坐上这个位置之后，无一例外都放弃了自己原有的姓名，只使用星主这个称呼做自己的代号。

    老人不动声色，在桌前假寐就好像一只斑白的鳄鱼，当叶萱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的时候，他才睁开银色的双瞳，低声向九公主问好。

    叶萱也微微点头回礼，同时默默观察四周。

    她不是最早到来的，但也远远不是最后一个。

    星城刻意让每一个与会者都通过不同的回廊，并且将时间错开，以便让他们在到这里来之前，没有和任何人交流的机会。

    真不愧是这种亘古以来的黑暗组织所惯有的风格。

    在圆桌周围一共有十三张白银的宽背长椅。

    星主所坐的那张高处有星辰的长椅自然代表星城，星澈一族。

    自己所坐的，则是第九军团的滴血兰花。

    除此之外，有血凤的那张，应该是霓凰一族，作为当代魔之眷属，又拥有着被公认为举世无敌族长的族群，这一次是否会派出代表其实叶萱有些存疑。

    刻着一把小剑的，应该便是归剑一族，这是公认最古老也是最强大的隐族，他们的族人已经近千年没有在外界现身。

    此时设一张他们的椅子，不过是因为归剑一族那不存在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毕竟，他们是延续万余年的神之选民。

    接下来，一团暗影的是幽影一族，它们千余年前遭遇灭族大祸，魔之眷属的位置被霓凰一族取而代之，直到最近几百年来，才终于缓慢从衰败中复苏起来。

    然后是那片雪花，雪瞳一族，七大隐族中最人畜无害的一个种族，当然，能从当初百族之战中存留下来的隐族从来没有一个善茬，之所以说雪瞳一族人畜无害，只是因为在他们手下灭掉的族群相对最少罢了。

    有太阳的长椅代表着曦光一族，千余年前建立起第一个大帝国斯特帝国，然后接近同一世界，最终随着他们的族长病逝而功亏一篑，然而在几百年后，天武帝以复兴先祖遗志为口号，再次掀起的那场惨烈的战争，无论是伤亡人数还是卷入的国家规模，都远远超越了他先祖当初的那几次西征。

    不过，随着长安女帝将曦光一族从斯特帝国的皇族之上逐渐剥离，并将斯特帝国改造为斯特共和国，而今族即为国的现象已经减轻许多，虽然说斯特帝族在斯特共和国依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并且至今贵为斯特帝国第一家族，并且有第一没第二，第三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但是与曾经的皇族身份相比，依然相差远矣。

    最后，那个空无一物的长椅，代表的应该是虚。

    虚之一族。

    那个最神秘，现世最少，却又真实存在的种族，历史上的许多重要事件里都有他们的影子，但是你想要追寻他们的存在的时候，却又发觉几乎空无一物。

    星主真的能把虚之一族也请过来吗？

    叶萱甚至稍微有些期待。

    毕竟，即使是她，也从来没有见过活的虚之一族，只听过他们的故事。

    归剑，霓凰，星澈，幽影，雪瞳，曦光，虚。

    这七大隐族无不自数万年前就开始传承，并且经历了无数惨烈至极的灭族战争，最终以胜利者的姿态存在到了现在。

    千余年前，初始大帝一声令下，曦光一族宣布出世，仅仅以一族之力，就几乎将整个世界统一在他的战旗之下，黄金十字在世界的各个角落熊熊燃烧，若不是初始大帝寿元终有极尽，并在其陨落之后，他的众多子嗣掀起百王之乱，大斯特帝国从此陷入四分五裂，长久再没有再度征服的力量，否则世界的历史便会改写。

    当初，一个隐族的力量便大于世界的总和，如今虽然今非昔比，但是依然没有任何人敢于小瞧这些延续数万年的古老族群。

    椒月静静想道。

 第四十八章 三足鼎力（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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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领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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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我们的未来，在星辰大海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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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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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莉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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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可爱即正义

    当看着那个自称莉薇尔的女子彻底化为纸蝴蝶消失在空气中之后，在场诸人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轩一带着叶雅以及瞬间退化成婴儿状态的郁清漩披着青之翼在这个丛林里七拐八绕，最终当轩一确定真的没有人跟踪之后，他们才在一个隐蔽石洞中停下。

    直到这个时候，轩一才有机会打量这个被叶雅捡回来的，被其称作郁清漩的少女。

    真想不到风水轮流转，叶雅居然也有能捡人的时候。

    只见这个少女青发碧眼，生得十分玲珑讨喜，就好像一个瓷娃娃一般惹人爱怜，先前叶雅还没出来之前她还能和莉薇尔打的有来有回，但叶雅一出现，她立刻就像找到兔子妈妈的兔宝宝一般，一路上都在委屈地抽泣，不过始终没有再哭出声来，让轩一稍微不再那么不耐烦。

    不过看年龄来说，这个郁清漩怎么看都要比叶雅大几岁，可是最后哄起来人的反而是这位九公主。

    当最终到了黝黑的山洞安顿下来之后，轩一才借着几乎不可见的微光，开口问道：“方才那个人是什么来历？”

    虽然那个女子自称商业联邦闪金商会的莉薇尔·博林，但是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之所以退下，也完全不是看在叶雅的面子上，叶雅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合适的台阶下而已。

    真正让她决定罢手的，还是轩一手里的大狙，仍有战力的郁清漩以及深浅不知的叶雅。

    毕竟，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郁清漩听到轩一的问话，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然后认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是谁。”

    “莉薇尔·博林这个名字，我从来没有听过。”

    还没等轩一懊悔自己好不容易抓回来一个舌头，居然是个笨蛋，旁边的叶雅已经静静开口：“【欺诈术士】莉薇尔。”

    “闪金商会现任会长的幼女，而是被极负厚望的未来继承人，长期游走在各大帝国的上流圈子里，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交际花。”

    “这次千星试，借用商业联邦的名额进来，但是艾玛对她的约束其实极为有限。”

    “不过，她的实力在这次千星试远远算不上顶尖，几乎没有拿到一个镇守之位的机会，不过她也意不在此，各国上流圈子里关于她的流言满天飞，总体来说是一个轻佻以愚弄他人为乐的家伙。”

    “这次千星试，恐怕她更大的兴趣也在看热闹和挑拨离间引发争斗上了。”

    这次轮到轩一惊讶了。

    叶雅不是号称对任何青年才俊都不在意吗？反正在九公主面前没有人能够自称天才的。

    怎么这次连一个十二线的交际花这位九公主都能如数家珍？

    叶雅腼腆笑了笑：“当我决定进入千星试，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不做，我拿到五十人大名单之后，除了少数特别神秘情报特别少的，比如星九这样的人之外，其他人我都将其资料牢记在心。”

    人形图书馆吗？

    轩一暗暗吐槽，然后问道：“可以确定这个莉薇尔就是你所说的【欺诈术士】吗？”

    叶雅点了点头：“是的，虽然我没和她见过面，但是在之前我见过她的画像，无论是美貌还是气质。”

    叶雅想了想，换了个相对中性的形容词：“都让人印象深刻。”

    是的，确实是印象深刻，或者说不愧是交际花出身，怎么看都感觉援力十足。

    然后叶雅伸手摸了摸郁清漩的脑袋，不知为何真有一副慈爱公主的威严模样，然后她看着对方水汪汪的委屈眼睛，不由笑了笑：“郁姐姐，不要怕。”

    “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就好。”

    你真的确定要把抱着你的大腿直哭的妹子叫郁姐姐吗？

    不过不得不说，叶雅亲自出手还是卓有成效的。

    在九公主的安抚下，郁清漩逐渐从最初的勉强坚强直到遇见可靠的熟人之后瞬间心理防线崩堤的情况勉强恢复过来，不再啜泣，说话也开始变得有条理许多。

    这样，轩一才了解到这两天来森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郁清漩既然和叶雅认识，并且还如此信任这位九公主，可想而知，她是兰叶帝国人。

    只是出乎轩一意料的是，郁清漩并不是第九军团的成员，而是出身平民，最终因为成绩优异进入叶夜学院，完成了社会阶级的一步跨越。

    毕竟，在兰叶帝国，在和平年代，平民向贵族过渡的最好进身之阶，便是通过叶夜学院这个一步登天的捷径。

    不过轩一听到这里，还是稍微皱了一下眉头。

    先前的赵星铎是这样，现在这个郁清漩还是这样，为什么闻名遐迩的叶夜学院总是出产一些这种高境界而低战力的半成品。

    虽然轩一的动作细微，但还是被叶雅敏锐地观察到了，此事关及自己国家的荣誉，叶雅深感自己有说明的义务，于是特意向轩一解释道：“叶夜学院有专门提供各种实战任务的葬雪社，像兰流焰，就是葬雪社里走出来的精英。”

    “并且，以兰流焰的天资与实力，都没有在校期间拿下葬雪社社长的职务。”

    “但是除了战斗专精负责各种保卫治安任务的葬雪社，叶夜学院总体还是一个比较安逸的象牙塔氛围，毕竟叶夜学院不会以大量伤亡指标为代价，来换取一代铁血好战的叶夜院生。”

    “但是需要注意一点，那就是除了第九军团近卫骑士团全员都是出身于叶夜学院之外，历代九公主，也几乎毫无例外都有在叶夜学院进修的经历。”

    你是在向我解释你为什么会认识这个郁清漩吗？

    不过，接下来郁清漩的介绍，就有些让轩一哭笑不得起来。

    这位年纪已经不算小，但是却又萌又可爱，软萌无比的郁清漩郁小姐，竟然是这一届叶夜学院学生自治委员会主席。

    也便是传说中的学生会长？

    “你们是不是集体脑子进水了才会选她做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真的只要卖萌就够了吗？

    那么我努力努力是不是也可以胜任。

    轩一突然听到自己脑海中轩二忍不住的嗤笑声，然后叶雅的声音幽幽响起。

    “你要知道，叶夜学院的学生自治会主席是全校学生投票选取的。”

    “所以，可爱即正义。”

 第五十四章 暗度陈仓

    神他妈可爱即正义。

    整个叶夜学院果然被废萌占领了吧！

    一定是这样对吧。

    不过尽管如此，该听的情报依然不能落下。

    在这位学生会长的口中，森林领域这两天的变化轩一也逐渐明晰起来。

    郁清漩冷静下来之后，给出的线索和情报还是很清晰的。

    她讲述自己跟着兰叶帝国的其余九人一同进入了须弥山，入口便在城市领域与海洋领域的交界处，也便是后来轩一与叶雅上岸的地方。

    随后艾玛带领着她的人掉头向东进入海洋，而除了极少数对海洋还抱有幻想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有选择和商业联邦在海洋上争夺，而是进入了城市领域。

    这座几乎处于静止状态的城市让很多人都感到新奇万分，但是接下来，残酷的城市争夺战便接踵而至。

    星城与奥斯帝国有默契地联手，清除或者驱逐一切其他势力在城市领域的存在，在这个清扫过程中，除了协同一致的星城与奥斯帝国之外，其他势力或多或少都有损伤，其他势力郁清漩不清楚，但仅就兰叶帝国来说，有两人被强行驱逐出了须弥山，至于其他势力，必然也有相应的减员。

    城市领域的争夺在第一天午夜便几乎已经宣告结束，郁清漩和卡斯特带领着兰叶帝国的剩余成员突围被礼送入森林领域。

    是的，带领。

    这个时期郁清漩作为学生自治会主席，是兰叶帝国除了卡斯特之外的二把手。

    但是进入森林领域之后，一切就显得更加迷雾重重起来。

    由于城市领域被星城和奥斯帝国占领，海洋领域在商业联邦手里，而在森林领域之外，剩余的四个领域分别是冰原，沙漠，山地与天空，其实都不是很适合驻扎占领，所以森林领域不由便成了争夺的重点。

    这次参加千星试的说白了不过是六大阵营共五十人，除却已经暂时稳定下来的三方阵营，最初进入森林的是斯特共和国，兰叶帝国以及隐族雪瞳一族三方阵营。

    “不。”郁清漩轻轻纠正着，这个时候这位学生会长终于恢复了一点风采出来：“雪瞳一族他们自从进来之前就已经确定对森林领域势在必得，所以他们人虽然最少只有五个，但和商业联邦类似，也是直取目标而去，不做丝毫停留。”

    “然后因为在城市领域的教训，我们进入这里之后就先扎营建立了行动基地，然后以基地为中心巡逻布防，争取不让之前因为分散的原因被各个击破，重蹈覆辙。”

    “但是现在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啊！”叶雅忍不住问道。

    “这个。”郁清漩咬了咬嘴唇：“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本来兰叶帝国，斯特共和国，雪瞳一族三方各自在森林中建立基地，彼此之间都做好要固守不出的打算，只等争夺最后冒头的领域魔兽，然而，这个时候变故却突然发生。

    而这个变故，轩一与叶雅比所有人都清楚，因为当时他们就在现场。

    那就是海洋领域镇守魔兽死亡，海洋镇守确定，花落商业联邦。

    镇守名为艾玛·克劳夫特。

    就好比你上餐厅吃饭，面前有七盘大菜摆在五十多个人面前，谁都不好意思先动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吃。

    那么怎么办呢？只能先耗着啊。

    可是现在突然有个人抓起一盘菜就跑，还边跑边往嘴里塞，这一瞬间，局势就被打破了。

    当所有人感应到海洋镇守出现之后，那么接下来的争夺便不是温文尔雅地请客吃饭了。

    卡斯特立刻召集了所有人，告诉他们自己将要秘密前往下个领域去先行争一个领域镇守——毕竟如今森林领域的镇守被所有人眼巴巴瞅着，谁先动手谁就要倒霉——愿意跟他一起去的人，他们马上收拾立刻前往，剩下的人固守原地，不要轻易出击，保持威慑力就够了。

    轩一静静听着，对郁清漩骤然暴露如此重要的情报一点都不意外。

    卡斯特作为兰叶帝国最高战力，其对标的人毫无疑问是艾玛，椒月这种级别的怪物，他的动向非常重要，而且相当致命。

    但是如果郁清漩所告知的对象是叶雅的话，那么这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

    毕竟说实话，在兰叶帝国有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约定俗成。

    那就是——违抗帝国皇帝的命令算不算叛国？

    当然算啊。

    但是——如果你违抗帝国皇帝的命令只因为你效忠的对象是九公主，那算不算叛国。

    很抱歉，不算。

    只有当你同时背叛帝国和第九军团的时候，你才能够完成叛国这个伟大成就。

    否则的话——当初第九军团集体叛国是一个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黑锅。

    如果叶雅没来的话，兰叶帝国这次千星试的领导者毫无疑问就是卡斯特和郁清漩——毕竟少女是学生自治会主席。

    但如果叶雅进来之后，那么几乎无条件的，叶雅就会成为兰叶帝国阵营的领袖。

    除非——你想叛国？

    不过，卡斯特的判断无可厚非，当时森林领域的局面就和城市领域后期一样，，陷入了僵局，甚至比城市领域更僵。

    毕竟城市领域当轩一和叶雅闯入之后，星城损失四员大将之后战力出现被碾压局势，所以必须无条件撤退宣告认输。

    但是森林领域不一样。

    这里是三方阵营，即使有一方势微，他也可以选择合纵连横，最不济都可以当韩信。

    归汉则汉胜，附楚则楚赢。

    如此一来，谁都不敢将一方逼迫太深，否则一旦某一方受损过于严重，宣布和另一方结盟的话，那就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卡斯特就是看在这点——森林领域短时间分不出胜负，但是同样，自己暂时离开并不会打破均势，所以他才决定冒险前往其他领域，先朵得镇守之位，然后再去接兰叶帝国的成员过去。

    否则大张旗鼓就达不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效果了。

    “他去了哪个领域？”

    轩一不由问道。

    郁清漩看了黑暗中的少年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他没有说。”

    是害怕如今这种情况发生吗？

    轩一不由看了叶雅一眼，叶雅摇摇头：“别看我，我家郁姐姐说的是真话。”

    轩一不由叹了口气：“然后呢？你还是没有说你为什么会陷入而今地步？”

    郁清漩咬了咬嘴唇：“然后。”

    “星城进来了。”

 第五十五章 四方争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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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友谊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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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禁脔

    轩一。

    这两个字确实足够了。

    星白芷静静想道。

    之前就是轩一这个环节出了问题，让他们在城市领域的争夺中全面落败，不得不退入森林领域，放弃之前的大好局面，来这里行火中取栗之事。

    当然，有这位【欺诈术士】的情报和帮助，之前攻击兰叶帝国的行为还算顺利，基本没有遭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洞玄境对方只有一个兰夜行，并且还远远算不上顶尖洞玄境，所以很轻松地就将其抵抗摧毁，进入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状态。

    然后她只需要等待在这里，稳坐钓鱼台就行了，也算是勉强收回了一点利息。

    当然，虽然【欺诈术士】在攻击兰叶帝国基地上帮了大忙，但是其实星城一点都不曾对这个名声在外的交际花放心，对方外号【欺诈术士】，欺诈二字在前，其秉性自然可想而知。

    对方对镇守之位完全没有图谋，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愉悦犯罢了。

    但有时候，愉悦犯是最值得警惕的存在，因为对他们而言，完全没有忠诚二字可言。

    可是如今，莉薇尔吐出的轩一二字，真的戳中了星白芷的G点。

    原本以为轩一在被奥斯帝国月公主救走之后肯定会和月公主统一行动，毕竟月公主这条大腿在整个须弥山也是数一数二的，又已经拿到了城市领域的镇守，成为第二个镇守级别的存在，接下来只要看他们彼此争斗就够了。

    可是偏偏，轩一竟然会弃月公主这条大腿而不顾，竟然会离开城市领域一头扎入森林之中，除了不可理喻之外，星白芷心中已然有了更多的明悟。

    这位半个多月来迅速在整个星城高层声名鹊起的贱民男孩，在一步步创造奇迹的同时，如今，他想要的恐怕已经远远不是在这场千星试上活下来，而是一心想要谋求一个镇守之位，进而给予星城行走的位置。

    否则的话，他现在安心待在月公主身边就已经是衣食无忧的米虫状态。

    星白芷脑海中思考如电，但是表面上不动声色，对方压了压她的礼帽，把它调整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然后回身端详她，也同样等待她的回应。

    星白芷于是平静开口，表面上不流露丝毫情绪：“然后呢？”

    莉薇尔笑了笑，对方的反应是她所预料中最好的：“我在追捕郁清漩的时候遭遇了他，他手中持有一种速度极快的枪械。”

    “那是电磁迅雷枪，暗部的试做型武器，还没有正式量产。”星白芷平静说道：“他从我们手中缴获的。”

    “缴获？”莉薇尔露出惊讶的表情，一点都不像伪装。

    星白芷看都没看这个戏精的脸——虽然她一向生冷不忌，但其实也颇为挑食，如今她的入幕之宾还没有超过五人，并且都是她能看得上眼的人。

    像莉薇尔这种驰名的交际花，她是真心看不上眼的。

    所以她的回答是冷冰冰的：“是的，轩一已经向我们证明，他是我们近十年来培养出来的最好专员。”

    “虽然这个最好是在我们的对立面表现出来的。”

    “总之，那个什么什么枪对我威胁很大。”莉薇尔没有纠结这一点，她只是想顺便套一套情报罢了：“继续战斗我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决定放弃了猎物。”

    “毕竟，我和你们不过是各取所需，还没到需要我卖命的地步。”

    “但是。”

    “我却发现九公主也和轩一在一起。”

    九公主？

    哪个九公主？

    星白芷当然不会问这种愚蠢的话题。

    虽然最初星九对其的描述稍微有点语焉不详，但是随后星昏鸦可是亲眼见证的九公主叶雅的存在。

    现在的疑惑不过是为什么九公主没有留在城市领域，毕竟她和月公主之间的关系是公开的不错，不过来森林领域也不奇怪，毕竟她的兰叶帝国大部队在这里。

    虽然，她的大部队刚刚被自己一锅端了。

    “标注一下位置。”星白芷只是静静说道。

    莉薇尔点了点头，手腕一样，一卷一米见方的白纸从她的手心展开然后笔直“贴”在她与星白芷之间，随后颜料开始飞快在上面浮现，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一张森林领域的完整地图便出现在星白芷的面前。

    然后地图上的某处，出现了一个红红的叉号。

    星白芷点了点头，对莉薇尔的这个戏法一点都不感觉意外。

    这是她吃饭的家伙，用来卖情报最好不过，用来打架也马马虎虎，甚至她清楚对方甚至曾经有过用自己能力印刷假钞以假乱真的事迹。

    总之，这是一个危险又很有能力的女人，你可以不信任她，也可以对她不屑一顾。

    但是你必须承认她真的是一个很有用，并且能够证明自己很有用的人。

    星白芷不认为莉薇尔会在这个位置地点骗她，因为这样意义不大，反而对她的信誉危害极大。

    情报贩子之所以是情报贩子，那就是因为她卖的情报都是真的。

    只不过她往往会把两边的情报互相卖给对方收双份的报酬罢了。

    “你需要什么报酬？”星白芷静静问道。

    莉薇尔抹了抹鼻子笑道：“你们会杀掉那个小鬼吗？”

    “如果能活捉的话，不倾向于杀。”星白芷静静说道：“你知道的，如今他是我们叛逃的重要财产。”

    莉薇尔点了点头：“那么我的条件就是，如果你们能够把他活捉，或者说我把他捉到之后在交给你们换报酬之前。”

    “我要先享用一天。”

    莉薇尔信心满满地等待星白芷做出肯定的答复。

    毕竟她给出的条件如此优惠。

    一天而已，又不会少块皮掉块肉。

    但是星白芷的声音却静静响起：“抱歉，我不能答应。”

    莉薇尔第一次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啊，完全没有理由啊。

    我又不会帮助你们的重要财产逃跑什么的，我只是——

    我只是想要做一点羞羞的事情罢了。

    “为什么？”

    星白芷看向对面这个华服的女子，看着她疑惑中也带着风情的面孔。

    然后笑了笑：“他是我预定的人。”

    “而我这个人，一般很不喜欢二手货的。”

 第五十九章 金乌坠落

    火焰从天空坠落。

    它巨大，炽热，并且熊熊燃烧。

    所有人都能看到它坠落的样子。

    围绕整个岛屿的海洋领域看得到，英仙座舰桥上的蓝衣少女静静啜饮手中的果汁，目光望着那点流星。

    城市领域，沉睡在王座上的少女经过一夜的休憩，终于在晓日初升之时睁开了眼睛，眼前跪拜的属下一动不动，就好像两列石塑的雕像。

    少女抬头握住眼前上玄下黄的巨尺，一座座较小的座椅咯嘣咯嘣地从她的御座下升起，其他人也便顺理成章地在座位上坐下。

    然后椒月抬头，看着天空那点刺眼的流星划过，眼神中是难以掩饰的厌恶。

    “贱人。”她冷冷说道。

    冰原之上，那个有着一头乱糟糟红发的少年在风雪之中回头，看着那点坠落的流星，然后默默回身，招了招手，让身后的两人跟上。

    “我们没有时间耽搁了。”

    “我们多浪费一分钟，留在森林的同伴就多一点危险。”

    卡斯特淡淡说道，总是玩世不恭的脸上难得现出几分凝重。

    而在森林之中，几乎所有人都在抬头仰望。

    就好像几千万年前那颗陨石撞击地球时仰望天空的恐龙们一样。

    没有人能判断出这颗流星会砸向何处，但总有种感觉是自己的头顶。

    真不是什么美妙的感觉。

    这一切说来漫长，但事实上，距离流星出现到它最终落入森林之中，只有短短的几十秒的时间。

    虽然这几十秒对很多人来说像永恒一样漫长。

    如果你有幸也在天空上观看，那么就好像一颗细小的火星落在一卷碧绿色的画纸之上。

    在落入的那一瞬间，火星好像被这片碧绿所淹没。

    但是随后，沉默之后是更加猛烈的爆发。

    橘黄色的火焰骤然腾起，周围数百米的树木瞬间碳化，树叶化为粉末飘散，而树干则结成枯瘦坚硬的炭枝，在那一刻，火焰的威力被发挥到了极致。

    一闪而灭。

    因为真正的火焰，在一瞬间反而燃尽它所能燃烧的一切。

    反而会烧无可烧。

    在流星的落点，几乎在下方形成玻璃质的巨大陷坑中，一只相貌奇特的金色大鸟正双翼张开被拍在那里。

    从那狼狈地坠落姿势来看，它绝对不是自愿这么下来的。

    这只奇特的大鸟形状像是一只巨大的乌鸦，生长着三只奇特而有力的爪子，它的每一片羽毛都好像在燃烧，而今却变得有些黯淡，就好像已经燃烧尽了自己的生命力。

    三足金乌，在某些创世神话中，它甚至是太阳的化身。

    即使并非如此，但是作为洪荒之际便存在的远古魔兽，这同样是因为自身器过于庞大而无法做那最后一步蜕变的强横魔兽，是真正意义上的天空主宰。

    甚至有传说认为，这种三足金乌一旦能够进入洞玄之上，那么当修炼到极致的话，甚至能够短暂代替太阳的存在。

    但是人类已经很久不曾见过这种传说级别的存在了。

    正在这时，大鸟头一歪，坚硬而鲜红的鸟喙张开，一个雪白色的茧从它的口中被吐出，然后这个雪茧晃动了两下，然后从中破开，化作如丝雾一般的水汽，其中的人在焦黑的地面上翻滚了几下，然后哇地一声吐出几口淤血。

    “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命的疯女人！”那人看了看周围，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由张口骂道，然后他用手按压了一下受伤的肺腑，咬着牙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一瓶雪白的药剂仰头服下。

    正在这时候，只听得远方传来惊喜的声音：“是帝云归！”

    帝云归抬头望去，只见那个水蓝发色的小女孩正和黑衣黑发的少年跨过已经成为焦炭甚至完全没有冷却的炭林漂浮过来，不由脸色大变。

    “你们，不要过来！”

    原来这个火流星的落点，竟然距离二人是最近的。

    但是这时候已经太迟了。

    天空中的第二道流星已经降下。

    这道流星更加耀眼，也更加迅疾。

    它的速度起码是之前火流星的数倍。

    流星落下，星光耀眼。

    轩一轻轻捂住眼睛，然后从指缝中顽强看向面前，即使有被刺瞎眼睛的危险也毫不在意。

    那是一个有着披肩银发的少女，身穿着近乎实质的星光铠甲，她面容冷漠但又极其清丽，双手合握着一柄两米长的巨剑。

    巨剑笔直刺在这只已经油尽灯枯的大鸟头颅之上，然后劲力吞吐，星光瞬间贯穿了其坚硬的头骨。

    大鸟的身躯震颤了一下，然后转瞬归于死寂。

    星九面无表情地拔剑，从外表观察，甚至无法判断她究竟受了什么伤。

    她自天空而下，一剑解决了这只天空领域的镇守魔兽之后，并没有急着榨取魔兽的灵性获得领域武器，而是看向帝云归：“还要继续打吗？”

    帝云归摇摇头：“你真当我傻子啊。”

    “不过。”帝云归指了指不远处观望的那两个人：“他们暂时算我罩着的，你要是动他们手我还是要打的。”

    星九扭头，银色的眼睛中全然淡漠。

    她与叶雅和轩一静静对视了片刻，然后冷冷说道：“我暂时对他们还没有兴趣，因为果实成熟的时候吃起来才最有味道。”

    “那让真是多谢你饶我一条狗命了。”帝云归爽朗笑了笑，然后按住胸口重重咳嗽起来——他受的伤远比他想象中要重：“还有，顺便谢谢你救我一命。”

    是的，救他一命。

    方才在天空之上，他与这只镇守魔兽厮杀的时候竟然被其一口吞入腹中，如果不是用云气结茧保证不被对方腹内的火气所侵袭，他早就没命了。

    但是尽管如此，一直在对方肚子里，他一来不能像某只猴子一样在对方肚子里支一个折叠锅去烹饪对方的心肺肝肠，也没法像某位佛祖那样破其背而出，然后认这位大鸟当母亲。

    所以唯一的结局恐怕就是气力耗尽，然后被对方生生消化的下场。

    而星九则在之后直接将这只金乌打下天空之城，让它无力再压制自己，才得以成功脱出。

    当然算的救他一命。

    星九摇摇头：“你耗费了它的气力，又在腹中牵制，否则我也没这么轻松，也算承你一个好处。”

    这样说着，这位少女拔剑四顾。

    “天空镇守便在此处，还有谁想来一战？”

 第六十章 落日弓（四千大章）

    轩一看着那位银发银甲的少女。

    如果她能用少女这个称呼的话。

    天空的火焰流星坠落，只要轩一还抱着一丝想要搏取镇守之位的想法，便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毕竟这不是像晖亡之林的时候，做缩头乌龟的性价比其实很高。

    但是在须弥山上，只有镇守才有谋取最后胜利的机会，并且成为镇守之后获利极大，几乎可以让自己的战力瞬间暴涨一个层次，并且将对应领域变成自己的主场。

    这样的机会，在轩一亲自见识过之后，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当时才会有杀椒月夺镇守的想法。

    只不过最后下不去手罢了。

    而现在很明显是天空领域出了变故，轩一不来看看反而是奇怪的事情。

    况且轩一距离流星的落点还那么近。

    所以在流星下落的第一瞬间，轩一和叶雅便迅速向着那里赶去，连等待如同火狱一般的着落点冷却的想法都不曾有过，而郁清漩则被他们留在了外围，虽然说这位学生会长就实力而言确实是不错的法相境，如果类比的话差不多比谢君豪还要稍微强一个档次，但此时对二人的帮助却极为有限。

    按照轩一的想法，他能够护住叶雅已经是极限了，实在没有能力再“保护”一个郁清漩。

    毕竟在亲手近身格杀了星刀尺之后，轩一对自己的能力终于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在足够近的距离下，借助足够强的武器，轩一可以依靠自己远超非人的力量和敏捷，几乎可以杀死任何一个法相境，除了椒月那种致知能力特殊的，就算是方才的莉薇尔，被他欺身到三米之内发动进攻，对方不借助她的折纸戏法逃跑的话也必死无疑。

    可是即使轩一也没有想到，来到火流星的坠落点之后，会先看到从那只大鸟嘴中吐出的帝云归。

    还没等他与帝云归寒暄，或者透露出某种危险的想法——帝云归是货真价实的洞玄境，并且是战斗力强化的类别，如果这只大鸟是他打下来的。

    那么是不是可以打一下帝云归的主意之类的想法。

    可是随即，那个接踵而至的坠星便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轩一心中所有蠢蠢欲动的火苗。

    星城暗部的真正秘密武器，轩一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组别代号。

    星九，就这么华丽而简洁地展现了她充满了绝对压迫力的实力，并且这种展示完美诠释了星城的审美。

    而帝云归接下来所说的那番话，轩一相信这是这个男人的肺腑之言，他由衷感到钦佩，但一点都不为自己想过杀死帝云归而感到愧疚。

    毕竟他们生来就是不同的人，沿着不同的轨迹活下去。

    狮子或许不屑于吃那些自死的，腐烂的猎物。

    但是鬣狗天生就是食腐而生。

    所以当星九向周围发出最后的挑战时，轩一一点应战的意思都没有。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而方才星九说的那句喜欢吃成熟果实轩一差点都要山呼万岁了，又哪里会想触这位已经证明她是这座须弥山上最危险的猎手之一的霉头。

    老实说，只有像类似于椒月那种，明显接近精疲力竭，自己又处于一千多米之上的高空且手握电磁迅雷枪的时候，轩一才会懂一点类似的心思，除此之外，不要说眼前的星九是不是外强中干虚张声势，银甲下的身体早已经接近崩溃，就算对方真的趴在地上看起来就要死了，站在二三十米外的轩一也不会考虑补刀。

    除非说对方是被他打成这个样子的。

    这种危险到极点的超强洞玄境，轩一对他们有着天然的警惕心，这种时候，其实连生死感知都不能太相信。

    当然，生死感知可以帮他判断补刀的时候会不会被立刻反杀，也不能算是太过无用。

    所以，当星九说出那句还有谁想来一战的时候，在场人都没有反应。

    如果再拖一点时间，等到其他方面赶到的话，那就说不准了，毕竟星九再强，面对一只已死的镇守魔兽这样的诱惑，没有人会希望保持一对一单挑的格局。

    但是，并没有那么多时间。

    一来是几个大势力距离这里都比较远，并且其实出动洞玄境还是有风险的，毕竟稍早时候兰叶帝国刚被一锅端了，前事之鉴，后事之师。

    没有人会在如此贸然的轻举妄动。

    所以星九此时的时间，说多当然不多，但说少的话，她多说几句话自然是够的。

    叶雅当然也没有意见。

    星九看到周围没有任何回应，望向远方的时候，也没有感应到足够强大可以对她构成威胁的气息，不由轻叹了口气：“那还真是无趣啊。”

    然后她笑了笑看向四周：“现在你们还有机会出手，但如果一会还想打搅的话，那么我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轩一与叶雅都清楚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事实上，在榨取灵性召唤镇守兵器的时候，对方会暂时处于一个相当没有防备的状态，这个时候攻击星九当然可以事半功倍，但同样，你这是要和她结上不死不休的大仇。

    而帝云归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榨取镇守魔兽灵性召唤镇守兵器的场景，但是他对此大致还是清楚的，所以他一点都不感觉意外，只是耸耸肩道：“那么我只能很感谢你能让我旁观这一幕了。”

    星九罕见地露出平静的微笑：“毕竟有些事情，有观众和没观众感觉还是不太一样的。”

    这样说着，少女平静伸出了素白的手掌，手心向下，闭起了眼睛。

    是的，当确认之后，她便真的开始堂而皇之地开始了呼唤。

    一粒粒鲜红的血珠从三足金乌的皮肤下沁出，然后如同有生命一般地开始聚沙成塔，轩一，叶雅，帝云归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前两人倒也罢了，毕竟接连两个领域镇守的诞生他们都在现场，但是帝云归不一样。

    帝云归其实是第一批和主力分道扬镳的人，早在斯特共和国撤离城市领域的时候，他便已经和大部队分开，独自前往了天空领域。

    毕竟他本来就是独来独往的性格，这次斯特共和国有曦子权坐镇，还有帝子菁充当她哥哥的左右手，自己充其量不过做一个打手，既然这样，还不如更好地实现自己的价值。

    七大领域之中，哪里还有比天空更适合云与雨的地方呢？

    所以从最开始，帝云归所瞄准的就是天空领域。

    他明白自己当然有做镇守的实力，如果能再多一点运气就更好了。

    如果没有运气的话，那么只能依靠更多的实力来弥补了。

    但事实上，帝云归实力马马虎虎，运气却差了许多。

    他确实先找到了这只在天空之城上睡觉的三足金乌，并且在谨慎试探之后和对方展开了足够激烈却因为远离大地鲜为人知的战斗。

    他甚至有些时候还处在上风，甚至已经开始设想将这只三足金乌杀死之后如何处理它这具庞大而昂贵的身躯的事情。

    但是最后，由于这个银发少女的横插一脚——表面上协助，但最终却将三足金乌逐渐逼上绝境，让它不顾一切对自己这个“弱者”下手，伤其十指不如断却一指地将自己吞下腹中。

    再往后，就是他虽然不太清楚，但是也能推理个**不离十的真相。

    银发少女独自一人将这只三足金乌从九天之上击坠，然后进而将其杀死。

    虽然对方谦辞说自己消耗了三足金乌的气力，但作为亲手和这只镇守魔**手过的人，帝云归清楚知道，即使自己不和三足金乌激斗那么长的时间，她依旧有独力将其杀死的能力。

    不过这个时间会更长，过程会更加艰难罢了。

    但是——如果自己能够以逸待劳地在旁边窥探，并且恰到好处地出手，那么倒还真有机会将这个天空镇守之位收入囊中。

    虽然稍微有些名不正而言不顺，但是这个世间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只看结果的。

    倒是现在，自己重伤难愈，自然是不会对这个天空镇守有太多想法。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算自己拿下天空镇守，没有能力守下来的话同样遗祸无穷。

    帝云归看着那如同珊瑚珠一般的细小血珠逐渐在星九的手心下凝结成塔，在将眼前这一切铭记于心的同时，他也暗暗感慨——星城暗部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位如此年轻却又如此强大的行走。

    为何他之前一点情报都打听不到？

    星九感知着手下的血塔已经逐渐触及自己的掌心，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慢慢将手探入那温暖又粗粝的鲜血之塔中，握住那炽热坚硬如同烧红的铁块一般的物体。

    然后用力拔出，鲜血之塔随之崩塌。

    轩一看着第三件出场的镇守兵器，只有果然如此四个字在心中回荡。

    这是一把弓。

    一把通体略带橙黄如同用晶体铸造一般的反曲弓。

    天空镇守兵器——落日弓。

    星九信手掂了掂那把弓，表情略带玩味但还算满意。

    是的，相比于三叉戟来说无论是颜值还是武器类比都已经高出了太多，即使是相对于那把沉重的玄黄尺，也有不少胜出之处。

    星九从之前的战斗表现来看，应该是长于近战，而拙于远程，如今有了这把落日弓的辅助基本上算是如虎添翼。

    而与此同时，随着天空领域镇守的尘埃落定，上方的天空之城开始慢慢凝结出天蓝色的结界，而手握落日弓的星九身边，也慢慢开始闪烁起星星点点的电火花。

    当一个领域镇守远离自己的领域之后，这是必要的排斥手段，并且如今主要是因为森林领域还没有自己的镇守，否则的话星九再不离开就等同于宣战。

    “我想我要走了。”星九将那把弓背在肩上，然后扭头静静说道。

    那些小小的电火花围绕着少女此起彼伏，虽然现在对于她来说还够不成太大的影响。

    但这本来就只是警告罢了。

    帝云归笑了笑：“希望几天后还有机会再见。”

    “但愿吧。”星九平静回答。

    然后她目视轩一，淡漠的脸上露出了某种奇特的笑意：“现在我可以说这么说了。”

    “如果你想完成你的奇迹的话。”

    “那就请先打败我吧。”

    这样说着，少女展开羽翼，如同火箭一般拔地而起，向着天空，向着自己的领域飞去。

    几秒钟内，她的身影便消失在蔚蓝色的天幕中。

    如同火狱一般的坠落现场，只剩下轩一叶雅与帝云归三人。

    不过他们都明白，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人到来是一个必然。

    “这只鸟怎么处理？”帝云归摸着鼻子看那只巨大的三足金乌。

    作为一只顶级的洞玄魔兽身体，它身体的价值几乎不可估量：“毕竟把它打下来我可是出了大力的。”

    “我们没有时间。”轩一静静说道：“最宝贵的东西已经被星九取走了。”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

    ……

    ……

    轩一说的没有错，他们的当务之急是先离开现场。

    毕竟已经受伤的帝云归，其实作为保姆已经不是那么合格。

    况且就算是合格的保姆，目前这座森林里和帝云归一个级别的对手也太多了一点，并且如果帝云归还想继续罩着他和叶雅，那么帝云归就显得有点不够打了。

    虽然说现在轩一和叶雅合作，已经可以对抗乃至于杀死一个普通的法相境，郁清漩也相当于一个普通的法相境，但是法相境与洞玄境的差距虽然没有致知境与法相境之间那么令人绝望，但同样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境界，即使是一个最弱的洞玄境，都足以抗衡一个最强的法相境。

    而现在这座森林中，已知的洞玄境很可能超过十人之多。

    三人离开坠落现场之后，先和躲避起来的郁清漩汇合，这两位倒是素来都耳闻过对方的大名，毕竟一个是云游天下的斯特帝族，另一个是叶夜学院的当代学生会长，如果是旁时见面，少不了几句久仰久仰的寒暄。

    但是现在毕竟情况特殊，严格来说这四个人都属于丧家之犬，更分属三个不同阵营，所谓离心离德，各怀鬼胎不外如是。

    帝云归暂时不太想回斯特共和国阵营，毕竟有点丢人还受了伤需要缓一缓，而轩一当然没有办法回星城那边，可想而知他回去必然是自投罗网，兔撞树桩。

    所以四个人稍微一合计，一致决定先聚拢一下兰叶帝国大本营被袭击之后溃逃出来的人员，再做下一步打算。

    毕竟，这是叶雅答应过郁清漩要做的事情。

 第六十一章 狡兔（国庆快乐）

    火焰的流星在天空坠落。

    星白芷与莉薇尔站在露台上，彼此都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意向。

    这两位女子一样的身材高挑，一样的风华迷人，但是她们都只是望着星落，就好像只是在看着流星许愿的寻常女子。

    “不过去看看吗？”直到流星坠地，大地的颤抖缓缓传来的时候，星白芷才开口轻轻说道。

    就在之前，她们二人终于商定了对轩一完成抓捕之后的具体处理措施，虽然某些条款稍微有些少儿不宜，但是鉴于莉薇尔并没有对二手货根深蒂固的厌恶，所以抓到轩一之后先由星白芷处理，然后在一年内将调教妥当的少年借给莉薇尔一个星期的时间。

    莉薇尔摇头。

    像她这样的情报贩子，一般来说当然是喜欢凑热闹的。

    但是即使是凑热闹，也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热闹。

    关于这场流星，以她们二人的见识当然都清楚这是天空领域出现了大变故，极有可能是天空镇守魔兽被人从天空击坠。

    但这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莉薇尔本人只是法相境，就算说能力特殊运用又娴熟，所以能从很多洞玄境手下全身而退，但并不意味着她又媲美洞玄境的实力。

    而没有货真价实的洞玄境实力，那么除了某些不要命的疯子之外，自然要对镇守之位敬而远之，不然的话，很有可能连第五天都等不到，就会被驱逐离场，乃至于是以死亡的方式。

    而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所谓为期四天的攻防日，而今已经慢慢接近中盘，慢慢接近尾声。

    海洋领域镇守是艾玛·克劳夫特，作为在海洋极占优势的阵营，自己这边拿下海洋镇守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而相比之下，城市领域镇守的争夺就要惨烈许多、

    从最初的全阵营混战慢慢演化为奥斯帝国和星城二分天下，楚河汉界各自布局到最终接近血腥残酷的收尾。

    虽然莉薇尔只是在城市领域稍作滞留，但仍然在那个时候和实力严重受损的星城搭上关系。

    两名成员死亡，一人被驱逐，一人擅自离队，这样的损失任谁都无法接受，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和莉薇尔这个脸上写着二五仔三个大字的危险角色合作，来图谋在森林领域的位置。

    而在这场残酷角逐中笑到最后的奥斯帝国，最后也由月公主毫无疑问地夺得镇守之位，不过看最后城市领域那般地动山摇的动静来看，这个镇守位置拿的也定然极不轻松。

    如今两个镇守确定，眼见天空镇守即将决出，但是莉薇尔一点都不想去凑热闹。

    一来是太远，估计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其二，就算没凉能怎么样？难道莉薇尔还真能火中取栗？

    火中取栗一向都不符合莉薇尔的审美与处世哲学，她更想做的是左右逢源，乱中取胜。

    所以那种危险的场合，不能依靠智力和交际力来制胜的场合，莉薇尔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敬而远之。

    但是——如果莉薇尔没有算错的话，那个被称作星九的人应该是前往了天空领域，那么现在星立华应该倾向于去支援或者协助。

    而不是向现在这样无动于衷。

    似乎感受到了莉薇尔的疑惑，星白芷不由笑了笑。

    笑声清脆。

    “你是不是想知道，那个从天空之城跳下来的人是不是星九？”

    莉薇尔点了点头。

    星白芷微笑：“是的，但我们不去帮她的理由有很多。”

    “最简单的那条，就是她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同样，这里我们立足未稳，一时派不出足够有分量的执行者出去。”

    “但最根本的原因，则是因为她不会听我们的指挥，暂时对我们没什么用处。”

    “如果说她没有机会拿到天空镇守，然后灰溜溜地跑回来，那么我们就会凭空收回一个超级战力。”

    “但是如果她像现在这种距离天空镇守无限近的时候，我们和她接触并拿不到指挥她的权限，顶多是寄人篱下，认她做我们这次千星试的领袖。”

    “这虽然不是不能接受，但其实还是蛮不能接受的。”

    “所以，是的。”

    星白芷接着说：“除非我们这边彻底失败，在森林领域无法立足，那么我们才会考虑前往天空领域接受星九将会是我们这次千星试最终的代表。”

    “但在此之前。”

    “这一切是不可能发生的。”

    莉薇尔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星城等级制度那般森严，星九纵然天资卓绝，但不论怎么说也不过是星城暗部的一个执行专员，本质上和轩一的地位没有任何差别。

    这些出身白银家族的贵子们，是不会轻易向地位远低于他们的星九服软的。

    即使对方展示了更强的实力，以至于可以独力拿下天空镇守。

    但依然如是。

    “那现在呢？”

    莉薇尔不由问道。

    星白芷看向流星落向的远方，轻轻说道：“我们立足未稳。”

    “虽然以雷霆之势夺取了兰叶帝国在这片森林中所积聚的势，但是想更进一步，无论是斯特共和国还是雪瞳一族本身，都不适合作为我们进取之地。”

    “而今来看，上策毫无疑问在这里静观其变，等待最后的镇守魔兽露出踪迹再合手擒拿。”

    “不过，由于斯特共和国那边其实同样主力空虚，所以我们唯一所顾虑的对手自然是雪瞳一族。”

    “除了曾经在天一阁露面的苏白之外，雪瞳一族行走白听雪也在此地坐镇，毫无疑问，这才是我们的最大威胁。”

    莉薇尔静静听着，星白芷这番话给她透露了非常多有价值的情报，有些她已经知道了，但更多的却是未知。

    虽然不明白星白芷为何告诉她这些，但是他们的盟友关系其实非常脆弱。

    莉薇尔是拿自己入的干股，除了自己之外，她再无其他可供取信对方的东西了。

    然而如今星白芷已经说出了星城下一步的动向，如果不打算继续在森林领域发动战争的话，那么她这个灾祸之种便失去了应有的价值。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

    虽然此事狡兔未死，但自己这个专门抓兔子的狗用处却已经不大了。

    星白芷看着莉薇尔的神情，略带玩味：“看来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样聪明。”

    “我告诉你这些。”

    “意味着，我们还想和你继续合作。”

 第六十二章 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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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南墙与沙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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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谈判

    斯特共和国的堡垒比轩一想象中还要壮观。

    或许是因为帝子菁的能力是与生长有关，整个斯特共和国的堡垒就是一个巨型的树屋，周围生满了翠绿色的藤蔓如同结界一般。

    当师徒四人来到堪堪能够看到树屋的边缘时候，他们不约而同都产生了有一种很异样的被注视感。

    那些树屋垂下的藤蔓，那些翠绿色的叶子，不约而同地偏转指向的方向，像是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师徒四人。

    有一种来到那万魔同窟狮驼岭的错觉。

    帝云归冷哼一声：“我最讨厌帝子菁那个家伙装神弄鬼了。”

    如是说着，他平静抬手，一道云气如匹炼射出，势如利箭，远远便向着那些叶片偏转的藤蔓斩去，眼见便要摧枯拉朽，如秋风扫落叶般将那道翡翠珠帘尽数扯断，却听得有人朗声大笑：“云兄你不喜欢帝子菁，干嘛拿咱们家大门撒气。”

    这样说着一道水幕从那些翡翠珠帘顶端降下，直接拦在了云气匹炼之前，之间匹炼划过，只堪堪将那道水幕击破，所谓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虽然有些残余的力道外泄，但只是将那道巨大的珠帘微微向后荡起。

    帝云归皱眉：“归海望你和的一手好稀泥。”

    “非也非也。”远处那人继续朗声笑道，然后一步步从珠帘后走出，其脚步看似极慢，实则几步便来到师徒四人面前。

    轩一望去，只看得到这个被帝云归称作归海望的男子身材高大，面色白净，一头深蓝色长发，眼眸则透着接近白色的淡金。

    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袍，看起来年龄不大，但样子却极为老成，远远便向帝云归抱拳：“在下如果没有这和稀泥的本事，曦子权也不会安排我看家了。”

    “还有。”归海望平静但揶揄地说道：“如果我是云兄的话，绝对不会因为不喜欢厨子就打翻别人碗里的饭。”

    “还有，你后面几位不介绍一下？”

    归海望说罢，还没等帝云归回答，叶雅便平静上前一步，掀开头上的白色风帽，露出一头水蓝色的柔软短发。

    在有猴子护驾之后，那套隐蔽性极强的卖萌兔子套便不可避免地退休。

    “我，叶雅。”

    需要打钱吗？

    轩一暗暗吐槽的同时，归海望看着对面少女素白的容颜，已经抚胸弯腰行礼。

    “在下归海望，承曦子权抬举暂时总理此方之事，敢问九公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叶雅看着对方的神情，不动声色：“我们那边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归海望表情一丝不苟地开口，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有所耳闻。”

    “我希望找到那些残余可以活动的人。”叶雅轻轻说道：“请问要付怎样的报酬？”

    归海望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他摇摇头：“如果是公主殿下的话，能为您效劳便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但很抱歉。”归海望目光平静：“从昨夜到现在，我们不曾接触过任何一个兰叶帝国的成员。”

    “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话？”郁清漩冲上前去，咬着嘴唇问道。

    这位梨花带雨的学生自治会主席张着那双碧绿色如猫一样的眼眸，直愣愣盯着归海望，饶是归海望这么喜欢打太极的圆滑型天才，也突然有点感觉对她说谎简直是一种亵渎。

    毕竟斯特共和国与星城关系匪浅，如果不是雪瞳那边实在是人生地不熟，而斯特共和国有帝云归这条线的话，轩一也不会选择先来这里。

    “在下不需要证明在下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归海望表情中带着淡淡的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因为如果在下如果有所企图的话，倒是应该先把公主稳住。”

    “承认手中有筹码是谈判的基本技巧，而公主手中确实握着许多我们需要的东西。”归海望如是说道：“但正因为在下尊重公主，也对公主无所图，所以才会对您说真话。”

    “从昨夜到现在，我们所能掌控的区域里，不曾遇到，也不曾收留任何兰叶帝国人。”

    “当然，由于我们与星城的关系，以及我们彼此千年来的故事，我想即使他们选择逃跑，也不会将我们这里作为目的地的。”

    归海望微笑：“在下所要说的说完了。”

    叶雅不由点了点头。

    对方刚才的那般话没有任何漏洞。

    如果他对自己有所图的话，怎么说也要伪称自己手里有那么一两个俘虏什么的，那些俘虏对他来说绝对是奇货可居，而叶雅自己就是潜在的最大买家，没有谁可能比叶雅还能出到更高的价。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叶雅看向对方：“让我去雪瞳那边找找。”

    归海望继续微笑：“在下并没有这个意思。”

    他只是再次弯腰行礼，示意送客。

    叶雅点头，说了句谢谢之后便转身离开，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

    有时候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愉快，归海望不动声色之间，就给了她足够的信息，乃至于给她留下了极有风度的好印象，曦子权让这样的人来守成，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了。

    轩一在这场谈判中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毕竟沙僧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角色。

    哪怕来找斯特共和国的主意是他出的，但是出主意的人并不一定要出面。

    他看着叶雅转身准备离开，于是压了压心有不甘的学生自治会主席的肩，示意八戒跟上。

    郁清漩虽然满心不情愿，但她也是听明白了方才的逻辑，所以只能冷哼一声，跟在了叶雅的身后，轩一紧随，只剩下帝云归留在原地。

    “云兄有意思留下来吗？”归海望看着帝云归平静说道。

    “我留下来你能保我拿森林镇守吗？”帝云归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归海望。

    归海望摇摇头：“你回来，我们能有三成把握。”

    “我就算没受伤也打不过白听雪。”

    归海望微笑：“最强的人往往不是最后的胜利者，我们都很清楚这个道理不是吗？”

    帝云归哈哈大笑，然后转身离去，跟随着叶雅的足迹。

    归海望站立在原地不动，风轻轻吹起他的长袍。

    “这里一直会有你的位置。”

    帝云归连头都没回。

    “有谁告诉你。”

    “我很喜欢做那个胜利者呢？”

    “我是一个旅行者。”

 第六十五章 纸魔术师

    轩一静静跟着叶雅走着，头上的树叶洒下斑驳的阴影。

    与晖亡之林那些动辄万年以上的苍天古木相比，这片森林还显得相对稚嫩。

    看似从斯特共和国那里空手而归，但收获其实并不小。

    相比于公然发动袭击的星城，作为其准盟友的斯特共和国态度却颇为暧昧，虽然说在须弥山上二者的关系无法与在外界相提并论，毕竟此时怎么说也算是竞争关系。

    但是斯特共和国此时释放的善意却难能可贵，至少说最后如果到了送真经那一步，归海望已经暗示他不会从中作梗。

    仅仅这个信息便极为有用，这意味着斯特共和国的领地对他们而言将会成为中立领域，只要自己行为不太过分，对方就不会干涉。

    另外，眼下森林领域还存在的三个阵营，星城不要想，就算说他们手中有兰叶帝国俘虏的几率最大，但是这等于是与虎谋皮，除了全面开战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几率。

    斯特共和国已经证明了他的诚意，手里有兰叶帝国俘虏的几率微乎其微，那么如今最需要着眼之地，毫无疑问便是雪瞳一族。

    而雪瞳一族的位置，虽然轩一不清楚，但是郁清漩却很清楚。

    毕竟她之前是兰叶帝国的最高指挥。

    正在这时，师徒四人的耳边突然出来清脆的笑声，轩一抬头看去，发现那个白金发色的女子正笑吟吟漂浮在空中，如同风筝一样左摇右摆，但是她还是风情万种地在空中向着四人弯腰行礼：“不知几位需不需要向导。”

    【欺诈术士】莉薇尔。

    轩一一点都不惊讶她会过来。

    像这种女妖精，想吃唐僧肉一点都不奇怪。

    猴哥，不快快说一声：“呔，妖怪哪里走？”

    我只需要向猴子嘀咕几句大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了。

    大师兄，二师兄被妖怪抓走了。

    大师兄，师傅和二师兄都被妖怪抓走了。

    或者，大师兄，我被妖怪抓走了。

    任务就宣告完成。

    帝云归抬起头，百无聊赖地望着空中的女妖精。

    “你是不是找打。”

    帝云归虽然伤势未愈，算不上顶尖的洞玄境，但是较普通洞玄境还是站着绝对优势的，而眼前的这位【欺诈术士】，大名在上流圈子可是流传许久，帝云归又怎么会没听说过。

    这样的水准，骗人还马马虎虎，打架的话，帝云归现在让她一只手也可以轻松把她揍趴。

    只看有没有这个必要了。

    毕竟即使论美色，帝云归也不比这位闪金商会的少东家逊色。

    莉薇尔在空中微笑，衣袂飘动，笑容仪态万千：“帝云归你不要那么大火气吗？怎么之前又没有亲近过。”

    帝云归冷笑：“你亲近得了我吗？”

    “不想死就给我滚！”

    莉薇尔微笑：“我要是现在滚了，接下来星白芷和星昏鸦就要来了。”

    “怎么，帝云归你这么有底气？非要和两个高阶洞玄境打上一架？”

    帝云归皱了皱眉头，瞬间起了杀意。

    像星昏鸦这个级别的对手，即使他全盛之时胜负也在五五之数，而今一身本事只剩下七八成，勉强打打是可以，但是想赢却是天方夜谭。

    如果再加上一个星白芷，那么自己这个小队瞬间就要土崩瓦解。

    看着帝云归的杀意越来越浓，莉薇尔连忙开口：“你杀不了我！”

    帝云归抬头，身后七八道云气如同蜘蛛的八根利爪向前刺出，高速而湍急的水汽流瞬间穿越两个人之间长长的距离，顷刻已经到了莉薇尔那张俏丽不可方物的面孔之前。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帝云归冰冷的话语在攻击之后才姗姗来迟。

    因为他的攻击比声音还快。

    莉薇尔笑意未消，任凭那几道云气将她的身体撕得粉碎，纸屑飘落一地。

    而女子声音依然在四面八方回想：“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帝云归的几道云气在撕开了莉薇尔的纸人替身之后，去势未消，再次分散，向着四周掠穿而过，连续刺破几株古树之后，将隐藏在其中的金发女子再次逼出。

    莉薇尔双手前伸，一个巨大的圆形纸盾牌飞快在她面前拼折而成，刚开始还是白纸一般，随即慢慢染上色彩，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厚重的金属盾牌一般。

    这一切说起来缓慢，其实只在一瞬间。

    云气直接击打在盾牌之上，然后如同钻头一般开始飞速旋转着向前突刺，莉薇尔身前盾牌不停地被穿透，然后又不停的生长补足，只看着女子身上原本奢靡繁复的华服开始肉眼可见地便薄，就好像是被不断抽丝的蚕茧一般。

    或者说——莉薇尔全身的衣服，都是用纸做成，本身便是她的武器与防御。

    轩一不动声色看着，然后从黑铁戒指中取出电磁迅雷枪，准备给这个【欺诈术士】补上一枪。

    虽然只剩下三发子弹，但如果对方是她的话，轩一还是不介意再浪费一枚的。

    莉薇尔虽然在竭力抵抗帝云归的攻击，但是对周围的观察却一直都没有停止，当她看到轩一拿出大枪的时候，不由也是有些慌了神。

    于是她单手握住盾牌，如同金蝉脱壳一般，再稍微僵持了一秒钟之后，几道云气瞬间突破了失去支持的白纸盾牌，然后再将莉薇尔的身体搅得粉碎。

    但依然是一团纸屑。

    这位【欺诈术士】果然人如其名，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

    她虽然真实境界不高，但是展示出来的那些手段却千变万化，如同一位魔术师一般。

    “你们再这样，我就真的跑了啊！”

    莉薇尔大声叫道：“我可是会搬救兵，叫家长的哦！”

    轩一与帝云归默默对视了一眼。

    然后轩一默默点了点头。

    帝云归撇嘴：“好吧，你姑且说说来意吧。”

    虽然在场四人都对莉薇尔毫不信任，并以二师兄郁清漩为甚，毕竟她是真被莉薇尔追了好几条街，要不是对方抱着猫捉老鼠的心态，她早就沦为阶下之囚，怎么可能会对她有太多的好感。

    可是而今莉薇尔非但发现了它们的踪迹，并且证明了自己有在他们面前现身并逃走的本事之后，主动权便掌握在了她的手中。

    帝云归说罢，一个单薄的折纸人形便慢悠悠地在几人身前落下，这是一张只有普通白纸厚度的纸人，裁剪成一个女子的样子，向着师徒四人行礼，然后莉薇尔的声音从中传来。

    “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

 第六十六章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求收藏推荐！）

    神他妈反复横跳！

    轩一看着眼前只有一个单薄人形的剪纸。

    他现在明白之前森林领域被这个境界并不高的女人支配的恐惧了。

    是的，她虽然境界不高，并且所有人都对她天然不信任。

    但是天然不信任和天然敌对是不一样的。

    不信任不意味着不可以合作。

    而合作的话，这位欺诈术士总能够开出来让你动心的戏码。

    所以最后兰叶帝国就被忽悠瘸了，被莉薇尔权衡之后投靠星城将其一锅端了。

    帝云归斜眼看着眼前的折纸：“你有被我们信任的资本吗？”

    “没有。”折纸坦然回答：“否则我就不会这幅样子来见你们了。”

    “你就不能换个好一点的折纸人偶吗？”轩一看着光秃秃扁平平的折纸吐槽道。

    果然再风华绝代的人用这样一张白纸来表现总是不够味。

    “我的白纸库存不多了。”折纸稍微歪了歪脑袋，不知为何，轩一竟然能从这个微妙的动作看出一点风情：“拜你们所赐。”

    是的，我们刚才已经看到你快连底裤都打没了。

    对了，继续打下去你是不是总有一天会爆衣啊。

    其实还挺想看这个场景的。

    “但我已经展示了我的诚意。”折纸接着说道。

    “不告密的诚意远远不到合作的地步。”帝云归静静说道。“况且，即使现在，你不是还在和星城合作。”

    “如果你如此轻易就背叛他们，我们如何能够确定你不会背叛我们呢。”

    “毕竟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而你两个全占了。”

    帝云归这番话真是扎心了，你还准不准备好好聊天了。

    但折纸似乎一点都不生气的意思。

    它只是发出咯咯的笑声，似乎在远处的莉薇尔也笑得直不起腰来。

    “多谢阁下谬赞。”

    “不过正因为如此，不正说明了我的诚意吗？”

    “因为对我来说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忠诚可言。”

    “我和星白芷暂时对某些协议的细节出了一点偏差，况且星城暂时不打算扩大战争规模，所以暂时我没有什么用了。”

    “虽然星白芷还想收编我，但是对我来说，过程中的乐趣远远比结果要重要。”

    “所以我才来找你们了。”

    这种碧池理论居然能够婊得自圆逻辑。

    这个时候，叶雅才静静开口。

    师傅开口之后，猴子和沙僧只能退下。

    “诚意呢？”

    九公主话语平静，水蓝色的眼睛中隐藏着苍蓝的巨兽。

    折纸顿了顿，将视线转向一直沉默寡言的少女。

    “兰叶帝国留在森林领域的人员一共六人。”

    “叶夜学院学生自治会主席郁清漩被九公主叶雅救下。”

    “叶夜学院葬雪社社长兰夜行被星城所擒。”

    “其余四人。”

    “一人被驱逐出境。”

    “三人逃往雪瞳一族驻地，被暂时收押。”

    莉薇尔在不远处一字一顿，说出了叶雅梦寐以求的最重要情报。

    叶雅微微咬了咬嘴唇：“你想要什么？”

    “公主殿下的友谊当然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折纸轻轻开口。“但是我所求的，当然远远不止这些。”

    “我喜欢看那些自以为胜券在握之人在美梦破碎那一刹那的表情。”

    “也喜欢让原本一潭死水的世界瞬间变得生机勃勃。”

    “我享受其中给我带来的愉悦。”

    “但是除此之外。”

    折纸伸出扁平没有手指的手臂，指向在一旁的轩一。

    “我要他。”

    叶雅摇头：“这不可能。”

    废话，把轩一交给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交际花，等送回来整个人是不是都废了可说不准。

    轩一也没有想到莉薇尔竟然会把矛头对准自己，不过少年的思维总是比叶雅要敏锐许多，他摆摆手，静静说道：“说说条件。”

    叶雅扭头，伸脚就要踢轩一的小腿，想了想为了形象才恨恨作罢。

    怎么——看到人家长得好看就神魂颠倒了？还说什么为了姐姐连命都可以不要！

    哼！

    莉薇尔可是阅男无数的超级交际花好吧！

    纸人倒是神色淡淡非常平静：“如果我做到我向公主殿下允诺的事情之后，请公主殿下把这位借给我一天。”

    “如果公主殿下对我不放心，在下可以让公主殿下在旁边旁观。”

    旁观什么？

    旁观你俩在我面前演小电影吗？

    我堂堂一个九公主，怎么可能出卖朋友让他出卖下色相来给我谋求利益！

    叶雅几乎要抓狂了。

    她想都没想，直接继续拒绝：“换个条件，这不可能。”

    纸人神色不变，看向轩一。

    轩一笑了笑：“我可以答应，但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你该知道的。”少年神色淡淡：“我不会活着走出须弥山的。”

    要么成为星城行走。

    要么就死在这里。

    “我害怕你会吃亏。”

    纸人哈哈大笑起来，有一种似乎感觉没有挑错人的意味。

    “如果你连活着从这里走出去都做不到，那么我要你的一天还有什么意思。”

    “我就赌你奇货可居，如果你能活着出去，那么就给我一天的时间。”

    “如果你在这之前就死了。”

    “那就算我自己眼光有问题，投资失败如何？”

    色狼！

    大色狼！

    叶雅在心中怒骂！

    不就是她长得好看吗？

    身材好吗？

    成熟吗？

    哼！

    男人！

    轩一点了点头：“嗯。”

    “我答应了。”

    叶雅大怒，回头盯着轩一的脸，苍蓝的巨兽在眼中隐没：“我还没有答应呢！”

    轩一只是平静笑了笑：“我的身体，我想我还是有做主权力的，安雅。”

    轩一用那个几乎已经被叶雅遗忘的那个她随口编的名字来称呼她。

    叶雅咬了咬嘴唇，最终扬起手狠狠砸了轩一胸口一下：“好吧。”

    “你的身体你做主了。”

    然后公主殿下蔫蔫回头：“好吧，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不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要求旁观！”

    你们要真敢在我面前演小电影！

    哼哼！

    纸人得到叶雅的肯定答复，瞬间兴奋起来。

    它不动声色的挪动四肢，来到轩一面前：“我能不能先收一点利息？”

    轩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纸人瞬间扑上了轩一的身体，如同八爪鱼一样把少年年青稚嫩的身躯全然抱住，口鼻中不时发出只属于痴汉的粗重喘息声。

    轩一还没有什么表示，叶雅已经忍受不住了，她冲上前去，一把将那个纸人像撕膏药一样撕了下来。

    “对我家轩一放尊重点！”

 第六十七章 又一锅水煮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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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 白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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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 白听雪（中）

    饭还是有很多的。

    无论说轩一是早有预谋还是无心插柳。

    总之为了预防可能存在的大胃王，轩一准备的饭菜远远超过四人所需。

    当然，即使严重超额，如果椒月那边十个人都想吃那肯定是不够的。

    还好并没有那么多。

    喜欢庶民食物的人只有三个人。

    薛杏，凯撒·奥斯本，奚柏楠。

    轩一默默把几碗饭盛好，然后借由黑铁戒指被椒月隔空取走。

    虽然椒月嘲讽轩一做的是庶民食物，但其实大多数人都吃的很开心。

    郁清漩暂且不提，在进入晖亡之林前她原本就是平民出身，而帝云归虽然也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还有金钱即正义的金叶子开路**，但是在外面游历数年，其实很难一直保持贵公子架子的，事实上也是如此。

    这位猴子虽然不至于饮铜汁食铁丸，但是他吃过的很多东西，这么多人中恐怕只有轩一才能媲美。

    至于叶雅，九公主殿下自然从出生起便是锦衣玉食，轩一的水煮鱼加虾仁炒玉米虽然味道还算不错，但想让叶雅两眼放光那只能是因为轩一往饭里放了药。

    但是，豌豆公主的故事终究只是童话，叶雅虽然几乎尝过全世界的美味，但也不至于味觉崩坏到遇到还算好吃的食物便觉得粗粝不可下咽。

    毕竟无论是米，鱼还是虾，都是最新鲜的食材，调料也很正宗，轩一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大厨，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做法，但是把家常菜做的好吃这一点，少年已经远远超过及格线达到优秀的程度。

    虽然是庶民食物，但如果真是庶民的话，这应该是他们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丰盛食品。

    比如轩一，在年幼的时候从来没有机会尝到这样的美食。

    莉薇尔已经明确发出了再来一碗的号召，而在黑铁戒指的那边，椒月坐在王座上扒饭的样子颇有些大明星在片场吃盒饭的既视感，而在她的面前，有幸能捧碗的人也不过薛杏与凯撒，奚柏楠三人。

    椒月将最后一个虾仁放入口中，碗里的每一粒米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帝国的行走抬起头来：“味道怎么样？”

    凯撒正在大口扒饭，闻言抬头：“不算至味，但勉强能搭上美味的边，如果那位小哥愿意的话，单凭着一手能来我这里做个见习厨师。”

    椒月哈哈大笑：“一个药剂宗师的见习厨师，我想凯撒你还是请不起的。”

    这样说着，她看向其他人：“鱼，虾，米都很普通，如果在集市上买，这十人份的饭菜不过五十块钱。”

    “但是，我在这里问诸位。”公主殿下眸色幽深，话语清冷。

    “我们国家的子民，有多少人可以天天享用这样勉强算美味的廉价餐食。”

    奚柏楠放下筷子。

    他面前的碗里已经空空如也。

    食不言寝不语。

    这位男孩将其执行得一丝不苟。

    “不多。”奚柏楠言简意赅。

    “在我的故乡，每天最抢手的便是菜市场过了中午买剩下的烂菜叶子。”

    椒月点了点头，看向凯撒：“这便是我们的帝国。”

    凯撒笑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是常态吗？”

    “怎么，公主殿下要抄我的家？”

    椒月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抄天下人的家。”

    “但不可以。”

    “你们都有自己的利益所在，我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

    “这不应该是我们的帝国。”

    “不是我的。”

    “是我们的。”

    公主殿下有着黑如夜色的眸眼。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日光早已经洒遍这个一半都已经沦为废墟的城市。

    五百米高的黄土金字塔在这座城市的废墟上拔地而起，化作最引人注目的王座。

    椒月便高踞于王座之上。

    “无论是维护统治也好，营造声望也罢。”公主幽幽说道：“我始终坚信，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无论你们承认与否，但是有一条终究是事实。”

    “那便是我们是帝国的未来。”

    “当然，论寿命我肯定远远不如你俩，或许在你们真正迎来自己的时代之前我就会死去。”

    “但是我还是希望。”

    “在这个新时代即将来临的时候。”

    “我们可以为那些与我们悲喜并不相通的平民们。”

    “做一些我们能做到的事情。”

    ……

    ……

    椒月那边的谈话当然不会向轩一现场直播。

    厨师总是最晚吃饭的。

    轩一看了看剩下的饭菜，差不多刚好是两人份的份额，他低头笑了笑，刚给自己盛好一碗，就再次听到有人开口。

    “介不介意给我一份。”

    这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

    话语温润平和，如玉石坚硬又有质感。

    所有人听到了这句话，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声音的发出。

    因为在对方开口之前，不要说轩一，就是帝云归都没有觉察到那个人的到来。

    那是一个青衣长发的男子，长身而玉立。

    轩一看着对方不算极美却说不出好看的面孔，他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皮肤白的几乎透明可以清楚看到其内流动的青色血脉。

    可是不知为何，一点都不显得可怕。

    帝云归在原地叹了口气：“老白，你来这里做什么？”

    被称作老白的男子轻声笑了笑，转过头来：“我闻到味儿过来看看不可以吗？”

    他的眼睛很长，却一点都不细。

    白如玉的眼白中，瞳仁像是以血染就的池水。

    又像是燃烧到极致的赤红火焰。

    轩一在帝云归与他一问一答之间便猜出了这个男子的身份，也是，现在他们的位置其实离那边很近。

    原本计划中，也不过是吃过饭就要去找他们的。

    雪瞳一族行走。

    白听雪。

    轩一默默给这位雪瞳行走盛了最后一碗饭，然后送到对方面前，白听雪虽然无论是面相还是体征都极为奇特，可在他身边，轩一只感觉有如沐春风之感。

    因为他让一切都显得极其自然。

    当对方接过白瓷的碗，轩一手上的戒指突然发出声音。

    椒月的声音：“白听雪，你来做什么？”

    白听雪笑了笑，举起手中的碗筷。

    “回禀月公主。”

    “吃饭。”

 第七十章 白听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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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还是有很多的。

    无论说轩一是早有预谋还是无心插柳。

    总之为了预防可能存在的大胃王，轩一准备的饭菜远远超过四人所需。

    当然，即使严重超额，如果椒月那边十个人都想吃那肯定是不够的。

    还好并没有那么多。

    喜欢庶民食物的人只有三个人。

    薛杏，凯撒·奥斯本，奚柏楠。

    轩一默默把几碗饭盛好，然后借由黑铁戒指被椒月隔空取走。

    虽然椒月嘲讽轩一做的是庶民食物，但其实大多数人都吃的很开心。

    郁清漩暂且不提，在进入晖亡之林前她原本就是平民出身，而帝云归虽然也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还有金钱即正义的金叶子开路**，但是在外面游历数年，其实很难一直保持贵公子架子的，事实上也是如此。

    这位猴子虽然不至于饮铜汁食铁丸，但是他吃过的很多东西，这么多人中恐怕只有轩一才能媲美。

    至于叶雅，九公主殿下自然从出生起便是锦衣玉食，轩一的水煮鱼加虾仁炒玉米虽然味道还算不错，但想让叶雅两眼放光那只能是因为轩一往饭里放了药。

    但是，豌豆公主的故事终究只是童话，叶雅虽然几乎尝过全世界的美味，但也不至于味觉崩坏到遇到还算好吃的食物便觉得粗粝不可下咽。

    毕竟无论是米，鱼还是虾，都是最新鲜的食材，调料也很正宗，轩一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大厨，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做法，但是把家常菜做的好吃这一点，少年已经远远超过及格线达到优秀的程度。

    虽然是庶民食物，但如果真是庶民的话，这应该是他们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丰盛食品。

    比如轩一，在年幼的时候从来没有机会尝到这样的美食。

    莉薇尔已经明确发出了再来一碗的号召，而在黑铁戒指的那边，椒月坐在王座上扒饭的样子颇有些大明星在片场吃盒饭的既视感，而在她的面前，有幸能捧碗的人也不过薛杏与凯撒，奚柏楠三人。

    椒月将最后一个虾仁放入口中，碗里的每一粒米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帝国的行走抬起头来：“味道怎么样？”

    凯撒正在大口扒饭，闻言抬头：“不算至味，但勉强能搭上美味的边，如果那位小哥愿意的话，单凭着一手能来我这里做个见习厨师。”

    椒月哈哈大笑：“一个药剂宗师的见习厨师，我想凯撒你还是请不起的。”

    这样说着，她看向其他人：“鱼，虾，米都很普通，如果在集市上买，这十人份的饭菜不过五十块钱。”

    “但是，我在这里问诸位。”公主殿下眸色幽深，话语清冷。

    “我们国家的子民，有多少人可以天天享用这样勉强算美味的廉价餐食。”

    奚柏楠放下筷子。

    他面前的碗里已经空空如也。

    食不言寝不语。

    这位男孩将其执行得一丝不苟。

    “不多。”奚柏楠言简意赅。

    “在我的故乡，每天最抢手的便是菜市场过了中午买剩下的烂菜叶子。”

    椒月点了点头，看向凯撒：“这便是我们的帝国。”

    凯撒笑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是常态吗？”

    “怎么，公主殿下要抄我的家？”

    椒月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抄天下人的家。”

    “但不可以。”

    “你们都有自己的利益所在，我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

    “这不应该是我们的帝国。”

    “不是我的。”

    “是我们的。”

    公主殿下有着黑如夜色的眸眼。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日光早已经洒遍这个一半都已经沦为废墟的城市。

    五百米高的黄土金字塔在这座城市的废墟上拔地而起，化作最引人注目的王座。

    椒月便高踞于王座之上。

    “无论是维护统治也好，营造声望也罢。”公主幽幽说道：“我始终坚信，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无论你们承认与否，但是有一条终究是事实。”

    “那便是我们是帝国的未来。”

    “当然，论寿命我肯定远远不如你俩，或许在你们真正迎来自己的时代之前我就会死去。”

    “但是我还是希望。”

    “在这个新时代即将来临的时候。”

    “我们可以为那些与我们悲喜并不相通的平民们。”

    “做一些我们能做到的事情。”

    ……

    ……

    椒月那边的谈话当然不会向轩一现场直播。

    厨师总是最晚吃饭的。

    轩一看了看剩下的饭菜，差不多刚好是两人份的份额，他低头笑了笑，刚给自己盛好一碗，就再次听到有人开口。

    “介不介意给我一份。”

    这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

    话语温润平和，如玉石坚硬又有质感。

    所有人听到了这句话，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声音的发出。

    因为在对方开口之前，不要说轩一，就是帝云归都没有觉察到那个人的到来。

    那是一个青衣长发的男子，长身而玉立。

    轩一看着对方不算极美却说不出好看的面孔，他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皮肤白的几乎透明可以清楚看到其内流动的青色血脉。

    可是不知为何，一点都不显得可怕。

    帝云归在原地叹了口气：“老白，你来这里做什么？”

    被称作老白的男子轻声笑了笑，转过头来：“我闻到味儿过来看看不可以吗？”

    他的眼睛很长，却一点都不细。

    白如玉的眼白中，瞳仁像是以血染就的池水。

    又像是燃烧到极致的赤红火焰。

    轩一在帝云归与他一问一答之间便猜出了这个男子的身份，也是，现在他们的位置其实离那边很近。

    原本计划中，也不过是吃过饭就要去找他们的。

    雪瞳一族行走。

    白听雪。

    轩一默默给这位雪瞳行走盛了最后一碗饭，然后送到对方面前，白听雪虽然无论是面相还是体征都极为奇特，可在他身边，轩一只感觉有如沐春风之感。

    因为他让一切都显得极其自然。

    当对方接过白瓷的碗，轩一手上的戒指突然发出声音。

    椒月的声音：“白听雪，你来做什么？”

    白听雪笑了笑，举起手中的碗筷。

    “回禀月公主。”

    “吃饭。”

 第七十一章 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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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 兰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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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 忠诚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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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 我只想做行走（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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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 夜曲奏响

    兰夜行一跃而出列，站在双方之间的空地之上。

    轩一低头握拳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一步迈出。

    有人拉住了少年的衣角。

    轩一回头，看着叶雅水蓝色的眼睛：“我还要把命留着献给姐姐呢，所以没有足够的把握不会趟这趟浑水。”

    叶雅松开了手。

    轩一一步步踩着森林中松软的落叶，来到兰夜行十米之外站定，从黑铁戒指中抽出龙牙单刀，刀尖微微指向地面。

    “好久不见。”轩一轻轻说道。

    在少年的对方，白色风衣的灰白发色女子站在那里就像一柄剑。

    一柄含锋未出鞘的利剑。

    “我们从未相见。”兰夜行抬起淡紫色的眼眸，冷清说道。

    轩一笑了笑：“我见过兰流焰。”

    “她已经死了。”兰夜行平静说道。

    “我是看着她死去的人。”轩一说道：“其生如此，夜夜皆然。”

    兰夜行微微挑起眉毛：“你便是送回我堂妹骨骸的那个男孩？”

    轩一淡淡说道：“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不想看到和她那般相似的你被这样一个契约所亵渎。

    “是的，这不重要。”兰夜行点头：“我也不会因此留手。”

    轩一笑了笑，握刀的手抬起。

    “那来吧。”

    兰夜行再次点头，黑色的寒雾从她身周如同薄纱一样弥漫浮动，然后凝结为黑色的寒冰。

    她抬起手，一束冰枪在她手心迅速生长凝结，然后直指远方轩一。

    轩一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在对方抬手的那一瞬间便已经闭上了眼睛。

    生死感知开启。

    黑与白的世界再次交织在轩一的识海，然后少年不慌不忙地向着右侧迈出一步。

    在下一瞬间，那象征着死亡的黑色线条从少年的身侧如同闪电一般划过，轩一恰到好处地抬手，然后挥刀砍下。

    黑色的寒冰之矛被少年一斩而断。

    做完这一切的轩一面上没有丝毫得色，他右手握刀，左手前伸。

    向着兰夜行勾了勾手。

    请放马过来。

    兰夜行嘴角不免也勾出笑意，然后同样伸出了左手，无名指轻轻向上抬起。

    在下一刻，轩一侧移脚步。

    一只黑色的冰刺从少年的足下拔地而起，只被他堪堪躲过。

    兰夜行嘴角的笑容不由得越发灿烂，她双手伸出，如同面前摆着一架无形的钢琴，而她则在奏响一曲狂飙的夜曲。

    无数冰冷漆黑又坚硬的玄冰如同钢琴上被按起来的弦锤，兰夜行的手指舞动之时，那些玄冰便在她的视野中此起彼落。

    如果类比的话，轩一就好像是在无数个地鼠洞中躲闪的老鼠，在露头的那一刹那就会有无数巨大的锤头砸落，但是轩一总能在锤头抬起还没有落下的那一瞬间重新钻回他的地洞。

    兰夜行弹琴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是少年躲闪的速度更快。

    他的速度与敏捷甚至超越了很多人的想象，他甚至还有闲暇在躲闪的时候举刀如同切入奶油一般切开一根根粗大的岩刺，好为他的躲闪赢得新的空间。

    连和他相处最久的叶雅也没有想到，轩一有这样强的实战能力，而之前与星刀尺兄弟对决的时候，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电光火石的交锋，兔起鹘落之间便已经分出了胜负。

    然而此刻，轩一才真正展示了他远远超过自己境界的战斗能力。

    帝云归看着那在玄冰森林中看似左支右拙，但始终没有面临过真正危险的轩一，淡淡道：“兰夜行还是太弱了一点。”

    “是的。”白听雪接口道：“星城没有时间治疗她之前积累的旧伤，如今她恐怕只残留着全盛时三成左右的战力。”

    “可即使是三成，依然是洞玄境啊。”叶雅纠正道。

    “是的，即使只有三成实力，依然是洞玄境。”白听雪点头道：“您的这位朋友，是我所见过最强的致知境。”

    “当初如果我在致知境的时候，面对此时的他，一点都没有把握战而胜之。”

    “即使如此。”莉薇尔在一旁幽幽说道：“致知境终究只是致知境。”

    “他的攻击手段，除了那把大枪之外没有能够威胁到兰夜行的。”

    “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让他敢公然挑战兰夜行，并且用自己当赌注。”

    叶雅笑了笑，回头看向这位欺诈术士：“莉薇尔，要不要我们打个赌。”

    莉薇尔看向这位蓝发的公主殿下：“什么赌？”

    “很简单。”叶雅轻轻说道：“赌轩一能不能赢。”

    “我赌他赢。”叶雅微笑着：“如果我输的话，我便答应你任意一个要求。”

    “当然，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要求可以提，什么要求没法提。”

    莉薇尔点头：“那是自然。”

    叶雅的这个提议太过诱人，让她不能不动心。

    她一点都不担心叶雅有赖账的倾向，暂且不提这里有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作证，就叶雅本身的身份而言，她每一句话都意味着一言九鼎。

    以梧桐一片封一地诸侯，对叶雅来说也同样适用。

    “那么您赢了呢？”莉薇尔问道。

    叶雅不假思索：“那就将轩一欠你那一天一笔勾销。”

    莉薇尔掩住嘴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叶雅，一直看到叶雅双颊飞红，才笑眯眯点了点头：“可以啊。”

    战场之中的轩一当然不知道此时外界的猫腻，虽然生死感知可以帮助他在这近乎绝境中顽强求生，但是也只不过是能够活下来罢了。

    兰夜行虽然如自己猜测的那样，确实因为被俘实力大减，但这依然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对付的。

    即使拿出电磁迅雷枪，他又哪里有机会瞄准，就算真的瞄准发射了，又怎能伤到这个全神贯注的洞玄境。

    他之所以敢站出来，之所以敢站在此处，除了个人的一些原因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有人给他做过保证。

    “轩二。”

    轩一又几个躲闪腾挪，地鼠依然在躲避着随时敲下来的大锤。

    但是他的心中已经开始了怒吼。

    “给我滚出来。”

    “怎么。”那个温糯的声音在心底幽幽响起。

    “选择卖第三份灵魂了吗？”

 第七十六章 The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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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 合作愉快

    请个假，身体稍微不适，明天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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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一看着对方少有正经的脸。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是轩二极少对他提起自己生前的事情，往常时候这个魔鬼一直都在热衷于推销他的灵魂业务。

    可是这一次，他却极少的，带着些许回忆过去的语气。

    提他的一个朋友。

    轩二看着轩一若有所思的表情，笑了笑，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我总有预感，你会为你的这个错误买单。”

    “不过现在。”

    “让我们先回到正题。”

    “忠诚契约。”

    轩二再打响指，他们瞬间挪移到了依然在弹奏乐曲的兰夜行面前。

    周围依然是一片死寂，所有人被定在远处，虽然从轩二开始他的表演到现在似乎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但是轩一总感觉如果轩二愿意，时间会继续静止下去。

    没有理由，就是感觉。

    以及——其实时间并不是真的静止。

    “我先给你解释一下什么是忠诚契约。”轩二看着兰夜行淡紫色的眼睛，笑了笑说道：“方才那位雪瞳行走简单说过。”

    “所谓忠诚契约，是原本百族之战时期用于奴役那些投降或者被俘的外族强者，其核心规则是等价交换，即以忠诚的服务换取绝对的自由。”

    “你要知道，百族之战时期灭族的手段便是强行让一个隐族与平民通婚。”

    “因为隐族的能力往往都非常脆弱，需要纯血才能够在子代中传承。”

    “也因为这个缘故，但凡隐族都非常忌讳和平民通婚，就好像清水中被染上泥水与血腥便再不可饮用一样。”

    “纯血隐族与平民的后代将会失去原本的绝大多数体征，以及那在血脉中传承的力量。”

    轩一若有所思：“所以。”

    “是的。”轩二微笑：“就是你猜测的那个所以。”

    “星城之所以强行构成等级制度，极度歧视贱民与混血者，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开放种族之间的通婚，那么假以时日，星澈一族这个曾经煊赫史册的强大隐族就会慢慢消失，成为世界的笑柄。”

    “而只有憎恨与隔阂，才能够将种族的纯粹保持住，延续下来。”

    “让我们言归正传。”轩二看着兰夜行继续开口：“在百族之战时期，如果你真正征服一个隐族，将其屠杀殆尽未免过于残忍，还会激起更加同仇敌忾的反抗，但是不斩草除根却又后患无穷。”

    “所以通常的做法就是强制其与自己控制的平民通婚，将其隐族血脉污染稀释。”

    “这个隐族便自然不复存在了。”

    “事实上，百族之战前期还有灭族惨祸发生，到了中后期，大多数都是相对较为温和的掺沙子做法。”

    “但是掺沙子什么都好，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太慢了，虽然说百族之战从始至终延续数千年，但是对于那些朝不保夕的隐族来说。”

    “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如何尽快地吞食消化掉被自己攻伐摧毁的隐族，如何让那些身负灭族血仇的俘虏为己所用。”

    “成了那个时代所有隐族都在思考希望解决的难题。”

    “那么最后是哪个隐族解决了这个难题呢？”轩一问道：“难不成是星澈一族？”

    “非也非也。”轩二笑道。

    “解决这个难题的族群其名为耶识，在当时震古烁今，仅次于归剑一族，而今却已经销声匿迹，彻底埋葬于历史的尘埃中。”

    “其兴也与此。”

    “其亡也与此。”

    “如果说真的有值得一提的东西的话，那么如今商业联邦的克劳夫特家族，便是曾经耶识族一点点水底残渣生起的波澜。”

    “这和我眼前的困境有关系吗？”轩一问。

    “当然有关系。”轩二淡淡道：“兵家言曰：知己知彼，百战而不殆。”

    “如果战场之上，你连对手的来历都没有搞清楚。”

    “你又如何敢说战必胜，攻必克。”

    “我先前说过。”

    “忠诚契约的核心便是等价交换，星鹤眠也提及，这个契约达成的关键在于契约人要心甘情愿，心悦诚服。”

    “所以其实在真实操作中，这个契约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在战俘身上，方便可以迅速转化战斗力。”

    “而转化的关键，便在于谈妥契约的内容。”

    “简单来讲，便是用一段时间的服务，还换取自己的自由。”

    “而眼下，很明显兰夜行出于某种目的，答应了对方的契约要求，以便自己在完成契约之后被放归自由。”

    “你要知道，忠诚契约对各方都有约束性，一旦契约人完成约定，那么另一方也只能选择放人。”

    “可是——眼下星鹤眠明明说的是兰夜行的契约会持续到千星试结束。”轩一打断轩二的话：“如果是这样的条件，兰夜行除非脑子进水，怎么可能会签这样的契约。”

    因为就算兰夜行什么都不做，只要对方不杀她——事实上由于千星试半开放的性质，星城一般也不会这么强行杀俘的，那么同样也会在千星试结束之后放兰夜行自由。

    兰夜行完全没有必要现在在这里替星城卖命。

    “因为兰夜行脑子没进水。”轩二淡淡说道：“忠诚契约的契约内容是透明的，不存在欺诈条款。”

    “你的意思是说？”轩一有点明白了。

    “是的。”轩二淡淡笑道：“兰夜行签了忠诚契约没错。”

    “但是契约的内容并不是像星鹤眠虚张声势所说的，需要兰夜行为他一直服务到千星试结束。”

    “契约的具体期限要短得多。”

    轩一点头，然后反应过来：‘可是到现在为止我感觉这一切对我还是没有帮助。’

    “不。”轩二笑道：“当然有帮助。”

    “因为你要知道，你为什么还能够活到现在的真正原因。”

    “真正原因？”轩一重复了这句话。

    “是的，真正原因。”轩二微微笑道。

    “你真的以为，致知境到洞玄境之间的沟渠那么容易跨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兰夜行即使再弱，她也是货真价实战斗经验丰富的洞玄境。”

    “你即使有生死感知，那么为什么那死亡的阴影从来没有将你彻底笼罩？”

    “答案只有一个。”

    轩二如是说着，伸手刮了刮兰夜行白嫩晶莹的鼻头。

    “这个小家伙。”

    “给你放水了。”

 第七十九章 是的（求收藏推荐！！！！！）

    兰夜行清晰看着那个一身黑色紧身衣的少年如同蚂蚱一般拔地而起，以非人的弹跳力来到数十米的高空。

    当然，对她而言从来没有察觉到在轩一身上发生的那近乎永恒的刹那时光。

    她只看到轩一突然望向她，黑色的眼睛依旧冰冷没有任何情绪。

    只是他的手却无声做了一个手势。

    兰夜行当然认得那个手势。

    第九军团近卫骑士团内部专用的特别手语，仅传递一些特殊的信息，所以固定的手势只有二十来个，用来表达模糊但却难以混淆的情绪。

    比如危险。

    比如撤退。

    比如死战。

    而眼前轩一做的这个手势，其蕴含的情绪却要平淡许多。

    它的含义是。

    感谢。

    感谢您为我做的一切。

    看着这个手势，兰夜行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随即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正在这时，空中的轩一已经借助树木调整了方向，如同炮弹一般向她射来。

    兰夜行于是平淡抬手，弹指而出。

    所谓洞玄境，所谓自开枝叶，自成道路，是因为他们早已经跳出了法相境只能模仿世界的藩篱，随心所欲运用自己的力量。

    所谓心念起，则造化生，随心所欲而不逾矩。

    便是对这个境界的形容。

    如今兰夜行只是平静抬起手，中指的指节扣在拇指的指腹探出的那一瞬间，脱手而出的便是一串黑色的冰晶。

    它们化作一道天罗，然后彻底将轩一所来的方位笼罩。

    即使你速度再快，力量再强，但终究只是致知境。

    你终究不过是一个血肉之躯。

    兰夜行如是想到。

    然后，那个黑衣的少年身体在空中彻底舒展开来，手中的龙牙单刀再度张开，在天罗与炮弹相交的那一瞬间冷静挥刀。

    那是绝对高效而精湛的刀术，只轻轻一划，天罗中最脆弱的那三枚冰晶便应声而碎，天罗崩解，而少年已经弹射到了面前。

    两个人之间距离原本就不远。

    而轩一的速度却太快了。

    兰夜行翻转手腕，纤细的手掌如同抵住一面墙壁一般向前。

    然后——她面前就真的出现了一面墙。

    一面黑色的，冰雪的墙。

    这面墙刚刚凝结的时候只有一尺厚，可是转瞬之间，其厚度便增进为三尺。

    但是它无法再加厚了。

    因为轩一已经到了面前。

    他手中的龙牙单刀已经毫不留情地捅了进去，捅入这面比钢铁还要坚硬许多的墙壁之内。

    然后末柄。

    龙牙单刀的材质是真正的巨龙牙齿，天然具有破魔，穿透，腐蚀的特性。

    一柄龙牙单刀捅出，便等同于巨龙将你吞噬入口的一次咬合。

    龙牙单刀长一米有二。

    唯一限制它向前的只有它的刀格。

    兰夜行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侵入她三米以内的黑衣少年，看着他用力将单刀在冰墙上翻转。

    龟裂痕在冰墙上蔓延，兰夜行嘴角的微笑越发灿烂。

    所谓陷阱。

    只有当猎物落入陷阱之中，才称得上陷阱。

    否则没有猎物的陷阱，只能叫做土坑。

    冰墙在龟裂到极致的那一瞬间，整个爆裂开来，化作无数的比玻璃渣还要锋利还要坚硬的破片，从四面八方向着猪突到诱饵面前的男子激射而出，便如同无数排枪向着他攒射。

    少年没有退一步。

    一步都没有退。

    相反。

    他还在向前。

    兰夜行一动不动，看着那些冰片将少年体表的紧身衣穿透，破入对方的血肉与骨骼之中。

    看着他全身的鲜血迸溅而出，甚至有几滴打在她的脸上。

    兰夜行没有动，但轩一已经顶着不可能穿透的枪林弹雨顽强上前，全身浴血的少年抬起单刀，将其抵在兰夜行的心口。

    “我赢了。”

    轩一抿了一口嘴角的血，平静开口。

    兰夜行没有理会在她心口的单刀，只要轩一再举刀一递，这柄龙牙单刀就会刺入她的心脏。

    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轩一是血肉之躯，她又何尝不是。

    只是相比于轩一，她有更多的防御与手段来保护自己罢了。

    但是现在，这一切的手段都应同虚设。

    她离死亡只有轩一一递的距离。

    “你为什么没有躲？”

    轩一笑了笑：“因为我骨头比较硬。”

    我相信我不会死。

    我也相信你在那一刻没有想过杀我。

    虽然这么近的距离，我想杀你当然没问题，但是方才你想杀我的话。

    我走不到这里就已经死了。

    兰夜行只是点了点头：“是的。”

    “是挺硬的。”

    这样说着，兰夜行回头，看向星白芷：“抱歉，我输了。”

    战场中央，一方全身浴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百处，甚至有些伤口深可见骨。

    而另一方则毫发无伤，除了脸上溅上的少许血迹之外。

    但是最后获胜者确实重伤垂死的那个人。

    星白芷点了点头，然后淡淡道：“我家的魔崽子是不是很厉害？”

    “很厉害。”兰夜行认真道：“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魔崽子。”

    这样说着，兰夜行抬手侧面敲了敲抵在自己心口的刀锋：“收起来吧。”

    轩一点了点头，但是下一步的动作却是整个人如同沙堡一般瞬间垮了下来，在他即将落地的那一瞬间，兰夜行伸手，将他托了起来。

    “别碰我。”轩一全身肌肉开始慢慢抽搐起来，方才的战斗严重透支了他的体力，如今毒素已经再度在他身体内肆虐，而他已经无力去阻止。

    少年的声音低得就好像是幼兽的哼咛：“我血里有毒。”

    兰夜行笑了笑：“那又怎样？”

    这样说着，她伸出手，以公主抱的姿势将轩一拦腰抱起，顺手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颗糖丸，就好像哄小朋友吃药一般，将其塞到轩一的口中，然后欠了欠腰拾起那柄龙牙单刀，把它放入轩一的黑铁戒指里。

    做完这一切，兰夜行抱着全身是伤已经无法行走的男孩，大踏步走向真正属于自己的阵营。

    正在这时，星鹤眠突然远远开口。

    “轩一，我想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兰夜行一点都没有理会对方，继续向前走去，而轩一却在她怀中挣扎了一下，开口道。

    “什么问题？”

    星鹤眠望向怀抱少年的女子。

    “我弟弟是不是你杀的？”

    轩一嘴角勾出平静的笑意。

    “是的。”

 第八十章 世界与游戏

    在星城那座宫殿的地下，这个世界的掌控者们坐在那个巨大的圆桌周围，静静注视着那场在森林中的战斗慢慢走向尾声。

    叶萱微微撑住额头，目光注视着在圆桌上整体浮现的战场，只是她对战斗的现场倒是兴趣缺缺，其实大多数时间都在看观战中那个蓝发的女孩。

    这只是一点稍微的消遣时间。

    由于此时圆桌旁的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佬人物，即使其中有些是后辈，但同样代表着一方的顶级势力。

    关于那件事关整个世界命运的议题已经连续讨论了两天两夜，由于事关重大，最终达成的备忘录条款每一条都必须由在场所有人三分之二多数以上同意才能通过，如果没有通过就必须废除或者说由发起人修改再度投票。

    三次不过者强制废除。

    这是非常漫长而冗杂的过程，尽管说之前的大多数条款都由低一级的部长级会议逐条审议过了，但是在这两天来，还是有颇多条款被强制废除，令人颇感意外。

    好在这些大佬都是精力过人，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逐条审议虽然不像是这些大佬们干的活，但是其实真做起来也不算什么。

    而现在，则刚好到了最核心的问题上。

    也便是利益分配。

    由于这次会议的主持者是星主，所以由星主提出了最初的草案。

    该计划最终选择股份制来分配利益。

    其中，星城作为倡议者和重要出资者，并且提供了大量的原始测试数据，之后的具体操作过程星城因为其种族特质也将发挥重要的作用，所以占最高的股份——3%。

    然后是商业联邦，本身商业联邦无论是地位还是力量都占据不到第二的地位，但是由于商业联邦的老祖宗，【阿赖耶识】克里斯蒂·克劳夫特在整个计划中占据着几乎不可替代的位置，商业联邦也将为这个计划注入接近三分之一的启动资金，另外，计划的主要载具也是由商业联邦生产，所以综合起来，商业联邦有第二高的股份——2%。

    其次，三大帝国由于是世界常规力量的真正体现，而在计划的具体实施过程中，其资源的调配，以及具体的军队人力的使用，他们都要付出真金白银的代价。

    所以，三大帝国各占0%。

    而除此之外，叶夜学院，第九军团，曦光一族，雪瞳一族，幽影一族，虚之一族，这六方势力之间缺乏直感的贡献差异，所以暂时统一给予5%的股份。

    如此相加，共是5%的股份。

    除此之外，虽然霓凰一族与归剑一族这两个神魔眷族并没有派人参与会议，但依然要顾及到其力量的真实存在，所以要额外为其各准备5%的空余份额以待使用，在他们真实加入之前，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就如同他们现在空悬的座位一样。

    视作存在，但不参与投票与利益划分。

    这样一来，便是95%的股份已经确定，还有5%的股份暂时无主。

    而如今会议的焦点，便在于这最后百分之五股份的归属。

    要知道，虽然看起来这只是区区百分之五，可是类比的话，整整一个帝国，需要付出海量的人力财力物力，最终在整个计划所占的份额也只有区区百分之十，这百分之五便相当于半个帝国的收益，又或者说一整个隐族，又有谁对此可以说自己完全不动心？

    即使是在场的这些大人物也做不到。

    而另一方面，其实虽然说现在圆桌周围一共有十三个位置，九位成员列席，但如果再划分阵营的话，其实也比较清晰。

    首先是奥斯帝国，其与商业联邦是长期的盟友关系，又与霓凰一族世代通婚，境内与雪瞳一族关系也长期保持合作，故以上四者可以划入统一阵营。

    也便是奥斯帝国阵营，共占据32%的份额。

    其次是斯特共和国，斯特共和国境内有星城所在的星守郡，以及至今以斯特帝族身份活跃在世界表面的曦光一族，这三者也可以划入同一阵营。

    也便是斯特共和国阵营，共占据2%的份额。

    再然后是兰叶帝国，兰叶帝国境内有第九军团和叶夜学院两个顶级势力，除此之外，虽然说虚之一族在兰叶帝国境内活动较多，但是其行动诡异莫测，至今帝国也没有和虚之一族真正建立联系。

    所以兰叶帝国阵营只占据了20%的份额，是三大帝国中相对实力最弱的一方。

    而幽影一族，虚之一族，归剑一族三族，幽影一族长居地下，隐世千年；虚之一族飘忽不定，居无定所；归剑一族遗世独立，飘然欲仙。

    此三族算是离散势力，占据最后5%的份额。

    当然，由于说奥斯帝国名义上的32%份额，由于霓凰一族未派遣代表参加，所以其中5%的份额空置，真正享有投票权和分红权的事实上只有27%。

    所以最后这5%份额的归属，对任何一方都极为重要，任谁都无法割舍。

    但是又不能说在场所有势力的份额等比扩大，或者说将其拆分为四份，分归这四方阵营支配，这样一来过于儿戏，也不会让这些大佬满意。

    毕竟如今的股份划分，事实上是根据各方对该计划的贡献额度与自身实力裁定出来的标准，其相对比例是固定的，所以便显得最后多出来的5%有些古怪和不合时宜。

    由于解铃还需系铃人。

    虽然说在场所有人都对星主的这个份额划分没有太大意见，但是最后多出来了5%，只能看星主是不是有意为之了。

    但是高踞首座的老人却始终回避这个话题，当为这5%的争夺陷入僵局之时，他才出手，让在场之人看了这场发生在丛林之中的战斗。

    “我想。”星主悠悠开口，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殿堂之上。

    “解决问题的钥匙便在于这里。”

    “我们一起玩一场游戏。”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在圆桌的中央，灰白发色的女子正抱着浑身是血的少年，一步一步走向前方，血色的脚印在腐叶层上一点点留下印痕。

 第八十一章 买定离手，千里马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

    千星试的举办地须弥山是眼前这位星主的灵器。

    所以在须弥山上所发生的一切，再没有人比这位星主清楚了。

    只是当星主这样开口的时候，即使是他们，也不知道这位老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方才圆桌上展现的那场战斗，他们都看在眼里，不过这里的人眼界之高，又远远不是现场观战的双方所能媲美的，他们也当然看得出，兰夜行是有意相让。

    但这与方才的那个议题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场战斗境界过于低微，细节也不够精妙，所以围观者大多数都心不在焉，只有奥斯帝国皇太子奥斯羽生抬起头，黑色的眼睛宁静如湖：“请星主解释一下。”

    奥斯羽生在诸个席位中是真正的后辈，甚至他毫无疑问是在场境界最低者。

    但正因为如此，有些时候有的问题让他来问再好不过。

    这位皇太子也同样谙熟此道。

    星主咧开嘴笑了笑。

    “游戏，当然是简单的游戏。”

    老人的声音苍老而悠然，带着某种古朴的味道。

    他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只见桌面之上的景色再度变幻。

    那座巨大的须弥山再度出现在圆桌的中央，上方是漂浮的天空之城，四周有萦绕着碧蓝色的海洋。

    在巨大的岛屿之上，城市，森林，沙漠，冰原，山地，五个领域如同棋盘罗列在那里。

    而这已有的七大领域上，海洋，天空，与城市领域都笼罩着薄薄的辉光，象征着这些领域已经迎来了自己的主人。

    “诸位应该知道。”星主指节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我此番邀请诸位的契机是长安女帝千年诞辰。”

    “而吾族行走已然空悬数十年。”

    “所以我也借着千年诞辰的机会，再举办一届千星试。”

    “想为接下来的计划，为吾族选一名真正可以肩负族群命运的行走。”

    “既然如此，我想在这里与诸位玩一场游戏。”

    “做一个赌局。”

    星辰大厅之内寂静无声。

    当星主说到这份上，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意识到星主究竟是什么想法。

    但最终究竟是什么想法，只有眼前这个老人说了才算。

    星主银色的眸眼已经有了浑浊的痕迹，他已经很老了，虽然还能活很长的时间，但是距离年轻已经有很远的距离。

    “我想我这是这里最老的人了。”星主悠然说道：“当然，有些人却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

    “世界是我们的，但终究归根到底还是那些年轻人的。”

    “对么？”星主看向奥斯羽生。

    奥斯羽生眨动黑色的眼睛，小礼服的少年表情一丝不苟：“星主，恐怕我看不到您将世界交给我那一天了。”

    星主哈哈大笑。

    然后这位老人收敛起了笑容。

    “我的游戏很简单。”

    如是说着，圆桌中央浮现的巨大岛屿上开始有新的变化。

    海洋领域中抱膝坐在船头吹风穿着蓝白军装的艾玛克劳夫特。

    城市领域将玄黄尺插在身前独坐王座黑色裙装的奥斯椒月。

    天空领域将落日弓放在身边自己仰卧在天空之城草坪上历数星城的星九。

    已经尘埃落定的三位行走将他们此时的影像镌刻在各自的领域之上。

    而在其他领域，沙漠领域上骑着青驴和帝子菁留下两行漫长足迹的曦子权。

    冰雪领域卡斯特所带领的小分队在风雪中跋涉。

    而更多人聚集在森林领域，星城，雪瞳一族，斯特共和国，兰叶帝国，一幅幅浮动的剪影在森林领域浮现，向观众们展示此时还在须弥山上的所有成员。

    “如今千星试刚刚进行到三分之一。”

    “须弥山上尚有四十多位参加者。”

    “从现在开始，我们每人选择一个参加者，在他身上放下自己的筹码。”

    “毕竟千星试的优胜者只有一个。”

    “而选中那个优胜者的人，将会获得那无主的5%股份作为奖赏。”

    “接下来。”

    “投票表决。”

    星主淡淡说道，与此同时他抬手叩击了一下桌面。

    他面前的桌面马上变为白色。

    当星主开始投票之后，其他人也开始纷纷落下手掌。

    星主已经阐明了他的意见，接下来就看所有人是否认同。

    幽影一族墨辰面前是黑色，反对。

    雪瞳一族艾渔面前是白色，赞成。

    虚之一族空无面前是黑色，反对。

    曦光一族曦远鸿面前是黑色，反对。

    奥斯帝国奥斯羽生面前是白色，赞成。

    兰叶帝国叶夜学院洛滨的面前是黑色，反对。

    商业联邦克里斯蒂·克劳夫特面前是白色，赞成。

    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叶萱。

    在场一共九人。

    四人赞成，四人反对。

    决定权最终还是交在九公主手上。

    叶萱表情淡淡，并没有看其他人面前的颜色，而是平静将手放在了桌面上。

    白色。

    兰叶九公主叶萱赞成。

    “既然如此，那么请挑选自己所下注的人选吧。”星主抬头，满意地看了看最后的投注结果，然后自己将手指点上了天空领域的星九。

    其实作为星城而言，星主也没有立场去挑选别人。

    也正因为如此，并未派人参加这次千星试的幽影一族与虚之一族都毫不例外地选择了反对。

    黑色礼服的奥斯羽生平静将手指点在了那个王座上的黑色短裙女孩。

    奥斯椒月。

    克里斯蒂·克劳夫特的虚影则将手点在了自己的后辈艾玛·克劳夫特之上。

    这三方之间根本没有选择，因为他们的出战人选已经成功拿到了一域镇守，所以在投票的时候，也毫无悬念地给了赞成，因为先天他们便比其他人更多一份机会。

    但这三人之后，接下来的选择便有些艰难起来。

    因为局势不再明朗。

    第四个出手的人是满脸悲苦的曦远鸿，他抬起金色的眼睛，静静将手点在了沙漠领域的那对兄妹。

    曦子权。

    然后雪瞳一族艾渔也将自己的赌注给了森林领域的雪瞳一族行走白听雪。

    叶夜学院洛滨选择了冰原上的卡斯特，毕竟兰叶帝国最有机会的莫过于这位侠之门徒了。

    当然，洛滨选完之后表情无辜地看了一眼卡斯特的授业恩师，眼神中流露着虽然他是你徒弟，但好像也是我徒孙的意味。

    虚之一族空无第七个出手，她选了九公主叶雅，然后同样朝叶萱露出了一个近乎透明的笑容。

    第八个选择的是幽影一族墨辰，他迟疑片刻，然后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赌注给了星城的星昏鸦，然后继续双手环抱而坐，重新隐入夜色之中。

    叶萱环视四周，自嘲笑了笑。

    “你们看。”

    “我总相信人的极限的。”

    她指向那个还在别人怀抱中的男孩。

    轩一。

 第八十二章 独行

    不要一脸蒙蔽了，是的，状态不好。

    上一章本来想写的好看一点的，最后写成那样。

    很不开心。

    明天补足

    如果您看到这个，说明您是盗版用户的受害者～～～～～～～～～～～

    由于个人原因，今晚无法及时码出更新，所以暂时用此章节代替，明日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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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

    千星试的举办地须弥山是眼前这位星主的灵器。

    所以在须弥山上所发生的一切，再没有人比这位星主清楚了。

    只是当星主这样开口的时候，即使是他们，也不知道这位老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方才圆桌上展现的那场战斗，他们都看在眼里，不过这里的人眼界之高，又远远不是现场观战的双方所能媲美的，他们也当然看得出，兰夜行是有意相让。

    但这与方才的那个议题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场战斗境界过于低微，细节也不够精妙，所以围观者大多数都心不在焉，只有奥斯帝国皇太子奥斯羽生抬起头，黑色的眼睛宁静如湖：“请星主解释一下。”

    奥斯羽生在诸个席位中是真正的后辈，甚至他毫无疑问是在场境界最低者。

    但正因为如此，有些时候有的问题让他来问再好不过。

    这位皇太子也同样谙熟此道。

    星主咧开嘴笑了笑。

    “游戏，当然是简单的游戏。”

    老人的声音苍老而悠然，带着某种古朴的味道。

    他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只见桌面之上的景色再度变幻。

    那座巨大的须弥山再度出现在圆桌的中央，上方是漂浮的天空之城，四周有萦绕着碧蓝色的海洋。

    在巨大的岛屿之上，城市，森林，沙漠，冰原，山地，五个领域如同棋盘罗列在那里。

    而这已有的七大领域上，海洋，天空，与城市领域都笼罩着薄薄的辉光，象征着这些领域已经迎来了自己的主人。

    “诸位应该知道。”星主指节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我此番邀请诸位的契机是长安女帝千年诞辰。”

    “而吾族行走已然空悬数十年。”

    “所以我也借着千年诞辰的机会，再举办一届千星试。”

    “想为接下来的计划，为吾族选一名真正可以肩负族群命运的行走。”

    “既然如此，我想在这里与诸位玩一场游戏。”

    “做一个赌局。”

    星辰大厅之内寂静无声。

    当星主说到这份上，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意识到星主究竟是什么想法。

    但最终究竟是什么想法，只有眼前这个老人说了才算。

    星主银色的眸眼已经有了浑浊的痕迹，他已经很老了，虽然还能活很长的时间，但是距离年轻已经有很远的距离。

    “我想我这是这里最老的人了。”星主悠然说道：“当然，有些人却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

    “世界是我们的，但终究归根到底还是那些年轻人的。”

    “对么？”星主看向奥斯羽生。

    奥斯羽生眨动黑色的眼睛，小礼服的少年表情一丝不苟：“星主，恐怕我看不到您将世界交给我那一天了。”

    星主哈哈大笑。

    然后这位老人收敛起了笑容。

    “我的游戏很简单。”

    如是说着，圆桌中央浮现的巨大岛屿上开始有新的变化。

    海洋领域中抱膝坐在船头吹风穿着蓝白军装的艾玛克劳夫特。

    城市领域将玄黄尺插在身前独坐王座黑色裙装的奥斯椒月。

    天空领域将落日弓放在身边自己仰卧在天空之城草坪上历数星城的星九。

    已经尘埃落定的三位行走将他们此时的影像镌刻在各自的领域之上。

    而在其他领域，沙漠领域上骑着青驴和帝子菁留下两行漫长足迹的曦子权。

    冰雪领域卡斯特所带领的小分队在风雪中跋涉。

    而更多人聚集在森林领域，星城，雪瞳一族，斯特共和国，兰叶帝国，一幅幅浮动的剪影在森林领域浮现，向观众们展示此时还在须弥山上的所有成员。

    “如今千星试刚刚进行到三分之一。”

    “须弥山上尚有四十多位参加者。”

    “从现在开始，我们每人选择一个参加者，在他身上放下自己的筹码。”

    “毕竟千星试的优胜者只有一个。”

    “而选中那个优胜者的人，将会获得那无主的5%股份作为奖赏。”

    “接下来。”

    “投票表决。”

    星主淡淡说道，与此同时他抬手叩击了一下桌面。

    他面前的桌面马上变为白色。

    当星主开始投票之后，其他人也开始纷纷落下手掌。

    星主已经阐明了他的意见，接下来就看所有人是否认同。

    幽影一族墨辰面前是黑色，反对。

    雪瞳一族艾渔面前是白色，赞成。

    虚之一族空无面前是黑色，反对。

    曦光一族曦远鸿面前是黑色，反对。

    奥斯帝国奥斯羽生面前是白色，赞成。

    兰叶帝国叶夜学院洛滨的面前是黑色，反对。

    商业联邦克里斯蒂·克劳夫特面前是白色，赞成。

    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叶萱。

    在场一共九人。

    四人赞成，四人反对。

    决定权最终还是交在九公主手上。

    叶萱表情淡淡，并没有看其他人面前的颜色，而是平静将手放在了桌面上。

    白色。

    兰叶九公主叶萱赞成。

    “既然如此，那么请挑选自己所下注的人选吧。”星主抬头，满意地看了看最后的投注结果，然后自己将手指点上了天空领域的星九。

    其实作为星城而言，星主也没有立场去挑选别人。

    也正因为如此，并未派人参加这次千星试的幽影一族与虚之一族都毫不例外地选择了反对。

    黑色礼服的奥斯羽生平静将手指点在了那个王座上的黑色短裙女孩。

    奥斯椒月。

    克里斯蒂·克劳夫特的虚影则将手点在了自己的后辈艾玛·克劳夫特之上。

    这三方之间根本没有选择，因为他们的出战人选已经成功拿到了一域镇守，所以在投票的时候，也毫无悬念地给了赞成，因为先天他们便比其他人更多一份机会。

    但这三人之后，接下来的选择便有些艰难起来。

    因为局势不再明朗。

    第四个出手的人是满脸悲苦的曦远鸿，他抬起金色的眼睛，静静将手点在了沙漠领域的那对兄妹。

    曦子权。

    然后雪瞳一族艾渔也将自己的赌注给了森林领域的雪瞳一族行走白听雪。

    叶夜学院洛滨选择了冰原上的卡斯特，毕竟兰叶帝国最有机会的莫过于这位侠之门徒了。

    当然，洛滨选完之后表情无辜地看了一眼卡斯特的授业恩师，眼神中流露着虽然他是你徒弟，但好像也是我徒孙的意味。

    虚之一族空无第七个出手，她选了九公主叶雅，然后同样朝叶萱露出了一个近乎透明的笑容。

    第八个选择的是幽影一族墨辰，他迟疑片刻，然后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赌注给了星城的星昏鸦，然后继续双手环抱而坐，重新隐入夜色之中。

    叶萱环视四周，自嘲笑了笑。

    “你们看。”

    “我总相信人的极限的。”

    她指向那个还在别人怀抱中的男孩。

    轩一。

 第八十三章 为所欲为

    帝云归看着她：“你先说说自己是什么意思？”

    椒月曾经说过，莉薇尔是她在演艺事业上的学姐与前辈，而此刻，莉薇尔则充分展示了自己这方面的惊人业绩。

    这位先前风情万种非凡迷人的大美女在被椒月毫不留情曝光她是银样镴枪头之后，此刻她果断转换形象，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可是能够有效抵制美女的诱惑的方法，最有效的莫过于自己比对面的美女都要好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本少爷照镜子都能把自己美得窒息，还看得上你们这些胭脂俗粉？

    所以帝云归丝毫不吃她这一套。

    莉薇尔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眨的就好像是受惊的小鹿：“这个，我的那点不成熟的小意思，我想我即使不说，云兄你也肯定清楚。”

    帝云归叹了口气，让开一步：“我很纳闷你怎么会沾上这么一个牛皮糖。”

    轩一也叹了口气：“我也很纳闷。”

    这样说着，轩一看向对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叶雅的赌约已经奏效了。”

    是的，叶雅成功用自己的一个承诺为赌注，赌回来了轩一的那一天的为所欲为的时间。

    “是啊，我也很信守诺言的啊。”莉薇尔爽快说道，然后她默默伸出食指在心口上点了点啊，就好像是一个告白前的羞涩少女。

    “我只是，我只是。”

    少女的声音怯懦而绵软，让人听着就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

    “我只是看着兰夜行公主抱你，感觉超羡慕。”

    “能不能让我这样抱你一下下。”

    “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一天的时间，让你对我为所欲为。”

    小姐姐，我怎么感觉怎么都是你赚啊。

    轩一默默想到，然后摇了摇头：“如果哪天我在受伤连战都站不起来，你在考虑这件事情好了。”

    “你真的对我这个提议不感兴趣吗？”莉薇尔感到不可思议：“不是说青春期男生都是充满X苦闷的吗？我这种条件你都不感兴趣吗？”

    “你没听到椒月那个小妖精说吗？”

    “我还是X女好吧。”

    “你怎么都不会吃亏好吧。”

    “你该不是传说中的青春期X冷淡吧！”

    你一定不会想到其实那天夜里椒月所扮演的钱樱就睡在我身边，我都没动过心。

    我们之前还亲过嘴儿呢。

    再往后，那天夜里我抱着叶雅走了一百多里路，最后和一个昏睡的美少女睡在一个房间里，她还让我给她解衣服。

    我给你说，叶雅的锁骨，那个PRPRPRRPRPR。

    我也没动心好吧。

    当然，说不动心是假的，即使以轩一这样的魔崽子的标准来评价，轩一也是动过心的。

    但是正因为动过心，他才会给予慎重。

    虽然说对于少年而言，他其实连不作恶这条最基本的道德准则都不能满足。

    但是——不作不必要的恶这一点，轩一却始终坚持。

    纵然是五十步笑百步。

    但终究我没有跑那最后的五十步。

    轩一只能再度摇头。

    他其实对莉薇尔没有太多恶感，即使是在椒月惊天大爆料之前，他对莉薇尔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如果她是敌人，那么轩一会想方设法地将其杀死，一枪将其射一个透心凉。

    但如果是盟友的话，轩一也会愿意和她并肩作战。

    因为所有人中，只有轩一最清楚莉薇尔的定位，与其说她是所谓的情报贩子，摇摆人。

    其实叫她雇佣兵最合适不过。

    只为利益和自己的愉悦而行动。

    其实如果是旁时，轩一其实并不介意和莉薇尔随行，毕竟很多时候，他和莉薇尔的相似度要远大于和叶雅的，和莉薇尔相处其实才更有所谓队友的感觉。

    只是现在不行。

    因为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太过薄弱，对于叶雅轩一可以将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展现给对方，因为叶雅已经证明过她有多么值得信赖，但是莉薇尔不行。

    这是去争夺一方镇守的道路，莉薇尔虽然自称对镇守不感兴趣，但是当镇守兵器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谁能担保自己能够克制住这种欲望？

    唯一能克制的就是绝对的实力，如同艾玛·克劳夫特，椒月，或者星九那样的实力。

    而即使是椒月，当时他不一样也蠢蠢欲动了吗？

    所以轩一无法信任对方，也根本不会相信她口口声声所说的喜欢。

    喜欢这种情感，是最虚无缥缈也最容易背叛的东西了。

    莉薇尔惨然点了点头，失魂落魄地转身一步一步离开，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失恋之后还被狗熊擦过屁股变成灰色的小白兔。

    她一步一步走开，可是一直走到身影消失在森林遮蔽的尽头，她也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挽留。

    轩一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看着帝云归：“请你帮个忙好吧？”

    帝云归点了点头：“我知道是什么忙。”

    “那多谢了。”轩一道谢道。

    帝云归笑了笑，然后伸手。

    轩一静静和这个丰神如玉俊美如女子的家伙握手。

    对方的手温暖而坚硬。

    并不像猴子那样是毛茸茸的手。

    “如果可以的话。”帝云归说道：“我真希望你这种家伙能多活一段时间。”

    “我也很想。”轩一点头说道。

    然后帝云归转身向着莉薇尔方才走去的方向而去，边走边抬手一样。

    一道白色的云气如同长鞭一样甩出。

    就好像在驱赶羊群。

    在下一瞬间，莉薇尔的声音焦躁响起：“你就不能当做我不存在，让我安心地尾行吗？”

    果然——椒月从莉薇尔那里学过表演。

    轩一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他与帝云归一左一右。

    一南一北。

    他向北，一路向北。

    这片土地重归寂静，只有虫鸟的啁啾。

    当一切再寂静下来的时候，有人按住了那头死去的巨熊的头颅。

    她慢慢念动往生咒，然后便有无尽的光华从巨熊身上升起。

    往生咒是净化肉体，解脱灵魂的咒语，也能为杀人者净化杀人纠缠的业力。

    蓝发的少女看着巨熊一点点燃烧殆尽为雪白的火焰，连灰烬都不曾留下，方才虚弱地笑了笑。

    然后她重新披上那件隐形的斗篷，向着轩一离开的方向慢慢漂浮而去。

    “你不知道吗？”

    叶雅静静在心中轻语。

    “我可是曾经。”

    “最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九公主。”

    “的继承者。”

 第八十四章 黄沙滚滚白日圆

    果然休息过后章节质量就不一样了对吧。

    上一章我个人还是很满意的。

    还有，先用这个填充一下，我在写，估计很多人看不到这个吧。

    帝云归看着她：“你先说说自己是什么意思？”

    椒月曾经说过，莉薇尔是她在演艺事业上的学姐与前辈，而此刻，莉薇尔则充分展示了自己这方面的惊人业绩。

    这位先前风情万种非凡迷人的大美女在被椒月毫不留情曝光她是银样镴枪头之后，此刻她果断转换形象，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可是能够有效抵制美女的诱惑的方法，最有效的莫过于自己比对面的美女都要好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本少爷照镜子都能把自己美得窒息，还看得上你们这些胭脂俗粉？

    所以帝云归丝毫不吃她这一套。

    莉薇尔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眨的就好像是受惊的小鹿：“这个，我的那点不成熟的小意思，我想我即使不说，云兄你也肯定清楚。”

    帝云归叹了口气，让开一步：“我很纳闷你怎么会沾上这么一个牛皮糖。”

    轩一也叹了口气：“我也很纳闷。”

    这样说着，轩一看向对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叶雅的赌约已经奏效了。”

    是的，叶雅成功用自己的一个承诺为赌注，赌回来了轩一的那一天的为所欲为的时间。

    “是啊，我也很信守诺言的啊。”莉薇尔爽快说道，然后她默默伸出食指在心口上点了点啊，就好像是一个告白前的羞涩少女。

    “我只是，我只是。”

    少女的声音怯懦而绵软，让人听着就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

    “我只是看着兰夜行公主抱你，感觉超羡慕。”

    “能不能让我这样抱你一下下。”

    “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一天的时间，让你对我为所欲为。”

    小姐姐，我怎么感觉怎么都是你赚啊。

    轩一默默想到，然后摇了摇头：“如果哪天我在受伤连战都站不起来，你在考虑这件事情好了。”

    “你真的对我这个提议不感兴趣吗？”莉薇尔感到不可思议：“不是说青春期男生都是充满X苦闷的吗？我这种条件你都不感兴趣吗？”

    “你没听到椒月那个小妖精说吗？”

    “我还是X女好吧。”

    “你怎么都不会吃亏好吧。”

    “你该不是传说中的青春期X冷淡吧！”

    你一定不会想到其实那天夜里椒月所扮演的钱樱就睡在我身边，我都没动过心。

    我们之前还亲过嘴儿呢。

    再往后，那天夜里我抱着叶雅走了一百多里路，最后和一个昏睡的美少女睡在一个房间里，她还让我给她解衣服。

    我给你说，叶雅的锁骨，那个PRPRPRRPRPR。

    我也没动心好吧。

    当然，说不动心是假的，即使以轩一这样的魔崽子的标准来评价，轩一也是动过心的。

    但是正因为动过心，他才会给予慎重。

    虽然说对于少年而言，他其实连不作恶这条最基本的道德准则都不能满足。

    但是——不作不必要的恶这一点，轩一却始终坚持。

    纵然是五十步笑百步。

    但终究我没有跑那最后的五十步。

    轩一只能再度摇头。

    他其实对莉薇尔没有太多恶感，即使是在椒月惊天大爆料之前，他对莉薇尔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如果她是敌人，那么轩一会想方设法地将其杀死，一枪将其射一个透心凉。

    但如果是盟友的话，轩一也会愿意和她并肩作战。

    因为所有人中，只有轩一最清楚莉薇尔的定位，与其说她是所谓的情报贩子，摇摆人。

    其实叫她雇佣兵最合适不过。

    只为利益和自己的愉悦而行动。

    其实如果是旁时，轩一其实并不介意和莉薇尔随行，毕竟很多时候，他和莉薇尔的相似度要远大于和叶雅的，和莉薇尔相处其实才更有所谓队友的感觉。

    只是现在不行。

    因为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太过薄弱，对于叶雅轩一可以将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展现给对方，因为叶雅已经证明过她有多么值得信赖，但是莉薇尔不行。

    这是去争夺一方镇守的道路，莉薇尔虽然自称对镇守不感兴趣，但是当镇守兵器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谁能担保自己能够克制住这种欲望？

    唯一能克制的就是绝对的实力，如同艾玛·克劳夫特，椒月，或者星九那样的实力。

    而即使是椒月，当时他不一样也蠢蠢欲动了吗？

    所以轩一无法信任对方，也根本不会相信她口口声声所说的喜欢。

    喜欢这种情感，是最虚无缥缈也最容易背叛的东西了。

    莉薇尔惨然点了点头，失魂落魄地转身一步一步离开，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失恋之后还被狗熊擦过屁股变成灰色的小白兔。

    她一步一步走开，可是一直走到身影消失在森林遮蔽的尽头，她也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挽留。

    轩一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看着帝云归：“请你帮个忙好吧？”

    帝云归点了点头：“我知道是什么忙。”

    “那多谢了。”轩一道谢道。

    帝云归笑了笑，然后伸手。

    轩一静静和这个丰神如玉俊美如女子的家伙握手。

    对方的手温暖而坚硬。

    并不像猴子那样是毛茸茸的手。

    “如果可以的话。”帝云归说道：“我真希望你这种家伙能多活一段时间。”

    “我也很想。”轩一点头说道。

    然后帝云归转身向着莉薇尔方才走去的方向而去，边走边抬手一样。

    一道白色的云气如同长鞭一样甩出。

    就好像在驱赶羊群。

    在下一瞬间，莉薇尔的声音焦躁响起：“你就不能当做我不存在，让我安心地尾行吗？”

    果然——椒月从莉薇尔那里学过表演。

    轩一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他与帝云归一左一右。

    一南一北。

    他向北，一路向北。

    这片土地重归寂静，只有虫鸟的啁啾。

    当一切再寂静下来的时候，有人按住了那头死去的巨熊的头颅。

    她慢慢念动往生咒，然后便有无尽的光华从巨熊身上升起。

    往生咒是净化肉体，解脱灵魂的咒语，也能为杀人者净化杀人纠缠的业力。

    蓝发的少女看着巨熊一点点燃烧殆尽为雪白的火焰，连灰烬都不曾留下，方才虚弱地笑了笑。

    然后她重新披上那件隐形的斗篷，向着轩一离开的方向慢慢漂浮而去。

    “你不知道吗？”

    叶雅静静在心中轻语。

    “我可是曾经。”

    “最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九公主。”

    “的继承者。”

 第八十五章 平沙莽莽黄入天

    稍等，稍等，这一章马上出来，

    大漠孤烟。

    长河落日。

    帝子菁与曦子权仍在这片沙漠上行走，虽然沙漠很大，但是他们二人的脚程更快。

    一天一夜的时间，这对兄妹已经将沙漠从头逛到尾，从尾逛到头。

    但是他们所想要找到的东西依旧没有找到。

    此时曦子权已经重新坐上了青驴，而帝子菁则默默跟在青驴后行走。

    如果说之前他们在行走一夜之后踏着曦光前进，那么而今落日圆如盘，红如火，正在天际慢慢落下。

    千星试的第三天，就这样在缓缓落下帷幕。

    虽然七位镇守到目前为止只确定了三个，但是可以遇见的时候，接下来的两个夜晚与一个白天，注定是不眠不休的最后疯狂时刻。

    只是沙漠里依旧没有人来。

    哪怕傍晚的沙漠风景很好。

    白天的沙漠是那样的炎热，仿佛大地都是在燃烧一般。

    而到了傍晚，脚下细滑的沙粒慢慢冷却下来，风也很凉。

    夕阳的光辉如血一般洒落在这浩瀚的漠海，每一颗沙粒都在闪烁的红色的微光，在这鲜血的海洋里，帝子菁突然停住脚步。

    “开始吧？”

    曦子权回头：“？”

    这位握着书卷的男子只是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你早就找到了对吧。”帝子菁静静说道：“我没有你那么聪明。”

    “但我也不傻。”

    “你迟迟都不动手，是想在等人对吧？”

    曦子权看着自己的妹妹，笑了笑：“说什么傻话呢？”

    “我是真没找到。”

    “没找到第三个人进入沙漠的人？”帝子菁说道。

    曦子权叹了口气。

    “你就这么笃定？”

    帝子菁笑了笑：“我们最近绕的圈子太圆了你知道吗？”

    “你确定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个圈子的圆心吗？”

    曦子权看着她，慢慢点了点头。

    “是的。”

    ……

    ……

    轩一走到了森林的边缘，那一望无际的黄沙漠海便停留在他眼前，落日正圆。

    少年不动声色地摸了摸鼻子，然后脱下那件红白的战袍放入黑铁戒指之中，只穿着一身黑灰色的连体紧身衣，然后用面巾一圈圈把头缠了起来。

    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

    按照之前帝云归透露给他的情报，如今在沙漠领域最重要的两个人便是帝子菁与曦子权。

    帝子菁且不说，虽然她同样也是洞玄境，但是她的真实战斗力却远不及帝云归。

    但是曦子权不一样。

    这个连叶雅都知道名字的男子，是被公认的当时年轻一代第一人。

    斯特共和国几乎板上钉钉的未来行走。

    轩一不知道自己此番究竟有多大的把握成功，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七大领域，七位镇守，如今已经有三个花落别家，森林领域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各方势力纠缠，虽然较早布局，但很可能是最后一个分出胜负的领域，轩一实在在那里和对方耗不动。

    冰原那边轩一不想和叶雅与卡斯特抢那个镇守，也确实不好抢，山地情况不明，自己能动手觊觎的最优选择便是沙漠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原本平静的沙漠远处，突然扬起了如同山峦一样的昏黄色沙暴，将视野的尽头远远覆盖。

    如果是平常时候，轩一或许还会以为这是沙漠领域的自然现象，可是当看过海龙和深渊蠕虫兴起的动静之后，轩一几乎有七成以上把握确定——帝子菁那边终于开始动手了。

    他来的刚好是时候。

    ……

    ……

    帝子菁便站在沙暴的中央，望着那正在做困兽犹斗土黄色巨兽。

    甲壳峥嵘，长鳌尖钩。

    那盘旋在沙丘之中，如今大半身体仍在砂砾之下的巨兽，分明是一只体型庞大的沙蝎。

    无数翠绿色的藤蔓从沙漠伸出生长，在这绝对不适合草木生长之地蔓延而出，然后将这只沙蝎团团绑缚，帝子菁看着沙蝎挣扎而激起的巨大沙暴，纷飞的葱绿色叶片在她的周围盘旋，替她挡住了如风刀霜剑一样舞动的高速沙粒。

    金发的少女独立如同一束含苞待放的郁金香，但是她此时却静静回头，看向身后那依旧骑在青驴上看书的男子。

    “接下来呢？”

    曦子权手不释卷，但以他为中心的一米方圆却呈现出一种绝对的真空，那些舞动的沙粒如同碰壁一般刷刷落地。

    这与卡斯特的无形剑气环绕周身还略有不同，如果真要说的话，这几乎已经是领域雏形了。

    换句话说，虽然都说洞玄境是天人之界的最后一道门槛，距离洞玄之上的近神存在只剩一步之遥。

    但是有些人的一步之遥那真的是一步之遥，但对更多人来说，这一步却是永远跨不过去的天堑。

    毕竟鱼跃龙门而化龙者，向来百中无一，世间洞玄境虽然稀少，但终究在庞大基数的前提下，其真实数量很有可能破万。

    但是所谓的洞玄之上，则尚且不超过百人，甚至更少。

    而曦子权，似乎已经半只脚踏在了破境的门槛上。

    并且这还是他一直在压制修为打磨自己的前提下。

    听到妹妹开口，曦子权方才抬起头：“打啊。”

    “我给你压阵。”

    帝子菁轻轻跺了跺脚：“哪有你这样当哥的！”

    自己躲在一旁看书美曰其名护道，而让亲妹妹去打生打死。

    “有啊。”曦子权伸手回指了一下自己：“我不就是吗？”

    帝子菁叹了口气，对方说不会出手，那就真的不会出手，接下来只能靠自己了。

    毕竟曦子权其实带她来沙漠，并且替她找到这只赤砂之蝎，再替她在一旁守护压阵，绝对已经称得上尽职尽责。

    如果真的让曦子权再出手，那么自己过来锻炼的目的就完全达不到了。

    正在这时，原本还在做困兽之斗的沙蝎长长的尾部骤然翘起，只见那猩红的毒针上，一点光芒骤然亮起。

    而在下一刻，一束猩红射线向着在远处观望的帝子菁笔直射去。

    帝子菁虽然方才在和哥哥说话，但是精神还是在赤砂之蝎身上全神贯注，所以对方一动，帝子菁便向着对方洒出一粒种子。

    种子在空中迅速生长发芽抽枝开花。

    只在一瞬间，一朵硕大的金色葵花便在帝子菁面前张开，就像一扇巨大的金色盾牌。

    而几乎在同时，猩红射线便已经来到，被葵花完全合拢将其彻底吞噬，而葵花本身也迅速枯萎凋谢，显然这道射线其中蕴含着剧毒。

    但只一个分身之间，沙丘中的赤砂之蝎已经完全挣脱了那密布的藤蔓，脚下黄沙起伏，它瞬间便立在了金色的海浪之上，居高临下睥睨眼前的少女。

 第八十六章 瀚海阑干百丈冰

    下一章，稍后，稍后。

    第八十五章平沙莽莽黄入天

    黄沙如海，大漠翻腾。

    当赤砂之蝎彻底摆脱束缚之后，整个沙漠都几乎成了它的主场。

    这些镇守魔兽之所以如此煊赫，其在自己领域中的加成委实不容小觑。

    但是曦子权依旧捧书而读，座下的青驴闲闲信步，不偏不倚地在沙海上踏浪而行，如履平地。

    帝子菁低头笑了笑。

    果然是适合自己的对手啊。

    如是想着，少女双手握拳，然后天女散花一般信手向着身体两侧洒出无数细小的种子。

    而在下一刻，这些种子也开始飞快地生根发芽，彼此联结，结成绿荫覆盖在已经浮动如水的沙漠上，彼此结成碧绿的海洋。

    帝子菁这一手有如神迹，毕竟世间万物，有水方能生长，而在这寸草不生，唯有黄沙的沙漠上，水毫无疑问是最稀缺也是最珍贵的东西。

    就仿佛修改了世界的规则一般。

    但其实只有帝子菁才明白，这终究不过是戏法罢了。

    因为虽然此地无水，自己却带着足量的清水，便是为了这可能的沙漠一战。

    虽然表面上来说，沙漠可能并不是自己的主场。

    但事实上，帝子菁所谓的致知为生长，其本质是用光来促进。

    而帝子菁本质上是以光和热为本源的曦光一族，而在沙漠之上，最不缺的也便是日光。

    主场之说，有时候还真说不准。

    世界都开始生长。

    有水，有光，有空气。

    草木便可以繁衍。

    况且所谓贫瘠的沙漠，只是因为干旱才显得贫瘠。

    她脚下涌动的沙海在无数草木根系下慢慢稳固下来，然后那些草木还在继续生长，一株株开花，结果。

    帝子菁巧笑倩兮，平静伸手，向前指出。

    无数荆棘摇曳，然后将其上的尖刺向着沙海之上的赤砂之蝎激射而出。

    ……

    ……

    远处黄沙茫茫，轩一完全无法探知到那里发生的一切。

    他只知道那里在战斗，并且是非常激烈的战斗。

    而自己，最擅长的终究是火中取栗。

    并不是像森林领域那样在地下缓慢燃烧的炭火。

    而是眼前已经如火如荼燃烧起来的火焰。

    他一点一点向前走去，小心而谨慎。

    虽然他对隐蔽也颇有专精，但其实在这样的沙漠中，有效的隐蔽方法终究不多。

    除了像叶雅那样有着堪称作隐身衣的青之翼，那么最好的隐蔽方法，莫过于将这些沙子当做海水了。

    而轩一则是一条在海水中游动的长蛇。

    之前不这样做，是因为移动终究太慢，并且对外界的观察也不够细密。

    然而如今看着远方的沙暴愈演愈烈，还有翠绿色的绿洲在沙漠中生成，尖锐的沙粒不时打在少年的脸上。

    轩一大致目测了一下距离，然后慢慢将整个身体都沉入沙中，慢慢蠕动四肢与身体的肌肉，嘴中噙住一根细长的铝制通气管，如蛇一般向着战斗的中心游去，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好一点的狙击点。

    成败在此一举。

    ……

    ……

    帝子菁当然不知道有人想当自己螳螂背后的黄雀。

    而眼前的蝉也完全没有做一头只会吱吱乱叫扰人清闲的鸣蝉。

    它不仅没有叫，还打算咬人。

    尽管那些被帝子菁特殊处理培养的荆棘毒刺射出时候不亚于排枪攒射的攻击，可是打在丝毫不偏不转的赤砂之蝎那坚硬的甲壳之上，只能留下一个个白印。

    我们未能击破敌人的装甲。

    若论防御力，这头赤砂之蝎堪称目前已经出场过的四头镇守魔兽之中最强的。

    它操纵着黄沙在自己脚下，如同骑在最快的骏马之上。

    它并不急着进攻，毕竟蝎子的审美哲学在于隐忍不发，一击毙命。

    方才那一击落空让它很失望，但也有些惊喜。

    毕竟耐玩的玩具才是好玩具。

    它寿命那般漫长，所以从来也不缺乏耐心。

    毕竟，蝎子是这个世界上存活至今的最古老动物之一。

    沙漠与绿洲，是这无尽的死亡之海近乎永恒的矛盾。

    有水的地方便有绿洲。

    但几乎所有的绿洲都会逐渐被掩埋在风沙之下。

    这片沙漠已经许久没有所谓的绿洲了，然而如今，当对面那个金色的小虫子出现之后。

    她所站立的地方，便是绿洲的所在之处。

    而赤砂之蝎，一点都不喜欢水。

    也不喜欢绿色。

    如是思索着，赤砂之蝎闪动着它头顶四对通红的眼睛，将周围接近360°的视野全部纳入感知之中。

    那个自始至终都在旁边旁观的男子，虽然很碍事，也很不讨喜，但不知为何，本能告诉它最好不要找那个虫子的麻烦。

    就算真的要找，也要一个一个来。

    它已经太久没有品尝过这种虫子鲜美多汁的血肉了，而眼前的这一只，看起来味道就很好。

    它真的很喜欢。

    沙瀑。

    蝎子当然没有咒语，它只有思维与力量。

    心念至而造化生。

    这是最直观的的力量，而它本身就站在洞玄境的顶峰。

    于是无尽的黄沙开始抬升，化作数十米高，数千米宽的巨大沙浪，以铺天盖地抹平一切之势，向着那片渺小的绿洲，整个倾覆而下。

    曦子权默默放下书卷，将其插到了腰间，然后用脚轻轻踢了踢驴背，青驴不情愿地迈动脚蹄，一步一步走在沙浪之前，就好像是一只在海上冲浪的小毛驴。

    而位于首当其冲位置的帝子菁，神色却没有丝毫动颜，她静静看着那有十几层楼高的沙浪，微微侧头，英气而美丽的面孔看不出多少的表情。

    然后。她双手齐齐打了一个响指。

    绿洲开始以她为中心收缩，翠绿的枝蔓与叶片开始在这个白衣金发的少女身上生长，然后将其团团包裹为一个翠绿色的茧。

    黄沙涌过。

    一切都被掩埋，然后是更加残酷的绞杀。

    那无数砂砾在里面暗流一般回涌，不要说人的血肉之躯，就算是一块钢铁掉进去，都会被打磨殆尽。

    曦子权身下的青驴已经绕过一圈，站在平淡无奇的沙丘之上，远处停留着那只金黄色的赤砂之蝎。

    曦子权感受得到它蠢蠢欲动的杀意，不由有些烦。

    然后这个金发金瞳的男子抬起眼，静静与对方的八只眼睛对视。

    赤砂之蝎不由后退一步，下意识地就想逃。

    它的潜意识告诉自己，如果对方想杀它，它就会死。

    没有任何逃脱的余地。

    可是随即，当那个金发的虫子再次转过头去的时候，方才那种彻骨的寒意却又突然消失，仿佛之前的感觉是幻觉一般。

    正在这时。

    平静无波的沙漠上开出一朵小花。

    一朵紫色的花。

 第八十七章 海滩（求收藏推荐）

    轩一感觉全身都昏昏沉沉地生疼，可是自己却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耳边是飘荡的涛声与海浪。

    咸腥的海水气味与尸体陈腐的味道混杂在一处，让人几乎要作呕出来。

    轩一睁开眼睛。

    看到了布满各色星辰的璀璨夜空。

    银白色的钩月高悬。

    这里是哪里？

    地狱吗？

    轩一在心中轻语着，然后试着抬手撑起来身体，却发现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

    双手下的触感冰凉而滑腻，带着些许黏黏的柔软触感。

    轩一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想要内视一下自己身体的情况。

    之前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孤身前往沙漠领域，想要从帝子菁与曦子权手中火中取栗。

    然而可笑的是，对方连自己的存在都不知道的前提下，自己就被战斗的余波波及，然后彻底毒发昏死过去。

    但自己又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轩一用力扭头，睁开眼睛时候看到的是一张惨白的脸。

    一个死去的孩子的脸。

    他重新变成了一个四岁的孩子，躺在海滩上死人堆中，与死亡为邻。

    就好像之前那十一年的岁月，只是一个孩童临死前的臆想。

    兜兜转转，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漫长地近乎永恒的黎明。

    等待死亡或者救赎。

    于是轩一便睁大眼睛，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涛声，望着天空。

    陷入了思索。

    他如今确实重新回到了当初，身体中的力量也荡然无存，全身无力，高烧而酸痛，死亡如影随形随时都可能将他笼罩。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好消息的话，那么就是经历了之后十一年与体内毒素抗争的经历，而今孩童身体里肆虐的毒素，对他粗粝的神经真的造不成什么影响。

    这样一来，轩一反而有时间思考更多的事情。

    一些之前从来没有时间，也没有想过思考的问题。

    按照记忆，再过半个小时，姐姐就会来到这里，并且把他从海边捡走。

    还是孩童的自己只感觉这一切都那样顺理成章。

    可是现在轩一看来，这充满了荒诞与欺骗的味道。

    “星立华，没有当过妓女。”

    这是那天椒月给他的纸条上写得情报。

    无论是挑拨离间也好，是真凭实据也罢。

    姐姐有没有做过那种事情轩一其实并不在意，因为喜欢一个人，注定要喜欢她的全部。

    过去，现在，并且给她更好的未来。

    可是，当记忆的堡垒被椒月撬下第一块砖之后，越来越多的回忆便纷至沓来。

    比如现在。

    为什么那一天，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会独自一人，来到暗部抛尸的沙滩上。

    她又是怀着怎样的勇气与心情，才会将自己从死人堆里翻出来带走。

    这是一个普通的甚至要被迫出卖身体的小女孩能做到的事情吗？

    轩一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因为他刻意不去想。

    可是当他重新回到这个场景的时候，有些事情却无法不想。

    因为周围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

    正在这时，轩一听到了耳边有沙沙的脚步声。

    这是有人脚陷入沙滩中发出的声音。

    轩一用尽全身力气，将脑袋微微上倾，浮肿的眼睛用力睁开，想看一眼当初从来没有看过的姐姐走来的样子。

    但一眼望去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个人。

    是姐姐吗？

    走来的人是一个女子。

    身量不算太高，银色的长发简单束在脑后，穿着一袭有些破旧的白衣，远远望去的时候，确实和记忆中的姐姐有些相似。

    但只是有些。

    因为，轩一从来不记得，姐姐有这样的气质。

    她一步步走来，虽然走的漫不经心，有些失魂落魄，但是每一步之间的距离，却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分毫不差，这意味着她的步伐经过了长期的训练，从而变成近乎本能的存在。

    如果要形容的话，这个女子就像是一柄折断的利剑。

    哪怕折断，其残存的锋芒也极其耀眼。

    可是——这个断剑一般的女子却连看都没有看轩一这边一眼，而是走过沙滩，然后向着海中走去。

    轩一在那一瞬间便明白了。

    她想要自杀！

    哪怕是十五岁的轩一，致知巅峰境的自己，如果真的自行走入海中不屏息任由海水灌入肺部的话，死亡也会在几分钟后如约抵达。

    毕竟自己的实力再强，身体终究还是肉体凡胎。

    窒息依然会是标准的死法之一。

    轩一看着一步步走入海中，海水漫过她的脚踝，她的膝盖，她的大腿与小腹。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做。

    女子继续向前，海水很快漫过她的胸口，然后是脖颈。

    她依旧一往无前地行走。

    然后，海滩上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声。

    女子有些诧异地回头，然后和轩一的眼睛对视。

    轩一看清楚了。

    是的。

    果然是姐姐。

    女子的眼睛如同磨光的古铜一样透着久远的光。

    她愣了一愣，然后过胸的海水中疑惑地侧头。

    正如姐姐那样有时爱不释手的娇憨感觉。

    然后她一步一步，重新从海中走了过来。

    胸口，小腹，膝盖，然后脚踝。

    这个古铜色眼眸的少女来到了尸堆旁边，表情没有一点变化。

    没有害怕，没有惊慌，也没有喜悦，也没有迷茫。

    她似乎只是看着什么司空见惯的东西一样。

    然后，她向前迈出一步，平静踩在一具孩童的尸体上，伸手将睁大眼睛的轩一抱了出来。

    虽然少女的身上湿漉漉地浸满了海水，但是轩一还是闻到了那熟悉的玉兰花香。

    只是他连抓住姐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让那个少女把他轻轻放在松软的沙滩上。

    他全身滚烫，烧地几乎拿不住手。

    他只能看着姐姐的眼睛。

    那双古铜色的眼眸。

    星立华饶有兴趣地和他对视。

    然后轻轻开口：“你是。”

    “要和我一起去死？”

    “还是？”

    “我们一起活下去？”

    少女的声音冰凉冷冽。

    就好像是腊月里从井中提起的冰水一般。

    然后倾倒在轩一的身上，让他身心皆冷。

    这——才是星立华，自己的姐姐伪装之下的真实样子吗？

    当初她就是以这样的姿态将自己救起来的吗？

    当时的星立华，就要比现在的自己更强，也更加的冷漠无情。

    他张了张口。

    叫了声“姐姐。”

    星立华弯腰，将他抱在怀中。

    紧紧抱在怀中。

    自己哭得声嘶力竭。

 第八十八章 怀抱

    在姐姐的怀中，轩一只感觉对方的泪水不断流入自己的头发里。

    她的臂膀温暖而柔软。

    然后，他突然发现，一切静止下来。

    这种现象他并不陌生。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在他身上刚刚发生过一次。

    而他自己，便如同灵魂离体一般，意识脱离了那个无力并且重病垂死的孩童，就好像死去的魂灵一般，默默升到了天空之上。

    轩二便坐在那轮钩月的月轮上，穿着黑色的小礼服，如果再加上两个魔鬼角那就是尽心尽职的魔鬼了。

    “其实我感觉这一幕很应景。”轩二静静说道。

    轩一表情一点都不开心。

    因为这一幕真的不是能令人开心的一幕。

    况且，里面还有个和自己印象中完全不同的姐姐，但却似乎是更符合真相的姐姐的样子。

    轩一沉默了片刻。

    “这就是当时真实发生的故事？”

    轩二无声点了点头。

    “为什么让我看这个？”轩一问。

    “我说过了。”轩二笑着开口：“但我其实不介意再说第二遍。”

    “我感觉这一幕很应景。”

    “所以便让你再回顾一遍。”

    轩一看向他，虽然一直都知道，但还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在我身边发生的一切你都一清二楚？”

    轩二摇了摇头：“我这个魔鬼并不是从你出生那一刻就被委派到你这里做生意的。”

    “但是，换句话说，大多数时候我都在看着。”

    “并且记忆比你还要清晰得多。”

    轩一点头：“我死了吗？”

    “原本快了。”轩二淡淡说道：“不过现在还好。”

    “为什么？”轩一问。

    按照生死感知的预兆，他应该必死无疑啊。

    “你擅自拿了我的灵魂？”只是脱口而出的唯一想法。

    “非也非也。”轩二笑嘻嘻地说道：“我这样循规蹈矩的恶魔，从来不做强买强卖的勾当。”

    “不过。”小魔鬼表情瞬间正了下来。

    “我建议你在这里和我交易那第三份灵魂。”

    “不然你会后悔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魔鬼的话？”轩一看着他。

    “好心当做驴肝肺了。”轩二笑了笑：“魔鬼偶尔也会给契约人一点善意的忠告的了。”

    “不然的话，怎么培养感情的说。”

    轩一轻轻咬了咬嘴唇。

    是的，轩二其实很少打诳语的。

    他这样说想和自己交换灵魂，那么便一定有交换的必要。

    况且其实交换灵魂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毕竟小魔鬼一样买卖诚信，每一份灵魂给出的都令人满意并且换了一次想下次。

    毕竟轩二做的也不是什么一锤子买卖，一次坑了自己，那么下次自己不换了他是不是傻眼了。

    但是既然自己不会死，那么为什么还要交换第三份灵魂。

    他又不是慈善家，活着就是为轩二做慈善的。

    交换灵魂的后果自己很久之前就知道了，那就是一步步被轩二取代，最终让他在自己身上重生。

    他为什么要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轩一摇了摇头。

    轩二笑了笑：“真是无趣啊，意料之中的无趣反应。”

    “既然这样的话。”

    “你可以回到那冰冷的现实中了。”

    “我说过的，现实与梦境交叠起来。”

    “才是最应景的。”

    ……

    ……

    轩一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中。

    就好像姐姐在海滩上抱着自己。

    他全身发烫，只有胸口冰凉一片。

    少年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双水蓝色的眼睛。

    叶雅正抱着自己，四肢僵硬，嘴唇发紫。

    她看到自己醒来，露出欣慰又解脱的神色。

    “还好，如果一个都活不下来就太蠢了是吧。”

    她轻轻说道。

    原本樱桃色的嘴唇发紫，纯白如玉的小脸也发紫。

    “不要骂我蠢了。”

    “毕竟我本来就是一个蠢丫头的。”

    轩一慢慢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由开口问道：“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没有做什么。”叶雅轻轻说道：“把我的尸体，千叶流碧，以及青之翼交还给叶萱。”

    “放心。”

    “我和她有过协议的。”

    “你……”

    叶雅“你”了几下，一口气再也吸不上来，脸上不由露出了极度自嘲的神色。

    然后她松开了抱着轩一的手。

    整个人慢慢向后跌落入黄沙之中。

    就好像是一朵兰草枯萎在沙土之上。

    轩一摸了摸胸口。

    那块坚硬的美玉正停留在那里。

    也只有千叶流碧，才能够解这样恐怖的剧毒。

    他一把拽下胸口的玉佩，扑上去将其按在倒下的少女胸口，灵性从手中涌出注入玉佩里面，青色的灵光顿时流泻而出，将叶雅近乎枯萎的身体整个环绕起来。

    失去了千叶流碧的支持，轩一立刻就感到体内的毒素再度蠢蠢欲动起来，如果自己再不收回千叶流碧镇压自身毒素，用不了几分钟自己就会毒发重新陷入昏迷之中。

    只是这次却不会有第二个蠢女孩舍弃生命来救自己。

    他在这一瞬间就明白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方才那布满毒雾的沙漠上，叶雅手中有着唯一可祛毒解毒的玉佩。

    然后她找到了自己。

    她是这片大地最尊贵的女儿，注定要受万千人敬仰的未来九公主。

    自己是星城的魔崽子，暗部的专员，不可接触的贱民。

    可偏偏她认为。

    自己的生命可以与她等价。

    还不许自己说她蠢。

    但是在千叶流碧青光环绕之下，叶雅的身体毫无回应。

    毫无回应。

    轩一心里清楚，在方才替自己解毒的过程中，叶雅中了太深的毒，她依靠环抱自己共用一个千叶流碧才勉强撑到了自己苏醒。

    而她也深深清楚，她身上的毒千叶流碧已经来不及彻底清除了。

    轩一毫不犹豫地就从黑铁戒指中取出自己制作的劣化莲隐复生剂，就在要捏开对方的小嘴给她灌进去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

    莲隐复生剂。

    不是解毒药。

    它是疗伤药。

    只有自己的特殊情况，体内的毒素欲壑难平，才需要这海量的生命力来填充它们饥渴的需求。

    可是这东西，对于中毒的叶雅来说。

    毫无用处。

    “轩二。”

    轩一在心中轻语。

    “小的在，您……”

    轩一平静打断他的话。

    “第三份灵魂，你拿去吧。”

 第八十九章 炎发灼眼之人

    当轩一说出这句话之后，轩二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叶雅的身旁。

    黑发的少年穿着如火焰般的荣装。

    “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家伙啊。”少年低头看着叶雅枯萎的容颜，语气莫名的哀伤：“还好这一次，我能帮你补就一下。”

    “能救吗？”轩一问道。

    “如果不能。”轩二淡淡说道：“我又何必做这场交易呢？”

    这样说着，他向着轩一一步步走来，然后高举起手掌。

    轩一抬手与虚幻的少年击掌。

    掌声清脆。

    在下一瞬间，轩一感觉有一团火在自己体内燃烧起来。

    那是如此炽热的火焰，仿佛体内的血液都在沸腾，皮肤都要被烤焦一样的错觉。

    轩一跪在地上抱头，但是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这里距离那边的战场实在太近了，即使此时，他也明白绝对不能暴露自己这边的存在。

    尤其是这个时刻。

    “第一次确实有点难受，不过习惯习惯就好了。”

    轩二在自己耳边轻语道。

    “还有，年轻人就应该肆意张扬一点，露出獠牙利齿咆哮于世界之巅。永远畏畏缩缩是什么样子。”

    这样说着，方才还跪在地上抱头的少年骤然放开双手，长啸出口。

    周围的黄沙向着四周纷飞而出，以轩一为中心，围成一个直达天际的黄沙龙卷。

    然后轩一慢慢站了起来。

    其发如火。

    原本他那纯黑的短发便如同燃烧起来一般，在少许变长的同时，完全化为纯粹鲜亮的红色。

    原本墨色的眼眸也同样被火焰所沾染。

    便如同沉寂在地下的煤炭熊熊燃烧出的地火。

    不燃则已。

    一燃便是接天连地，永不熄灭。

    轩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只见原本的肌肤已经被火焰烧掉，新生的皮肤光滑而白皙，就好像是婴儿一般，却要坚韧许多。

    少年手腕一翻，一把精钢匕首便出现在手中，然后他手持匕首用力划破左手的手腕——新生的肌肤是那样的结实，以至于触感比牛皮纸还要坚韧许多。

    当鲜血从手腕涌出的时候，轩一立刻蹲下将手抵在昏迷的叶雅嘴角，往常他的血是人间至毒，可是此时，轩一却把他的血当成治病救人的万能药来使用。

    那无论是落入叶雅泛紫的嘴唇中，还是说溅落在她脸与脖颈上的鲜血，都如同水遇到海绵一般迅速渗入其中，不留下半点踪迹。

    而事实上，轩一此时的血果然是药到病除。

    少女的嘴唇上的紫色开始慢慢消退下去，原本微弱的呼吸也开始平复。

    与此同时，千叶流碧的流光更盛起来，甚至将少女整个人包裹住，即使轩一没有内视叶雅的身体，也知道这意味着千叶流碧正彻底清除叶雅身上的残余毒性。

    这也意味着，叶雅终于从鬼门关被轩一拉了回来。

    然后青之翼也开始动作，那无质无形的羽翼开始一点点抽出白色的丝线，将自己怀中双目紧闭的小女孩团团缠绕在其中，化为一个三米长的白色丝茧，就好像一个天然的疗养仓一般，来给其中的伤者最好的治疗。

    轩一没有制止，直到丝茧完全形成，他才一手抓住，然后将其放入自己的黑铁戒指之中。

    从常规来说，黑铁戒指不应该存放活物的，但是轩一去没有一点犹豫，似乎他肯定自己可以这样做，并且也在等待这个丝茧的结成。

    而在他将那个盛有叶雅的丝茧放入黑铁戒指的时候，他手腕上被自己划出来的伤口已经悄无声息地自行愈合，连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

    现在轩一的身体，似乎真的处于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状态。

    少年抬眼望了一眼远处的那个战场，周身瞬间腾起一团火雾。

    这团火雾先是细碎的红色火星，就好像都朔风吹动炭火那一瞬间吹出来的亮闪闪的火炭碎屑，但随即，当火雾熄灭的那一瞬间，第二团火焰随之燃烧起来，这次才是熊熊的烈焰，清澈而鲜红，将其中炎发灼眼的少年完全包裹起来。

    他轻轻点了点脚尖。

    整个人便轻轻离开了地面。

    ……

    ……

    曦子权正苦着脸一颗一颗往嘴里塞青绿色的药丸。

    解毒药。

    一边给自己塞还不时喂自己身下的毛驴一两颗。

    连他也没有想到，帝子菁的【紫魅】混合赤砂之蝎的蝎毒之后竟然会如此霸道，连身怀领域雏形的自己都抵挡不住，竟然需要嗑药连抗。

    不过，总算说毒雾终于慢慢消散，战斗也将要迎来最终的结局。

    只是。

    曦子权停下了吃药的动作。

    他静静望向远方。

    然后，一圈黄沙从他望去的地方拔地而起，盘旋成一座通天的沙塔。

    他皱了皱眉头。

    真有人这么会挑时间？

    捡这个最合适的时间来摘果子？

    不过既然这样的话，他为什么选择突然暴露自己？

    而不是继续潜伏下去？

    不远处的帝子菁也重新解开了缠绕在身上的翠绿枝蔓，没有看已经瘫倒在沙地上的赤砂之蝎，而是回头看向那传出一声长啸的方向。

    即使是作为方才毒雾始作俑者的她，也没有想到这种混合后的毒素竟然发生了神奇的反应，其最终威力远远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导致连她自己也不方便行动，只能重新作茧自缚。

    但同样的，赤砂之蝎也无法抵抗这种无孔不入暴烈至极的毒，此刻虽然不致死，但想来已经只剩少半条命了。

    而在之后，如果自己能够采得赤砂之蝎尸体上的蝎毒，那么自己就有机会随时释放这种恐怖的毒素，现在看来，不要说绝大多数的洞玄境，甚至可能洞玄之上都很难直接面对它，如果能够将其改良成无色无味的类型，那么自己的筹码和底牌毫无疑问就可以增加许多。

    但是——前提是先解决那个钻在地底的老鼠。

    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选择暴露行踪，但是毫无疑问，他这个时候前来此地，肯定不是为了和她打个照面道一声叨扰的。

    他的目标也同样是自己眼前的赤砂之蝎，想和自己抢一抢这个果实。

    她看了曦子权一眼。

    曦子权苦着脸继续往嘴里塞了一颗药，然后向她摊手。

    示意自己依然不会出手。

    否则这就起不到锻炼的目的了。

    帝子菁点了点头。

    而在视野之中，一个通红的火球正在天空之中以骇人的速度向他们二人而来。

    居然想要正面交战？

    帝子菁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然后平静将右手背在了身后。

 第九十章 蔷薇少女

    那火球来势极快。

    只几个弹指的工夫，他便来到了帝子菁的上空，她清楚看到了那火球中少年的面容。

    “轩一？”帝子菁惊讶开口道。

    之前那个有药剂宗师底蕴星城少年？

    她当时还试图想过招揽，只是没有想到，才几天过去，当时那个最多致知不惑的少年，此时竟然有法相巅峰的声势。

    不对，可能还不止法相巅峰，帝子菁冷静感受着对方的威势，感觉其甚至解除到了洞玄的门槛。

    怎么可能？

    又有什么灵丹妙药神奇功法，能够让一个致知不惑的十五岁少年几天时间就几乎到了洞玄境的水准？

    再如何不讲逻辑的传奇故事也不可能如此愚弄读者的智商吧。

    可是现在这个火球便停留在自己头顶，居高临下冷冷观察着他们。

    “敢问阁下能否通告个姓名？”帝子菁微笑款款，平静说道。

    一朵小花在她背后的右手中缓慢生长。

    轩一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火焰中的少年将目光更多停留在一旁骑青驴的曦子权身上，然后是那看起来被毒的半死不活的赤砂之蝎。

    至于帝子菁，似乎是最不值得关注的目标。

    所以他根本没有回答，而是在空中淡漠地挥刀。

    一刀斩落，一道鲜红燃烧的刀气便自上而下如流星般划下，向着地上苟延残喘的赤砂之蝎而去。

    帝子菁不动声色地抬出右手，静静甩出那朵已经开放到了极致的红色小花，只见花朵后发而先至，赶到刀气落下之前，在赤砂之蝎身上骤然绽开，在自己被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堆灰白色余烬的同时。

    也将那记刀气完全挡下。

    “不好意思，它是我的猎物。”帝子菁平静说道。

    空中的轩一侧头，然后火焰落下。

    那么快。

    快到了超乎想象。

    曦子权为之动颜，而处在下落中心的帝子菁则张开双手。

    荆棘迷宫！

    在金发少女张开手的那一瞬间，有无数开满紫色鲜花的荆棘以她为中心开始疯狂生长，在几秒钟的时间内，便开出一座足有数十米方圆的巨大荆棘堡垒。

    然后火流星不闪不避，直接朝着这座荆棘堡垒砸了下来。

    火焰飘荡，帝子菁脸色苍白地从堡垒的一侧飞身脱出。

    不管对方是不是轩一，既然他的目标是赤砂之蝎，那么自己唯有与他正面一战。

    可是他比自己想象中要强。

    甚至强得多。

    她的荆棘迷宫是用来惑敌困敌伤敌的重要招数，眼下用来金蝉脱壳的用途，只是最无奈最微不足道的一种。

    可是方才，她的战斗直觉告诉自己，如果刚才自己不躲的话，那么在荆棘迷宫保护下的自己很有可能战败，重伤，乃至于死亡。

    而在眼前，那颗火球不闪不避直接穿透荆棘迷宫，留下一道烧灼的轨迹之后，迷宫暂时陷入了沉寂，就在帝子菁刚想操纵迷宫给对面真正打击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那座荆棘迷宫的全部控制。

    而在下一刻。

    火焰升腾而起。

    整座荆棘迷宫熊熊燃烧起来，火苗足有百米之高。

    而在火焰之中，有一个人影平静从燃烧的迷宫中一步步走出，步履平静，他手持单刀，身裹火焰。

    炎发而灼眼。

    帝子菁咬牙。

    她突然发现自己很有可能打不过对方。

    她的洞玄境战斗力不强是一方面，但对方所操纵的火焰完全克制自己，则是另外一方面。

    洞玄境的战斗，如果属性先天克制，那么几乎毫无胜算可言，除非你的战斗技巧与经验要胜出对手一个大境界才有机会。

    只是眼下，似乎完全看不到胜出大境界的可能。

    但是，帝子菁依然不想认输。

    这意味着一个镇守名额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这是在曦子权的面前。

    她唯独不想在曦子权面前认输。

    哪怕说被击败，也不要认输。

    所以帝子菁迎着对方而上，正在这个时候，方才一只萎靡在地上的赤砂之蝎突然出其不意地抬起长尾，又一道猩红的射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全身包裹火焰的少年射去。

    所谓蝎子，便是真正的刺客，永远只追求一击毙命。

    所以它一直在隐忍，只求有反击之击。

    对它而言，这两个虽然处于敌对立场的虫子都是一丘之貉，无论杀掉哪一个，都绝对称得上够本。

    帝子菁眼前一亮。

    她双手手腕再一转，在猩红射线即将发出的那一瞬间，两颗豌豆大小的黑色种子便已经滑落到自己掌心，然后和猩红射线一起，她伸手将种子掷出。

    两面夹击。

    黑色的种子迎风即长，但却并不是萌芽生枝，而是飞快地膨胀起来，从原本的豌豆大小，迅速变成两颗龙眼，乃至于两颗苹果，帝子菁手掷的速度又快极，所以甚至有种猩红射线与黑色种子同时抵达的错觉。

    轩一连看都没有看猩红射线一眼，而是平静挥刀，向着那两颗抛出来黑色种子。

    一分为二。

    那是那被平分的种子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熊熊燃烧，而是进一步膨胀开来。

    轩一这才看清楚了果实的内部。

    帝子菁露出了轻微的笑容——她因为战斗力受限，所以战斗的时候总是因地制宜，对号入座。

    那被分开的种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黑色颗粒，就好像是石榴里面密密麻麻的种子。

    这是荚果，而不是种子。

    在下一瞬间，四个荚果同时爆开，无数坚硬如钢铁的褐色颗粒如霰弹一样爆开，将轩一彻底笼罩在内，而猩红的射线也随之射入少年的身体。

    结束了吧。

    帝子菁心中对自己说道。

    两个洞玄境的全力一击，任谁也不可能轻易接下来吧。

    但是接下来，火焰中的少年再走出一步。

    然后火焰中发出少年淡漠冰冷的声音，彻底粉碎了帝子菁心中的侥幸。

    “还有吗？”

    两道攻击。

    连他身上那层鲜红的火焰都没有穿透。

    更何况伤及他的身体。

    “如果没有的话。”轩一提了提手中的单刀，火焰中的少年静静将刀向身边摆开。

    “即使按照回合制来说。”

    “也该我出手了不是吗？”

    帝子菁默默后退了一步。

 第九十一章 幻灭之刃

    帝子菁只是后退一步，但是轩一没有选择跟上。

    他回头看向方才冷不丁偷袭自己的赤砂之蝎，然后翻转手腕，一柄龙牙匕首出现在手中，然后甩手便向对方掷去。

    当初他从第九军团密库中带出来的龙牙兵器，龙牙单刀伴随着他一路披荆斩棘走到现在，而那柄龙牙匕首则一直没有遇到适合它战斗的场合，而被尘封至今。

    可是尽管如此，出手便是将作为投掷匕首使用，轩一这一行为堪称极度奢侈。

    但赤砂之蝎不这么以为。

    它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困斗之兽，先前偷袭的那发猩红射线已经耗费了它残存不多的力量，而如今这个匕首投枪可能会成为将其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它全神贯注，挣扎着用自己的六条土黄色的节肢将身体立起，长尾螯针高高立起，摆出全副武装的架势，来应对这对它来说如同针尖一般的进攻。

    但这已经是它最后的尊严了。

    即使是历史可以追溯到最古老纪元的远古魔兽，但是它对巨龙的力量依然缺乏认识。

    或者说——它不知道龙的牙齿究竟有多么的锋利。

    以及——这柄匕首有多快。

    匕首包裹着火焰一贯而过。

    巨大的螯尾被直接洞穿出一个足有二十厘米直径的烧灼伤口，而匕首去势未消，继续向前，然后刺入赤砂之蝎坚硬的甲胄之上。

    只是再坚硬的甲胄，与龙牙相比依然显得如同纸糊的铠甲。

    匕首轻易将其洞穿，然后刺入血肉之中，其包裹匕首的赤红火焰瞬间在赤砂之蝎身上蔓延开来，将庞大的巨蝎完全包裹在火焰之中。

    赤砂之蝎无法哭嚎咆哮，只能挣扎着想要逃离。

    但是它逃不掉，因为那柄匕首依然还在。

    空气中开始弥漫蝎肉的奇特香味。

    而轩一再也没有回头。

    他只是看着帝子菁。

    “刚才的毒是你释放的？”

    帝子菁点了点头：“然后呢？”

    少女的表情带着骄傲的倔强：“擅入他人战场的贼，有什么立场指责别人选择什么样的战斗手段？”

    轩一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指责。”

    “但我想差点死去的我，应该有复仇的权力。”

    正在这时，曦子权翻身跳下青驴，一步步走到两人之间。

    “你和霓凰一族是什么关系？”

    曦子权从头到尾都是旁观者，所以旁观者清对他来说是在合适不过的真理。

    帝子菁还没有看透他的攻击路数，但是曦子权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

    毕竟当初和帝云归的那一战，曦子权便是在作为观众旁观了一个小时之后上台，三招便将帝云归彻底击败，以至于让那个放肆骄傲的家伙一点再战之心都没有，可谓是将其自信心打得粉碎的诛心之战。

    此时，曦子权也看了很久，才终于开口。

    “没有任何关系。”轩一静静说道。

    曦子权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他接着说道：“这次我做一个东道。”

    “在沙漠领域，我代表帝子菁认输，我们马上退出这里，镇守之位拱手相让。”

    “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帝子菁不可思议地看向曦子权——自己可能真的不是这个全身冒火的神秘人的对手。

    但是——凭什么曦子权也要认输，且不说曦子权自己的真实战力完全可以秒杀对方，单单就沙漠镇守而言，自己在这里辛辛苦苦打了这么久，将赤砂之蝎的性命三停打掉两停，这个时候这个人跑出来摘果子，还口口声声说自己用毒不对。

    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她冷冷开口：“你认输是你的事，我不认输。”

    轩一冰冷笑了笑：“是啊，我也很不满意这笔交易。”

    “沙漠镇守我可以不要。”他骄纵说道：“但是这点利息我一定要讨。”

    如是说着，轩一终于动了，手中的龙牙单刀上裹着鲜红透亮的火焰，然后他向前踏出一步。

    踏出一步便是飞驰。

    帝子菁刚想迎战，但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因为有人已经将她拦腰抱起，手指不动声色地按在她的后颈上，让她全身如同婴儿般无力。

    曦子权横空插入，就在这对洞玄级别战力要再次交锋之际，将帝子菁直接抱起劫走，让她完全脱离战斗。

    这对他来说，看起来就想拿刀叉切开餐盘中的肉排一样轻松写意。

    然后他回头，抱着在怀中已经无法动弹的帝子菁，就像抱着一个等身的巨大金发人偶，表情清冷微妙。

    轩一一击落空，身形在沙漠上划出一道笔直的红色轨迹，然后回头，冷冷看向曦子权。

    曦子权笑了笑：“我再给阁下最后一次机会，我如果出手的话，出手便是全力。”

    “没有留手的余地。”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位平日里温良的男子开口的时候，第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锋利情绪。

    毕竟，所谓斯特共和国的行走，圆润从来只是装饰在外的修饰物。

    他们本质上都是维护一国尊严的绝对暴力兵器。

    轩一点了点头，然后双足再次离地，笔直向着曦子权冲来。

    曦子权冷笑看着那团火焰的来势，依然怀抱着帝子菁，右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自己的左臂。

    然后等待。

    等待轩一来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间。

    然后他才平静拔刀。

    从自己的身体中拔刀，因为自己的身体便是它的刀鞘。

    绯红色的刀刃燃烧着细碎的火焰，完全没有轩一手中的龙牙单刀那样暴烈。

    但是当这柄薄刃被拔出的时候，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连太阳都被夺去了光辉。

    轩一在火焰中原本面无表情的火红瞳仁在那柄薄刃出鞘那一瞬间。

    骤然紧缩。

    果然是它。

    幻灭之刃。

    灭世之兵。

    一轮太阳在昏黄的沙漠中缓缓升起，照亮了原本已经陷入黑暗的大地。

    整座须弥山几乎都被这轮太阳所完全照亮。

    幻灭之刃一刀落下。

    龙牙单刀与之接触的那刀身瞬间崩断，然后融化为雪白色的液体再蒸腾在空气中。

    龙牙又怎么样？

    这柄幻灭之刃，弑杀过这世间最强的巨龙。

    太阳慢慢熄灭。

    沙漠重归黑暗。

    曦子权面无表情地将帝子菁在身前放正，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

    帝子菁望向四周——他们正处在一个庞大的玻璃坑中，无数的沙土都被溶解然后蒸腾而出。

    赤砂之蝎的身躯只剩下一具白色的骨骸倒在玻璃坑的边缘。

    至于轩一，早以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九十二章 余波

    我虽然还在写，但是今晚应该没有第二章。

    反正这个高氵朝已经结束了。

    明天把这一章替换了。

    也就是说，今晚一更，明天三更。

    以上。

    我喜欢看我书的你们。

    帝子菁只是后退一步，但是轩一没有选择跟上。

    他回头看向方才冷不丁偷袭自己的赤砂之蝎，然后翻转手腕，一柄龙牙匕首出现在手中，然后甩手便向对方掷去。

    当初他从第九军团密库中带出来的龙牙兵器，龙牙单刀伴随着他一路披荆斩棘走到现在，而那柄龙牙匕首则一直没有遇到适合它战斗的场合，而被尘封至今。

    可是尽管如此，出手便是将作为投掷匕首使用，轩一这一行为堪称极度奢侈。

    但赤砂之蝎不这么以为。

    它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困斗之兽，先前偷袭的那发猩红射线已经耗费了它残存不多的力量，而如今这个匕首投枪可能会成为将其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它全神贯注，挣扎着用自己的六条土黄色的节肢将身体立起，长尾螯针高高立起，摆出全副武装的架势，来应对这对它来说如同针尖一般的进攻。

    但这已经是它最后的尊严了。

    即使是历史可以追溯到最古老纪元的远古魔兽，但是它对巨龙的力量依然缺乏认识。

    或者说——它不知道龙的牙齿究竟有多么的锋利。

    以及——这柄匕首有多快。

    匕首包裹着火焰一贯而过。

    巨大的螯尾被直接洞穿出一个足有二十厘米直径的烧灼伤口，而匕首去势未消，继续向前，然后刺入赤砂之蝎坚硬的甲胄之上。

    只是再坚硬的甲胄，与龙牙相比依然显得如同纸糊的铠甲。

    匕首轻易将其洞穿，然后刺入血肉之中，其包裹匕首的赤红火焰瞬间在赤砂之蝎身上蔓延开来，将庞大的巨蝎完全包裹在火焰之中。

    赤砂之蝎无法哭嚎咆哮，只能挣扎着想要逃离。

    但是它逃不掉，因为那柄匕首依然还在。

    空气中开始弥漫蝎肉的奇特香味。

    而轩一再也没有回头。

    他只是看着帝子菁。

    “刚才的毒是你释放的？”

    帝子菁点了点头：“然后呢？”

    少女的表情带着骄傲的倔强：“擅入他人战场的贼，有什么立场指责别人选择什么样的战斗手段？”

    轩一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指责。”

    “但我想差点死去的我，应该有复仇的权力。”

    正在这时，曦子权翻身跳下青驴，一步步走到两人之间。

    “你和霓凰一族是什么关系？”

    曦子权从头到尾都是旁观者，所以旁观者清对他来说是在合适不过的真理。

    帝子菁还没有看透他的攻击路数，但是曦子权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

    毕竟当初和帝云归的那一战，曦子权便是在作为观众旁观了一个小时之后上台，三招便将帝云归彻底击败，以至于让那个放肆骄傲的家伙一点再战之心都没有，可谓是将其自信心打得粉碎的诛心之战。

    此时，曦子权也看了很久，才终于开口。

    “没有任何关系。”轩一静静说道。

    曦子权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他接着说道：“这次我做一个东道。”

    “在沙漠领域，我代表帝子菁认输，我们马上退出这里，镇守之位拱手相让。”

    “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帝子菁不可思议地看向曦子权——自己可能真的不是这个全身冒火的神秘人的对手。

    但是——凭什么曦子权也要认输，且不说曦子权自己的真实战力完全可以秒杀对方，单单就沙漠镇守而言，自己在这里辛辛苦苦打了这么久，将赤砂之蝎的性命三停打掉两停，这个时候这个人跑出来摘果子，还口口声声说自己用毒不对。

    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她冷冷开口：“你认输是你的事，我不认输。”

    轩一冰冷笑了笑：“是啊，我也很不满意这笔交易。”

    “沙漠镇守我可以不要。”他骄纵说道：“但是这点利息我一定要讨。”

    如是说着，轩一终于动了，手中的龙牙单刀上裹着鲜红透亮的火焰，然后他向前踏出一步。

    踏出一步便是飞驰。

    帝子菁刚想迎战，但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因为有人已经将她拦腰抱起，手指不动声色地按在她的后颈上，让她全身如同婴儿般无力。

    曦子权横空插入，就在这对洞玄级别战力要再次交锋之际，将帝子菁直接抱起劫走，让她完全脱离战斗。

    这对他来说，看起来就想拿刀叉切开餐盘中的肉排一样轻松写意。

    然后他回头，抱着在怀中已经无法动弹的帝子菁，就像抱着一个等身的巨大金发人偶，表情清冷微妙。

    轩一一击落空，身形在沙漠上划出一道笔直的红色轨迹，然后回头，冷冷看向曦子权。

    曦子权笑了笑：“我再给阁下最后一次机会，我如果出手的话，出手便是全力。”

    “没有留手的余地。”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位平日里温良的男子开口的时候，第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锋利情绪。

    毕竟，所谓斯特共和国的行走，圆润从来只是装饰在外的修饰物。

    他们本质上都是维护一国尊严的绝对暴力兵器。

    轩一点了点头，然后双足再次离地，笔直向着曦子权冲来。

    曦子权冷笑看着那团火焰的来势，依然怀抱着帝子菁，右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自己的左臂。

    然后等待。

    等待轩一来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间。

    然后他才平静拔刀。

    从自己的身体中拔刀，因为自己的身体便是它的刀鞘。

    绯红色的刀刃燃烧着细碎的火焰，完全没有轩一手中的龙牙单刀那样暴烈。

    但是当这柄薄刃被拔出的时候，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连太阳都被夺去了光辉。

    轩一在火焰中原本面无表情的火红瞳仁在那柄薄刃出鞘那一瞬间。

    骤然紧缩。

    果然是它。

    幻灭之刃。

    灭世之兵。

    一轮太阳在昏黄的沙漠中缓缓升起，照亮了原本已经陷入黑暗的大地。

    整座须弥山几乎都被这轮太阳所完全照亮。

    幻灭之刃一刀落下。

    龙牙单刀与之接触的那刀身瞬间崩断，然后融化为雪白色的液体再蒸腾在空气中。

    龙牙又怎么样？

    这柄幻灭之刃，弑杀过这世间最强的巨龙。

    太阳慢慢熄灭。

    沙漠重归黑暗。

    曦子权面无表情地将帝子菁在身前放正，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

    帝子菁望向四周——他们正处在一个庞大的玻璃坑中，无数的沙土都被溶解然后蒸腾而出。

    赤砂之蝎的身躯只剩下一具白色的骨骸倒在玻璃坑的边缘。

    至于轩一，早以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九十三章 山洞

    我还在写，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完成。

    请耐心等待。

    椒月坐在巨大金字塔上的黑曜石王座上，望着黑暗天幕中南方突然升起的一轮太阳。

    那轮太阳是那样的耀眼与炽热，以至于整个须弥山在那一瞬间回到了白昼。

    但也只是一瞬间。

    太阳很快重新熄灭，黑暗笼罩世界。

    椒月望着那里，表情稍有些惊疑。

    “究竟是谁。”

    “居然能逼得曦子权出手。”

    ……

    ……

    海上巨舰上的少女，正在甲板上铺开餐布，黑发的琉璃正一根根点燃蜡烛照明。

    这是一顿简单而丰盛的晚餐，主菜是鱼，餐酒是上好的蜂蜜酒，粘稠而醇香。

    这并不是贵族的餐饮，相比而言，更像是属于水手的大餐。

    当蜡烛点到最后一根的时候，整个世界大亮起来。

    海面上折射着无数细碎的粼光。

    琉璃惊疑不定，有点想自己是不是该把蜡烛吹灭的时候。

    世界重新黯淡下来，远处的海水波浪黝黑的沉静。

    “这是？”琉璃不由问道。

    艾玛·克劳夫特用刀叉切下一块炸鱼排，静静放入口中。

    “我们的天下第一。”

    “竟然也有出手的这一天。”

    ……

    ……

    天空之上，漂浮在星海上的巨大岛屿上宫殿林立，星九坐在高高的屋檐之上，雪白的羽翼垂落。

    她与星辰同列，但是少女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到欣喜。

    她静静望向南方，那里的太阳慢慢绽放，刺眼的光芒射进她银色的眼眸中，少女没有偏转目光。

    “不要死啊。”

    她轻轻呢喃道。

    “我在等着将你在最美好的岁月中杀死。”

    “或者被你所杀。”

    ……

    ……

    卡斯特正在与一头比巨型猛犸还要庞大些许的白色雪狮。

    正在这时，天空突然大亮。

    由于沙漠与冰原之间还隔着一整个森林，所以这里没有直接洒落的光辉，但是正如同黎明的第一束阳光照落，整个雪原都蒙蒙亮了起来。

    卡斯特先是一愣神，然后表情微妙地发生变化。

    他不顾一切地先是挥剑，将那头雪狮强行逼退出自己身周百米之外，然后独立风雪中，轻轻叹息。

    “如果九公主在你手中死掉了。”他轻轻自语。

    “那么——你是不是应该陪葬呢？”

    ……

    ……

    帝云归坐在斯特共和国基地树堡的顶端，靠着树干小憩。

    刺眼的光芒将他唤醒过来。

    他看着那轮太阳，俊美的面孔微微有些失神。

    那是幻灭之刃吗？

    又有谁能逼得曦子权那个怪物出刀？

    不可能是轩一吧。

    或者说，是沙漠镇守魔兽？

    那岂不成了真正的杀鸡焉用牛刀。

    归海望静静漂浮到了他的身边，表情和煦地开口：“不会是你的那些朋友吧。”

    “我的那些朋友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帝云归平静说道：“否则的话，我们也不会坐在这里。”

    归海望不能不承认帝云归所说的是事实。

    “我们接下来的动向呢？”归海望沉默了一下说道。

    帝云归看着他，表情挑衅：“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吗？”

    “我很习惯只做一个打手不动脑子的生活。”

    归海望摇摇头：“那我希望你能够暂时找回脑子，帮我做一下决策。”

    “我们现在，是继续在森林领域陪白听雪玩这场三国杀？”

    “还是说应该立刻前往沙漠那边对他们进行支援？”

    帝云归笑了笑：“你支援什么？”

    “当曦子权拔刀那一瞬间，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况且，如果有连曦子权拔刀都解决不了的对手，我们去也不过是送上外卖罢了。”

    “而如果曦子权可以轻松将对方击败，那么我们又何必前往那里。”

    归海望点头，自己要统领此时的大局，真有些关心则乱的感觉，和帝云归的隔岸观火不可同日而语。

    “况且。”帝云归看向面前漆黑摇摆的森林。

    “现在已经是第四天的开始了。”

    “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每个人的时间都不多了。”

    ……

    ……

    白听雪长身玉立，望着远处的迅速燃起又熄灭的太阳。

    血色的眼眸中凝重而又带着释然。

    他转身看着正在调配药剂的苏白，淡淡说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随时可以开始。”苏白静静鞠躬。

    “我的大人。”

    ……

    ……

    而在太阳真正燃起之地。

    帝子菁看着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曦子权：“不要紧吧。”

    “我还没有虚弱到拔出幻灭之刃便会被其抽空的地步。”曦子权淡淡说道，同时揉了揉鬓角。

    “但是，那个男人确实已经强到我不拔刀就无法速胜的地步了。”

    “他死了？”帝子菁问道。

    “未曾。”曦子权摇了摇头：“我几乎已经把他杀死了。”

    “但是在最后时刻。”

    “他不知道用什么挡住了我的刀。”

    这样说着，曦子权微微抬了抬起下巴：“去接受你的战利品吧。”

    赤砂之蝎只余下累累白骨的遗骸就在玻璃坑的边缘，等待着有缘人的收取。

    帝子菁看向他：“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最合适。”曦子权平静说道。

    “而且，我也不需要这东西。”

    “一把幻灭之刃已经让我不堪重负，我不需要其他会限制我的枷锁。”

    帝子菁点了点头，一步一步走到赤砂之蝎的骨骸之前。

    然后闭上眼睛，伸出了手掌。

    哪怕只剩下白骨。

    但是那象征着生命与灵性的血珠仍然慢慢从中沁出。

    然后堆叠成一座珊瑚之塔。

    帝子菁平静将手深入其中，握住那个坚硬的把柄，然后用力将其拔出。

    她手中只有一个黑色的把柄。

    但帝子菁在接触到这个把柄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它的威能与用法。

    以及名字。

    沙漠领域镇守兵器。

    漠海刀。

    沙漠镇守尘埃落定。

    归属斯特共和国帝子菁。

    帝子菁试着挥舞了一下刀柄。

    无数的黄沙向着刀柄汇聚，然后化作一把上千米的黄沙之刀。

    一刀落下。

    整个沙漠一分为二。

    ……

    ……

    所有人都在等待自己所期许的那一刻的到来。

    只有一个女孩慢慢苏醒。

    叶雅睁开了眼睛。

    只感觉自己面前一片漆黑。

    她感觉自己正在一个巨大的丝茧里，但是她却无法破蛹成蝶。

    这让她很苦恼。

 第九十四章 与虎谋早餐

    抱歉，进程稍微有些不利，再欠一章。

    尽快补足

    她身上的毒已经全解了。

    叶雅稍微有些意外，也有些释然。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自己也便不会活着了。

    她一点都不认为自己进了地狱天堂，阴曹地府之类的地方。

    因为这里太黑了。

    也因为她其实对死后世界比常人了解的更深。

    叶雅身为未来九公主，在长生与死亡上的见识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多得多。

    所以她可以清楚判断，自己没有死。

    可是判断自己没有死很简单，判断自己怎么活下来的，却要难很多。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在沙漠中给轩一留下那番遗言的瞬间。

    当时她已经判断自己已经无药可救，无法可医，少数几个可以起效的办法，便是由叶萱阿姨那个级别的强者亲自为自己驱毒，或者说找到应对这种毒的特效药。

    但是千星试中，超过洞玄境的强者不允许入内是常识也是惯例，当初她和叶萱阿姨定君子协议的时候，是包括自己如果死在千星试中生死无论的条款的。

    所以单单凭一个轩一，是不可能在她毒发死亡之前，便找到合适治愈她的方法。

    但那个少年偏偏做到了。

    虽然还不清楚究竟是不是他做的。

    但是既然她活着，那么这件事就和轩一脱不了干系。

    可是——既然自己现在还活着，那么她是在哪里呢？

    自己周围一片黑暗，身体包裹在厚厚的丝茧之中，这丝茧从手感上来说，像是青之翼，但是此时的青之翼却不听从她的命令，无法自行散开。

    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散开之后自己就会死？

    所以青之翼才会固执地自行判断吗？

    真是很有趣的情况啊。

    那么说的话，自己究竟在哪呢？

    “想知道吗？”有个温润平和的男声在她身边回响，但是叶雅却找不到那个人的位置。

    他的声音有点像轩一，但是仔细品味却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似乎经历无数的少年声音，话语稚嫩，但感情却有些苍老。

    叶雅不想知道，然后丢给对方一个反问：“你是谁？”

    她有充分的教养不和陌生人说话。

    “我是轩一的弟弟。”

    “轩二。”

    叶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要搞笑！”

    “我没有搞笑。”对方认真说道：“如果用最快方式来解释的话，我想这个说法最容易让人接受。”

    “所以你们俩是母胎中的双胞胎，因为母体营养不足所以最终只活下来一个？”

    叶雅居然陪着对方大开脑洞，毕竟公主殿下自幼博览群书，这种奇闻怪谈其实看的也不少：“最后死去的弟弟的灵魂依附在了活着的哥哥的身上？”

    “居然有这种操作吗？”轩二的声音充满了惊奇：“我怎么不早点遇到你，这样我就能有更好的理由忽悠那个家伙了。”

    “哎，看来老夫太久不闻世事，已经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节奏了。”

    “冒昧问一下，我现在采取这个设定可以吗？”

    “不可以，泥奏凯！”叶雅满头黑线地摇头。

    然后周围的一切瞬间安静下来。

    叶雅说泥奏凯，轩二就真的走开了，轻飘飘的连一片云彩都没有留下。

    黑暗宁静的死寂世界重新将叶雅吞没。

    叶雅鼓着嘴巴，不想说话。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公主殿下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喂！”

    轩二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公主有何贵干？”

    叶雅摸了摸鼻子，有点一抽一抽的感觉：“你欺负人！”

    “欺负九公主是在下长久以来的爱好。”轩二笑眯眯说道。

    “好吧，我不纠结你是什么东西了。”叶雅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即使再铁骨铮铮的汉子，在这个绝对黑暗绝对无声的世界里也瘆得慌。

    “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我又该怎么出去？”

    轩二似乎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这里，当然是黑铁之戒里面了。”

    “黑铁之戒怎么可能装活物？”叶雅有点不敢相信。

    “但问题是公主殿下就在里面啊。”轩二笑眯眯说道。

    “难不成公主殿下不是活物是货物了？”

    叶雅一点都不像和这个坏蛋说话了。

    他这样出门真的不会被打死吗？

    可是偏偏自己现在真的有求于他。

    “我该怎么出去？”叶雅于是直入主题。

    “解铃还须系铃人。”轩二静静说道：“您怎么进来的，当然就是怎么出来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

    我是被人放进来的，那么放出来自然是看放我进来的人的心情了。

    不对——是谁将我放进来的呢？

    轩一？

    “轩一怎么样了？”叶雅不由连忙问道。

    原本在她的潜意识里，既然自己还活着，那么轩一肯定没事。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都从必死无疑的毒中苏醒过来，轩一还没有把自己放出来，那么毫无疑问，轩一自己肯定出了大问题。

    “小问题，死不了。”轩二悄咪咪地说道。

    “只是现在要有劳公主自己绝地求生了。”

    绝地求生你妹！

    叶雅快要崩溃了：“你能不能把我放出来。”

    “抱歉，我没手没脚，连灵力都是残缺的。”轩二摆出一副摊手的表情：“还真没能耐把公主从五指山下救出来。”

    “但是公主真的可以自救。”

    “怎么自救？”叶雅感觉和对方说话是自己犯的最愚蠢的错误。

    “摸一摸自己的食指。”轩二静静启发。

    叶雅乖乖摸了摸自己的食指。

    然后一个黑铁戒指在自己手中浮现。

    是的——自己进来的时候也带了一个戒指进来的，虽然没有怎么用。

    但是自己确实也有戒指。

    叶雅瞬间两眼放光：“怎么用？”

    以她的见识，瞬间想到了几种可能，虽然自己暂时不敢尝试。

    “从本质上来说。”轩二静静说道：“所有的黑铁戒指都是最初那一对黑体戒指的复制品。”

    “也便是说。”

    “你的钥匙其实可以开他的门。”

    叶雅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的？”

    轩二话语平静。

    “因为当初克里斯蒂·克劳夫特做这枚黑铁戒指的时候。”

    “我就在现场。”

    叶雅默默捂住心口，她终于明白这个自称弟弟的轩二是什么东西了。

    “老怪物泥奏凯啊。”

    “我不要再看到你。”

    轩二默默在远方凝视。

    “你确定？”

    叶雅弱弱开口：“那还是算了吧。”

 第九十五章 枕风宿雪多年

    在写在写在写==

    疯狂爆肝中，出了点意外，今天估计写不完了。

    但是我希望能够在明天十二点前把这三章补完。

    以上。

    鞠躬道歉。

    这里的剧情我感觉适合连写。

    椒月坐在巨大金字塔上的黑曜石王座上，望着黑暗天幕中南方突然升起的一轮太阳。

    那轮太阳是那样的耀眼与炽热，以至于整个须弥山在那一瞬间回到了白昼。

    但也只是一瞬间。

    太阳很快重新熄灭，黑暗笼罩世界。

    椒月望着那里，表情稍有些惊疑。

    “究竟是谁。”

    “居然能逼得曦子权出手。”

    ……

    ……

    海上巨舰上的少女，正在甲板上铺开餐布，黑发的琉璃正一根根点燃蜡烛照明。

    这是一顿简单而丰盛的晚餐，主菜是鱼，餐酒是上好的蜂蜜酒，粘稠而醇香。

    这并不是贵族的餐饮，相比而言，更像是属于水手的大餐。

    当蜡烛点到最后一根的时候，整个世界大亮起来。

    海面上折射着无数细碎的粼光。

    琉璃惊疑不定，有点想自己是不是该把蜡烛吹灭的时候。

    世界重新黯淡下来，远处的海水波浪黝黑的沉静。

    “这是？”琉璃不由问道。

    艾玛·克劳夫特用刀叉切下一块炸鱼排，静静放入口中。

    “我们的天下第一。”

    “竟然也有出手的这一天。”

    ……

    ……

    天空之上，漂浮在星海上的巨大岛屿上宫殿林立，星九坐在高高的屋檐之上，雪白的羽翼垂落。

    她与星辰同列，但是少女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到欣喜。

    她静静望向南方，那里的太阳慢慢绽放，刺眼的光芒射进她银色的眼眸中，少女没有偏转目光。

    “不要死啊。”

    她轻轻呢喃道。

    “我在等着将你在最美好的岁月中杀死。”

    “或者被你所杀。”

    ……

    ……

    卡斯特正在与一头比巨型猛犸还要庞大些许的白色雪狮。

    正在这时，天空突然大亮。

    由于沙漠与冰原之间还隔着一整个森林，所以这里没有直接洒落的光辉，但是正如同黎明的第一束阳光照落，整个雪原都蒙蒙亮了起来。

    卡斯特先是一愣神，然后表情微妙地发生变化。

    他不顾一切地先是挥剑，将那头雪狮强行逼退出自己身周百米之外，然后独立风雪中，轻轻叹息。

    “如果九公主在你手中死掉了。”他轻轻自语。

    “那么——你是不是应该陪葬呢？”

    ……

    ……

    帝云归坐在斯特共和国基地树堡的顶端，靠着树干小憩。

    刺眼的光芒将他唤醒过来。

    他看着那轮太阳，俊美的面孔微微有些失神。

    那是幻灭之刃吗？

    又有谁能逼得曦子权那个怪物出刀？

    不可能是轩一吧。

    或者说，是沙漠镇守魔兽？

    那岂不成了真正的杀鸡焉用牛刀。

    归海望静静漂浮到了他的身边，表情和煦地开口：“不会是你的那些朋友吧。”

    “我的那些朋友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帝云归平静说道：“否则的话，我们也不会坐在这里。”

    归海望不能不承认帝云归所说的是事实。

    “我们接下来的动向呢？”归海望沉默了一下说道。

    帝云归看着他，表情挑衅：“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吗？”

    “我很习惯只做一个打手不动脑子的生活。”

    归海望摇摇头：“那我希望你能够暂时找回脑子，帮我做一下决策。”

    “我们现在，是继续在森林领域陪白听雪玩这场三国杀？”

    “还是说应该立刻前往沙漠那边对他们进行支援？”

    帝云归笑了笑：“你支援什么？”

    “当曦子权拔刀那一瞬间，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况且，如果有连曦子权拔刀都解决不了的对手，我们去也不过是送上外卖罢了。”

    “而如果曦子权可以轻松将对方击败，那么我们又何必前往那里。”

    归海望点头，自己要统领此时的大局，真有些关心则乱的感觉，和帝云归的隔岸观火不可同日而语。

    “况且。”帝云归看向面前漆黑摇摆的森林。

    “现在已经是第四天的开始了。”

    “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每个人的时间都不多了。”

    ……

    ……

    白听雪长身玉立，望着远处的迅速燃起又熄灭的太阳。

    血色的眼眸中凝重而又带着释然。

    他转身看着正在调配药剂的苏白，淡淡说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随时可以开始。”苏白静静鞠躬。

    “我的大人。”

    ……

    ……

    而在太阳真正燃起之地。

    帝子菁看着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曦子权：“不要紧吧。”

    “我还没有虚弱到拔出幻灭之刃便会被其抽空的地步。”曦子权淡淡说道，同时揉了揉鬓角。

    “但是，那个男人确实已经强到我不拔刀就无法速胜的地步了。”

    “他死了？”帝子菁问道。

    “未曾。”曦子权摇了摇头：“我几乎已经把他杀死了。”

    “但是在最后时刻。”

    “他不知道用什么挡住了我的刀。”

    这样说着，曦子权微微抬了抬起下巴：“去接受你的战利品吧。”

    赤砂之蝎只余下累累白骨的遗骸就在玻璃坑的边缘，等待着有缘人的收取。

    帝子菁看向他：“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最合适。”曦子权平静说道。

    “而且，我也不需要这东西。”

    “一把幻灭之刃已经让我不堪重负，我不需要其他会限制我的枷锁。”

    帝子菁点了点头，一步一步走到赤砂之蝎的骨骸之前。

    然后闭上眼睛，伸出了手掌。

    哪怕只剩下白骨。

    但是那象征着生命与灵性的血珠仍然慢慢从中沁出。

    然后堆叠成一座珊瑚之塔。

    帝子菁平静将手深入其中，握住那个坚硬的把柄，然后用力将其拔出。

    她手中只有一个黑色的把柄。

    但帝子菁在接触到这个把柄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它的威能与用法。

    以及名字。

    沙漠领域镇守兵器。

    漠海刀。

    沙漠镇守尘埃落定。

    归属斯特共和国帝子菁。

    帝子菁试着挥舞了一下刀柄。

    无数的黄沙向着刀柄汇聚，然后化作一把上千米的黄沙之刀。

    一刀落下。

    整个沙漠一分为二。

    ……

    ……

    所有人都在等待自己所期许的那一刻的到来。

    只有一个女孩慢慢苏醒。

    叶雅睁开了眼睛。

    只感觉自己面前一片漆黑。

    她感觉自己正在一个巨大的丝茧里，但是她却无法破蛹成蝶。

    这让她很苦恼。

 第九十六章 相依为命

    在写在写再写——

    争取明天十二点前写完这三章。

    鞠躬道歉。

    她身上的毒已经全解了。

    叶雅稍微有些意外，也有些释然。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自己也便不会活着了。

    她一点都不认为自己进了地狱天堂，阴曹地府之类的地方。

    因为这里太黑了。

    也因为她其实对死后世界比常人了解的更深。

    叶雅身为未来九公主，在长生与死亡上的见识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多得多。

    所以她可以清楚判断，自己没有死。

    可是判断自己没有死很简单，判断自己怎么活下来的，却要难很多。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在沙漠中给轩一留下那番遗言的瞬间。

    当时她已经判断自己已经无药可救，无法可医，少数几个可以起效的办法，便是由叶萱阿姨那个级别的强者亲自为自己驱毒，或者说找到应对这种毒的特效药。

    但是千星试中，超过洞玄境的强者不允许入内是常识也是惯例，当初她和叶萱阿姨定君子协议的时候，是包括自己如果死在千星试中生死无论的条款的。

    所以单单凭一个轩一，是不可能在她毒发死亡之前，便找到合适治愈她的方法。

    但那个少年偏偏做到了。

    虽然还不清楚究竟是不是他做的。

    但是既然她活着，那么这件事就和轩一脱不了干系。

    可是——既然自己现在还活着，那么她是在哪里呢？

    自己周围一片黑暗，身体包裹在厚厚的丝茧之中，这丝茧从手感上来说，像是青之翼，但是此时的青之翼却不听从她的命令，无法自行散开。

    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散开之后自己就会死？

    所以青之翼才会固执地自行判断吗？

    真是很有趣的情况啊。

    那么说的话，自己究竟在哪呢？

    “想知道吗？”有个温润平和的男声在她身边回响，但是叶雅却找不到那个人的位置。

    他的声音有点像轩一，但是仔细品味却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似乎经历无数的少年声音，话语稚嫩，但感情却有些苍老。

    叶雅不想知道，然后丢给对方一个反问：“你是谁？”

    她有充分的教养不和陌生人说话。

    “我是轩一的弟弟。”

    “轩二。”

    叶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要搞笑！”

    “我没有搞笑。”对方认真说道：“如果用最快方式来解释的话，我想这个说法最容易让人接受。”

    “所以你们俩是母胎中的双胞胎，因为母体营养不足所以最终只活下来一个？”

    叶雅居然陪着对方大开脑洞，毕竟公主殿下自幼博览群书，这种奇闻怪谈其实看的也不少：“最后死去的弟弟的灵魂依附在了活着的哥哥的身上？”

    “居然有这种操作吗？”轩二的声音充满了惊奇：“我怎么不早点遇到你，这样我就能有更好的理由忽悠那个家伙了。”

    “哎，看来老夫太久不闻世事，已经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节奏了。”

    “冒昧问一下，我现在采取这个设定可以吗？”

    “不可以，泥奏凯！”叶雅满头黑线地摇头。

    然后周围的一切瞬间安静下来。

    叶雅说泥奏凯，轩二就真的走开了，轻飘飘的连一片云彩都没有留下。

    黑暗宁静的死寂世界重新将叶雅吞没。

    叶雅鼓着嘴巴，不想说话。

    她身上的毒已经全解了。

    叶雅稍微有些意外，也有些释然。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自己也便不会活着了。

    她一点都不认为自己进了地狱天堂，阴曹地府之类的地方。

    因为这里太黑了。

    也因为她其实对死后世界比常人了解的更深。

    叶雅身为未来九公主，在长生与死亡上的见识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多得多。

    所以她可以清楚判断，自己没有死。

    可是判断自己没有死很简单，判断自己怎么活下来的，却要难很多。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在沙漠中给轩一留下那番遗言的瞬间。

    当时她已经判断自己已经无药可救，无法可医，少数几个可以起效的办法，便是由叶萱阿姨那个级别的强者亲自为自己驱毒，或者说找到应对这种毒的特效药。

    但是千星试中，超过洞玄境的强者不允许入内是常识也是惯例，当初她和叶萱阿姨定君子协议的时候，是包括自己如果死在千星试中生死无论的条款的。

    所以单单凭一个轩一，是不可能在她毒发死亡之前，便找到合适治愈她的方法。

    但那个少年偏偏做到了。

    虽然还不清楚究竟是不是他做的。

    但是既然她活着，那么这件事就和轩一脱不了干系。

    可是——既然自己现在还活着，那么她是在哪里呢？

    自己周围一片黑暗，身体包裹在厚厚的丝茧之中，这丝茧从手感上来说，像是青之翼，但是此时的青之翼却不听从她的命令，无法自行散开。

    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散开之后自己就会死？

    所以青之翼才会固执地自行判断吗？

    真是很有趣的情况啊。

    那么说的话，自己究竟在哪呢？

    “想知道吗？”有个温润平和的男声在她身边回响，但是叶雅却找不到那个人的位置。

    他的声音有点像轩一，但是仔细品味却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似乎经历无数的少年声音，话语稚嫩，但感情却有些苍老。

    叶雅不想知道，然后丢给对方一个反问：“你是谁？”

    她有充分的教养不和陌生人说话。

    “我是轩一的弟弟。”

    “轩二。”

    叶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要搞笑！”

    “我没有搞笑。”对方认真说道：“如果用最快方式来解释的话，我想这个说法最容易让人接受。”

    “所以你们俩是母胎中的双胞胎，因为母体营养不足所以最终只活下来一个？”

    叶雅居然陪着对方大开脑洞，毕竟公主殿下自幼博览群书，这种奇闻怪谈其实看的也不少：“最后死去的弟弟的灵魂依附在了活着的哥哥的身上？”

    “居然有这种操作吗？”轩二的声音充满了惊奇：“我怎么不早点遇到你，这样我就能有更好的理由忽悠那个家伙了。”

    “哎，看来老夫太久不闻世事，已经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节奏了。”

    “冒昧问一下，我现在采取这个设定可以吗？”

    “不可以，泥奏凯！”叶雅满头黑线地摇头。

    然后周围的一切瞬间安静下来。

    叶雅说泥奏凯，轩二就真的走开了，轻飘飘的连一片云彩都没有留下。

    黑暗宁静的死寂世界重新将叶雅吞没。

    叶雅鼓着嘴巴，不想说话。她身上的毒已经全解了。

    叶雅稍微有些意外，也有些释然。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自己也便不会活着了。

    她一点都不认为自己进了地狱天堂，阴曹地府之类的地方。

    因为这里太黑了。

    也因为她其实对死后世界比常人了解的更深。

    叶雅身为未来九公主，在长生与死亡上的见识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多得多。

    所以她可以清楚判断，自己没有死。

    可是判断自己没有死很简单，判断自己怎么活下来的，却要难很多。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在沙漠中给轩一留下那番遗言的瞬间。

    当时她已经判断自己已经无药可救，无法可医，少数几个可以起效的办法，便是由叶萱阿姨那个级别的强者亲自为自己驱毒，或者说找到应对这种毒的特效药。

    但是千星试中，超过洞玄境的强者不允许入内是常识也是惯例，当初她和叶萱阿姨定君子协议的时候，是包括自己如果死在千星试中生死无论的条款的。

    所以单单凭一个轩一，是不可能在她毒发死亡之前，便找到合适治愈她的方法。

    但那个少年偏偏做到了。

    虽然还不清楚究竟是不是他做的。

    但是既然她活着，那么这件事就和轩一脱不了干系。

    可是——既然自己现在还活着，那么她是在哪里呢？

    自己周围一片黑暗，身体包裹在厚厚的丝茧之中，这丝茧从手感上来说，像是青之翼，但是此时的青之翼却不听从她的命令，无法自行散开。

    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散开之后自己就会死？

    所以青之翼才会固执地自行判断吗？

    真是很有趣的情况啊。

    那么说的话，自己究竟在哪呢？

    “想知道吗？”有个温润平和的男声在她身边回响，但是叶雅却找不到那个人的位置。

    他的声音有点像轩一，但是仔细品味却截然不同。

 第九十七章 迷宫

    怎么说呢？

    在推测星立华极有可能和自己一样都是暗部专员之后，那么同行之间的敏感性其实是很强的，尤其是现在星立华其实还没有很好地伪装自己的时候。

    在轩一与星立华刚刚认识的时候，他们彼此都有很多的破绽，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慢慢变得天衣无缝。

    只是，那个时候年幼的轩一其实很多时候观察不到那些违和的点，但是星立华却可以。

    也便是说，星立华其实一开始就知道轩一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对方家长的现实。

    但是她仍然义无反顾地这样做了。

    轩一摇了摇头。

    其实暗部专员的任务也是分好多种的，向外出任务这种出差性任务耗时最长，报酬也最为丰厚，但这对星立华来说并不适合。

    她不能离开家太长的时间，以免自己失去照顾。

    所以她只能接一点暗杀，情报刺探，或者协助工作之类的临时性短任务。

    但即使是这些任务，报酬依然相对来说非常丰厚，毕竟其实暗部专员严格来说不仅是铁饭碗，还属于金领，是绝对意义上的特种人才。

    可是星立华连这种任务都没有出，而是选择了坐吃山空。

    其实表面上星立华还是选择了每天两次外出，每三天一次购物，虽然轩一暂时没办法跟随星立华看她到底去了哪里，但是从时间来推测来看——星立华只是想向轩一展示她有在好好干活的感觉。

    以及——星立华的厨艺其实很一般。

    不知道是星立华那一批培养的时候并不注重全面发展，还是星立华把技能专精都点在了战斗上，虽然星立华在战斗领域是不折不扣的狠角色，但是做饭方面，星立华的饭长期以来都是在能吃但不好吃的这个水平线上，所以十岁之后轩一就彻底接替了星立华开始掌勺。

    当然，如果你把星立华一个人晾在家，她还是饿不死的。

    这又是另一番话题了。

    关于星立华带回来的食物，当然还是萝卜白菜土豆之类的普通菜蔬，似乎在勤俭持家上，星立华还是很点了一点技能点的。

    轩一并不知道星立华曾经的积蓄到哪里去了，又或者说星立华其实根本没有存下积蓄，毕竟轩一自己干了那么多年，同样囊空如洗。

    他们姐弟其实这点挺投缘的。

    今天星立华又如同往常一样早早出去“工作”，轩一独自在家百无聊赖，毕竟一个十五岁的灵魂被锁在四岁小孩的身体里，他并做不了多余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困在这里多久。

    不过，其实轩一有点希望——能困自己多久就多久。

    和冰冷的现实中他们姐弟彼此都朝不保夕相比。

    如今的生活虽然清贫又看不到未来，但是同样简单又温馨，所顾虑的最大问题不过是金钱二字。

    这是个大问题，但同样是小问题。

    因为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

    于是独自在家的轩一有点想要研究一下外屋那个墙角的沉重大木箱子起来。

    星立华给轩一留了黑面包，盐，还有两个烤土豆，黑面包太硬吃起来最好烧热水把面包放进去泡软再吃，而烤土豆则有点皆大欢喜的感觉。

    其实让轩一自己选择的话，轩一挺倾向于给他留两个烤红薯的，既好吃又有甜味。

    不过随即又想到，鱼市上的红薯在现实时间的最近几年才开始在市面上泛滥起来，因为行程增大了港口的吞吐与铁路的运力，在此之前这种低附加值的农产品其实很少有人问津的。

    所以现在星立华买不了红薯。

    这真的是一个悲伤的话题。

    以及轩二真是给自己构造了一个无限于接近真实的环境。

    毕竟这里的一切都是以他的记忆为基础构建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能够在轩二的这个幻境中找到答案吗？

    现在他通过童年时候的一些细节推出来了星立华极有可能的真实身份，这是他曾经知道但是当时的自己无法察觉的细节。

    那么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轩二知道吗？

    比如——这个沉重的木箱子。

    在自己遥远的记忆中，确实存在这么一个奇怪而违和的箱子，它存在于自己刚来这个木屋的那几个星期，然后便很快永远消失在轩一的记忆里，并且再也没有见过它。

    他从来没有试图，也不曾打开过这个箱子，但现在看来，这个箱子可能有着星立华自己的某些秘密，并且在这个幻境的不久之后，星立华就会按照这个记忆搬走这个箱子，从此之后自己便再也不会看到它。

    只是，里面究竟是什么呢？

    轩一用小手捧着烤土豆围着这个大箱子仔细思索着。

    箱子很大，也很沉，轩一用尽全力也无法将它挪动丝毫，要知道轩一虽然只有四岁，但是他其实也是战斗力很强的四岁，可能很多十岁的孩子和他打起来都能被他打的哇哇哭。

    但是对于这个箱子，他真的无能为力。

    箱子的锁并不是普通的铁锁，比如门口那个被星立华用手捏断的锁头，也不是显得很高端其实还是有机可乘的密码锁。

    它其实是一个很机械很严谨的类似于保险箱一样的东西，锁与箱子本身融为一体，必须使用特制的钥匙才能将其打开。

    可是星立华会将钥匙放在哪里呢？

    轩一很好奇，但是他在这个幻境其实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那就是他无法联系上轩二。

    虽然现实中，此时距离他第一次和轩二见面还有相当的时间，但是现实与幻境还是有着相当的距离的，上次在环境，他看到轩二想让他看到的场景之后他很快就脱离了幻境，只是这一次，轩二很有种想让自己一直看到剧终的感觉，毕竟——他在这个幻境吃饭睡觉上厕所，已经无比真实地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了。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轩一不敢肯定，如果自己在再次毒发然后酒醉的时候，能不能看到幻境中的轩二，然后在和他签一次契约。

    轩一自己判断是应该不可以的。

 第九十八章 黎明与黑暗

    怎么说呢。

    继续请假一更，今天补齐四更实在有点累，请允许稍微休息一下。

    拜谢拜谢。

    以及这段情节还有点小问题在思考。

    在推测星立华极有可能和自己一样都是暗部专员之后，那么同行之间的敏感性其实是很强的，尤其是现在星立华其实还没有很好地伪装自己的时候。

    在轩一与星立华刚刚认识的时候，他们彼此都有很多的破绽，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慢慢变得天衣无缝。

    只是，那个时候年幼的轩一其实很多时候观察不到那些违和的点，但是星立华却可以。

    也便是说，星立华其实一开始就知道轩一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对方家长的现实。

    但是她仍然义无反顾地这样做了。

    轩一摇了摇头。

    其实暗部专员的任务也是分好多种的，向外出任务这种出差性任务耗时最长，报酬也最为丰厚，但这对星立华来说并不适合。

    她不能离开家太长的时间，以免自己失去照顾。

    所以她只能接一点暗杀，情报刺探，或者协助工作之类的临时性短任务。

    但即使是这些任务，报酬依然相对来说非常丰厚，毕竟其实暗部专员严格来说不仅是铁饭碗，还属于金领，是绝对意义上的特种人才。

    可是星立华连这种任务都没有出，而是选择了坐吃山空。

    其实表面上星立华还是选择了每天两次外出，每三天一次购物，虽然轩一暂时没办法跟随星立华看她到底去了哪里，但是从时间来推测来看——星立华只是想向轩一展示她有在好好干活的感觉。

    以及——星立华的厨艺其实很一般。

    不知道是星立华那一批培养的时候并不注重全面发展，还是星立华把技能专精都点在了战斗上，虽然星立华在战斗领域是不折不扣的狠角色，但是做饭方面，星立华的饭长期以来都是在能吃但不好吃的这个水平线上，所以十岁之后轩一就彻底接替了星立华开始掌勺。

    当然，如果你把星立华一个人晾在家，她还是饿不死的。

    这又是另一番话题了。

    关于星立华带回来的食物，当然还是萝卜白菜土豆之类的普通菜蔬，似乎在勤俭持家上，星立华还是很点了一点技能点的。

    轩一并不知道星立华曾经的积蓄到哪里去了，又或者说星立华其实根本没有存下积蓄，毕竟轩一自己干了那么多年，同样囊空如洗。

    他们姐弟其实这点挺投缘的。

    今天星立华又如同往常一样早早出去“工作”，轩一独自在家百无聊赖，毕竟一个十五岁的灵魂被锁在四岁小孩的身体里，他并做不了多余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困在这里多久。

    不过，其实轩一有点希望——能困自己多久就多久。

    和冰冷的现实中他们姐弟彼此都朝不保夕相比。

    如今的生活虽然清贫又看不到未来，但是同样简单又温馨，所顾虑的最大问题不过是金钱二字。

    这是个大问题，但同样是小问题。

    因为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

    于是独自在家的轩一有点想要研究一下外屋那个墙角的沉重大木箱子起来。

    星立华给轩一留了黑面包，盐，还有两个烤土豆，黑面包太硬吃起来最好烧热水把面包放进去泡软再吃，而烤土豆则有点皆大欢喜的感觉。

    其实让轩一自己选择的话，轩一挺倾向于给他留两个烤红薯的，既好吃又有甜味。

    不过随即又想到，鱼市上的红薯在现实时间的最近几年才开始在市面上泛滥起来，因为行程增大了港口的吞吐与铁路的运力，在此之前这种低附加值的农产品其实很少有人问津的。

    所以现在星立华买不了红薯。

    这真的是一个悲伤的话题。

    以及轩二真是给自己构造了一个无限于接近真实的环境。

    毕竟这里的一切都是以他的记忆为基础构建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能够在轩二的这个幻境中找到答案吗？

    现在他通过童年时候的一些细节推出来了星立华极有可能的真实身份，这是他曾经知道但是当时的自己无法察觉的细节。

    那么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轩二知道吗？

    比如——这个沉重的木箱子。

    在自己遥远的记忆中，确实存在这么一个奇怪而违和的箱子，它存在于自己刚来这个木屋的那几个星期，然后便很快永远消失在轩一的记忆里，并且再也没有见过它。

    他从来没有试图，也不曾打开过这个箱子，但现在看来，这个箱子可能有着星立华自己的某些秘密，并且在这个幻境的不久之后，星立华就会按照这个记忆搬走这个箱子，从此之后自己便再也不会看到它。

    只是，里面究竟是什么呢？

    轩一用小手捧着烤土豆围着这个大箱子仔细思索着。

    箱子很大，也很沉，轩一用尽全力也无法将它挪动丝毫，要知道轩一虽然只有四岁，但是他其实也是战斗力很强的四岁，可能很多十岁的孩子和他打起来都能被他打的哇哇哭。

    但是对于这个箱子，他真的无能为力。

    箱子的锁并不是普通的铁锁，比如门口那个被星立华用手捏断的锁头，也不是显得很高端其实还是有机可乘的密码锁。

    它其实是一个很机械很严谨的类似于保险箱一样的东西，锁与箱子本身融为一体，必须使用特制的钥匙才能将其打开。

    可是星立华会将钥匙放在哪里呢？

    轩一很好奇，但是他在这个幻境其实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那就是他无法联系上轩二。

    虽然现实中，此时距离他第一次和轩二见面还有相当的时间，但是现实与幻境还是有着相当的距离的，上次在环境，他看到轩二想让他看到的场景之后他很快就脱离了幻境，只是这一次，轩二很有种想让自己一直看到剧终的感觉，毕竟——他在这个幻境吃饭睡觉上厕所，已经无比真实地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了。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轩一不敢肯定，如果自己在再次毒发然后酒醉的时候，能不能看到幻境中的轩二，然后在和他签一次契约。

    轩一自己判断是应该不可以的。

 第九十九章 守门人

    火红的太阳从西边落下，又慢慢从东边升起。

    温暖耀眼的光辉天际洒落，海洋，天空，森林，城市，冰原，山地以及沙漠，都慢慢亮堂了起来。

    叶雅走出山洞，静静望着初升的太阳。

    少女的表情平静又安然。

    一夜过去了，轩一依旧没有苏醒。

    在夜里有许多波野兽试图啃食少年那散发着无比诱人香味的身体，但它们都没有走近轩一身周三米以内。

    轩二有一点说的对，那就是九公主真的很擅长守护。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

    虽然说能够觉察到轩一身体的情况在慢慢好转，但是他究竟多久才能醒。

    醒来之后又拥有什么水平的战斗力。

    叶雅真的一无所知。

    虽然说轩二信誓旦旦告诉自己，轩一正在经历他有生以来最重要的一场涅槃，可是在叶雅看来，轩一不过是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

    他体内的毒，是至今已经成为传说的一种毒，从来没有人能够敌过它，因为有千年，万年的时光作见证。

    可是他还活着。

    因为他真的不想死。

    每次看到轩一，她都能那个少年身上看到一个人拼命到极限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即使这样——他依然会死，如今的挣扎不过是让自己晚一点死去罢了。

    叶雅叹了口气，望向远方。

    他们的山洞位于山地领域的一座孤峰的顶端，想来当时对于处在飞行状态的轩一而言，这里是最容易观察到的藏身地。

    虽然对天空的观察者而言不太友好，但是对于大地上的搜寻者而言，这个庇护所其实很不错。

    在她视野的远方，那座天空之城依然漂浮在那里，上面包裹着淡淡的天蓝色结局。

    这是第四天的黎明。

    也是最黑暗的开始。

    叶雅深呼吸。

    清晨的空气清新但又肃杀。

    大地之上，远方蓝色的海洋，灰色的城市与昏黄的沙漠。

    各色的结界在其上闪烁着，象征着禁止入内。

    叶雅将目光望向北方，那片白色的雪原上，同样笼罩着雪一般白色结界。

    这意味着卡斯特实现了他的计划与承诺，在这个须弥山上，给兰叶帝国创造了一个庇身之所。

    如今七大领域，海洋，天空，城市，沙漠，雪原，五大领域都已经尘埃落定，叶雅此刻最殷切的期盼，那就是森林领域的乱局能多持续一会，每多持续一段时间，自己这里就多出一点时间。

    而一旦森林领域那边同样决出最后的镇守，那么所有的压力都将压在这山峦起伏的领域。

    就算自己和轩一躲得再好，也会被对方在搜寻山地镇守魔兽的时候顺便将自己这边给搜出来。

    这就显得很不开心了。

    以及，虽然叶雅内心期望着森林领域可以拖出更多的时间，但事实上，这个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星城阵营取代兰叶帝国在森林领域的位置之后，森林领域原本已经又暂时变成了三足鼎立的稳定格局。

    但是这种三足鼎立，其实不过是骗人的勾当罢了。

    斯特共和国派出了最强的两人前往沙漠领域，如今已经成功取得镇守之位，这意味着原本就只有自保之力的斯特共和国将会很快选择收缩，有极大可能会放弃森林领域去和帝子菁汇合。

    如果他们不这样决策的话，身为三足鼎立中最弱的那一环，在时间的挤压下很快会被再也无法等待的另外两方给吞噬掉。

    归海望和帝云归都不蠢，他们懂得该如何抉择。

    除非说曦子权回归再在森林领域带领斯特共和国参与最终角逐，但是以叶雅对曦子权的了解，他应该不至于这么做。

    而原本强盛之极的星城，由于城市领域遭受的重创，尤其是星九这个镇守级别的绝对主力选择出走，其实进入森林领域时他们已经元气大伤，所以必须在一鼓作气，再而衰之前先铤而走险将兰叶帝国彻底驱逐为自己换的休养生息之地，这是正确且唯一能够给自己喘息之机的决策。

    但随着星九拿到天空镇守的位置，其实星城已经对森林领域镇守不是那么势在必得了，尤其是他们与雪瞳一族的实力相比完全不占优势的前提下。

    至于雪瞳一族，他们人数虽少，但个体战力却都足够强，而最终的是，自己与雪瞳一族有过协议。

    她能够从雪瞳一族那里将兰叶帝国的俘虏带出来，甚至还能请动白听雪和她一起去星城那边要人，这种级别的条件不可能是凭九公主一个名字做得到的。

    事实上她和雪瞳一族达成了暂时的攻守同盟协议，在必要的时候，雪瞳一族将会从兰叶帝国方面取得同级别的协助。

    以九公主的信誉为代价。

    虽然九公主的信誉说实话不是不可打破的。

    但同样——其实一千年来都没有被打破过。

    这样一来，森林领域即将分出胜负也是可以遇见的真实。

    现在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可以。

    七大领域，六个阵营，如今推演到最后，竟然有种一个阵营占据一个领域的趋势，这样一来，最后一个空余的领域就成了所有人的必争之地。

    当然，这样的趋势其实也是必然的。

    从海洋领域开始，占据绝对地利并且将其他人驱逐出海洋领域的商业联邦，第一个展现了集体作战的强大威力，并且最终也以这种方式有条不紊的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接下来的城市领域，几乎所有势力都曾经在这里展开过角逐，再次证明了孤军奋战很难在如此庞大的领域内取得全面的优势。

    所以在森林领域，所有人都在谋求集体优势的时候，反而不可避免让整个局面陷入了僵化，进而导致卡斯特和帝子菁不约而同的暗度陈仓，进而导致兰叶帝国被驱逐出场。

    这一切如同斗兽棋一般，所有人的思路都在螺旋上升，但是最终，依然会回到原点。

    而此时的原点就是——其实手握镇守兵器，执掌一方领域的镇守才能在千星试中取得真正的优势。

    而现在，唯一的势力真空，毫无疑问就是自己脚下的山峦。

    千星试的第四天，争夺日的最后一日。

    注定会无比的漫长。

    而叶雅只想要更多的时间。

    更多供自己和轩一喘息的时间。

 第一百章 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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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雪瞳一族，他们人数虽少，但个体战力却都足够强，而最终的是，自己与雪瞳一族有过协议。

    她能够从雪瞳一族那里将兰叶帝国的俘虏带出来，甚至还能请动白听雪和她一起去星城那边要人，这种级别的条件不可能是凭九公主一个名字做得到的。

    事实上她和雪瞳一族达成了暂时的攻守同盟协议，在必要的时候，雪瞳一族将会从兰叶帝国方面取得同级别的协助。

    以九公主的信誉为代价。

    虽然九公主的信誉说实话不是不可打破的。

    但同样——其实一千年来都没有被打破过。

    这样一来，森林领域即将分出胜负也是可以遇见的真实。

    现在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可以。

    七大领域，六个阵营，如今推演到最后，竟然有种一个阵营占据一个领域的趋势，这样一来，最后一个空余的领域就成了所有人的必争之地。

    当然，这样的趋势其实也是必然的。

    从海洋领域开始，占据绝对地利并且将其他人驱逐出海洋领域的商业联邦，第一个展现了集体作战的强大威力，并且最终也以这种方式有条不紊的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接下来的城市领域，几乎所有势力都曾经在这里展开过角逐，再次证明了孤军奋战很难在如此庞大的领域内取得全面的优势。

    所以在森林领域，所有人都在谋求集体优势的时候，反而不可避免让整个局面陷入了僵化，进而导致卡斯特和帝子菁不约而同的暗度陈仓，进而导致兰叶帝国被驱逐出场。

    这一切如同斗兽棋一般，所有人的思路都在螺旋上升，但是最终，依然会回到原点。

    而此时的原点就是——其实手握镇守兵器，执掌一方领域的镇守才能在千星试中取得真正的优势。

    而现在，唯一的势力真空，毫无疑问就是自己脚下的山峦。

    千星试的第四天，争夺日的最后一日。

    注定会无比的漫长。

    而叶雅只想要更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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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雪瞳一族，他们人数虽少，但个体战力却都足够强，而最终的是，自己与雪瞳一族有过协议。

    她能够从雪瞳一族那里将兰叶帝国的俘虏带出来，甚至还能请动白听雪和她一起去星城那边要人，这种级别的条件不可能是凭九公主一个名字做得到的。

    事实上她和雪瞳一族达成了暂时的攻守同盟协议，在必要的时候，雪瞳一族将会从兰叶帝国方面取得同级别的协助。

    以九公主的信誉为代价。

    虽然九公主的信誉说实话不是不可打破的。

    但同样——其实一千年来都没有被打破过。

    这样一来，森林领域即将分出胜负也是可以遇见的真实。

    现在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可以。

    七大领域，六个阵营，如今推演到最后，竟然有种一个阵营占据一个领域的趋势，这样一来，最后一个空余的领域就成了所有人的必争之地。

    当然，这样的趋势其实也是必然的。

    从海洋领域开始，占据绝对地利并且将其他人驱逐出海洋领域的商业联邦，第一个展现了集体作战的强大威力，并且最终也以这种方式有条不紊的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接下来的城市领域，几乎所有势力都曾经在这里展开过角逐，再次证明了孤军奋战很难在如此庞大的领域内取得全面的优势。

    所以在森林领域，所有人都在谋求集体优势的时候，反而不可避免让整个局面陷入了僵化，进而导致卡斯特和帝子菁不约而同的暗度陈仓，进而导致兰叶帝国被驱逐出场。

    这一切如同斗兽棋一般，所有人的思路都在螺旋上升，但是最终，依然会回到原点。

    而此时的原点就是——其实手握镇守兵器，执掌一方领域的镇守才能在千星试中取得真正的优势。

    而现在，唯一的势力真空，毫无疑问就是自己脚下的山峦。

    千星试的第四天，争夺日的最后一日。

    注定会无比的漫长。

    而叶雅只想要更多的时间。

    更多供自己和轩一喘息的时间。

    至于雪瞳一族，他们人数虽少，但个体战力却都足够强，而最终的是，自己与雪瞳一族有过协议。

    她能够从雪瞳一族那里将兰叶帝国的俘虏带出来，甚至还能请动白听雪和她一起去星城那边要人，这种级别的条件不可能是凭九公主一个名字做得到的。

    事实上她和雪瞳一族达成了暂时的攻守同盟协议，在必要的时候，雪瞳一族将会从兰叶帝国方面取得同级别的协助。

    以九公主的信誉为代价。

    虽然九公主的信誉说实话不是不可打破的。

    但同样——其实一千年来都没有被打破过。

    这样一来，森林领域即将分出胜负也是可以遇见的真实。

    现在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可以。

    七大领域，六个阵营，如今推演到最后，竟然有种一个阵营占据一个领域的趋势，这样一来，最后一个空余的领域就成了所有人的必争之地。

    当然，这样的趋势其实也是必然的。

    从海洋领域开始，占据绝对地利并且将其他人驱逐出海洋领域的商业联邦，第一个展现了集体作战的强大威力，并且最终也以这种方式有条不紊的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接下来的城市领域，几乎所有势力都曾经在这里展开过角逐，再次证明了孤军奋战很难在如此庞大的领域内取得全面的优势。

    所以在森林领域，所有人都在谋求集体优势的时候，反而不可避免让整个局面陷入了僵化，进而导致卡斯特和帝子菁不约而同的暗度陈仓，进而导致兰叶帝国被驱逐出场。

    这一切如同斗兽棋一般，所有人的思路都在螺旋上升，但是最终，依然会回到原点。

    而此时的原点就是——其实手握镇守兵器，执掌一方领域的镇守才能在千星试中取得真正的优势。

    而现在，唯一的势力真空，毫无疑问就是自己脚下的山峦。

    千星试的第四天，争夺日的最后一日。

    注定会无比的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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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一章 纷至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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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这个时候，叶雅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道冰闪光。

    它如同雪花一样绽放，然后慢慢融化凋零，但是在它融化凋零的时候，已经在世界上留下了足够多的痕迹。

    在须弥山的中央，那片翠绿的森林领域，在雪花绽放的地方，慢慢开始结冰。

    雪白的冰与雾，将葱翠的森林披上了一件银白色的外衣。

    叶雅眼角抽动了一下。

    然后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静静转身，走入了身后山顶那座黝黑的山洞。

    在她走出去几米之后，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山洞的入口慢慢垮塌下来，碎石将这个山洞彻底掩盖起来。

    相比于如何取得山地领域这最后一个领域的镇守之位。

    叶雅先思考的是，如何能够活下来。

    ……

    ……

    白听雪站立在冰雪之上。

    银装素裹。

    他面前是一株几乎有几百米高的庞大古木，而今，古木已经被厚达数米的坚冰完全包裹。

    严格来说，这株古木是一个巨大的树精，但现在，它被更伟大的力量所笼罩。

    这是接近，或者说是看看媲美洞玄之上的力量。

    在远方，一座冰雕慢慢抖动起来，一头银发从中露出，碎雪沿着头发簌簌落下。

    星白芷面无表情地甩脱身上如同铠甲一般的沉重冰块，然后抬起头，望向远方漂浮在空中的男子。

    “这就是你的底牌？”

    白听雪回头：“不是。”

    “那是什么？”星白芷继续问道。

    白听雪没有笑：“这是代价。”

    星白芷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身体慢慢被星辉包裹，然后她头也不回地向着天空飞去。

    在星白芷之后，远方的一座座冰雕也同样开始脱落身上沉重的甲壳，然后他们纷纷一言不发，向着四方离去。

    白听雪展示了真正碾压级别的力量，不论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论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但只要他做得到，世界便应该给予他足够的尊重。

    白听雪点了点头，然后漂浮在了那株被冻结的古木之前。

    轻声开口：“抱歉。”

    他的话音方落，这株原本接天连地的通天古树便开始如同被利刃切割一般开始慢慢肢解。

    一块块巨大的足有房屋大小的木块沉重落地，溅起一团团雪花。

    白听雪面无表情地看着所有的木块都已经落地，确定这个镇守魔兽已经死透，他才跟着慢慢落下。

    然后在那足有小山高的雪堆上，他慢慢伸出了手掌。

    珊瑚之塔开始凝结。

    然后他将手探入那血珠堆成的高塔之内。

    慢慢从中取出一根纤长的绿色藤杖。

    森林镇守兵器——藤萝杖。

    森林镇守花落雪瞳一族。

    镇守人选为雪瞳行走白听雪。

    白听雪闭上眼睛，静静感受藤萝杖的力量，良久之后才轻轻挥动法杖。

    在那一瞬间，冰雪消融。

    冰雪下被一瞬间冻结的树木纷纷开始老树发新芽，原本被几乎夷平的战场很快便重新被郁郁葱葱的森林所覆盖。

    再然后，那原本已经被切割成无数块的古木，开始颤颤悠悠地移动，拼接，最后重新拼成一株和原本相差无几的苍天古木，然后慢慢开始舒展叶子。

    ……

    ……

    叶雅知道森林领域镇守已经被白听雪成功拿到手，甚至他没有动用和自己的协议。

    虽然他们暂时是盟友，但在这个须弥山内，最终的关系还是对手。

    对手如此强大，让叶雅真的很不开心很不开心。

    毕竟嘴炮能解决的对手，只是极小的一部分。

    叶雅向前走去，身上的青之翼发出微光，照亮她前进的道路，很快，那个躺在地上的男孩重新出现在视野中。

    她静静跪坐下来，握住对方的手，感受他手腕上的轻微脉搏。

    然后开口问道：“他还有多久能醒？”

    轩二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

    “这取决与他自己想不想醒。”

    叶雅侧头：“毒不是还没消吗？”

    “毒不是最重要的。”轩二淡淡说道：“最重要的是心。”

    叶雅不想和对方打什么机锋，因为没有心情。

    “森林领域镇守已经出来了。”

    轩二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所有对镇守还有觊觎之心的人都会蜂拥向这里涌来。”叶雅咬着嘴唇说道：“真正有实力拿到镇守的人都已经成功拿到，但相应的，原本畏惧狮子的豺狼都会蜂拥而上强强夺属于他们的残羹剩饭。”

    “而眼下，我们所在的土地就是他们眼中肥美的膏腴。”

    轩二继续点头：“然后呢？”

    “然后他们会找到我们，把我驱逐，然后把轩一杀死。”

    “难道你不会反抗吗？”轩二的语气就好像是家长在教自己的女儿。

    谁要再敢揪自己的辫子就抡圆了胳膊扇上去。

    “我打不过。”叶雅轻轻说道。

    “九公主怎么能说自己打不过？”

    “你知道叶青吗？”

    “那丫头最擅长的就是和自己打不过的怪物打架。”

    “然后把怪物一个一个全打趴在地上。”

    搞得你认识叶青一样。

    不对，你好像还真的认识叶青。

    叶雅默默地想道。

    然后说：“我又不是叶青。”

    “但是你是九公主啊。”轩二理所当然道。

    “我没有学九公主怎么打架。”叶雅轻轻说道：“因为不喜欢。”

    “不，不不不。”轩二似乎摇着手指一字一顿说道。

    “事实上，当初叶青会的东西比你现在少多了，但她照样会打架。”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轩二话语平静。

    “如果我教你像叶青那样打架，你愿不愿意学？”

    叶雅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

    “嗯。”

    年幼的九公主轻轻说道。

    ……

    ……

    “首先，格物境境界实在太低了，我给你提供几个圆满晋升的途径，你考虑一下。”

    “你有预选途径？”

    “那你不再说啊，来，让我给你参考参考，把把关。”

    “别看小哥我是一千多年前的老鬼魂，其实很多新潮东西我比你们玩的还花。”

    “嗯，主要是心有余而力不从心。”

    叶青听着对方絮絮叨叨的话语，默默低下头。

    然后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你是怎么死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叶雅轻轻说道：“你是不是就是因为太烦。”

    “才被叶青打死的？”

 第一百零二章 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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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说呢？

    在推测星立华极有可能和自己一样都是暗部专员之后，那么同行之间的敏感性其实是很强的，尤其是现在星立华其实还没有很好地伪装自己的时候。

    在轩一与星立华刚刚认识的时候，他们彼此都有很多的破绽，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慢慢变得天衣无缝。

    只是，那个时候年幼的轩一其实很多时候观察不到那些违和的点，但是星立华却可以。

    也便是说，星立华其实一开始就知道轩一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对方家长的现实。

    但是她仍然义无反顾地这样做了。

    轩一摇了摇头。

    其实暗部专员的任务也是分好多种的，向外出任务这种出差性任务耗时最长，报酬也最为丰厚，但这对星立华来说并不适合。

    她不能离开家太长的时间，以免自己失去照顾。

    所以她只能接一点暗杀，情报刺探，或者协助工作之类的临时性短任务。

    但即使是这些任务，报酬依然相对来说非常丰厚，毕竟其实暗部专员严格来说不仅是铁饭碗，还属于金领，是绝对意义上的特种人才。

    可是星立华连这种任务都没有出，而是选择了坐吃山空。

    其实表面上星立华还是选择了每天两次外出，每三天一次购物，虽然轩一暂时没办法跟随星立华看她到底去了哪里，但是从时间来推测来看——星立华只是想向轩一展示她有在好好干活的感觉。

    以及——星立华的厨艺其实很一般。

    不知道是星立华那一批培养的时候并不注重全面发展，还是星立华把技能专精都点在了战斗上，虽然星立华在战斗领域是不折不扣的狠角色，但是做饭方面，星立华的饭长期以来都是在能吃但不好吃的这个水平线上，所以十岁之后轩一就彻底接替了星立华开始掌勺。

    当然，如果你把星立华一个人晾在家，她还是饿不死的。

    这又是另一番话题了。

    关于星立华带回来的食物，当然还是萝卜白菜土豆之类的普通菜蔬，似乎在勤俭持家上，星立华还是很点了一点技能点的。

    轩一并不知道星立华曾经的积蓄到哪里去了，又或者说星立华其实根本没有存下积蓄，毕竟轩一自己干了那么多年，同样囊空如洗。

    他们姐弟其实这点挺投缘的。

    今天星立华又如同往常一样早早出去“工作”，轩一独自在家百无聊赖，毕竟一个十五岁的灵魂被锁在四岁小孩的身体里，他并做不了多余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困在这里多久。

    不过，其实轩一有点希望——能困自己多久就多久。

    和冰冷的现实中他们姐弟彼此都朝不保夕相比。

    如今的生活虽然清贫又看不到未来，但是同样简单又温馨，所顾虑的最大问题不过是金钱二字。

    这是个大问题，但同样是小问题。

    因为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

    于是独自在家的轩一有点想要研究一下外屋那个墙角的沉重大木箱子起来。

    星立华给轩一留了黑面包，盐，还有两个烤土豆，黑面包太硬吃起来最好烧热水把面包放进去泡软再吃，而烤土豆则有点皆大欢喜的感觉。

    其实让轩一自己选择的话，轩一挺倾向于给他留两个烤红薯的，既好吃又有甜味。

    不过随即又想到，鱼市上的红薯在现实时间的最近几年才开始在市面上泛滥起来，因为怎么说呢？

    在推测星立华极有可能和自己一样都是暗部专员之后，那么同行之间的敏感性其实是很强的，尤其是现在星立华其实还没有很好地伪装自己的时候。

    在轩一与星立华刚刚认识的时候，他们彼此都有很多的破绽，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慢慢变得天衣无缝。

    只是，那个时候年幼的轩一其实很多时候观察不到那些违和的点，但是星立华却可以。

    也便是说，星立华其实一开始就知道轩一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对方家长的现实。

    但是她仍然义无反顾地这样做了。

    轩一摇了摇头。

    其实暗部专员的任务也是分好多种的，向外出任务这种出差性任务耗时最长，报酬也最为丰厚，但这对星立华来说并不适合。

    她不能离开家太长的时间，以免自己失去照顾。

    所以她只能接一点暗杀，情报刺探，或者协助工作之类的临时性短任务。

    但即使是这些任务，报酬依然相对来说非常丰厚，毕竟其实暗部专员严格来说不仅是铁饭碗，还属于金领，是绝对意义上的特种人才。

    可是星立华连这种任务都没有出，而是选择了坐吃山空。

    其实表面上星立华还是选择了每天两次外出，每三天一次购物，虽然轩一暂时没办法跟随星立华看她到底去了哪里，但是从时间来推测来看——星立华只是想向轩一展示她有在好好干活的感觉。

    以及——星立华的厨艺其实很一般。

    不知道是星立华那一批培养的时候并不注重全面发展，还是星立华把技能专精都点在了战斗上，虽然星立华在战斗领域是不折不扣的狠角色，但是做饭方面，星立华的饭长期以来都是在能吃但不好吃的这个水平线上，所以十岁之后轩一就彻底接替了星立华开始掌勺。

    当然，如果你把星立华一个人晾在家，她还是饿不死的。

    这又是另一番话题了。

    关于星立华带回来的食物，当然还是萝卜白菜土豆之类的普通菜蔬，似乎在勤俭持家上，星立华还是很点了一点技能点的。

    轩一并不知道星立华曾经的积蓄到哪里去了，又或者说星立华其实根本没有存下积蓄，毕竟轩一自己干了那么多年，同样囊空如洗。

    他们姐弟其实这点挺投缘的。

    今天星立华又如同往常一样早早出去“工作”，轩一独自在家百无聊赖，毕竟一个十五岁的灵魂被锁在四岁小孩的身体里，他并做不了多余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困在这里多久。

    不过，其实轩一有点希望——能困自己多久就多久。

    和冰冷的现实中他们姐弟彼此都朝不保夕相比。

    如今的生活虽然清贫又看不到未来，但是同样简单又温馨，所顾虑的最大问题不过是金钱二字。

    这是个大问题，但同样是小问题。

    因为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

    于是独自在家的轩一有点想要研究一下外屋那个墙角的沉重大木箱子起来。

    星立华给轩一留了黑面包，盐，还有两个烤土豆，黑面包太硬吃起来最好烧热水把面包放进去泡软再吃，而烤土豆则有点皆大欢喜的感觉。

    其实让轩一自己选择的话，轩一挺倾向于给他留两个烤红薯的，既好吃又有甜味。

    不过随即又想到，鱼市上的红薯在现实时间的最近几年才开始在市面上泛滥起来，因为怎么说呢？

    在推测星立华极有可能和自己一样都是暗部专员之后，那么同行之间的敏感性其实是很强的，尤其是现在星立华其实还没有很好地伪装自己的时候。

    在轩一与星立华刚刚认识的时候，他们彼此都有很多的破绽，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慢慢变得天衣无缝。

    只是，那个时候年幼的轩一其实很多时候观察不到那些违和的点，但是星立华却可以。

 第一百零三章 敌友之辨

    说实话，帝云归并没有想到曦子权见他之后竟然先问了这个问题。

    以及——这方面他所知道的真的不多。

    所以帝云归开口的时候，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就在昨天，轩一刚刚和兰叶帝国的兰夜行做过一场。”

    “面对只有三成不到实力的兰夜行，轩一以重伤的代价险胜。”

    “胜利的契机在于兰夜行没有想过杀他。”

    帝云归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但是道理却讲得很明白。

    如果轩一真的有正面击败帝子菁的实力，甚至逼得曦子权以幻灭之刃出手，那么他就不会被兰夜行逼到必须以重伤换命的地步。

    而这唯一的机会还是在兰夜行不想杀他的前提下。

    尽管说在这场战斗中轩一展现了无与伦比的技巧与超乎想象的身体素质，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

    但是境界的差距实在过于巨大。

    “他用的是龙牙刀。”曦子权淡淡说道：“这种刀目前只有兰叶帝国还有库存，这次进入须弥山的人，也只有他曾经使用过。”

    帝云归沉默，然后想了想：“冒昧问一句。”

    “他死了吗？”

    如果是旁人当然是没有此问的。

    因为没有人可能在幻灭之刃前还能活着，帝云归也不应该去关心一个敌人的结局。

    但他是轩一。

    曦子权轻轻摇头：“他最后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挡住了我的刀，然后借力逃走了。”

    帝云归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么你对他怎么看？”

    “当然是用眼睛看。”曦子权说道：“我在这座须弥山已经看过了很多人。”

    “商业联邦的大小姐，奥斯帝国的小公主，雪瞳的行走，星澈的杀手，兰叶的九公主，还有那位侠的门徒。”

    “他们当然都很不错，我比他们强只是因为我比他们大，还有我手中有那把刀。”

    “可是，谁都没有他给我的威胁感大。”

    帝云归当然没有问他是谁。

    “他不过刚刚能够击败久战之后的帝子菁。”

    “而且我相信，他能够以那样的状态战斗一定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前者的含义是帝子菁不强，更何况是苦战之后的帝子菁。

    而后者的含义更为诛心，因为对一个天骄来说，都有常态战斗力和爆发战斗力的区别。

    如果说轩一那个状态不过是爆发战斗力，那么真的不足为惧，况且这还很明显消耗极大后遗症也颇为严重。

    曦子权淡淡说道：“他只有十五岁。”

    “月公主同样也不过十五岁。”帝云归平静回答。

    “奥斯椒月那种怪物，有一个就够了，难道你还嫌多？”曦子权笑道：“你对他了解多吗？”

    “不算多。”帝云归淡淡说道：“路上认识的，感觉人还不错。”

    “你不是除了和我妹和谁都能玩得来吗？”曦子权道。

    “这也得分人。”帝云归看着对方：“有些人不过萍水相逢，点头之交，顶多算是酒肉朋友。”

    “有些人可以交命。”

    “我交命的朋友不多。”

    “你算一个。”

    “轩一不算，但我认为他这个人可交。”

    曦子权放下书卷，笑了起来：“你见了那么多人，有这么高的评价课可不多。”

    “我感觉你对他的评价比我高多了。”帝云归平静说道。

    “我说的是他未来的威胁性。”曦子权淡淡纠正道：“你却指他这个人的价值。”

    “暗星什么时候能培养出来这么一个魔崽子了？”

    “长安女帝也是暗星培养出来的魔崽子啊。”帝云归回答道：“即使在而今，天上那个姑娘爆发起来也不可小觑。”

    “好吧，我被你说服了。”曦子权笑了笑道：“你的建议？”

    “可为友，莫为敌。”帝云归轻轻道：“其实他这个人还是蛮好玩又挺识时务的，我很怀疑他的那个状态对他智商有影响。”

    曦子权笑了起来：“皆依汝言。”

    帝云归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其实最关键的就是想向曦子权与轩一说和。

    曦子权有多么可怕，这世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甚至帝子菁都没有他清楚。

    但是轩一的一步步成长，帝云归却是亲眼所见。

    如果他还在星城的控制下，那倒不足为惧，因为那个时候和他个人的关系无关紧要，星城一向是以对下属人员的超高控制力所著称的。

    但现在他已经脱离星城，近乎和对方决裂，那么这个时候凭空树未来之敌，便极为危险。

    无论他能否成为星城行走，都同样危险。

    毕竟帝云归自己也不是“此子断不可留”的爱好者。

    反而是曦子权看着帝云归的脸：“你就这么害怕我和他结仇？”

    帝云归点头：“我朋友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多。”

    “毕竟我习惯拿钱开道的。”

    曦子权点头：“还有事吗？”

    “有。”帝云归说道。

    “我来向你辞行。”

    “这次一别，恐怕在这须弥山就再难有相见之日。”

    “如果我死了，那么生死有命，不用替我报仇。”

    曦子权点头。

    他们两个人其实彼此交心，所以很多话尽在不言中。

    “我会等你的。”

    帝云归转身，慢慢向外走去。

    萧声慢慢在他身后响起。

    曦子权静静给他吹了一首送别。

    ……

    ……

    此刻在山地领域，终于已经成为最混乱的无主之地。

    由于七大领域六个都名花有主，并且六个阵营分别据守，那么山地领域所有尚存野心不甘寄人篱下之人，都选择来这里分上一杯羹。

    看最后一个领域镇守能不能落在自己身上。

    星昏鸦便是这样想的。

    他化作一只巨大的黑色乌鸦，在天空中自由游弋着，在森林领域被白听雪重创整个星城之后，星城便陷入了分裂。

    以星白芷为首的几人都不想再去最后一个山地领域去拼那个镇守之位，而选择前往了天空领域接受星九的庇护，而星昏鸦却没有跟着他们。

    他一向擅长单独行动，在城市领域如此，在森林领域如此，那么接下来，随着星九即将成为星城阵营在这次千星试的领袖，他自然不再想去吃那口残羹冷饭。

    来到这里是必然之举。

    正在这时，乌鸦的黑夜眼睛骤然拧成一颗墨珠。

    在远方的山峰上传来炸响，在响声的同时，数条舞动的光带从峰顶刺出，迅如雷电，然后飞快缩回，无影无踪。

    他的身形才空中略一停顿，然后迅疾向着下方落去。

 第一百零四章 以身饲魔者

    正在写，正在写。

    第一百零三章敌友之辨

    说实话，帝云归并没有想到曦子权见他之后竟然先问了这个问题。

    以及——这方面他所知道的真的不多。

    所以帝云归开口的时候，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就在昨天，轩一刚刚和兰叶帝国的兰夜行做过一场。”

    “面对只有三成不到实力的兰夜行，轩一以重伤的代价险胜。”

    “胜利的契机在于兰夜行没有想过杀他。”

    帝云归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但是道理却讲得很明白。

    如果轩一真的有正面击败帝子菁的实力，甚至逼得曦子权以幻灭之刃出手，那么他就不会被兰夜行逼到必须以重伤换命的地步。

    而这唯一的机会还是在兰夜行不想杀他的前提下。

    尽管说在这场战斗中轩一展现了无与伦比的技巧与超乎想象的身体素质，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

    但是境界的差距实在过于巨大。

    “他用的是龙牙刀。”曦子权淡淡说道：“这种刀目前只有兰叶帝国还有库存，这次进入须弥山的人，也只有他曾经使用过。”

    帝云归沉默，然后想了想：“冒昧问一句。”

    “他死了吗？”

    如果是旁人当然是没有此问的。

    因为没有人可能在幻灭之刃前还能活着，帝云归也不应该去关心一个敌人的结局。

    但他是轩一。

    曦子权轻轻摇头：“他最后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挡住了我的刀，然后借力逃走了。”

    帝云归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么你对他怎么看？”

    “当然是用眼睛看。”曦子权说道：“我在这座须弥山已经看过了很多人。”

    “商业联邦的大小姐，奥斯帝国的小公主，雪瞳的行走，星澈的杀手，兰叶的九公主，还有那位侠的门徒。”

    “他们当然都很不错，我比他们强只是因为我比他们大，还有我手中有那把刀。”

    “可是，谁都没有他给我的威胁感大。”

    帝云归当然没有问他是谁。

    “他不过刚刚能够击败久战之后的帝子菁。”

    “而且我相信，他能够以那样的状态战斗一定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前者的含义是帝子菁不强，更何况是苦战之后的帝子菁。

    而后者的含义更为诛心，因为对一个天骄来说，都有常态战斗力和爆发战斗力的区别。

    如果说轩一那个状态不过是爆发战斗力，那么真的不足为惧，况且这还很明显消耗极大后遗症也颇为严重。

    曦子权淡淡说道：“他只有十五岁。”

    “月公主同样也不过十五岁。”帝云归平静回答。

    “奥斯椒月那种怪物，有一个就够了，难道你还嫌多？”曦子权笑道：“你对他了解多吗？”

    “不算多。”帝云归淡淡说道：“路上认识的，感觉人还不错。”

    “你不是除了和我妹和谁都能玩得来吗？”曦子权道。

    “这也得分人。”帝云归看着对方：“有些人不过萍水相逢，点头之交，顶多算是酒肉朋友。”

    “有些人可以交命。”

    “我交命的朋友不多。”

    “你算一个。”

    “轩一不算，但我认为他这个人可交。”

    曦子权放下书卷，笑了起来：“你见了那么多人，有这么高的评价课可不多。”

    “我感觉你对他的评价比我高多了。”帝云归平静说道。

    “我说的是他未来的威胁性。”曦子权淡淡纠正道：“你却指他这个人的价值。”

    “暗星什么时候能培养出来这么一个魔崽子了？”

    “长安女帝也是暗星培养出来的魔崽子啊。”帝云归回答道：“即使在而今，天上那个姑娘爆发起来也不可小觑。”

    “好吧，我被你说服了。”曦子权笑了笑道：“你的建议？”

    “可为友，莫为敌。”帝云归轻轻道：“其实他这个人还是蛮好玩又挺识时务的，我很怀疑他的那个状态对他智商有影响。”

    曦子权笑了起来：“皆依汝言。”

    帝云归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其实最关键的就是想向曦子权与轩一说和。

    曦子权有多么可怕，这世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甚至帝子菁都没有他清楚。

    但是轩一的一步步成长，帝云归却是亲眼所见。

    如果他还在星城的控制下，那倒不足为惧，因为那个时候和他个人的关系无关紧要，星城一向是以对下属人员的超高控制力所著称的。

    但现在他已经脱离星城，近乎和对方决裂，那么这个时候凭空树未来之敌，便极为危险。

    无论他能否成为星城行走，都同样危险。

    毕竟帝云归自己也不是“此子断不可留”的爱好者。

    反而是曦子权看着帝云归的脸：“你就这么害怕我和他结仇？”

    帝云归点头：“我朋友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多。”

    “毕竟我习惯拿钱开道的。”

    曦子权点头：“还有事吗？”

    “有。”帝云归说道。

    “我来向你辞行。”

    “这次一别，恐怕在这须弥山就再难有相见之日。”

    “如果我死了，那么生死有命，不用替我报仇。”

    曦子权点头。

    他们两个人其实彼此交心，所以很多话尽在不言中。

    “我会等你的。”

    帝云归转身，慢慢向外走去。

    萧声慢慢在他身后响起。

    曦子权静静给他吹了一首送别。

    ……

    ……

    此刻在山地领域，终于已经成为最混乱的无主之地。

    由于七大领域六个都名花有主，并且六个阵营分别据守，那么山地领域所有尚存野心不甘寄人篱下之人，都选择来这里分上一杯羹。

    看最后一个领域镇守能不能落在自己身上。

    星昏鸦便是这样想的。

    他化作一只巨大的黑色乌鸦，在天空中自由游弋着，在森林领域被白听雪重创整个星城之后，星城便陷入了分裂。

    以星白芷为首的几人都不想再去最后一个山地领域去拼那个镇守之位，而选择前往了天空领域接受星九的庇护，而星昏鸦却没有跟着他们。

    他一向擅长单独行动，在城市领域如此，在森林领域如此，那么接下来，随着星九即将成为星城阵营在这次千星试的领袖，他自然不再想去吃那口残羹冷饭。

    来到这里是必然之举。

    正在这时，乌鸦的黑夜眼睛骤然拧成一颗墨珠。

    在远方的山峰上传来炸响，在响声的同时，数条舞动的光带从峰顶刺出，迅如雷电，然后飞快缩回，无影无踪。

    他的身形才空中略一停顿，然后迅疾向着下方落去。

 第一百零五章 杀戮的酬劳

    你长得挺美。

    但不要想得太美了。

    莉薇尔看着远方正正经经接下三方夹击的星昏鸦，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是心潮澎湃。

    是的，她一直都知道法相与洞玄之间的差距。

    但是她一直没有想到的是，星昏鸦竟然真的有这么强。

    比她想象中要强得多。

    但即使再强，她也别无选择。

    因为路只有一条，而自己挡在了星昏鸦的路上，要么让路，要么便反抗。

    他们愿意放弃原本的安定来这里放下自己的赌注，便有过想到今日的局面。

    星昏鸦摇了摇身体，就好像乌鸦摇落全身的水珠。

    然后方才沐年给予的冰封禁制便纷纷瓦解掉落，星昏鸦接着伸手，握住了刺入自己小腹的雪白纸剑。

    纸剑的形状是尖锐的圆锥，就好像用一张白纸能够卷到的极限的长与锋利。

    对于亲身挨了一剑的星昏鸦来说，他当然清楚这把剑有多么锋利与阴险。

    也知道莉薇尔其实想刺中他的心脏，但是却不得已刺中了他的小腹。

    然后纸剑在他的手中腐朽枯萎。

    就好像是一张白纸泡在了浓硫酸中一样，迅速变黄再变黑，然后变得易碎而腐朽。

    以此为信号，在星昏鸦捏碎自己手掌中纸剑的同时，向前那一截纸剑也尽数碎成了黑灰色如同灰烬一般的碎片。

    至于再往前，当纸剑刺入星昏鸦体内的那一瞬间，莉薇尔就感觉自己失去了对纸剑的控制，所隐藏的数十种变招一种都施展不出来。

    毕竟自己只是欺诈术士，只有欺诈成功才能做进一步打算。

    而星昏鸦摆明了从开始就完全不信任自己。

    也正因为他成竹在胸，才敢以这种方式硬接三人的攻击，真正诠释碾压的含义。

    先如练功木桩一般正面接下三人的攻击，然后再轻描淡写地化解之后，星昏鸦侧头，露出一个残忍而戏谑的微笑。

    “你们还想尝试吗？”

    “猎物挣扎的越激烈，死的就会越痛苦。”

    沐年捂着胸口，收回了伸出的右手，然后俯下身去种种咳嗽，近乎凝聚的血块从她口中被吐出，像是冰块又像是血竭。

    他刚才直接承受了那一闪而逝的光翼攻击，那样强横的力量，没死已经是万幸，而接下来他协助莉薇尔和苏紫楠发动攻击，更将自己的身体榨取到极限，此刻冰封禁制被星昏鸦轻而易举地挣脱，随之而来的反噬更让他胸口如受重击。

    苏紫楠连忙回身，挥动紫藤法杖，口中念念有词，一束白光从紫藤上透出射在沐年身上，才让他感觉全身好受了一点。

    然后沐年摇了摇头：“没有机会了，你们快逃吧。”

    苏紫楠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握紧法杖，看向眼前黑鸦一般的男子。

    星昏鸦饶有兴趣地看着这番儿女情长，然后再次将目光注视向已经离自己最远的莉薇尔：“怎么？你居然还不逃？”

    “什么时候这么义气了。”

    这样说着，星昏鸦冷不丁地抬手，数十根黑色的羽毛从他身上的黑色大氅上激射而出，如疾风利剑一般打在莉薇尔身后的空间，只见那里仿佛是纸画一般被瞬间打破，让其中隐藏的金发女子被迫逼出，随后那些羽毛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突然在空中回旋，将依然杵在原地的莉薇尔彻底打碎，只见那不过是一个折纸人偶罢了。

    星昏鸦看着面色不虞的莉薇尔，呵呵笑道：“我听说你经常自称纸魔术师。”

    “那么现在魔术被人拆穿的感觉不好受吧。”

    “是的。”莉薇尔在想逃跑的瞬间被对方逼出，就好像洗澡刚脱下衣服淋湿全身发现没水了一样窘迫和难受。

    她暂时也不考虑逃跑了，毕竟如今星昏鸦已经证明了他有能力拦下自己。

    毕竟攻击力暂且不提，就能力诡异程度来说，星昏鸦毫无疑问完胜帝云归。

    “请问我们还有谈判的余地吗？”

    星昏鸦笑了笑：“你不是一直信奉着只有自己还有舌头，便可以继续谈判的真理吗？”

    “那也要看人的。”莉薇尔静静说道：“【嗜血暗鸦】成名那么多年，您的谈判对象下场都很惨的。”

    “那是在他们没有价值之后。”星昏鸦点头：“你现在有三秒钟的时间安抚一下自己的同伴。”

    莉薇尔回头，冲着苏紫楠和沐年嫣然一笑，然后点了点头，再回头看向星昏鸦：“请问阁下想知道什么。”

    她终于不再叫星昏鸦昏鸦大哥了。

    “这里在我来之前发生了什么。”星昏鸦冰冷说道。

    “什么都没有发生。”莉薇尔平静笑道。

    星昏鸦没有说话，等待着莉薇尔的下文。

    如果她的下一句还没有实质性的内容，那么她便是没有价值的谈判对象。

    “但我们发现了镇守魔兽的踪迹。”

    “我想，这也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吧。”

    “此处有奇异的碎石堆封堵在这里，我们原本只是想清理碎石看一下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可是清理到一半的时候却看到里面竟然是一个很深的山洞。”

    “探查山洞的时候，有不知名的物体从山洞中高速涌出，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看清它的形状和样子，只知道它的速度极快，力量极大，并且蕴含着极精纯的力量。”

    “它将我们轰出了山洞，并且在缩回去的那一瞬间重新将我们扒开的洞口整个捣毁，沐年也被对方完全无意识的无差别攻击一击受伤。”

    “所以我们都以为这是山地镇守魔兽潜藏的位置，正在这时候，阁下已经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接下来莉薇尔和苏紫楠沐年为了隐藏这个秘密，选择向星昏鸦偷袭自然是后话。

    他们三个人算是势均力敌，彼此之间还有基本的信任。

    但是澡盆里哪能容下大象洗澡。

    星昏鸦这只大象如果进来这个澡盆，那么其他人只能被榨得渣都不剩。

    星昏鸦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走？”沐年与苏紫楠面面相觑。

    从来没有听说过【嗜血暗鸦】有如此仁慈的时刻。

    “我不杀没有酬劳的人。”星昏鸦淡淡说道：“你们身上又没有我动心的东西，我没必要白费力气。”

    这个说法很有说服力，而且星昏鸦完全没有考虑隐藏这个消息的打算。

    所以隐藏消息自己慢慢图之，这是只有弱者才会考虑的东西，他们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奇货可居，将其作为情报兜售，可是即使是莉薇尔这种情报贩子，此时也没有克制住镇守魔兽就在眼前，山地镇守位置近在咫尺的诱惑。

    而一旦整整开打，镇守魔兽的动静何其之大，想要隐藏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苏紫楠和沐年都有一点点惊喜，他们对望了一眼，然后转身，苏紫楠搀扶着沐年便腾空而起，向着远方飞去。

    而莉薇尔则给了星昏鸦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转身一步一步离开。

    在三个人的背影同时向星昏鸦展露的时候。

    这个【嗜血暗鸦】才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虽然说杀死眼前的三个人并没有相应的报酬，但是说他却很喜欢杀死那些自以为逃出生天带着希望而去而被死亡残忍攫取生命的感觉。

    这同样是无上的甘美，足够支付自己出手的代价。

    他背后的黑色羽翼慢慢张开。

 第一百零五章 黑暗侵蚀

    你长得挺美。

    但不要想得太美了。

    莉薇尔看着远方正正经经接下三方夹击的星昏鸦，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是心潮澎湃。

    是的，她一直都知道法相与洞玄之间的差距。

    但是她一直没有想到的是，星昏鸦竟然真的有这么强。

    比她想象中要强得多。

    但即使再强，她也别无选择。

    因为路只有一条，而自己挡在了星昏鸦的路上，要么让路，要么便反抗。

    他们愿意放弃原本的安定来这里放下自己的赌注，便有过想到今日的局面。

    星昏鸦摇了摇身体，就好像乌鸦摇落全身的水珠。

    然后方才沐年给予的冰封禁制便纷纷瓦解掉落，星昏鸦接着伸手，握住了刺入自己小腹的雪白纸剑。

    纸剑的形状是尖锐的圆锥，就好像用一张白纸能够卷到的极限的长与锋利。

    对于亲身挨了一剑的星昏鸦来说，他当然清楚这把剑有多么锋利与阴险。

    也知道莉薇尔其实想刺中他的心脏，但是却不得已刺中了他的小腹。

    然后纸剑在他的手中腐朽枯萎。

    就好像是一张白纸泡在了浓硫酸中一样，迅速变黄再变黑，然后变得易碎而腐朽。

    以此为信号，在星昏鸦捏碎自己手掌中纸剑的同时，向前那一截纸剑也尽数碎成了黑灰色如同灰烬一般的碎片。

    至于再往前，当纸剑刺入星昏鸦体内的那一瞬间，莉薇尔就感觉自己失去了对纸剑的控制，所隐藏的数十种变招一种都施展不出来。

    毕竟自己只是欺诈术士，只有欺诈成功才能做进一步打算。

    而星昏鸦摆明了从开始就完全不信任自己。

    也正因为他成竹在胸，才敢以这种方式硬接三人的攻击，真正诠释碾压的含义。

    先如练功木桩一般正面接下三人的攻击，然后再轻描淡写地化解之后，星昏鸦侧头，露出一个残忍而戏谑的微笑。

    “你们还想尝试吗？”

    “猎物挣扎的越激烈，死的就会越痛苦。”

    沐年捂着胸口，收回了伸出的右手，然后俯下身去种种咳嗽，近乎凝聚的血块从她口中被吐出，像是冰块又像是血竭。

    他刚才直接承受了那一闪而逝的光翼攻击，那样强横的力量，没死已经是万幸，而接下来他协助莉薇尔和苏紫楠发动攻击，更将自己的身体榨取到极限，此刻冰封禁制被星昏鸦轻而易举地挣脱，随之而来的反噬更让他胸口如受重击。

    苏紫楠连忙回身，挥动紫藤法杖，口中念念有词，一束白光从紫藤上透出射在沐年身上，才让他感觉全身好受了一点。

    然后沐年摇了摇头：“没有机会了，你们快逃吧。”

    苏紫楠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握紧法杖，看向眼前黑鸦一般的男子。

    星昏鸦饶有兴趣地看着这番儿女情长，然后再次将目光注视向已经离自己最远的莉薇尔：“怎么？你居然还不逃？”

    “什么时候这么义气了。”

    这样说着，星昏鸦冷不丁地抬手，数十根黑色的羽毛从他身上的黑色大氅上激射而出，如疾风利剑一般打在莉薇尔身后的空间，只见那里仿佛是纸画一般被瞬间打破，让其中隐藏的金发女子被迫逼出，随后那些羽毛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突然在空中回旋，将依然杵在原地的莉薇尔彻底打碎，只见那不过是一个折纸人偶罢了。

    星昏鸦看着面色不虞的莉薇尔，呵呵笑道：“我听说你经常自称纸魔术师。”

    “那么现在魔术被人拆穿的感觉不好受吧。”

    “是的。”莉薇尔在想逃跑的瞬间被对方逼出，就好像洗澡刚脱下衣服淋湿全身发现没水了一样窘迫和难受。

    她暂时也不考虑逃跑了，毕竟如今星昏鸦已经证明了他有能力拦下自己。

    毕竟攻击力暂且不提，就能力诡异程度来说，星昏鸦毫无疑问完胜帝云归。

    “请问我们还有谈判的余地吗？”

    星昏鸦笑了笑：“你不是一直信奉着只有自己还有舌头，便可以继续谈判的真理吗？”

    “那也要看人的。”莉薇尔静静说道：“【嗜血暗鸦】成名那么多年，您的谈判对象下场都很惨的。”

    “那是在他们没有价值之后。”星昏鸦点头：“你现在有三秒钟的时间安抚一下自己的同伴。”

    莉薇尔回头，冲着苏紫楠和沐年嫣然一笑，然后点了点头，再回头看向星昏鸦：“请问阁下想知道什么。”

    她终于不再叫星昏鸦昏鸦大哥了。

    “这里在我来之前发生了什么。”星昏鸦冰冷说道。

    “什么都没有发生。”莉薇尔平静笑道。

    星昏鸦没有说话，等待着莉薇尔的下文。

    如果她的下一句还没有实质性的内容，那么她便是没有价值的谈判对象。

    “但我们发现了镇守魔兽的踪迹。”

    “我想，这也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吧。”

    “此处有奇异的碎石堆封堵在这里，我们原本只是想清理碎石看一下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可是清理到一半的时候却看到里面竟然是一个很深的山洞。”

    “探查山洞的时候，有不知名的物体从山洞中高速涌出，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看清它的形状和样子，只知道它的速度极快，力量极大，并且蕴含着极精纯的力量。”

    “它将我们轰出了山洞，并且在缩回去的那一瞬间重新将我们扒开的洞口整个捣毁，沐年也被对方完全无意识的无差别攻击一击受伤。”

    “所以我们都以为这是山地镇守魔兽潜藏的位置，正在这时候，阁下已经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接下来莉薇尔和苏紫楠沐年为了隐藏这个秘密，选择向星昏鸦偷袭自然是后话。

    他们三个人算是势均力敌，彼此之间还有基本的信任。

    但是澡盆里哪能容下大象洗澡。

    星昏鸦这只大象如果进来这个澡盆，那么其他人只能被榨得渣都不剩。

    星昏鸦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走？”沐年与苏紫楠面面相觑。

    从来没有听说过【嗜血暗鸦】有如此仁慈的时刻。

    “我不杀没有酬劳的人。”星昏鸦淡淡说道：“你们身上又没有我动心的东西，我没必要白费力气。”

    这个说法很有说服力，而且星昏鸦完全没有考虑隐藏这个消息的打算。

    所以隐藏消息自己慢慢图之，这是只有弱者才会考虑的东西，他们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奇货可居，将其作为情报兜售，可是即使是莉薇尔这种情报贩子，此时也没有克制住镇守魔兽就在眼前，山地镇守位置近在咫尺的诱惑。

    而一旦整整开打，镇守魔兽的动静何其之大，想要隐藏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苏紫楠和沐年都有一点点惊喜，他们对望了一眼，然后转身，苏紫楠搀扶着沐年便腾空而起，向着远方飞去。

    而莉薇尔则给了星昏鸦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转身一步一步离开。

    在三个人的背影同时向星昏鸦展露的时候。

    这个【嗜血暗鸦】才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虽然说杀死眼前的三个人并没有相应的报酬，但是说他却很喜欢杀死那些自以为逃出生天带着希望而去而被死亡残忍攫取生命的感觉。

    这同样是无上的甘美，足够支付自己出手的代价。

    他背后的黑色羽翼慢慢张开。

 第一百零七章 各自肚肠

    现在当然没有人还能阻拦莉薇尔。

    虽然召唤奚柏楠过来算是下策中的下策，顶多不过是驱虎吞狼之计，但是对此时的莉薇尔来说，这是唯一有用的计策。

    星昏鸦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而今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人绝大多数都已经位列镇守，暂时不能离开自己的领域，其余人等，能与他并驾齐驱之人便已经不过寥寥。

    奚柏楠便是那寥寥几人中的一个。

    虽然说商业联邦和奥斯帝国世代修好，是绝对意义上的同盟关系，但是就莉薇尔和奚柏楠二人之间，两人充其量不过是点头之交，知道彼此的存在，不为刻意给对方下绊的关系罢了。

    只是不过当初奚柏楠辞别椒月的时候，椒月顺便将奚柏楠会来的消息告诉了自己一声，并且知会了他的联络方式，以防万一。

    毕竟虽然莉薇尔和奚柏楠的关系一般，但是和椒月还是算得上亲密的损友关系，她之所以对轩一青睐有加，除了自己确实很喜欢这种邪邪的正太风之外，更多还是因为他是椒月所看好的人。

    正如同绝大多数损友一样，莉薇尔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抢一抢椒月的男人，只可惜这位月公主小魔女之名闻名天下，修炼速度快到非人就不提，她依赖致知境圆满的完美扮演能力，以不同身份体会人间万象为契机，进阶速度之恐怖只能回溯千年在历史上找对手，更锻炼了她的铁石心肠。

    她从未对任何一个男子动心，唯一称得上喜欢的只有她自己的兄长，但是再借莉薇尔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对那位奥斯皇太子下手。

    正在百爪挠心之时，却传来了奥斯椒月迷恋上一个星城魔崽子的消息。

    当然，用迷恋稍微有点夸张，但是为了这个魔崽子，奥斯椒月确实动用了很多级别非常高的资源，甚至里面还有商业联邦的几个后手也被她涉及到，这确实也已经超出了一个行走兴趣的范畴。

    就算不是迷恋，也是非常感兴趣的程度。

    这样的奇货可居，莉薇尔又如何不想去染指呢？

    况且接触之后，那位名为轩一的魔崽子身上确实有种奇特的魔力，竟然让未来九公主都死心塌地跟在他身边这极大地刺激了莉薇尔的欲望之心。

    当然——最后结局从来没有这么凄惨过。

    用赔了夫人又折兵来形容毫不夸张。

    在被帝云归一路断绝自己尾随轩一之路之后，在接下来的森林领域会战中，随着白听雪成功拿到森林镇守之位，也宣告了莉薇尔彻底没办法在森林这边混下去了。

    当然，她也可以顺势投靠雪瞳一族，事实上，表面上她确实是这么做的。

    因为雪瞳一族的祖地在奥斯帝国境内，所以雪瞳一族目前长期与奥斯帝国交好，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朋友，而同样，我朋友的朋友和我当然有好感加成。

    玩过文明的都懂。

    然后莉薇尔随即就很不厚道地蛊惑了雪瞳一族的这对小情侣和她一起来了山地领域，本来一切顺利，甚至成功找到了镇守魔兽的下落。

    然后星昏鸦便接踵而至。

    有道是此仇不报非君子。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莉薇尔不是君子，而是女人。

    并且还是小女人。

    她报酬讲究的是当下以及现在。

    所以在星昏鸦现身之后，明白接下来无法善了的前提下，莉薇尔一道拖延时间，另一边，则已经开始联络就在近旁的奚柏楠。

    因为这是唯一可能对星昏鸦造成实质性添堵的措施。

    至于现在，两虎已经到齐，无论是驱狼吞虎还是驱虎吞狼，都与她无关了。

    她一点做观众的想法都没有，向这两个气质同样阴郁的男子拉起裙摆行礼，身形便慢慢在原地消失。

    奚柏楠当然再也没有看莉薇尔一眼。

    和所有前来山地领域的洞玄境强者一样，当这次千星试几个当之无愧的最强之人纷纷拿到镇守职权之后，他们这些原本就是洞玄境中佼佼者的存在几乎再没有人可以制衡，所以星昏鸦在莉薇尔三人面前才敢那样肆无忌惮，因为这才是完完全全的实力压制。

    奚柏楠同样。

    在确认白听雪拿到森林镇守之后，奚柏楠就向椒月辞行，自己向白听雪借道之后穿越森林领域来到了这个山地领域，并在搜索少许时间之后便受到了莉薇尔的传讯。

    其讯息很简单。

    “镇守魔兽在我这。”

    无论那个狡诈的女人是把自己当枪使还是怎样，至少说这个信息足够值钱，尤其是赶来之后发现这只臭乌鸦也在的时候。

    只有星昏鸦不开心。

    他虽然有过自己与镇守魔兽开展之后会引来其他洞玄强者的准备，但从来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以及来的人还是自己最苦手的奚柏楠，他终于承认自己小瞧莉薇尔给他造成了真实的困扰。

    所以星昏鸦慢慢收敛了羽翼：“我们可以暂时合作吗？”

    奚柏楠阴郁笑了笑，抬头冰冷望向星昏鸦，眼神中的杀意如寒冰的冷气弥漫：“你以为呢？”

    “在下认为可以。”星昏鸦平静说道，他没有想到自己也有需要交涉的这一天，毕竟对手比自己还要蛮横嗜杀。

    以及更加的疯狂。

    星昏鸦其实一直以为自己行事已经够不讲道理了，但是怎奈一山更比一山高，奚柏楠的淡漠与阴冷正如他那无所不在的侵蚀能力一样，充满着绝对的破坏与毁灭欲望。

    他还是对镇守之位有点兴趣的，但现在如果两人大打出手，那么打飞的很可能是山地镇守的宝座。

    “山地镇守魔兽就在在下身后，我们联手将其逼出，再将其镇杀。”

    “然后再战斗胜者通吃，不比我们现在拼得两败俱伤然后各自灰溜溜离开要好得多？”

    然后星昏鸦望着对面灰白发色的颓废少年，等待他的回答。

    奚柏楠对他报以微笑。

    嘲讽的微笑。

    “我曾和城市镇守魔兽正面交过手。”

    “和你这样的废物合作没有任何的胜算。”

    “既然合作没有胜算的话。”

    “不如。”

    少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然后向前迈出一步。

    以他为中心，周围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朽。

    然后他一步步向着星昏鸦走去。

    “我先拔光你这只乌鸦的毛来得开心。”

 第一百零八章 狰狞之兽

    今天这一更明天补

    第一百零七章各自肚肠

    现在当然没有人还能阻拦莉薇尔。

    虽然召唤奚柏楠过来算是下策中的下策，顶多不过是驱虎吞狼之计，但是对此时的莉薇尔来说，这是唯一有用的计策。

    星昏鸦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而今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人绝大多数都已经位列镇守，暂时不能离开自己的领域，其余人等，能与他并驾齐驱之人便已经不过寥寥。

    奚柏楠便是那寥寥几人中的一个。

    虽然说商业联邦和奥斯帝国世代修好，是绝对意义上的同盟关系，但是就莉薇尔和奚柏楠二人之间，两人充其量不过是点头之交，知道彼此的存在，不为刻意给对方下绊的关系罢了。

    只是不过当初奚柏楠辞别椒月的时候，椒月顺便将奚柏楠会来的消息告诉了自己一声，并且知会了他的联络方式，以防万一。

    毕竟虽然莉薇尔和奚柏楠的关系一般，但是和椒月还是算得上亲密的损友关系，她之所以对轩一青睐有加，除了自己确实很喜欢这种邪邪的正太风之外，更多还是因为他是椒月所看好的人。

    正如同绝大多数损友一样，莉薇尔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抢一抢椒月的男人，只可惜这位月公主小魔女之名闻名天下，修炼速度快到非人就不提，她依赖致知境圆满的完美扮演能力，以不同身份体会人间万象为契机，进阶速度之恐怖只能回溯千年在历史上找对手，更锻炼了她的铁石心肠。

    她从未对任何一个男子动心，唯一称得上喜欢的只有她自己的兄长，但是再借莉薇尔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对那位奥斯皇太子下手。

    正在百爪挠心之时，却传来了奥斯椒月迷恋上一个星城魔崽子的消息。

    当然，用迷恋稍微有点夸张，但是为了这个魔崽子，奥斯椒月确实动用了很多级别非常高的资源，甚至里面还有商业联邦的几个后手也被她涉及到，这确实也已经超出了一个行走兴趣的范畴。

    就算不是迷恋，也是非常感兴趣的程度。

    这样的奇货可居，莉薇尔又如何不想去染指呢？

    况且接触之后，那位名为轩一的魔崽子身上确实有种奇特的魔力，竟然让未来九公主都死心塌地跟在他身边这极大地刺激了莉薇尔的欲望之心。

    当然——最后结局从来没有这么凄惨过。

    用赔了夫人又折兵来形容毫不夸张。

    在被帝云归一路断绝自己尾随轩一之路之后，在接下来的森林领域会战中，随着白听雪成功拿到森林镇守之位，也宣告了莉薇尔彻底没办法在森林这边混下去了。

    当然，她也可以顺势投靠雪瞳一族，事实上，表面上她确实是这么做的。

    因为雪瞳一族的祖地在奥斯帝国境内，所以雪瞳一族目前长期与奥斯帝国交好，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朋友，而同样，我朋友的朋友和我当然有好感加成。

    玩过文明的都懂。

    然后莉薇尔随即就很不厚道地蛊惑了雪瞳一族的这对小情侣和她一起来了山地领域，本来一切顺利，甚至成功找到了镇守魔兽的下落。

    然后星昏鸦便接踵而至。

    有道是此仇不报非君子。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莉薇尔不是君子，而是女人。

    并且还是小女人。

    她报酬讲究的是当下以及现在。

    所以在星昏鸦现身之后，明白接下来无法善了的前提下，莉薇尔一道拖延时间，另一边，则已经开始联络就在近旁的奚柏楠。

    因为这是唯一可能对星昏鸦造成实质性添堵的措施。

    至于现在，两虎已经到齐，无论是驱狼吞虎还是驱虎吞狼，都与她无关了。

    她一点做观众的想法都没有，向这两个气质同样阴郁的男子拉起裙摆行礼，身形便慢慢在原地消失。

    奚柏楠当然再也没有看莉薇尔一眼。

    和所有前来山地领域的洞玄境强者一样，当这次千星试几个当之无愧的最强之人纷纷拿到镇守职权之后，他们这些原本就是洞玄境中佼佼者的存在几乎再没有人可以制衡，所以星昏鸦在莉薇尔三人面前才敢那样肆无忌惮，因为这才是完完全全的实力压制。

    奚柏楠同样。

    在确认白听雪拿到森林镇守之后，奚柏楠就向椒月辞行，自己向白听雪借道之后穿越森林领域来到了这个山地领域，并在搜索少许时间之后便受到了莉薇尔的传讯。

    其讯息很简单。

    “镇守魔兽在我这。”

    无论那个狡诈的女人是把自己当枪使还是怎样，至少说这个信息足够值钱，尤其是赶来之后发现这只臭乌鸦也在的时候。

    只有星昏鸦不开心。

    他虽然有过自己与镇守魔兽开展之后会引来其他洞玄强者的准备，但从来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以及来的人还是自己最苦手的奚柏楠，他终于承认自己小瞧莉薇尔给他造成了真实的困扰。

    所以星昏鸦慢慢收敛了羽翼：“我们可以暂时合作吗？”

    奚柏楠阴郁笑了笑，抬头冰冷望向星昏鸦，眼神中的杀意如寒冰的冷气弥漫：“你以为呢？”

    “在下认为可以。”星昏鸦平静说道，他没有想到自己也有需要交涉的这一天，毕竟对手比自己还要蛮横嗜杀。

    以及更加的疯狂。

    星昏鸦其实一直以为自己行事已经够不讲道理了，但是怎奈一山更比一山高，奚柏楠的淡漠与阴冷正如他那无所不在的侵蚀能力一样，充满着绝对的破坏与毁灭欲望。

    他还是对镇守之位有点兴趣的，但现在如果两人大打出手，那么打飞的很可能是山地镇守的宝座。

    “山地镇守魔兽就在在下身后，我们联手将其逼出，再将其镇杀。”

    “然后再战斗胜者通吃，不比我们现在拼得两败俱伤然后各自灰溜溜离开要好得多？”

    然后星昏鸦望着对面灰白发色的颓废少年，等待他的回答。

    奚柏楠对他报以微笑。

    嘲讽的微笑。

    “我曾和城市镇守魔兽正面交过手。”

    “和你这样的废物合作没有任何的胜算。”

    “既然合作没有胜算的话。”

    “不如。”

    少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然后向前迈出一步。

    以他为中心，周围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朽。

    然后他一步步向着星昏鸦走去。

    “我先拔光你这只乌鸦的毛来得开心。”

 第一百零九章 莫离（一）

    开心点，至少这样不会断更。

    该来几更还是几更。

    第一百零八章狰狞之兽

    所谓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星昏鸦已经算的是既蛮且横，但是奚柏楠才是真的又蛮又横又愣兼之不要命。

    看着那个灰白发色的少年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带着阴郁灰白的死亡气息，星昏鸦叹了口气，然后身后的黑色羽翼骤然张开，带着整个人漂浮然后飞翔起来。

    奚柏楠什么都好。

    但他偏偏不会飞。

    然而这个灰白发色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抬头，然后微微下蹲，弯曲了膝盖。

    是的，他确实不会飞，但是他会跳。

    而且跳得很高，甚至比轩一还要高。

    因为轩一再吹得天花乱坠，也不过是致知境。

    而奚柏楠是货真价实的洞玄境。

    眨眼之间，星昏鸦扇动羽翼已经飞出山峰数十米，但是奚柏楠跳起的速度更快。

    他的身形就像箭一样射出，后发而先至，然后他伸手面无表情地握住星昏鸦的脚踝，灰白的气息与黑暗交缠，暂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是奚柏楠也没有想奈何星昏鸦，他也无视星昏鸦那一瞬间脸上惊惧的表情，他只是握紧对方的脚踝，然后用力就像摔死一只乌鸦那样，抡圆了手臂，将对方笔直砸入山峰之上，入石数米。

    去势比来势更快。

    做完这一切，奚柏楠才从空中徐徐落下，继续面无表情颓废而又淡漠地走向自己刚才砸出的那个陷坑。

    战斗，才刚刚开始。

    ……

    ……

    叶雅在黑暗的洞穴中，守着一小盏烛火，沉睡的轩一就在她身边，少年依然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这就是你所谓的叶青的力量？”少女面色阴郁地开口。

    在方才外面的人即将清除她所留下的碎石闯入其中的时候，叶雅再顾不上许多，强行按照轩二教给她的方法催动青之翼，但是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却完全脱离了叶雅的掌控。

    少女只感觉全身涨得发痛，而在下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

    是的，破壳而出的感觉。

    自我感觉就像是背上瞬间长出了纤长的翅膀，但是当翅膀挥舞到面前的时候少女才看到，那是绵长发光的触须，自己操纵它就好像是操纵着自己的手足，只要心念微至那些发光的触须便随之赶上，将途径一切如同裁纸一般平滑切开。

    接下来就轮不到她犹豫了，因为进击之敌就在洞口，她只能操纵着那些触须迎敌，只在几个眨眼之间，这些发光的触须便鱼贯而出，在轻而易举把入侵之敌进阶扫出洞穴的同时，还有机会向天空挥舞咆哮宣示自己的重见天日。

    她只来得及将触须火速收回，在收回的同时如同利剑一般横扫乱舞，再次将刚刚清理出来的洞穴彻底摧毁。

    比她上次做的还要彻底。

    做完这一切的少女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心。

    因为从来没有一位九公主展现过如她现在这样的身姿。

    六条如章鱼腕足一般的发光触须在她背后生长而浮动，将少女的身躯轻而易举地托起漂浮在那里。

    这样的触须看似柔弱，但是方才，就是这样的触须在零点几秒的时间内延伸至数千米，疯狂恣睢扫荡一切应对之敌。

    它攻击的速度甚至超越了叶雅思维的速度。

    这样的形态，与其说是天使，倒不如说是魔鬼更加恰当。

    “是的，先天恶魔的污秽之姿。”轩二的声音淡淡在叶雅的脑海中回响。

    “叶青那个白痴所抓住的第一根救命稻草。”

    当从轩二的口中确认之后，叶雅竟然丝毫都没有感到惊讶。

    甚至有点理所当然的感觉。

    虽然这样的运用方式她从来没有在九公主的标准课程中学到，但是毫无疑问这些操作都符合青之翼的基本操作规范。

    更重要的是，这种形态其实就根植于青之翼之内，也便说明当初制造它的叶青是将这种形态明确作为自己的战斗状态使用的。

    第一百零八章狰狞之兽

    所谓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星昏鸦已经算的是既蛮且横，但是奚柏楠才是真的又蛮又横又愣兼之不要命。

    看着那个灰白发色的少年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带着阴郁灰白的死亡气息，星昏鸦叹了口气，然后身后的黑色羽翼骤然张开，带着整个人漂浮然后飞翔起来。

    奚柏楠什么都好。

    但他偏偏不会飞。

    然而这个灰白发色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抬头，然后微微下蹲，弯曲了膝盖。

    是的，他确实不会飞，但是他会跳。

    而且跳得很高，甚至比轩一还要高。

    因为轩一再吹得天花乱坠，也不过是致知境。

    而奚柏楠是货真价实的洞玄境。

    眨眼之间，星昏鸦扇动羽翼已经飞出山峰数十米，但是奚柏楠跳起的速度更快。

    他的身形就像箭一样射出，后发而先至，然后他伸手面无表情地握住星昏鸦的脚踝，灰白的气息与黑暗交缠，暂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是奚柏楠也没有想奈何星昏鸦，他也无视星昏鸦那一瞬间脸上惊惧的表情，他只是握紧对方的脚踝，然后用力就像摔死一只乌鸦那样，抡圆了手臂，将对方笔直砸入山峰之上，入石数米。

    去势比来势更快。

    做完这一切，奚柏楠才从空中徐徐落下，继续面无表情颓废而又淡漠地走向自己刚才砸出的那个陷坑。

    战斗，才刚刚开始。

    ……

    ……

    叶雅在黑暗的洞穴中，守着一小盏烛火，沉睡的轩一就在她身边，少年依然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这就是你所谓的叶青的力量？”少女面色阴郁地开口。

    在方才外面的人即将清除她所留下的碎石闯入其中的时候，叶雅再顾不上许多，强行按照轩二教给她的方法催动青之翼，但是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却完全脱离了叶雅的掌控。

    少女只感觉全身涨得发痛，而在下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

    是的，破壳而出的感觉。

    自我感觉就像是背上瞬间长出了纤长的翅膀，但是当翅膀挥舞到面前的时候少女才看到，那是绵长发光的触须，自己操纵它就好像是操纵着自己的手足，只要心念微至那些发光的触须便随之赶上，将途径一切如同裁纸一般平滑切开。

    接下来就轮不到她犹豫了，因为进击之敌就在洞口，她只能操纵着那些触须迎敌，只在几个眨眼之间，这些发光的触须便鱼贯而出，在轻而易举把入侵之敌进阶扫出洞穴的同时，还有机会向天空挥舞咆哮宣示自己的重见天日。

    她只来得及将触须火速收回，在收回的同时如同利剑一般横扫乱舞，再次将刚刚清理出来的洞穴彻底摧毁。

    比她上次做的还要彻底。

    做完这一切的少女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心。

    因为从来没有一位九公主展现过如她现在这样的身姿。

    六条如章鱼腕足一般的发光触须在她背后生长而浮动，将少女的身躯轻而易举地托起漂浮在那里。

    这样的触须看似柔弱，但是方才，就是这样的触须在零点几秒的时间内延伸至数千米，疯狂恣睢扫荡一切应对之敌。

    它攻击的速度甚至超越了叶雅思维的速度。

    这样的形态，与其说是天使，倒不如说是魔鬼更加恰当。

    “是的，先天恶魔的污秽之姿。”轩二的声音淡淡在叶雅的脑海中回响。

    “叶青那个白痴所抓住的第一根救命稻草。”

    当从轩二的口中确认之后，叶雅竟然丝毫都没有感到惊讶。

    甚至有点理所当然的感觉。

    虽然这样的运用方式她从来没有在九公主的标准课程中学到，但是毫无疑问这些操作都符合青之翼的基本操作规范。

    更重要的是，这种形态其实就根植于青之翼之内，也便说明当初制造它的叶青是将这种形态明确作为自己的战斗状态使用的。

 第一百一十章 莫离

    是的，我需要加倍努力了。

    当然，这样至少不会断更，该来几更还是几更。

    是的，破壳而出的感觉。

    自我感觉就像是背上瞬间长出了纤长的翅膀，但是当翅膀挥舞到面前的时候少女才看到，那是绵长发光的触须，自己操纵它就好像是操纵着自己的手足，只要心念微至那些发光的触须便随之赶上，将途径一切如同裁纸一般平滑切开。

    接下来就轮不到她犹豫了，因为进击之敌就在洞口，她只能操纵着那些触须迎敌，只在几个眨眼之间，这些发光的触须便鱼贯而出，在轻而易举把入侵之敌进阶扫出洞穴的同时，还有机会向天空挥舞咆哮宣示自己的重见天日。

    她只来得及将触须火速收回，在收回的同时如同利剑一般横扫乱舞，再次将刚刚清理出来的洞穴彻底摧毁。

    比她上次做的还要彻底。

    做完这一切的少女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心。是的，破壳而出的感觉。

    自我感觉就像是背上瞬间长出了纤长的翅膀，但是当翅膀挥舞到面前的时候少女才看到，那是绵长发光的触须，自己操纵它就好像是操纵着自己的手足，只要心念微至那些发光的触须便随之赶上，将途径一切如同裁纸一般平滑切开。

    接下来就轮不到她犹豫了，因为进击之敌就在洞口，她只能操纵着那些触须迎敌，只在几个眨眼之间，这些发光的触须便鱼贯而出，在轻而易举把入侵之敌进阶扫出洞穴的同时，还有机会向天空挥舞咆哮宣示自己的重见天日。

    她只来得及将触须火速收回，在收回的同时如同利剑一般横扫乱舞，再次将刚刚清理出来的洞穴彻底摧毁。

    比她上次做的还要彻底。

    做完这一切的少女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心。

    因为轩一再吹得天花乱坠，也不过是致知境。

    而奚柏楠是货真价实的洞玄境。

    眨眼之间，星昏鸦扇动羽翼已经飞出山峰数十米，但是奚柏楠跳起的速度更快。

    他的身形就像箭一样射出，后发而先至，然后他伸手面无表情地握住星昏鸦的脚踝，灰白的气息与黑暗交缠，暂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是奚柏楠也没有想奈何星昏鸦，他也无视星昏鸦那一瞬间脸上惊惧的表情，他只是握紧对方的脚踝，然后用力就像摔死一只乌鸦那样，抡圆了手臂，将对方笔直砸入山峰之上，入石数米。

    去势比来势更快。

    做完这一切，奚柏楠才从空中徐徐落下，继续面无表情颓废而又淡漠地走向自己刚才砸出的那个陷坑。

    战斗，才刚刚开始。

    ……

    ……

    叶雅在黑暗的洞穴中，守着一小盏烛火，沉睡的轩一就在她身边，少年依然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这就是你所谓的叶青的力量？”少女面色阴郁地开口。

    在方才外面的人即将清除她所留下的碎石闯入其中的时候，叶雅再顾不上许多，强行按照轩二教给她的方法催动青之翼，但是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却完全脱离了叶雅的掌控。

    少女只感觉全身涨得发痛，而在下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

    是的，破壳而出的感觉。

    自我感觉就像是背上瞬间长出了纤长的翅膀，但是当翅膀挥舞到面前的时候少女才看到，那是绵长发光的触须，自己操纵它就好像是操纵着自己的手足，只要心念微至那些发光的触须便随之赶上，将途径一切如同裁纸一般平滑切开。

    接下来就轮不到她犹豫了，因为进击之敌就在洞口，她只能操纵着那些触须迎敌，只在几个眨眼之间，这些发光的触须便鱼贯而出，在轻而易举把入侵之敌进阶扫出洞穴的同时，还有机会向天空挥舞咆哮宣示自己的重见天日。

    她只来得及将触须火速收回，在收回的同时如同利剑一般横扫乱舞，再次将刚刚清理出来的洞穴彻底摧毁。

    比她上次做的还要彻底。

    做完这一切的少女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心。

    因为从来没有一位九公主展现过如她现在这样的身姿。

    六条如章鱼腕足一般的发光触须在她背后生长而浮动，将少女的身躯轻而易举地托起漂浮在那里。

    这样的触须看似柔弱，但是方才，就是这样的触须在零点几秒的时间内延伸至数千米，疯狂恣睢扫荡一切应对之敌。

    它攻击的速度甚至超越了叶雅思维的速度。

    这样的形态，与其说是天使，倒不如说是魔鬼更加恰当。

    “是的，先天恶魔的污秽之姿。”轩二的声音淡淡在叶雅的脑海中回响。

    “叶青那个白痴所抓住的第一根救命稻草。”

    当从轩二的口中确认之后，叶雅竟然丝毫都没有感到惊讶。

    甚至有点理所当然的感觉。

    虽然这样的运用方式她从来没有在九公主的标准课程中学到，但是毫无疑问这些操作都符合青之翼的基本操作规范。

    更重要的是，这种形态其实就根植于青之翼之内，也便说明当初制造它的叶青是将这种形态明确作为自己的战斗状态使用的。第一百零八章狰狞之兽

    所谓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星昏鸦已经算的是既蛮且横，但是奚柏楠才是真的又蛮又横又愣兼之不要命。

    看着那个灰白发色的少年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带着阴郁灰白的死亡气息，星昏鸦叹了口气，然后身后的黑色羽翼骤然张开，带着整个人漂浮然后飞翔起来。

    奚柏楠什么都好。

    但他偏偏不会飞。

    然而这个灰白发色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抬头，然后微微下蹲，弯曲了膝盖。

    是的，他确实不会飞，但是他会跳。

    而且跳得很高，甚至比轩一还要高。

    因为轩一再吹得天花乱坠，也不过是致知境。

    而奚柏楠是货真价实的洞玄境。

    眨眼之间，星昏鸦扇动羽翼已经飞出山峰数十米，但是奚柏楠跳起的速度更快。

    他的身形就像箭一样射出，后发而先至，然后他伸手面无表情地握住星昏鸦的脚踝，灰白的气息与黑暗交缠，暂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是奚柏楠也没有想奈何星昏鸦，他也无视星昏鸦那一瞬间脸上惊惧的表情，他只是握紧对方的脚踝，然后用力就像摔死一只乌鸦那样，抡圆了手臂，将对方笔直砸入山峰之上，入石数米。

    去势比来势更快。

    做完这一切，奚柏楠才从空中徐徐落下，继续面无表情颓废而又淡漠地走向自己刚才砸出的那个陷坑。

    战斗，才刚刚开始。

    ……

    ……

    叶雅在黑暗的洞穴中，守着一小盏烛火，沉睡的轩一就在她身边，少年依然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这就是你所谓的叶青的力量？”少女面色阴郁地开口。

    在方才外面的人即将清除她所留下的碎石闯入其中的时候，叶雅再顾不上许多，强行按照轩二教给她的方法催动青之翼，但是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却完全脱离了叶雅的掌控。

    少女只感觉全身涨得发痛，而在下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

    因为从来没有一位九公主展现过如她现在这样的身姿。

    六条如章鱼腕足一般的发光触须在她背后生长而浮动，将少女的身躯轻而易举地托起漂浮在那里。

    这样的触须看似柔弱，但是方才，就是这样的触须在零点几秒的时间内延伸至数千米，疯狂恣睢扫荡一切应对之敌。

    它攻击的速度甚至超越了叶雅思维的速度。

    这样的形态，与其说是天使，倒不如说是魔鬼更加恰当。

    “是的，先天恶魔的污秽之姿。”轩二的声音淡淡在叶雅的脑海中回响。

    “叶青那个白痴所抓住的第一根救命稻草。”

    当从轩二的口中确认之后，叶雅竟然丝毫都没有感到惊讶。

    甚至有点理所当然的感觉。

    虽然这样的运用方式她从来没有在九公主的标准课程中学到，但是毫无疑问这些操作都符合青之翼的基本操作规范。

    更重要的是，这种形态其实就根植于青之翼之内，也便说明当初制造它的叶青是将这种形态明确作为自己的战斗状态使用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莫离（三）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轩一抱着烤土豆和那些小鱼干沿着达叔所指的道路向前，溯流而行。

    当然没有让他相逢的桃花林，这个时节即使星城的樱花也已经尽数凋零。

    所以连踩樱花都做不到，轩一踩着光秃秃的石板路听着溪流的潺潺，没走一两里路，果然就看到了在河边的少女。

    那个之前冷清如冰的少女此时穿着小衣坐在溪边，露着两条细嫩雪白如葱藕一般的玉臂，银白色的长发在脑后简单束成马尾。

    少女的神色依然一丝不苟，星立华原本就是标准的美人胚子，哪怕她不施粉黛，不着华服依然丽色惊人，只是表情郁郁寡欢让人免不得敬畏三尺。

    但此刻，少女身旁摆着两大木盆衣服，她手中更握着捣棒，赤裸的足旁放着一小罐皂粉。

    而看那两盆脏净衣服之间的比例，可想而知星立华在这里已经工作了许久了。

    所谓西子浣沙，未有人亲睹，但此刻，星立华却真真实实在眼前捣洗衣物，惯于杀人的手此时握着捣棒，锤在洗过初次的衣物上力道沉稳而均匀，锤锤落下污水浸出再浣洗，一切井井有条，所以效率也是极高。

    这——也是表演吗？

    轩一不由在心中问自己。

    其实他选择亲自过来看看星立华所做的工作，除了想验证在这个幻境轩二是不是连他记忆中根本不存在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更重要的是。

    他想知道——姐姐那个时候对自己做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她自己的表演。

    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不在意，心里也想的不在意。

    但是其实心底里，轩一还是很在意的。

    他也是暗部的专员，逢场作戏，虚与委蛇的事情是信手拈来。

    曾经他一心以为姐姐不过是普通的贫寒少女，父系高贵，但母系卑贱导致出生即被遗弃，为了抚养自己被迫出卖身体。

    他原本一点都不在乎的。

    只要那个人是他姐姐就够了。

    可是直到椒月在他心中扎下一根刺，告诉他姐姐其实从最开始就在欺骗自己。

    那么——眼前的这些也是欺骗吗？

    这个蠢笨的少女，找工作只能找最不需要技术含量也最粗苯费力报酬又微薄的代洗衣物。

    也是她表演的一部分吗？

    欺骗的一部分吗？

    是不是说表演也要做全套的，即使没有任何的观众，也要努力做好自己的那一份？

    轩一咬了咬嘴唇，收了收泪水，然后张口出声：“姐姐。”

    星立华闻声抬头，俏白的脸瞬间有点微红，她一直没有告诉轩一自己在做什么，除了害怕这个弟弟担心自己之外，怕羞则是另外一方面。

    少女本来也是准备做一个体面的活计来养活自己和弟弟的，但是体面的活计找起来又何其难，十四岁之前的教育虽然有些还是蛮适合工作的，但是那些工作也不会去找一个十四岁还是混血的少女来做。

    更何况在找工作的过程中，不止一个人乃至好多人都告诉自己，其实最适合自己的还是那最轻松来钱最快的行当，只要闭上眼睛就当被狗啃了一口，就能够轻松赚上大把的银钱，混血的身份虽然大多数星城的贵人瞧不上，但是却有大把的人偏偏爱这一口。

    要知道，尽管瞳色不纯，但是星立华还是有着一头标志性的银发，身段相貌又都是顶尖的，虽然去不了高档场合，但是做一个小地方的头面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星立华又怎么可能同意。

    她刚刚暂时脱离暗部那个泥潭，又怎么会为了这点小钱重新跳入另一个粪坑。

    几乎向死而生之后的少女，其实一心想的只是安安静静把这个捡来的弟弟养大罢了。

    就像她最初所想的那样。

    用干干净净的钱，养出一个干干净净的男孩。

    来弥补她曾经的遗憾与悔恨。

    所以几经辗转，甚至有过几次真香的经历，最后兜兜转转，星立华最后还是选择这个唯一她还算擅长的工作。

    毕竟她真的能够按照章程将衣服洗得很快而且很干净，最重要的事情是，这个工作唯一要面对的就是不会说话的衣服。

    在过去的十几年中，星立华从来都不擅长与人打交道。

    相对来说，星立华总是感觉不会说话的死人更加可靠一点。

    这个时候看到自己那个不要钱捡的弟弟突然出现在溪水的尽头，少女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是啊。

    洗衣服竟然是自己除了杀人之外第二擅长的工作，说出去简直没脸见人了。

    见到有种幽会情郎被抓包的既视感的姐姐，轩一不由有点扫清了眼角的泪意，甚至有点想笑了。

    然后他快步走上前去，先将那包鱼干放在溪水边上的石头上，然后将有些皱巴巴的叶子摊开，露出里面几个丑模丑样的烤土豆出来：“姐姐我在家做了这个，想着姐姐中午还没吃东西，就送了过来。”

    “你摸一下，还热着呢。”

    星立华不动声色地咬了咬嘴唇，为了洗衣方便，她脱去了原本在外面的衣物，只留了一件简单蔽体的小衣，好在这里人迹罕至，即使真有什么登徒子敢来轻薄自己，也请他们先掂一掂自己的斤两。

    她也当然不会因为轩一在身旁就感觉害羞，其实以星立华的训练，就算赤身裸体与人战斗也不会有丝毫羞涩，更何况她与轩一这几个星期都在一个房间睡觉，轩一更是不过四岁的男孩。

    但这一刻，星立华却感觉风稍微有点大。

    眼睛有点涩。

    没有回应的感情称不上感情。

    而此刻，轩一与星立华都从对方那里得到了回应。

    星立华不由放下捣棒，用冰凉的溪水洗了一下她因为久泡而有些发皱的手指，然后抬手下意识地想撩一下头发，才发觉为了洗衣方便，她已经将自己满头的银发扎成了马尾。

    然后星立华才赤足慢慢走了过来，少女的身材颀长，发育得匀亭美好，青涩的胸部还没有十一年后的波涛汹涌，但如今已经初见规模。

    她一步一步走来，然后伸手握住轩一胸前的烤土豆，也顾不得那些上面烧焦的黑炭，张口便咬下来一大口。

    然后侧头微笑。

    “真好吃啊。”

    轩一看向姐姐的胸口，瞬间目不转睛。

    在白皙剔透的锁骨之间，一把古铜色的钥匙正在姐姐的领口处摇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莫离（四）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轩一抱着烤土豆和那些小鱼干沿着达叔所指的道路向前，溯流而行。

    当然没有让他相逢的桃花林，这个时节即使星城的樱花也已经尽数凋零。

    所以连踩樱花都做不到，轩一踩着光秃秃的石板路听着溪流的潺潺，没走一两里路，果然就看到了在河边的少女。

    那个之前冷清如冰的少女此时穿着小衣坐在溪边，露着两条细嫩雪白如葱藕一般的玉臂，银白色的长发在脑后简单束成马尾。

    少女的神色依然一丝不苟，星立华原本就是标准的美人胚子，哪怕她不施粉黛，不着华服依然丽色惊人，只是表情郁郁寡欢让人免不得敬畏三尺。

    但此刻，少女身旁摆着两大木盆衣服，她手中更握着捣棒，赤裸的足旁放着一小罐皂粉。

    而看那两盆脏净衣服之间的比例，可想而知星立华在这里已经工作了许久了。

    所谓西子浣沙，未有人亲睹，但此刻，星立华却真真实实在眼前捣洗衣物，惯于杀人的手此时握着捣棒，锤在洗过初次的衣物上力道沉稳而均匀，锤锤落下污水浸出再浣洗，一切井井有条，所以效率也是极高。

    这——也是表演吗？

    轩一不由在心中问自己。

    其实他选择亲自过来看看星立华所做的工作，除了想验证在这个幻境轩二是不是连他记忆中根本不存在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更重要的是。

    他想知道——姐姐那个时候对自己做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她自己的表演。

    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不在意，心里也想的不在意。

    但是其实心底里，轩一还是很在意的。

    他也是暗部的专员，逢场作戏，虚与委蛇的事情是信手拈来。

    曾经他一心以为姐姐不过是普通的贫寒少女，父系高贵，但母系卑贱导致出生即被遗弃，为了抚养自己被迫出卖身体。

    他原本一点都不在乎的。

    只要那个人是他姐姐就够了。

    可是直到椒月在他心中扎下一根刺，告诉他姐姐其实从最开始就在欺骗自己。

    那么——眼前的这些也是欺骗吗？

    这个蠢笨的少女，找工作只能找最不需要技术含量也最粗苯费力报酬又微薄的代洗衣物。

    也是她表演的一部分吗？

    欺骗的一部分吗？

    是不是说表演也要做全套的，即使没有任何的观众，也要努力做好自己的那一份？

    轩一咬了咬嘴唇，收了收泪水，然后张口出声：“姐姐。”

    星立华闻声抬头，俏白的脸瞬间有点微红，她一直没有告诉轩一自己在做什么，除了害怕这个弟弟担心自己之外，怕羞则是另外一方面。

    少女本来也是准备做一个体面的活计来养活自己和弟弟的，但是体面的活计找起来又何其难，十四岁之前的教育虽然有些还是蛮适合工作的，但是那些工作也不会去找一个十四岁还是混血的少女来做。

    更何况在找工作的过程中，不止一个人乃至好多人都告诉自己，其实最适合自己的还是那最轻松来钱最快的行当，只要闭上眼睛就当被狗啃了一口，就能够轻松赚上大把的银钱，混血的身份虽然大多数星城的贵人瞧不上，但是却有大把的人偏偏爱这一口。

    要知道，尽管瞳色不纯，但是星立华还是有着一头标志性的银发，身段相貌又都是顶尖的，虽然去不了高档场合，但是做一个小地方的头面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星立华又怎么可能同意。

    她刚刚暂时脱离暗部那个泥潭，又怎么会为了这点小钱重新跳入另一个粪坑。

    几乎向死而生之后的少女，其实一心想的只是安安静静把这个捡来的弟弟养大罢了。

    就像她最初所想的那样。

    用干干净净的钱，养出一个干干净净的男孩。

    来弥补她曾经的遗憾与悔恨。

    所以几经辗转，甚至有过几次真香的经历，最后兜兜转转，星立华最后还是选择这个唯一她还算擅长的工作。

    毕竟她真的能够按照章程将衣服洗得很快而且很干净，最重要的事情是，这个工作唯一要面对的就是不会说话的衣服。

    在过去的十几年中，星立华从来都不擅长与人打交道。

    相对来说，星立华总是感觉不会说话的死人更加可靠一点。

    这个时候看到自己那个不要钱捡的弟弟突然出现在溪水的尽头，少女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是啊。

    洗衣服竟然是自己除了杀人之外第二擅长的工作，说出去简直没脸见人了。

    见到有种幽会情郎被抓包的既视感的姐姐，轩一不由有点扫清了眼角的泪意，甚至有点想笑了。

    然后他快步走上前去，先将那包鱼干放在溪水边上的石头上，然后将有些皱巴巴的叶子摊开，露出里面几个丑模丑样的烤土豆出来：“姐姐我在家做了这个，想着姐姐中午还没吃东西，就送了过来。”

    “你摸一下，还热着呢。”

    星立华不动声色地咬了咬嘴唇，为了洗衣方便，她脱去了原本在外面的衣物，只留了一件简单蔽体的小衣，好在这里人迹罕至，即使真有什么登徒子敢来轻薄自己，也请他们先掂一掂自己的斤两。

    她也当然不会因为轩一在身旁就感觉害羞，其实以星立华的训练，就算赤身裸体与人战斗也不会有丝毫羞涩，更何况她与轩一这几个星期都在一个房间睡觉，轩一更是不过四岁的男孩。

    但这一刻，星立华却感觉风稍微有点大。

    眼睛有点涩。

    没有回应的感情称不上感情。

    而此刻，轩一与星立华都从对方那里得到了回应。

    星立华不由放下捣棒，用冰凉的溪水洗了一下她因为久泡而有些发皱的手指，然后抬手下意识地想撩一下头发，才发觉为了洗衣方便，她已经将自己满头的银发扎成了马尾。

    然后星立华才赤足慢慢走了过来，少女的身材颀长，发育得匀亭美好，青涩的胸部还没有十一年后的波涛汹涌，但如今已经初见规模。

    她一步一步走来，然后伸手握住轩一胸前的烤土豆，也顾不得那些上面烧焦的黑炭，张口便咬下来一大口。

    然后侧头微笑。

    “真好吃啊。”

    轩一看向姐姐的胸口，瞬间目不转睛。

    在白皙剔透的锁骨之间，一把古铜色的钥匙正在姐姐的领口处摇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莫离（五）

    第一百一十二章莫离

    在流淌的溪边，男孩与少女坐在干净冰凉的巨石上，平静分享着食物。

    轩一表面上在认真对付着烤土豆和小鱼干，以及清凉的溪水，但事实上，他脑海中思索的是其他的事情。

    经过这次尝试，他已经基本确定轩二所营造的幻境中折射着真实的现实，如果他有机会这里的话，甚至有机会向当时的那些当事人来两相验证。

    就目前而言，轩二所告诉自己的这些符合推测。

    以及——自己竟然找到了疑似木箱钥匙的存在。

    这把钥匙姐姐果然一直带在身边，那个木箱中一定有着对姐姐很重要的东西。

    只不过如何拿到这把钥匙，始终是一个问题。

    四岁的自己实在太弱，而十四岁的姐姐实在太强，正面强抢没有任何胜算，即使用年幼的优势胡搅蛮缠，恐怕只会让姐姐心生厌烦，也不值得采纳。

    之前的许许多多时间里，姐姐都穿着那不算厚重但绝对算不上清凉的衣物，这把钥匙也始终贴身存放，所以直到方才，轩一才真正肉眼见证了这把钥匙的存在。

    不过如何将这把钥匙拿到手，才是最核心的问题。

    当然，好消息是自己目前的时间还算有一点，一个月的最终期限还有一半。

    只是坏消息的自己身上的毒马上要再度发作了。

    这实在不是一个令人开心的想法。

    所谓的午饭充其量只能算是点心，不过有吃的东西总是开心的事情。

    吃过午饭之后，星立华原本想要让轩一自己离开，不过转念一想，让四岁的孩子自己再走那么长的路回家未免太过危险，虽然说轩一就是这么走过来的，但那毕竟是建立在星立华不知情的前提下。

    如今再让轩一这么走回去，星立华就非常担心了。

    但她又不方便先送轩一回去再自己返回工作，毕竟这些衣物放在这里还是蛮危险的，一旦丢失，星立华就真的只能卖身还债了。

    即使这些衣服价值不高，但是问题是星立华现在真是一个贫穷到极点的洗衣妇。

    如果说扛着两大盆衣服走这一趟当然对星立华来说不是什么太大的负担，但这样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恐怕接下来的几个月，这一片都会流传这个一个怪力少女的传说。

    最好的处理手段，其实还是让轩一陪着自己，等到自己洗完这些衣服之后，将它们送到洗衣房之后，再和这个男孩一起离开。

    顺便还可以用日结的工钱给男孩再买一点小零食。

    而当星立华向轩一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轩一反而提出了一个更有建设性的意见。

    他想帮星立华一起洗。

    四岁的小孩，洗衣服什么的，星立华原本不想答应，但是轩一平静向姐姐展示了自己的实力。

    毕竟十四岁的少女所掌握的技巧，其实四岁的孩子也可以掌握的很好，只不过有点慢罢了。

    但这个世界快慢的差距，与有无差距是天壤之别。

    星立华无法拒绝。

    在流淌的溪边，男孩与少女坐在干净冰凉的巨石上，平静分享着食物。

    轩一表面上在认真对付着烤土豆和小鱼干，以及清凉的溪水，但事实上，他脑海中思索的是其他的事情。

    经过这次尝试，他已经基本确定轩二所营造的幻境中折射着真实的现实，如果他有机会这里的话，甚至有机会向当时的那些当事人来两相验证。

    就目前而言，轩二所告诉自己的这些符合推测。

    以及——自己竟然找到了疑似木箱钥匙的存在。

    这把钥匙姐姐果然一直带在身边，那个木箱中一定有着对姐姐很重要的东西。

    只不过如何拿到这把钥匙，始终是一个问题。

    四岁的自己实在太弱，而十四岁的姐姐实在太强，正面强抢没有任何胜算，即使用年幼的优势胡搅蛮缠，恐怕只会让姐姐心生厌烦，也不值得采纳。

    之前的许许多多时间里，姐姐都穿着那不算厚重但绝对算不上清凉的衣物，这把钥匙也始终贴身存放，所以直到方才，轩一才真正肉眼见证了这把钥匙的存在。

    不过如何将这把钥匙拿到手，才是最核心的问题。

    当然，好消息是自己目前的时间还算有一点，一个月的最终期限还有一半。

    只是坏消息的自己身上的毒马上要再度发作了。

    这实在不是一个令人开心的想法。

    所谓的午饭充其量只能算是点心，不过有吃的东西总是开心的事情。

    吃过午饭之后，星立华原本想要让轩一自己离开，不过转念一想，让四岁的孩子自己再走那么长的路回家未免太过危险，虽然说轩一就是这么走过来的，但那毕竟是建立在星立华不知情的前提下。

    如今再让轩一这么走回去，星立华就非常担心了。

    但她又不方便先送轩一回去再自己返回工作，毕竟这些衣物放在这里还是蛮危险的，一旦丢失，星立华就真的只能卖身还债了。

    即使这些衣服价值不高，但是问题是星立华现在真是一个贫穷到极点的洗衣妇。

    如果说扛着两大盆衣服走这一趟当然对星立华来说不是什么太大的负担，但这样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恐怕接下来的几个月，这一片都会流传这个一个怪力少女的传说。

    最好的处理手段，其实还是让轩一陪着自己，等到自己洗完这些衣服之后，将它们送到洗衣房之后，再和这个男孩一起离开。

    顺便还可以用日结的工钱给男孩再买一点小零食。

    而当星立华向轩一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轩一反而提出了一个更有建设性的意见。

    他想帮星立华一起洗。

    四岁的小孩，洗衣服什么的，星立华原本不想答应，但是轩一平静向姐姐展示了自己的实力。

    毕竟十四岁的少女所掌握的技巧，其实四岁的孩子也可以掌握的很好，只不过有点慢罢了。

    但这个世界快慢的差距，与有无差距是天壤之别。

    星立华无法拒绝。在流淌的溪边，男孩与少女坐在干净冰凉的巨石上，平静分享着食物。

    轩一表面上在认真对付着烤土豆和小鱼干，以及清凉的溪水，但事实上，他脑海中思索的是其他的事情。

    经过这次尝试，他已经基本确定轩二所营造的幻境中折射着真实的现实，如果他有机会这里的话，甚至有机会向当时的那些当事人来两相验证。

    就目前而言，轩二所告诉自己的这些符合推测。

    以及——自己竟然找到了疑似木箱钥匙的存在。

    这把钥匙姐姐果然一直带在身边，那个木箱中一定有着对姐姐很重要的东西。

    只不过如何拿到这把钥匙，始终是一个问题。

    四岁的自己实在太弱，而十四岁的姐姐实在太强，正面强抢没有任何胜算，即使用年幼的优势胡搅蛮缠，恐怕只会让姐姐心生厌烦，也不值得采纳。

    之前的许许多多时间里，姐姐都穿着那不算厚重但绝对算不上清凉的衣物，这把钥匙也始终贴身存放，所以直到方才，轩一才真正肉眼见证了这把钥匙的存在。

    不过如何将这把钥匙拿到手，才是最核心的问题。

 第一百一十四章 莫离（六）

    于是轩一让星立华给他临时做了一根小小的捣棒，便坐在了姐姐的面前，年幼的姐弟一左一右，双足浸泡在溪水中，此起披落地捶打着衣物，然后让流动的溪水带走一切的污渍。

    这一刻清净而美好，几乎可以成为永恒。

    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永恒这种东西。

    由于轩一的加入，即使是相当微小的助力，依然可以帮助少女提前一两个小时完成了工作，男孩工作地满头大汗，星立华心疼地为他擦去头上的汗珠。

    然后便是返程。

    轩一跟着姐姐看着她将那一盆衣物送入洗衣房，然后按件领取了今天的报酬。

    虽然以星立华的速度，就算是洗衣服，也要远比普通人快出几倍，而且更加干净，但是怎奈洗衣这个工作本身太过于卑贱，即使量大，报酬也过于低微。

    尤其是在养着轩一的时候。

    少女拿着领来的工钱，在路上给少年买了一根冰糖葫芦，轩一耍了个简单的小把戏，让不舍得给自己买一根的姐姐尝了一颗“酸”倒牙的山楂，姐姐牵着幼弟的手，一步步走在夕阳下，两侧的行道树虽然樱花早已落尽，但是绿荫依然宜人。

    当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轩一手中的冰糖葫芦还剩下最后一颗。

    轩一抬起手想和姐姐分享，星立华认真摇头。

    然后叮嘱弟弟：“以后，不要再来偷偷找姐姐了。”

    “你也看到了，姐姐工作很忙，你来了姐姐也没时间和你玩的。”

    轩一点了点头，然后，一头栽到了地下。

    他其实早就想到了。

    自己的毒已经快到了发作的关头，事实上这几天就有了蠢蠢欲动的倾向。

    所以在今天男孩才会做这几乎破釜沉舟的举动。

    因为他清楚，自己再不尝试，就没有机会了。

    而今天沉重的劳动，也加剧了毒素的发作。

    这其实也在轩一的预料之中。

    ……

    ……

    当轩一握着那根只剩一颗的鲜红冰糖葫芦倒下的时候，第一瞬间星立华是懵懂的。

    但是本能比星立华的动作更快。

    她轻轻迈出一步，看似极慢，但是却赶在轩一落地之前将男孩捞了起来。

    顺便接住了那个脱手而出的冰糖葫芦。

    少年的身体很烫，比当初她从海边将他捡回来的时候还要烫。

    相比在回来的路上，他身上的毒便已经发作了，但他还是一声不吭地坚持到了现在。

    大概只有自己这样的蠢姐姐，才能找到并且养活这样的蠢弟弟吧。

    只是现在自己手中已经没有稀释的灵液，可以缓解他的症状。

    拖抱着全身瘫软瞬间失去直觉的男孩，星立华的古铜色的眼睛第一时间是涣散无神的。

    在几分钟之前，她还是洗完衣服和弟弟一起回家的普通贫寒少女，但是现在抱着正在死去的弟弟。

    不知为何，有另外一个灵魂正重新在她体内苏醒。

    星立华轻轻咬了咬素白的嘴唇，然后将那只剩下一颗的冰糖葫芦慢慢放到嘴边吃掉。

    鲜红如血的山楂消失在少女的唇间，正如之前吃的那样，酸甜可口。

    然后星立华扔掉了木签。

    双手将轩一环抱而起。

    就像两个星期前她这样抱着把这个男孩抱回来一样。

    那个冷漠冰冷的杀戮天使。

    重新在这个已经正在努力做一个平凡的好人的少女身上，重新展开月光般洁白的羽翼。于是轩一让星立华给他临时做了一根小小的捣棒，便坐在了姐姐的面前，年幼的姐弟一左一右，双足浸泡在溪水中，此起披落地捶打着衣物，然后让流动的溪水带走一切的污渍。

    这一刻清净而美好，几乎可以成为永恒。

    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永恒这种东西。

    由于轩一的加入，即使是相当微小的助力，依然可以帮助少女提前一两个小时完成了工作，男孩工作地满头大汗，星立华心疼地为他擦去头上的汗珠。

    然后便是返程。

    轩一跟着姐姐看着她将那一盆衣物送入洗衣房，然后按件领取了今天的报酬。

    虽然以星立华的速度，就算是洗衣服，也要远比普通人快出几倍，而且更加干净，但是怎奈洗衣这个工作本身太过于卑贱，即使量大，报酬也过于低微。

    尤其是在养着轩一的时候。

    少女拿着领来的工钱，在路上给少年买了一根冰糖葫芦，轩一耍了个简单的小把戏，让不舍得给自己买一根的姐姐尝了一颗“酸”倒牙的山楂，姐姐牵着幼弟的手，一步步走在夕阳下，两侧的行道树虽然樱花早已落尽，但是绿荫依然宜人。

    当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轩一手中的冰糖葫芦还剩下最后一颗。

    轩一抬起手想和姐姐分享，星立华认真摇头。

    然后叮嘱弟弟：“以后，不要再来偷偷找姐姐了。”

    “你也看到了，姐姐工作很忙，你来了姐姐也没时间和你玩的。”

    轩一点了点头，然后，一头栽到了地下。

    他其实早就想到了。

    自己的毒已经快到了发作的关头，事实上这几天就有了蠢蠢欲动的倾向。

    所以在今天男孩才会做这几乎破釜沉舟的举动。

    因为他清楚，自己再不尝试，就没有机会了。

    而今天沉重的劳动，也加剧了毒素的发作。

    这其实也在轩一的预料之中。

    ……

    ……

    当轩一握着那根只剩一颗的鲜红冰糖葫芦倒下的时候，第一瞬间星立华是懵懂的。

    但是本能比星立华的动作更快。

    她轻轻迈出一步，看似极慢，但是却赶在轩一落地之前将男孩捞了起来。

    顺便接住了那个脱手而出的冰糖葫芦。

    少年的身体很烫，比当初她从海边将他捡回来的时候还要烫。

    相比在回来的路上，他身上的毒便已经发作了，但他还是一声不吭地坚持到了现在。

    大概只有自己这样的蠢姐姐，才能找到并且养活这样的蠢弟弟吧。

    只是现在自己手中已经没有稀释的灵液，可以缓解他的症状。

    拖抱着全身瘫软瞬间失去直觉的男孩，星立华的古铜色的眼睛第一时间是涣散无神的。

    在几分钟之前，她还是洗完衣服和弟弟一起回家的普通贫寒少女，但是现在抱着正在死去的弟弟。

    不知为何，有另外一个灵魂正重新在她体内苏醒。

    星立华轻轻咬了咬素白的嘴唇，然后将那只剩下一颗的冰糖葫芦慢慢放到嘴边吃掉。

    鲜红如血的山楂消失在少女的唇间，正如之前吃的那样，酸甜可口。

    然后星立华扔掉了木签。

    双手将轩一环抱而起。

    就像两个星期前她这样抱着把这个男孩抱回来一样。

    那个冷漠冰冷的杀戮天使。

    重新在这个已经正在努力做一个平凡的好人的少女身上，重新展开月光般洁白的羽翼。于是轩一让星立华给他临时做了一根小小的捣棒，便坐在了姐姐的面前，年幼的姐弟一左一右，双足浸泡在溪水中，此起披落地捶打着衣物，然后让流动的溪水带走一切的污渍。

    这一刻清净而美好，几乎可以成为永恒。

    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永恒这种东西。

    由于轩一的加入，即使是相当微小的助力，依然可以帮助少女提前一两个小时完成了工作，男孩工作地满头大汗，星立华心疼地为他擦去头上的汗珠。

    然后便是返程。

    轩一跟着姐姐看着她将那一盆衣物送入洗衣房，然后按件领取了今天的报酬。

    虽然以星立华的速度，就算是洗衣服，也要远比普通人快出几倍，而且更加干净，但是怎奈洗衣这个工作本身太过于卑贱，即使量大，报酬也过于低微。

    尤其是在养着轩一的时候。

    就像两个星期前她这样抱着把这个男孩抱回来一样。

    那个冷漠冰冷的杀戮天使。

    重新在这个已经正在努力做一个平凡的好人的少女身上，重新展开月光般洁白的羽翼。

 第一百一十三章 莫离（七）

    ））

    银发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抱着男孩推门而入，然后女孩在木屋中转了一圈，将能够找到的所有现金都收在一起带在了身上，然后再转身，继续面无表情地离开。

    最好的医生都在城里，但星立华很怀疑最好的医生都治不了轩一身上的毒，所以她离开木屋之后，并没有去附近那几家自己认识的庸医那里，而是直接来到腥臭的鱼市边上，抱着晕迷不醒的男孩在低矮的石屋之外，有节奏地叩响门扉。

    三轻三重之后，门豁然洞开，一把花白胡须的达叔看着门外的少女，稍有有些惊讶但更多是释然：“你还是来了？”

    星立华低头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眼轩一紧绷着的痛苦小脸。

    然后开口道：“我要进城。”

    达叔静静看着她：“你好不容易才出来了。”

    “是的。”星立华轻轻回答道：“然后现在我要进去。”

    达叔捻了捻胡须：“有些麻烦。”

    “我知道。”星立华回答。

    达叔看了看她怀中的男孩：“孩子是好孩子。”

    “但是何必呢？”

    “因为我认为值得。”星立华继续清冷回答。

    达叔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而是向后退一步将星立华让进屋里，从外面看这个小石屋低矮又破败，但进去之后才看到，其实里面另有天地。

    奥斯帝国的红木家具，兰叶帝国的织绒地毯，斯特共和国的酒具，以及星城的璀璨灯火，在这个小小的室内，一切装潢都几乎是一个平常人能够找到的极致，达叔号称是斯特共和国的破败贵族，只有这一刻他贵族的修养才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个鱼市的管理当然没有这份不菲的收入，但他毕竟还是星城的外线。

    相当高级的外线。

    将二人让进屋内之后，达叔又从厨房拿来一整套的茶具，红茶的香气渐渐在并不宽敞的客厅里荡漾开来，老人将那杯深红晚霞的热茶轻推到星立华的面前，又转身从怀里颤颤巍巍取出一个青碧小瓶，一并放在桌上。

    星立华接过那杯红茶一饮而尽，再好的茶叶对她来说香气差别并没有多大，然后，她重新将那个小瓶推还给达叔：“应该没用，我不想浪费。”

    达叔叹了口气：“我再劝你一次，你上次回头，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你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星立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达叔深深叹息，然后再次走入自己的书房，这次在里面呆了稍微久一点的时间，出来的时候，盖着红色印戳的小纸片。

    达叔将那张小纸片心不在焉地扔在了桌上，然后疲倦开口：“你走吧。”

    星立华伸手握住纸片，将它放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然后抱着轩一，转身离开了这个老人的宫殿。

    走出石屋之后，星立华转身向着旷野走去，一直走到四面无人之地，才抬头看了看天空。

    雪白色的光之翼在少女的身后缓缓张开，这是翼展足有两三米之长的宽大羽翼，在它们的衬托下，原本身量相当高挑的少女就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站在月光之下。

    是的，黑夜早已经降临。

    月色洒满大地，整个世界都仿佛蒙蒙然发着光。

    然后星立华腾空而起。

    光之翼在空中只稍微近似装模作样的扇动了几下，随即便彻底向着两边伸展开来，伸展到极致的光翼接近十米，甚至可以比拟一些小型的战机。

    少女如箭一般在月色下穿行。

    她都忘记自己多久没有开过这对月翼了，只知道很久很久。

    但是有些东西是忘不掉的。

    因为它们铭刻于骨骼之上，浸透在血肉之中。

    她所居住的地方距离星城不近，但是不近只是相对来说的。

    这里离星城几十里还是有的。

    但这几十里的距离，对于星立华来说，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当远远靠近那座散发着微光的高耸城墙时，星立华熟练的降低高度，然后没有走城门，而是在城墙的一座塔楼轻盈滑落。

    看守那里的警卫看到星立华怀中抱着的男童与她古铜色的眼睛，不由稍微愣了一下，刚想出声呵斥，星立华默默取出那张达叔之前给她盖章的证件，向着警卫平静出示。

    银发的警卫看着上面很少见到的字眼和描述，这在他漫长的执勤生涯中都很少遇到，只曾在同僚闲谈中提到过这种情况，然后他默默立正，向这个银发的少女敬礼。

    星立华当然没有回礼，她只是淡漠地点头，似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然后她收回那张证件，抱着轩一走到城墙边，然后纵身跃下。

    ……

    ……

    在暗部大楼中，一个粉雕玉琢般的银发女童正在专属于她的练功房练拳，银色的辉光包裹女童娇小的拳头，势沉力猛地一拳捣出，前方的沙袋应声而破，里面沙粒沿着破口在地下慢慢形成大大的一滩。

    少女的拳头看起来并没有多么有力，但是连坚韧的熊皮都挡不她轻描淡写的一拳。

    看到一拳建功，女童嘻嘻一笑，回头看向旁边观战银发男子：“白帷，你看我这一如何？”

    星白帷由衷赞道：“白芷小姐天资高绝，在下深感叹服。”

    他说的情真意切，一点都不带虚假。

    因为星白芷根本就不需要虚假的夸奖，她之所以是最受星怀药宠爱的女儿，除了她最小之外，更重要的是她最强。

    星城人骨子里总是偏爱强者，而星白芷从小就证明她比自己的兄弟姐妹都要强。

    “那么。”星白芷昂着头，轻轻问道：“和那个家伙比起来呢？”

    星白帷当然知道星白芷说的那个家伙是哪个家伙。

    他原本可以敷衍，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话。

    “她是被公认可以继承永耀至尊荣光之人。”

    星白芷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候，练功房的门被人推开，抱着男孩的银发少女闯了进来，看到星白芷稍微有些发愣，然后才轻轻向着这位知事幼女行礼。

    “星立华见过小姐。”

    少女的声音泠泠清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莫离（八）

    星白芷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们方才还在讨论的人竟然会这样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并且怀里还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孩。

    但星立华只给星白芷行了见面礼之后，便转身看向星白帷：“我要见落蘅。”

    星白帷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够保持镇定到宠辱不惊的神色，他侧头微笑，笑容可掬——一点都不在意星立华抱了个孩子进来，似乎这样才是她进来的正确姿势。

    “落蘅小姐正在休息。”

    星立华不动声色地咬了咬嘴唇：“嗯，那我一会儿去叫。”

    星白帷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他们其实都是相似的人，所以用很少的语言就可以交流足够多的信息。

    然后星立华转身便向着门外走去。

    但她没有走出两步。

    因为刚刚迈出第一步，背后的人便重重开口：“你给我站住。”

    星立华再次转身，看着说话的星白芷：“小姐有什么吩咐？”

    这个时候的星白芷只有十二岁，还是标准粉雕玉琢的准萝莉模样，而星立华已经十四岁了，慢慢成长为真正好看的少女。

    有时候两岁的差别，比想象中还要大出许多。

    星白芷脸上还有没有退去的婴儿肥，和十一年后那个冷冽高贵的御姐形象简直有天壤之别，她咬了咬嘴唇，用银色的眼睛狠狠盯着对方古铜色的双瞳。

    然后慢慢开口：“我要和你打一架。”

    星立华静静摇了摇头：“请恕我不能答应。”

    她时间很紧，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打起架来不会收手。

    也便是说，星白芷和她打架就会死。

    星白帷也在一旁静静开口：“星立华还有要紧事要做，请小姐宽待一下。”

    星白芷冷笑：“她不是铁了心要退出我们暗部吗？如今怎么又灰溜溜回来了。”

    “什么闲杂人等也能进这里来了？”

    星立华静静举起那张盖了章的纸：“我有临时通行证。”

    星白芷冷冷笑了笑：“那东西我说没用就是没用。”

    星立华静静望着这只比自己低了半头的银发女孩：“小姐的意思是说，在下不和您打一架，就不能离开这里是吗？”

    星白芷静静点了点头。

    星立华叹了口气：“好吧。”

    星立华说好吧，星白帷可感觉一点都不好，他对这位混血少女的底细可是一清二楚，对方可是暗部目前为止的第一大杀胚，真打起来他可不会管星白芷是不是星怀药的女儿，毕竟星怀药的女儿脖子不会比别人硬多少。

    “喂。”星白帷不由开口。

    星立华抬头看了星白帷一眼：“我自有分寸。”

    你自有分寸个毛线，你要是有分寸我还会这样紧张兮兮地吗？

    星白帷向前迈出一步，然后听到星立华第二次开口。

    “我自有分寸。”

    星白帷叹了口气，决定相信这个少女一次。

    希望她之前那次破门而出，能给她足够的成长空间。

    星立华抱着轩一，认真看了星白芷一眼，然后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星白芷大怒，便要向着离开的少女追去，毕竟她走的一点都不快，但是她却一步也追不上。

    之前一直冷眼旁观的星白帷已经来到了她面前，静静伸手将她拦住。

    “你敢拦我！”星白芷冷冷说道。

    星白帷话语安详：“小姐，胜负已分。”

    “她根本没有和我打，什么叫做胜负已分！”星白芷说道。

    星白帷静静伸出手指，指了指星白芷的身后。

    星白芷带着疑惑回头，然后瞬间愣住了。

    那里是一排她用来练功的沙袋，打坏一个就补一个。

    方才她打坏了一个，但是完好的还有九个。

    而现在，就在她面前，那九个沙袋慢慢碎裂开来。

    不是被打破，也不是断裂，而是九个沙袋如同冰块一般，完整地碎裂，不停地碎裂。

    只在眨眼之后，那些沙袋便彻底消失在女孩的面前，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是什么？”星白芷讷讷说道。

    方才骄横无比的小公主被彻底震慑到了。

    对方根本就不曾想过和她动手。

    因为如果动手的话，战斗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她没有看清对方是怎么打碎这九个沙袋的，那就同样，对方想要杀她的话，自己同样也看不清。

    “虚无破碎。”星白帷静静说道：“非常非常罕见的能力。”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会被视为可能会成为下一个永耀至尊的存在。”

    ……

    ……

    星立华清冷的跫音安静回响在暗部大楼的回廊。

    虽然暗部全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保持着运作，但是在深夜时分比起白天依然要寂静许多。

    尤其是在这个楼层。

    之前与星白芷那看似简单的对决，那逼格瞬间拉满的瞬杀，如此轻描淡写，但已经是星立华使劲浑身解数的结果，星白芷是那样骄傲的小孩，如果不用这样的方式，自己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易地离开。

    以及，经过这段时间的生活，她确实成长了许多。

    一些不可能依靠训练和任务获得的成长。

    然后，星立华在那扇门前驻足。

    她抬手意思意思敲了敲门。

    果然无人应答。

    星立华叹了口气，伸手握住门把手，手指轻轻捅进锁芯。

    然后再扭动一下。

    门开了。

    宽敞到不可思议的实验室呈现在她的面前。这整个楼层之所以安静，是因为这个楼层是星落蘅的专属楼层，这个年龄不可描述的情报司司长。

    星立华抱着昏迷的轩一穿过了层层的试验台，有些试验台上还有着才进行到一半就被搁下来的实验，还有些正在缓慢的反应中。

    整个实验室就好像一台杂乱无章的机器，只有在那个人的手下，才会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所以一般情况下她的实验室并不欢迎任何外人的进入。

    还好星立华不算外人。

    她驾轻就熟地走到实验室深处的那个密封的卧室里，看着那扇加固又加固的贴满，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这次星立华已经没有敲门的意思了，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她伸出手在那扇光滑的合金门扉上一点点移动，找着自己想要的位置。

    这对普通人来说不可思议的表现，对她来说就好像婴儿寻找**一样近乎本能。

    然后，她的手静静停住。

    右手慢慢深入合金之中，那些坚硬的合金在她手上如同熔蜡一般。

    然后星立华推开了门。

    几个吃完没洗的金属饭盒砰砰跳跳滚到了她的脚边。

 第一百一十七章 莫离（九）

    不锈钢的金属饭盒跳着欢快地舞蹈，丁丁当当撞击在地面上打着滚，而银发的少女表情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的成分。

    她之前推门，现在而入。

    里面光线昏暗，只有外面实验室的光折射入内，勉强照亮里面的一切。

    房间正中是一张大床，大床的周围堆满了漫画书，杂志，以及一堆可疑的空啤酒瓶。

    当然，更多的是垒成山的脏盘子与更多的金属饭盒。

    一般而言，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进这个房间。

    然而同样，她只有在里面的空间彻底堆不下的时候才会勉为其难地收拾一下。

    星立华将轩一放在了正中的那张大床上，与周围不同，这张粉红色的大床上面不仅异常干净，并且松软舒适无比。

    因为一个有睡眠障碍的妹子总会倾向于把她的床做得尽可能的舒适。

    原本这张床很大，而偏偏床上的女孩又很娇小，即使她伸手伸脚大字型躺在床上，也不过能够稍微占据五分之一的空间，而明显比她更轻更小的轩一放在床上那肯定是绰绰有余。

    但是就好像是豌豆公主那二十层羽绒床垫下那颗小小的豌豆一样，当轩一放在床上陷入松软的床垫的那一刹那，床上的少女立刻发出了如同被侵犯一般撕心裂肺的惨叫。

    星立华皱了皱眉头，然后右手笔直伸出，一小截光刃在她手上轻轻吞吐着，就好像是接近凝固的火焰，发出着微冷的光辉。

    惨叫戛然而止。

    星落蘅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抱着毛毯裹在胸前，露出两个光洁雪白的香肩。

    这位情报司司长年龄看起来意外得小，稚嫩的脸庞与大大的银色眼眸搭配起来清纯而可爱，银色的长发从她头上倾泻，就好像月光洒落。

    只是美色对于星立华来说毫无用处。

    更重要的是她深深知道对方的年龄比自己翻几个跟头还要大。

    “我想请你帮个忙。”

    星立华收起光刃，用手指着在大床上的轩一。

    “我从来不把那个外人的忙。”星落蘅缩在床头，但开口的时候，这个稚嫩清脆的女声却有着说不出的镇静。

    “以及。”星落蘅接着补充了一句：“其实内人的忙我也很少帮。”

    星立华静静看着她：“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的。”

    “不。”星落蘅平静打断了她：“我们的关系不过是研究对象和研究人员的关系。”

    “我没有把你解剖掉已经很够意思了，你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况且。”星落蘅接着说道：“你还是擅自脱离研究的实验对象。”

    “我没按警报就已经很够意思了。”

    星立华静静开口，就像一个冰铸的美人。

    “需要我做什么你才愿意救他。”

    “我怎么敢让您做什么呢。”星落蘅幽幽说道：“我的大小姐。”

    “您当初离开的时候是多么洒脱与决绝，谁的面子都不给。”

    “现在怎么了？”

    “看到了一小男孩便灰溜溜跑了回来。”

    星立华紧紧咬住了嘴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重复了刚才的话语。

    “需要我做什么你才愿意救他。”

    星落蘅这个时候才终于笑了笑：“很抱歉，我想让你做的，你做不到。”

    “但是。”这样说着，床上的少女轻盈翻身下床，薄薄的毛毯下少女的身体轻盈而美好，果然什么都没穿。

    她在自己制造的垃圾山里如同芭蕾演员一样跳跃，赤裸的足尖高高竖起，一边前行，一边给自己披上衣帽，当她旋转着来到星立华身前的时候，方才还一丝不挂的少女此时已经穿戴整齐，甚至头上还戴着一个雪白的护士帽。

    “我其实还是不介意稍微帮你一下的。”

    星立华看着对方，点头道：“谢谢。”

    星落蘅挑起眉毛：“看来你在外面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啊。”

    “至少你会说谢谢了。”

    ……

    ……

    轩一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听着身边两个女子的轻声细语。

    他体内的的毒发作比预想中还要酷烈，只是好消息是，他的精神早已经对这种程度的折磨习以为常。

    所以虽然肉体备受折磨让他无力做出任何动作，乃至于连眼睛都无法张开。

    但是他的神智却一直保持着清醒。

    也便是说，他对周围的动静一直都了如指掌，甚至当他努力尝试的时候，竟然发现这个状况下的他甚至可以灵魂出窍，以虚幻的身体站在姐姐身边，然后观察周围的一切。

    唯一的限制就是他的灵魂不能离开身体五米。

    他越来越能理解轩二的状态了，以及明白轩二为何可以知道那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因为幻境终究只能模拟自己见过听过体验过的事情，那么这里的一切，要么是自己亲眼所见，要么就是轩二亲眼所见。

    只是轩二的这种灵体状态，肯定比自己现在更加强大，当然，随着自己和轩二一步步交易灵魂，那个魔鬼一定会越来越强大。

    但这终究是后话。

    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他就这样听着看着，看姐姐一路将他抱到了达叔的那个小小的宫殿之内，简短的对话之后便拿到了可以自由穿行几乎整个星城的临时通行证，然后张开翅膀，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星城。

    就如同他之前所想的那样，姐姐对暗部的熟悉程度完全不下于自己。

    不——应该说远高于自己。

    和十一年后的自己相比，如今的姐姐似乎所拥有的权限高得吓人，哪怕说这大部分都归功于她手中的临时通行证，但是她对这张临时通行证所拥有的权限认识之准确，只能说明她曾经对这样的高权限习以为常。

    然后和星白芷那几乎是擦肩而过一般的邂逅中，轩一第一次完全见识到了自己姐姐的真实实力，哪怕是十一年后的自己，与现在的姐姐相比也相差甚远。

    当然，这是在不使用那副作用极大的红莲之力前提下。

    在问过路后，星立华才将他带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以往轩一只闻其名，而从未见过其真人的科技司司长星落蘅，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甚至要为自己亲自检查治疗。

    姐姐啊——你究竟是谁。

    轩一默默想道。

    但是身体依然是沉重的枷锁，让他一动都不能动。

 第一百一十八章 莫离（十）

    第一百一十六章莫离

    星落蘅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但是她做起事来却意想不到的干净利落。

    被星立华平放在手术台上的轩一被很快地量完了体温，血压，心跳，然后她示意星立华将轩一翻身，她安静用针管在少年的手臂上采了五十毫升的血样。

    做完这一切，她才从口袋里漫不经心地掏出一个包装简陋的糖果扔给星立华：“给他喂下吧，能让他好受一点。”

    然后她就不再理会轩一，自己带着那份血样转身到另一个实验台上进行更复杂的分割化验操作，留下星立华将那颗糖果静静塞入紧闭的少年口中，看着它慢慢化为乳白色的泡沫被少年吞下。

    接下来就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事情了，星立华轻轻握着轩一的小手，与滚烫的身体相比，男孩的手却有些冰凉。

    以往躺在这里的人都是自己，所以自己经验虽多，但是却不能给星落蘅任何的帮助。

    她之所以在走投无路下下意识就选择了来这里，因为这里才是无数次将自己从死亡线上拯救过来的地方。

    她对这里简直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少女平静看着对面的医生进行着那番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甚至对方有好几次下意识都就想回来再抽两管，但是被星立华坚决制止。

    对于四岁的男孩来说，五十毫升已经足够多了，也足够应付必须的检查，别的经验没有，星立华这点经验是很多的。

    对于抗拒星落蘅习惯性的额外多抽血这件事上，她早已经有了足够多的经验和实践。

    在第四次打发走想要图谋不轨的医生的五分钟后，对方才满脸疲惫地走了过来：“又不是你的血，你这么金贵干什么。”

    “差点就不够用了。”

    星立华静静开口：“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刚好够用对吧。”

    “我这么说过吗？”星落蘅矢口否认，然后叹了口气：“如果你为他好的话，那么现在就把他杀了吧。”

    星立华看向对方：“为什么？”

    “因为他身上的毒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存在的那种毒。”少女静静说道，银色的眼睛中古井无波。

    这样说着，她拿出一个试管，里面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紫色结晶。

    “这是从他血中提取出来的，还没有活化。”星落蘅淡淡开口：“但是如果活化的话，即使是你我，也会轻易被这种毒所杀死。”

    “这个世界上无解之毒不多。”

    “但偏偏这种毒是最出名也最不出名的那种。”

    星立华点了点头：“名字呢？”

    星落蘅笑了笑。

    “七夕紫蓂之毒。”

    星立华骤然色变。

    “怎么可能？”

    星落蘅很满意对方的反应：“我也以为不可能，所以总想着试剂是不是被污染了，所以总想再抽两管试一试。”

    “可是你总是不让。”

    “既然不信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星落蘅静静比出来一个打针的手势。

    星立华只是摇了摇头。

    然后看向星落蘅，继续重复刚才的那个问题：“怎么可能？”

    “当然不可能了。”星落蘅微笑道：“毕竟七夕紫蓂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毒，如今只在奥斯皇族的血脉中流淌，在赠与他们无与伦比的可怕天赋的同时，也将他们的寿命衰减到了极致，每一个奥斯皇族的成长，都伴随着无数支莲隐复生剂的使用，所以他们才会那般狂热于搜集那种至高灵药的原料与制作者，就好像经历了数年饥荒的村落疯狂储备粮食一样不可理喻。”

    “自从千余年前被保存在我们族中那株七夕紫蓂被那位圣人窃走之后，接下来的神祇震怒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株七夕紫蓂在销声匿迹数百年之后，最终造就了所谓的奥斯一族。”

    “当初奥斯帝国的开国君主殊华大帝是被世界公认最有机会成为第四位圣人，但他的敌人更加恐惧与疯狂，最后竟然能够凭借不可思议的手段拿到了那株七夕紫蓂的残株，随后以此为凭依，给那位开国君主下了人类有史以来最猛烈的一剂毒。”

    “七夕紫蓂号称弑神之毒，即使是圣人中了，也必死无疑。”

    “殊华大帝当然也会死，但是在死之前，他却以惊天手段苟延残喘了数年，其间他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便是在最后关头完成了皇天古剑的铸造，让这柄真正可以与幻灭之刃齐名的兵器作为历代奥斯之皇的凭证。”

    “至于第二件事，则是亲手将自己体内的毒种入了自己的后代体内。”

    星立华微微颔首，没有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

    星落蘅有些讪讪，任何讲故事的人最怕的就是遇到星立华这种听众，说到某些特别刺激的密辛的时候，对方表情就和今天他一口气吃了三个咸鸭蛋一样平淡。

    这让人很没有成就感。

    但是再没有成就感，故事还是要讲下去的。

    “就像我们豢养宠物一样，所有狗的祖先都是残忍狡诈的灰狼，但是如果你捉住灰狼的幼崽，然后细心将它抚养长大。”

    “一代不行，就两代。”

    “两代不行就三代。”

    “这样子子孙孙无穷尽下来。”

    “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温顺可人又言听计从的猎犬。”

    “殊华大帝便是这样想的。”

    “他自己不敌这种弑神之毒，他总希望自己的子孙一朝一日可以将这种毒战胜，从而将它驯养为最凶猛的猎犬为己所用。”

    “但即使是幼犬，七夕紫蓂的幼犬也太过于可怕，为此，殊华大帝也为他的子孙设下了三道保险。”

    “第一道保险，毒素本身的保险，因为这是从殊华大帝身上采集下来的毒，所以较原本的毒本身就温和许多，再加上种种弱化的培养，让其伴随着主人缓慢地成长，如果主人成长速度快，那么七夕紫蓂之毒就会跟着缓慢成长，直到有一天将长无可长的宿主一口吞掉。”

    “这能够帮助他的子嗣可以在最柔弱的阶段获得最好的保护。”

    “而第二道保险，则是殊华大帝与霓凰一族所签订的契约。”

    “奥斯一族世世代代将与霓凰一族通婚，借助霓凰一族血脉中强大的生命力，来帮助幼儿不会在母腹中便夭折。”

    “所以，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谁奢望过想和奥斯一族的皇族通婚，即使是当初的天武帝，也没有想过。”

    “至于第三道保险。”

    “便是莲隐复生剂。”

 第一百一十七章 莫离（十一）

    而轩二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所以他给自己这个幻境中充满了细节。

    至于中间的那些经历，则是属于即时演算的奖励关卡。

    就像自己之前做的那些艰苦卓绝的努力，即使不做这些，等到时间到了，自己毒发之后，姐姐还是会将他抱到这里来，然后再次经历一次曾经经历但完全没有印象的旅行。

    可是在奖励关卡里，如果自己不费劲周折计算出自己现在需要做的东西，想要做的东西，以及能做的东西，赶在最后关头确认姐姐的心意。

    这个心意用语言来表达的话就是姐姐在那锅前说出的那句话。

    “因为，没有你。”

    “我感觉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需要我了。”

    如果用画面来表达，那就是独自坐在溪旁锤洗衣物的少女。

    轩一一直想去证明的便是——自己不是一厢情愿地给予。

    就好像他对姐姐说的那句之前从来没有说过的话。

    “为什么要救我呢？”

    “为什么要让我拖累你呢？”

    “你该知道的，我其实什么用都没有。”

    “不是吗？”

    其实这句话，对自己来说也同样适用。

    在自己逐渐成长起来之后，原本作为拖累角色的人，慢慢从自己变成了姐姐。

    如果自己能够狠下心来将姐姐杀死，那么现在的他已经是整个星城，乃至整个世界最炙手可热的新星，前程似锦，未来不可限量。

    可是偏偏为了姐姐，他与暗部彻底闹翻，如今到了如果自己拿不到星城行走就和姐姐一起死无葬身之地的破釜沉舟之境。

    虽然他从来没有后悔。

    但是椒月那张“星立华，没有当过妓女”的纸条依然是最锋利的刺扎在自己心口，他只能选择不去想，一想便会鲜血淋漓。

    如果姐姐一直都是在欺骗玩弄自己，那么自己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简直就是活生生活成了笑话。

    而轩二此时所做的事情就是让他知道。

    他的姐姐，一直都没有让他失望。

    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

    你所最爱的人，她最爱的也是你。

    轩一听着外面少女的交谈，哪怕知道自己体内的毒便是那几乎已经成为传说的七夕紫蓂，就如同皇族病一样只有某些最高贵的人才有资格去患上然后再去担忧。

    可他依然没有一点沮丧。

    相反，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开心。

    只是，接下来星落蘅的讲述反而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奥斯椒月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关心。

    如今很多细节还不清楚，但是有一点轩一已经肯定了。

    奥斯椒月一定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自己身上毒很有可能便是七夕紫蓂，毕竟在晖亡之林时她与自己相处那么紧密，即使那个时候不知道，接下来她回到星城调查自己的时候肯定已经确认到七七八八。

    即使一直不知道，那么当她的私人医师薛杏给自己做完手术之后，也一定知道的。

    毕竟，奥斯椒月就中着和自己一样的毒。

    尽管轩一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奥斯椒月，但是当此刻他推定奥斯椒月确实对自己别有用心的时候。

    突然感到稍微有些不开心。

    ……

    ……

    星落蘅轻声漫语的讲述还在继续，包括听众星立华在内，都想不到此时还有第三者也在聆听。

    “莲隐复生剂在被研制出药方的最初，只是被作为极高效与神奇的治疗药剂使用，由于其配置艰难，价格昂贵至极，所以是只有极少数人才有资格使用的超高端药剂。”

    “但是在治疗七夕紫蓂的过程中，不断的实践逐渐发现。”

    “莲隐复生剂是唯一可以有效遏制七夕紫蓂的药。”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唯一可解七夕紫蓂的毒。”

    “每当七夕紫蓂毒发之时，痛苦程度天下间的任何酷刑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但这个时候如果你给患者服下一剂莲隐复生剂，那么患者就会慢慢安静下来。”

    “就好像某些被毒瘾折磨的瘾君子你给了他们心心念念的药物时候一样立竿见影。”

    “然后，在下次毒发的时候，你必须给他准备新的一瓶莲隐复生剂。”

    星立华这个时候她才突然警觉起来，少女看向已经逐渐恢复平缓呼吸的少年：“你刚才让我给他喂了什么？”

    “安了，安了。”星落蘅笑着伸手下压示意星落蘅冷静：“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我可给他喂不起莲隐复生剂，讲道理的话，奥斯家族每一代的继承人都那么少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他们也只能供养起那么几个继承者。”

    “只是少许镇静剂加一点灵液混合出来的东西罢了。”

    “就是你常用的那种。”

    星立华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开口问道。

    “如果我恢复工作。”

    “能不能养起他？”

    两个少女在实验台前轻声漫语，讲述的是整个世界都知之甚少的密辛，虽然严格来说一个是听众，一个是讲师。

    星落蘅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话被第三个人听到。

    别看星立华就那样简简单单地进来，并且还打破她的卧室门把她揪出来治病，但是整个暗部被准许可以不经通报进入此处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而星立华其实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第三个听众不过是一个四岁的小孩，还是中毒昏迷的四岁小孩，即使是星落蘅，也不会对他有更多的防备。

    但是星落蘅不知道，其实这个男孩正在静静聆听。

    就好像十一年前静静在这里聆听的轩二一样。

    直到此时轩一已经越来越清楚这个幻境的实质。

    如果把这个幻境形容成一个游戏，那么有些进度是过场动画，只要触发，自己就必须静静将这些动画看完。

    比如说在海边的时候，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声可有可无的啼哭，然后便被姐姐一路带回了木屋之中。

    而当自己毒发昏迷之后，姐姐选择用这些非常规的手段不顾一切挽救自己的性命，则同样是过场动画。

    换言之——这些很可能是十一年前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轩二作为亲历者，又重新给自己看了一遍。

    毕竟有句话怎么说的，细节里充满了魔鬼。

 第一百一十八章 莫离（十二）

    两个少女在实验台前轻声漫语，讲述的是整个世界都知之甚少的密辛，虽然严格来说一个是听众，一个是讲师。

    星落蘅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话被第三个人听到。

    别看星立华就那样简简单单地进来，并且还打破她的卧室门把她揪出来治病，但是整个暗部被准许可以不经通报进入此处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而星立华其实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第三个听众不过是一个四岁的小孩，还是中毒昏迷的四岁小孩，即使是星落蘅，也不会对他有更多的防备。

    但是星落蘅不知道，其实这个男孩正在静静聆听。

    就好像十一年前静静在这里聆听的轩二一样。

    直到此时轩一已经越来越清楚这个幻境的实质。

    如果把这个幻境形容成一个游戏，那么有些进度是过场动画，只要触发，自己就必须静静将这些动画看完。

    比如说在海边的时候，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声可有可无的啼哭，然后便被姐姐一路带回了木屋之中。

    而当自己毒发昏迷之后，姐姐选择用这些非常规的手段不顾一切挽救自己的性命，则同样是过场动画。

    换言之——这些很可能是十一年前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轩二作为亲历者，又重新给自己看了一遍。

    毕竟有句话怎么说的，细节里充满了魔鬼。两个少女在实验台前轻声漫语，讲述的是整个世界都知之甚少的密辛，虽然严格来说一个是听众，一个是讲师。

    星落蘅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话被第三个人听到。

    别看星立华就那样简简单单地进来，并且还打破她的卧室门把她揪出来治病，但是整个暗部被准许可以不经通报进入此处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而星立华其实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第三个听众不过是一个四岁的小孩，还是中毒昏迷的四岁小孩，即使是星落蘅，也不会对他有更多的防备。

    但是星落蘅不知道，其实这个男孩正在静静聆听。

    就好像十一年前静静在这里聆听的轩二一样。

    直到此时轩一已经越来越清楚这个幻境的实质。

    如果把这个幻境形容成一个游戏，那么有些进度是过场动画，只要触发，自己就必须静静将这些动画看完。

    比如说在海边的时候，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声可有可无的啼哭，然后便被姐姐一路带回了木屋之中。

    而当自己毒发昏迷之后，姐姐选择用这些非常规的手段不顾一切挽救自己的性命，则同样是过场动画。

    换言之——这些很可能是十一年前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轩二作为亲历者，又重新给自己看了一遍。

    毕竟有句话怎么说的，细节里充满了魔鬼。两个少女在实验台前轻声漫语，讲述的是整个世界都知之甚少的密辛，虽然严格来说一个是听众，一个是讲师。

    星落蘅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话被第三个人听到。

    别看星立华就那样简简单单地进来，并且还打破她的卧室门把她揪出来治病，但是整个暗部被准许可以不经通报进入此处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而星立华其实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第三个听众不过是一个四岁的小孩，还是中毒昏迷的四岁小孩，即使是星落蘅，也不会对他有更多的防备。

    但是星落蘅不知道，其实这个男孩正在静静聆听。

    就好像十一年前静静在这里聆听的轩二一样。

    直到此时轩一已经越来越清楚这个幻境的实质。

    如果把这个幻境形容成一个游戏，那么有些进度是过场动画，只要触发，自己就必须静静将这些动画看完。

    比如说在海边的时候，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声可有可无的啼哭，然后便被姐姐一路带回了木屋之中。

    而当自己毒发昏迷之后，姐姐选择用这些非常规的手段不顾一切挽救自己的性命，则同样是过场动画。

    换言之——这些很可能是十一年前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轩二作为亲历者，又重新给自己看了一遍。

    毕竟有句话怎么说的，细节里充满了魔鬼。两个少女在实验台前轻声漫语，讲述的是整个世界都知之甚少的密辛，虽然严格来说一个是听众，一个是讲师。

    星落蘅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话被第三个人听到。

    别看星立华就那样简简单单地进来，并且还打破她的卧室门把她揪出来治病，但是整个暗部被准许可以不经通报进入此处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而星立华其实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第三个听众不过是一个四岁的小孩，还是中毒昏迷的四岁小孩，即使是星落蘅，也不会对他有更多的防备。

    但是星落蘅不知道，其实这个男孩正在静静聆听。

    就好像十一年前静静在这里聆听的轩二一样。

    直到此时轩一已经越来越清楚这个幻境的实质。

    如果把这个幻境形容成一个游戏，那么有些进度是过场动画，只要触发，自己就必须静静将这些动画看完。

    比如说在海边的时候，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声可有可无的啼哭，然后便被姐姐一路带回了木屋之中。

    而当自己毒发昏迷之后，姐姐选择用这些非常规的手段不顾一切挽救自己的性命，则同样是过场动画。

    换言之——这些很可能是十一年前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轩二作为亲历者，又重新给自己看了一遍。

    毕竟有句话怎么说的，细节里充满了魔鬼。两个少女在实验台前轻声漫语，讲述的是整个世界都知之甚少的密辛，虽然严格来说一个是听众，一个是讲师。

    星落蘅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话被第三个人听到。

    别看星立华就那样简简单单地进来，并且还打破她的卧室门把她揪出来治病，但是整个暗部被准许可以不经通报进入此处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而星立华其实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第三个听众不过是一个四岁的小孩，还是中毒昏迷的四岁小孩，即使是星落蘅，也不会对他有更多的防备。

    但是星落蘅不知道，其实这个男孩正在静静聆听。

    就好像十一年前静静在这里聆听的轩二一样。

    直到此时轩一已经越来越清楚这个幻境的实质。

    如果把这个幻境形容成一个游戏，那么有些进度是过场动画，只要触发，自己就必须静静将这些动画看完。

    比如说在海边的时候，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声可有可无的啼哭，然后便被姐姐一路带回了木屋之中。

    而当自己毒发昏迷之后，姐姐选择用这些非常规的手段不顾一切挽救自己的性命，则同样是过场动画。

    换言之——这些很可能是十一年前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轩二作为亲历者，又重新给自己看了一遍。

    毕竟有句话怎么说的，细节里充满了魔鬼。两个少女在实验台前轻声漫语，讲述的是整个世界都知之甚少的密辛，虽然严格来说一个是听众，一个是讲师。

    星落蘅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话被第三个人听到。

    别看星立华就那样简简单单地进来，并且还打破她的卧室门把她揪出来治病，但是整个暗部被准许可以不经通报进入此处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而星立华其实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第三个听众不过是一个四岁的小孩，还是中毒昏迷的四岁小孩，即使是星落蘅，也不会对他有更多的防备。

    但是星落蘅不知道，其实这个男孩正在静静聆听。

    就好像十一年前静静在这里聆听的轩二一样。

    直到此时轩一已经越来越清楚这个幻境的实质。

    如果把这个幻境形容成一个游戏，那么有些进度是过场动画，只要触发，自己就必须静静将这些动画看完。

    比如说在海边的时候，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声可有可无的啼哭，然后便被姐姐一路带回了木屋之中。

    而当自己毒发昏迷之后，姐姐选择用这些非常规的手段不顾一切挽救自己的性命，则同样是过场动画。

    换言之——这些很可能是十一年前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轩二作为亲历者，又重新给自己看了一遍。

    毕竟有句话怎么说的，细节里充满了魔鬼。

 第一百二十一章 莫离（十三）

    四岁的轩一确实很矮，并且星立华完美遵从了医嘱，把药放在和孩童无法触碰的高处，防止误服。

    可偏偏轩一就是要误服。

    好在，虽然生死感知明明没有办法开启——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轩一在这个幻境里没有必死的风险，但是灵药感知却可以使用。

    借助灵药感知，轩一很快就确定了被姐姐藏起来的那些剩余药材的位置，以及熬过一次的药材的储存地。

    这一次，轩一可没办法避免让星立华观察到自己的异常，不过好在如今他和姐姐已经建立起了最宝贵的信任关系，所以稍稍有点依仗，况且时间不多了，轩一必须赶在姐姐把钱花光决定去第一次任务之前搞定第一桶金，这样的话真的是时间不等人。

    虽然说姐姐藏得足够隐蔽，那些地方也足够高，别说是四岁的孩子，就算是十四岁的普通孩子也很难找到，找到也很难拿下来。

    但毕竟轩一不是普通的孩子，他从小都受过专业的训练，尽管此时状态不好，但还是成功拿到了全部的药物，由于之前服用煎药的经验，轩一大致推断他们只不过是熬出来的味道不好罢了，并不会像那次在天一阁时，牵引体内的七夕紫蓂，导致毒发。

    如果这样的话，自己真的是自寻死路。

    当然，天一阁的经历现在轩一判断的话，可能是因为自己作死选择致知七夕紫蓂，所以在致知不惑之后进入致知洞天时候毫无阻碍，七夕紫蓂被刺激活化，然后在进阶过程中疯狂噬主，如果不是叶雅在身边的话自己可能真的会在天一阁一命呜呼。

    不过如果这么推算的话，如果在致知境的三妙境每一次破境都会伴随着七夕紫蓂的疯狂反扑，并且一次比一次猛烈，那么这一次在轩二的引导下自己燃尽了体内的红莲之力，导致七夕紫蓂在身体之中疯狂暴走，在可能致自己死敌的同时，很有可能也是让自己通往致知圆满境的钥匙。

    毕竟当初轩二说过，在天一阁里藏着自己通往致知圆满的钥匙，可是最后自己只打开了两扇门，最后一扇致知圆满之境却是过其门而不入，如果现在想清楚七夕紫蓂致知圆满的途径很有可能是刺激七夕紫蓂大爆发的话，那么如果自己在天一阁的时候再冒死尝一下劣化的莲隐复生剂，恐怕就会得偿所愿。可是那个时候，一来是椒月打岔，二来是已经没有迫切的需求，所以即使后来轩二在椒月的客房尝试制作十一支莲隐复生剂的时候，即使有机会，但那个时候由于自己心心念念更关键的叶雅身份问题，并且当时不想劳烦叶雅为他解毒，所以即使有这个念头也不敢尝试。

    于是随便一拖，便拖到了现在。

    现在不用想都知道，自己体内的七夕紫蓂一定在疯狂暴走，所以轩二才将他的意识封印在这个幻境里，一来是给他揭示当年事情的真相，二来则是避免他被七夕紫蓂毒发时那极度的痛苦所影响。

    不过为何之前轩二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表现，大概这是自己给轩二交易第三份灵魂之后，这个魔鬼才得到的新能力。

    虽然永远都不可能信赖他，但是仔细想来，轩二才是轩一最可靠的依赖对象。

    想到这里，轩二的思绪彻底发散开了。

    现在唯一可以判断的就是自己应该还没有死，如果死了，这个幻境应该是直接破碎，先有物质还是先有意识的话题虽然是很哲学的命题，但是轩一很清楚，如果身体彻底死亡了，那么自己的意识也绝对会随之消亡，毕竟自己不像轩二那样，死之前便是极为强大的所在，然后借助特殊的布置让自己脱离肉体而存活。

    接下来，要考虑的便是叶雅，自己之前几乎毫不犹豫地就把叶雅关进了黑铁戒指里，那里虽然安全，但是公主殿下想要出来几乎是无解的难题。

    至于位置，自己应该是躲在了山地领域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如果森林领域没有那么快尘埃落定的话，自己应该还能苟很久。

    不过如果森林领域镇守决定的话，作为最后一个空悬的领域，肯定是所有有野心的人会一拥而上，那个时候自己肯定就藏不住了，只能祈祷上天给他更多的时间。

    当然，如今自己能够思考就是一个好现象，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叶雅能不能从戒指里出来，毕竟他这样的状态很依赖千叶流碧的帮助，如果没有千叶流碧的话，自己硬扛几乎是十死无生。

    七夕紫蓂的恐怖，就算是同样身中七夕紫蓂之毒的椒月都没有他理解的深刻，毕竟椒月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不仅体内毒素远远比不上他的浓郁，甚至说每次毒发都会有莲隐复生剂护体，和他这样只能依靠简陋的药物和酒精生生扛过去是天壤之别。

    至于时间，到目前为止轩二一共展示了三次类似的能力，第一次是在和兰夜行战斗的时候，由于自己喝了自己的血，导致七夕紫蓂活化，借助这个机会轩二才能以近乎不可能的姿态出现，生生静止了自己身边的时间，让在现实中只有一瞬间的刹那变成了足足二十分钟。

    然后是在沙漠，自己被帝子菁释放的毒素波及，不过这一次由于是幻境，具体时间就不好估测，但应该在两个小时以上，而映射到现实之中，根据叶雅的中毒程度，这个时间应该不超过五分钟。

    否则他根本就没有救叶雅的机会。

    而这次，他逃到这里是入夜之后不久，之后昏迷了多久完全不清楚，只知道在幻境中自己足足经历了两个多星期的时间，这样跨度的幻境简直可以称为南柯一梦，但对照现实时间，恐怕不会像洞中一日夜，世外已千年那样不可思议。

    也便是说，他尽早解开如今的谜题，尽早苏醒，恐怕也对外面的局势很有帮助。

    思绪到此，轩一的大部分思路依然接近明晰，从初入幻境的懵懵懂懂，到接下来凭借各种手段抽丝剥茧的分析，直到现在，不仅接近完美的解开了中期剧情，获得了大量情报，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找到了这次破局的关键。

    那就是他曾经想做但没有机会做的事情。

    这样想着，轩一将一片简单炮制的药材放入口中。

    真苦。

 第一百二十一章 莫离（十四）

    第一百二十一章莫离

    四岁的轩一确实很矮，并且星立华完美遵从了医嘱，把药放在和孩童无法触碰的高处，防止误服。

    可偏偏轩一就是要误服。

    好在，虽然生死感知明明没有办法开启——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轩一在这个幻境里没有必死的风险，但是灵药感知却可以使用。

    借助灵药感知，轩一很快就确定了被姐姐藏起来的那些剩余药材的位置，以及熬过一次的药材的储存地。

    这一次，轩一可没办法避免让星立华观察到自己的异常，不过好在如今他和姐姐已经建立起了最宝贵的信任关系，所以稍稍有点依仗，况且时间不多了，轩一必须赶在姐姐把钱花光决定去第一次任务之前搞定第一桶金，这样的话真的是时间不等人。

    虽然说姐姐藏得足够隐蔽，那些地方也足够高，别说是四岁的孩子，就算是十四岁的普通孩子也很难找到，找到也很难拿下来。

    但毕竟轩一不是普通的孩子，他从小都受过专业的训练，尽管此时状态不好，但还是成功拿到了全部的药物，由于之前服用煎药的经验，轩一大致推断他们只不过是熬出来的味道不好罢了，并不会像那次在天一阁时，牵引体内的七夕紫蓂，导致毒发。

    如果这样的话，自己真的是自寻死路。

    当然，天一阁的经历现在轩一判断的话，可能是因为自己作死选择致知七夕紫蓂，所以在致知不惑之后进入致知洞天时候毫无阻碍，七夕紫蓂被刺激活化，然后在进阶过程中疯狂噬主，如果不是叶雅在身边的话自己可能真的会在天一阁一命呜呼。

    不过如果这么推算的话，如果在致知境的三妙境每一次破境都会伴随着七夕紫蓂的疯狂反扑，并且一次比一次猛烈，那么这一次在轩二的引导下自己燃尽了体内的红莲之力，导致七夕紫蓂在身体之中疯狂暴走，在可能致自己死敌的同时，很有可能也是让自己通往致知圆满境的钥匙。

    毕竟当初轩二说过，在天一阁里藏着自己通往致知圆满的钥匙，可是最后自己只打开了两扇门，最后一扇致知圆满之境却是过其门而不入，如果现在想清楚七夕紫蓂致知圆满的途径很有可能是刺激七夕紫蓂大爆发的话，那么如果自己在天一阁的时候再冒死尝一下劣化的莲隐复生剂，恐怕就会得偿所愿。可是那个时候，一来是椒月打岔，二来是已经没有迫切的需求，所以即使后来轩二在椒月的客房尝试制作十一支莲隐复生剂的时候，即使有机会，但那个时候由于自己心心念念更关键的叶雅身份问题，并且当时不想劳烦叶雅为他解毒，所以即使有这个念头也不敢尝试。

    于是随便一拖，便拖到了现在。

    现在不用想都知道，自己体内的七夕紫蓂一定在疯狂暴走，所以轩二才将他的意识封印在这个幻境里，一来是给他揭示当年事情的真相，二来则是避免他被七夕紫蓂毒发时那极度的痛苦所影响。

    不过为何之前轩二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表现，大概这是自己给轩二交易第三份灵魂之后，这个魔鬼才得到的新能力。

    虽然永远都不可能信赖他，但是仔细想来，轩二才是轩一最可靠的依赖对象。

    想到这里，轩二的思绪彻底发散开了。

    现在唯一可以判断的就是自己应该还没有死，如果死了，这个幻境应该是直接破碎，先有物质还是先有意识的话题虽然是很哲学的命题，但是轩一很清楚，如果身体彻底死亡了，那么自己的意识也绝对会随之消亡，毕竟自己不像轩二那样，死之前便是极为强大的所在，然后借助特殊的布置让自己脱离肉体而存活。

    接下来，要考虑的便是叶雅，自己之前几乎毫不犹豫地就把叶雅关进了黑铁戒指里，那里虽然安全，但是公主殿下想要出来几乎是无解的难题。

    至于位置，自己应该是躲在了山地领域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如果森林领域没有那么快尘埃落定的话，自己应该还能苟很久。

    不过如果森林领域镇守决定的话，作为最后一个空悬的领域，肯定是所有有野心的人会一拥而上，那个时候自己肯定就藏不住了，只能祈祷上天给他更多的时间。

    当然，如今自己能够思考就是一个好现象，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叶雅能不能从戒指里出来，毕竟他这样的状态很依赖千叶流碧的帮助，如果没有千叶流碧的话，自己硬扛几乎是十死无生。

    七夕紫蓂的恐怖，就算是同样身中七夕紫蓂之毒的椒月都没有他理解的深刻，毕竟椒月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不仅体内毒素远远比不上他的浓郁，甚至说每次毒发都会有莲隐复生剂护体，和他这样只能依靠简陋的药物和酒精生生扛过去是天壤之别。

    至于时间，到目前为止轩二一共展示了三次类似的能力，第一次是在和兰夜行战斗的时候，由于自己喝了自己的血，导致七夕紫蓂活化，借助这个机会轩二才能以近乎不可能的姿态出现，生生静止了自己身边的时间，让在现实中只有一瞬间的刹那变成了足足二十分钟。

    然后是在沙漠，自己被帝子菁释放的毒素波及，不过这一次由于是幻境，具体时间就不好估测，但应该在两个小时以上，而映射到现实之中，根据叶雅的中毒程度，这个时间应该不超过五分钟。

    否则他根本就没有救叶雅的机会。

    而这次，他逃到这里是入夜之后不久，之后昏迷了多久完全不清楚，只知道在幻境中自己足足经历了两个多星期的时间，这样跨度的幻境简直可以称为南柯一梦，但对照现实时间，恐怕不会像洞中一日夜，世外已千年那样不可思议。

    也便是说，他尽早解开如今的谜题，尽早苏醒，恐怕也对外面的局势很有帮助。

    思绪到此，轩一的大部分思路依然接近明晰，从初入幻境的懵懵懂懂，到接下来凭借各种手段抽丝剥茧的分析，直到现在，不仅接近完美的解开了中期剧情，获得了大量情报，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找到了这次破局的关键。

    那就是他曾经想做但没有机会做的事情。

    这样想着，轩一将一片简单炮制的药材放入口中。

    真苦。

 第一百二十三章 莫离（十五）

    在星立华的面前，轩一被上前几步的少女轻轻接住，然后将他妥善放在一边，看着眼前原本是厨房却被轩一改造成小型工作台的案板，表情先是惊讶，再是疑惑，然后是惊喜与更大的忧虑。

    这是一个不过四岁的男孩，之前一直表现得普普通通。

    虽然说星立华心知肚明他并不普通，毕竟是自己在那里建起来的孩子。

    但是他们都心照不宣地维持这种关系，星立华是贫穷单纯的十四岁女孩，而轩一则是因生病被人遗弃的普通四岁男童。

    这样的关系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星期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会继续进行下去，一年，两年，乃至于十年。

    星立华早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如果没有变化的话，她将会养这个男孩直到他有脱离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

    可是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第二次毒发让星立华明白自己把事情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在找过星落蘅之后让少女对养育轩一的难度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可是她依然没有打算放弃。

    就像今天早上一早便去工作一样，洗衣服的收入虽低，但是终究能够一天赚来两人三天的饭钱，原本如果节衣缩食的话甚至还能攒下一笔不小的积蓄，自己应该是没有嫁人的可能了，但是不知为何，看到四岁的男孩，星立华本能就想到为他将来操办婚事的准备了。

    可是如今轩一的毒却让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的收入足够她和轩一吃饭，但也仅仅够轩一吃饭。

    给轩一买的药虽然都是最大路的货色，但是药比饭贵，这是基本的真理。

    毕竟吃药能治病，吃饭治不了病。

    自己原本所剩不多的少量积蓄在昨夜一番折腾之后，真的已经所剩无几，所以星立华也不会急着去做今天的工作，去领那按件计酬的日结工钱。

    但是回来之后发现给她造成最大困扰的竟然是本来应该乖乖在家的轩一。

    以及她闻到了很熟悉的药香。

    在轩一晕倒的案板上，有着一小杯如同水银般流淌的液体，那熟悉的药香就是从中传来的。

    那个杯子是家中几乎硕果仅存的玻璃杯，相比于竹筒之类的容器，这样稳定的无机物容器永远是最适合盛装药剂的东西。

    这个。

    星立华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拿起那个杯子端详片刻，然后凑近之后轻轻扇风闻取气味。

    虽然星立华并不是一个药剂师，但对于药剂的鉴别和使用是每个暗部专员的必修课。

    在基本确定气味之后，星立华叹了口气，她手边没有玻璃棒，所以只好讲究拿了一根筷子蘸了些许点在舌头，然后闭上眼睛。

    没有错的。

    星立华在心中暗暗说道。

    燕子药剂，并且是完成度极高的产品。

    虽然说燕子药剂并不是什么高阶药剂，但是作为正宗药剂，这种药剂主要功效是止血和愈合伤口，并且能够有效增强病人的生命力，很多时候甚至可以作为万能药使用。

    总之有病没病来一点总没错。

    虽然燕子药剂的药方中并没有用到燕子的任何零件，但是因为这种药剂有刺激神经的作用，会让服用者感到身体健康有力，身轻如燕，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才将其命名为此。

    而这一小玻璃杯的燕子药剂，如果用标准容器盛装的话，这差不多是五瓶的剂量。

    如果这些都是轩一在一天的时间里用自己家中的这些土装置制作完成的话，那么相当于他将原价不过两百星元的药材，将其摇身一变，使其价值增长了超过三十倍。

    因为如果星立华没有记错的话，一瓶燕子药剂的价格应该是一千五百星元，是她不吃不喝洗三个月衣服才能赚来的钱。

    当然，由于自己没有渠道，并且燕子药剂也不是什么稀缺药剂，所以如果自己想去黑市售卖的话，一瓶价格应该是一千二百星元左右。

    但是同样，这一小杯药剂的价值也是六千星元以上，如果自己不想亲自去卖，毕竟这不是她所擅长的工作，那么即使算上支付的代售佣金，自己这边所得也会超过五千星元。

    星立华并不担心有人敢欠自己的账，毕竟如果说要走渠道，她其实有很多很硬的渠道。

    之前是自己完全没有动用这些渠道的必要，以及她想和之前的一切一刀两断。

    可是现在她已经窘迫到认真在考虑是不是应该重新接任务，虽然走出这一步就代表着她再也无法回头。

    但是如果不走的话，那么她其实死不死她并不在意，可是轩一就一定会死。

    然而就在星立华内心纠结的时刻，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轩一给了她巨大的惊喜。

    他用了一天的时间，就给家里赚了超过五千星元。

    并且——是完全合理合法的方式，毕竟作案现场就摆在这里，药材都是来自于她昨晚上买的那些，工具虽然无所不用其极，但是星立华基本都能在家中找到原型。

    而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孩子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星立华其实暂时不想追究这些，毕竟他以那样孱弱的身体，凭借的完全是不可想象的意志力，才劳累一天做出了最后的这些。

    星立华想了想，然后拿起一个瓷碗，将玻璃杯中的燕子药剂倒出五分之一，也便是刚好一份标准药剂的剂量，然后撑住轩一的头，给这个男孩喂了下去。

    这是对症的药剂，只是在这之前，星立华真的没有财力去购买这些，所以她只能买一些药材回来自己煎服。

    相比于又臭又哭的乌黑煎药，这看起来如同水银一般流淌的银白液体味道其实也是诸多药剂中味道最好的一种，它喝起来像是黏黏糊糊的冰冻藕粉，甚至还带着一丝甜味，虽然比不上零食，可是终究算不上受罪。

    药剂的力量是煎药远远不能比拟的，毕竟后者需要自身的缓慢吸收消化，而药剂则是将精华萃取出来，直接调配成最合适的份额。

    效果立竿见影。

    一瓶药剂灌下去，不多时晕倒的轩一便已经悠悠转醒，他舔了舔嘴唇，感觉那熟悉的气味，然后抬起头，有气无力地看着表情平静但眼神焦急的姐姐。

    笑了笑：“何必呢，姐姐。”

 第一百二十四章 莫离（十六）

    星立华古铜色的眼眸里倒映着轩一憔悴的面容。

    古井无波。

    少女摇了摇头：“我说有必要就有必要。”

    轩一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你是姐姐你最大。”

    “还有。”男孩看着少女：“如果把这些卖了，够不够？”

    “等我身体好一点之后，我还能再做。”

    在原本世界中，轩一曾经想过用自己这个手艺，光明正大地给姐姐更好的生活，可是这个设想刚刚萌芽就随之破灭。

    可是轩一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竟然会在轩二的幻境中回到十一年前，在自己最无力，也是姐姐最无助的时候，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给姐弟俩摆脱危局的办法。

    简直如梦似幻。

    哪怕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轩一依然相信眼前这个姐姐是真的，所以给这样的姐姐带来希望，给轩一的满足感不亚于他在真实世界最终拯救姐姐。

    星立华点了点头，由衷露出微笑：“够了。”

    轩一开心笑了起来，然后笑着笑着咳嗽起来，直到咳嗽到撕心裂肺，星立华心疼地轻轻给轩一拍打背部。

    直到男孩咳嗽够了，他才看着姐姐，然后指向桌子上那个玻璃杯：“姐姐你不就问问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星立华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不要说我们才认识了几个星期。”

    “即使我们已经认识了几年，几十年，彼此都应该保留自己的秘密。”

    “除非你愿意告诉我。”

    “否则，我为什么非要知道。”

    轩一摇头苦笑：“还真是姐姐的回答啊。”

    然后轩一抬头看着姐姐：“如果有一天，姐姐认为可以告诉我你的秘密。”

    “那么，其实我也很乐意和姐姐分享我的。”

    星立华点头，轻轻回答：“嗯。”

    ……

    ……

    当星立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一番波折之后，天空的最后一抹光辉也已经收敛。

    星立华将轩一先妥善安置到床上，然后自己方回身整理被轩一搞乱却来不及整理的木屋，又是一番忙碌之后，这一切才告终止。

    当忙完这一切之后，回头时轩一已经在床上不堪劳累睡着了，即使燕子药剂可以压制他体内的毒素，但是睡眠终究是每个孩子所不可或缺的东西。

    少女看着轩一安详的睡脸，忍不住弯下腰，轻轻吻在男孩的额头上，然后抬起头的时候，回想起之前男孩说的那句话。

    “如果有一天，姐姐认为可以告诉我你的秘密。”

    星立华下意识就握住了胸口的古铜钥匙，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转身回到厨房之中。

    那还有相当于四份标准药剂的燕子药剂，星立华用锡纸将杯子瓶口完全密封之后，握着杯子走出了木屋。

    当姐姐的脚步声最终完全消失的时候，轩一才静静睁开了眼睛。

    然后伸手轻轻摸了摸被姐姐亲吻的额头，嘴角露出了笑意。

    虽然四岁的孩子会抗拒不住睡魔，但是十五岁的灵魂却毫无阻碍，只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并不方便去跟踪姐姐，毕竟被发现会很尴尬是一方面，而追不上可能是更加严峻的现实。

    除非姐姐这次依然愿意抱着他去看电影。

    既然看不成电影，那么就只能待在家里了。

    事情的发展比轩一想象中还要顺利许多，姐姐的性情十一年来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虽然十一年后的姐姐喝酒熬夜又赖床，但是本质上他这十一年来改变了许多，但是姐姐却从未改变过。

    她依然是那个在海边抱着自己哭得撕心裂肺的少女，无论她自认为隐藏的多么完美，其实还是想一块琉璃，可以一眼从这头轻易望到那头。

    燕子药剂虽然就保存方面还不算苛刻，但是就那样用喝水的玻璃杯简单装着依然不是办法，姐姐这番出去，要么带回合适的容器将其分装，然后再行变卖，要么就是直接全部卖掉换成现金。

    这两种处理方法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如果自己是姐姐也会这么办。

    所以轩一其实对此并不关心。

    他所关心的是最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今他已经将这个世界线的未来彻底打乱，所以之前做的那些预案已经统统派不上用场，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姐姐无论什么时候都值得自己信赖。

    就现在而言，他成功配制出合格的燕子药剂，那么自己的七夕紫蓂之毒这几天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他可以不借助轩二就做到这一点还是很开心的。

    同样，因为燕子药剂的成功配置，最困扰姐姐的金钱缺口也已经成功补足，所以姐姐再也不会被迫重回暗部执行任务，那么说的话现在自己已经成功避免了最糟糕的历史结局，也便是那个直接延伸到自己的BADEND。

    可是然后呢？

    有些关键点依然无法解决。

    这就是最初的那个话题。

    轩一看了看墙壁，墙壁的那头就是客厅，客厅中的那个沉重的木箱子依然在那里。

    钥匙就在姐姐的脖子上。

    可是自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够要到姐姐脖子上的钥匙。

    再重复一遍，强抢肯定是自寻死路，可是如果不强抢的话，他凭什么可以让姐姐自愿把钥匙给他。

    让自己窥探姐姐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这是自己最后的难题，也是最真实的难题。

    轩一苦苦思索着，直到门口再度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然后过了片刻，银发的少女推门而入，即使神情淡漠如星立华，此时的表情也是有种喜气洋洋的感觉。

    就好像原本一直背负着千斤重担，此刻终于卸下来的感觉。

    轩一睁开眼睛，看着自从进入这里之后，从来没有这样由衷轻松与喜悦的姐姐，明白姐姐一定把那些药剂卖了个好价钱。

    以及——他突然想到了答案。

    “呐。”少年轻轻开口。“姐姐。”

    星立华回头。

    “明天。”轩一淡淡笑道：“我们一起去城里玩。”

    “可以吗？”

    少年憔悴的表情配上稚嫩的脸庞，任谁都难以拒绝。

    星立华楞了一下，然后点头：“好啊。”

    少年脸上第二次绽开笑意。

    如果这个世界他只有一个人可以分享秘密的话。

    那个人一定是姐姐。

 第一百二十五章 跟我走吧，我们去巴黎铁塔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落在木屋顶端的时候，男孩与少女已经整装待发。

    虽然说大人对三岁小孩所许的承诺都是骗小孩用的。

    那么对四岁小孩的承诺也不会保险。

    但是此时此刻下承诺的人是星立华，那么星立华会将自己的每个承诺都作为人生的立柱一样摆在自己的世界里。

    如果说真有什么苦难的话，那么姐弟俩面临最大的问题则是没有适合出行的衣服。

    虽然并没有必须要穿新衣服新鞋子才能出门的执念，但事实上姐弟俩连比较体面的衣服都没有，星立华只有两套半新不旧的蓝白纱衣，而轩一事实上更可怜，被姐姐捡回来的时候穿的那身星立华都没舍得扔，洗洗晾干还能继续穿，另外一件则是用少女自己的旧衣服裁剪出来的。

    虽然说只要不是衣不蔽体，那么大可行走于道，但是轩一想去的的地方是星城。在那个等级最森严的城市里，如果连衣着得体都做不到，那无疑是寸步难行。

    更何况他们姐弟俩的血统同样低贱。

    但好在——达叔依然是万能的百宝箱。

    这在真实世界中轩一就有充分的认识，他想要好酒达叔就会卖给他足够好的好酒。

    想要别的什么，只要他能出得起钱，那么达叔一样会给他找来。

    如果说有什么例外的话，那么前天夜里他无偿送给星立华的临时通行证或许就是最大的意外了。

    不过现在，其实星立华手里有钱之后，那么原本存在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

    他们二人便穿着旧衣服来到鱼市边上，少女叮嘱轩一等在路边稍候之后，自己便平静向着鱼市横穿而过，轩一看着姐姐的背影，然后抬头看了看正在升起的太阳，不由笑了笑。

    一切还算顺利。

    这座小小的鱼市天没亮就已经开市，等到正午之前便会关闭，毕竟买鱼终究图的是一个新鲜，十几年后因为鱼市规模的扩大，其他日用品的售卖将鱼市的开业时间延伸下午三点左右，但是现在毕竟是十一年前。

    他们走来的那条道路上空无一人。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

    感觉是那么的真实，轩一甚至有种忘记这里不过是幻境。

    毕竟和真实的现实比起来，他如果继续和姐姐待在一起，那么避开了BADEND之后，凭借自己的药剂功底，他和姐姐真的能够过上很好的生活，哪怕说在这之后，他依然逃脱不了暗部接下来的追踪，可即使这样，他和姐姐在距离那最后的相杀考验之前依然会有十一年的漫长时光可以享受。

    只要说轩二能够支撑这么长的幻境。

    只要说自己在现实中的身体可以维持那么长的时间。

    南柯一梦，如果是噩梦的话当然希望能够尽快苏醒，但是如果是美梦的话，又有谁不想沉浸在美梦中呢？

    哪怕说是麻醉自己，沉溺于虚幻。

    正在这时，轩一再度听到了脚步声。

    低下头时，看到姐姐正和头发斑白的达叔正向着自己走来，达叔在自己面前站定之后，用手轻轻捏了捏自己柔嫩的小脸，然后看向姐姐：“恢复的不错吗。”

    星立华无声地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将轩一拉过来抱了起来。

    哪怕说知道达叔不是敌人，但是此时星立华依然表现出了母兽级别的护崽倾向。

    达叔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自己向前走去，而星立华自然而然抱着轩一跟在身后，达叔的住所距离鱼市很近，所以几个弯之后，那个矮小的石屋便出现在两个人的眼前。

    达叔还想将二人迎进屋中，只是这一次星立华默默地摇头拒绝，花白胡须的老人不动声色，开门而入之后只过了少许时间，这位老人便提着一个黑色的小皮箱走了出来。

    星立华向着老人点头，然后伸手接过了皮箱。

    ……

    ……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星立华重新带着轩一回到了木屋，两个人在那里更换了达叔提供的新衣服，星立华的衣服大小合身就暂且不提，不过轩一一个四岁的小男孩达叔也能拿出合身的童装就真的不得不佩服这个老人的能力。

    当轩一穿上小皮鞋蹬蹬蹬地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穿戴一新的姐姐，表情稍微有些奇妙。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穿裙子的姐姐。

    平日里姐姐的装束从来都是束身的短衣短裤，外面裹上轻薄的旧纱衣，这样的装束当然与她从小接受的训练有关，但更多是因为这是星城普通女性常见的装束，可是适应各种各样的活计。

    关键是——星立华本人也一点都不偏好小裙子，就像她从来不在意自己那其实相当出色的容貌一样，尤其是后期上了夜班之后，星立华的装束就越加严谨和保守。

    裙子什么的，不存在的。

    可是这一次，达叔竟然真的给星立华了一件很漂亮的洛丽塔风格的中长裙，蓬松的蕾丝搭配着柔顺的白色塔夫绸，整个裙子给人的感觉圆润而精致，可爱风与御姐范之间的元素搭配简直刚刚好。

    配合少女本身银白色柔顺的长发，姣好精致的少女容颜，尤其是眉眼中那种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气息，甚至有人说她是来自于星城的贵女也不会有任何人感到违和。

    只要忽略少女璀璨的古铜色眼睛。

    下意识地，轩一看了一眼星立华的足底，然后看到了一双朴素无奇的白色平板鞋，和意想之中可以给小腿绷出完美曲线的高跟鞋相差甚远。

    虽然说星立华本身身量就颇高，即使不依靠高跟鞋也能撑得起很强的气场，可是四岁的轩一哪怕不觉得，但十五岁的灵魂依然感觉小裙子配高跟鞋才是这套装饰的灵魂所在啊。

    星立华当然不会知道此时轩一心中所想，但是她依然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深深的失望，少女有些惶恐，白色塔夫绸的裙摆刚好盖住她的膝盖，少女的腿上并没有任何伤痕，这对一个从小经过无数训练更经历了更多生死搏杀的暗星专员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对星立华来说就显得理所当然。

    她用手轻轻拉起裙摆，在轩一面前转了一个圈。

    声音带着些许不安。

    “这个。”

    “很难看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来自未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轩一看着有些窘迫不安的姐姐，突然有点忍不住想笑。

    是啊，十一年后的姐姐已经有些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甚至有些刻意掩盖自己容貌的举动。

    但是十一年前的姐姐，在是一个冷酷无情杀胚的同时，也同样是年方十四的少女。

    有时候甚至可爱得让人爱不释手。

    四岁的孩子当然有想笑就笑的权力，他看着姐姐拍手大笑，然后走上前去，黑发的少年身穿雪白笔挺的夹克，手脸洗净之后甚至有几分当初那位小魔鬼的风范。

    星立华看着拍手走来的轩一有点不明就里，然后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拉住了她的手指，示意她蹲下来。

    星立华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要被一个四岁的小男孩摆布，可是少女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也没有任何拒绝的想法。

    她就这样下蹲，刚好与轩一平视，丝滑的塔夫绸和少女的大腿肌肤相摩擦跌落，竟然让人分不清是丝绸更软，还是少女的皮肤更滑。

    轩一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番美景，他看着星立华蹲下，然后自己来到姐姐的身手，拿出一条在自己的衣物箱里放着的布条，熟练地挽住姐姐银白冰凉的长发，就好像握住一截自天空倾泻而下的银白月光，他动作谙熟地像是做过千百次，事实上在真实的世界中他确实做过很多次。

    他将星立华的头发扎了起来，束成一个高马尾，银色的长发垂直落下就好像是一把笔直的剑。

    让人几乎忍不住想伸手握住这把剑的剑柄。

    当然，这样运动系少女的发型肯定不适合如今星立华的服装，事实上就算轩一给星立华绑一个双马尾，也要比这样凌厉的单马尾好看许多。

    可是相比于双马尾那种软萌活泼的气质，星立华本身的淡漠凌厉，又不自觉和单马尾很搭。

    星立华蹲在地上，有些不开心地让身后的弟弟在自己头上胡作非为，可是不知为何，这个四岁的男孩给星立华的感觉一点都不像是弟弟，反而像是在看着即将出嫁的妹妹的兄长。

    或者说，像是那个人。

    那一瞬间真实与虚幻重叠，让星立华多少有点恍惚，随后听到身后的男孩拍拍手：“好了，起来吧。”

    星立华站了起来，只觉得背后头发的触感清爽不少，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摸，摸到了一个绑的结结实实的马尾和一截打出蝴蝶结的柔顺布条。

    没想到弟弟给别人扎马尾的技术还相当不错。

    星立华又点讷讷地想道。

    不知道是用哪个姑娘练得。

    轩一围着绑好头发的星立华转了两圈，黑头绳配纯银的长发，黑白鲜明带着简洁的美感，和姐姐的气质也很搭，所以他不由拍拍手。

    “姐姐超好看啊！”

    ……

    ……

    穿衣打扮之后，星立华便带着轩一坐上了前往星城的班车。

    原本轩一还有些担心的血统问题现在也根本不是问题了，因为达叔贴心地给两个人送了美瞳和假发，第一百二十六章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轩一看着有些窘迫不安的姐姐，突然有点忍不住想笑。

    是啊，十一年后的姐姐已经有些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甚至有些刻意掩盖自己容貌的举动。

    但是十一年前的姐姐，在是一个冷酷无情杀胚的同时，也同样是年方十四的少女。

    有时候甚至可爱得让人爱不释手。

    四岁的孩子当然有想笑就笑的权力，他看着姐姐拍手大笑，然后走上前去，黑发的少年身穿雪白笔挺的夹克，手脸洗净之后甚至有几分当初那位小魔鬼的风范。

    星立华看着拍手走来的轩一有点不明就里，然后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拉住了她的手指，示意她蹲下来。

    星立华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要被一个四岁的小男孩摆布，可是少女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也没有任何拒绝的想法。

    她就这样下蹲，刚好与轩一平视，丝滑的塔夫绸和少女的大腿肌肤相摩擦跌落，竟然让人分不清是丝绸更软，还是少女的皮肤更滑。

    轩一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番美景，他看着星立华蹲下，然后自己来到姐姐的身手，拿出一条在自己的衣物箱里放着的布条，熟练地挽住姐姐银白冰凉的长发，就好像握住一截自天空倾泻而下的银白月光，他动作谙熟地像是做过千百次，事实上在真实的世界中他确实做过很多次。

    他将星立华的头发扎了起来，束成一个高马尾，银色的长发垂直落下就好像是一把笔直的剑。

    让人几乎忍不住想伸手握住这把剑的剑柄。

    当然，这样运动系少女的发型肯定不适合如今星立华的服装，事实上就算轩一给星立华绑一个双马尾，也要比这样凌厉的单马尾好看许多。

    可是相比于双马尾那种软萌活泼的气质，星立华本身的淡漠凌厉，又不自觉和单马尾很搭。

    星立华蹲在地上，有些不开心地让身后的弟弟在自己头上胡作非为，可是不知为何，这个四岁的男孩给星立华的感觉一点都不像是弟弟，反而像是在看着即将出嫁的妹妹的兄长。

    或者说，像是那个人。

    那一瞬间真实与虚幻重叠，让星立华多少有点恍惚，随后听到身后的男孩拍拍手：“好了，起来吧。”

    星立华站了起来，只觉得背后头发的触感清爽不少，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摸，摸到了一个绑的结结实实的马尾和一截打出蝴蝶结的柔顺布条。

    没想到弟弟给别人扎马尾的技术还相当不错。

    星立华又点讷讷地想道。

    不知道是用哪个姑娘练得。

    轩一围着绑好头发的星立华转了两圈，黑头绳配纯银的长发，黑白鲜明带着简洁的美感，和姐姐的气质也很搭，所以他不由拍拍手。

    “姐姐超好看啊！”

    ……

    ……

    穿衣打扮之后，星立华便带着轩一坐上了前往星城的班车。

    原本轩一还有些担心的血统问题现在也根本不是问题了，因为达叔贴心地给两个人送了美瞳和假发，星立华站了起来，只觉得背后头发的触感清爽不少，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摸，摸到了一个绑的结结实实的马尾和一截打出蝴蝶结的柔顺布条。

    没想到弟弟给别人扎马尾的技术还相当不错。

    星立华又点讷讷地想道。

    不知道是用哪个姑娘练得。

    轩一围着绑好头发的星立华转了两圈，黑头绳配纯银的长发，黑白鲜明带着简洁的美感，和姐姐的气质也很搭，所以他不由拍拍手。

    “姐姐超好看啊！”

    ……

    ……

    穿衣打扮之后，星立华便带着轩一坐上了前往星城的班车。

    原本轩一还有些担心的血统问题现在也根本不是问题了，因为达叔贴心地给两个人送了美瞳和假发，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们坐在高高的铁塔上

    少年轻轻巧巧，平平静静地开口。

    如果他选择相信姐姐，那么姐姐就应该可以分享他一切的秘密。

    包括那些最深处的秘密一起。

    星立华看着对方，看着风将少年的银发撩起，轩一摆了摆头，取下了假发。

    “嗯。”星立华如是回答。

    她一点都没有惊讶的样子。

    这很不合理，但是对于星立华来说这就是合理的反应。

    因为无论轩一说出什么解释，都必定会很难以置信，那么这个不过是最容易接受的一个。

    轩一听着星立华的回答，不由摇头苦笑起来。

    然后他弯腰坐了下来，然后拉了拉姐姐的手。

    姐弟二人背靠背坐在一千零一米的天空之上，轩一向后伸手，握住了姐姐的手掌。

    柔软，冰凉，而细腻。

    像是蜕皮的白蛇，又好像是房檐垂下的冰棱。

    他们并看不到彼此，却能够听到彼此的声音。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反正我的时间有很多。”

    “姐姐。”

    然后轩一开始了自己的讲述，他讲述那个自有记忆起就在严酷训练中的男孩，终有一天，当他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那些大人将他扔进了狼笼，再然后把他和一群死去的孩子一起，送到了凌晨的海滩上，等待一场潮涨潮落。

    然后有少女将他从死人堆里捡了起来，把他抱回家慢慢养大。

    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想养大一个孩子实在太难了，并且孩子本身还有很重很重的病。

    所以在无法支撑的某一天夜里，少女开始对男孩说。

    “她再去最后做一次，做完之后就找到好工作来养家。”

    “可以给他买好多好多的好吃的，更有好多好多的酒。”

    然后便会将男孩锁在家里锁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的凌晨，少女才会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食物和酒回来，然后不和男孩说一句话，独自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一边把水放到最大，一边压抑绝望地哭泣。

    每一次都会洗好久好久之后才会出来，出来之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是的，每一次。

    因为少女所谓的最后一次，次数多到男孩数都数不清，直到最后已经放弃了计数。

    由于男孩的病需要大量的酒来麻醉自己，所以大量的烈酒也是必不可少的，男孩因为身体柔弱最初无法饮酒，同样连喝一滴酒都会脸红呕吐的少女便手把手教对方一点一点喝，直到最后把自己喝成了一个无酒不欢的酒精依赖者。

    虽然说酒是穷人的药，但是说穷人的药也并不意味着不需要钱。

    少女虽然极度厌恶那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外出一次的“最后一次”，但是因为生活所迫，她总是不能眼睁睁看着男孩在自己面前死去。

    况且——她还一直想把弟弟教育成一个好人。

    一个不像自己这样的好人。

    所以他们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日子都很拮据。

    少女正常的工作收入远远无法弥补两个人的赤字，必须需要“最后一次”赚得的外快。

    可是由于少女极度厌恶所谓的“最后一次”，所以只会在真正无法支撑下去的时候，再去进行那永无止境的循环。

    就好像姐姐杯中那不断掺水到几乎没有酒味的烈酒。

    但是他们终于还是熬过来了。

    以及——那群曾经支配男孩的人也重新找上了他，并且要给他崭新的教育。

    所以之后的时间里，男孩以接受教育的名义开始每天如同上学一般被他们带走，然后直到夜里才能与姐姐见面。

    直到男孩成了少年，而少女则变成了女子。

    女子逐渐有了稳定的工作，每天夜里都会出去上班，工资也从日结变为月结，数目也慢慢可观起来，而少年则完成了所谓的基础义务教育，开始去工业区的工厂打工，从表面上来看，他们彼此的生活就这么走上了正轨。

    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少年已经正式成了黑暗组织的成员，女子对他的所有殷切期盼都成了幻影。

    他在阴谋与血色中龃龉前行，所谓的道德与良心早对他失去了一切的束缚力，唯一所追求的莫过于活着罢了。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知道，自己如果要证明真正合格的投名状，便是亲手杀死养育自己是一年的姐姐。

    因为作为组织的惯例，每一个魔崽子都会年幼时候撒出去，让他们找到自己的家长。

    然后将家长的养料吮吸殆尽之后再将其杀死，作为自己的真正成年礼，就好像是某些寄生的昆虫或者说异形。

    少年可以为了活下去做任何事情，但只有这件事，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为此少年寻找了很久很久，只为找到一个可以摆脱宿命，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双全法。

    直到少年最终确认有行走这种东西。

    以及他所在的这座城市行走至今空悬，以及最近马上会有一场会决出一张门票的预选测试。

    于是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在处理了少到不能再少的后事之后，少年便踏上了这条完全没有回头路的单行道。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光怪陆离的悲喜剧了，在那座人迹罕至的森林里，少年在几乎必死的绝境中左右逢源，寻求那若有若无的一线生机，并且难以置信地笑到了最后。

    轩一讲了钱樱，钱梨，兰流焰，谢君豪，星鹤眠，鸠三，周奢，帝子横，赵星铎。

    讲述了他们每个人的生和死。

    讲述了那个死去又重生的奥斯行走。

    讲述自己又重新离开了森林。

    以及——轩一讲了轩二的存在。

    他一切的秘密，从出生到死去最深的秘密，此刻他都选择向这个幻境中的姐姐坦白。

    直到最后，少年进入了须弥山，在连续闯过数个镇守领域之后，在山地领域重新陷入了沉睡之中。

    在那里，他梦到了自己重新躺在布满尸体的海边，全身灼热着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这个时候——耳边传来轻轻的跫音。

    有个白银发色的少女，静静来到了海边，准备去寻找自己的安宁之地。

    也便是无尽的死亡。

    在这个时候，男孩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嘹亮的一声啼哭。

    少女回过头来。

    她有一双暗金色就像磨过的古铜一样璀璨的眼睛。

 第一百二十八章 姐姐的秘密

    星立华静静听着，在整个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打断，即使是在最危险最惊悚的情节里。

    她之前已经充分展示了自己作为听众的功底，在聆听星落蘅讲故事的时候，只是这一次，在与自己密切相关的故事里，星立华也能保持如此冷静，才让人感到更加的不可思议。

    等到轩一讲到自己故事的结尾，她的故事的开头，少女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原来这就是我的未来。”

    她并没有那么纠结自己是假的，也没有纠结这个世界是假的。

    她只是感慨，原来这就是她的未来。

    然后星立华看着眼前的风景，向背后的人开口。

    “谢谢。”

    “顺便告诉你一句，某种意义上，我可以代替你现实中的姐姐说出这句回答。”

    “你能走到这里，我从来不曾感到失望，只感到满足。”

    这样说着，星立华静静握住胸前的古铜钥匙，然后把它放在轩一的小手中。

    “我的故事都在这里面，顺便说一句。”

    “我相信未来的我，也不会让我失望。”

    轩一侧头笑了笑，没有拿走那个古铜钥匙，而是轻轻开口：“姐姐，我选择告诉你这些，便是因为我相信，您和我现实中那个笨蛋姐姐，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这样说着，轩一从地上站了起来，转到银发小长裙的少女面前，然后向着女孩伸出了手。

    “我向姐姐讲了我的故事，现在该姐姐了吧。”

    星立华低头笑了笑，轻声说道：“是啊。”

    这样说着，她伸手将纤细的手掌放在轩一的小手上，然后抬起头露出一张盛大的笑脸。

    银白色的光之羽翼，慢慢在天之塔上张开。

    ……

    ……

    世界开始一寸寸崩塌起来，整个星城都在一点点破碎。

    当轩一对着星立华说出了自己的故事，就好像是对这个世界念动了毁灭的咒语。

    就好像是一座被沙所构筑的城市，此时这些构成的沙粒正在一颗颗坠落，然后消失。

    以他们所在的天之塔为中心，整座星城都在慢慢地陨落，那些原本灵活生动的人们，纷纷都像是被抽去灵魂的木偶，呆立在那里，然后和这个世界一起走向崩坏。

    轩一被姐姐抱在怀里，少女背上展开巨大的雪白光翼，像是飞鸟。

    又像是天使。

    城市崩塌之后，其后是深邃无底的黑洞，姐弟二人在黑洞之上翱翔，一路飞向只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小木屋。

    当星立华轻盈落下，将轩一放在身边的时候，这个原本广阔无垠的世界，便只剩下他们这个小小的木屋，在视野之中，都可以看到远方无尽的黑暗将其包裹。

    轩一心中知道，如果自己不说出这一切的真相，那么这个世界恐怕还能存在很久很久。

    但是他点破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所以她瞬间如同被揭开画皮的美人，再也无法蒙蔽世人。

    但是星立华却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她静静向前走去，走到木屋的门口，然后回头看了轩一一年。

    轩一连忙跟了上去。

    木屋的门轻轻合上。

    这重新变成了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轩一手中握着那把已经在小手中暖得温热的古铜钥匙，看着客厅那个自己从来没有办法打开的沉重木箱。

    不由自主的，他回头看了姐姐一眼。

    星立华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打开。

    第一百二十八章

    星立华静静听着，在整个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打断，即使是在最危险最惊悚的情节里。

    她之前已经充分展示了自己作为听众的功底，在聆听星落蘅讲故事的时候，只是这一次，在与自己密切相关的故事里，星立华也能保持如此冷静，才让人感到更加的不可思议。

    等到轩一讲到自己故事的结尾，她的故事的开头，少女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原来这就是我的未来。”

    她并没有那么纠结自己是假的，也没有纠结这个世界是假的。

    她只是感慨，原来这就是她的未来。

    然后星立华看着眼前的风景，向背后的人开口。

    “谢谢。”

    “顺便告诉你一句，某种意义上，我可以代替你现实中的姐姐说出这句回答。”

    “你能走到这里，我从来不曾感到失望，只感到满足。”

    这样说着，星立华静静握住胸前的古铜钥匙，然后把它放在轩一的小手中。

    “我的故事都在这里面，顺便说一句。”

    “我相信未来的我，也不会让我失望。”

    轩一侧头笑了笑，没有拿走那个古铜钥匙，而是轻轻开口：“姐姐，我选择告诉你这些，便是因为我相信，您和我现实中那个笨蛋姐姐，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这样说着，轩一从地上站了起来，转到银发小长裙的少女面前，然后向着女孩伸出了手。

    “我向姐姐讲了我的故事，现在该姐姐了吧。”

    星立华低头笑了笑，轻声说道：“是啊。”

    这样说着，她伸手将纤细的手掌放在轩一的小手上，然后抬起头露出一张盛大的笑脸。

    银白色的光之羽翼，慢慢在天之塔上张开。

    ……

    ……

    世界开始一寸寸崩塌起来，整个星城都在一点点破碎。

    当轩一对着星立华说出了自己的故事，就好像是对这个世界念动了毁灭的咒语。

    就好像是一座被沙所构筑的城市，此时这些构成的沙粒正在一颗颗坠落，然后消失。

    以他们所在的天之塔为中心，整座星城都在慢慢地陨落，那些原本灵活生动的人们，纷纷都像是被抽去灵魂的木偶，呆立在那里，然后和这个世界一起走向崩坏。

    轩一被姐姐抱在怀里，少女背上展开巨大的雪白光翼，像是飞鸟。

    又像是天使。

    城市崩塌之后，其后是深邃无底的黑洞，姐弟二人在黑洞之上翱翔，一路飞向只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小木屋。

    当星立华轻盈落下，将轩一放在身边的时候，这个原本广阔无垠的世界，便只剩下他们这个小小的木屋，在视野之中，都可以看到远方无尽的黑暗将其包裹。

    轩一心中知道，如果自己不说出这一切的真相，那么这个世界恐怕还能存在很久很久。

    但是他点破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所以她瞬间如同被揭开画皮的美人，再也无法蒙蔽世人。

    但是星立华却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她静静向前走去，走到木屋的门口，然后回头看了轩一一年。

    轩一连忙跟了上去。

    木屋的门轻轻合上。

    这重新变成了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轩一手中握着那把已经在小手中暖得温热的古铜钥匙，看着客厅那个自己从来没有办法打开的沉重木箱。

    不由自主的，他回头看了姐姐一眼。

    星立华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打开。

 第一百二十九章 洞若观火

    轩一其实并不意外。

    从星九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那个堪称此次星城阵营最强的存在对轩一与叶雅的态度便很有些令人玩味的奇特。

    在城市领域的时候，她赶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了他们，而当时的实力对比是真正的判若云泥，星九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们两个人杀死或者擒获。

    可是对方只是请他们吃了一顿冰激凌火锅，随后虽然将他们的坐标告知了星城，但同时，星九又顺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椒月，从而让自己成了星城与奥斯帝国之间的导火索，并且就是依靠椒月的姗姗来迟，他们才能在星昏鸦面前保住一条性命。

    而在稍后，星九自己已经独自一人离开了城市领域，头也不回的向着天空领域而去。

    似乎她之所以在这里停留，不过是为了等待轩一的到来罢了。

    如今轩一来了，她见过了，然后就可以走了。

    即使说那个星九和姐姐长得一点都不像，但是这个行事风格，确实是姐姐的风格。

    至于之后的见面，便是在森林领域金乌坠落之后从天空中接踵而至的流星。

    那个时候的星九处于真正的战斗状态，与之前在餐厅相遇时候那个温婉又冷冽的女性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而这一次，她对轩一所说的那些话，则似乎有着更多的私人情绪蕴含其中。

    比如我等待果实成熟的那一天。

    比如你若想完成自己的奇迹，那么就请先打败我。

    似乎在她眼中，整个千星试值得她去驻足的人只有轩一一个。

    可是轩一一直想不通，自己何德何能能够被这样一个千星试中的超级强者这样重视。

    可是当如今星立华说出她在暗星的代号的时候，这一切似乎才终于迎刃而解。

    轩一不由笑出声来。

    星立华没有笑。

    她看着轩一的背景，静静说道：“你该知道，如果我也选择进入千星试的话，绝对不会是单纯做弟弟的保姆而存在的。”

    轩一点头笑了笑：“我知道啊。”

    “姐姐永远是姐姐嘛。”

    “如果我只是在一厢情愿自不量力地做一些事情。”少年的声音无比平静：“姐姐其实不会介意把这样没用的我杀掉的吧。”

    星立华看着他的背影，摇头：“我从来不介意你的没用，甚至有点希望你能这样一直没用下去。”

    “你该知道。”

    “当我把你捡起来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你杀死。”

    “但我连一刻的后悔都没有。”

    “最初我想的是，杀死老师的我其实并没有自杀的权力。”

    “我应该迎接像老师那样的宿命，被自己所养大的毒虫所弑杀。”

    “可是当我抱起来你的那一刻，听你在我怀中喊姐姐的时候。”

    “我瞬间就明白了，当初老师收养我时候的心情。”

    “那种曾经自暴自弃，认为自己只有承受相同宿命才算合理的想法，在抱起来你的那一瞬间就改变为。”

    “如果有朝一日我死去的话，我只希望杀死我的人是你。”

    轩一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他和姐姐从来没有过如此坦诚的对话，他们虽然朝夕相处了十一年，彼此感情融洽比任何的亲生姐弟还要默契。

    但是在暗地里，他们一直各自保留着自己的秘密。

    是的，互相欺骗着对方，用假面具示人，哪怕说彼此对对方的心意都是仁善的，可是他们依然做了欺骗彼此的事情。

    这样的姐弟，其实已经能算是笑话了。

    原本轩一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欺骗姐姐最深的那个人，可是当姐姐身上的谜团，以椒月的那封便笺为起始，一点一点揭开的时候，轩一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对姐姐的了解，实在知之甚少。

    她一直对自己一切的秘密洞若观火，而自己却始终对姐姐暗地里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无所知。

    当椒月第一次给轩一扎下这根刺的时候，表面上风淡云轻，但是痛却在心里。

    并且由于造化弄人，在知道这些之后，自己反而再也没有机会再去见姐姐一面，被命运的大潮无止境地向前推送，一直推到了千星试的海滩上。

    只是当时的自己，哪怕感觉熟悉，也不知道那个请自己和叶雅吃冰激凌火锅的神秘女子，便是姐姐本人。

    直到在这场幻境里，在轩二的帮助下，在自己的努力下，自己才终于一点一点揭开了过往的神秘面纱，看到了其下的真实。

    以及真正的姐姐。

    轩一一点都不后悔自己最终看到了这些，看到了更加真实更加全面的姐姐。

    而是很欣喜。

    自己终于迈过了这个心魔，与真实的姐姐相拥。

    星立华看着一直不曾言语的少年，笑了笑，她虽然其实和轩一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是在轩一的那个故事里，她已经慢慢了解了这个少年的过去与未来。

    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轩一会自己陷入迷茫，可是她还是开口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你口中所谓的鸠三。”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的父亲因为没有经受住诱惑，产下了污秽的后代。”

    “作为代价，他被秘密处死，而他的子女将会被贬入暗部，接受最严厉的训练。”

    “或者死，或者成为暗部的兵器。”

    所以你才会有和鸠三相似的样子？所以鸠三才会对星立华的情报格外在意。

    不仅仅因为星立华是自己的姐姐，还因为星立华其实也是她的姐姐？

    只可惜这终究是后知后觉的一切。

    “我和她年少时候不曾相见，在很久之后才得知彼此的存在，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是级别很高的选拔者了。”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都很喜欢同一个人。”

    “因为落入这样的境地，只有这个人作为偶像，才有我们前进的动力。”

    轩一点了点头。

    “永耀至尊。”

    只有那个曾经同样被作为兵器培养，最后却挣脱一切枷锁，君临于世界王座的少女，才能够给同样境遇的人带来真实的勇气与力量。

    “以及。”星立华首允了轩一的答案。

    “我是千年来被认为最接近于永耀至尊的选拔者。”

    “所以，我才能够拥有那样多的特权，乃至于可以在最后有脱离的机会。”

 第一百三十章 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星立华看着少年：“关于永耀至尊，你了解多少？”

    轩一有点被问住了。

    关于永耀至尊自己了解多少。

    他曾经在给轩二交易第二份灵魂的时候，亲身经历了当初永耀至尊向天地宣讲时候的场景，这份体验带来的好处至今轩二还受用不尽。

    他之所以能够在致知境进境如此之快，厚积薄发当然是一方面，但是亲身经历了一番永耀至尊的天地宣讲，自然也有多多益善的好处。

    可是亲眼见过永耀至尊的样子，甚至听过永耀至尊的声音，和对永耀至尊有多少了解，依然没有大多的关系。

    对于永耀至尊，轩一所知道的也不过是所有星城人知道的那些。

    虽然说由于永耀至尊在星城地位尊崇，是重新带领族群走上世界巅峰的重要人物，所以星城各方面对永耀至尊的崇拜层出不穷，其事迹也被编撰成书，供每个孩子研习所用。

    但是——轩一知道终究是他可以知道的。

    所以少年摇了摇头。

    星立华笑了笑：“其实我知道的应该也不比你多。”

    “但是，当初永耀至尊除了是被作为兵器从小训练之外，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她也是混血出身。”

    这个轩一也知道。

    永耀至尊有着星澈一族与曦光一族两个隐族的血脉，所以才能在天武帝曦彻死后，继承兄长的帝位，同时统治星城与斯特帝国。

    可有史以来，从来没有混血能够像永耀至尊那样强大。

    “我是有史以来最接近永耀至尊的混血存在，因为我的母系一部分来自于斯特帝国的族人。”星立华静静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双古铜色的暗金色眼睛。

    而众所周知的，永耀至尊以银发金瞳的相貌闻名于世。

    然后轩一感觉自己身后燃起了两束光。

    轩一回头，看到姐姐静静伸出两只手，左手是耀眼的金色日光，右手是冷冽的银白星芒。

    “这是……”轩一的语气瞬间凝滞。

    是的——姐姐用了两种属性完全不同的力量，而这两种力量便共存在一个人身上。

    “这就是我之所以被重视的原因。”星立华并没有看自己的双手，而是静静说道，做出这样了不起的事情之后，少女没有一点得意之色，反而更多的是疲惫：“但有时候，被重视并不是好事。”

    “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平凡地成长。”

    “在你的成长历程中，虽然很有惊异之处，但在暗部一直都没有真正出人头地。”

    “大概也有我压制的缘故吧。”

    星立华静静总结，然后散去了两只手上的力量。

    “你差不多该走了吧。”

    轩一静静点了点头。

    “在你离开之前，我想给你最后的三句忠告。”

    “作为姐姐能给你的最后帮助。”

    “第一个就是方才我为你展示的。”

    “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打败我才能拿到你所想要的东西，那么请无所顾忌地打败我。”

    “必要的时候可以杀死我。”

    “请相信我，我一直期待着被你所亲手杀死的那一天。”

    轩一看着星立华的脸，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如果愿意这样做，我就不会走到现在，姐姐。”

    星立华摇头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那么的话，请你记住。”

    “如果和我战斗的话，当我只使用来自于星城一方的力量时，即使我看起来再狼狈，也是种留有余力。”

    轩一点了点头。

    星九现在是天空领域镇守，他出去之后，即使能够揭穿姐姐的身份，但是彼此之间的那一战，恐怕依旧在所难免。

    第一百三十章

    星立华看着少年：“关于永耀至尊，你了解多少？”

    轩一有点被问住了。

    关于永耀至尊自己了解多少。

    他曾经在给轩二交易第二份灵魂的时候，亲身经历了当初永耀至尊向天地宣讲时候的场景，这份体验带来的好处至今轩二还受用不尽。

    他之所以能够在致知境进境如此之快，厚积薄发当然是一方面，但是亲身经历了一番永耀至尊的天地宣讲，自然也有多多益善的好处。

    可是亲眼见过永耀至尊的样子，甚至听过永耀至尊的声音，和对永耀至尊有多少了解，依然没有大多的关系。

    对于永耀至尊，轩一所知道的也不过是所有星城人知道的那些。

    虽然说由于永耀至尊在星城地位尊崇，是重新带领族群走上世界巅峰的重要人物，所以星城各方面对永耀至尊的崇拜层出不穷，其事迹也被编撰成书，供每个孩子研习所用。

    但是——轩一知道终究是他可以知道的。

    所以少年摇了摇头。

    星立华笑了笑：“其实我知道的应该也不比你多。”

    “但是，当初永耀至尊除了是被作为兵器从小训练之外，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她也是混血出身。”

    这个轩一也知道。

    永耀至尊有着星澈一族与曦光一族两个隐族的血脉，所以才能在天武帝曦彻死后，继承兄长的帝位，同时统治星城与斯特帝国。

    可有史以来，从来没有混血能够像永耀至尊那样强大。

    “我是有史以来最接近永耀至尊的混血存在，因为我的母系一部分来自于斯特帝国的族人。”星立华静静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双古铜色的暗金色眼睛。

    而众所周知的，永耀至尊以银发金瞳的相貌闻名于世。

    然后轩一感觉自己身后燃起了两束光。

    轩一回头，看到姐姐静静伸出两只手，左手是耀眼的金色日光，右手是冷冽的银白星芒。

    “这是……”轩一的语气瞬间凝滞。

    是的——姐姐用了两种属性完全不同的力量，而这两种力量便共存在一个人身上。

    “这就是我之所以被重视的原因。”星立华并没有看自己的双手，而是静静说道，做出这样了不起的事情之后，少女没有一点得意之色，反而更多的是疲惫：“但有时候，被重视并不是好事。”

    “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平凡地成长。”

    “在你的成长历程中，虽然很有惊异之处，但在暗部一直都没有真正出人头地。”

    “大概也有我压制的缘故吧。”

    星立华静静总结，然后散去了两只手上的力量。

    “你差不多该走了吧。”

    轩一静静点了点头。

    “在你离开之前，我想给你最后的三句忠告。”

    “作为姐姐能给你的最后帮助。”

    “第一个就是方才我为你展示的。”

    “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打败我才能拿到你所想要的东西，那么请无所顾忌地打败我。”

    “必要的时候可以杀死我。”

    “请相信我，我一直期待着被你所亲手杀死的那一天。”

    轩一看着星立华的脸，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如果愿意这样做，我就不会走到现在，姐姐。”

    星立华摇头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那么的话，请你记住。”

    “如果和我战斗的话，当我只使用来自于星城一方的力量时，即使我看起来再狼狈，也是种留有余力。”

    轩一点了点头。

    星九现在是天空领域镇守，他出去之后，即使能够揭穿姐姐的身份，但是彼此之间的那一战，恐怕依旧在所难免。

 第一百三十一章 山中水母

    山地领域的群山间战斗正酣。

    在战场的边缘，一朵雪白的云彩飘然而至。

    帝云归姗姗来迟。

    帝云归站立在那朵云彩之上，这称得上是真正的腾云驾雾，但是帝云归本人的表情却颇有些微妙。

    这个金发的俊美男子原本以为自己的速度不算慢，可是此刻才意识到，他竟然是最后才选择到达此地的洞玄境。

    毕竟其他人在森林领域尘埃落地之后，便已经纷纷马不停蹄地奔赴了最后的战场。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更何况很多人即使是在群虎环伺的山中也远远不能用猴子来概括。

    帝云归则是在白听雪拿到森林领域镇守之后，非但没有第一时间赶往山地领域，反而是先行折返，和大部队一起在沙漠领域与帝子菁一行人汇合，并找到曦子权力劝不要将轩一视作直接敌人之后，才动身前往山地领域。

    这无形间便绕了好大一个弯路。

    所以哪怕而今帝云归乘云而行，让这大好河山匍匐在自己脚下，可是当他远远望着那在太阳辉光中蒙蒙发亮的群山，只能看到几只速度极快的飞鸟在其中飞逸战斗，就好像在树上梢蹦蹦跳跳地演绎着的求偶舞。

    但帝云归当然不会将这看作是求偶舞。

    就好像时速三十节的渔船永远不可能被视作渔船一样。

    因为这是真正高境界的战斗，无比的简洁，高效，而又凌厉逼人。

    但是既然迟到了，那就千万不要急。

    他站在白云之上，静静地逼近那最中央的战场，就好像是一朵最漫不经心的云。

    ……

    ……

    可是有人却很急。

    比如星昏鸦。

    他背后生长这纯黑的鸦翼，可是此刻的鸦翼却已经被撕出两道大大的缺口，甚至扇动起来还有些许的跑风。

    他当然不在意这个跑风，毕竟能飞起来就够了，但是他在意的是眼前的敌人。

    这个怪物一般的敌人。

    在不久之前，他正与奚柏楠激战之时，他们脚下的大地突然颤动起来。

    就在颤动传达之后的顷刻之内，便有数条绵长的光之翼从地下激射而出，竟然同时攻击他与奚柏楠两人。

    在第一时间，无论是奚柏楠还是星昏鸦本人，都以为这是山地镇守魔兽的攻击，可是，当随即这个陌生的存在露出其真实面目之后，他们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会说话。

    目前为止，尚且没有出现灵智高到可以互相对话的镇守魔兽，所以，他便不可能是镇守魔兽。

    可方才正是这个敌人，从地下同时向着他与奚柏楠二人同时发动进攻，一举将缠斗中的二人分开，甚至为了化解对方的攻击，他与奚柏楠都不得以用一些压箱底的手段。

    可是对方显得那么轻描淡写。

    他从地底升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蜘蛛。

    或者说是水母。

    作为身躯的部分完全被厚厚的半透明晶体所完全包裹，只能看到一个两米来长的菱形晶柱，而在晶柱背对他们的方向，赫然生长着六只成对分列的触手，或者说光翼。

    这些光翼粗细不过比手腕稍粗，但是长度却长到不可思议，方才它们刺破坚硬的岩石地面就好像鱼叉刺出海面一样轻而易举，这个长度至少有数百米之远。

    而在此刻，这个怪物彻底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这六只颜色各异似乎象征着六种属性魔法元素的光翼，每一只光翼的长度分明在千米以上。

    它们如同在水波中一般缓缓浮动，发着柔和但是亮度极高的散射光芒，如同在海洋中漂浮着的巨大发光水母，与之相比下，那等同于核心的菱形晶柱是那样的渺小。

    而声音便是在晶柱的位置发出，冷漠无情地传达到在场两个人的耳中。

    “这里不欢迎你们。”

    奚柏楠从碎石堆中翻身而起，灰头土脸的少年面色阴郁地看着漂浮在空中的巨大水母。

    他因为不会飞，所以被这从地下骤然探出的光翼突然偷袭，躲闪的难度要大出许多。

    正因为如此，他天然就对这个偷袭者充满了敌意。

    “如果我不离开呢？”奚柏楠冷冷说道。

    “那只好请你们离开。”晶柱的声音殊无起伏，冰冷而毫无平仄，甚至分不清男女。“或者请你们永远不要离开。”

    “好大的口气呢。”奚柏楠嘻嘻笑道，然后看向另一边的星昏鸦：“我们暂时停战如何？”

    面对共同的敌人，抛下原本的敌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况且这个共同的敌人可能会非常强大。

    星昏鸦寂静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这样说着，他鸦翼骤然张开，在空中升起，然后向着那漂浮在空中的巨大发光水母俯冲而去，然后随即有一条纤长光翼迅如雷电般袭来，那飞起的黑色乌鸦只凭借着自己在空中超绝的机动性，方才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在空中一个偏折避开了光翼的攻击。

    毕竟他方才的进攻原本就是佯攻。

    他是擅长远程攻击的大师，又如何会舍远求近，非要和对方贴身肉搏去一决高下。

    不过星昏鸦依然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对方那近乎无所不能的光翼是很强，速度快到轻易突破了音速，对方几乎是甩着有一两倍音速的几千米长鞭在和他们战斗，偏偏长鞭几乎每一节都拥有着生命，其行动的迅捷程度可怕到如同幽灵。

    只可惜，对方的战斗经验实在太弱了。

    自己稍稍一个诱敌，对方便把自己的软肋就这样送到了自己的眼前。

    你是很长，也很快。

    但是——我能不能把你的触须，你的光翼，像是那剪刀剪断章鱼腿那样，轻而易举地将其一分为二。

    这样想着，星昏鸦看着身下那快速掠过已经破出风声的青色光翼，背后的羽翼骤然张开然后伸长。

    如果一柄巨大剪刀一般，向着那不过腕口粗细的青色光翼骤然铰合。

    金石声响。

    然后——没有然后了。

    在之后的战斗中，星昏鸦一直拖着这有两个巨大缺口的黑翼在战斗，乃至于拼尽全力，都不曾将这个碍眼又漏风的缺口给弥合。

    从这一刻他就明白。

    自己遇到了或许前所未见的强大敌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渔翁黄雀与千星试

    帝云归一直在冷眼旁观这场战斗。

    他藏匿于天空中的云彩中，就好像是看鹬蚌相争的渔翁，又好像是螳螂捕蝉的黄雀，即使再如何多疑的人，都不会认为那团浓重的水雾中会藏着人。

    哪怕这朵云特别轻，又特别厚，还特别白。

    依然如此。

    他作为旁观者清，所以要比战斗的三人更加明晰战斗的推演与过程。

    当然也更加清楚那个不可名状的奇特水母究竟有多么强大。

    从某种意义上，它已经到达了洞玄境的极致，单纯就攻击力而言，它丝毫不比自己曾经交过手的天空镇守魔兽金乌逊色，那可以自由折叠蜿蜒长达数千米的能量光翼，光其中蕴含的力量就恐怖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况且这还有六条之多。

    原本帝云归以为这应该是一场高下立判，根本不会旷日持久的战斗。

    可是事实却远出帝云归的意料。

    他其实与在场的另外两人都算认识，毕竟彼此之间都算是各自势力至少排在前五的年轻一代头牌。

    【嗜血暗鸦】星昏鸦暂且不提，他外靠于星城暗部，虽然家世并不属于执掌星城暗部的星怀药那一支的白银家族，可是他依然凭借自己无可争议的实力，在一次次血与火的任务中为自己挣得了暗部头牌的地位，虽然比起来一直被暗部藏锋，直到这次千星试才暴露出来一举夺得天空镇守的星九逊色少许，但终究只是逊色少许。

    自己全盛时候和他战斗不过是五五开，更何况自己现在依然有些许的旧伤，虽然平时不打紧，但是一旦影响发力和神念运转，高手相争，争得便是毫厘之差，所以他其实挺不愿和这个嗜血暗鸦正面对敌的。

    尤其是对方的力量是阴影与黑暗那一系的，虽然绝对的破坏力逊色少许，但是诡异与可怕之处绝对是而今为世人所知的力量中数一数二的。

    至于【祸难之子】奚柏楠，他其实可以算是一个另类，号称有史以来最桀骜不驯的奥斯天才。

    他出身于奥斯帝国望海州，与那个曾经诞生过圣人的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最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是那个家族谁的儿子，就好像是被收养的弃婴一般。

    从他出生成长起，就伴随着无尽的暴力与死亡，这个后来在致知境觉醒被称作死亡之息或者侵蚀雾霭这样能力的少年，其曾经经历了什么不为人所知。

    但只知道，他自从第一次在望海州崭露头角之后，就迅速成长为望海州的领袖人物，但即使此刻，他同样喜怒无常，夺人性命如同吃饭喝茶一样随意，不过因为有望海州州牧家族的护佑，以及他看似放肆桀骜无法无天的外表下其实心思如发，从来不得罪那些自己不应该得罪的人，所以顺顺利利活到了今日。

    并且作为望海州的代表，象征着地方实力派的领袖，被派到了这次千星试，为奥斯帝国而战。

    当然，自己也一样，是被斯特共和国来征召来参加这次千星试。

    二十五岁之前便能够到达洞玄境的人，已经是绝对凤毛麟角的存在，以至于一方帝国也只能挑选出三四个，剩下的名额则以强横的法相境填充。

    至于为何三大帝国六方势力都如此重视这一次千星试，基本上都将其控制范围内能够找到的最好苗子都送到了这座须弥山上，各自的原因还有着些许的不同。

    就帝云归这些天才自己，能够找到这样无差别的场地和全世界最顶尖的天才交手过招，这样的机会原本就极为难得，每年类似于千星试这样的活动其实并不多，很多人甚至在成长的过程中可能一次都遇不到。

    就比如千星试的准入标准是十五岁到二十五岁，而你十六岁的时候有机会进第一次千星试，可是你面临的往往都是比你大快十岁的对手，你可能很快就会缩卵了。

    可是下一次你要参加的话，你就到二十六岁了，即使天下无敌，可是这场千星试依旧与你无缘了。

    像奥斯帝国月公主那样十五岁就可以和自己这些二十余岁，正值最强年华的对手相争，并且还能占据盛势的存在，真的几百年都遇不到一个。

    而这一次的千星试，还是因为长安女帝千年诞辰典礼而临时加塞的产物。

    当然，由于这次千星试规格之高远高于之前的数届，甚至连曦子权这样的人物都按讷不住好奇心前来参赛，这反而是后话。

    而对于他们这些天才们是这样，但是对于那些位高权重的掌权者却完全不同。

    其实每个势力都会为选拔自己的行走而大费周章，但是星城从来都是声势最隆的那一方，毕竟他们的行走中曾经诞生出了一位真正横压世界三百年的天下第一。

    而其他方面，斯特共和国的行走与其说是选拔，不如说是内定，因为斯特行走的任期极长，熬死几个总统倒是小菜一碟，甚至有时候连未来行走都能熬死，不能不说是一个奇景。

    但正因为任期长，所以斯特共和国有充足的时间去挑选一任行走，就好像下届行走几乎注定是曦子权一样。

    除非曦子权在曦远鸿之前死去，这样的话曦远鸿就会被迫重新挑选行走，或者说遭遇最难堪的局面，就是像星城这样的行走空悬。

    如果说斯特共和国很可能是最难空悬行走的势力，那么星城就是最容易空悬行走的势力。

    因为星城的行走很有可能会继承未来的星主之位，所以任期远远没有斯特行走那么长，接近终身制的任期。

    而星城行走的挑选规则又是最为苛刻，因为人家摆明了就是要当世无敌的人来当行走，所以每隔十年都挑全世界最强的一群年轻人来一起打一架，如果最后第一名是他们的人，就把他立为行走。

    如果不是，那就下届再说。

    这样一来，星城行走就变成了一个很玄学的东西，所以运气稍微那么不好一点，就会像眼下这样，几十年没行走的尴尬局面。

    千星试当然是一场盛事，之前那些届虽然没有选出行走，但是由于各大帝国之间承平日久，战端从不轻启，所以在这样的场合来较劲几乎成了惯例，更何况能在千星试上取得优胜，几乎可谓是真正的年轻一代天下第一，比起兰叶帝国那五大头衔的擂台头衔战，其逼格天生要高出一档。

    只是这一次——却有着些许的不同。

    帝云归看着脚下依然没有结束的战斗，他的渔翁与黄雀依旧要做下去。

    他的思绪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手持弹弓的人们

    因为——这次千星试很可能有着某些真实的利益。

    虽然说帝云归对于各国政治其实不大热衷，他本人也惯于云游天下，四海为家。

    但是即使这样，他也对这一次星主召开如此大规模的长安女帝千年诞辰庆典，各国首脑高层峰会，超高规格的千星试这一连串不同寻常的事态背后，那涌动的暗潮有所感知。

    毕竟再如何不关心时事，他屁股就坐在这里，虽然说脑袋是自己的，但屁股依旧决定着脑袋。

    他被动地知道了很多相关的内幕，那就是，星主在筹划一件很大的事情，很可能会改变这个世界的未来，而这一次之所以会有那么多首脑亲自到场，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

    这次峰会很可能会关系到星主计划的利益分配，而自己所在的千星试，极有可能就是利益分配的一环。

    不过。

    帝云归轻微嗤笑了一声。

    这又与他何干。

    尽管星城曾经放下过话说，各方镇守凭自己实力夺得的镇守兵器可以在千星试结束后将其带走，这种在须弥山上威能与一品天境灵器相差无几，即使到了外界也堪比正常二品天境灵器的顶级武器，即使是对曦子权也有着些许的诱惑力。

    只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曦子权那样，身体里藏着那柄灭世的魔刃，所以才会对天下所有的灵器嗤之以鼻。

    当然——自己也除外。

    灵器虽好，但契合自己却更为重要。

    他一开始所挑选的天空领域镇守兵器，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东西，只可惜最后棋差一招，将天空镇守拱手想让于星九，如果他不能在第五日的攻守日击败星九重夺天空镇守之位，那么那张落日弓便彻底与他无缘。

    但尽管如此，帝云归还是来到了山地领域。

    其实他对山地领域镇守的渴望远远比不上正在战斗的奚柏楠与星昏鸦，一方面是山地镇守的镇守兵器其实和他的能力不太契合，而另一方面，则是他深知自己即使成为山地镇守，在最后的裁决日也很可能是最弱的一方，这个脸丢起来就有点大了。

    帝云归其实没那么怕丢脸，但就是有点怕如果在千星试上公然输给帝子菁的话，这个耻辱他一生恐怕都洗刷不净。

    但如果他拿到山地镇守的话，这真的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帝云归来到这里的目的就和他现在做的这样。

    捡漏第一，打架第二。

    顺便，看看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这是其三。

    而在他的视野之中，那只水母又嗖地一声重新钻入了地下，将即将落败的二人撇在空中，任他们调息恢复。

    这真是一个令人费解的战斗。

    虽然自战斗开始起，那个攻势凌厉的空中水母便占据着上风，以一敌二仍然能够攻守有节，时不时还能出现妙手，逼得另外两人狼狈不堪。

    但是，几乎每隔三分钟，它都会突然停下攻势，钻入地下，明明再有几十秒的工夫它就可以将眼前这两个烦人的虫子彻底击败乃至于杀死，但是它依然不管不顾，有点猫捉耗子玩玩再吃的想法，非要给对方一点喘息之机。

    可是它的敌人并非是所谓的只会吱吱乱叫的耗子，而无一例外都是这世间最擅长战斗的天才少年，刚开始那只水母还能凭借它高速活动并且坚韧异常的光翼在战斗中占到很大的便宜，但随着战斗的缠斗化，无论是星昏鸦还是奚柏楠，都对这六条光翼的属性有了更深的理解，在更加高效躲避光翼的攻击的同时，终于可以腾出手来直接攻击对方显而易见的核心，逼迫对方被迫防守。

    帝云归是从战斗中盘开始观战，虽然说水母本身的战斗技巧也在战斗中逐渐提高，虚招的比例越来越大，甚至开始故意设置陷阱来引诱对方，但是总体而言，适应对方战斗节奏，逐渐探明水母的战斗能力极限之后的奚柏楠二人，开始一点点让胜利天平向他们那一边倾斜。

    帝云归并没有听到那只水母最开始之后的言语，因为在后面它是在单纯地高效地战斗着，所以就帝云归的角度而言，他以为这只水母就是山地领域的镇守魔兽，哪怕说这只镇守魔兽的模样稍微有点怪。

    可是目前为止，镇守魔兽样子怪不怪完全是随机事件。

    所以现在，他耐心地等待着镇守魔兽的最终落败，因为那之后，原本立场便悬殊的奚柏楠与星昏鸦二人，定然还有一场战斗。

    他这只黄雀肯定还要再当一段时间。

    ……

    ……

    只是黄雀身后，还有着正拉开弹弓的猎人。

    在这层层起伏的山峦之外，在这庞大的须弥山之外，乃至于在包裹须弥山的这片幽深海洋之外，那群世界的掌控者正在静静注视着千星试的下一步进展。

    时至今日，当几乎所有环节都已经商议妥当之后，这片岛屿上接下来的变化，很有可能决定着这个世界未来的命运。

    海洋，天空，城市，沙漠，冰原，森林。

    当六大领域都迎来自己的主人之后，接下来的目光，便不可避免的聚焦在山地领域。

    这是第四日的正午，也是所谓争夺日的最后一天，如果这一天山地领域依然没有迎来自己的最终主人，那么在接下来的第五天攻守日，山地领域便会提前出局。

    原本所谓的七方之战，也会变成六方之战，刚好吻合这一次的参加千星试的六大阵营。

    当然，在这地下的白银之厅，围绕着这张如同宇宙一般变幻莫测的圆桌的人，是有着九人，代表十一方阵营。

    这九人之中，六阵营本身的存在都挑选了自己阵营中的最强者，如同星主所挑选的星九。

    克里斯蒂·克劳夫特所挑选的艾玛·克劳夫特。

    奥斯羽生所挑选的奥斯椒月。

    洛滨所挑选的卡斯特。

    艾渔所挑选的白听雪。

    以及曦远鸿所挑选的曦子权。

    在他们开始挑选的节点，这六个领域只有三个镇守确定，但是事情的结果依然没有任何意外，最终镇守的人选依然是他们所选中的那些人，唯一有些出入的便是沙漠领域的镇守并不是曦子权，而是他的妹妹帝子菁。

    但这并无关大局。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轮在沙漠中升起的太阳。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最强（周二求收藏！）

    既然有六个人选中了正确的答案，那么剩下的三个人便意味必然有两个人选择了错误的对象。

    虚之一族的行走空无，在叶萱开口之前把叶雅收入了自己的名下，那位未来的九公主即使现在再如何弱小，其实在场眼中，她今后定然是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存在，从来没有谁敢小瞧一位九公主，因为小瞧九公主的人都已经付出了自己的代价。

    虚之一族和幽影一族都是没有派出人员来参加这次千星试的阵营，虽然说此时在座的两人都符合千星试的条件，但是如果他们进了须弥山，又有谁来这里端坐着代表自己身后的存在。

    虚之一族率先截胡了叶雅之后，幽影一族的墨辰也不甘人后，选择了他最看好的星昏鸦。这样一来，留给叶萱的选择就不多了。

    可是即使这样，任谁也没有想到，叶萱最后竟然会选择最不起眼的那个人。

    那个偷渡者——轩一。

    之前叶雅失踪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其实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有耳闻，甚至星主都在闭关地被惊动，后来事态明了之后，很多人才第一次听说轩一这个名字。

    当然，这个时候轩一这个名字的后面还背着准药剂宗师的后缀，所以在场这些人看轩一的时候态度多少有些尊重。

    毕竟十五岁的药剂宗师，几乎是可以载入史册了，即使放眼历史，能达到他这个程度的也不超过五指之数。

    但随后就有各种消息陆续传来。

    他是星城暗部的专员。

    既然有势力归属，那么绝大多数人就断绝了招揽之心。

    而然更加劲爆的消息随之像纸片一样分飞向各处。

    他拒绝了星城的招揽条件。

    从来没有人能够身在星城而拒绝星城，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真理，所以当听说这个轩一是星城培养出来的人才之后，没有人再起招揽之心，可是随即这个劲爆的消息让他们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幻听。

    可是这个消息的来源却公开自己的身份。

    她的身份就是这个消息可靠性的背书。

    因为这是奥斯代行走月公主奥斯椒月亲自向各方传达的信息。

    她是要把这个轩一往死里搞啊。

    当时这是所有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毕竟这消息一出，星城气急败坏，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毕竟星城屹立世间数万年而不倒，其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行事作风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君不见当初的三一女帝是如何从他们的城池下走出来的。

    可是再然后的发展，就让所有人看不懂了。

    就在轩一是药剂宗师，以及未来九公主叶雅便与他随行的消息发出的当天夜晚。

    星城执行了几十年都难得一次的临时宵禁。

    狂风暴雨席卷而来，就好像是有人将无数吨的海水从不远处的中海搬到星城的上空倾泻而下。

    而主持这场宵禁的便是当代九公主叶萱。

    要知道，三大帝国之所以能够以世界三极的身份延续千年，便是因为他们各自都有绝对意义上的超级强者。

    也便是那种几乎可以一人之力抵挡全天下所有人的至强者的级别。

    奥斯帝国的历代帝王算一个。

    斯特共和国作为最终抑制力的行走算一个。

    自从林夕死后，叶夜学院便再也没有出过像林夕那种级别的强者，但是，兰叶帝国却迎接来了继叶夜学院之后的另一个超强势力。

    那就是由叶青创立的第九军团，以及继承叶青衣钵的历代九公主。

    九公主，侠，与兰叶第九军团，就好像三根互相编织的细绳，共同拧成这根牢不可破的绳索，当九公主不具备侠这层身份的时候，九公主虽强，但是由于叶青遗留下来的修炼法门过于消耗寿命，所以九公主的活跃期并不长，第九军团也会因为九公主的相对弱势，而暂时处于蛰伏状态。

    但是如果九公主和侠这双重身份重合在一起的时候，便会造就一个难以遏制的超级强者，便如同今天的叶萱。

    九公主的修炼法门擅长爆发，几乎是以燃尽一切的姿态，在短期内就能造就一个咆哮于世界之巅的强者，而侠则是以气息悠长，执掌天道而闻名的存在，这二者一旦合一，便几乎可以称之为世界最强。

    或者说，在如今没有圣人的年代里，叶萱便可称之为最强。

    至少说无论是而今的奥斯之皇，还是站在面前的斯特行走曦远鸿，他们都不会希望和叶萱有正面对敌的那一天。

    哪怕事实上他们还是一个级别的强者，但是生死之境的时候，有些人才会知道九公主与侠的那些手段有多么可怕。

    自这三个强者以降，星城的星主当然是一个极可怕的角色，但是与上面三位在明面上的强者不同，星城的名义最高领袖是星城郡首，其次是那个经常性空缺的星城行走，所谓的星主很多时候就好像是一个木头神像，只在名义上存在。

    不过这只是对普通人而言，对他们这些掌控者来说，星城真正的执掌者反而恰恰是这位几乎隐形的星主，因为——他才是这个古老隐族最强的那个存在，拥有着无可置疑的至高权威。

    就好像当初那位曾有族人不以为然的永耀至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星城的门外便悬满了吊在城墙上的银发尸体。

    自这四人以降，便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超级强者了。

    商业联邦的那位古老家主，号称【阿赖耶识】的克里斯蒂当然算是，不过她早已经失去了实体，也近千年没有展现她曾经号称同境无敌的超绝战斗力，所以目前而言，尽管即使是叶萱星主这样的顶级大人物依然保持对这位老古董的尊重，但是她的战力一直成谜，迷下去虽然有着神秘感的加成，但是过久没有战绩的后果便是彻底从战力榜上除名。

    而原本那些曾经掌控世界的隐族们，归剑与霓凰两个族群至今仍然享受神眷，所以对世界的干涉也极受限制，无法出手便等于不存在。

    而星澈与曦光一族凭借着趁早出世在世界上积累的势力，至今能够在四大超级强者上占据两个名额，已经是老当益壮到了极致，而再往下，虽然雪瞳，幽影，虚这三支种族依然保持着自己在世界上的存在，可是就战斗力而言，已经差距前面这四人有相当大的距离。

    否则的话，在之前利益股份划分的问题上，也不会最终只拿到5%的份额。

    而这位几乎已经是当世最强的九公主一夜宵禁的结果，便是那个原本属于星城的男孩，彻底消失在她的行宫之中。

    正如同他们都看过在沙漠中的那轮太阳。

    那一夜冰冻整个世界的寒气。

    倒悬于世界的冰雨。

    其中蕴含的力量，要更让他们震撼与战栗。

 第一百三十五章 黑马

    那一夜之后，叶萱出手也便中断了一切的后续调查。

    虽然说一个药剂宗师确实很值得关注，但是有叶萱这个级别的BOSS亲自出手兜底，就算是强抢星城也要捏着鼻子卖人家一个面子。

    况且，从事后的分析来看，当时九公主确实就在这个轩一手中，叶萱出手也算有绝对的理由，于情于理都无可挑剔。

    只是就这样，那一夜之间就如同新星一般爆发在所有势力眼中的轩一这个名字，璀璨过后是更漫长的沉寂。

    更何况接下来的时间里，千星试随之展开，各国首脑峰会也进一步推进，而轩一则隐藏在叶萱的行宫中再无音讯，即使某些人真的对这个少年很感兴趣，但是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冲进叶萱的行宫强抢什么东西，毕竟这和找死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别。

    而随着这些更重要事务的推进，有些人就稍稍淡忘了他的存在，原本还有些人以为会在接下来的千星试里，看到这个少年代表兰叶帝国出场，可是随着仪式的展开，代表各国顶级精锐的少年一个个踏入传送阵中，不但兰叶帝国的阵营不见那个少年，连原本星城属于轩一的那个位置也被人取代之后，即使是他们也开始以为，轩一估计与这次千星试绝缘了。

    只是没有人想到，在连叶萱都准时参加这次首脑峰会之后，在千星试都已经开始之后，这位九公主依然有办法将轩一和九公主送进千星试。

    并且——不以任何人的名义。

    这样一来，原本只有五十个编制的千星试，便最终成了五十二个人的战场。

    虽然在他们这些居高临下者的眼中看来，轩一与叶雅在这一路的旅行中并没有展现出真正足够凌驾于其他人的实力，但是非常值得一提的是，这两对少男少女便仿佛是参与化学反应的触媒。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本身并没有变化，但是却促使千星试的世界发生了大变化。

    但也不过仅此而已了。

    随着各大镇守纷纷出炉，须弥山上可供活动的空间也越来越小，直到在森林领域那一战结束后，表面上森林领域还处于胶着之中，但事实上当兰叶帝国选择远走北方雪原，斯特共和国布局于南方沙漠，森林之中雪瞳一族与星澈一族呈二虎相争的时候，这场争夺已经几乎明了。

    也便是在这个时候，星主提出了那个游戏。

    挑选赛马，下出赌注，等待结果，分配果实的游戏。

    前六个人挑走了最好的六匹赛马，这当然与挑选的次序有关，但更与他们所在的阵营有关。

    因为这象征着余下那5%利益的最终归属，那么你选别人家的马，即使最后赢了，脸上也会很难看。

    当然，这5%的利益有多么巨大，即使对在场的人而言，也足够他们腆着老脸去寻找最好的赛马。

    毕竟，如果自扇嘴巴就能够拿钱的话，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能把你扇破产的人。

    可是问题是，再好的赛马也未必能够真正拿到最后的优胜，那么这嘴巴扇起来就值得人深思了。

    毕竟目前而言，最好的赛马毫无疑问就是斯特共和国的未来行走曦子权。

    这世界上的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所谓的未来斯特行走有多么强大，但他们一定不会不知道。

    毕竟他们面前就坐着一位斯特行走。

    可是他们面前同样坐着一位九公主。

    即使强如曦子权，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在这次千星试中成功夺魁，毕竟其中有着诸多变数，以及斯特行走再强，也很难匹敌两个镇守有默契的夹击。

    最重要的是——其实阻挡曦子权最终优胜的最大阻碍其实恰恰是他自己。

    拿下千星试的第一几乎是捍卫自己被公认的当今世界第一天才宝座的最有力的武器，可是如果曦子权不想证明这一点呢？

    毕竟过去的许多年中他实质上都是在隐藏自己，虽然说有敛锋的意思，但他自己的态度也蕴含其中。

    如果不要脸皮抢了曦子权做自己的赛马，可是最终胜负却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这样的选择对自己而言是不是太过冒险了一点呢？

    以及历代九公主都没有参加千星试的先例，而这一次，未来九公主叶雅却最终出现在了须弥山上，哪怕说这位九公主已经证明了她很有可能是千年来最弱的一位九公主。

    但是谁不知道，九公主偏偏又是这个世界最擅长创造奇迹的存在。

    她们生来就擅长将不可能的东西变为可能。

    况且，无论是奥斯帝国那位天才到横溢斜出的月公主，还是商业联邦的艾玛·克劳夫特，这已经决出来的六个镇守中，根本没有任何一个是省油的灯，所以你即使挑到最强的那匹赛马，最后的胜率不过只比其他的马多出几个百分点，那么局面就会更尴尬了。

    所以还不如老老实实挑选自己这边的赛马。

    前六个人都是这样选择的。

    但到了第七个人，事情却出了些许的变化。

    因为这次参加千星试一共有六个阵营，如今六方都挑选了自己的阵营人物。

    而在这场大厅内，却是九个人代表着十一方阵营。

    这也便意味着，六人之后，必然有人选择重复阵营。

    也意味着，这场游戏中有自由人的存在。

    这个自由人便是虚之一族的空无与幽影一族的墨辰这两位行走。

    于是空无选择了可能是最具潜力的九公主叶雅，而墨辰则挑选了最对他胃口的星澈一族的星昏鸦。

    这个时候其实留给叶萱的选择已经相当少了。

    即使这样，也没有多少人会猜到叶萱竟然会选择那个曾在她行宫中停留的少年轩一。

    毕竟这一路上，虽然轩一展现出了杰出的潜力，但这个杰出与其他才俊相比，并没有太过出人意料之地，并且——这个轩一的境界实在太低了。

    当然，轩一的境界不是最低的，叶雅的境界其实更低，只有格物境，可是九公主从来是不靠境界吃饭的，毕竟当初那位叶青，直到临死的时候，自己的境界都没有突破现在所划定的致知境。

    可是并不妨碍那位九公主登临过这个世界的最强，光芒盖住过三一女帝，天武帝曦彻这样一大群境界战力都高到不可思议之人。

    可是这个轩一凭什么呢？他不过是药剂知识比较强罢了，战斗力顶多算是马马虎虎。

    这个想法，直到在圆桌中的画面里，这个少年全身燃起赤红色的琉璃火焰，才告终止。

    他们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那个空悬的席位。

    那个椅背上雕刻着火凤的座位。

    属于霓凰一族的座位。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上的眼睛

    但到了第七个人，事情却出了些许的变化。

    因为这次参加千星试一共有六个阵营，如今六方都挑选了自己的阵营人物。

    而在这场大厅内，却是九个人代表着十一方阵营。

    这也便意味着，六人之后，必然有人选择重复阵营。

    也意味着，这场游戏中有自由人的存在。

    这个自由人便是虚之一族的空无与幽影一族的墨辰这两位行走。

    于是空无选择了可能是最具潜力的九公主叶雅，而墨辰则挑选了最对他胃口的星澈一族的星昏鸦。

    这个时候其实留给叶萱的选择已经相当少了。

    即使这样，也没有多少人会猜到叶萱竟然会选择那个曾在她行宫中停留的少年轩一。

    毕竟这一路上，虽然轩一展现出了杰出的潜力，但这个杰出与其他才俊相比，并没有太过出人意料之地，并且——这个轩一的境界实在太低了。

    当然，轩一的境界不是最低的，叶雅的境界其实更低，只有格物境，可是九公主从来是不靠境界吃饭的，毕竟当初那位叶青，直到临死的时候，自己的境界都没有突破现在所划定的致知境。

    可是并不妨碍那位九公主登临过这个世界的最强，光芒盖住过三一女帝，天武帝曦彻这样一大群境界战力都高到不可思议之人。

    可是这个轩一凭什么呢？他不过是药剂知识比较强罢了，战斗力顶多算是马马虎虎。

    这个想法，直到在圆桌中的画面里，这个少年全身燃起赤红色的琉璃火焰，才告终止。

    他们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那个空悬的席位。

    那个椅背上雕刻着火凤的座位。

    属于霓凰一族的座位。

    第一百三十五章黑马

    那一夜之后，叶萱出手也便中断了一切的后续调查。

    虽然说一个药剂宗师确实很值得关注，但是有叶萱这个级别的BOSS亲自出手兜底，就算是强抢星城也要捏着鼻子卖人家一个面子。

    况且，从事后的分析来看，当时九公主确实就在这个轩一手中，叶萱出手也算有绝对的理由，于情于理都无可挑剔。

    只是就这样，那一夜之间就如同新星一般爆发在所有势力眼中的轩一这个名字，璀璨过后是更漫长的沉寂。

    更何况接下来的时间里，千星试随之展开，各国首脑峰会也进一步推进，而轩一则隐藏在叶萱的行宫中再无音讯，即使某些人真的对这个少年很感兴趣，但是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冲进叶萱的行宫强抢什么东西，毕竟这和找死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别。

    而随着这些更重要事务的推进，有些人就稍稍淡忘了他的存在，原本还有些人以为会在接下来的千星试里，看到这个少年代表兰叶帝国出场，可是随着仪式的展开，代表各国顶级精锐的少年一个个踏入传送阵中，不但兰叶帝国的阵营不见那个少年，连原本星城属于轩一的那个位置也被人取代之后，即使是他们也开始以为，轩一估计与这次千星试绝缘了。

    只是没有人想到，在连叶萱都准时参加这次首脑峰会之后，在千星试都已经开始之后，这位九公主依然有办法将轩一和九公主送进千星试。

    并且——不以任何人的名义。

    这样一来，原本只有五十个编制的千星试，便最终成了五十二个人的战场。

    虽然在他们这些居高临下者的眼中看来，轩一与叶雅在这一路的旅行中并没有展现出真正足够凌驾于其他人的实力，但是非常值得一提的是，这两对少男少女便仿佛是参与化学反应的触媒。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本身并没有变化，但是却促使千星试的世界发生了大变化。

    但也不过仅此而已了。

    随着各大镇守纷纷出炉，须弥山上可供活动的空间也越来越小，直到在森林领域那一战结束后，表面上森林领域还处于胶着之中，但事实上当兰叶帝国选择远走北方雪原，斯特共和国布局于南方沙漠，森林之中雪瞳一族与星澈一族呈二虎相争的时候，这场争夺已经几乎明了。

    也便是在这个时候，星主提出了那个游戏。

    挑选赛马，下出赌注，等待结果，分配果实的游戏。

    前六个人挑走了最好的六匹赛马，这当然与挑选的次序有关，但更与他们所在的阵营有关。

    因为这象征着余下那5%利益的最终归属，那么你选别人家的马，即使最后赢了，脸上也会很难看。

    当然，这5%的利益有多么巨大，即使对在场的人而言，也足够他们腆着老脸去寻找最好的赛马。

    毕竟，如果自扇嘴巴就能够拿钱的话，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能把你扇破产的人。

    可是问题是，再好的赛马也未必能够真正拿到最后的优胜，那么这嘴巴扇起来就值得人深思了。

    毕竟目前而言，最好的赛马毫无疑问就是斯特共和国的未来行走曦子权。

    这世界上的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所谓的未来斯特行走有多么强大，但他们一定不会不知道。

    毕竟他们面前就坐着一位斯特行走。

    可是他们面前同样坐着一位九公主。

    即使强如曦子权，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在这次千星试中成功夺魁，毕竟其中有着诸多变数，以及斯特行走再强，也很难匹敌两个镇守有默契的夹击。

    最重要的是——其实阻挡曦子权最终优胜的最大阻碍其实恰恰是他自己。

    拿下千星试的第一几乎是捍卫自己被公认的当今世界第一天才宝座的最有力的武器，可是如果曦子权不想证明这一点呢？

    毕竟过去的许多年中他实质上都是在隐藏自己，虽然说有敛锋的意思，但他自己的态度也蕴含其中。

    如果不要脸皮抢了曦子权做自己的赛马，可是最终胜负却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这样的选择对自己而言是不是太过冒险了一点呢？

    以及历代九公主都没有参加千星试的先例，而这一次，未来九公主叶雅却最终出现在了须弥山上，哪怕说这位九公主已经证明了她很有可能是千年来最弱的一位九公主。

    但是谁不知道，九公主偏偏又是这个世界最擅长创造奇迹的存在。

    她们生来就擅长将不可能的东西变为可能。

    况且，无论是奥斯帝国那位天才到横溢斜出的月公主，还是商业联邦的艾玛·克劳夫特，这已经决出来的六个镇守中，根本没有任何一个是省油的灯，所以你即使挑到最强的那匹赛马，最后的胜率不过只比其他的马多出几个百分点，那么局面就会更尴尬了。

    所以还不如老老实实挑选自己这边的赛马。

    前六个人都是这样选择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展翼的天才

    当火焰的颜色覆盖了少年的黑眸与玄眸，配合他新生的素白肤色，几乎所有人都将其与霓凰一族的体征划上了等号。

    然后随着轩一相貌体态的改变，所有人在看着那个沙漠中的少年划开手腕以血饲喂昏迷的蓝发少女时，洛滨都忍不住开口了。

    他是叶夜学院的院长，也是叶萱曾经的老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成为叶雅的老师，所以这个场合，他毫无疑问是最适合开口的人。

    而在场的诸人之中，也只有叶萱曾经近距离接触过这个男孩，最有可能知道这个最初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家伙，身体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洛滨问向和他只隔着一张椅子的叶萱。

    叶萱笑了笑，轻轻摇头。

    当初她选择轩一的时候，当然很大程度上是好马都挑走之后的无奈之举。

    但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她对轩一有着别样的信心。

    一个能从当初晖亡之林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脱颖而出的格物圆满，一个志学之年便能够攀登上药剂师至高峰的准药剂宗师，一个能不知道与那位湖中古神有着莫名联系的十五岁少年。

    如果他连这些都做得到，那么如果他最后能够随着他的执念，登顶这个千星试，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想，叶萱平静看向坐在圆桌尽头的白发老人：“那个男孩什么来历。”

    “在场没有人能比星主阁下更清楚的了吧。”

    星主平静与叶萱对视，苍老到接近浑浊的银色眼睛中满是淡然。

    “老朽为什么要知道自己属下每一个孩子的事情。”

    叶萱笑了笑：“这个孩子和其他孩子一样吗？”

    星主淡淡道：“在今天之前，他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

    ……

    即使说在场诸人对于轩一的来历最后也没有搞清楚，但是时间仍然会继续进行。

    轩一在体内发生巨大变化，全身的火焰燃起之后，战斗力也随之暴涨两个大境界。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他前往战场的中心，与帝子菁对敌，然后击杀赤砂之蝎，逼迫曦子权出手，这一连串的变化，毫无疑问都证明了叶萱眼光的正确性，虽然说以致知战洞玄这样的成就在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先例，但是毫无疑问，火焰轩一所展现的战斗力绝对不是区区一个致知那么简单。

    因为他无论力量还是境界，都是毫无疑问的洞玄境。

    而且还是水准之上的洞玄境。

    他只有十五岁。

    当想到这一点，其他人看星主与叶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二十来岁的洞玄境便在世间已经是凤毛麟角，三大帝国，六方势力，翻箱倒柜，四方征召也不过凑了十来位，虽然说这其中当然有漏网之鱼，但是全天下这个级别的天才也不会超过五十之数。

    而十五岁的洞玄境。

    不论历史上那些存在的话，当今之世只有奥斯家的月公主一人而已。

    如今却多出来了一位。

    偏偏九公主叶萱能够慧眼识珠将他收入囊中，这份眼力和运气不得不让人慕艳。

    而想到这样一个已经不可思议的青年才俊原本是属于星城的，那么有些人看星主的眼光，多少有点看他买椟还珠的意味。

    毕竟星主之所以想额外举办这场千星试，便是因为星城迟迟没有出现惊才绝艳可一人横压一世带领星城走过数百年光阴的顶级天才。

    而如今轩一终于证明了他这方面的潜力，可是在这之前，他已经被星城扫地出门了。

    那一夜轩一与星城闹翻的消息已经由奥斯月公主那里传到了每个势力的耳中，也让星城的纸彻底保不住了火。

    当初几乎每个人都认为是轩一自己自不量力，自寻死路。

    事实上如果不是之后叶萱将轩一带走，从而截断了星城接下来的一系列报复行为，那么这个男孩能不能活过那个夜晚就是一个问题。

    而在随后，虽然轩一借助叶萱的途径，偷渡进了千星试，可是星城阵营从来都没有将他视作自己方面的一员，就这样爹不疼娘不爱地在千星试中一路前行，最后却几乎以一人之力改变了数个领域的局势。

    当然这些变化中轩一充其量只能称作一个配角，触媒虽好，但是结果却与他无关。

    所以即使说在森林领域，这个少年用不可思议的战斗能力越境而战，最终以自身重伤的代价击败洞玄境的兰夜行，可是那个时候依然没有多少人看重他。

    他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但那又如何。

    他的极限不过是能够击败一个只有三成不到实力，还有意放水不想杀他的普通洞玄境。

    这样的实力在外面或许还有得一看。

    可是这里是千星试，这是在须弥山上。

    他不过是刚刚够上了这里的平均值罢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虽然说战斗的最终结果，是曦子权出刀，一刀之下，灰飞烟灭，轩一战败重伤逃遁。

    这个结果当然不够美好，但是他的对手却是这次千星试上最大的怪物，成功逼他出刀的成就，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同龄人可以办到。

    而轩一比曦子权要小出许多。

    并且，最重要的是，轩一还活着。

    哪怕活得很惨，但活着就代表着一切。

    因为死去的天才连活着的蝼蚁都不如。

    但是活着的天才却不一样。

    他象征这一起的可能。

    这个名为轩一的少年，用了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从籍籍无名，到声名鹊起，然后就在方才，证明了他是可以与奥斯月公主相媲美的百年难得一见的顶级天才。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天才，刚刚上了星城的通缉名单。

    这不仅有些讽刺，还有些好笑。

    之前轩一拒绝星城暗部咄咄逼人的条件，那个时候任何人都会以为轩一骤然暴富，心态失衡，不自量力。

    但现在看来，悔青肠子的可能是星城自己。

    当然，不属于自己的天才，就算再如何光芒四射，都不如一具死掉的尸体。

    所有人都不会怀疑接下来轩一将要面临的会是更加残酷的打压和绞杀，除非在此之前，叶萱真正出手，将轩一置于她的羽翼之下，任其慢慢成长。

    这一切，只看叶萱与星主的选择。

    星主平静看着圆桌上展开的那一轮耀眼的太阳，这轮太阳将整个白银之厅都照亮地如同白昼。

    直到太阳熄灭，轩一彻底消失在沙漠中，只余下那一个荒凉的巨大玻璃坑洞。

    这位老人才平静开口。

    “我之前感觉不必说。”

    “但现在我想我有必要说一下了。”

    “他想来参加我的这次千星试。”

    “自然是想要成为我的行走。”

    “所以。”

    “只要他能够拿到这次千星试的优胜。”

    “他便是我星城的行走。”

    “过往一切既往不咎。”

 第一百三十八章 哀悼者

    （今晚肯定写出来了，我在考虑要不要多写一章

    ……

    ……

    即使说在场诸人对于轩一的来历最后也没有搞清楚，但是时间仍然会继续进行。

    轩一在体内发生巨大变化，全身的火焰燃起之后，战斗力也随之暴涨两个大境界。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他前往战场的中心，与帝子菁对敌，然后击杀赤砂之蝎，逼迫曦子权出手，这一连串的变化，毫无疑问都证明了叶萱眼光的正确性，虽然说以致知战洞玄这样的成就在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先例，但是毫无疑问，火焰轩一所展现的战斗力绝对不是区区一个致知那么简单。

    因为他无论力量还是境界，都是毫无疑问的洞玄境。

    而且还是水准之上的洞玄境。

    他只有十五岁。

    当想到这一点，其他人看星主与叶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

    二十来岁的洞玄境便在世间已经是凤毛麟角，三大帝国，六方势力，翻箱倒柜，四方征召也不过凑了十来位，虽然说这其中当然有漏网之鱼，但是全天下这个级别的天才也不会超过五十之数。

    而十五岁的洞玄境。

    不论历史上那些存在的话，当今之世只有奥斯家的月公主一人而已。

    如今却多出来了一位。

    偏偏九公主叶萱能够慧眼识珠将他收入囊中，这份眼力和运气不得不让人慕艳。

    而想到这样一个已经不可思议的青年才俊原本是属于星城的，那么有些人看星主的眼光，多少有点看他买椟还珠的意味。

    毕竟星主之所以想额外举办这场千星试，便是因为星城迟迟没有出现惊才绝艳可一人横压一世带领星城走过数百年光阴的顶级天才。

    而如今轩一终于证明了他这方面的潜力，可是在这之前，他已经被星城扫地出门了。

    那一夜轩一与星城闹翻的消息已经由奥斯月公主那里传到了每个势力的耳中，也让星城的纸彻底保不住了火。

    当初几乎每个人都认为是轩一自己自不量力，自寻死路。

    事实上如果不是之后叶萱将轩一带走，从而截断了星城接下来的一系列报复行为，那么这个男孩能不能活过那个夜晚就是一个问题。

    而在随后，虽然轩一借助叶萱的途径，偷渡进了千星试，可是星城阵营从来都没有将他视作自己方面的一员，就这样爹不疼娘不爱地在千星试中一路前行，最后却几乎以一人之力改变了数个领域的局势。

    当然这些变化中轩一充其量只能称作一个配角，触媒虽好，但是结果却与他无关。

    所以即使说在森林领域，这个少年用不可思议的战斗能力越境而战，最终以自身重伤的代价击败洞玄境的兰夜行，可是那个时候依然没有多少人看重他。

    他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但那又如何。

    他的极限不过是能够击败一个只有三成不到实力，还有意放水不想杀他的普通洞玄境。

    这样的实力在外面或许还有得一看。

    可是这里是千星试，这是在须弥山上。

    他不过是刚刚够上了这里的平均值罢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虽然说战斗的最终结果，是曦子权出刀，一刀之下，灰飞烟灭，轩一战败重伤逃遁。

    这个结果当然不够美好，但是他的对手却是这次千星试上最大的怪物，成功逼他出刀的成就，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同龄人可以办到。

    而轩一比曦子权要小出许多。

    并且，最重要的是，轩一还活着。

    哪怕活得很惨，但活着就代表着一切。

    因为死去的天才连活着的蝼蚁都不如。

    但是活着的天才却不一样。

    他象征这一起的可能。

    这个名为轩一的少年，用了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从籍籍无名，到声名鹊起，然后就在方才，证明了他是可以与奥斯月公主相媲美的百年难得一见的顶级天才。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天才，刚刚上了星城的通缉名单。

    这不仅有些讽刺，还有些好笑。

    之前轩一拒绝星城暗部咄咄逼人的条件，那个时候任何人都会以为轩一骤然暴富，心态失衡，不自量力。

    但现在看来，悔青肠子的可能是星城自己。

    当然，不属于自己的天才，就算再如何光芒四射，都不如一具死掉的尸体。

    所有人都不会怀疑接下来轩一将要面临的会是更加残酷的打压和绞杀，除非在此之前，叶萱真正出手，将轩一置于她的羽翼之下，任其慢慢成长。

    这一切，只看叶萱与星主的选择。

    星主平静看着圆桌上展开的那一轮耀眼的太阳，这轮太阳将整个白银之厅都照亮地如同白昼。

    直到太阳熄灭，轩一彻底消失在沙漠中，只余下那一个荒凉的巨大玻璃坑洞。

    这位老人才平静开口。

    “我之前感觉不必说。”

    “但现在我想我有必要说一下了。”

    “他想来参加我的这次千星试。”

    “自然是想要成为我的行走。”

    “所以。”

    “只要他能够拿到这次千星试的优胜。”

    “他便是我星城的行走。”

    “过往一切既往不咎。”

    当火焰的颜色覆盖了少年的黑眸与玄眸，配合他新生的素白肤色，几乎所有人都将其与霓凰一族的体征划上了等号。

    然后随着轩一相貌体态的改变，所有人在看着那个沙漠中的少年划开手腕以血饲喂昏迷的蓝发少女时，洛滨都忍不住开口了。

    他是叶夜学院的院长，也是叶萱曾经的老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成为叶雅的老师，所以这个场合，他毫无疑问是最适合开口的人。

    而在场的诸人之中，也只有叶萱曾经近距离接触过这个男孩，最有可能知道这个最初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家伙，身体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洛滨问向和他只隔着一张椅子的叶萱。

    叶萱笑了笑，轻轻摇头。

    当初她选择轩一的时候，当然很大程度上是好马都挑走之后的无奈之举。

    但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她对轩一有着别样的信心。

    一个能从当初晖亡之林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脱颖而出的格物圆满，一个志学之年便能够攀登上药剂师至高峰的准药剂宗师，一个能不知道与那位湖中古神有着莫名联系的十五岁少年。

    如果他连这些都做得到，那么如果他最后能够随着他的执念，登顶这个千星试，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想，叶萱平静看向坐在圆桌尽头的白发老人：“那个男孩什么来历。”

    “在场没有人能比星主阁下更清楚的了吧。”

    星主平静与叶萱对视，苍老到接近浑浊的银色眼睛中满是淡然。

    “老朽为什么要知道自己属下每一个孩子的事情。”

    叶萱笑了笑：“这个孩子和其他孩子一样吗？”

    星主淡淡道：“在今天之前，他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一百三十九章 雄鹰与鲲鹏

    在场诸人皆是手眼超绝，又是接近上帝视角，不像身在须弥山中的奚柏楠，星昏鸦，乃至于置身事外等待战斗结果的帝云归。

    虽然上面这些人各有所知，但终究是管中窥豹，盲人摸象，只得一面，不识大体。

    但是他们却不其然。

    虽然说轩二终究还是行了手段，让自己和叶雅的交流不被这些大佬所知。

    但是这个身生六翼，不类凡人的存在正是刻意隐瞒自己身份的叶雅这一点，这个大厅里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只是唯一不一清二楚的，莫过于叶雅什么时候习得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

    他们虽然都很少与九公主真正交手，但是对九公主这一世间至高传承的情报收集，却是从来不曾懈怠。

    历代九公主虽然依靠青之翼这一最强魔导武装和千叶流碧这个接近无限的能量源把就九公主这一传承玩出了花，每一代九公主都会自创青之翼的使用法门传给下一代。

    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位九公主，将青之翼使用得如此粗暴蛮横。

    乃至于原始而强大到淋漓尽致。

    很多人甚至在那一刹那会想到——或许这才是青之翼最笨又最强的用法。

    虽然这样的用法既不精致，又不华丽，甚至说充满着简单粗暴的直白与丑陋，但是它所展示的那种酣畅淋漓的暴力美学，或许才是青之翼诞生最初时候的模样。

    也是九公主一直都在刻意隐瞒的一种形态。

    因为——它一点都不符合九公主以往那种圣洁高不可攀的形象。

    而像是一只纯粹的野兽在战斗。

    可是现在的叶雅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一点。

    哪怕她不希望别人认出自己而刻意掩盖了自己的外形，但是她运用这种方式战斗，却一点都不带犹豫。

    如果需要的话，任何一位九公主都不介意化身为兽。

    所有人看着在空中挥动着六条可以称作光翼，也可以称作触手的精纯能量所汇聚而成的武器，这些光翼按照魔法元素的分类，以地水火风光暗六系而排列，根据其所汇聚的元素种类的不同，其每一条光翼的性质也不同。

    便如同没有任何一条光翼都没有代表风元素的青色光翼那样轻薄与锋利。

    也没有哪一条光翼如同代表火元素的赤色光翼那样灼热与暴烈。

    这六条光翼共同生长漂浮在叶雅的身后，将她以青之翼为根本构筑的菱形晶柱托在空中，攻击的时候也各司其职，虽然最初叶雅很明显也不是很熟悉这些光翼各自的属性，但是好在，她的对手也并不熟悉。

    他们就像互相成长互相学习的木头人，一点点熟悉着彼此的招式与特性，原本按照这个趋势，完全体的叶雅应该拥有类似于镇守魔兽那样接近顶级的蛮横战力，只因为境界感悟的缺失无法进阶洞玄之上成为近神之人。

    虽然说如今叶雅的成就与之前火焰形态的轩一比起来非但毫不逊色，甚至还略有胜之。

    毕竟她不过才十四岁，原本就不应该有资格进入千星试，只因为她的身份以及她背后那位可怕的九公主，所以即使是星城都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叶雅参加千星试的合法性。

    但是对于叶雅能够在十四岁便能够拥有媲美最顶级洞玄境这一点上，所有人都不感觉任何意外。

    因为这对历代九公主来说，这都是常态，只有叶雅这个另类，才让人感到稍微有点意外。

    如今当意外变得不再是意外，那么只能说一切恢复到了正轨。

    可是——随着战斗的进行，在场众人却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趋势——那就是原本应该越来越占上风，本应碾压星昏鸦，奚柏楠二人的叶雅，在战斗中却越来越被压制，甚至有点岌岌可危起来。

    这根本就不符合基本的逻辑。

    毕竟星昏鸦和奚柏楠二人都很强，在各自的国度都至少是年轻一代前五的实力，即使在世界之中，如果星城愿意出一个榜单的话，这两个人也应该是二十五岁之前的年青一代中排行前二十以上。

    可是——如果用符合逻辑的榜单的话。

    那么一位正常状态的九公主在十五岁的时候，绝对会是在前十之列。

    并且这个名词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以肉眼可见地速度飞快提升，并且在二十岁之前就很有可能会飞出榜单，和更高层次的存在一起比权量力。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九公主一定会在某个时刻登临这个榜单的榜首。

    虽然星昏鸦和奚柏楠都很强，就好像正在天空振翅而飞的雄鹰。

    经过时间的磨砺，他们必然会飞的更快更高。

    但是无论雄鹰飞的再快再高，它与鲲鹏相比都不可能同日而语。

    而九公主便是注定会扶摇羊角而上，其翼若垂天之云，哪怕在鲲鹏最初开始褪去鱼身，生出羽翼翱翔于九天之上的时候，那些已经搏击过风浪的雄鹰可以暂时压制它，可是这终究只是暂时。

    毕竟鲲鹏的成长空间接近于无限，而雄鹰则早已逼近了极限。

    这样的以战养战，怎么想也是应该身为年幼鲲鹏的叶雅越战越勇，而不是那些雄鹰反而轻而易举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突破自我。

    自我哪里是那么容易突破的啊。

    就是因为自身的器难以突破，所以洞玄境跨入洞玄之上的近神境界才那么艰难。

    九公主这种视洞玄境瓶颈如无物的鲲鹏才那么难能可贵。

    所以带着这个疑惑继续观察，他们才突然意识到，叶雅每隔三分钟左右，就会选择抛下明显已经露出败势的二人，钻入地下等待三十秒左右，才会重新出来战斗。

    最初这里的很多人都和帝云归一样判断是叶雅要将奚柏楠星昏鸦当做砺刀石，所以不舍得一下子用掉，而是想如同猫抓老鼠一样，一抓一放，等到老鼠精疲力尽再考虑吃掉。

    可是继续看下去的时候，他们越来越多人发现了其中的玄妙。

    那就是——叶雅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把这两个放在世界上都数得上号的青年才俊当做砺刀石，而是因为她真的没办法战斗下去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似乎没电了。

 第一百四十章 苏醒

    （我这一章一定要把轩一给写起来。?随｛梦}小◢说шщЩ.suimEnG.1a

    立题为证）

    这根本就不符合基本的逻辑。

    毕竟星昏鸦和奚柏楠二人都很强，在各自的国度都至少是年轻一代前五的实力，即使在世界之中，如果星城愿意出一个榜单的话，这两个人也应该是二十五岁之前的年青一代中排行前二十以上。

    可是——如果用符合逻辑的榜单的话。

    那么一位正常状态的九公主在十五岁的时候，绝对会是在前十之列。

    并且这个名词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以肉眼可见地速度飞快提升，并且在二十岁之前就很有可能会飞出榜单，和更高层次的存在一起比权量力。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九公主一定会在某个时刻登临这个榜单的榜首。

    虽然星昏鸦和奚柏楠都很强，就好像正在天空振翅而飞的雄鹰。

    经过时间的磨砺，他们必然会飞的更快更高。

    但是无论雄鹰飞的再快再高，它与鲲鹏相比都不可能同日而语。

    而九公主便是注定会扶摇羊角而上，其翼若垂天之云，哪怕在鲲鹏最初开始褪去鱼身，生出羽翼翱翔于九天之上的时候，那些已经搏击过风浪的雄鹰可以暂时压制它，可是这终究只是暂时。

    毕竟鲲鹏的成长空间接近于无限，而雄鹰则早已逼近了极限。

    这样的以战养战，怎么想也是应该身为年幼鲲鹏的叶雅越战越勇，而不是那些雄鹰反而轻而易举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突破自我。

    自我哪里是那么容易突破的啊。

    就是因为自身的器难以突破，所以洞玄境跨入洞玄之上的近神境界才那么艰难。

    九公主这种视洞玄境瓶颈如无物的鲲鹏才那么难能可贵。

    所以带着这个疑惑继续观察，他们才突然意识到，叶雅每隔三分钟左右，就会选择抛下明显已经露出败势的二人，钻入地下等待三十秒左右，才会重新出来战斗。

    最初这里的很多人都和帝云归一样判断是叶雅要将奚柏楠星昏鸦当做砺刀石，所以不舍得一下子用掉，而是想如同猫抓老鼠一样，一抓一放，等到老鼠精疲力尽再考虑吃掉。

    可是继续看下去的时候，他们越来越多人发现了其中的玄妙。

    那就是——叶雅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把这两个放在世界上都数得上号的青年才俊当做砺刀石，而是因为她真的没办法战斗下去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似乎没电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雄鹰与鲲鹏

    在场诸人皆是手眼超绝，又是接近上帝视角，不像身在须弥山中的奚柏楠，星昏鸦，乃至于置身事外等待战斗结果的帝云归。

    虽然上面这些人各有所知，但终究是管中窥豹，盲人摸象，只得一面，不识大体。

    但是他们却不其然。

    虽然说轩二终究还是行了手段，让自己和叶雅的交流不被这些大佬所知。

    但是这个身生六翼，不类凡人的存在正是刻意隐瞒自己身份的叶雅这一点，这个大厅里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只是唯一不一清二楚的，莫过于叶雅什么时候习得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

    他们虽然都很少与九公主真正交手，但是对九公主这一世间至高传承的情报收集，却是从来不曾懈怠。

    历代九公主虽然依靠青之翼这一最强魔导武装和千叶流碧这个接近无限的能量源把就九公主这一传承玩出了花，每一代九公主都会自创青之翼的使用法门传给下一代。

    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位九公主，将青之翼使用得如此粗暴蛮横。

    乃至于原始而强大到淋漓尽致。

    很多人甚至在那一刹那会想到——或许这才是青之翼最笨又最强的用法。

    虽然这样的用法既不精致，又不华丽，甚至说充满着简单粗暴的直白与丑陋，但是它所展示的那种酣畅淋漓的暴力美学，或许才是青之翼诞生最初时候的模样。

    也是九公主一直都在刻意隐瞒的一种形态。

    因为——它一点都不符合九公主以往那种圣洁高不可攀的形象。

    而像是一只纯粹的野兽在战斗。

    可是现在的叶雅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一点。

    哪怕她不希望别人认出自己而刻意掩盖了自己的外形，但是她运用这种方式战斗，却一点都不带犹豫。

    如果需要的话，任何一位九公主都不介意化身为兽。

    所有人看着在空中挥动着六条可以称作光翼，也可以称作触手的精纯能量所汇聚而成的武器，这些光翼按照魔法元素的分类，以地水火风光暗六系而排列，根据其所汇聚的元素种类的不同，其每一条光翼的性质也不同。

    便如同没有任何一条光翼都没有代表风元素的青色光翼那样轻薄与锋利。

    也没有哪一条光翼如同代表火元素的赤色光翼那样灼热与暴烈。

    这六条光翼共同生长漂浮在叶雅的身后，将她以青之翼为根本构筑的菱形晶柱托在空中，攻击的时候也各司其职，虽然最初叶雅很明显也不是很熟悉这些光翼各自的属性，但是好在，她的对手也并不熟悉。

    他们就像互相成长互相学习的木头人，一点点熟悉着彼此的招式与特性，原本按照这个趋势，完全体的叶雅应该拥有类似于镇守魔兽那样接近顶级的蛮横战力，只因为境界感悟的缺失无法进阶洞玄之上成为近神之人。

    虽然说如今叶雅的成就与之前火焰形态的轩一比起来非但毫不逊色，甚至还略有胜之。

    毕竟她不过才十四岁，原本就不应该有资格进入千星试，只因为她的身份以及她背后那位可怕的九公主，所以即使是星城都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叶雅参加千星试的合法性。

    但是对于叶雅能够在十四岁便能够拥有媲美最顶级洞玄境这一点上，所有人都不感觉任何意外。

    因为这对历代九公主来说，这都是常态，只有叶雅这个另类，才让人感到稍微有点意外。

    如今当意外变得不再是意外，那么只能说一切恢复到了正轨。

    可是——随着战斗的进行，在场众人却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趋势——那就是原本应该越来越占上风，本应碾压星昏鸦，奚柏楠二人的叶雅，在战斗中却越来越被压制，甚至有点岌岌可危起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看，她多么不想让你死

    轩一睁开了眼睛。?随?梦?小说 ＷwＷ.suimeng.lā

    然后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片漆黑。

    空气潮湿中带着些许的土腥气，身下的大地寒冷而坚硬，让身体都冻得稍微有些僵硬。

    不过除此之外，少年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异常。

    在幻境之中所经历的一切，宛若昨日，历历在目。

    他下意识地想撑着身体做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意识无法指挥身体。

    这是被魇住了？还是说自己的身体其实已经死亡？

    轩一静静想着，这个时候耳边传来轩二的声音。

    “我的契约者，好久不见。”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声，轩一眼前的世界豁然明朗起来，就好像有人点亮了漆黑世界的明灯。

    这个时候轩一才看到，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奇型的怪物，它全身覆盖着淡蓝色的晶体结构，整个存在就像是一个水蓝色的晶柱，其身细长，高足有两米之余。

    如果说只是这样一个晶柱的话，当然称不上是奇型，但是晶柱背对自己的方向，却生长着六条颜色各异的发光触手。

    这些触手静静在轩一的视野尽头蜿蜒，似乎长度无穷无尽，一直消失在了洞穴的尽头。

    是的——轩一这才意识到，他依然在那个自己那天最后走投无路下误打误撞躲进去的洞穴里。

    而那个怪物本身，则在晶柱中探出一只同样像是无机物的水蓝色晶柱手臂，正正抵在自己的胸口，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沿着自己的胸口向着它的身体回溯。

    轩一下意识就做了一个低头看的动作。

    虽然说他在现实中的身体没有丝毫动作，但是他的视野却随着他的心念偏转，他自己的胸口，那块青碧色的叶状美玉正在那里烨烨生辉。

    这是？千叶流碧？

    轩一下意识地思考着。

    那一夜自己将叶雅放进了黑铁之戒里，千叶流碧则在叶雅的身边。

    现在叶雅人不见了，千叶流碧却重新在为自己的身体解毒——如果不是这块千叶流碧的话，他想必也撑不过那七夕紫蓂失去制衡后的疯狂肆虐阶段。

    是的，在这种毒在自己身上肆虐了十五年之后，他才终于知道这种毒的真实名称。

    那么——千叶流碧在外面，那么想必叶雅也从自己的黑铁之戒中脱困，并且用千叶流碧帮自己解毒。

    可是，叶雅在哪里呢？

    轩一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奇型的怪物——难道是它将叶雅杀死之后，然后来试图夺取千叶流碧？

    所以自己才会在此时被轩二唤醒吗？

    下意识地，他接着叫出了轩二的名字。

    “你看，我害怕你起来之后便暴起伤人。”轩二的声音静悄悄地响起，温润平和。

    那个少年的幻影出现在那个水蓝色怪物的身边，身着纯黑的小礼服，有着和轩一一样的眉眼和身形，只是表情更加忧伤。

    “公主化身为怪物试图保护她所想保护的少年。”

    “但是苏醒之后却以为怪物便是杀死公主的罪魁祸首。”

    “我虽然并不排斥观赏悲剧，但是对这种近乎闹剧的悲剧却一直不太感冒。”

    轩二如是叙说着，素白纤细的手指一点点抚摸着怪物背上的光翼，那修长的光束是能量汇聚而成的具现，当时间凝固的时候，这就好像是介于某种玻璃与果冻之间的产物，轩一不知道那光翼是不是锋利如同最快的刀剑，但是轩二的表情就好像是在抚摸旧友的长发。

    轩一听着对方的言语，他原本便是聪慧之人，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轩二的意思。

    然后轩一并没有多意外。

    毕竟他刚刚知道星九就是他姐姐他也没有多么意外。

    所以轩一静静端详着这个怎么都不像人类的水蓝色晶柱，想象叶雅娇小玲珑的身体便隐藏在这毫无性别特征的冰冷晶体之下。

    其实轩一在暗部已经见惯了冰冷决绝的妹子，可是叶雅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却让轩一都感觉不可思议到震撼。

    毕竟叶雅之前享受的是怎样锦衣玉食的生活，轩一仅仅管中窥见一斑，便能够略微想象全貌。

    这样一个十四岁的少女突然爆发出来的惊人毅力与韧性，比之暗部最杰出的专员都不遑多让，又或者说，每个九公主的内心中都隐藏着这样令人窒息的猛兽，在她最需要的时刻爆发，然后择人而噬。

    就好像当初的那位九公主一样。

    “她便是叶雅？”

    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轩一开口的时候，原本想使用的它已经变成了她。

    轩二笑了笑：“对啊，是不是很美，就像一只最优美的雌豹。”

    “当然这个小妮子怕羞，最后出门的时候还是罩上了这个。”

    “她真不知道当初叶青第一次用出这样的先天恶魔之姿的时候，那种凛然在云端俯视众生的模样有多美。”

    轩一没有说话，轩二便回过头来，看着依然卧在地上的少年：“是的。”

    “我教的。”

    “当然如果学生不愿意学，老师教的再好也没有用。”

    这个黑色礼服的男孩静静望着轩一，轻声说道：“你看，她多么不想让你死。”

    轩一冷冷盯着对方：“滚。”

    最难辜负美人恩。

    虽然说叶雅算不算得上美人还值得一番商榷，毕竟叶雅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女孩。

    以及——虽然说轩一其实已经够迟钝了，但是当初觉查不到鸠三的心意其实主要是那个女孩隐藏的太好了。

    毕竟她倔强到临死都不愿意表白，只想给他出一道永远解不开的谜题。

    但是叶雅不一样。

    尽管叶雅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

    她并不喜欢自己。

    轩一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喜欢的。

    可是她对自己付出的，其实已经远远超出了喜欢的范畴，并且说白了，她的目的竟然单纯的可怕。

    她只是不希望自己死罢了。

    或者说，为了不让自己死，她愿意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从甘愿下场和他一起到达这千星试中开始，轩一就一点点欠了她几乎还不清的人情，虽然轩一几次试图还清然后和她一拍两散。

    但是结果却是欠下越来越重的人情，到现在这个地步，恐怕连肉偿都还不清了。

    曾经轩一一直固执地相信这个世界是冰冷残酷的世界，只有等价地给予才能换来等价的回报，从来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给他帮助。

    可是总有人打破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简直就像是笑话一样。

    轩二曾对他说过。

    “你一生中遇到了那么多的贵人，才能苟延残喘活到了现在。”

    自己又何德何能，有那么多贵人相助？

    轩一静静想着，然后抬头看向对方：“我刚醒，什么都不知道。”

    “请你告诉我，我需要做些什么。”

    “或者说。”

    “我能做些什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兴趣使然的魔鬼

    时至今日，轩一已经越来越明白轩二这一手时停把戏的实质，虽然说在森林领域那一战的时候少年已经有所明悟，但是直到经历了那快一个月的幻境之后，轩一才更加深刻认识到这所谓南柯一梦的真相。

    那就是自己的感知才是关键。

    七夕紫蓂给自己感知方面提升巨大，而七夕紫蓂的毒性发作越剧烈，轩二才有办法让自己在这个所谓的时停幻境中停留越久的时间。

    所以先前自己因为被轩二引导燃尽了体内压制七夕紫蓂的莫名血脉力量之后，七夕紫蓂在体内肆虐到极致，轩二才能顺水推舟，将自己沉入那个漫长的幻境来躲避七夕紫蓂的侵袭。

    以及顺便将那些尘封在岁月中的秘密借助幻境传达给自己。

    这样一来，时至今日，轩一已经越来越明白轩二这一手时停把戏的实质，虽然说在森林领域那一战的时候少年已经有所明悟，但是直到经历了那快一个月的幻境之后，轩一才更加深刻认识到这所谓南柯一梦的真相。

    那就是自己的感知才是关键。

    七夕紫蓂给自己感知方面提升巨大，而七夕紫蓂的毒性发作越剧烈，轩二才有办法让自己在这个所谓的时停幻境中停留越久的时间。

    所以先前自己因为被轩二引导燃尽了体内压制七夕紫蓂的莫名血脉力量之后，七夕紫蓂在体内肆虐到极致，轩二才能顺水推舟，将自己沉入那个漫长的幻境来躲避七夕紫蓂的侵袭。

    以及顺便将那些尘封在岁月中的秘密借助幻境传达给自己。

    这样一来，时至今日，轩一已经越来越明白轩二这一手时停把戏的实质，虽然说在森林领域那一战的时候少年已经有所明悟，但是直到经历了那快一个月的幻境之后，轩一才更加深刻认识到这所谓南柯一梦的真相。

    那就是自己的感知才是关键。

    七夕紫蓂给自己感知方面提升巨大，而七夕紫蓂的毒性发作越剧烈，轩二才有办法让自己在这个所谓的时停幻境中停留越久的时间。

    所以先前自己因为被轩二引导燃尽了体内压制七夕紫蓂的莫名血脉力量之后，七夕紫蓂在体内肆虐到极致，轩二才能顺水推舟，将自己沉入那个漫长的幻境来躲避七夕紫蓂的侵袭。

    以及顺便将那些尘封在岁月中的秘密借助幻境传达给自己。

    这样一来，时至今日，轩一已经越来越明白轩二这一手时停把戏的实质，虽然说在森林领域那一战的时候少年已经有所明悟，但是直到经历了那快一个月的幻境之后，轩一才更加深刻认识到这所谓南柯一梦的真相。

    那就是自己的感知才是关键。

    七夕紫蓂给自己感知方面提升巨大，而七夕紫蓂的毒性发作越剧烈，轩二才有办法让自己在这个所谓的时停幻境中停留越久的时间。

    所以先前自己因为被轩二引导燃尽了体内压制七夕紫蓂的莫名血脉力量之后，七夕紫蓂在体内肆虐到极致，轩二才能顺水推舟，将自己沉入那个漫长的幻境来躲避七夕紫蓂的侵袭。

    以及顺便将那些尘封在岁月中的秘密借助幻境传达给自己。

    这样一来，时至今日，轩一已经越来越明白轩二这一手时停把戏的实质，虽然说在森林领域那一战的时候少年已经有所明悟，但是直到经历了那快一个月的幻境之后，轩一才更加深刻认识到这所谓南柯一梦的真相。

    那就是自己的感知才是关键。

    七夕紫蓂给自己感知方面提升巨大，而七夕紫蓂的毒性发作越剧烈，轩二才有办法让自己在这个所谓的时停幻境中停留越久的时间。

    所以先前自己因为被轩二引导燃尽了体内压制七夕紫蓂的莫名血脉力量之后，七夕紫蓂在体内肆虐到极致，轩二才能顺水推舟，将自己沉入那个漫长的幻境来躲避七夕紫蓂的侵袭。

    以及顺便将那些尘封在岁月中的秘密借助幻境传达给自己。

    这样一来，时至今日，轩一已经越来越明白轩二这一手时停把戏的实质，虽然说在森林领域那一战的时候少年已经有所明悟，但是直到经历了那快一个月的幻境之后，轩一才更加深刻认识到这所谓南柯一梦的真相。

    那就是自己的感知才是关键。

    七夕紫蓂给自己感知方面提升巨大，而七夕紫蓂的毒性发作越剧烈，轩二才有办法让自己在这个所谓的时停幻境中停留越久的时间。

    所以先前自己因为被轩二引导燃尽了体内压制七夕紫蓂的莫名血脉力量之后，七夕紫蓂在体内肆虐到极致，轩二才能顺水推舟，将自己沉入那个漫长的幻境来躲避七夕紫蓂的侵袭。

    以及顺便将那些尘封在岁月中的秘密借助幻境传达给自己。

    这样一来，时至今日，轩一已经越来越明白轩二这一手时停把戏的实质，虽然说在森林领域那一战的时候少年已经有所明悟，但是直到经历了那快一个月的幻境之后，轩一才更加深刻认识到这所谓南柯一梦的真相。

    那就是自己的感知才是关键。

    七夕紫蓂给自己感知方面提升巨大，而七夕紫蓂的毒性发作越剧烈，轩二才有办法让自己在这个所谓的时停幻境中停留越久的时间。

    所以先前自己因为被轩二引导燃尽了体内压制七夕紫蓂的莫名血脉力量之后，七夕紫蓂在体内肆虐到极致，轩二才能顺水推舟，将自己沉入那个漫长的幻境来躲避七夕紫蓂的侵袭。

    以及顺便将那些尘封在岁月中的秘密借助幻境传达给自己。

    这样一来，时至今日，轩一已经越来越明白轩二这一手时停把戏的实质，虽然说在森林领域那一战的时候少年已经有所明悟，但是直到经历了那快一个月的幻境之后，轩一才更加深刻认识到这所谓南柯一梦的真相。

    那就是自己的感知才是关键。

    七夕紫蓂给自己感知方面提升巨大，而七夕紫蓂的毒性发作越剧烈，轩二才有办法让自己在这个所谓的时停幻境中停留越久的时间。

    所以先前自己因为被轩二引导燃尽了体内压制七夕紫蓂的莫名血脉力量之后，七夕紫蓂在体内肆虐到极致，轩二才能顺水推舟，将自己沉入那个漫长的幻境来躲避七夕紫蓂的侵袭。

    以及顺便将那些尘封在岁月中的秘密借助幻境传达给自己。

    这样一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山岳巨鼋

    轩一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会这么的好。

    当初他选择这个山洞的时候没有什么多余的理由，毕竟那个时候身体逼近极限，对身体的控制也接近于零，而这个山洞最值得夸耀的地方是它在空中相对来说较为显眼，但是对于地面搜寻者来来说，算是一个视野盲区。

    可是谁又能想到，山地领域的镇守魔兽正趴在自己所选择的山峰下呼呼大睡。

    这么想来，其他人在别处遍地都寻不到这只镇守魔兽的踪迹，最后把自己所处的洞穴误认为是镇守魔兽的栖息地也在情理之中。

    轩一一道想着，一道认真看向身下那头巨大的山岳巨鼋。

    鼋，巨龟也。

    不知道是不是星城的恶趣味，目前为止，七只镇守魔兽轩一已然亲眼见识了五只，

    无论是海洋领域的巨型海龙，还是城市领域的深渊蠕虫，又或者是天空领域的巨大金乌，沙漠领域的赤砂之蝎，再加上现在眼前的这只山岳巨鼋。

    它们的体型都超乎寻常的庞大。

    当然，或许在太古时期，体型越庞大就意味着越占据生态链的顶端，所以有一个好身材是证明自己霸主地位最有力的勋章，可恐怕正是因为如此，它们才会渐渐走向濒危与灭绝。

    它们被迫卡在洞玄境顶端的位置，可是因为自身器的限制，永远无法踏出那最后一步，而最终被那些原本比自己弱小许多的食物们后来居上，反过来将它们逼上了绝路。

    而眼前的这只山岳巨鼋，体型则几乎是那五只镇守魔兽中最大的。

    这五只镇守魔兽中，要数赤砂之蝎的体积最小，但是比起寻常的蝎子来说，它的体积依然是对方的千倍万倍不止，而最大的，恐怕要数眼前这只玄青色的巨龟了。

    它虽然不至于大到可以背负身上这整座山峦，但是如果它苏醒的话，恐怕可以将这座山峦崩裂，然后托着山峦的残峰行走，时至今日。世界的许多地方还流传着某种背负着整座大陆的巨龟在海面上游弋的传说，这些巨龟以数万年为单位在海面上漂浮着，无数人类在其上繁衍生息。

    然而，如果某一天，人类惹怒了这些巨龟，又或者这些巨龟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探寻海底下的世界，那么它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潜入海底，给它背上的带来真正的世界末日。

    轩一眼前的这只巨龟当然没有背负一个世界的气量，乃至于这座须弥山它都无法驮起来行走，但是轩一有点相信，最早编出这样传说的人，定然见过和自己眼前类似的巨龟。

    因为在普通人眼中，这样的巨龟大概就有撑起一个世界的气量。

    这只玄青色的山岳巨鼋静静沉睡在泥土之中，恐怕数十年才会苏醒进食一次，然后再陷入沉眠之中，龟原本就是极为长寿的存在，这样庞大的巨龟恐怕需要以万年作为它们寿命的计量单位。

    这只山岳巨鼋的龟壳平整，并没有像乌龟那样有序列的花纹，看起来更像是一块倒扣略带凹陷的青铜板。

    只是这个世界，人类穷其一生恐怕也只做不出这样庞大的青铜板，因为这块青铜板长足有上千米，宽也足有上千米。

    曾经英仙座现身的时候，轩一曾经在心里做了个类比，那就是曾经一头顶翻轩一与叶雅的小船，想要将他们吞入腹中的巨鲸可以在英仙座上从头到尾摆开十来条。

    那么现在这头巨鼋的龟壳上，如果密集排列的话，恐怕可以密密麻麻码上上百艘英仙座那样的巨型战列舰。

    当然——大并不一定意味着强，从自己这些人都在上面闹翻了天，这头山岳巨鼋都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来看，它恐怕很可能除了大之外便一无是处。

    但是——如果你足够大了，你还需要什么呢？

    只要能够喂饱自己不至于饿死，那么谁不想长得更大一点呢？

    轩一看着这头静静将头脚都缩入这巨大龟壳中沉睡的山岳巨鼋，其实——它确实是目前所有镇守魔兽中看起来最人畜无害的一只，毕竟深渊蠕虫没它睡得这么死，它也不像深渊蠕虫那样长相如此反人类。

    毕竟龟除了某些不太好的寓意之外，更多时候还是长寿吉祥的象征。

    不过。

    现在来看，很抱歉恐怕真的必须让它去死一死了。

    如是想着，轩一静静开口：“它就是山地镇守魔兽？”

    轩二点头：“这么大块头，不是镇守星主又何苦把他搬进自己的须弥山？”

    “所以说。”轩一端详了那只山岳巨鼋许久，自己进入这座须弥山许久之后，终于能够以猎人的姿态，去看待这样一只庞大的镇守，而不是猎物。

    虽然对方体型极为庞大，不得不承认大确实有优势的，至少说人类普通的手段对它没有任何用处，就是把英仙座开过来，那几百管战列舰主炮对这样长宽都上千米的庞然大陆，恐怕也需要轰击许久许久才能够见到成效。

    即使如此，在轩一的心中，一个初步的作战计划已经成型。

    所以他的那句“所以说”之后的话语，酝酿了许久才开口。

    “我接下来的对手便是星昏鸦和奚柏楠了？”

    “或者。”轩一平静说道：“再加一个帝云归，如果他非要一战的话。”

    “如果你愿意，可以连这只山岳巨鼋一起刷。”轩二笑嘻嘻的开口：“我没意见的。”

    “很难得的我有意见。”轩一淡淡反驳：“从沙漠领域和交易灵魂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机会好好交谈过，我的很多问题虽然被你解开了。”

    “但是关于你的疑问却越来越多。”

    “关于我的问题那都不叫问题。”轩二有点嬉皮笑脸地开口，但随即难得露出了正经的神色：“至少不是现在就该说的时候。”

    轩一默默点了点头，无论他对轩二的来历还有着多少猜测与怀疑，但现在确实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因为他现在还很需要轩二的帮助，尤其是知道星九便是姐姐之后。

    他只有亲手击败姐姐，才有机会问鼎千星试的优胜，但就目前来说，他击败姐姐的路还很长。

    所以当轩一最终开口的时候，问出的还是最核心的问题。

    “我那天。”

    “全身燃起来的火焰。”

    “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四十四章 霓凰之血

    不过。

    现在来看，很抱歉恐怕真的必须让它去死一死了。

    如是想着，轩一静静开口：“它就是山地镇守魔兽？”

    轩二点头：“这么大块头，不是镇守星主又何苦把他搬进自己的须弥山？”

    “所以说。”轩一端详了那只山岳巨鼋许久，自己进入这座须弥山许久之后，终于能够以猎人的姿态，去看待这样一只庞大的镇守，而不是猎物。

    虽然对方体型极为庞大，不得不承认大确实有优势的，至少说人类普通的手段对它没有任何用处，就是把英仙座开过来，那几百管战列舰主炮对这样长宽都上千米的庞然大陆，恐怕也需要轰击许久许久才能够见到成效。

    即使如此，在轩一的心中，一个初步的作战计划已经成型。

    所以他的那句“所以说”之后的话语，酝酿了许久才开口。

    “我接下来的对手便是星昏鸦和奚柏楠了？”

    “或者。”轩一平静说道：“再加一个帝云归，如果他非要一战的话。”

    “如果你愿意，可以连这只山岳巨鼋一起刷。”轩二笑嘻嘻的开口：“我没意见的。”

    “很难得的我有意见。”轩一淡淡反驳：“从沙漠领域和交易灵魂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机会好好交谈过，我的很多问题虽然被你解开了。”

    “但是关于你的疑问却越来越多。”

    “关于我的问题那都不叫问题。”轩二有点嬉皮笑脸地开口，但随即难得露出了正经的神色：“至少不是现在就该说的时候。”

    轩一默默点了点头，无论他对轩二的来历还有着多少猜测与怀疑，但现在确实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因为他现在还很需要轩二的帮助，尤其是知道星九便是姐姐之后。

    他只有亲手击败姐姐，才有机会问鼎千星试的优胜，但就目前来说，他击败姐姐的路还很长。

    所以当轩一最终开口的时候，问出的还是最核心的问题。

    “我那天。”

    “全身燃起来的火焰。”

    “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四十三章山岳巨鼋

    轩一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会这么的好。

    当初他选择这个山洞的时候没有什么多余的理由，毕竟那个时候身体逼近极限，对身体的控制也接近于零，而这个山洞最值得夸耀的地方是它在空中相对来说较为显眼，但是对于地面搜寻者来来说，算是一个视野盲区。

    可是谁又能想到，山地领域的镇守魔兽正趴在自己所选择的山峰下呼呼大睡。

    这么想来，其他人在别处遍地都寻不到这只镇守魔兽的踪迹，最后把自己所处的洞穴误认为是镇守魔兽的栖息地也在情理之中。

    轩一一道想着，一道认真看向身下那头巨大的山岳巨鼋。

    鼋，巨龟也。

    不知道是不是星城的恶趣味，目前为止，七只镇守魔兽轩一已然亲眼见识了五只，

    无论是海洋领域的巨型海龙，还是城市领域的深渊蠕虫，又或者是天空领域的巨大金乌，沙漠领域的赤砂之蝎，再加上现在眼前的这只山岳巨鼋。

    它们的体型都超乎寻常的庞大。

    当然，或许在太古时期，体型越庞大就意味着越占据生态链的顶端，所以有一个好身材是证明自己霸主地位最有力的勋章，可恐怕正是因为如此，它们才会渐渐走向濒危与灭绝。

    它们被迫卡在洞玄境顶端的位置，可是因为自身器的限制，永远无法踏出那最后一步，而最终被那些原本比自己弱小许多的食物们后来居上，反过来将它们逼上了绝路。

    而眼前的这只山岳巨鼋，体型则几乎是那五只镇守魔兽中最大的。

    这五只镇守魔兽中，要数赤砂之蝎的体积最小，但是比起寻常的蝎子来说，它的体积依然是对方的千倍万倍不止，而最大的，恐怕要数眼前这只玄青色的巨龟了。

    它虽然不至于大到可以背负身上这整座山峦，但是如果它苏醒的话，恐怕可以将这座山峦崩裂，然后托着山峦的残峰行走，时至今日。世界的许多地方还流传着某种背负着整座大陆的巨龟在海面上游弋的传说，这些巨龟以数万年为单位在海面上漂浮着，无数人类在其上繁衍生息。

    然而，如果某一天，人类惹怒了这些巨龟，又或者这些巨龟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探寻海底下的世界，那么它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潜入海底，给它背上的带来真正的世界末日。

    轩一眼前的这只巨龟当然没有背负一个世界的气量，乃至于这座须弥山它都无法驮起来行走，但是轩一有点相信，最早编出这样传说的人，定然见过和自己眼前类似的巨龟。

    因为在普通人眼中，这样的巨龟大概就有撑起一个世界的气量。

    这只玄青色的山岳巨鼋静静沉睡在泥土之中，恐怕数十年才会苏醒进食一次，然后再陷入沉眠之中，龟原本就是极为长寿的存在，这样庞大的巨龟恐怕需要以万年作为它们寿命的计量单位。

    这只山岳巨鼋的龟壳平整，并没有像乌龟那样有序列的花纹，看起来更像是一块倒扣略带凹陷的青铜板。

    只是这个世界，人类穷其一生恐怕也只做不出这样庞大的青铜板，因为这块青铜板长足有上千米，宽也足有上千米。

    曾经英仙座现身的时候，轩一曾经在心里做了个类比，那就是曾经一头顶翻轩一与叶雅的小船，想要将他们吞入腹中的巨鲸可以在英仙座上从头到尾摆开十来条。

    那么现在这头巨鼋的龟壳上，如果密集排列的话，恐怕可以密密麻麻码上上百艘英仙座那样的巨型战列舰。

    当然——大并不一定意味着强，从自己这些人都在上面闹翻了天，这头山岳巨鼋都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来看，它恐怕很可能除了大之外便一无是处。

    但是——如果你足够大了，你还需要什么呢？

    只要能够喂饱自己不至于饿死，那么谁不想长得更大一点呢？

    轩一看着这头静静将头脚都缩入这巨大龟壳中沉睡的山岳巨鼋，其实——它确实是目前所有镇守魔兽中看起来最人畜无害的一只，毕竟深渊蠕虫没它睡得这么死，它也不像深渊蠕虫那样长相如此反人类。

    毕竟龟除了某些不太好的寓意之外，更多时候还是长寿吉祥的象征。

 第一百四十五章 阿真爱上了阿强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叶雅看着轩一微微颤动的黑色睫毛。

    山洞中原本暗无天日，唯有她背后的光翼发出的幽幽光芒将这里照亮，也将少年的白净的面孔照得光影变幻。

    直到此刻叶雅才终于注意到——在死亡线上挣扎过一圈的少年，虽然样子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比以前好看了一点。

    然后，叶雅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她全身包裹着厚厚如同甲胄一般的水蓝色晶体，既是伪装也是防御，背后更生长着那样奇形怪状的发光触手，无论用什么样的审美观点来看，应该都与美丽无关。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其实叶雅不知道轩一算不算悦己者，但是她不希望对方死是真心的。

    可是此刻，意识到自己等待了那么久的少年终于要苏醒的此刻，叶雅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是以这样的姿态迎接他的醒来。

    不知为何，叶雅很不希望轩一看到了现在这个样子的自己。

    没有为什么，不想便是不想。

    如是想着，原本少女按住对方胸口的“手臂”骤然回缩，然后少女整个身体便在光翼的辅助下，整个向着身后飞快缩去，就好像某种受惊的蜘蛛沿着它的蛛网飞快地六足并用地逃离。

    可是——叶雅一步都没有逃出去。

    因为她没有想到，轩一会醒的那么快。

    以及，少年接下来的行动那般的果决。

    轩一伸手如电一般握住了叶雅那没有温度的坚硬“手臂”，让少女无法可逃。

    然后少年才终于睁开了如同黑曜石一般的深邃眼眸，微微笑着看着对方。

    “我感觉很漂亮啊。”

    叶雅在这一刻。

    终于感觉自己似乎喜欢上什么人了。

    ……

    ……

    当轩一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睁开过眼睛。

    因为这个山洞并不是一片漆黑，少女的光翼将这个稍微有些空旷的山洞照得有些光怪陆离。

    然后他才发现，早在自己睁眼之前，便已经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当然这并不是手腕，他抓住的只是一截坚硬的晶体。

    似乎没有温度的存在，比钢铁还要坚硬，触感稍微有些滑腻的晶体。

    然后他才看到自己面前的叶雅。

    三对各色的光翼在她的背后舞动，而少女的本体则是之前已经看过的那睡蓝色的菱形晶体，看不到面孔，表情，与性别。

    这是一种接近于无机物，或者说接近于某种神祗性的表现，

    她探出一根介于手臂与节肢之间的晶柱抵在自己的胸口，如果不是事先已经知晓叶雅如今是这样的形态，轩一其实很难将她分辨。

    但是轩一已经知道了。

    不仅知道，而且他的身体甚至先于他的意识行动。

    轩一看着对方那没有五官的脸，轻轻说道。

    “我感觉很漂亮啊。”

    这是轩一这辈子难得说的真话。

    他这辈子说的真话真的不多，骗人骗鬼骗自己。

    可是这一次面对这个最值得骗的小姑娘，他平静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因为确实很漂亮。

    这样的姿态强横无匹，仅仅就它所代表的纯粹力量，本身就很美。

    但轩一更想赞美的是，叶雅本身。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对九公主都不陌生。

    那个当初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世界，将自己燃烧殆尽的九公主将名字刻入了历史之中，其遗泽至今还在世上发挥着自己的影响，每一位九公主都笼罩在她庞大的阴影下，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但偏偏就是叶雅这个最不想当九公主的九公主，反而最和当初那个名叫叶青的少女相契合，叶萱也将她从兰叶之皇那许多的女儿之中挑选出来，让她作为自己的继承者。

    现在来看，叶萱挑对了，叶雅确实是最适合做九公主的那个人。

    想必当初那个孤身守在兰蓝城墙上，一人为军独守斯特帝国百万大军的九公主，大概便是与此时相似的模样。

    怎能不漂亮。

    此话一出口，轩一顿时感觉自己面前的少女整个僵住了。

    这并不算得上什么婉转动听的情话，但是对面的晶柱瞬间慢慢剥解下来，叶雅水蓝色的脑袋慢慢从中露了出来，就好像是某个打开头部护甲的机器人驾驶员。

    少女紧绷着嘴唇，脸上有着长时间高强度战斗的细密汗珠，但依然遮不住少女的秀色与明眸，她盯着轩一，努力装作不开心的模样，但是总有种戳一戳就会笑出声来的错觉。

    “花言巧语，油嘴滑舌。”

    少女的声音有义正言辞的感觉。

    轩一虚弱笑了笑，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变色。

    他原本便握着少女的手腕，外面那层晶体原本就是青之翼外延而成的伪装与防御，所以当叶雅不再想以假面示人的时候，整个人外部的冰蓝晶柱都在慢慢回缩，只有她背后的那六条羽翼可以看得更加清晰，就好像真的是从少女身上直接生长出来一样。

    然后轩一手上用力，将原本站在他身前的女孩用力拉倒，与此同时自己翻身将身体整个压在了叶雅身上。

    叶雅如何都不会想到轩一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虽然说轩一没有真的把身体的重量压上来，但是脸上有少年轻微的鼻息，痒痒地让她很想打人，不由又羞又气，差点就要让背后的光翼给轩一来一个透心凉。

    你绝对没想到姐姐现在有多厉害吧。

    但是外面的变化比少女心境的变化还快。

    原本黑暗的山洞拱顶骤然塌陷，几块巨大的山岩砸落下来，正砸在把她护在身下的少年背上，天光下澈，将原本黑洞洞的山洞照得豁然洞开。

    而轩一与叶雅的位置便处在日光的中央。

    盛大的舞台。

    从叶雅遇袭跌落山洞之中，到奚柏楠与星昏鸦打通那上方可能有十几米厚的岩层，让他们彻底暴露在阳光下无所遁形，中间的时间才仅仅过去了三十秒。

    对方的战斗直觉当真可怕，抓到机会便拼尽一切把对手往死里揍。

    只是——现在轩一醒了，你们真以为打得过我吗？

    叶雅轻轻咬着嘴唇，伸手握住男孩胸口的叶状美玉，便要推开刚才将她护住的少年，重新与那些聒噪地敌人战斗。

    但是，她拿到了千叶流碧，却推不开少年。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黑发玄瞳的少年已经悄无声息地燃起了火焰。

    “交给我吧。”

    轩一轻轻说道。

    炎发而灼眼。

 第一百四十六章 秦王扫六合（周一求推荐票）

    叶雅看着轩一微微颤动的黑色睫毛。

    山洞中原本暗无天日，唯有她背后的光翼发出的幽幽光芒将这里照亮，也将少年的白净的面孔照得光影变幻。

    直到此刻叶雅才终于注意到——在死亡线上挣扎过一圈的少年，虽然样子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比以前好看了一点。

    然后，叶雅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她全身包裹着厚厚如同甲胄一般的水蓝色晶体，既是伪装也是防御，背后更生长着那样奇形怪状的发光触手，无论用什么样的审美观点来看，应该都与美丽无关。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其实叶雅不知道轩一算不算悦己者，但是她不希望对方死是真心的。

    可是此刻，意识到自己等待了那么久的少年终于要苏醒的此刻，叶雅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是以这样的姿态迎接他的醒来。

    不知为何，叶雅很不希望轩一看到了现在这个样子的自己。

    没有为什么，不想便是不想。

    如是想着，原本少女按住对方胸口的“手臂”骤然回缩，然后少女整个身体便在光翼的辅助下，整个向着身后飞快缩去，就好像某种受惊的蜘蛛沿着它的蛛网飞快地六足并用地逃离。

    可是——叶雅一步都没有逃出去。

    因为她没有想到，轩一会醒的那么快。

    以及，少年接下来的行动那般的果决。

    轩一伸手如电一般握住了叶雅那没有温度的坚硬“手臂”，让少女无法可逃。

    然后少年才终于睁开了如同黑曜石一般的深邃眼眸，微微笑着看着对方。

    “我感觉很漂亮啊。”

    叶雅在这一刻。

    终于感觉自己似乎喜欢上什么人了。

    ……

    ……

    当轩一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睁开过眼睛。

    因为这个山洞并不是一片漆黑，少女的光翼将这个稍微有些空旷的山洞照得有些光怪陆离。

    然后他才发现，早在自己睁眼之前，便已经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当然这并不是手腕，他抓住的只是一截坚硬的晶体。

    似乎没有温度的存在，比钢铁还要坚硬，触感稍微有些滑腻的晶体。

    然后他才看到自己面前的叶雅。

    三对各色的光翼在她的背后舞动，而少女的本体则是之前已经看过的那睡蓝色的菱形晶体，看不到面孔，表情，与性别。

    这是一种接近于无机物，或者说接近于某种神祗性的表现，

    她探出一根介于手臂与节肢之间的晶柱抵在自己的胸口，如果不是事先已经知晓叶雅如今是这样的形态，轩一其实很难将她分辨。

    但是轩一已经知道了。

    不仅知道，而且他的身体甚至先于他的意识行动。

    轩一看着对方那没有五官的脸，轻轻说道。

    “我感觉很漂亮啊。”

    这是轩一这辈子难得说的真话。

    他这辈子说的真话真的不多，骗人骗鬼骗自己。

    可是这一次面对这个最值得骗的小姑娘，他平静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因为确实很漂亮。

    这样的姿态强横无匹，仅仅就它所代表的纯粹力量，本身就很美。

    但轩一更想赞美的是，叶雅本身。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对九公主都不陌生。

    那个当初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世界，将自己燃烧殆尽的九公主将名字刻入了历史之中，其遗泽至今还在世上发挥着自己的影响，每一位九公主都笼罩在她庞大的阴影下，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但偏偏就是叶雅这个最不想当九公主的九公主，反而最和当初那个名叫叶青的少女相契合，叶萱也将她从兰叶之皇那许多的女儿之中挑选出来，让她作为自己的继承者。

    现在来看，叶萱挑对了，叶雅确实是最适合做九公主的那个人。

    想必当初那个孤身守在兰蓝城墙上，一人为军独守斯特帝国百万大军的九公主，大概便是与此时相似的模样。

    怎能不漂亮。

    此话一出口，轩一顿时感觉自己面前的少女整个僵住了。

    这并不算得上什么婉转动听的情话，但是对面的晶柱瞬间慢慢剥解下来，叶雅水蓝色的脑袋慢慢从中露了出来，就好像是某个打开头部护甲的机器人驾驶员。

    少女紧绷着嘴唇，脸上有着长时间高强度战斗的细密汗珠，但依然遮不住少女的秀色与明眸，她盯着轩一，努力装作不开心的模样，但是总有种戳一戳就会笑出声来的错觉。

    “花言巧语，油嘴滑舌。”

    少女的声音有义正言辞的感觉。

    轩一虚弱笑了笑，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变色。

    他原本便握着少女的手腕，外面那层晶体原本就是青之翼外延而成的伪装与防御，所以当叶雅不再想以假面示人的时候，整个人外部的冰蓝晶柱都在慢慢回缩，只有她背后的那六条羽翼可以看得更加清晰，就好像真的是从少女身上直接生长出来一样。

    然后轩一手上用力，将原本站在他身前的女孩用力拉倒，与此同时自己翻身将身体整个压在了叶雅身上。

    叶雅如何都不会想到轩一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虽然说轩一没有真的把身体的重量压上来，但是脸上有少年轻微的鼻息，痒痒地让她很想打人，不由又羞又气，差点就要让背后的光翼给轩一来一个透心凉。

    你绝对没想到姐姐现在有多厉害吧。

    但是外面的变化比少女心境的变化还快。

    原本黑暗的山洞拱顶骤然塌陷，几块巨大的山岩砸落下来，正砸在把她护在身下的少年背上，天光下澈，将原本黑洞洞的山洞照得豁然洞开。

    而轩一与叶雅的位置便处在日光的中央。

    盛大的舞台。

    从叶雅遇袭跌落山洞之中，到奚柏楠与星昏鸦打通那上方可能有十几米厚的岩层，让他们彻底暴露在阳光下无所遁形，中间的时间才仅仅过去了三十秒。

    对方的战斗直觉当真可怕，抓到机会便拼尽一切把对手往死里揍。

    只是——现在轩一醒了，你们真以为打得过我吗？

    叶雅轻轻咬着嘴唇，伸手握住男孩胸口的叶状美玉，便要推开刚才将她护住的少年，重新与那些聒噪地敌人战斗。

    但是，她拿到了千叶流碧，却推不开少年。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黑发玄瞳的少年已经悄无声息地燃起了火焰。

    “交给我吧。”

    轩一轻轻说道。

    炎发而灼眼。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天空之上，风儿轻轻飘过。

    轩一展开火焰的双翼注视着面前的对手。

    他并没有合用的兵器，无论是龙牙匕首还是龙牙单刀，都在与沙漠那一战中遗失或者损坏。

    但是还好，施展了所谓的燃血之术之后，轩一也不用太依靠兵器之利才能发挥足够的杀伤力。

    当然，出于习惯，轩一还是用火焰凝结出一柄单刀握在手中，顿时感觉安心了不少。

    而在轩一的对面，虽然少年无论发色还是眸眼都有了近乎脱胎换骨的变化，但是对面二人都与轩一有过近距离接触，所以即使少年的体貌特征变化不小，但是他们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眼前的对手是谁。

    除了彼此都有点不敢相信。

    星昏鸦和奚柏楠都是在城市领域见过轩一的，也便是在两天之前。

    区区两天，任谁也翻不出花来。

    毕竟士别三日，才值得刮目相看，这才不过两天而已。

    可是任谁能够想到，两天之前那个仿佛用一根手指头就能够捏死的蝼蚁，转眼就能平起平坐在他们面前，甚至还有隐隐压下一头的感觉。

    坐火箭提升也没有这个道理啊。

    这其中尤其是以星昏鸦感觉尤甚。

    毕竟其实当初轩一和奚柏楠相见的时候，彼此的关系是友非敌，轩一那个时候境界与战力虽低，但是他却用足够的事实说明自己够格当一个盟友，并且在接下来与深渊蠕虫的战斗中，他们也确实曾并肩作战。

    所以奚柏楠对轩一骤然变得这么强，虽然不可思议，但终究没有太强的敌意。

    但是星昏鸦却不一样。

    他不仅和轩一是敌人，更和这个男孩见了两次面。

    第一次这个少年还是真正的蝼蚁，在他面前只有靠着主动投降将自己作为战利品送到他的手中，才能避免他与叶雅一起死在那个下水道里。

    至于第二次，则是在森林领域，星城基地之前，他在星白芷以兰夜行作为盾牌局面彻底陷入僵局之际出现，以身犯险最终打破了星白芷苦心孤诣造就的威慑平衡。

    第二次相见不过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这两次相遇的时候，第一次这个男孩重伤无法战斗，第二次虽然状态完好，但依旧拼尽全力才能够行险击败实力原本就不算特别出众，又有伤在身的兰夜行，尽管当时在场所有人都认同了他的潜力，但都不曾以为，他会是在须弥山，千星试上自己的强敌。

    然而现在看来，这个轩一已经是了。

    无论他是如何获得这样的力量，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但这终究已经没有意义。

    唯一有意义的便是，确认现在的轩一究竟有多强。

    如是想着，星昏鸦悍然率先出手。

    他原本就在空中，更因为之前两次和轩一的相遇，在心理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所以此时，他出手不仅最方便，而且最心无旁骛。

    黑鸦背上那对宽大的黑色鸦翼悄无声息的舒展，两片最轻最薄如同淡墨在水上洇染出来一般的羽毛悄无声息地脱离了羽翼本身。

    而在另一面，星昏鸦反而主动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不记得这次千星试有你这样的参赛者。”

    两片羽毛在轻飘飘的风中滑行，无声无息，就算你睁大眼睛看它们，也只会感觉自己看到了两片一点都不起眼，在太阳光下跳动的微尘。

    这两粒微尘静悄悄地向着两翼掠开，再轻飘飘绕出来一个大圆，星昏鸦擅长几乎所有的战法，但是他最擅长的还是偷袭，因为这样最省力，也最高效。

    便如同他当初选择偷袭莉薇尔三人时候那样，正面作战他当然也可以将对方拿下，但又如何比得上用几束流光便兵不血刃地克敌制胜。

    而这一次，他下的筹码更重。

    毕竟狮子搏兔尚需全力，而对方很明显已经不再是柔柔弱弱的小白兔了。

    这两片羽毛，或者说这两粒微尘，其名唤作星尘。

    毕竟有光之处便有影，他之所以能够这条黑暗之路，便是取行走在星光的背面之意。

    而这星尘，则是他在自己的血脉之力中寻求最精粹的星光打磨浓缩而成的利器，要经历数十昼夜才能打磨出一颗，然后他便将其藏在自己的黑色鸦翼之中，如同伺机待发的毒蛇，随时准备着择人而噬。

    先前和那个触手怪物战斗的时候，星昏鸦便有动用这个的打算，只是相比之下，触手怪物攻势过于凌厉，行动又太过飘忽，往往要挡住它的攻势便已经要竭尽全力，根本抽不出足够的空隙施展操纵这个星尘。

    而现在这个貌似轩一的叛徒男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趁和对方交谈之际下手偷袭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如是想着，星昏鸦操纵着那两粒比针尖还细，却蕴含着自己全力一击的星尘，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男孩之后，但是表面上，他还在等待着男孩回答自己的答案。

    轩一侧头挠了挠鬓角：“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

    “柏楠兄，您不在城市领域侍奉那位公主殿下，怎么有闲暇来这里兴风作浪？”

    星昏鸦等的便是轩一开口的时候。

    但凡是人，开口说话的时候绝对会分神，无论是组织语言还是内心思考，和闭口不言全神贯注的时候定然有着细微的差别。

    两粒星尘一左一右在轩一的背后，一头扎入对方那燃烧的清亮火焰之中。

    星昏鸦充满恶意的银色眸子直盯盯看着轩一下一步的反应，看着对方即将被那悄无声息突入身体的尘埃在血管与内脏中爆破。

    最坚固的堡垒也是从内部突破的。

    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挡自内而外的攻击。

    可是，明明星昏鸦看着那两粒星尘准确击中了目标，但是轩一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倒是奚柏楠平静回答了轩一的问题。

    “我的使命在行走拿到镇守之位的时候便已经宣告结束，接下来便是我自己的冒险。”

    “只是不知道，阁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奚柏楠面对此时的轩一，并没有展现平日里的狷狂，因为他清楚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是和他同一级别的对手，甚至更加危险。

    所以他的回答异常的正式。

    轩一看着他笑了笑，然后向着星昏鸦伸出手掌：“昏鸦大人您是不是很好奇。”

    “我的身体为什么还没有砰地一声爆开呢？”

    这样说着，少年平静伸出没有握刀的左手，只见左手上两颗细小的星辰正绕着彼此旋转，像是太极两仪，又好像互相追逐的流星。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轩一平静说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鱼跃此时海

    天空之上，风儿轻轻飘过。

    轩一展开火焰的双翼注视着面前的对手。

    他并没有合用的兵器，无论是龙牙匕首还是龙牙单刀，都在与沙漠那一战中遗失或者损坏。

    但是还好，施展了所谓的燃血之术之后，轩一也不用太依靠兵器之利才能发挥足够的杀伤力。

    当然，出于习惯，轩一还是用火焰凝结出一柄单刀握在手中，顿时感觉安心了不少。

    而在轩一的对面，虽然少年无论发色还是眸眼都有了近乎脱胎换骨的变化，但是对面二人都与轩一有过近距离接触，所以即使少年的体貌特征变化不小，但是他们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眼前的对手是谁。

    除了彼此都有点不敢相信。

    星昏鸦和奚柏楠都是在城市领域见过轩一的，也便是在两天之前。

    区区两天，任谁也翻不出花来。

    毕竟士别三日，才值得刮目相看，这才不过两天而已。

    可是任谁能够想到，两天之前那个仿佛用一根手指头就能够捏死的蝼蚁，转眼就能平起平坐在他们面前，甚至还有隐隐压下一头的感觉。

    坐火箭提升也没有这个道理啊。

    这其中尤其是以星昏鸦感觉尤甚。

    毕竟其实当初轩一和奚柏楠相见的时候，彼此的关系是友非敌，轩一那个时候境界与战力虽低，但是他却用足够的事实说明自己够格当一个盟友，并且在接下来与深渊蠕虫的战斗中，他们也确实曾并肩作战。

    所以奚柏楠对轩一骤然变得这么强，虽然不可思议，但终究没有太强的敌意。

    但是星昏鸦却不一样。

    他不仅和轩一是敌人，更和这个男孩见了两次面。

    第一次这个少年还是真正的蝼蚁，在他面前只有靠着主动投降将自己作为战利品送到他的手中，才能避免他与叶雅一起死在那个下水道里。

    至于第二次，则是在森林领域，星城基地之前，他在星白芷以兰夜行作为盾牌局面彻底陷入僵局之际出现，以身犯险最终打破了星白芷苦心孤诣造就的威慑平衡。

    第二次相见不过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这两次相遇的时候，第一次这个男孩重伤无法战斗，第二次虽然状态完好，但依旧拼尽全力才能够行险击败实力原本就不算特别出众，又有伤在身的兰夜行，尽管当时在场所有人都认同了他的潜力，但都不曾以为，他会是在须弥山，千星试上自己的强敌。

    然而现在看来，这个轩一已经是了。

    无论他是如何获得这样的力量，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但这终究已经没有意义。

    唯一有意义的便是，确认现在的轩一究竟有多强。

    如是想着，星昏鸦悍然率先出手。

    他原本就在空中，更因为之前两次和轩一的相遇，在心理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所以此时，他出手不仅最方便，而且最心无旁骛。

    黑鸦背上那对宽大的黑色鸦翼悄无声息的舒展，两片最轻最薄如同淡墨在水上洇染出来一般的羽毛悄无声息地脱离了羽翼本身。

    而在另一面，星昏鸦反而主动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不记得这次千星试有你这样的参赛者。”

    两片羽毛在轻飘飘的风中滑行，无声无息，就算你睁大眼睛看它们，也只会感觉自己看到了两片一点都不起眼，在太阳光下跳动的微尘。

    这两粒微尘静悄悄地向着两翼掠开，再轻飘飘绕出来一个大圆，星昏鸦擅长几乎所有的战法，但是他最擅长的还是偷袭，因为这样最省力，也最高效。

    便如同他当初选择偷袭莉薇尔三人时候那样，正面作战他当然也可以将对方拿下，但又如何比得上用几束流光便兵不血刃地克敌制胜。

    而这一次，他下的筹码更重。

    毕竟狮子搏兔尚需全力，而对方很明显已经不再是柔柔弱弱的小白兔了。

    这两片羽毛，或者说这两粒微尘，其名唤作星尘。

    毕竟有光之处便有影，他之所以能够这条黑暗之路，便是取行走在星光的背面之意。

    而这星尘，则是他在自己的血脉之力中寻求最精粹的星光打磨浓缩而成的利器，要经历数十昼夜才能打磨出一颗，然后他便将其藏在自己的黑色鸦翼之中，如同伺机待发的毒蛇，随时准备着择人而噬。

    先前和那个触手怪物战斗的时候，星昏鸦便有动用这个的打算，只是相比之下，触手怪物攻势过于凌厉，行动又太过飘忽，往往要挡住它的攻势便已经要竭尽全力，根本抽不出足够的空隙施展操纵这个星尘。

    而现在这个貌似轩一的叛徒男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趁和对方交谈之际下手偷袭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如是想着，星昏鸦操纵着那两粒比针尖还细，却蕴含着自己全力一击的星尘，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男孩之后，但是表面上，他还在等待着男孩回答自己的答案。

    轩一侧头挠了挠鬓角：“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

    “柏楠兄，您不在城市领域侍奉那位公主殿下，怎么有闲暇来这里兴风作浪？”

    星昏鸦等的便是轩一开口的时候。

    但凡是人，开口说话的时候绝对会分神，无论是组织语言还是内心思考，和闭口不言全神贯注的时候定然有着细微的差别。

    两粒星尘一左一右在轩一的背后，一头扎入对方那燃烧的清亮火焰之中。

    星昏鸦充满恶意的银色眸子直盯盯看着轩一下一步的反应，看着对方即将被那悄无声息突入身体的尘埃在血管与内脏中爆破。

    最坚固的堡垒也是从内部突破的。

    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挡自内而外的攻击。

    可是，明明星昏鸦看着那两粒星尘准确击中了目标，但是轩一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倒是奚柏楠平静回答了轩一的问题。

    “我的使命在行走拿到镇守之位的时候便已经宣告结束，接下来便是我自己的冒险。”

    “只是不知道，阁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奚柏楠面对此时的轩一，并没有展现平日里的狷狂，因为他清楚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是和他同一级别的对手，甚至更加危险。

    所以他的回答异常的正式。

    轩一看着他笑了笑，然后向着星昏鸦伸出手掌：“昏鸦大人您是不是很好奇。”

    “我的身体为什么还没有砰地一声爆开呢？”

    这样说着，少年平静伸出没有握刀的左手，只见左手上两颗细小的星辰正绕着彼此旋转，像是太极两仪，又好像互相追逐的流星。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轩一平静说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花开彼岸天

    轩一手中的两颗流星依然在那里无休止的追逐和盘旋。

    他当然知道星昏鸦是什么意思，他想把两个人的恩怨化为星城对自己单纯的追杀令，这样的话，奚柏楠和帝云归这个看起来明显偏向自己的潜在竞争对手，就不好意思插手了。

    毕竟如果插手，那就是公然驳星城的面子。

    星城的面子还是很值钱的。

    “什么时候星城追杀已经追杀到千星试里来了？”帝云归懒懒开口：“你们一群人不想着如何去杀魔兽，夺镇守，反而对追杀一个致知境小辈如此乐此不疲，怪不得被一个星九拔得头筹，一群高贵的白银家族在一个暗部专员的屋檐下低服做小，真有意思。”

    帝云归这番话说的确实恶毒，虽然不带一个脏字，但是却字字击中星昏鸦的软肋。

    城市领域便是对轩一的追杀而最终自乱方寸，不得不退出城市领域以求自保，而接下来，原本谁都不太看在眼中的星九竟然不依靠阵营，以一己之力便杀死了天空镇守魔兽，一举跃升到此次星城的领袖地位，更让他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天之骄子脸上挂不住了。

    否则的话，他又何苦放着大好的天空领域不去，非要来这里碰一碰运气，不还是不想去寄星九的篱下。

    所以星昏鸦不由望向帝云归：“曦光星澈，千年一家，不过云兄如此揶揄，是不是想让昏鸦向您讨教一番。”

    帝云归早有此意，他说话便是想要替轩一分担压力，甚至以二敌一是最好不过了。

    他素来是行走天下，在红尘打滚的，对于以少打多从来不抗拒的，毕竟他没少以众凌寡，更多时候自己更是寡这一方。

    “那敢情好了。”帝云归微笑，脚下的白云氤氲不休。

    他素来是不想和轩一为敌的，所以在判断出很可能在沙漠领域与曦子权交手的乃是轩一之后，选择不在第一时间赶赴这山地领域，而是迂回找曦子权说和，劝他不要把轩一当作首要敌人看待。

    为战之将，不征战四方，反而去逞口舌之利，这一向是帝云归不齿的事情，可是这一次为轩一这样做，当真是把他当做朋友看待。

    但即使再把轩一当朋友，如果轩一真的在他面前和曦子权，或者是奥斯帝国阵营起了冲突，他依然无法选择站在轩一身边。

    毕竟能够背叛自身阶级的人终究只是少数。

    所以他需要做的，是在将小矛盾演化为大冲突之前，将其消弭于无形之中，故而眼下这个并肩作战的增益BUFF还是很值得一刷的。

    毕竟之前轩一可是和帝子菁与曦子权货真价实做过一场，这里可没有什么相逢一炮泯恩仇的风俗，而是君敬我一尺，我还君一丈。

    君若欺我一寸，那我报君千里。

    君不见当初天武帝入侵兰叶帝国，占据半壁江山，将兰叶帝国推入灭国边缘，所以千年过去了，兰叶帝国境内那一座座用斯特帝**人遗骸垒成的京观经过风吹日晒，兰叶帝国非但丝毫不想拆，更年年岁岁拨出资金修缮，一门心思想要把它们打造成千年文物，爱国主义建设基地的搞法。

    没想到轩一冲帝云归一个抱拳：“多谢云兄好意，但还请云兄省下这一份力气。”

    “毕竟接下来那只大鼋，才是云兄需要费力气的敌手。”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据是震惊。

    敢情之前多少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有丝毫踪迹的山地镇守魔兽，你小子也是门清？

    皇军给你的好处，你又究竟吃了多少回扣？

    帝云归稍微一思量，点头道：“那好，在下给小兄弟掠阵。”

    奚柏楠深深看了轩一一眼，淡淡道：“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轩一笑了笑，没有说话。

    相比于只是依靠椒月这层关系的奚柏楠，况且这厮本身的性格也是狂悖异常，帝云归当然是非常优质的盟友，从在星城那场意外的相识，到一步步缔结出值得信赖的友谊，虽然不过几天的时间，正如同帝云归判定轩一这个朋友可交，轩一对他的信赖程度基本也是在第一梯队。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自己先前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异常强硬地和曦子权做过一场，除了确实证明这个天下第一人名不虚传之外，那就是差点便死在那里。

    有了这一层波折，那么轩一对帝云归的态度便不可避免地慎之又慎，一旦说曦子权把自己列为敌人——这其实才是正常操作——那么帝云归看到自己的态度虽然不至于像星昏鸦那样见之即杀，但是想依旧视作彼此为亲密盟友，却无异于痴人说梦。

    毕竟人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阶级。

    连自己，虽然现在被星城追杀，依然念念不忘想要回归是一个道理。

    因为那里有太多让自己羁绊的东西。

    不过眼下，和帝云归这几番交谈之后，他对斯特共和国，或者说是曦子权与帝云归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有了初步了解。

    毕竟帝云归不可能对沙漠中的那场声势浩大的战斗一无所知，事实上帝云归出现时候说的那句“果然是你”便意味着他是如今对沙漠战斗了解最多的人之一，但是这样，他依然旗帜鲜明地做出了选择，没有两面骑墙。

    虽然说这不能说明帝云归绝对可靠，但至少说明这个生性慵懒随性的男人相对可靠。

    至少也要比奚柏楠可靠的多。

    此番思虑已定，轩一才看向脸上已经有些阴晴不定的星昏鸦。

    在场四个洞玄境，奚柏楠相对中立，但还是表露出偏袒向自己这边，而帝云归则是赤裸裸站队，明确提出要和轩一一起和对方做上一场，这样一来，彼此一比三的实力差距就算星昏鸦再如何心大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样一来，大势便已经向自己这边倾斜。

    “如何，昏鸦大人，便如您方才所说。”

    “这是你我之间的战斗。”

    “您不会至于怕我这个小小的前暗部专员吧。”

    星昏鸦此时真的有点骑虎难下了，他无法想象轩一如何能在这短短三天之内造下如此之大的势，把原本各自敌对的几大阵营的好感度纷纷刷到友善以上，甚至有些阵营直接一步到位为崇敬。

    所以接下来这场战斗，除非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击败并制服这个不知深浅的家伙，否则即使不是惨胜，也很难在接下来的局势中讨得好去。

    毕竟，他手中还握有山地镇守的情报，无论是真是假，他抛出这个噱头，就不愁没人来买单。

    星昏鸦慢慢展开漆黑如夜的羽翼。

 第一百五十章 树上的叶子

    其实就连轩一自己，都无法预计此时的状况。

    当初自己踏上前往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传送阵的时候，对自己的最高期望不过是能够最后侥幸拿到最后那个通往千星试的门票。

    为此他拼尽一切，失去了最后的友人与七分之一的灵魂。

    可是那个时候，即使最后能够前往千星试，漫漫长征路才不过迈出了第一步。

    他甚至制定不出任何具有可行性的计划，只能靠着一线希望，一腔热血走一步看一步。

    可是如今，在眼下，他终于距离最后一个镇守的位置那样的近，近到触手可及。

    只需要先打败眼前的敌人。

    在两天前，他还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巍峨高山，但是现在，轩一终于发现。

    他并没有那么高。

    对面的黑色乌鸦张开了羽翼，轩一也应景地展开了自己的火焰之翼。

    他们就像两只在空中翱翔的巨大飞鸟，在天空之上盘旋半周之后，不约而同地开始了第一轮的碰撞。

    火焰与黑暗在天空中有那么一瞬间融合在一起，随后再慢慢消散。

    轩一回头，身后的火焰之翼连一片羽毛都没有掉落，因为光与火，本身就是黑暗天然的大敌。

    星昏鸦则在天空中桀桀大笑起来，笑得就像是一只真正的乌鸦。

    他背上的黑暗羽翼在蠕动着，就好像是在填补一个永远填不满的大洞。

    “果然很厉害嘛。”星昏鸦在天空中放声笑道。

    然后他回头，阴冷的目光直视着轩一：“不过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厉害不是吗？”

    轩一笑了笑，点了点头:“是不够厉害。”

    “但能够杀你就足够了。”

    这样说着，少年的身体再次蒸腾出更加炽热的鲜亮火焰，方才那柄火焰的长刀在与星昏鸦相撞的那一瞬间被他捅进了对方的黑翼之中，但却没有造成自己想要的伤害。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再需要一把。

    所以第二把火焰长刀便在轩一的手中在此凝结，这次的刀上升腾的烈焰更加鲜红，刀刃也更长与锋利。

    然后轩一背后的羽翼骤然后掠，他整个人便再次化作一条赤色长虹，向着空中的黑色乌鸦直冲过去。

    只是当一招试过轩一深浅之后，星昏鸦也不会再愚蠢到和这个蛮力惊人无比的少年硬碰硬地厮杀。

    不同于对方似乎刚刚掌握洞玄级别的力量，他是真正浸淫此境长久的强者，不仅所洞玄的力量非凡，真实境界也是洞玄而不惑。

    换句话说，他其实已经有资格向洞玄之上那个天人之界开始蜕变。

    所谓洞玄，便是自开枝叶，自成道路。

    事实上，每一位洞玄境都有资格在自己的道路上自称为宗师。

    星昏鸦当然也不例外。

    他冷冷望着向自己飞来的火焰大鸟，对方的火焰尖喙定然比方才更锐利，也更修长。

    如果再吃一记肯定不好受。

    但是还好，他这次一点都不打算吃。

    他只是静静张开手臂，低下头颅，看起来就好像是在舞台上向观众致谢的魔术师。

    然后火焰大鸟从他的胸口穿膛而过，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星昏鸦看着胸口那个通向无边黑暗的洞穴，满意的拍了拍，然后用苍白的手指将那个巨大的洞口一点点抚平。

    他的身体黑暗而氤氲，似乎那一束火焰一般的红色，只是射入了一堵黑色的帷幕之中。

    黑暗的帷幕之后，飘荡开一角，只能看到后面粗粝带着些许绿锈的红色砖墙。

    星昏鸦抬起眼，单手抚胸，笑容浅淡，击杀大敌之后，才足够填满他那汹涌的欲望，让他贪婪汹涌的灵魂宁静下来。

    “感谢诸位的观礼。”

    每一位资深的洞玄境，都有自己在道路上行走的独特感悟。

    这些感悟有些会变化为招数用来克敌制胜，有些则会沉淀为修为，为将来的道路添砖加瓦。

    所以洞玄境向来是最看重积累的境界，所以这个境界有最多的洞玄境巅峰，都是求洞玄之上而不可得，但是却能够睥睨众生的无上杀神。

    帝云归看着几个照面之后轩一便消失在星昏鸦的身体之内，他自己也是货真价实的洞玄境，虽然破境时间不长，但是因为之前积累深厚，他自己也是绝对的逸才，所以而今虽然只是洞玄入画，但是距离不惑只剩下最后的那一步之遥。

    他当然不相信星昏鸦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便击杀同境界的强者，毕竟如果他能做到的话，那么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夺得一个镇守之位。

    所以帝云归当然不会让他走。

    金发的男子原本便停留在云上，此时右手平伸，手腕轻轻一甩，一截云气便破空而上，最终落在天上另外一朵飘了许久的白云之中。

    云破便有雨。

    云裂便有电。

    雨落如剑。

    电生若鞭。

    只在刹那之间，天空之上便风云变化，万般攻击携风云之势，向着空中的星昏鸦铺天盖地而去。

    这是帝云归很早之前便准备的攻势，本来是准备之前那场三方会战的胜者，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打那么久。

    更没想到的是，地下竟然钻出来一个轩一出来。

    此时无论是轩一被杀，被困，或者只是单纯的障眼法，他都不再会袖手旁观。

    雨或许还有点慢，但是雷电却很快落下。

    没有人知道帝云归平素以掌控云翳的化身出现，什么时候又习得这雷电之术，但是每一个洞玄境都在走着自己的道路，自己洞玄之路上开枝散叶，没有人知道下一片叶子上又是怎样的花纹。

    雷落雨至，星昏鸦的身体瞬间被包裹在淡蓝色的电光之中，然后再被无数的雨点穿透。

    然后继续有桀桀的笑声响起，星昏鸦即使身体连番遭受重创，但是他的笑声依然在天空与大地中回响。

    然后他用他那千疮百孔的身体望着不远处的帝云归，笑容依旧清浅：“云兄虽然是后起之秀，但当真是好本事啊。”

    “且容星某下次再来讨教一二。”

    话音未落，他体内一阵阵爆鸣声传来，好像那一粒粒穿透他身体的雨珠都在里面爆炸开来。

    星昏鸦终于保持不了镇定，而帝云归的声音也在此时慢慢响起。

    “不用下次了。”

    “我们现在就可以讨教。”

 第一百五十一章 自酿的苦果

    奚柏楠依然在冷眼旁观。

    他性子本身就淡漠，轩一和他亦不过点头之交，他连椒月都不大信服，又如何会愿意为椒月的朋友这一身份便去卖命。

    当然，轩一自称拥有镇守魔兽的线索，但是目前只是自称，如果他活着，那么自己当然会听到下一步的情报。

    如果他死了，那无论他的情报是真是假，那都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他还没有让死人说话的本事。

    相比之下，星昏鸦这个大变活人的把戏，才能让他更有兴趣一点。

    毕竟之前他和星昏鸦也战斗了一段时间，更并肩与触手怪物战斗了更久。

    和触手怪物战斗的时候暂且不提，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一方面处于守势，长期被对方压制，就算星昏鸦能吞掉对方一根触手，可是对方一条触手几千米长，怎么想都不可能吞得完吧。

    可是在和自己战斗的时候，自己也是近身作战的，几次都差点给星昏鸦来一记重手，两个人的战斗中，自己虽然不算绝对的上风，但是继续打下去优势总归还是有的。

    但是星昏鸦为什么不对自己用看起来这么强力的一招。

    那么原因只能是——这一招有很大的局限性，对于自己很可能没用，所以星昏鸦有自知之明，所以才选择保留这个杀手锏更长的时间。

    而星昏鸦这边，他更多的是震惊。

    这一片叶子是他最近才长出来的，尚且不曾对任何人使用。

    毕竟只要用过一次的招数，再用总会有那么一点不灵。

    所以这次用来对付这个各方面都相当强悍的轩一，也算是各得其所，结果也相当令他满意。

    只是他唯一不满意的是——帝云归如何便这么快便瞧破了这一招的本质。

    眼看由于雨水不断在体内爆炸，那原本就不怎么牢靠的皮囊晃动的欲来越厉害，里面那条鱼也游得越来越快，星昏鸦不得不叹了口气，当即做出了决断。

    他的身影再一晃动，随即有更多的黑色雾气从他的身体里涌出，吞噬了雨水，吞噬了雷电，乃至于吞噬了星昏鸦的身体本身。

    转瞬之间，原本他在空中的位置，便被一团足有数十米方圆的黑雾笼罩，而在下一刻，一道火光划破黑暗，那头火焰的大鸟便直接从黑暗中横冲过了出来。

    便好像他穿越那道黑暗的帷幕从未止歇。

    只是这一刻才从帷幕的这一头来到了那一头。

    轩一似乎也很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刚刚脱离黑雾数十米之后，便骤然转身，挥刀横扫而出，只见一道光亮的火焰便从他的长刀中发出，飞掠着将那团黑雾从中一份为二。

    这还没有结束，那道刀气似乎还带着极强的净化作用，黑色的雾气仿佛是被点燃一般，若沸汤扬雪，又如山火燎原，只在转瞬之间，那原本似乎要不断膨胀将整个世界都吞噬的黑雾便消失不见，远处只剩下一个静静站在远处的黑色乌鸦。

    只是先前的一连番打击，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除了背上那个依旧堵不上的黑翼伤口之外，无论是身体还是衣着都没有半损伤。

    星昏鸦并没有看向轩一，而是望着帝云归：“你怎么知道的？”

    帝云归静静耸肩：“你模仿月公主的手段用了这招。”

    “但你知不知道，我曾经和月公主交手过，为了破她的虚数空间我可是大费苦心呢。”

    这位黄金发色的男子表情没有丝毫轻松，在不久之前，奥斯月公主尚且只是法相境，没有踏入他们这些最顶级的洞玄境的行列。

    可是一切都在这位奥斯的代行走正式跨入洞玄境之后改变了。

    所谓虚数空间的初次展现，当然是她在晖亡之林中玩弄轩一的那一次，这种将身体寄于异世界的罅隙中的力量，不仅诡异，更强大到无以复加。

    这意味着奥斯椒月不仅和同级，乃至于比她高出位阶的对手战斗，她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要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才不过十五岁。

    而椒月第二次展现这样的力量，则是在暗部的监狱中，对手是同为洞玄境的星鹤眠，尽管说星鹤眠在洞玄境中规中矩，但毕竟是二十五岁之前便能够跨入洞玄境的顶级天才，可是面对比自己快要小出十岁的奥斯椒月，竟然不是一合之敌。

    但正因为如此，事后，星鹤眠将奥斯椒月已经突破到洞玄境，并且其法相圆满能力诡异至极的信息秘密传递了出去，一方面星鹤眠当然做的隐蔽，毕竟同一位帝国行走相比，他的身份当然算不上什么，但是另一方面，奥斯椒月也需要在千星试开始之前不动声色地为自己造势，毕竟之前自己的修为还是偏低了一点，所以也会默许甚至纵容星鹤眠的透露。

    而从那个时候起，帝云归便在准备对抗奥斯椒月的这层虚数空间，毕竟虚数空间不破，这位月公主便是真正的同阶无敌的存在。

    那场在星辰广场暴雨中的战斗不过是小试牛刀，事后他更和曦子权反复探讨了椒月的招数与表现，并直接促成了接下来曦子权在千星试中等候在城市领域近距离注视奥斯椒月这一事件的发生。

    也因为如此，如果而今最有把握破椒月虚数空间的人，帝云归自称第二，真没有谁能称第一。

    甚至连曦子权都不行。

    因为所有人都没有帝云归的力量适合。

    他的直观力量是云翳，本质力量是水与蒸汽，热量，然后从这颗大树上开枝散叶的一切。

    所以他更加擅长内爆，擅长真正从事务的内部解决一切。

    只是没有想到，这原本是为奥斯椒月所准备的一招，没有给那位月公主用上，反而让星昏鸦尝了鲜，他其实也是蛮不乐意的。

    故而当星昏鸦将自己身体化为一个巨大无朋的口袋，将侵入其的一切都吞噬入口袋之中，包括自己给他施加的任何攻击。

    而他的身体便藏在那黑暗无物的口袋里，那个把轩一同样吞噬其中的口袋之中。

    当然，纵然帝云归不出手，星昏鸦也做不到真正把如今风头正劲的轩一秒杀，而是和这个口袋一起，或者赶到天空领域，或者说呼朋唤友，反正不能在原地呆着，在轩一最终找到方法逃逸之前集中力量将这个越来越成气候的隐患给干掉。

    只是现在，连星昏鸦都有点隐隐后悔，星城为何要招惹这个潜力无穷的少年，原本他应该是自己这边最锋利的利剑，但现在却成了星城最忐忑不安如坐针毡的定时炸弹。

    他十五岁就能到洞玄境，那么他什么时候能到洞玄之上，乃至更高。

    要知道，即使是星城，也不愿轻易招惹一位不死不休的洞玄之上。

    毕竟所谓的洞玄之上，另一种说法便是近神存在。

    到了那个境界，便不能用人这个概念来看待他们。

    如果说在上古时期，任何一个洞玄之上都以神祗为名自称。

    所以星昏鸦虽然表面无恙，但心中已经越来越萌生退意。

 第一百五十二章 药师琉璃

    反倒是轩一，也终于对星昏鸦生出了些许忌惮之心。

    小瞧一位资深的洞玄境是很危险的事情，纵然轩一以为自己已经够重视了，以至于刚出来的时候忍住一刷二的诱人想法，分清了谁是我的敌人谁是我的朋友，然后分割解决。

    但是纵然这样，和星昏鸦的一对一战斗中，一个不慎，仍然吃了大亏。

    其实轩一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若要说道真实境界，他的真实境界依然是致知圆满境，圆满能力为药师琉璃。

    当然，到了圆满境，想进阶下一境当真是易如反掌，就如同那日奥斯椒月进阶法相圆满，然后接下来用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消化巩固，便已经成功将境界提升到了洞玄初识。

    可是，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依然是时间，另外，轩一其实还没有选择好自己的法相方向。

    继续往七夕紫蓂这条死路上钻当然是一个方向，但是问题是这条路真的是死路。

    当初轩一选择以七夕紫蓂致知，是想要更了解自己身上这种把自己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毒，知己知彼，当然百战不殆。

    但是现在轩一已经更了解了，甚至说致知境直接推到了致知圆满，可是偏偏，轩一却不想在法相境继续攻略七夕紫蓂了。

    因为有时候就是因为太了解对方，才知道自己不适合。

    七夕紫蓂当然在法相境依然有很多的骚操作，甚至说，有些更强的能力要到了法相境才能真正施展，就好像在致知境他只能让七夕紫蓂在内部作用，当作兴奋剂，或者干脆用来下毒，但是到了法相境，就好像之前星刀尺兄弟那样，法相境完成蜕变，直接到了一线法相境的实力。

    但是，万事都是有代价的，法相境选择七夕紫蓂的代价更大。

    如今致知境他已经算是一路通关了，致知境圆满能力药师琉璃，一方面自然是增强之前的洞天巅峰能力，无论是灵药感知还是药理解析都更上一层楼，这些是所有圆满能力的共同点，就好像他的格物圆满能力生死感知同样可以增强之前的加强五感，乃至于身体的柔韧协调性都得到了相应的增强，所以他当初在晖亡之林的时候才能够做到许许多多超越人体极限的动作。

    但是，圆满境最宝贵的当然还是最后获得的那个能力。

    就好像奥斯椒月圆满能力搞了个完美扮演，之后各种体验人生乐此不疲，十五岁便成为货真价实的洞玄境，而洞玄境的圆满能力虚数空间，更是让她一跃成为洞玄境中的佼佼者，睥睨万千年龄远大于她的对手。

    而轩一的生死感知则让他无数次死里逃生，一路苟到了现在，以至于当初鸠三不愿突破法相境而在致知境踟蹰，便是有轩一的珠玉在前。

    而药师琉璃这个能力，就和之前的灵药感知和药理解析两个副被动一样，并不是对战斗有直观帮助的能力，简单来说也是个辅助能力。

    但是这个辅助能力偏偏是轩一最需要的。

    可谓是雪中送炭。

    完成药师琉璃的成就之后，轩一成为货真价实的药剂宗师自然不在话下，不要说残缺版本的莲隐复生剂，就连完全体的莲隐复生剂轩一都有把握完成，乃至于商业联邦独家秘方的丹药型药物，只要给轩一成品，轩一也能够搞逆向工程，将其中的所有关节搞明白。

    更重要的是，轩一也终于摆脱了单纯只是一个药剂师的窘境。

    正所谓久病成良医，在此之前，虽然轩一依靠致知七夕紫蓂在药剂师这条路上有了莫大进步，但他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而如今药师琉璃到手，他终于有机会将这一切融会贯通，不仅能够成为一个药剂宗师，甚至还能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医术宗师，虽然这对绝大多数药剂宗师来说，医药本身就不分家，但是对轩一而言，这才是真正第一次有机结合在了一起。

    有机会自己治自己身上的毒当然是意外之喜，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可是就目前而言，成就药师琉璃对他来说也是雪中送炭的大好事。

    原本体内被七夕紫蓂肆虐之后，他就慢慢有了万毒不侵的征兆，并在森林领域以此假装中了牵机子之毒，坑了星鹤渡一把。虽然说在致知境后三妙境身上毒素活化的影响，被各种药材药剂干扰吃了不少的暗亏，但是如今成就药师琉璃之体，今后他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万毒不侵之躯。

    很关键的是，这个万毒不侵对七夕紫蓂也是有效的。

    尽管说不是太有效，但是基本的有效还是有了。

    如今他不仅可以充分延长七夕紫蓂的毒发周期，从最近的几天一次成功再次延长到了一个多月一次，更重要是的，他已经可以自主调整毒发的确切时间，避免像之前那样，总要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七夕紫蓂发作以免误了大事。

    而借助自己医术和药物的帮助，在可以预见未来，轩一都不会太受七夕紫蓂的困扰，长命百岁不敢保证，但是轩一大致清楚，只要自己不继续作死，那么至少五六十岁还是能活到的。

    以及要知道，七夕紫蓂有和宿主共同成长的特性，如果轩一自身的境界能够进一步提升，在大限来临之前，只要不是太迟，三四十岁的时候成就洞玄之上，那么至少他的寿命就不会低于普通的奥斯皇族，这让一直都很担心自己活不过这个夏天的轩一当然轻松不少。

    从这方面来讲，轩一选择致知七夕紫蓂来保命的想法已经达到了，甚至还有物超所值的感觉。

    可正因为如此，轩一才决定不继续作死以七夕紫蓂为途径继续开发到法相境。

    要知道，七夕紫蓂真的是有和宿主一起成长的特性，所以被七夕紫蓂坑死的宿主，基本上都是自己最终的提升速度赶不上七夕紫蓂的成长速度，而活生生被追上吸成了人干。

    以前轩一不清楚，现在轩一都在致知境将七夕紫蓂推到极致了，他哪里还会不清楚。

    如果法相七夕紫蓂，当然和自己的身体相契合，更和致知途径相映衬，不出意外的话，他在法相境的速度很可能不会比致知境差，那所谓的一日破三境的神话，很有可能在法相境重演。

    只是这一次，轩一可一点都不希望这个神话重演。

    毕竟，说到底他的小命还是捏在七夕紫蓂的手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试金石

    在致知境，他的成长速度其实是比七夕紫蓂快的，但照样差点被七夕紫蓂玩了个死去活来，如果不是在圆满境有一个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大翻盘，那么现在别说自己活生生站在这里，恐怕连找到一个骨头渣都难了。

    这还是多亏了他运气好，认识了叶雅，随身带个千叶流碧给他保驾护航。

    而到了法相境，法相境是模仿天地的境界，让他去模仿七夕紫蓂，那七夕紫蓂不是乐开花了，随便几个成长，就能把他甩得不见。

    要知道，七夕紫蓂可是号称弑神之毒，千叶流碧压制致知境的毒素都如此吃力，到了法相境那不是彻底束手无策，到那个时候，恐怕轩一前脚爬到法相不惑，后脚七夕紫蓂便好整以暇地从后面一路小跑追了上来，啊呜一口将少年整个吞下。

    这个可真的不是危险耸听，而是摆在面前无比真实的未来。

    所以轩一宁愿暂时先不破境，也不选择这个看似美好实则必死的法相七夕紫蓂。

    对此，轩二也是相同的态度和警告。

    这个魔鬼的专业看法还是值得信赖的。

    最重要的是，如今法相境其实对轩一的吸引力不大，毕竟自己已经能够跳级到洞玄境了。

    这里，药师琉璃的另一个好就体现出来了。

    要知道，燃血之术的本质轩二已经说的很清楚，本质上是将自己体内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霓凰一族血脉进一步精炼提纯，然后外现出来，虽然这个外显的步子迈得有点大，甚至轩一推测霓凰一族的纯血，乃至于到了像星昏鸦这些白银家族的血脉水准，都未必有自己现在外显出来的血脉之力强大。

    当然，别人烧钱，自己这是硬生生地在烧血脉，如果不是轩二说明霓凰之血有自我再生的特性，那么恐怕烧一两次就会把自己体内原本都不知道有多少的血脉烧得一干二净，从此再次回归一穷二白的状态。

    而要知道，轩二所教的这套燃血之术真的几乎是为轩一量身定做的，更神的是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试作品，而是一上手就已经千锤百炼非常成熟的完全体，就好像一级小号出新手村，那肯定是被稻草人野猪追着满山跑，但是你如果能够穿上一身无级别限定的满级装备，那么你三棍敲死骷髅王压力肯定不大。

    而轩二所给他的就是真正的屠龙之技，而轩一恰好便是一条适合的真龙，这让轩一越来越怀疑轩二究竟是如何到了自己的体内，他所掌握的这套屠龙之技如此适合自己，那么便意味着轩二曾经也是和自己相似的人，他所教给自己的燃血之术，他纵然不是开发者，也是将其改进到大成境界的存在。

    那么他和轩二的关系讲出来恐怕有一本书那么厚。

    但是现在，无论他和轩二是什么关系都不是当务之急，哪怕轩二其实不是魔鬼而是藏在他体内的亲爷爷，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依然是先夺得镇守之位，然后再去谋求千星试最后的优胜。

    虽然他现在基本上已经证明了自己，但是相比星城此时心情肯定不是欢欣鼓舞，而是如坐针毡，只能一门心思地想如何变本加厉地将自己除之而后快。

    所以只有他能够最后染指千星试优胜，携此胜之威，才有机会让星城吞下曾经发出的追杀令，就像当初天武帝自暗星叛逃之后，暗星将其列上了其通缉榜单的第一位，直到不久之后传来天武帝在斯特帝国政变成功，成功登上奥斯之皇的位置之后，星城才忙不迭地将其从统计榜单上撤下，随后更与这位曾经的叛徒缔结了好几份关系重大的盟约。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

    只有永恒的利益。

    而在足够的利益面前，即使是星城，也会低下她高傲的头颅，一个千星试的优胜便是其中之一。

    毕竟，事实上轩一还是从小被星城所培养起来的人才，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有足够的资格参加千星试，甚至说如果不是当初他卷入星鹤渡被杀的疑云中，他也不会因此绕出那么大一个弯，最后被迫到成为星城敌人的地步。

    但是——从来没有永恒的敌人。

    而燃血之术便是让他取得千星试优胜的最好进身之阶。

    当然是在有药师琉璃之身的配合之下。

    霓凰之血是他压制体内七夕紫蓂的关键，所以沙漠那一次轩二刻意过多燃烧霓凰之血之后，便让七夕紫蓂失控，进而开始了大爆发。当然最后在轩二的掌控之下，最后轩一因祸得福，一方面在幻境之中得到了许许多多重要的信息，另一方面便是成就了药师琉璃之身，从而从根本上解决了七夕紫蓂的后顾之忧。

    原本需要十份霓凰之血才能压制的七夕紫蓂，现在很可能依靠五份，乃至三份霓凰之血便能够在药师琉璃体的辅助下，便能与之达成平衡。

    只有这样的话，轩一才能够如此肆无忌惮地使用燃血之术，否则没有药师琉璃体，这种燃血之术就真成了自杀之术，变成可远观不可亵玩之物那就太过于悲惨了。

    所以在回到最初的话题，如今的轩一虽然在攻击与身法上拥有了洞玄境的实力，甚至与星昏鸦在硬碰硬地较量中明显占据优势，但是如果星昏鸦不选择硬碰硬，以技巧与轩一战斗，那么缺乏洞玄境积累的轩一便明显处于下风。

    毕竟之前和帝子菁与曦子权的战斗，帝子菁确实是先前大战经历受损状态不佳，自己的洞玄能力又被燃血之术的霓凰之火克制的死死的。

    至于曦子权，则是硬碰硬直接碾压吃掉轩一，让他对自己的实力稍微有些估计不足。

    那么眼前的星昏鸦，则是轩一现在实战的真正试金石，这可与叶雅之前的三分钟战斗不同，现在的战斗每一分每一秒对轩一而言都是宝贵的经验。

    毕竟像星昏鸦这个水平的洞玄境即使放眼世界都是少数的。

    所以即使初战失利，但是轩一仍然跃跃越试，因为他清楚，方才星昏鸦那一招确实狡诈难防，对于自己这种至今仍然偏向于近战的对手有很大的克制，但是依然不足以击败自己，哪怕没有帝云归的外在协助，哪怕自己不去向轩二求助，依然有不小的把握自主脱困。

    只是那个时候肯定已经时却良机，如果星昏鸦真的带着自己远离了城市领域，甚至让星城的几位洞玄境围剿自己，那么局势便真的万分危急了。

    从这个角度来讲，自己真的是又欠下了帝云归一份不小的人情。

    所以轩一在向帝云归点头致谢之后，继续看向星昏鸦。

    语气毕恭毕敬。

    “昏鸦大人。”

    “轩一还想继续讨教。”

 第一百五十四章 瓮中捉鳖

    轩一想要继续向星昏鸦讨教，但是星昏鸦却不想再和轩一纠缠。

    方才一招未能制敌，他已经不免落了下乘，本来便已经探清轩一如今的实力完全不亚于自己，与自己相比虽然机变不足，但是刚猛却完全有余。

    这样一来，原本打算的快速制敌再谋求他法的计划已然泡汤，星昏鸦对自己此行的结果已经一清二楚。

    要么离开，要么在这里被打死。

    星昏鸦当然没有被打死的爱好。

    所以面对轩一略带揶揄的邀战，星昏鸦头也不回的转身，身体再度化为一只巨大的黑色乌鸦，振翅向着天空上的城池飞去。

    轩一看着对方逃离，最终消失在视线中，手中的火焰长刀举起然后又放下。

    自己现在虽然比星昏鸦要强，但是真的强的有限，一刀下去并不能致对方于死地，甚至给他留下点记号都颇为困难。

    既然这样，还是不要盲目结仇的好。

    虽然就现在来看自己和星昏鸦之间矛盾重重，但是这些矛盾终究只停留在公务层次，尚且没有成为私怨。

    即使现在轩一已经勉强算得上一个大人物，但是谨小慎微这样的品德依然牢牢烙印在轩一的身体里，他从来不想要得罪什么大人物，除非像之前星鹤渡那样非得罪不可的情况。

    也大概是因为这样，那个时候轩二才嘲笑他，年轻人就应该肆意张扬一点，露出獠牙利齿咆哮于世界之巅。

    但是他怂惯了，除了必须拼命的场合会毫不犹豫的拼命之外，剩下时候轩一并不排斥当缩头乌龟。

    看着星昏鸦离去，而天色刚刚过了正午，明亮的太阳终于开始慢慢倾斜，这预示着千星试能够争夺镇守之位的最后一天已经过去了一半。

    在接下里的半个白天与半个黑夜里，剩下的人们要拼死一搏了。

    是的，第四天的尽头在凌晨十二点钟声敲响的那一瞬间，而不是第五天黎明的来临。

    轩一从空中慢慢落下，身上的火焰渐渐熄灭，炎发灼眼的少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平静向着奚柏楠和帝云归招手。

    毕竟燃血之术还是消耗巨大的手段，虽然说轩二给的建议最高时限是一个小时，但是方才不过亲身使用了十五分钟，轩一便感到了些许的疲惫，看来轩二给的建议时间还真是蛮硬核的。

    甚至考虑了自己不要命坚持的因素在里面。

    虽然说轩一眼下被打回了原形，重新变成了致知境的弱鸡，但是无论是奚柏楠还是帝云归都不再轻视他，而彻底将轩一看作是和他们平起平坐的存在，毕竟方才星昏鸦的那番交锋，轩一展示出来的是货真价实的顶级洞玄境的水准，那么说细节上还有些许的瑕疵，但是力量从来不需要理由。

    奚柏楠慢慢走来，帝云归也散去脚下的云翳重新站在大地之上。

    在战斗开始的时候，轩一抛出了一个很有价值的筹码让他们按兵不动，那么现在便到了兑换筹码的时候了。

    当时轩一口中所说的大鼋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仅奚柏楠，其实帝云归也很想知道。

    虽然轩一内心中确实存了些许单刷的念头，但是鉴于那只山岳巨鼋的块头，一旦露头必然是山摇地动级别的表现力，吃独食的想法真的在心里想想就可以了，真不如现在搞一个临时同盟。

    毕竟作为最早知道山岳巨鼋位置与形态的人，他有太多的先发优势，所以可以适当做一些让步。

    所以当那两个少年都来到他十米之外的时候，轩一才终于伸手指了指脚下的岩面：“自这里一千四百米以下，山岳巨鼋便沉睡在那里。”

    奚柏楠海洋一般的蓝眼睛中依然有着深深的疲倦，似乎昨夜一整晚都没睡的感觉，他看着对方：“有什么证据呢？”

    “没有证据，因为他就在那里。”轩一平静说道。

    “我这个人有个习惯。”

    “我和别人谈条件，我习惯于先做到我所允诺的。”

    ……

    ……

    和别人谈条件的时候先做到自己所允诺的事情，这种谈判风格当然是因为轩一在暗部长期谈判地位低下所导致的。

    但是同样，这种风格让轩一的谈判成功率出奇的高。

    叶雅坐在远处的山峰上，山风在她身侧呼啸而过，吹起她的齐耳短发，太阳晒在身上，让她可以暖洋洋地看着对面的山峰。

    自从进入千星以来，少女从来没有这么悠闲过。

    这当然是和她一路又当爹又当妈一路把轩一拉扯大关系比较大，但另一方面，孩子长大成人带来的成就感更加巨大一点。

    虽然说连叶雅都没有想到轩一可以成长的这么快。

    她只惊鸿一瞥看到了轩一背后的火焰双翼，但是作为之前刚刚和奚柏楠与星昏鸦两个高阶洞玄境战斗过的人，叶雅对轩一的战斗力当然也有个基本的判断，当判断出来对方基本不会有危险之后，叶雅便安心地在山洞中养伤。

    然后自己独自悄然离开，并用手中的黑铁戒指告知了轩一。

    没有和奚柏楠与帝云归见一面，因为这一面之后有很多很难解释的东西。

    比如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自己有没有见过一个很大很凶的触手怪物之类的这样很难回答的话题。

    其实对叶雅来说，自己其实并不是很抗拒以那种形态示人，毕竟那是叶青的战斗形态之一，也便是说那是苗正根红的九公主形态。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叶雅会很乐意在没必要的情况下承认自己与它的关系。

    因为虽然说那些对于九公主不算是大麻烦，但是依然还是会带来很多小麻烦的。

    叶雅很不喜欢小麻烦。

    然后在轩一的回复中，叶雅也知道了很多事情，虽然说轩二没有再出来聒噪，但是叶雅依然隐晦提及了轩二，并且告诉轩一，轩二值得信赖，但不值得相信。

    这很难懂，但这又很好懂。

    轩一与叶雅都没有能力隔绝轩二交流，所以叶雅这番话事实上也是对轩二的警告。

    毕竟，像轩二这样的存在，你有理由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但是你必须要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这之中并不矛盾。

    而在接下里的交谈中，轩一也告诉了叶雅关于山岳巨鼋的情报，然后向叶雅叙说了他们的计划。

    这个计划的代号为——瓮中捉鳖。

 第一百五十五章 蜀道难

    山地领域地势虽高，但尚且不到高耸入云，冰雪相覆的地步。

    由于须弥山便是在中海异军突起的一座巨大岛屿，所以海拔反倒相当好计算，整座须弥山基本呈椭圆形，正如同当日破碎的须弥镜，整座山便是一件灵器。

    山地领域当然是须弥山上地势最高的所在，但是最高的山峰也不过两三千米之高。

    这样的高度就参赛者来说显然不算高，只是这些大多数不是山脉，而是山峰，这样最终形成的坡度就有点吓人了。

    这些孤峰如剑林立起，高低错落，清险竣奇，倒是别有一般韵味。

    叶雅就坐在其中一座这样的孤峰上观望着眼前的景色。

    太阳慢慢倾斜，直到慢慢拉出昏黄的光线。

    黄昏已至。

    毕竟筹备是需要时间的。

    那座山峰上的战斗在中午时分已经宣告结束，但是从中午到黄昏的时间，那个三人联盟依然没有增加新的成员。

    三位顶级洞玄境的阵容太过于可怕，以至于虽然有陆陆续续的其他阵营尝试碰运气的人来到近旁，但是最后都自己知难而退，或许还有一些隐藏在暗处中试图浑水摸鱼，但是想要公开试图对抗者，其数量则是干净利落的零。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那三人联盟中，从来没有叶雅，因为她从来都不打算再现身，以及——或许整个须弥山上，叶雅都是对镇守之位，乃至于最后千星试的优胜最不在意的人。

    她之所以选择参加千星试，第一当然是因为轩一。

    但是第二，却是因为自己。

    她一直都不相信自己是九公主的料子，选自己是叶璇阿姨最大的失误。

    但是，在那一夜的最后，叶雅却慢慢动摇了这个想法。

    因为她渐渐发现，自己真的很适应九公主这个角色，如果她愿意做的话，她真的能做的很好。

    而在这之前，叶雅是从来不想做这个角色的。

    这让少女稍微有些困扰，也有些苦恼，乃至于稍微有些犹豫。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决定尝试参加这次千星试。

    轩一是诱因，而真正让她采取行动的则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意。

    如果是九公主的话，那么就绝对不会在千星试中死去。

    如果自己在千星试中死去的话，只不过证明自己是到此为止的女孩。

    她就是用这样的理由说服了叶萱，然后和自己所想保护的男孩一起，踏上了这场并不漫长却回味悠长的旅途。

    他们一起跨过大海与空无一人的城市，见过黑暗中战栗的世界。

    苍翠世界里坠落的火焰流星，苍凉沙漠中展开的紫色花朵。

    他们一路走来，结伴走来，虽然很多次都有我们到此为止这样的想法。

    但是最终能够走到此地，只因为他们从未抛弃彼此。

    当然——轩一想过，但是没抛掉。

    想到此节，叶雅的嘴角不由绽开了轻微但是灿烂的笑意。

    因为在沙漠紫雾中用尽力气都无法呼吸的时候，叶雅真的相信自己就是到此为止的笨蛋。

    她其实并不相信轩一会救她，因为她其实很清楚轩一是生性多么凉薄的混蛋，他的世界那么小，小到连自己这样体型娇小的少女都无法在里面寻觅到一个容身之处。

    况且——就算他想救，也是绝对无法可救。

    叶雅很清楚她所中的毒有多么厉害，自己中的又有多么深。

    能够救她的只有真正的奇迹。

    然后——轩一真的创造了这个奇迹。

    当发现自己选中的男孩比自己想象中要可靠多的时候，满足感真的无以言表。

    她所选中，她所喜欢的男孩。

    无论对方喜不喜欢自己，叶雅都清楚告诉自己。

    我喜欢上他了。

    叶雅轻轻用手指压住嘴唇。

    但是她说不出口。

    叶雅并不是那种期期艾艾看到情郎便脸红心跳半天都无法言语的花痴少女，但是自己喜欢轩一这件事情，叶雅真的无法面对面向对方告白。

    毕竟女孩子终究还是矜持的，叶雅或许更加矜持一些。

    可是叶雅却真的很害怕，在自己犹豫告白之前——轩一便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子。

    或者更简单一点，他直接死了。

    那么自己就真成一个笑话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叶雅感觉自己的身体震动起来。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而壮士未死，她面前的山峰却在静静向上抬起。

    山岳巨鼋终于苏醒。

    叶雅从稍微有些滚烫但随着太阳西斜而慢慢冷却下来的光滑岩石上坐了起来，青之翼在她的身体上慢慢凝结出第二层皮肤。

    青碧色如同晶石一般的皮肤。

    叶雅从来没有说过自己要加入那三个人的联盟。

    但是——她也同样没有承诺过自己会袖手旁观这场战斗。

    ……

    ……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对叶雅而言，比蜀道更难的是直视自己的情感，然后尝试着真正去表达它。

    但是对于距离战局更近的三个人来说，更难的毫无疑问是让蜀道变得更难的那个存在。

    面对奚柏楠对于山岳巨鼋是否存在于这里的质疑，轩一给出的回复很简单。

    那就是他可以等到少年将巨鼋唤醒之后，再决定是否履约，一旦说有人把最难的地方扛在肩上之后，接下来的事情便无比水到渠成。

    三个人用了相当漫长的时间来规划一切的细节，而轩一则用了更长的时间来调养刚刚得到力量的身体。

    所以这段时间过去之后，天色已经慢慢转向了傍晚。

    然后，少年用了一击，便成功唤醒了山岳巨鼋，并且成功让它暴怒起来。

    奚柏楠原本质疑轩一的原因便是，那所谓一千四百米的泥土和岩石，便是世间所能存在的最坚固的防御，要知道，商业联邦的黑白之殿作为他们最终的大本营，号称坚不可摧的永不陷落之地，所依仗的正是因为黑白之殿位于地下万米之遥。

    而在地动山摇的那刻开始之际，重新启动燃血之术，已然染发灼眼的少年已经飞快在岩壁上抽出右手，在乱石纷飞之中，迅速脱离了最危险的山腹。

    因为——一千四百米是垂直的距离，但是如果横向的话，却并没有那么厚。

    以及，轩一拥有或许是这个世间最炽热的火焰之一。

    山岳巨鼋或许不会怕水，也不太怕冷。

    但绝对不会喜欢火焰。

    于是轩一便稍微撩了一撩对方的腕足。

    绝对比针扎还要疼出许多。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八千岁为春

    很多时候，震撼的感觉用文字是很难形容的。

    虽然当初轩一已经向奚柏楠叙说过这头庞然大物的恐怖，但是只用语言和数字描述的东西很多时候很难给人带来真实的感受。

    身临其境这样的描述，虽然已经是最高规格的赞扬，但这永远比不上你真的人在画中。

    奚柏楠虽然经历过深渊魔虫所引发的全领域地震，但那毕竟是力量的传导，权能的展现，可是如今看着自己面前被山岳巨鼋用完全的肉身力量托起来的山峰，即使是他，不由有点目为之眩。

    但是再如何目眩，攻击仍然是必由之路。

    奚柏楠看到一截雪白的云气，化做一条数百米的长鞭，帝云归寒面如霜，便向着山腹断开处横扫而去。

    只因为这巨鼋原本便沉睡在半山腰中，其间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以至于原本钻进去时候留下来的缺口被风沙与崩裂的碎石完全挡住，哪里看的到一点痕迹。

    而当轩一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略一刺激之后，巨鼋苏醒之后下意识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把它背上一千多米的山峰整个顶起来，然后再去判断周围发生的一切。

    即使是这样，也足够旁观者看清这头巨鼋真正的大小。

    虽然大多数的身体都隐藏在碎石与山峰之中，但是看周围凸起的范围，可见这头巨鼋的方圆都不下千米，这样大小的魔兽，即使是在人类的典籍记载中都少之又少，而之前出现的那些所谓镇守魔兽，大多数都是它一口吞下的货色。

    虽然大未必便意味着强。

    但是在人类以及绝大多数生物的原始审美中。

    大定然就是好的。

    所以此时，轩一一刺之后立刻逃逸，奚柏楠在远方看的目眩神迷，帝云归率先出手，一道云鞭便扫开数米厚的碎石，在地动山摇中直接找准山岳巨鼋的身体，然后变扫为刺，向着山岳巨鼋横贯而入。

    奚柏楠看得真切，心知这是帝云归受之前那只触手怪物的启发，感悟所得。

    虽然说帝云归并没有真正和触手怪物战斗，但是他旁观者清，在一旁对触手怪物一招一式的利弊得失显然要看的更加真切一点，从而可以更好地学习和借鉴。

    要知道，触手怪物其使用那纤长光翼的手段变化多端，可要远远比帝云归本身只能粗浅地将云气外溢，一味当做长鞭横扫威力要大得多，结果帝云归果然现学现卖，直接便将原本只是挥剑决浮云的云气，在拂去山岳巨鼋体表作为掩饰的碎石之后，下一步便是将原本剧烈蒸腾摩擦的云气化作一束激射而出的蒸汽。要知道，飞速摩擦的高压水汽，事实上比任何普通的钢铁刀剑都要来的锋利。

    即使是奚柏楠自己面对这样的云气之剑，也只能避而让之，只是这几百米的大长刀，真的有把握让你先跑三百九十九米，然后再把你一刀收割。

    只是那山岳巨鼋久居山腹之中不知多少万年，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那身外不知凝固了多少泥沙石垢，成千上万年下来，这些本身就是山岳巨鼋最坚固的甲胄。

    可是在帝云归的云气之剑之下，这些甲胄竟然比软烂的污泥都不如，在云气的冲刷之下，转眼之间便被刺进了数十米，在视野中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

    这样一来，奚柏楠转念又想到轩一。

    轩一能隔着那么厚的岩壁，以及这几十米厚如混凝土一般的甲胄伤到并且激怒这只山岳巨鼋，那么轩一的攻击又该有多么高妙。

    只是奚柏楠想不到的是，由于轩一之前有轩二全息视野的帮助成像，所以挑中的并不是被这万年混凝土所保护的身体，而是直接选择了最靠外保护又最薄弱的腕足，这样一来虽然仍是比较困难，但是和奚柏楠所猜测的那种史诗级的难度，自然又不是可以同日而语的。

    只是那混凝土甲胄再厚，终究也是有尽头的，而云气只要想蔓延，那么限制它的只有帝云归自己本身的实力。

    而今哪怕帝云归操纵着这数百米的云气长剑确实有点逼近极限，俊美的脸上再也见不到举重若轻的神色，嘴唇紧绷，面如白纸，唇若涂朱，感觉就好像真的手持一把玄铁重剑正在硬砸一扇坚固铁门一般。

    转瞬之间，几十米混凝土已然被帝云归的云气长剑凿透，之后呈现在所有人眼中那颜色青碧，看起来就好像是玉石一般的龟甲。

    这龟甲原本在地下埋了数万年，当然不可能布灵布灵地闪闪发亮，只是偏偏帝云归的云气长剑便是上升了好几个逼格的高压水枪，方才面对那或许坚如磐石的混凝土甲胄还能够如同摧枯拉朽地文思如尿崩。

    但是如今碰上这如江中石一般的中流砥柱，瞬间就败下阵来，只能将对方的龟壳打磨的越发光彩夺目，锃亮诱人，真如同一块深埋山中的名贵美玉一般，深色的青碧下有着若有若无的花纹。

    只是眼下大敌当前，任谁也没有心情去吐这么一个槽。

    以及无论是谁，被这么往身上呲水枪都不会太好受。

    如果说方才轩一只是让这个山岳巨鼋复苏，那么现在山岳巨鼋才真是清醒过来。

    对于这种庞然大物来说，苏和醒本来就是分开的。

    毕竟号称打个瞌睡都要几十年来打的主，如果没有外人干扰，恐怕它的苏醒进程也要持续个几十年。

    只是这样原本近乎神灵一般的强大生物，如今就如同砧上鱼肉一般任人宰割，不由让人有些唏嘘。

    只是山岳巨鼋却不知唏嘘从何而生。

    它们诞生于巨龙与诸神争位的太古，因为身形庞大，所以子嗣便极为稀少，寿命悠长但是极为嗜睡的它们或许终其一生都不会遇到第二个同类，诞下子嗣便几乎更是无稽之谈，虽然因为条件所迫，这些山岳巨鼋大多数都有孤雌生殖的本领，但这大多数都是在生命暮年才会选择的举动。

    对于这种生命来说，它们生命的周期恐怕至少有十万年之久，是真正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的大能者。

    但是既然缺乏与同类的交流，那么便注定，大多数的山岳巨鼋都是灵智低下的存在，因为他们单单依靠本能就能够存活下去，而且还能够获得很好。

    于是经此大变，这头山岳巨鼋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遇上了数万年不曾遇的大变局，只是太依靠本能，托着不知几多万吨的山峰，转身，头颅从坚硬的甲壳下伸出，一伸便是数百米，向着敢于挑衅它的帝云归咬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搬山卸甲

    山岳巨鼋背着那样沉重的负担，但是行动还能够如此迅疾。

    尤其是从沉重坚硬的龟壳中伸出足有数百米的细长头颅，视觉效果更显得震撼异常。

    但偏偏，帝云归早就防备着对方的突然袭击，以及他也不会痴心妄想到毕全功于一役，仅一招便想重伤乃至于杀死这样庞大的山岳巨鼋，这世间哪有这么的好事。

    除非此时自己手中有着类似于卡斯特的天道剑乃至于奥斯椒月的梦境长剑这样的对巨型敌人的特化手段，才有稍稍有些把握。

    当然，只是稍稍有些把握。

    所以当山岳巨鼋向自己转身的时候，帝云归早已经收回了云气长剑上的力道，身形已然游离起来，有了之前与金乌作战的前车之鉴，他断断不会让山岳巨鼋再把自己一口吞下。

    从体积来看，想把它打吐似乎太过困难了的一点。

    以及就算说山岳巨鼋的动作很快，但这是在考虑到他体型过于庞大以及背负重物的前提下，更多是惊叹他在如此多的限制条件下，依然有着相当高的敏捷，而不是意味着这样的山岳巨鼋速度就能和堪称诸镇守速度最快的天空金乌相媲美。

    所以当山岳巨鼋横跨数百米向帝云归咬去的时候，这个金发男子早以趁势侧身避让，并且在轻盈向旁侧逸出百余米之后，还能有精力再出一剑，直斩向山岳巨鼋伸出的硕大脖颈。

    只见剑气如虹。

    帝云归以云气为剑，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只要自己能力所致，剑的长度几乎随心所欲。山岳巨鼋去势方尽，帝云归的白云之剑便已经斩落，只见殷红的鲜血如泉水喷涌，瞬间升起数十米。

    但是帝云归这一剑却再也落不下去了。

    帝云归丝毫没有贪刀，他深深清楚像这样的庞然大物，想要击败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所以眼下一招奏效，哪怕说因为对方脖颈坚硬再也下不去第二刀，也应当见好就收。

    随着帝云归乘云远离，再受重创的山岳巨鼋明显发怒，它拼命抖动身体，血肉蠕动间，脖颈上那个几米深，几十米长的巨大创口也慢慢蠕动地止住血不再外流。

    也只有像山岳巨鼋这种庞大的身躯，才能视这样可怕的伤口为小伤。

    但是现在的它，已经远非苏醒，而是已然暴怒。

    他在抖动着自己的龟背，上面托着千余米的高山，便是这高山成了它行动的最大阻碍，如今它便是要迎接蜕变。

    在山岳巨鼋的摇动下，山峦慢慢崩塌，只听得巨响如雷，山峰破碎跌落，荡起的尘埃如云雾般飘起，遮天蔽地，而在这满目的灰尘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庞大身影在仰天长啸。

    自困山中万余年，今朝终于出世，又岂能不有一番作为。

    而此时，帝云归已经出现在仰天长啸的山岳巨鼋之上，灰白发色的奚柏楠正蹲坐在他的云雾之上，居高临下。

    只因为奚柏楠没有飞行之力，所以在这样的战斗中挪移颇为不便，所以只能依仗帝云归的协助，眼下大敌在前，谁也没有尔虞我诈自行内讧的心思。

    山地镇守之位虽好，但是再没有解决眼前大地之前就自己分崩离析，未免也太过于短视了。

    “你有把握吗？”事关重大，虽然在之前有过商议，但是看到如今脱困的山岳巨鼋真实的威仪，帝云归不由有些担心，还是多问了一句。

    毕竟虽然山岳巨鼋暂时还没有展现出比较具有威胁力的攻击手段，那是因为他们这些蚂蚁都飞在空中，不用担心一手一足的碾压攻击，就单纯的威势与视觉效果而言，山岳巨鼋恐怕要居各大镇守之首。

    奚柏楠平静笑了笑：“谁又能有十成把握呢？”

    “不过，有些事情，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就值得做。”

    这样说着，奚柏楠平静向帝云归挥手，然后纵身从九天之下跳了下去。

    帝云归看着奚柏楠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上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长叹一声，自己也不再耽搁，乘云而下，去迎接下来的战斗。

    虽然轩一确实曾经在战斗之前向他们描述过这头山岳巨鼋的情报，但是又有谁能想到，这头山岳巨鼋竟然难缠到这个地步。

    ……

    ……

    奚柏楠逆着天空而下，双眼穿过层层灰霭，目光直指在尘埃中暴怒的山岳巨鼋，在距离地面大概数百米的时候，奚柏楠张开四肢，全身瞬间形成了巨大的“障”，他整个人的速度骤降，最终就像是一片落叶一样准确落在山岳巨鼋的背上。

    这头山岳巨鼋如此之大，奚柏楠在其上就感觉自己是足球场上的一个乒乓球一般微不足道，而山岳巨鼋平日负荷着那样沉重的物体，奚柏楠对它来说恐怕比一根羽毛还轻，所以它丝毫不曾感知，只是徒劳的向天空仰望，想要看到并且吞噬方才挑衅他的敌人。

    而奚柏楠则开始了他的表演。

    这头山岳巨鼋过于巨大，寻常攻击对他来说都不过是挠痒痒一般，毕竟之前的深渊蠕虫体积已经够大了，但是和山岳巨鼋相比顶多能给对方当辣条吃。

    帝云归方才的云气之剑已经算是相当大规模的攻击了，但最终不过是看看击破了敌人的装甲，还是脖颈处最柔弱的血肉。

    除非现在椒月过来重新掏出来梦境长剑，否则的话，面对这样的敌人，奚柏楠等人真的算是无计可施。

    但也是因为这样，他们三人之前才会商议那么长的时间，准备那么长的时间。

    奚柏楠望向四周，发现自己降落之地当然不是帝云归之前水枪扫射之地，毕竟山岳巨鼋龟背上那样庞大，自己又不是定向制导，能落在对方背上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他面前的依然是那厚达几十米的混凝土层。

    奚柏楠笑了笑，虽然现在他的周围依然是雾蒙蒙的尘埃，可见度不过数十米，对于再远的地方已经一无所知。

    但是那些尘埃在落及他的身边时，便立即如同雪花遭遇烈焰一般枯萎凋零，他全身已然形成一个特殊的域，虽然不过数米方圆，但是数米之内，一切生机都掠夺。

    奚柏楠蹲下身去，轻轻触摸了一下那原本坚硬异常的岩石混合体。

    只听咔嚓一声，那些原本坚固无比的屏障，在他面前立刻化作不堪一击如朽土一般的存在。

 第一百五十八章 破甲

    在山岳巨鼋那坚如磐石的类石灰岩的混凝土甲胄上，奚柏楠的存在就好像是一个烧得滚烫的灰白色铅球。

    而他的脚下，则是柔软的牛奶冰激凌。

    没有丝毫的声音，仿佛连声音都被扼杀在萌芽中，抽取掉一切的生机。

    奚柏楠的脚骤然陷了下去。

    然后是他的身体。

    少年的身体一路向下，就好像是在玩某种高空坠落的游戏，而那些原本坚硬无比的混凝土，则就好像是一层层只为了不让他身体下坠得太快的阻拦索。

    而现在，阻拦索在一层层断裂，奚柏楠的身体只在下坠的越来越快。

    所谓闻道有先后，业术有专攻。

    而奚柏楠所专攻的，便是破防。

    他几乎以落体的速度在山岳巨鼋身上厚厚的混凝土层中下坠，就好像是扔进牛奶冰激凌里面的铅球。

    那边是一路下坠，下坠的同时，将原本周围那些坚不可摧的防御结构彻底破坏，让它们变得如同朽土一般。

    而最终，奚柏楠终于踏上了坚硬的地面，便如之前所想到，到此时，他才算是真正遇上了正主。

    这才是他真正需要破的防。

    奚柏楠默默蹲下身来，再次用手触及那如同玉石一般的坚硬龟甲，之前的那些手段，对于这山岳巨鼋的龟甲来说似乎并不好用。

    其内的生机浑然一体，似乎根本没有掠夺的余地。

    有了之前深渊蠕虫的教训，奚柏楠当然不会再尝试试图吸取对方的生命力，固然说山岳巨鼋没有深渊蠕虫那样近乎不死的恢复能力，但是从对方的体积来说看就绝对不是自己可以轻易染指的存在，或许自己有朝一日突破了洞玄境，倒可以找一只这样的存在吸一下尝尝鲜，但是在此时与此刻，自己这样做便是等同于自寻死路。

    毕竟这一次不会有第二个凯撒奥斯本来救自己。

    然后，奚柏楠默默用手硬生生插入了对方的龟甲之内，冰冷的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是的，他的专供是破防。

    同阶之内，乃至于某些洞玄之上，都无法阻拦他无孔不入的侵袭，这只傻大黑粗的山岳巨鼋当然也在其列。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当奚柏楠将自己整只手掌都没入这如同玉石一般的龟甲之中后，他瞬间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能够觉察到这只山岳巨鼋的脉搏起伏，血液流动。

    这样的庞然大物一切的动静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这样的感受，体验一次都感觉弥足珍贵。

    在那一瞬间，奚柏楠甚至感觉自己的境界有了一丝的松动。

    但是，随即少年的灵台瞬间清明。

    因为他知道，眼下的自己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奚柏楠闭上了眼睛。

    然后，在对方龟甲之内的手慢慢张开。

    一个苍白的灰色种子在奚柏楠的手心被释放出来然后游入了对方的龟甲之内。

    奚柏楠默默抽回了手掌，再也不向下方看上一眼，而是膝盖微微弯曲，一跃之下，便跃出了之前几十米高的洞窟。

    上方的尘埃还没有散尽。

    但是奚柏楠丝毫没有停留，他的身形迅速在山岳巨鼋的背上移动，丝毫不敢停留，毕竟自己刚刚其实坐了真正会让山岳巨鼋暴怒的事情，此时当然不能在与对方继续纠缠，他身形如电，山岳巨鼋千米方圆的身躯看似庞大，但是真正要走起来也未必如同如来佛的五指山一般，奚柏楠几个起落，便来到山岳巨鼋的身体边缘。

    由于原本便尘埃弥漫，奚柏楠一路而来又不显山不漏水，显出了一流的刺客水准，所以当奚柏楠离开之时，山岳巨鼋依然没有丝毫察觉。

    奚柏楠看着脚下的大地，山岳巨鼋身形虽大，但是身高却远远不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一场扁平的桌子，但即使是扁平，这样的高度看起来也有近百米之高，往下看去时，依然会让不少恐高症患者心惊胆战。

    奚柏楠哪里会想在山岳巨鼋背上久留，如今对山岳巨鼋的情报不足，眼下做的又是与虎谋皮之事，此时眼见已经做到了最后一步，为山九仞，唯恐功亏一篑，奚柏楠纵身一跃，便要离开这个龙潭虎穴之地。

    正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一声极尽哀痛与尖锐的鸣叫。

    这个鸣叫直接牵引这奚柏楠全身的血气，让他全身血脉沸腾如汤，饶是以奚柏楠的深厚修为，也抵敌不住，直接在空中晕了过去。

    整个身形也失去力量，也不住地下坠，正在这时，在尘埃中突然出现两个如同日月一般的大灯，其光甚至照亮了两条笔直的通道。

    再定睛一看，那两个大灯竟赫然是山岳巨鼋的两个眼睛，这两个眼睛中充满了血丝，显然是充满了愠怒，奚柏楠不知道自己方才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但是他也几乎永远不会知道了。

    因为山岳巨鼋已经张开了獠牙大口，就好像一片落叶掉入池塘一般的感觉。

    奚柏楠此时直觉全失，自然做不出任何反应，即使他能够做出反应，又能如何？

    毕竟山岳巨鼋似乎一直都在等带着这一刻，以有心算无心，以逸待劳，这从来都是龟鳖之属的战斗方式。

    几乎悄无声息地，少年苍白纤薄的身体落入对方的口中，然后一路向下，顺着咽喉滑落向食道，毕竟少年身躯窄而山岳巨鼋的巨口又过于庞大，所以连咀嚼都颇为艰难。

    正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

    两条光翼划破天际而来，穿云破空气势如奔雷疾电。

    它们在晦暗的尘埃云雾中熠熠生辉，似乎根本没有尽头，直接跟着昏迷的奚柏楠身形，探入山岳巨鼋的咽喉之中，几个起落翻转，便缠住少年的身躯，再重新将他捞了出来。

    此举变化之快，连被虎口夺食的山岳巨鼋都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势在必得的口中之物被不知身份的地方骤然强夺，任谁也会火冒三丈。

    只是终究来不及了，光翼的变化速度实在太快，在夺得奚柏楠之后，它们来不及和山岳巨鼋纠缠，连在对方口中留下几个记号的工夫都欠奉，很快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而在另外一边，菱形的水蓝色晶体身后飞舞着六条各色的光翼，她静静看着其中两条光翼将昏迷的奚柏楠带回，其中的叶雅脸色微微有些复杂。

    不久之前他们还是生死相搏的敌人，转瞬之后自己便要为了救他尽心竭力。

    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神奇。

    这样想着，叶雅低头检查了一下奚柏楠紧握的右手，然后点了点头，开口静静说道。

    “种子已经种下了。”

    话音刚落，一道火焰的流星自天空中垂直降下。

    直指山岳巨鼋而去。

    3

 第一百五十九章 鼋鸣九州泣

    这一切都连贯在一起。

    从轩一挑衅激出山岳巨鼋，到帝云归试探着攻击判断对手的强度，再到奚柏楠自天空而降，尝试从对方最坚硬的地方寻找突破，这一切都在事先他们彼此商议好的计划内容里，此刻也一一按照计划在实行。

    只是而今唯一的问题便是——轩一能不能继续做到他所承诺的事情。

    帝云归在空中远远望着尘埃尚未落定，但是山岳巨鼋巨大的身躯是再浓的雾都无法遮盖的山峦。

    方才山岳巨鼋那声如泣如诉的哀鸣实在太过可怕，即使帝云归相隔十里之外，也几乎被一声鸣叫从中击坠，他如同断线风筝向下掉了近千米才慢慢回过神来，结果发现自己的身躯已经被蓝色的光翼缠住正在慢慢回缩。

    帝云归当时自然是吓得一个激灵。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在旁边观摩战斗快一个小时的人，对这条光翼的锋利与迅疾是印象深刻，不过再一定神，便明白如果光翼的主人有稍微的恶意，那么现在自己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也容不得后怕了。

    光翼是来救自己的。

    虽然自己真的是及时回过神来，但是如果继续失去知觉，洞玄境的身躯终究也是肉体凡胎，如果便这样从数千米的高空自由落体，自己理应骨肉为泥，断无生理。

    即使帝云归自己是对方，也不想赌看自己的实力是否真的超群，能够及时地清醒过来。

    毕竟生死之中无小事。

    不过现在自己苏醒过来，对方的帮助自然也是多余的了，帝云归伸手握住那条光滑微凉的光翼，在对方没有敌意的时候，这条光翼其实手感还算不错，就好像质地精良的碧玉，甚至还有着些许的柔软。

    但是随即光翼一阵嗡鸣传来，似乎感受到自己已经醒了，随即松开紧紧缠在自己腰身的光翼，似乎有些窘迫地飞快离开自己，迅速回缩着消失在视野中。

    帝云归脑海中有了几分清明。

    这个山中水母，触手怪兽的身份究竟是谁，原本自己尚且以为便是镇守魔兽，可是如今真正的镇守魔兽已经出现，那么这只山中水母的猜测范围便骤然小了很多。

    他现在显然是和自己一方，否则也不会这么好心地出手援助，再联系到之前他在山顶上与奚柏楠星昏鸦二人苦苦纠缠许久，最后被偷袭落败之中，随即从地下钻出来的反而是变身完成的轩一。

    这其中，就有很多思量了。

    或许——这个山中水母的他。

    应该用她来称呼。

    思及此处，帝云归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对方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么自己当然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毕竟小女孩子家的，害羞终究还是害羞的啊。

    而在此时，远方异变又生。

    原本自从轩一让山岳巨鼋复苏，而自己的攻击又让它彻底清醒，开始搬山卸甲准备正面一战的时候，奚柏楠趁此时悄无声息地潜入，虽然自己相距甚远，不知道对方是否得手。

    但是从山岳巨鼋随之那声极悲凉哀伤的鸣叫来看，他身上定然被奚柏楠做了什么不好的手脚，并且最终被它觉察。

    而当帝云归从昏迷中苏醒的那一瞬间，所看到的第一眼甚至不是缠在他腰间的绵长光翼，而正是那从天空中落下的第二颗火焰流星。

    在那一瞬间帝云归甚至有些恍惚。

    何其相似。

    当初金乌从天空坠落之际定然是相似的场景，虽然那个时候他被金乌吞在腹中，但是他对外界依然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而金乌是何等的存在，如今轩一竟然能够和金乌达成相若的威势，这个少年的成长速度，真有点恐怖如斯的感觉。

    那么现在，恐怕就是轩一也收到了自己的战果。

    因为远方的山岳巨鼋彻底狂暴起来。

    它在地上不顾一切的飞快跳动，乃至于翻滚，横冲直撞，推倒成座的山峰，那些原本巍峨的高山在这只山岳巨鼋面前，真的就像是一个个玩具一般，任他拦腰撞断，只听得那里雷鸣混动，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好在山地领域作为最后一个未知领域，来此之人甚少，又大多都身怀惊人业绩，之前的那番争夺与后来的三洞玄联盟又惊走了为数不少的浑水摸鱼者。

    眼下虽然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山地领域蛰伏，但是数量一定不会太多。

    否则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成为这头狂暴的山岳巨鼋脚下亡魂。

    身在空中还好，如果身在大地之上，这样庞大的怪物陷入狂怒之中，横行霸道起来，那真的是四方之内不会有一合之敌。

    只有螳臂当车。

    上古神话有大神撞断天柱，致使天地倾斜，日月颠倒，乃以巨鳌之足四方支柱方得幸免。

    只是而今，神祇不再，反而是一只巨鼋故技重施，重蹈覆辙，不知道是不是该有人斩断它的四足。

    ……

    ……

    而此时，轩一很忙。

    他其实在一招之后便迅速升到了高空，乃至于空气最稀薄的地方，几乎紧靠着须弥山的结界，乃至于比远方的天空之城更高。

    在这里，目之所及的一切几乎都成了微型的积木，七大领域皆在眼中，甚至放眼望去，城市领域椒月的黄土金字塔，海洋领域艾玛·克劳夫特的英仙座都在眼中，历历在目。

    只是轩一却没有多少时间欣赏这美景。

    他只等待奚柏楠最后的大功告成之际。

    但轩一先等来的却是巨鼋摄人心魂的鸣叫。

    所谓鼋鸣九州泣，即使身在至高点的轩一都有些心血来潮，只是好在他相距甚远，体内又有轩二帮助他对抗这样的精神攻击，所以受到影响不大，只是稍微有些担心距离更近的叶雅及帝云归奚柏楠三人。

    好在随即，他便听到了叶雅从黑铁之戒中发出来的讯息。

    “种子已经种下了。”

    得到笃定，轩一再不迟疑，放开身形，让其自由从九天之下坠下。

    他一路下坠，再借助重力的同时，自己也不住地加速，虽然知道这一招行险之极，但同样，危险越大，威力便也随之越大。

    等到接近下方这头巨鼋之际，他整个身体周围的火焰都被巨大的空气摩擦挤成了流线的水滴形。

    好在有轩二的辅助，他轻松便找到了奚柏楠之前的落点，做了最后的主动制导之后，轩一这枚人形导弹，便带着浑身的烈焰，直接冲进了方才那条漫长的甬道，然后撞击在被奚柏楠种下种子的龟甲处。

    再没有任何的声响。

    原本坚硬无匹的碧绿色龟甲此刻被轩一一穿而过，如入朽木薄纸一般，整个人连着那团火焰，一同炸入山岳巨鼋的血肉之中。

    如此惊变，如此剧痛，山岳巨鼋如何不暴躁如雷，如陷疯狂。

 第一百六十章 不曾超脱便永处苦海

    在这个世界里，单单活着就要拼尽全力了。

    轩一虽然一直都很理解这句话，但是从来没有这一刻更加理解这句话。

    因为他现在就在山岳巨鼋的体内。

    而且，是物理的体内。

    并不是说他如同孙猴子一样被人吞入腹中，而是他暴力穿透了对方堪称是最坚固防御的龟甲，进入了它的心肺肝肠胆之中。

    外在坚不可摧的堡垒，往往就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轩一虽然本身是在外部，但是如今他来到了内部。

    山岳巨鼋的血肉老而且韧，不过再老再韧，也不至于让轩一这把烧红的快刀无法在其中切割而过。

    他的面前是一片血色，山岳巨鼋疯狂的运动身体，希望用自己的几万吨的肌肉生生夹死这个烦人而且龌蹉的寄生虫。

    但是轩一却偏偏是一颗烧热的铜豌豆，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偏偏又响当当。

    他的火焰灼烧着对方的身躯，但同样受着对方极致的挤压。

    他们互相折磨着，死亡对方先于自己死去，这样自己就能够骄傲的站起来举起右手，宣告自己是这场死亡竞赛的胜者。

    但是偏偏，它们的寿命同样坚韧无比。

    其实轩一本来是想过用七夕紫蓂来终结对方的寿命，毕竟现在他对七夕紫蓂的掌控远非当时在晖亡之林可比，他的境界也比当初高到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只是偏偏，这头山岳巨鼋实在太大了。

    七夕紫蓂也不是什么烈性毒药。

    和玄齿兽相比，山岳巨鼋就真的如同一座山与一头牛的差距。

    他恐怕需要让自己被山岳巨鼋整个嚼碎了，才能最后中下毒成功，然后等对面毒发恐怕还要等个三五年。

    这样的买卖未免也太赔了一点。

    所以，他只能来这里和对方拼命。

    和深渊蠕虫不同，山岳巨鼋的体液并不具有那种骇人的强酸，只是和深渊蠕虫比起来，这头山岳巨鼋又实在太大只了一点。

    大果然是美的。

    轩一暗暗想着，然后催动火焰烤焦对方身上每一条肌肉，蒸腾每一滴鲜血。

    从来没有人像他这么烧烤，他简直是在创造烧烤界的新神话，如果轩一现在能闻到气味的话，哪怕说大多数肉都被他烤成了焦炭，但相信他走过来的通道一定还是肉香四溢。

    所谓天才地宝，又有什么天材地宝能够和活了可能十万年以上的老乌龟相比呢？

    只是轩一连一点气味都闻不到，来自于他血脉之中的霓凰赤炎在灼烧外在一切的同时，也封锁了内在，让他不必要受到外面的一切影响。

    以及这也是多余的东西。

    这世间有什么剧烈的疼痛能和有人在你肚子开刀剑派对更疼呢？

    如果有的话，那就只能是有人在你肚子里烟熏火燎烤腰子，涮牛肚了。

    轩一清楚地知道对方有多么疼，因为他的七夕紫蓂毒发的时候也有这么疼。

    对方发疯地想要摧毁自己眼前的一切，想要不惜一切代价把钻进自己身体里的虫子给弄出去。

    可是轩一又怎么可能会出去呢？

    如果这个世界有动物保护组织，那么现在的轩一一定被谴责了千百万次，然后被踏上了一万只脚，毕竟这是全世界都找不到几只的珍稀史前生物。

    但是所谓保护，是在对方不会杀了你之前。

    而眼下，轩一既然选择了和对方搏命，那么只能和它搏到最后。

    其实轩一一点都不喜欢搏命，所以其实他搏命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是那些屈指可数的次数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轩一最后都赢了。

    因为一旦开始，他就会从始到终都拼尽全力，不留任何遗憾。

    轩一不知道自己切断了山岳巨鼋多少条血管，烧断了多少根肌肉，如果把对方的身体比作一个巨大的城市，那么这座城市有几片城区都已经沦为了彻底的废墟。

    但是山岳巨鼋依然没有死去，它的生命力那般旺盛，即使身体毁掉了十分之一，依然能够生龙活虎地在外面肆虐，发泄自己极致的疼痛，而对于人类来说，百分之一的内脏损伤就是绝对的致命伤。

    而轩一已经累了。

    他以芥子之身和皓月争辉，确实有点难。

    少年咬了咬嘴唇，终于不再凭自己一味的蛮干。

    既然横冲直撞不能解决问题，那么他只能一针见血，直捣黄龙。

    “轩二。”

    “它的心脏在哪？”

    ……

    ……

    山地领域已经彻底沦为了废墟，由于领域限制，山岳巨鼋无法逃到其他领域肆虐，否则的话他恐怕已经一路从山地领域横推到了城市领域，连最终下海都未必不可能。

    毕竟它体内燃烧着这个世界上最炽热的火焰，只有用一个大洋的海水才能够将其浇灭。

    但是它不能离开，所以它只能做一只真正的困兽，在山地领域循环往复地哭嚎碰撞，践踏并且将脚下的一切碎为齑粉。

    它或许真的不是最强的镇守魔兽，如果几大镇守拉出来遛遛的话，它最终很可能只能排到中游。

    但是毫无疑问，它绝对是破坏力最强的镇守魔兽。

    原因很简单，它最大。

    帝云归往往望着这只完全陷入疯狂，丝毫不管体力是否消耗殆尽的镇守魔兽，在那一瞬间甚至有点可怜它。

    只有最疯狂的人才能想出来最天才的计划。

    轩一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们都感觉这个少年疯了，连奚柏楠都完全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情，所以他已经到了那扇大门前，最终却这还是插上了钥匙便悄然离开。

    可轩一不仅这样做了，甚至到现在他还没有死去。

    在几万吨肌肉的碾压下，他依然还活着，因为这还在疯狂中的山岳巨鼋便是最好的证明。

    帝云归甚至一点都不想过下去。

    因为所谓的山地领域，如今已经可以改名为高原领域。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山了。

    而突然，好像有人给这一切画下了休止符。

    山岳巨鼋精力原本看起来还无穷无尽，它奔跑跳跃着将这片土地肆虐了一遍又一遍。这片平坦的大高原，便是属于它的快乐游乐场。

    可是突然，山岳巨鼋停下了。

    它不甘地仰头望向天空，然后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哭嚎。

    如果它能在这十多万年间突破原本的境界，恐怕便不会落到今天的这个下场了。

    山岳巨鼋挪出最后一步，然后颓然倒下。

    这是真正的推金山倒玉柱，这片山地领域已经没有山了。

    而它便是最后一座。

    尘埃荡起又落下，因为它的血浸染在大地上，化作巨大的鲜血湖泊。

    山地镇守，山岳巨鼋，陨落。

 第一百六十一章 湖光山色两相宜

    尘埃落定，残阳如血。

    天空只剩下最后一抹血红色的余晖，血流成湖，湖中倒映着山岳巨鼋庞大如山岳的尸骸。

    湖光山色两相宜。

    只是这样的景色，丝毫让人感不到放松之感。

    帝云归居高临下看着这番风景，然后慢慢自天空降落下来，小心而谨慎。

    眼下山岳巨鼋已死，但是山地镇守之位依然没有决出。

    因为在他们最初三人的协议中，这个山地镇守的位置本来就不在商讨之列。

    如果山岳巨鼋不死，那么说这个便等于画饼充饥，空中楼阁。

    而如果山岳巨鼋最终死去，难道他们真的会按照最初的约定如同谦谦君子一样将这个位置拱手送给某人？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

    所以当山岳巨鼋身死之后，便是最终要摘果子的时候了，自然能者居之。

    帝云归迈出一步，而眼前的山岳巨鼋尸体上又有了第二般变化。

    这头巨兽的尸体当然已经千疮百孔，鲜血早已经从这些孔洞中流干，不知道轩一究竟在它体内做了什么，但最终还是不要知道太多得为好。

    而此时，山岳巨鼋那张大到几乎无法形容的大嘴突然张开了一点，帝云归眯起眼睛，正想做出回应的时候，却看到轩一艰难地双手撑住山岳巨鼋的上下嘴唇，从中勉强挤了出来。

    他当然已经不再是炎发灼眼的模样，连身上的赤炎也已经燃烧殆尽，此时的少年，全身沾满着山岳巨鼋体内的粘液与鲜血，看起来格外的狼狈不堪。

    但是他终究还是活着。

    帝云归心中先是欣喜，但不知为何又有些失落。

    因为他活着，便意味着他们之间还会有一场战斗，只是现在的战斗，即使自己赢了，也大概不会开心吧。

    这样想着，帝云归静静向着远处的轩一开口：“轩兄别来无恙？”

    帝云归当然比轩一年长许多，只是此刻，他这声轩兄却叫的有些心服口服。

    远处的黑发少年抬起头，然后笑了笑：“承让了。”

    然后轩一望向帝云归：“镇守之位，云兄也有兴趣？”

    帝云归点头，然后摇头：“算了。”

    他有些意兴阑珊。

    山地镇守之位固然难得，看之前山岳巨鼋的威势，最后的镇守兵器当然也非易与之物。

    但是从此时的轩一那里摘果子的事，帝云归终究还是不太想做。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最想要的也不是山地镇守之位。

    帝云归摇头之际，第二人踏着尘土从远方慢慢走来。

    明明尘埃飘扬，但是他身边的尘土在飘起一半之后便纷纷落下，便如同无数被火燎断翅膀的蝴蝶。

    灰白发色的奚柏楠已从之前的创伤中苏醒，虽然神情依然委顿，但是看起来状态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他一步一步走来，最后走到山岳巨鼋所形成的血湖边上，一步踏出，他所落足的鲜血上瞬间凝结成冰一样的血块，撑起了他的身体。

    “身体还好？”奚柏楠远远望着轩一。

    轩一笑了笑：“勉强还能打。”

    奚柏楠点头，然后扭头看了帝云归一眼：“你要一起吗？”

    帝云归摇头：“我说过算了。”

    奚柏楠颔首，然后再踏出一步：“只分胜负，不分生死如何？”

    如今任谁都看得出，轩一方才经历了那番苦战，实力十停去了九停，而现在奚柏楠这个时候和他挑战，自然是趁人之危。

    但奚柏楠性子凉薄，之前共战这山岳巨鼋，他也是出了大力，并且最终险些身死，即使最后成功杀死山岳巨鼋的是轩一，有没有谁说过，他不能向轩一挑战。

    他所说的不分生死，其本意自然是——即使最后他赢了轩一，也不会就势取他性命。

    对于奚柏楠这样的性子来说，能口出此语，已经难得之极。

    轩一看着在血湖踏浪前行的男子，他这番作为当然是示威，显示他状态上佳，劝自己知难而退。

    但是轩一此次进入须弥山，其实就没有抱著侥幸苟活的打算，于是少年长笑一声：“既分胜负，当分生死。”

    这样说着，轩一微微闭上眼睛，赤红色的火焰重新在这个少年身上燃起，替他燃尽身上的一切污垢。

    这尚且是帝云归与奚柏楠第一次看他在自己面前变身，看到如此驾轻就熟，举重若轻的施为，其实内心都叫了一声好。

    毕竟所谓力量都需要付出自己的代价，轩一的这个赤焰形态威力如斯，那么自然有其的代价所在。

    看是看如今轩一表现，即使有代价，但是代价看起来也是极轻，和之前推测完全相反，心中对轩一的评价不由又高出几分。

    只是评价再高，两个人的见识又都是卓绝，都看得出如今的轩一不过是强弩之末，不能破鲁缟，眼下轩一能够再开启这赤焰形态已殊为不易，真打起来恐怕两人都有机会在几个回合下将轩一拿下。

    只是帝云归之前已经说过自己无意镇守之位，君子一言当驷马难追，他无心毁诺，但是此时却不好再出手相帮。

    毕竟无论是像自己这样放弃，还是像奚柏楠那样执意强夺，都是一种选择。

    所以他只是在一旁让出一步，然后低低说道：“奚柏楠，你若杀了他，你我便是一生之敌。”

    奚柏楠不动声色地点头，口上却是一言不发。

    他双手背在在身后，举重若轻地在血湖上行走，生生在这鲜血湖泊中走出一条笔直的凝血之路来，目的便是在湖中小岛上的轩一。

    轩一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奚柏楠，其实全身确实早已经逼近了极限，他燃烧了太多的霓凰之血，体内的七夕紫蓂早已经是蠢蠢欲动，但是就这样认输罢手，轩一也是宁死都不愿。

    虽然说这第四日之后，还有第五日攻守日可以利用，以他现在的实力，去挑战一个较弱的镇守也不是全无机会。

    但话虽是这么说的，眼下各大镇守都是洞玄境的佼佼者，即使帝子菁稍弱一点，却不说这只是相对而言，她身边更是有那位强至巅峰的曦子权，想要图谋她的镇守之位，恐怕只是空谈。

    也便是说攻守日虽然存在，一定程度上当然是给那些有实力运气却不太好的参赛者第二次机会，但是更重要的，其实是让各大镇守在连续四日的抢夺之后，有一定的喘息之机，来迎接最后的裁决日。

    轩一如今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让他就这么放弃，恐怕即使杀了他他也做不到。

    奚柏楠已经走出了一半，他行走的速度初时尚慢，但是越走速度越快，眼下几乎已经是在湖面上飞驰，恐怕过不了几个呼吸，便会来到轩一的面前，而轩一依然在抓紧时间调息着，争取在这最后的机会多回复一点体力，为自己多争取一点胜机。

    奚柏楠或许还存意留他一命，但轩一却已经打定主意要你死我活，即使因此得罪奥斯椒月也在所不惜。

    毕竟——自己的毒对付一个山岳巨鼋尚显不足，但是对付以侵蚀掠夺为致知途径奚柏楠来说，可以说是完全克制。

    正在这时，两条光之匹炼从天而降，横扫而过，将整个血湖一分为二，奚柏楠站住不动，面色稍微有些古怪。

    叶雅的身形缓缓从天空中降落，身后是舞动的六条各色光翼。

    “你问过我了吗？奚柏楠。”

    叶雅轻轻说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玄武臂铠

    （希望不会有用到这一章的时候，不过即使用到了，也会及时在明天白天之前替换。

    还请看到的多多见谅，注意重新下载）

    第一百六十一章湖光山色两相宜

    尘埃落定，残阳如血。

    天空只剩下最后一抹血红色的余晖，血流成湖，湖中倒映着山岳巨鼋庞大如山岳的尸骸。

    湖光山色两相宜。

    只是这样的景色，丝毫让人感不到放松之感。

    帝云归居高临下看着这番风景，然后慢慢自天空降落下来，小心而谨慎。

    眼下山岳巨鼋已死，但是山地镇守之位依然没有决出。

    因为在他们最初三人的协议中，这个山地镇守的位置本来就不在商讨之列。

    如果山岳巨鼋不死，那么说这个便等于画饼充饥，空中楼阁。

    而如果山岳巨鼋最终死去，难道他们真的会按照最初的约定如同谦谦君子一样将这个位置拱手送给某人？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

    所以当山岳巨鼋身死之后，便是最终要摘果子的时候了，自然能者居之。

    帝云归迈出一步，而眼前的山岳巨鼋尸体上又有了第二般变化。

    这头巨兽的尸体当然已经千疮百孔，鲜血早已经从这些孔洞中流干，不知道轩一究竟在它体内做了什么，但最终还是不要知道太多得为好。

    而此时，山岳巨鼋那张大到几乎无法形容的大嘴突然张开了一点，帝云归眯起眼睛，正想做出回应的时候，却看到轩一艰难地双手撑住山岳巨鼋的上下嘴唇，从中勉强挤了出来。

    他当然已经不再是炎发灼眼的模样，连身上的赤炎也已经燃烧殆尽，此时的少年，全身沾满着山岳巨鼋体内的粘液与鲜血，看起来格外的狼狈不堪。

    但是他终究还是活着。

    帝云归心中先是欣喜，但不知为何又有些失落。

    因为他活着，便意味着他们之间还会有一场战斗，只是现在的战斗，即使自己赢了，也大概不会开心吧。

    这样想着，帝云归静静向着远处的轩一开口：“轩兄别来无恙？”

    帝云归当然比轩一年长许多，只是此刻，他这声轩兄却叫的有些心服口服。

    远处的黑发少年抬起头，然后笑了笑：“承让了。”

    然后轩一望向帝云归：“镇守之位，云兄也有兴趣？”

    帝云归点头，然后摇头：“算了。”

    他有些意兴阑珊。

    山地镇守之位固然难得，看之前山岳巨鼋的威势，最后的镇守兵器当然也非易与之物。

    但是从此时的轩一那里摘果子的事，帝云归终究还是不太想做。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最想要的也不是山地镇守之位。

    帝云归摇头之际，第二人踏着尘土从远方慢慢走来。

    明明尘埃飘扬，但是他身边的尘土在飘起一半之后便纷纷落下，便如同无数被火燎断翅膀的蝴蝶。

    灰白发色的奚柏楠已从之前的创伤中苏醒，虽然神情依然委顿，但是看起来状态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他一步一步走来，最后走到山岳巨鼋所形成的血湖边上，一步踏出，他所落足的鲜血上瞬间凝结成冰一样的血块，撑起了他的身体。

    “身体还好？”奚柏楠远远望着轩一。

    轩一笑了笑：“勉强还能打。”

    奚柏楠点头，然后扭头看了帝云归一眼：“你要一起吗？”

    帝云归摇头：“我说过算了。”

    奚柏楠颔首，然后再踏出一步：“只分胜负，不分生死如何？”

    如今任谁都看得出，轩一方才经历了那番苦战，实力十停去了九停，而现在奚柏楠这个时候和他挑战，自然是趁人之危。

    但奚柏楠性子凉薄，之前共战这山岳巨鼋，他也是出了大力，并且最终险些身死，即使最后成功杀死山岳巨鼋的是轩一，有没有谁说过，他不能向轩一挑战。

    他所说的不分生死，其本意自然是——即使最后他赢了轩一，也不会就势取他性命。

    对于奚柏楠这样的性子来说，能口出此语，已经难得之极。

    轩一看着在血湖踏浪前行的男子，他这番作为当然是示威，显示他状态上佳，劝自己知难而退。

    但是轩一此次进入须弥山，其实就没有抱著侥幸苟活的打算，于是少年长笑一声：“既分胜负，当分生死。”

    这样说着，轩一微微闭上眼睛，赤红色的火焰重新在这个少年身上燃起，替他燃尽身上的一切污垢。

    这尚且是帝云归与奚柏楠第一次看他在自己面前变身，看到如此驾轻就熟，举重若轻的施为，其实内心都叫了一声好。

    毕竟所谓力量都需要付出自己的代价，轩一的这个赤焰形态威力如斯，那么自然有其的代价所在。

    看是看如今轩一表现，即使有代价，但是代价看起来也是极轻，和之前推测完全相反，心中对轩一的评价不由又高出几分。

    只是评价再高，两个人的见识又都是卓绝，都看得出如今的轩一不过是强弩之末，不能破鲁缟，眼下轩一能够再开启这赤焰形态已殊为不易，真打起来恐怕两人都有机会在几个回合下将轩一拿下。

    只是帝云归之前已经说过自己无意镇守之位，君子一言当驷马难追，他无心毁诺，但是此时却不好再出手相帮。

    毕竟无论是像自己这样放弃，还是像奚柏楠那样执意强夺，都是一种选择。

    所以他只是在一旁让出一步，然后低低说道：“奚柏楠，你若杀了他，你我便是一生之敌。”

    奚柏楠不动声色地点头，口上却是一言不发。

    他双手背在在身后，举重若轻地在血湖上行走，生生在这鲜血湖泊中走出一条笔直的凝血之路来，目的便是在湖中小岛上的轩一。

    轩一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奚柏楠，其实全身确实早已经逼近了极限，他燃烧了太多的霓凰之血，体内的七夕紫蓂早已经是蠢蠢欲动，但是就这样认输罢手，轩一也是宁死都不愿。

    虽然说这第四日之后，还有第五日攻守日可以利用，以他现在的实力，去挑战一个较弱的镇守也不是全无机会。

    但话虽是这么说的，眼下各大镇守都是洞玄境的佼佼者，即使帝子菁稍弱一点，却不说这只是相对而言，她身边更是有那位强至巅峰的曦子权，想要图谋她的镇守之位，恐怕只是空谈。

    也便是说攻守日虽然存在，一定程度上当然是给那些有实力运气却不太好的参赛者第二次机会，但是更重要的，其实是让各大镇守在连续四日的抢夺之后，有一定的喘息之机，来迎接最后的裁决日。

    轩一如今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让他就这么放弃，恐怕即使杀了他他也做不到。

    奚柏楠已经走出了一半，他行走的速度初时尚慢，但是越走速度越快，眼下几乎已经是在湖面上飞驰，恐怕过不了几个呼吸，便会来到轩一的面前，而轩一依然在抓紧时间调息着，争取在这最后的机会多回复一点体力，为自己多争取一点胜机。

    奚柏楠或许还存意留他一命，但轩一却已经打定主意要你死我活，即使因此得罪奥斯椒月也在所不惜。

    毕竟——自己的毒对付一个山岳巨鼋尚显不足，但是对付以侵蚀掠夺为致知途径奚柏楠来说，可以说是完全克制。

    正在这时，两条光之匹炼从天而降，横扫而过，将整个血湖一分为二，奚柏楠站住不动，面色稍微有些古怪。

    叶雅的身形缓缓从天空中降落，身后是舞动的六条各色光翼。

    “你问过我了吗？奚柏楠。”

    叶雅轻轻说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玄武臂铠

    第一百六十三章玄武臂铠（下）

    虽然在此之前轩一亲眼见过艾玛等三人在面前榨取镇守魔兽残余灵性，召唤镇守兵器的操作，但是自己亲自来做的时候尚且是头一次。◢随＊梦＊小◢说щЩш.suimEnG.1a

    不过其实有些事情，知道原理之后就很简单，轩一的燃血之术尚未解除，以洞玄的境界来感知和汇聚山岳巨鼋残余的灵性更是简单，当轩一闭上眼睛之后，便感觉眼前这座黑色的巨大山峦之中，开始升起一个个小小的亮晶晶的星点，在它意识的牵引下，这些星点也在一点点向着自己的手心汇聚。

    少年只觉得自己的手心暖洋洋麻酥酥的，下意识地就向下抓去，只觉得手掌似乎没入微凉的沙粒之中，并随即握住一个坚硬的物体，下意识地，轩一就用力将它握紧，然后用力抽出。

    在抽出手的那一瞬间，轩一只感觉自己面前汇聚的灵性瞬间如同星点般散去，如同无数的游鱼食尽了饵料然后摇尾离去，之前暖洋洋麻酥酥地触感也消失不见。

    轩一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手中是一个椭圆形的臂铠，其色玄黑，上面镶嵌着几片鳞甲。

    只握着这个臂铠，还没有将其戴上，海量的信息就向轩一脑海中涌去，关于臂铠的一切信息，少年马上便了如指掌。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伸手将这个黑色的臂铠牢牢扣在手腕之上，只听得咔嚓一声，臂铠飞快地在手臂上锁死。

    然后轩一平静伸手，向着身侧平平淡淡挥出一拳。

    只见在臂铠的加持下，一条山脉在自己面前迅速升起，一路延伸，一直到了视野的尽头。

    当初看其他人拿到镇守兵器之后，瞬间对领域中的一切了如指掌，随心所欲，那个时候轩一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毕竟如鱼饮水，冷暖只有自己可知。

    而当轩一自己戴上这个臂铠之后，那一瞬间感觉整个山地领域都被自己一口吞入腹中。

    所谓胸怀天下，所谓气吞寰宇，在这一刻才对这一切体会的淋漓尽致，山地领域中的一切都仿佛如臂指使，让轩一感觉自己甚至无所不能。

    虽然明明知道这不过是幻觉，但是轩一其实暗暗相信，或许洞玄之上，也是和现在相似的感受。

    这次千星试七大镇守的好处，恐怕一大半便是依靠镇守兵器，提前感受洞玄之上的力量，从而让自己那道天人之界，跨域得更加轻松写意。

    山地领域镇守，尘埃落定。

    山地镇守，轩一。

    ……

    ……

    轩一看着自己手臂上慢慢消散的玄黑色臂铠，此时他面前，已经只剩下恢复了普通样子的叶雅一个人。

    随着山地领域镇守的最终决出，海天处夕阳最后的余晖慢慢落下，须弥山重新被黑暗所笼罩。

    那些原本还想谋渔翁之利的人们纷纷放弃了这个不成熟的小目标，远离了山地领域，重新回归各自阵营的驻地，毕竟轩一立场中立，也便意味着他没有立场。眼下轩一执掌着整座山地领域的生杀大权，所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没有人会想把自己的生死寄托在别人的一念之差上。

    帝云归和奚柏楠当然也走了，奚柏楠原本便是来争夺镇守之位的，如今镇守之位已然旁落，他也没有在这里久留的想法，此番赌斗，不过是愿赌服输罢了。

    至于帝云归，他对山地镇守倒无势在必得之心，之所以来此，目的不外乎有三。

    一是他素来心高气傲，来千星试一趟两手空空固然非他本意，所以有最后的几乎肯定要尝试一二。

    二来则是自帝云归进入须弥山以来，也就是和天空镇守魔兽金乌算是酣畅淋漓大战一场，剩下的时候，基本都是和莉薇尔小打小闹度过的，大违帝云归想要见识切磋天下英雄的初衷，所以他才会异常决绝地与曦子权辞行，只想在这里大战一场。

    至于其三，便多少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了。

    须弥山中知晓轩一便是逼迫曦子权出手的那个神秘人的存在少之又少，但偏偏帝云归便是其中之一，他不仅知道是轩一和曦子权短暂交手，更知道轩一还神奇地从曦子权手下生还，并且隐藏在山地领域——毕竟七大领域，最后能住人的只有这一个领域了。

    帝云归是真的不想轩一有曦子权这样的敌人，毕竟他深深了解曦子权究竟有多么可怕。

    但是另一方面，帝云归同样不想曦子权有轩一这样的敌人，因为他又同样了解，轩一有多么擅长将不可能的事情便为可能。

    故而充当说客，化解双方的矛盾，也是他的重要目的。

    而今眼下的三个目的都已经基本达成，他自然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

    所以一时间白天还熙熙攘攘的山地领域，到了夜晚便变得幽静异常。

    随着太阳西落，月亮升起，柔和的白月光透过云翳洒在大地上，只见白银铺地，这个之前还惨烈异常的战场竟然变得有几分静谧的诗意。

    轩一和叶雅一同坐在龟背上，彼此之间甚至有些相顾无言。

    叶雅依旧短发，看起来刚强又倔强，但是比起来完全处于战斗状态如同雌兽一般的凌厉模样相比，现在依然称得上温良贤淑。

    他们自从进入须弥山以来，一直都是朝不虑夕，甚至一直都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说一番话。

    似乎直到此刻，才有了无限的说话时间。

    现在已经是第四天的夜晚，凌晨一过，便是第五天攻守日的开始。

    七大镇守纷纷各自名花有主，轩一也赶上了末班车，这在少年进来之前一直都是奢望，直到最后一天才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希望，直到现在真的拿到他，轩一还有点感觉恍如梦幻。

    他距离自己所想要的东西，已经无限近了。

    “我姐姐便是星九。”

    轩一抬头看着天上那轮明月，以及明月之畔那座悬浮的城市。

    冷不丁的，轩一便说出了这句话。

    听众只有一个人。

    叶雅则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她看向轩一，满眼的不相信：“你有什么证据？”

    是啊，轩一有什么证据？

    他唯一的证据便是这是姐姐亲口所承认的事情，但在旁人看来，不过是梦境的呓语，又如何做的真。

    于是轩一淡淡笑了笑：“没有证据，但她就是姐姐。”

 第一百六十四章 虚无之人

    轩一说的这番话当然没有道理，但他却是和星立华彼此相处十一年的姐弟，再没有道理的话在他口中依然会有点自己的道理。

    叶雅点了点头。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少女轻轻问道。

    “我不知道。”轩一摇头：“我这一身都是姐姐给的，如果她想要的话自然是由她拿去。”

    轩一说话的表情很平静，充满了理所当然的味道，叶雅看得出，轩一说的也是真话。

    他一直所做的一切，都是以拯救星立华为最终目的，可是而今发现，姐姐一点都不需要拯救，需要拯救的反而是轩一自己。

    如果星立华最后取得千星试优胜，又是如何一个景象呢？

    轩一当然没有办法再杀一个身为星城行走的姐姐。

    但是他自己，还能活下来吗？

    叶雅看着男孩的脸，突然说道：“椒月姐姐都知道。”

    奥斯椒月当然知道，当初给轩一心中扎下那根刺的人便是她。

    她后来所说的那番自己会去保护星立华的话，当然也是彻头彻尾的鬼话。

    如果星立华根本就不需要保护，她不仅不需要保护，甚至她还有余力去保护他人。

    那么奥斯椒月当时只需要空口白牙便能够许下一个承诺，甚至让轩一倒欠她一个人情。

    轩一笑了笑：“我知道。”

    奥斯椒月虽然查清了这其中的许多关节，甚至向轩一透露了一点，但是从来都没有将这些和盘托出的想法，无论是时机尚不成熟还是奥斯椒月有奇货可居的意图。

    当然，也有原因是她是为了轩一好。

    因为有些东西，轩一确实不应该那么快知道。

    尤其是他在幻境中见识过星立华的真实身份究竟有多高之后。

    她十一年前，在暗部的地位便与而今的暗部执行司司长星白帷平齐，乃至于更高半筹，那么十一年后的今天，星立华又是何种身份？

    星立华不想让轩一知道的事情，轩一提前知道恐怕百害而无一益。

    以及——轩一已经在幻境中确认过姐姐的心意，哪怕那一切都是来自于轩二的虚构，但是轩一依然选择相信。

    那就是姐姐和自己一样，从未对彼此有过真实的恶意。

    叶雅叹了口气，他两个人都算是绝顶聪明之辈，所以只从很少的话语便能够交流很多的心思，很多事情都在不言中。

    之前那次最好的告白机会失去之后，叶雅虽然有些不开心，但最终还是承认自己终究是欠缺了那点勇气，况且女孩的矜持让她终究很不开心。

    为什么非要是自己告白，而不是轩一向自己表白，全天下的男子没有不对九公主魂牵梦绕的，唯有眼前这个家伙一直把自己视作烫手山芋，恨不得尽快撤手，扔得越远越好。

    虽然说对轩一内心的想法大致了解，但是要说心中一点都不在意，当然是自欺欺人。

    所以她摇了摇头，虽然眼下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是叶雅却没有回去。

    轩一也从来没有问过她这个问题。

    如果说这两天来轩一和叶雅的关系究竟有什么进展，那么最大的进展莫过于轩一再也不会赶叶雅走了。

    如果她想待在自己身边，轩一便会和她在一起。

    于是叶雅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静静坐到了轩一的身边。

    “借我一个肩膀。”少女轻轻开口。

    然后，她靠着少年的肩膀，在月光下静静进入了梦乡。

    ……

    ……

    白银之厅中，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

    这里大多数都是寿数过百的老人，少男少女之间那朦胧的情感，早已经在他们心中激不起任何的涟漪。

    眼下七大镇守尘埃落定，无论是空白所选定的叶雅，还是墨辰所选定的星昏鸦，都已经近乎被淘汰出局。

    不过幽影一族与虚之一族没有真正的代表在千星试中，原本就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所以即使挑中了自己的代理人，但最后被淘汰其实也没有太过意外。

    而此时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自然是轩一。

    这个被叶萱最后选择的十五岁少年。

    当他从沉睡的地穴中飞出的时候，再次展现的烈焰形态，终于让所有人将他与那熟悉的霓凰一族赤炎彻底联系在一起了。

    这并不是昙花一现，而是可重复可控制的主动行为，虽然不知道轩一究竟和霓凰一族是什么关系，但是二者有关系是不争的事实。

    “轩一是不是霓凰一族流落在外的血脉？”洛滨看着圆桌上平静坐在龟背上的少年，自家的九公主把头搁在他的肩上。

    他问的对象是奥斯帝国的皇太子，奥斯羽生。

    在霓凰一族没有派代表出席的情况下，奥斯帝国在一定程度山可以代替霓凰一族发言，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毕竟两者是姻亲之族。

    奥斯羽生静静摇了摇头，然后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据我所知，他与霓凰一族没有任何关系。”

    “倒可能与我族有一定的关系。”

    叶夜学院的院长看向他：“我不曾听说过贵族有将霓凰之血从体内精炼外显出来的技术。”

    是的，奥斯家族与霓凰一族通婚千余年，彼此的血脉紧密联系在一起。

    不过由于奥斯家族的血脉过于强势，而隐族的血脉又过于弱势，所以即使通婚千年，奥斯家族也不曾出现过霓凰一族的红发赤瞳的体征。

    既然连体征都无法外显，那么想要使用霓凰一族的血脉力量那更是无稽之谈了。

    但是从这条思路上来看，这个轩一的霓凰之血确实可以解释。

    如果他是奥斯家族流落在外的旁系血脉，那么继承一部分的霓凰之血丝毫不让人感到惊奇，至于他如何获得能够让霓凰之血精炼外显的技术，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奥斯羽生面对洛滨的质疑，点了点头：“我们家族确实不曾掌握这种技术，但并不意味着这种技术不存在。”

    “至少在千年前，这种技术曾经大放异彩过。”

    洛滨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便是这个。”奥斯羽生淡淡回答。

    他年龄甚小，但是一言一语都有着不可言说的威严气势。

    “关于那个虚无之人的故事。”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世界的天平

    所谓虚无之人这个称呼，对于世间来说是不存在的，但是对于在场的这些人而言却如雷贯耳。

    因为对于历史而言，这个人确实不存在，他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就好像有人将他的一切完全抹去。

    但是最终，他却在历史中留下了唯一的一笔。

    并且是改变了整个历史走向的一笔。

    “天启七年。”一直沉默寡言满脸悲苦的曦远鸿此时静静开口，作为虚无之人事件的当事方，曦远鸿当然不能再保持沉默：“有长虹贯于天际，西起叶夜城，东止奥登帝都。”

    “横亘万里。”

    “是夜，吾祖天武帝曦彻遇刺。”

    “是时，长安女帝在侧，未能阻止。”

    “帝都光芒大放，与白昼无异。”

    “战后，帝都毁却三分之一，吾祖重伤，行刺者不见踪迹。”

    “吾祖事后对此事三缄其口，未下令缉拿刺客，故有人推测刺客已经死于吾祖与长安女帝联手之下，但吾祖也因此失去了登临圣者之境的最后机会。”

    “由于此事的目击者不过寥寥数人，地位又皆高绝，故而至今对当时的情形所知深不明了。”

    这样说着，曦远鸿将目光投向在座位上闭目假寐的深栗色长发少女克里斯蒂：“天武帝驾崩之后，吾族曾经三次向您重礼探求当日所发生的真相，却都被您拒绝。”

    “不知今日，可否与吾等说个明白。”

    克里斯蒂·克劳夫特，商业联邦幕后掌控者克劳夫特家族的家主大人，并且从千年之前执掌到了而今。

    她号称阿赖耶识，只要是在这个世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一件能够逃脱她的神识。

    少女微笑，笑容冷清，千年的光阴没有在她的容颜下留下任何划痕。

    这个少女就像是一颗开满樱花的花树，你明明知道只要轻轻一摇，就会从她身上掉落无数的秘密。

    但是从来没有人敢真的用手握住摇一摇。

    克里斯蒂道：“我回答了三次，这一次依然是相同的答案。”

    “我知道，但没有必要说。”

    “便如同曦彻陛下与星曦殿下都做出的态度一样。”

    “有些事情，发生之后就应该埋葬在历史中。”

    “没有被人知道的必要。”

    曦远鸿点头，然后道：“那么我想知道，当初那位虚无之人，是不是确实用了和而今少年轩一相似的技术，来提升自己的战力。”

    克里斯蒂静静望着曦远鸿，秋水剪瞳般的双眸中是淡淡的紫色：“是的。”

    周围所有人一片哗然。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轩一的惊叹还是止于这个少年的血脉与天赋。

    但是而今如果轩一与千年那个虚无之人有莫名的关系，那么之前对这个少年的所有预估都要重新洗牌再来一遍了。

    千年前的那位刺客，横空出世，无论是在之前还是之后，世界都不曾有过他的位置，但是一经出手，便在两位当世至强者的面前，重伤一位，战平一位，如此战绩，当然是彪悍史册。

    但是他在这之后却彻底消失，连当事人都对此不闻不问，似乎他们彼此之间已经达成了什么交易一般。

    要知道，无论是长安女帝还是天武帝曦彻，他们的修为都已经站在了洞玄之上的顶端，长安女帝曾经过圣门而不入，而天武帝曦彻则在此之前刚刚击败并杀死了上一代的人类至强者，叶夜学院院长林夕，刚刚宣告了自己新一代人类最强者的身份。

    可是转眼之间，这位突如其来的刺客便将这一切完全粉碎，天武帝重伤之后终生都没有再恢复之前的巅峰状态，更在之后的兰斯战争中被九公主叶青阵上击坠，因此伤上加伤，才最终导致了天武帝壮年而殇，让位托孤于长安女帝，造就长安女帝三百年帝位的后话。

    即使眼下这座大厅中，公认的世间最强者，四位来了三位，但即使是纸面上实力最强的叶萱，也没有自信说自己面对当初的天武帝或着长安女帝敢言有获胜的把握。

    更不要提在这两位可谓是有史以来最强的兄妹联手之下。

    所以而今在场几乎每个人都在心想，如果放任这个轩一不管让他成长下去，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虚无之人。

    此事便有些重大了，原本千星试是星主选拔自家行走的一个盛会，所以各家都给星主面子，派出了自家的最强阵容。

    而接下来，由于星主的提议，这场千星试又变成了决定接下来的计划5%的利益归属的游戏，至此千星试的分量重了很多，但终究还不到让所有人殚精竭虑的地步。

    但是而今，当轩一展露出了这份原本只属于虚无之人的能力时，不约而同的，每个人都有着同一个忧虑。

    当今世界如此和平，各方势力犬牙差互，各自投鼠忌器，四大至强者彼此排排坐，吃果果，是很重要的一个抑制器。

    这四个人中，无论是谁最终出了问题，都意味着世界要生出大乱子来。

    九公主叶萱庇护兰叶帝国。

    斯特行走曦远鸿庇护斯特共和国。

    星主庇护星城。

    以及没有亲身来此的奥斯之皇。

    他们极少出手，因为自身的存在便是威慑力的体现，可是一旦说某一方存在着能够绝对杀死一位“至强者”的武器，那么这个平衡就会瞬间打破。

    是杀死，而不是击败。

    而眼下，曾经的虚无之人便是这样一个武器。

    他重伤了天武帝曦彻，让天武帝终生无法踏出最后一步，更严重损耗了他的寿命，让一个正常情况下以百年计算寿命的存在在短短几十年里便度过了一生。

    让天武帝——从无法战胜，变得有机会战胜。

    否则的话，而今之世绝对不会有三大帝国诸方势力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会有一个统一的斯特帝国。

    没有人怀疑这一点。

    那么，面对可能的第二个虚无之人，他们又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呢？

    是扼杀于萌芽之中，还是任其生长，或者干脆是抢夺据为己有。

    在一个可能的虚无之人面前，什么十五岁的药剂宗师，什么十五岁洞玄，都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这样想着，几乎每个人都最终将目光望向了一个人。

    始终保持沉默，如同苍白的海象一样高踞在自己王座上的老人。

    星主。

    无论如何，轩一是星城培养出来的。

    所以星主才拥有对轩一的最终裁决权。

    银白发色的老人眨了眨浑浊的眼睛，似乎嘴唇有些干涩，似乎他也不知道，这场千星试最后会成为这样的局面。

    但最终，他还是看向所有人，眼神苍老而悠远。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凝视

    （再写，我会尽量让少的人看到这一条的。）

    所谓虚无之人这个称呼，对于世间来说是不存在的，但是对于在场的这些人而言却如雷贯耳。

    因为对于历史而言，这个人确实不存在，他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就好像有人将他的一切完全抹去。

    但是最终，他却在历史中留下了唯一的一笔。

    并且是改变了整个历史走向的一笔。

    “天启七年。”一直沉默寡言满脸悲苦的曦远鸿此时静静开口，作为虚无之人事件的当事方，曦远鸿当然不能再保持沉默：“有长虹贯于天际，西起叶夜城，东止奥登帝都。”

    “横亘万里。”

    “是夜，吾祖天武帝曦彻遇刺。”

    “是时，长安女帝在侧，未能阻止。”

    “帝都光芒大放，与白昼无异。”

    “战后，帝都毁却三分之一，吾祖重伤，行刺者不见踪迹。”

    “吾祖事后对此事三缄其口，未下令缉拿刺客，故有人推测刺客已经死于吾祖与长安女帝联手之下，但吾祖也因此失去了登临圣者之境的最后机会。”

    “由于此事的目击者不过寥寥数人，地位又皆高绝，故而至今对当时的情形所知深不明了。”

    这样说着，曦远鸿将目光投向在座位上闭目假寐的深栗色长发少女克里斯蒂：“天武帝驾崩之后，吾族曾经三次向您重礼探求当日所发生的真相，却都被您拒绝。”

    “不知今日，可否与吾等说个明白。”

    克里斯蒂·克劳夫特，商业联邦幕后掌控者克劳夫特家族的家主大人，并且从千年之前执掌到了而今。

    她号称阿赖耶识，只要是在这个世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一件能够逃脱她的神识。

    少女微笑，笑容冷清，千年的光阴没有在她的容颜下留下任何划痕。

    这个少女就像是一颗开满樱花的花树，你明明知道只要轻轻一摇，就会从她身上掉落无数的秘密。

    但是从来没有人敢真的用手握住摇一摇。

    克里斯蒂道：“我回答了三次，这一次依然是相同的答案。”

    “我知道，但没有必要说。”

    “便如同曦彻陛下与星曦殿下都做出的态度一样。”

    “有些事情，发生之后就应该埋葬在历史中。”

    “没有被人知道的必要。”

    曦远鸿点头，然后道：“那么我想知道，当初那位虚无之人，是不是确实用了和而今少年轩一相似的技术，来提升自己的战力。”

    克里斯蒂静静望着曦远鸿，秋水剪瞳般的双眸中是淡淡的紫色：“是的。”

    周围所有人一片哗然。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轩一的惊叹还是止于这个少年的血脉与天赋。

    但是而今如果轩一与千年那个虚无之人有莫名的关系，那么之前对这个少年的所有预估都要重新洗牌再来一遍了。

    千年前的那位刺客，横空出世，无论是在之前还是之后，世界都不曾有过他的位置，但是一经出手，便在两位当世至强者的面前，重伤一位，战平一位，如此战绩，当然是彪悍史册。

    但是他在这之后却彻底消失，连当事人都对此不闻不问，似乎他们彼此之间已经达成了什么交易一般。

    要知道，无论是长安女帝还是天武帝曦彻，他们的修为都已经站在了洞玄之上的顶端，长安女帝曾经过圣门而不入，而天武帝曦彻则在此之前刚刚击败并杀死了上一代的人类至强者，叶夜学院院长林夕，刚刚宣告了自己新一代人类最强者的身份。

    可是转眼之间，这位突如其来的刺客便将这一切完全粉碎，天武帝重伤之后终生都没有再恢复之前的巅峰状态，更在之后的兰斯战争中被九公主叶青阵上击坠，因此伤上加伤，才最终导致了天武帝壮年而殇，让位托孤于长安女帝，造就长安女帝三百年帝位的后话。

    即使眼下这座大厅中，公认的世间最强者，四位来了三位，但即使是纸面上实力最强的叶萱，也没有自信说自己面对当初的天武帝或着长安女帝敢言有获胜的把握。

    更不要提在这两位可谓是有史以来最强的兄妹联手之下。

    所以而今在场几乎每个人都在心想，如果放任这个轩一不管让他成长下去，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虚无之人。

    此事便有些重大了，原本千星试是星主选拔自家行走的一个盛会，所以各家都给星主面子，派出了自家的最强阵容。

    而接下来，由于星主的提议，这场千星试又变成了决定接下来的计划5%的利益归属的游戏，至此千星试的分量重了很多，但终究还不到让所有人殚精竭虑的地步。

    但是而今，当轩一展露出了这份原本只属于虚无之人的能力时，不约而同的，每个人都有着同一个忧虑。

    当今世界如此和平，各方势力犬牙差互，各自投鼠忌器，四大至强者彼此排排坐，吃果果，是很重要的一个抑制器。

    这四个人中，无论是谁最终出了问题，都意味着世界要生出大乱子来。

    九公主叶萱庇护兰叶帝国。

    斯特行走曦远鸿庇护斯特共和国。

    星主庇护星城。

    以及没有亲身来此的奥斯之皇。

    他们极少出手，因为自身的存在便是威慑力的体现，可是一旦说某一方存在着能够绝对杀死一位“至强者”的武器，那么这个平衡就会瞬间打破。

    是杀死，而不是击败。

    而眼下，曾经的虚无之人便是这样一个武器。

    他重伤了天武帝曦彻，让天武帝终生无法踏出最后一步，更严重损耗了他的寿命，让一个正常情况下以百年计算寿命的存在在短短几十年里便度过了一生。

    让天武帝——从无法战胜，变得有机会战胜。

    否则的话，而今之世绝对不会有三大帝国诸方势力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会有一个统一的斯特帝国。

    没有人怀疑这一点。

    那么，面对可能的第二个虚无之人，他们又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呢？

    是扼杀于萌芽之中，还是任其生长，或者干脆是抢夺据为己有。

    在一个可能的虚无之人面前，什么十五岁的药剂宗师，什么十五岁洞玄，都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这样想着，几乎每个人都最终将目光望向了一个人。

    始终保持沉默，如同苍白的海象一样高踞在自己王座上的老人。

    星主。

    无论如何，轩一是星城培养出来的。

    所以星主才拥有对轩一的最终裁决权。

    银白发色的老人眨了眨浑浊的眼睛，似乎嘴唇有些干涩，似乎他也不知道，这场千星试最后会成为这样的局面。

    但最终，他还是看向所有人，眼神苍老而悠远。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漠沙如雪

    大漠沙如雪。

    微风吹过月光下的沙漠，每一颗沙子都在闪闪发光。

    帝云归轻盈落在沙地之上，足底未曾陷下去一寸。

    “怎么。”有女子的声音冷冷响起：“有人不是号称如果自己回不来就当自己死了？”

    “如今怎么又回来了？”

    帝云归看向空无一人的沙漠，耸了耸肩：“我如果是你的话，会担心接下来的裁决日。”

    “山地镇守被轩一拿了。”

    帝子菁被这个消息震慑地轻微窒息。

    她原本和轩一并没有什么冲突的，甚至说天一阁中彼此还留了一份善意在。

    但是后来在这场沙漠中的战斗，早已经将那些善意撕裂地一点不剩。

    “他即使不死，在幻灭之刃下受的伤，又怎么可能那么快恢复？”帝子菁有点像是说服自己一样地开口。

    “你我都见识过他创造的奇迹，那么既然他能在幻灭之刃下不死，那么伤势恢复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吧。”帝云归慢条斯理说道：“如今他掌握山地镇守的领域兵器，你凭一把破刀打得过吗？”

    帝子菁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当初在沙漠战斗中，她心知败局已定，但骄傲不允许她投降，如果不是曦子权在最后关头插手，她很有可能会被轩一所杀。

    这不仅仅是自己的心魔，更是非常简单易懂的克制，轩一的洞玄能力克制她的洞玄能力，让她处处为其掣肘，根本发挥不出五成的功力。

    而眼下如果轩一真的拿到了山地镇守，那么无论是心理层面还是实战层面，自己都大大不利，这对她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真的不希望再靠曦子权救场一次了。

    一次已经够丢人了。

    正在这个时候，曦子权的声音平静响起，平和温润：“进来吧。”

    话音未落，一个巨大的砂之旋涡便在帝云归的脚下形成，帝云归纹丝不动，任凭那个旋涡将他整个人吞噬。

    当进入沙漠之下的时候才感觉到了另外一个天地。

    经过了更长时间的经营，帝子菁已经在这个沙漠领域构造出了真正的地下要塞，帝云归脚下的沙子静静流动着，让他的身体在那错综复杂的迷宫中不断地移动，这里或许在地下几十米深的地方，如果帝子菁突生歹意，那么即使是帝云归，想要脱身也殊为不易。

    况且，他的云气生来就是被这干燥的沙子所克制的。

    不过帝云归其实并不担心这一点，虽然他长期和帝子菁关系不睦，但是双方皆有分寸，点到为止，真正撕破脸的情况还没有发生过。并且这次曦子权也在，给帝子菁天大的胆子，她也不会愿意在哥哥面前公然内讧。

    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意。

    帝云归乘着这四通八达的沙漠之履带，足足十分钟之后，才最终来到了帝子菁的沙漠要塞之内，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在这个被夜光珠照明的黄沙殿堂之内，竟然只有曦子权一个人。

    帝子菁竟然不在其内。

    帝云归踏上坚实的地面，笑了笑：“我以为你妹也会在这里的。”

    曦子权淡淡道：“她不想见你。”

    “我也不想见她。”帝云归回应道。

    曦子权叹了口气：“她终究是我唯一的妹妹，并且也不是很不成器。”

    帝云归笑了笑：“如果她真的不成器就好了。”

    曦子权摆了摆手，示意帝云归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

    帝云归与帝子菁矛盾的形成很复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只是因为曦子权的缘故加剧罢了。

    所以如果聊这个话题，不仅三天三夜聊不完，更重要的是不会有任何进展。

    “轩一是什么情况？”曦子权终于问道。

    山地领域那边动静大到整个须弥山都地动天惊的，但是真实情况究竟怎么样，倒是没有人真的清楚。

    与山岳巨鼋战斗的时候，山岳巨鼋几乎将整个山地领域夷为平地，能够待在山西领域便已经是艺高人胆大之辈才能做到，想要再探听情报，那就是更艰难了。

    所以而今大多数人都清楚山地领域也迎来了他的镇守，但是这个镇守究竟是谁，又是如何拿到的，终究是一个未解的谜团。

    这个镇守的未知人选，如果开一个盘口的话，星昏鸦的赔率定然是最高的，毕竟【嗜血暗鸦】名声在外，能够靠实力打出称号的人，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接下来【祸难之子】奚柏楠也在推测之内，与帝云归的支持率五五开。

    当然，也有人认为不在冰雪领域的九公主也有机会夺得山地镇守之位，毕竟不需要任何理由，将九公主三个字放在这里便足够了。

    但是，认为这个最终镇守归属于轩一的，非但是寥寥无几，甚至干脆空无一人。

    毕竟，整个须弥山，认识他的人都屈指可数，更别提认为他能夺得一尊镇守之位了。

    帝云归慢慢从头讲起，将那个力压奚柏楠与星昏鸦联手的山中水母惊人威势，将它最终因为未知的原因一着不慎落败，奚柏楠与星昏鸦乘胜追击，想要将它彻底击杀。

    正在这个时候，轩一从地下升起，接住了下半回合的战斗。

    “山中水母便是九公主叶雅吧。”曦子权听到这里，突然开口。

    帝云归诧异看了看曦子权，曦子权笑了笑：“曦光一族保留有很多当初九公主叶青的原始材料，如果你想看的话，回头可以给你找一些。”

    “要知道，有时候身为敌人，才是最了解你的人。”

    帝云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轩一伤愈之后，能够以一敌二吗？”曦子权饶有兴趣问道。

    因为无论是奚柏楠还是星昏鸦，其实力都不在帝子菁之下，况且轩一面对这两个人并没有属性上的压制，甚至相反还被隐隐克制。

    “我认为可以，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帝云归静静说道。

    接着，帝云归又讲了轩一现身之后，并没有急着开战，而是先叫破帝云归的存在，然后在帝云归主动为他背书之后，顺势将奚柏楠与星昏鸦彻底拆开，选择单独与星昏鸦一人对战，并顺口提了一句自己出手相助。

    曦子权不动声色笑了笑：“如果他当初在沙漠之中有如此识趣，也不必要挨我一刀。”

    “我说过他素来便是一个识趣的人。”帝云归平静回答：“我几番出手，已经算了是还了之前的恩怨，请你下次相见，不要太过为难于他。”

    曦子权看着帝云归：“他想拿千星试的优胜，便要过我这一关，你是装傻。”

    “还是真傻？”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期待

    帝云归望着眼前的男子。

    他金发，金眉，金眸，无须。

    五官轮廓清晰，面色白净乃至于有着淡淡的书生气，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有些弱弱的风淡云轻感。

    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这个人瞬间锋利起来，就好像是一柄藏锋的刀慢慢出鞘。

    “带不带敌意战斗，区别很大。”帝云归平静说道。

    “你若下决心杀他，上次也不会一刀之后不继续追击。”

    “我知道你有惜才之心，你这个人就是有这个臭毛病，却一直都不想承认。”

    “就好像当初在奥登，三招之后我已经任你宰割，可你却将我高高提起，低低放下，如果那个时候你能如帝子菁的意将我杀了或者废了，便没有而今这么多的故事。”

    曦子权表情微微有些僵硬，然后争辨道：“点到为止不能算放水，点到为止！修行者的事，能算放水吗？”

    帝云归忍不出扑哧笑出声来。

    是的，曦子权这个家伙，远远看着既高冷又有酸气，其实相处久了，才会发现他那些人之所未及的可爱之处。

    这个家伙扛着曦光一族的门面已经扛了很久了，不出意外的话，他成为斯特行走之后抗的会更久。

    怪不得自己在曦光族内看历代镇守的画像，一个个都苦着一张脸，就连当初的长安女帝，晚年的画像也是冷冰冰得不复半点生气。

    毕竟斯特行走这个职权所背负的责任实在太重了。

    曦子权也意识到自己无意之间露出了呆气，白净的面皮微微有些泛红，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连忙说了一句：“那我不杀他总行了吧。”

    “然后呢。”

    帝云归笑而收声。

    把曦子权弄恼了，他真会砍人的。

    于是帝云归讲轩一最终将星昏鸦逼退，让其离开山地领域，随后他们三人结盟，共同图谋对付镇守魔兽山岳巨鼋一事。

    曦子权轻咦了一声。

    帝云归看向他。

    曦子权问道：“山岳巨鼋身在千米孤峰之下，轩一如何会知道它的位置？”

    这件事当时帝云归和奚柏楠都没弄明白，但是当时既然轩一保证会让山岳巨鼋现身，所以就暂且把这件事情搁下来了，如今曦子权再问，帝云归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清楚，只能说道：“或许之前他在地下另有发现？”

    曦子权摇了摇头，但是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让帝云归继续说下去。

    帝云归点头，开始讲轩一独自一人在山峰一侧出手刺激山岳巨鼋从沉睡中复苏，然后自己再出手让其彻底清醒过来，陷入战斗状态，之间的许多惊险，帝云归皆一言带过，直接将他将奚柏楠带到数千米高空，让他借山岳巨鼋崩山的尘雾做掩护，直接从天空之上突袭山岳巨鼋。

    接下来的情景帝云归即使在天上，但仍然无法尽知，只了解到最终山岳巨鼋被莫名刺激，从而发出了那声几乎整座须弥山都在微微震颤的鸣叫，连自己在远处都被影响，失去知觉不知过了几多。

    但从下落的高度判断，恐怕时间在十秒以上。

    这样长时间的控制，如果对敌之际，不知道够死几个来回了。

    “奚柏楠死了吗？”曦子权直接说道。

    帝云归摇了摇头，曦子权似乎稍微有些惋惜。

    奚柏楠是早已经声名鹊起的少年强者，并且前途不可限量，如果他死于千星试中，更重要的是死在山岳巨鼋的手中，那么不仅没有任何人会承担奥斯帝国望海州那一家的怒火，更能让今后的奥斯帝国失去一大臂助。

    这样的好事却最终功亏一篑，让曦子权都有些扼腕叹息。

    要知道，奚柏楠这样的角色，即使曦子权亲自出手都要费一番周章，更要呈下天大的因果，曦子权如果不是别无选择，是万万不会这样做的。

    “那就是九公主殿下出手了。”曦子权做出了判断。

    帝云归无声点头。

    曦子权见识渊博，又善于分析局面推进，所以很多时候他做出的判断，虽然不是亲历，但是却往往能先于叙述者得出真相。

    帝云归其实相隔甚远，也没有瞧见，但是事后推理，再联系自己身上的光翼，心知真相**不离十，于是开口道：“我虽然没有亲见，但只有这个可能了。”

    然后帝云归方才讲述那从天落下来的火焰流行。

    曦子权沉默无声，手指轻轻叩击桌面，似乎在静静推演，直到帝云归讲到轩一在山岳巨鼋体内肆虐，折磨地山岳巨鼋彻底疯狂，开始无休止地在山地领域进行破坏，自己待地远远的再不敢上前之时，曦子权才若有所悟开口道：“奚柏楠在之前破坏了山岳巨鼋的背甲，否则即使是我出手，也不足以一招便贯穿对方最坚固的防御。”

    毕竟太重也太厚了。

    帝云归点头之余，曦子权方才继续推演，最终止不住拍手叫奇：“这山岳巨鼋如此庞大，如果我出手的话倒有几个办法可以将它杀死，但以你们当初三人的情况，我现在推演，即使有办法杀死山岳巨鼋，也难以速胜，甚至拖个几天都有可能，你们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将其击杀，此招之险之妙，非常人能够想到。”

    帝云归道：“也只有轩一那种人敢行此险招了。”

    曦子权竟然头上有细汗涌出，方才帝云归是讲述者，但是曦子权一步步推演，竟然有身临其境之感，最后心中推演愈盛，以他的修为也会头生细汗，可见入戏之深。

    直到帝云归此言说出，曦子权才如梦初醒，叹道：“你之前劝我，我总还有些不以为然，直到此时，我才相信。”

    “轩一此子，最好不要与之为敌啊。”

    帝云归笑而不言。

    曦子权又仔细回想了一下之中的每个关节，虽然还有几处没有推明白，但他心知轩一绝对借助了大臂助。

    但是须弥山上，能够进入此地的人无一不是有大背景大来历之人，轩一原本孤身一人能够走到此地便已经几乎做到人之所不能及，而再联系到轩一身上那神秘的臂助，才让曦子权终于对轩一既敬且畏，与当初纯粹因为惜才而留手的心态大不相同。

    他不由期待起接下来最终的裁决日，轩一又能够展现怎样的能力。

    这样想着，许久不曾激动的内心也有些火热起来。

    帝云归看着曦子权的表情，知道他现在反而起了争胜之心，不由叹了口气：“你之前答应了我什么？”

    曦子权笑了笑，表情无辜：“我又不会杀他。”

    “况且现在看来，他似乎没那么好杀。”

    “我只是。”

    “进入千星试以来。”

    “第一次有这么期待罢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海上生明月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随＊梦＊小◢说щЩш.suimEnG.1a

    浅黛色的天空孤月高悬，所谓月明星稀，此刻连云翳都是淡淡的，月光无所阻拦地洒向四野，就好像有人在用水桶从九天之上倾倒水银一般。

    月华流泻。

    只有最耀眼的几颗星辰才有机会在这块巨大幕布上稍稍展露自己的踪迹。

    海面无风便静。

    但再平静的海面，也无法与如镜的湖水相提并论，深蓝色的海洋反射着月光如千万片揉碎的鱼鳞洒在那里，巨大的英仙座黑色的剪影停泊在海上，已然下锚。

    一头深栗色长发的艾玛·克劳夫特慢慢从舰桥上站起，看向远方。

    自从千星试开始之后，她可谓是最悠闲的角色了，第一个获得镇守之位暂且不提，更关键是由于英仙座的存在，即使在与海龙战斗的最艰难的时刻，这位少女舰长都不曾留下一滴汗珠。

    在战斗结束后，别人都在荒郊野岭风餐露宿，只有她始终呆在英仙座上，要知道，每一座排水量上千吨的舰艇都是设备齐全的宾馆，而上万吨的战列舰则毫无疑问五星级的标准。

    至于英仙座，坐拥八万四千吨的排水量，称之为海上的移动宫殿都不遑多让。

    这样的吨位再装上那几百门口径吓人的巨炮与弹药之外，仍然有大量的空余吨位用于其他的设施。

    比如数百平米的淡水泳池，比如陈列满各国美酒的纯木质结构的酒窖，再比如拥有十二个烤箱的点心房，林林总总不可胜数，如果哪天这艘英仙座不得不走上退役的道路，那么拆掉武器之后就是世界上最大型的豪华游轮。

    只是不知道有谁能够买得起。

    不过艾玛休息太久了，甚至感觉自己有点生锈的迹象。

    镇守不得轻离自己的领域，至少在最初的四天里不可以，虽然艾玛由于嫌弃镇守兵器三叉戟的样式而让琉璃替她持有，但并不意味着她便能够因此摆脱镇守的桎梏。

    在她的视线方向，有人正海面上乘风破浪而来。

    琉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艾玛的身后，静静开口：“让她接近吗？”

    艾玛笑了笑：“不让她上船她可是会骂人的。”

    说话间，海上那人已经越来越近，直至此时才看清，她脚下竟然是一只纸做的银色剑鱼，一路劈波斩浪，剑吻修长锐利，足以以假乱真。

    剑鱼是海上速度最快的游泳健将，其时速可以达到一百千米以上，换算成航速节的话则相当于六十节，这是至今都没有船型可以突破的疾速。

    当距离再近时，那条剑鱼从海面上一跃而起，并且随之张开了两侧的鱼鳍，瞬间又从剑鱼变为了飞鱼，只是剑吻倒还来不及收起。

    莉薇尔这番纸魔术当真称得上令人眼花缭乱，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位淡金发色的女子已经踏上了英仙座的甲板，然后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刚才一路送她过来的那条银色的纸鱼便瞬间燃起淡金色的火焰，随即化为灰烬落入大海之中，算得上生于斯死于斯。

    然后莉薇尔才看向艾玛，单膝下跪行礼：“莉薇尔见过少主。”

    艾玛不动声色笑了笑：“我不知道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少主。”

    莉薇尔未从地面站起，低头说道：“莉薇尔如果不记得少主，现在也不会回来啊。”

    艾玛看着她：“起来吧。”

    莉薇尔闻言方才站起，嘻嘻一笑：“艾玛姐姐要不要听我这一路上的见闻呢？”

    “姐姐在这英仙座山枯坐了两天三夜，是不是无聊透了？”

    莉薇尔其实真实年龄比起艾玛·克劳夫特只大不小，但是由于克劳夫特家族在商业联邦为不是皇族却胜似皇族的存在，所以年龄的差距反而不太重要。

    如果莉薇尔真的厚起脸皮叫艾玛为妹妹，那反而是僭越之称。

    所以当莉薇尔这样叫的时候，无论是艾玛还是她身后的琉璃都不以为怪，琉璃背着银亮的三叉戟沉默不语，而艾玛倒是有些玩味地看着这位妖娆的淡金发色女子：“怎么，你还想邀功？”

    “邀功不敢，只是将功赎罪罢了。”莉薇尔款款笑道，

    “莉薇尔这一路所见甚多，别的我想姐姐可能还不感兴趣。”

    “但是这次山地镇守的归属，想必姐姐一定猜不到。”

    ……

    ……

    这样的场景在须弥山的每个角落都在上演，其余六位镇守他们彼此都知根知底，就算说有星九这个黑马，但是相对而言最后的结果还是不离十。

    但唯有轩一，成了这场千星试中最大的变数。

    当然，就此所有人掌握的情报还是不一，彼此有所参差。

    帝云归当然是这些人中掌握这方面情报的事情最全面的一个。

    他不仅知道轩一便是在沙漠领域与曦子权交手的那个人，更曾与火焰形态的轩一并肩作战，甚至知道在山地领域惊鸿一现的山中水母真实的身份，以及惊骇级别的实力。

    但是其他人，所知的就远远没有那么多了。

    莉薇尔便是所知没有那么多的一员。

    以至于身为情报贩子的她，所能给出的最有价值的情报，竟然只是轩一最终夺得山地镇守的消息，这样的战绩在莉薇尔的职业生涯中堪称耻辱。

    但其实也怪不得她。

    毕竟很多时候，实力才是获得信息的最大制约条件。

    在轩一前往沙漠领域的时候，她被帝云归拦下无法跟随，可是即使跟随，她也无力对抗因为帝子菁和赤砂之蝎对抗而产生的变异毒素。

    后来在山地领域，哪怕莉薇尔一行人先找到了轩一与叶雅的藏身处，可是面对无法战胜的星昏鸦，他们只能够背水一战，战不过之后四散而逃。

    所以即使之后莉薇尔在远处获得了相对第一手的战术情报，但是对于其中的很多细节，距离太远的她始终无法得知。

    莉薇尔也不太敢靠近。

    所以，在城市领域的黄土金字塔上，双腿交叠坐在黑曜石王座上的椒月，听着面无表情的奚柏楠所带回来的情报，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没想到啊。”

    “兔子也学会打架了。”

    “真是意外之喜，意外之喜。”

 第一百七十章 初代血脉

    这位黑发黑眸的娇俏公主坐在王座上言笑晏晏。

    其实奚柏楠掌握的情报有很多，除了轩一之前和奚柏楠做过一场的事情他不清楚之外，其他的事情，无论是轩一的实力，还是帝云归和他之前的暧昧关系，他与星城貌离神合藕断丝连的尴尬处境，林林总总，这位看似冷漠的少年都看在心里。

    只是他从来不说。

    除了需要的时候。

    当平静叙述完这似乎与他完全无关的一切之后，奚柏楠才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句。

    “公主殿下识人之明，在下佩服之至。”

    如果说之前在城市领域那场巨头会议的时候，轩一只是充分证明了他那令人不得不侧目的绝对潜力，那么不过两天的时间，轩一就已经迅速成长为了完全可以与须弥山上所有人平起平坐的超级巨头。

    如果再考虑到这个少年与兰叶九公主的特殊关系，与帝云归的人脉，那么奚柏楠无比清楚地明白，即使最后轩一没有拿到千星试的优胜，但只要他能够活着出去，这世界之大，他哪里都已经去得了了。

    甚至和星城之前的芥蒂也不算什么了，即使星城蠢到拉不下面子，仍然视这个少年为仇敌，但是轩一的潜力已经足够让其他势力冒着与星城关系破裂的危险，强行保下轩一。

    毕竟就他目前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只要最后结果是抢回来一个活人，那么付出的代价再高都几乎是值得的。

    至少就目前而言，轩一已经是和自家月公主一个级别的天才了。

    而月公主是什么级别？

    十五岁三境圆满致知为空间神术的洞玄境，无法在同龄人中寻找对手，只能在更加年长的存在乃至于回溯千年的历史里找寻。

    而自家的公主殿下，偏偏在他最落魄无助的时候给他了一笔天使投资。

    锦上添花不足为奇，雪中送炭才是真正的难能可贵。

    就连奚柏楠自己，也是被那个家族雪中送炭之后，出于感激，才决定为其效忠的。

    但奥斯椒月听着奚柏楠的赞誉，居然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

    甚至听着轩一在离开他们之后的连番惊人成长，奥斯椒月都没有露出任何的惊骇表情。

    甚至有种——理应如此的表情。

    她一直听到奚柏楠说完最后一句，才略带笑意地接口：“完了吗？”

    奚柏楠点了点头。

    奥斯椒月歪头，她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但是因为其修为高深，处事极其老辣，所以从来不曾有人真把她当做未成年的少女看待。

    只是此刻，这位公主笑眯眯地歪头斜眼，促销与刁钻流露在那张精致如玉石一般的面容上时，你为她的丽色所迷惑的那一瞬间，才会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女不过是个孩子。

    因为她做出的是只有孩子才会露出的表情。

    喜悦又幸灾乐祸，如同小魔鬼一样恶作剧达成时候的表情。

    “如果你们知道，他连一个月都活不下去的话，不知道你们会怎么想。”

    奚柏楠终于保持不了平静：“他看起来就像是死不了的小强，而今较之以往更强大了无数倍，公主何出此言？”

    奥斯椒月看着他，黑色的眼睛里平静如湖：“首先，你需要感谢叶雅小姑娘，她阻止了你想要问鼎山地镇守的举动。”

    “否则的话，你就没有机会回来见我了。”

    奚柏楠看着公主殿下，确认她没有开玩笑，然后才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

    当时的情况，如果没有叶雅力保的话，他怎么想也不会被区区一个强弩之末的轩一杀死。

    “星鹤渡那个蠢货也是这样想的，然后他死了。”奥斯椒月笑眯眯地说道：“虽然星鹤渡和你比起来肯定差了很多火候，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他依然算得上一个非常杰出又标准的白银家族成员。”

    对于在晖亡之林里发生的一切，身在事外的奚柏楠了解并不多，但是他还是多少知道自家公主曾经亲身涉足过那场其实影响颇为深远的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以及轩一似乎曾经受过这次标准测试的牵连，最终险些身死在暗星的黑狱之中。

    可是由于情报不足，他依然没有办法将这一切联系在一起。

    于是奥斯椒月看着他疑惑的表情满足笑了笑，然后开口道：“星鹤渡是被一种无色无形的毒杀死的，无色无形的毒并不稀奇，但是稀奇的是，在这之前，轩一才刚刚从格物圆满境晋升到了致知境。”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选择致知了一种毒。”

    “这种毒的名字叫做。”

    “七夕紫蓂。”

    一切关节被打通了。

    奚柏楠后背瞬间被冷汗所打湿。

    自己的能力是侵蚀与掠夺，如果这样和轩一战斗的话，只要他刻意引导自己吮吸他的生命力的话，那么自己就会顷刻中招。

    七夕紫蓂的可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世代侍奉奥斯家族的存在不能再清楚了。

    “莫非。”

    奚柏楠轻轻开口。

    “轩一是某位殿下？”

    奚柏楠说的隐晦，但是椒月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于是少女皱了皱眉头：“我其实有再查，但是五代之内，所有的奥斯家族成员都记录在册，包括早夭与去世的成员，都在我们的严密控制之下。”

    “以及，你知道的，我们家族寿命不长的。”

    寿命不长，便意味着在世的人少，以及繁衍的子嗣更少，这让排查每一种可能变得更加容易。

    “但是五代之内，没有子嗣流落或者血脉被盗的迹象。”

    “但是如果在五代之外，或许有我力有不逮的地方，但是奥斯家族的血脉，必须以霓凰之血为温床才能够繁衍，如果有人脱离家族，那么他如何可以去和霓凰一族通婚，诞下可以成活的后代。”

    “这是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的一点。”

    “但是，轩一的体内不仅有七夕紫蓂，更有霓凰之血的迹象。”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他体内无论是霓凰之血，还是七夕紫蓂，其浓度远远高于寻常的家族成员，甚至与我相比还要更高一点。”

    “如果真要解释的话，只有在蝶英公主之前的初代级别的家族成员才有他这样的血脉浓度。”

    “所以。”奥斯椒月平静看着奚柏楠：“我才会对他那么感兴趣。”

 第一百七十一章 身体力行又何其之难

    奚柏楠看着笑容清冷的黑发公主，看的有点目不转睛。

    轩一为什么命不久矣的原因他已经大致知道了，因为奥斯家族深受七夕紫蓂之毒的困扰长达千年，所以一直依靠着莲隐复生剂与霓凰族的通婚来延续血脉这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密辛。

    但是霓凰族在这之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这才是真正意义的密辛。

    甚至连凯撒·奥斯本这样有着在朝堂上权倾一方的宰相爷爷，都对此知之甚少。

    毕竟，奥斯家族与霓凰一族的婚约是在一千多年前定下的，那个时候奥斯帝国才刚刚建立，兰叶帝国甚至还在襁褓中远未真正成长起来，斯特帝国依然饱受百王之乱的混乱折磨，霓凰一族也才刚刚成为魔之眷属不过百年。

    圣人时代还没有落幕，上古三圣甚至还活跃在这个世界的表面。

    而在这个时候，那位垂死的帝王便与霓凰一族缔结了如今已经延续了一千多年的盟约。

    世为姻亲之族，这话说起来容易，身体力行做起来又何其之难。

    但是霓凰一族与奥斯家族互为表里，一千多年就这么过来了，彼此之间各取所需，相安无事。

    奥斯家族有霓凰一族作为背书，千年来虽然几经离乱，但始终屹立不倒，虽然有奥斯家族自身各代皇帝都始终励精图治的缘故，这又因为奥斯家族始终困于七夕紫蓂的诅咒，从未有一位皇帝活到过老年昏聩之时。

    但另一方面，任何一方对奥斯家族有觊觎之心的人，又不得不考虑他们身后作为老亲家的霓凰一族。

    而对于霓凰一族而言，身为魔之眷属便意味着几乎与尘世断绝，不得干涉任何世俗之事，但有些时候，身在明面的奥斯帝国在某种意义上相当于他们自己的暗星组织，只是更加光明正大而已。

    但是这样的各取所需尽管确实有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可人总是善变的，一代代人的生生不息，能够让再如何坚固的盟约都慢慢分崩离析。

    而在奥斯帝国与霓凰一族之间，这种可能却并不存在。

    因为——虽然其实奚柏楠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那个人的情报，但是没有情报便意味着无事发生。

    无事发生的意义，便在于。

    那位一千多年前曾经与殊华大帝签订通婚盟约的霓凰一族族长。

    恐怕到现在，仍然还活着。

    ……

    ……

    冰原之上，冷月高悬，风如刀割。

    这就是须弥山神奇的地方了，在这方圆不过数百公里须弥山上，最北方的雪原被冰雪覆盖，滴水成冰，哈气成雾，但是在南方的沙漠地带却滴水不觅，燥热难当。

    很显然，用普通的地理知识很难解释须弥山上的一切。

    不过好在，并不是每个人都一门心思要当地理学家的。

    兰夜行独自站在雪地上，披着深灰色的大氅，望月怀远，反而显得更加形单影只。

    她背后有声音响起：“很晚了。”

    兰夜行回过头去，看到那个有着一头乱糟糟红头发的少年正站在雪中，头上落满雪花，腰间斜斜挎着一把雪白色的长剑。

    那是冰原领域的镇守兵器，朔方剑。

    当初在森林领域，便是这个少年决定兵行险着，带走了兰叶帝国的生力军北上雪原去寻求破局之道，当初这个想法兰夜行是赞同的，甚至婉拒了卡斯特的邀请，选择留守在森林领域的基地，并在他暗度陈仓之后再去北上会合。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最终由于星城在城市领域的迅速落败，搅动了整个须弥山中的局势，最终招致了星城对兰叶帝国的进攻，甚至兰夜行自己一度身陷囹圄。

    如果不是叶雅和轩一的帮助，那么恐怕到现在兰夜行都未必能够脱困，甚至还要继续被契约控制下去。

    若是常人，恐怕会对卡斯特心声怨怼，毕竟如果卡斯特继续镇守在森林领域，当然完全无惧星城的侵扰，甚至由于卡斯特的存在，星城恐怕根本不会动兰叶帝国的手。

    但兰夜行终究不是常人，困局之下，寻求破局才是最好的选择，坐以待毙永远是庸人之扰，如果不是卡斯特在冰原领域开辟了栖身之所，那么现在恐怕整个兰叶帝国阵营都要被驱逐出场，有哪里有让她在雪中望月感怀的机会。

    “对啊，为什么不睡呢？”兰夜行静静说道：“明天便是攻守日，虽然我不大认为你会被人挑战，但总归早睡没什么坏处。”

    卡斯特似笑非笑，他衣着单薄，但一点都没有御寒的意思，反倒是以冰雪致知的兰夜行，裹着厚厚的大氅似乎非常畏寒。

    不过其实想通也很简单，因为卡斯特状态正值巅峰，又拿了朔方剑，自然不惧这点严寒。

    而兰夜行自己在森林领域吃了大亏，甚至有些伤及本源，至今伤势远未痊愈，甚至连一点寒气都经受不起。

    “我和你一样睡不着不行吗？”卡斯特笑容可掬地说道。

    这个年龄不大，战力却是在整个须弥山上，唯一堪堪与曦子权相提并论的少年，几乎是唯一的异类。

    即使是兰夜行，在进入千星试之前对他也是一无所知。

    直到兰叶帝国全员集合准备进入的时候，叶萱才终于简短介绍了他的身份。

    “卡斯特，我的徒弟。”

    而卡斯特自己的自我介绍则更加令人无语。

    “性别男，爱好女，但只喜欢九公主。”

    当时所有人都感觉叶萱是不是脑子秀逗了才选卡斯特当自己的徒弟，虽然这样腹诽自家的九公主是很不地道，但是之前叶雅出逃的消息虽然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但是却瞒不了他们这些帝国本身的高层子弟。

    既然叶萱选了一位不太合格的九公主，那么再选一个更糟糕一点的徒弟似乎也不会让人感觉太意外？

    但是在进入之后，卡斯特用自己的实际表现改变了所有人对他的固有认知。

    他很强倒在其次，毕竟这次千星试里就没有弱者，更别提他还是叶萱的弟子，也便是下一代的侠。

    所以卡斯特有多强他们都不感觉意外。

    但问题是，卡斯特不仅强，还非常敏锐与能干，事实上，仅仅在进入半天之后，这个少年便已经实际获得了兰叶帝国阵营的指挥权。

 第一百七十二章 苍穹之下

    （我，作者，在写）”

    第一百七十一章身体力行又何其之难

    奚柏楠看着笑容清冷的黑发公主，看的有点目不转睛。

    轩一为什么命不久矣的原因他已经大致知道了，因为奥斯家族深受七夕紫蓂之毒的困扰长达千年，所以一直依靠着莲隐复生剂与霓凰族的通婚来延续血脉这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密辛。

    但是霓凰族在这之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这才是真正意义的密辛。

    甚至连凯撒·奥斯本这样有着在朝堂上权倾一方的宰相爷爷，都对此知之甚少。

    毕竟，奥斯家族与霓凰一族的婚约是在一千多年前定下的，那个时候奥斯帝国才刚刚建立，兰叶帝国甚至还在襁褓中远未真正成长起来，斯特帝国依然饱受百王之乱的混乱折磨，霓凰一族也才刚刚成为魔之眷属不过百年。

    圣人时代还没有落幕，上古三圣甚至还活跃在这个世界的表面。

    而在这个时候，那位垂死的帝王便与霓凰一族缔结了如今已经延续了一千多年的盟约。

    世为姻亲之族，这话说起来容易，身体力行做起来又何其之难。

    但是霓凰一族与奥斯家族互为表里，一千多年就这么过来了，彼此之间各取所需，相安无事。

    奥斯家族有霓凰一族作为背书，千年来虽然几经离乱，但始终屹立不倒，虽然有奥斯家族自身各代皇帝都始终励精图治的缘故，这又因为奥斯家族始终困于七夕紫蓂的诅咒，从未有一位皇帝活到过老年昏聩之时。

    但另一方面，任何一方对奥斯家族有觊觎之心的人，又不得不考虑他们身后作为老亲家的霓凰一族。

    而对于霓凰一族而言，身为魔之眷属便意味着几乎与尘世断绝，不得干涉任何世俗之事，但有些时候，身在明面的奥斯帝国在某种意义上相当于他们自己的暗星组织，只是更加光明正大而已。

    但是这样的各取所需尽管确实有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可人总是善变的，一代代人的生生不息，能够让再如何坚固的盟约都慢慢分崩离析。

    而在奥斯帝国与霓凰一族之间，这种可能却并不存在。

    因为——虽然其实奚柏楠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那个人的情报，但是没有情报便意味着无事发生。

    无事发生的意义，便在于。

    那位一千多年前曾经与殊华大帝签订通婚盟约的霓凰一族族长。

    恐怕到现在，仍然还活着。

    ……

    ……

    冰原之上，冷月高悬，风如刀割。

    这就是须弥山神奇的地方了，在这方圆不过数百公里须弥山上，最北方的雪原被冰雪覆盖，滴水成冰，哈气成雾，但是在南方的沙漠地带却滴水不觅，燥热难当。

    很显然，用普通的地理知识很难解释须弥山上的一切。

    不过好在，并不是每个人都一门心思要当地理学家的。

    兰夜行独自站在雪地上，披着深灰色的大氅，望月怀远，反而显得更加形单影只。

    她背后有声音响起：“很晚了。”

    兰夜行回过头去，看到那个有着一头乱糟糟红头发的少年正站在雪中，头上落满雪花，腰间斜斜挎着一把雪白色的长剑。

    那是冰原领域的镇守兵器，朔方剑。

    当初在森林领域，便是这个少年决定兵行险着，带走了兰叶帝国的生力军北上雪原去寻求破局之道，当初这个想法兰夜行是赞同的，甚至婉拒了卡斯特的邀请，选择留守在森林领域的基地，并在他暗度陈仓之后再去北上会合。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最终由于星城在城市领域的迅速落败，搅动了整个须弥山中的局势，最终招致了星城对兰叶帝国的进攻，甚至兰夜行自己一度身陷囹圄。

    如果不是叶雅和轩一的帮助，那么恐怕到现在兰夜行都未必能够脱困，甚至还要继续被契约控制下去。

    若是常人，恐怕会对卡斯特心声怨怼，毕竟如果卡斯特继续镇守在森林领域，当然完全无惧星城的侵扰，甚至由于卡斯特的存在，星城恐怕根本不会动兰叶帝国的手。

    但兰夜行终究不是常人，困局之下，寻求破局才是最好的选择，坐以待毙永远是庸人之扰，如果不是卡斯特在冰原领域开辟了栖身之所，那么现在恐怕整个兰叶帝国阵营都要被驱逐出场，有哪里有让她在雪中望月感怀的机会。

    “对啊，为什么不睡呢？”兰夜行静静说道：“明天便是攻守日，虽然我不大认为你会被人挑战，但总归早睡没什么坏处。”

    卡斯特似笑非笑，他衣着单薄，但一点都没有御寒的意思，反倒是以冰雪致知的兰夜行，裹着厚厚的大氅似乎非常畏寒。

    不过其实想通也很简单，因为卡斯特状态正值巅峰，又拿了朔方剑，自然不惧这点严寒。

    而兰夜行自己在森林领域吃了大亏，甚至有些伤及本源，至今伤势远未痊愈，甚至连一点寒气都经受不起。

    “我和你一样睡不着不行吗？”卡斯特笑容可掬地说道。

    这个年龄不大，战力却是在整个须弥山上，唯一堪堪与曦子权相提并论的少年，几乎是唯一的异类。

    即使是兰夜行，在进入千星试之前对他也是一无所知。

    直到兰叶帝国全员集合准备进入的时候，叶萱才终于简短介绍了他的身份。

    “卡斯特，我的徒弟。”

    而卡斯特自己的自我介绍则更加令人无语。

    “性别男，爱好女，但只喜欢九公主。”

    当时所有人都感觉叶萱是不是脑子秀逗了才选卡斯特当自己的徒弟，虽然这样腹诽自家的九公主是很不地道，但是之前叶雅出逃的消息虽然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但是却瞒不了他们这些帝国本身的高层子弟。

    既然叶萱选了一位不太合格的九公主，那么再选一个更糟糕一点的徒弟似乎也不会让人感觉太意外？

    但是在进入之后，卡斯特用自己的实际表现改变了所有人对他的固有认知。

    他很强倒在其次，毕竟这次千星试里就没有弱者，更别提他还是叶萱的弟子，也便是下一代的侠。

    所以卡斯特有多强他们都不感觉意外。

    但问题是，卡斯特不仅强，还非常敏锐与能干，事实上，仅仅在进入半天之后，这个少年便已经实际获得了兰叶帝国阵营的指挥权。

 第一百七十四章 对影成三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举杯邀明月

    “抱歉，我已经忘了。”

    这位银发的少女语气如斯平静，但是星白芷始终没有笑。

    “你用了十一年的时间学做星立华。”

    “我想你已经忘了怎样做星九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已经好多年连人都没杀过了。”

    “一把刀几个月不磨就会生锈，你这把刀已经荒废了好几年了。”

    星九没有站起，只是依旧保持着回头的姿势。

    “但有些刀磨成之后就不会生锈，哪怕你把它扔到几千米的海底上千年，拔出来的时候依然像你刚扔进去的时候那样。”

    “我的小姐。”

    星九当然说的是事实。

    因为她一经出手，便拿到了天空镇守的位置，甚至在所有镇守中，她都称得上最举重若轻的那个人。

    毕竟，她曾经是被当做未来星城行走的人选所培养的。

    星白芷终于象征性地笑了笑，充满了不置可否的味道。

    然后她补充了一句。

    “根据可靠情报，轩一如今是山地领域的镇守。”

    星九轻轻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嗯。”

    这位少女摆出如此生人莫近的架势，如果星白芷识趣的话恐怕已经早早走开了。

    不过现在，似乎这位暗部知事的小女儿谈兴正佳。

    “你知道吗？”

    “我一直都很嫉妒你。”

    星九静静摇了摇头，但是没有问为什么。

    她们两个人一个是白银家族的贵女，父亲更是在星城排位坐五望三的超级巨头，本人则天赋绝佳，容貌惊人，从小不知道被多少人众星捧月。

    而另外一个人则是出身于暗部的专员培养序列，这个被星城以外的所有人蔑称为魔崽子的培养计划专门生产悍不惧死又阴险狡诈的死士，暗部便是依靠这些被当做消耗品的底层专员替他们攻城拔寨，最终一步步成为整个世界最强大最严密的地下黑暗组织。

    她们两个人的差距，用判若云泥来形容都略有些不及。

    但偏偏星白芷会说自己嫉妒她。

    星白芷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对啊，对你来说，我肯定是没事找事自讨没趣的大小姐，明明身在福中，便如同白鹤行于兰芷之间，对别人供养自己的鲜鱼嫩虾视而不见，却在觊觎远方树梢上猫头鹰正在啃的死老鼠头。”

    “但。”星白芷顿了顿。

    声音稍微停顿，似乎这个平日里凛然不可侵犯的大小姐不动声色地咬了咬嘴唇。

    “我真的很嫉妒你。”

    星九终于开口，声音淡淡：“我不值得大小姐嫉妒的。”

    “您不会想要成为我这样的人的。”

    星白芷笑了笑，笑容有些凄凉：“但你也不会想要成为我对吧。”

    星九没有回答。

    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没有回答便等于默认。

    星白芷看着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知道吗？我一直很想要轩一。”

    星九本来已经不再看她，甚至之前星白芷提及轩一成为山地领域镇守的时候，她都没有回头。

    但是这句话让这个少女再次将头偏转过来，静静望着星白芷的脸，但是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星白芷从少女的眼中看得到对方眼中的威胁意味，但是星白芷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是的，我想把他从你怀里夺走。”

    “就好像女孩从自己讨厌的人中夺走她最喜欢的布娃娃那样夺走。”

    “因为这个世界你只在乎他一个人，所以我把他夺走了，便等于摧毁了你的世界。”

    “我很喜欢这样做，甚至好多次都忍不住这样做。”

    “我甚至无数次想过，我把他抱在怀里等你过来找我时候的样子。”

    “让你亲耳听到他说只想和我在一起这句话时候你的表情。”

    “但是我终究还是忍住了。”

    “是的，是的。”星白芷这样说着，甚至有些手舞足蹈起来。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这位美貌如花的少女表情看起来既疯狂，又冷静。

    “我知道你在暗部的位置，也知道你一直为了保护你的轩一所不动声色做出的努力。”

    “我甚至怀疑，当那一天你的轩一带着兰叶的九公主逃回你的木屋时，你第一眼就知道你的男孩带回来怎样的存在。”

    “但是，你始终没有向我的父亲报告这件事情。”

    “甚至这是在父亲为此下了十一抽杀的命令之后。”

    “在你眼中，轩一比你的知事大人重量要重那么多吗？”

    星九无法保持沉默，她终于轻轻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星白芷轻轻捂住嘴巴，笑容慢慢绽开的更大，以至于她手都完全遮不住少女脸上的笑容。

    “好吧，我不说，我不说。”

    “毕竟再说下去，我很害怕你会恼羞成怒杀人。”

    “但是。”

    星白芷轻飘飘说了一个但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后忍住不这样做吗？”

    “即使你对轩一的保护那样严密，你也无法阻止他愚蠢到竟然自己想要去参加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只因为他以为他自己不想杀你。”

    “那个愚蠢的男孩，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心心念念所不想要杀死的姐姐，是他无论如何拼尽全力都无法伤及一根毫毛的存在。”

    “而相反，她的姐姐可能用这一根毫毛就能够把他从头到脚戳死。”

    星白芷的话语清幽而寂静，在月光之下，这些声音甚至要比月光本身还要更轻更冷。

    但是另一面，星九平静聆听着这些话语始终一言不发。

    她不反驳，可能是认为不必要，但更大的原因依然是默认。

    她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她面对谎言所能做的唯一办法就是将谎言变为真实。

    就如同她对轩一说自己是星立华。

    那么接下来十一年的时间里，她始终都是星立华。

    “唯一能杀死他姐姐的办法，其实只有一个。”

    “那就是一句真正的咒语，只对一个人有效的咒语。”

    “那就是。”

    “他亲口在你面前对你说。”

    星白芷目光幽幽，静静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没有笑，这个时候其实星白芷以为她会笑着说出这句咒语，但是最终她仍然没有一点笑容。

    她的话语淡淡，简短又平静。

    但是充满了真实的力量。

    “去死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海鲜披萨

    轩二其实已经沉默很久了。

    虽然在和叶雅相处的时候他充分展露出了一个话痨的潜质，但事实上这个不可知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是以沉默者的形象出现的。

    或许他开口的时候亦庄亦谐，有时候还给人很不靠谱的感觉。

    但是他真的很靠谱。

    无论是轩一还是叶雅都可以作证。

    或许是之前那番活跃耗费了他的太多精力，在轩一苏醒之后和少年进行了最后的那番交谈之后，他便不再出现。

    直到轩一再次呼唤他为止。

    “可以。”轩二的声音平静响起，他只是一段意识，一片灵魂，所以无所谓睡眠与否，就好像一颗永远睁着的眼睛，默默观察着世界的一切。

    “但是并不绝对。”

    轩一笑了笑：“你这不是和没说一样吗？”

    轩二的声音平静响起，并没有之前很多时候戏谑的味道。

    “想要以一人之力改变一个族群的法律与习俗，如挟泰山以超北海，诚为不能也。”

    轩二省略了很多话，但轩一知道他的意思。

    “在我可以采取的措施中，这一条是最难，但也是最有效的一条。”

    “不是吗？”轩一说道。

    “是的。”轩二道：“既然你一切都知道，那有来问我做什么。”

    轩一沉默了很久，终于默默说一句。

    “当只剩临门一脚之后。”

    “我。”

    “很害怕。”

    ……

    ……

    当夜无事。

    虽然说此时须弥山上的任何人都不是什么天黑请闭眼的角色。

    但是依然没有人试图在第一时间就去捋虎须，因为随着山地领域具体战况的慢慢流出，再没有人将原本名不见经传的轩一视作软柿子之类的存在了，而是可与其他镇守相提并论的最顶尖人物。

    所有人都在休养生息，或者缓慢蜷缩在巢穴舔舐伤口，等待着敢入虎口的来犯者，还有些则在等待，等待着让群蚁慢慢咬死巨象，而自己则是最后啃上去的那一只。

    但唯独，没有人敢去啃上第一口。

    因为每一块骨头都注定很硬。

    太阳慢慢升起。

    月亮慢慢落下。

    这是千星试开始以来最漫长最宁静的一个夜晚，明月在天空整整悬了一宿，都没有被喧嚣打搅。

    叶雅终于睁开了眼睛，露出了水蓝色的瞳仁。

    少女稍微有些迷糊。

    毕竟，其实她还是太困了一点。

    虽然说正如叶雅所说，她有很多正规或者不正规去维持清醒的手段，但是完全没有副作用的手段却少之又少，与惯常数日夜不眠不休的轩一相比，叶雅在平日里晚睡几个小时都能让半个叶夜城的人为她提心吊胆，如此重担之下，叶雅想熬夜都要找出几个非常得体的借口，否则便很有可能被那一夜那样的牛奶伺候。

    而自从进入千星试以来，叶雅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虽然她从来都不想和大伙说点什么，可是睡觉总要有个头啊。

    当最终看着轩一戴上了玄武臂铠，在自己面前成为了山地镇守，其他人纷纷离去，偌大的山地领域最终只剩下他们二人与山岳巨鼋的尸体之时，叶雅心中那放了许久的大石终于落下，绷紧的琴弦松开之后，只是靠着男孩的肩膀，少女便轻而易举地陷入了梦乡。

    就好像感觉对方的肩膀很有安全感一样。

    叶雅抬起手，摸了摸嘴角流出来的亮晶晶的口水，然后侧头看了看黑发少年的侧颜。

    太阳从东方的海洋正在缓缓升起，所以光也打在男孩的侧颜，他眼眸紧闭，身体却纹丝不动。

    不知道为何，叶雅下意识地就伸手戳了戳轩一的脸。

    果然没有软绵绵的正太触感，轩一的脸硬硬的甚至没有多少肉的感觉，完全没有可爱的苹果肌的踪迹。

    当然，像轩一这样的少年，也不像长苹果肌的样子。

    一戳之下，轩一便睁开了眼睛。

    他原本便没有睡着，他也不会睡着。

    但是适当的假寐休憩，即使是轩一也不会拒绝。

    “你醒了？”

    轩一轻轻说道。

    叶雅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昨夜没有人再来？”

    按照之前所公布的规则，午夜之后便是第五天攻守日的开始，任何在之前由于各种原因无缘镇守之位的存在，都可以在这一天在七大领域任何一个领域进行挑战，虽然不知道各大镇守手中的镇守兵器是不是会根据规则有相应的削弱，但是在这一天，除了各大镇守依然不能离开自己的镇守领域之外，其他的一切规则基本上都已经基本形同虚设。

    也便是之前在山地领域的乱象，会彻底蔓延到整个须弥山上。

    但是理想如此美好，现实如此骨感。

    到现在为止，七大领域依然非常寂静。

    轩一摇头：“没有人来。”

    叶雅依然靠着轩一的身体，两个人的身体没有任何重叠，只是简单的相互依靠，正如他们彼此到现在的关系。

    叶雅很喜欢这样的倚靠，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害羞离开的样子。

    而她也没有追问这个话题，而是平静地转移。

    “我有点饿了。”

    其实她早该饿了，这个小丫头就在当初被轩一的肉体引诱的垂涎欲滴的时候吃了一盒小饼干，之后整整一天一夜滴水未沾颗米未入，如今还能保持不错的气色，其实多亏了开青之翼时候的境界加成。

    那些疯狂摄入的能量无意间也给这个少女的身体补充了不少。

    轩一淡淡道：“你想吃鼋肉吗？”

    “最新鲜不过的大补之物。”

    轩一其实不太懂怎么做，但是大不了请教轩二，即使轩二也不懂，轩一就算做的不好吃，至少做熟还是没问题的。

    就算烤肉没有把握，煮肉还是十拿九稳的。

    毕竟大鼋可是能令人食指大动的实锤美食。

    但是叶雅摇了摇头：“长了几十万年了，怎么咬得动。”

    轩一还是遵从了少女的意见。

    长了几十万年的祥瑞肯定是大补，但是如果女孩不喜欢，那就肯定不好吃。

    “那你想吃什么呢？”轩一问道。

    叶雅想了想，开口说道。

    “我想吃。”

    “那一天早上的海鲜披萨。”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野望天低树

    第一百七十五章海鲜披萨

    轩二其实已经沉默很久了。

    虽然在和叶雅相处的时候他充分展露出了一个话痨的潜质，但事实上这个不可知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是以沉默者的形象出现的。

    或许他开口的时候亦庄亦谐，有时候还给人很不靠谱的感觉。

    但是他真的很靠谱。

    无论是轩一还是叶雅都可以作证。

    或许是之前那番活跃耗费了他的太多精力，在轩一苏醒之后和少年进行了最后的那番交谈之后，他便不再出现。

    直到轩一再次呼唤他为止。

    “可以。”轩二的声音平静响起，他只是一段意识，一片灵魂，所以无所谓睡眠与否，就好像一颗永远睁着的眼睛，默默观察着世界的一切。

    “但是并不绝对。”

    轩一笑了笑：“你这不是和没说一样吗？”

    轩二的声音平静响起，并没有之前很多时候戏谑的味道。

    “想要以一人之力改变一个族群的法律与习俗，如挟泰山以超北海，诚为不能也。”

    轩二省略了很多话，但轩一知道他的意思。

    “在我可以采取的措施中，这一条是最难，但也是最有效的一条。”

    “不是吗？”轩一说道。

    “是的。”轩二道：“既然你一切都知道，那有来问我做什么。”

    轩一沉默了很久，终于默默说一句。

    “当只剩临门一脚之后。”

    “我。”

    “很害怕。”

    ……

    ……

    当夜无事。

    虽然说此时须弥山上的任何人都不是什么天黑请闭眼的角色。

    但是依然没有人试图在第一时间就去捋虎须，因为随着山地领域具体战况的慢慢流出，再没有人将原本名不见经传的轩一视作软柿子之类的存在了，而是可与其他镇守相提并论的最顶尖人物。

    所有人都在休养生息，或者缓慢蜷缩在巢穴舔舐伤口，等待着敢入虎口的来犯者，还有些则在等待，等待着让群蚁慢慢咬死巨象，而自己则是最后啃上去的那一只。

    但唯独，没有人敢去啃上第一口。

    因为每一块骨头都注定很硬。

    太阳慢慢升起。

    月亮慢慢落下。

    这是千星试开始以来最漫长最宁静的一个夜晚，明月在天空整整悬了一宿，都没有被喧嚣打搅。

    叶雅终于睁开了眼睛，露出了水蓝色的瞳仁。

    少女稍微有些迷糊。

    毕竟，其实她还是太困了一点。

    虽然说正如叶雅所说，她有很多正规或者不正规去维持清醒的手段，但是完全没有副作用的手段却少之又少，与惯常数日夜不眠不休的轩一相比，叶雅在平日里晚睡几个小时都能让半个叶夜城的人为她提心吊胆，如此重担之下，叶雅想熬夜都要找出几个非常得体的借口，否则便很有可能被那一夜那样的牛奶伺候。

    而自从进入千星试以来，叶雅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虽然她从来都不想和大伙说点什么，可是睡觉总要有个头啊。

    当最终看着轩一戴上了玄武臂铠，在自己面前成为了山地镇守，其他人纷纷离去，偌大的山地领域最终只剩下他们二人与山岳巨鼋的尸体之时，叶雅心中那放了许久的大石终于落下，绷紧的琴弦松开之后，只是靠着男孩的肩膀，少女便轻而易举地陷入了梦乡。

    就好像感觉对方的肩膀很有安全感一样。

    叶雅抬起手，摸了摸嘴角流出来的亮晶晶的口水，然后侧头看了看黑发少年的侧颜。

    太阳从东方的海洋正在缓缓升起，所以光也打在男孩的侧颜，他眼眸紧闭，身体却纹丝不动。

    不知道为何，叶雅下意识地就伸手戳了戳轩一的脸。

    果然没有软绵绵的正太触感，轩一的脸硬硬的甚至没有多少肉的感觉，完全没有可爱的苹果肌的踪迹。

    当然，像轩一这样的少年，也不像长苹果肌的样子。

    一戳之下，轩一便睁开了眼睛。

    他原本便没有睡着，他也不会睡着。

    但是适当的假寐休憩，即使是轩一也不会拒绝。

    “你醒了？”

    轩一轻轻说道。

    叶雅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昨夜没有人再来？”

    按照之前所公布的规则，午夜之后便是第五天攻守日的开始，任何在之前由于各种原因无缘镇守之位的存在，都可以在这一天在七大领域任何一个领域进行挑战，虽然不知道各大镇守手中的镇守兵器是不是会根据规则有相应的削弱，但是在这一天，除了各大镇守依然不能离开自己的镇守领域之外，其他的一切规则基本上都已经基本形同虚设。

    也便是之前在山地领域的乱象，会彻底蔓延到整个须弥山上。

    但是理想如此美好，现实如此骨感。

    到现在为止，七大领域依然非常寂静。

    轩一摇头：“没有人来。”

    叶雅依然靠着轩一的身体，两个人的身体没有任何重叠，只是简单的相互依靠，正如他们彼此到现在的关系。

    叶雅很喜欢这样的倚靠，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害羞离开的样子。

    而她也没有追问这个话题，而是平静地转移。

    “我有点饿了。”

    其实她早该饿了，这个小丫头就在当初被轩一的肉体引诱的垂涎欲滴的时候吃了一盒小饼干，之后整整一天一夜滴水未沾颗米未入，如今还能保持不错的气色，其实多亏了开青之翼时候的境界加成。

    那些疯狂摄入的能量无意间也给这个少女的身体补充了不少。

    轩一淡淡道：“你想吃鼋肉吗？”

    “最新鲜不过的大补之物。”

    轩一其实不太懂怎么做，但是大不了请教轩二，即使轩二也不懂，轩一就算做的不好吃，至少做熟还是没问题的。

    就算烤肉没有把握，煮肉还是十拿九稳的。

    毕竟大鼋可是能令人食指大动的实锤美食。

    但是叶雅摇了摇头：“长了几十万年了，怎么咬得动。”

    轩一还是遵从了少女的意见。

    长了几十万年的祥瑞肯定是大补，但是如果女孩不喜欢，那就肯定不好吃。

    “那你想吃什么呢？”轩一问道。

    叶雅想了想，开口说道。

    “我想吃。”

    “那一天早上的海鲜披萨。”

 第一百七十七章 树与火

    森林领域位于须弥山的正中，便如同十字路口的拐角，是真正的四战之地，交通要道。

    所以无论是哪一方，穿行于须弥山上时都很难绕过森林领域。

    所以虽然在理论上，一个领域拥有镇守之后便不适宜通行，但是在实际操作上，还是有很多人情可讲的。

    比如无论是在轩一拿到山地镇守的之前与之后，那蜂拥而来的各势力强者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通过森林领域来的。

    就算说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在森林领域决出镇守之后顺势进入山地领域的，也便是说他们根本就没用过什么战时通行权。但是依然有相当一部分，比如奚柏楠和帝云归之流，是在之后才横穿森林领域前往山地领域参战的。

    白听雪作为森林领域镇守当然有资格拦截并且驱逐任何一个通过他所镇守领域的过客，但在实际操作中，白听雪一般都是视而不见。

    所以战时通行权这种东西，原本是默认存在的。

    是约定俗成的。

    当然——也是没有白纸黑字的。

    只要你没有在森林领域逗留的意愿，那么白听雪就会任由你穿过森林领域，前往任何一个地方，至少在这只乌鸦发过来之前，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当这只乌鸦飞过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一棵树开始生长。

    一个树能长到多高？

    在童话里一个豌豆所长出的藤蔓可以连接到云彩之上。

    而在神话中，扶桑之木是连接天与地的长梯。

    在森林领域长出的这棵树当然没有那么高。

    但是——它的高度刚刚好可以扎到那只黑色的在天空飞过的乌鸦。

    这棵树没有长得那么高，但是却长得很快，用迎风即长都很难形容它的速度，如果真要比喻的话，那就是它最靠上的那根枝丫生长的速度几乎与一根射出来的利箭速度等同。

    然后，这根尖锐的枝丫一路生长，然后将那只黑色的乌鸦身体整个贯穿。

    然后才是那声极尽愤怒的呼喊。

    “白听雪！”

    当乌鸦那声愤怒的呐喊传遍整个须弥山之后，白听雪依然没有回答。

    但是有东西代替他回答了。

    那就是蠢蠢欲动的整座森林。

    野望天低树。

    天当然不可能比树还低。

    但是树却可以长得很高。

    高得像天一样。

    星昏鸦化作的乌鸦看着身下蠢蠢欲动的整座森林，它们如同有生命一样蠕动，他丝毫不怀疑，下一刻便会有成千上万颗这样的树拔地而起，迎风而张，然后将他这只乌鸦整个撕碎。

    他当然想逃，但是那根贯穿他的树枝就像一把烧得滚烫的利剑刺穿了他的胸口。

    又像是一根冰柱，彻底将他困在了这里。

    星昏鸦丝毫不怀疑，白听雪想杀他。

    而且是借助森林镇守兵器的力量，以绝对的优势将他碾压。

    所以，当第一声“白听雪”叫过之后对方完全没有回应，星昏鸦第二声便随之响起。

    “镇守大人，请救我一命！”

    他口中的镇守大人当然不是白听雪。

    而是他的镇守大人。

    天空镇守，星九。

    只有镇守才能够对抗镇守。

    如果说现在谁能救他，那么除了手握落日弓的星九，再没有第二个人有能力而且还有理由救他。

    但是星九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

    不知道为什么。

    星昏鸦这一声镇守大人已经卑微到了极点，之前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前往了山地领域，而不是向已经成为天空镇守的星九臣服，即使是之后被轩一所败被迫离开回到天空领域，但他依旧将其作为暂居的庇护所，而不是最终的归宿，所以虽然星九对他的存在表示了某种程度的无视，但同样的，星昏鸦也没有正式去和星九见面。

    但是眼下，这声镇守大人真的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终极体现，星昏鸦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向星九宣告了自己的臣服。

    毕竟这个世间，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但是。

    星九没有开口，也没有出手。

    相反，在天空之上的那座城开口的是星鹤眠的声音。

    “敢问行走阁下。”

    星鹤眠在星昏鸦被制住之后便静静开口。

    “您是要与整座须弥山上的所有人为敌吗？”

    森林之中，白听雪右手手心朝上，一根食指静静竖起，就好像是一根白色的玉柱。

    便是这根手指，化作通天的树，直接贯穿了那只天上的乌鸦。

    他可以之前无视星昏鸦的怒吼，但是星鹤眠这句诛心之言，他却无法不去回答。

    于是整座森林慢慢回响起白听雪平静温和的声音。

    “我只是在行使镇守的职责。”

    “攻守日已至，我将会将任何一个进入森林领域的存在视作我的敌人。”

    “而方才，这只乌鸦便侵犯了我的领域。”

    天空之上，星鹤眠俊美的脸上一片铁青，他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站在屋顶上的银发少女，最终还是向着她单膝下跪。

    “恳请镇守大人出手。”

    毕竟，现在手握落日弓的人是星九而不是他。

    而且现在星鹤眠已经确定，即使星九没有拿落日弓，自己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所有的白银贵族都是能屈能伸的代表。

    星白芷站在一旁，静静补充道：“星昏鸦是我们族群珍贵的财产，不能任由他就这样死在这里。”

    星九终于点头。

    然后她取下了背后那把橙黄色的长弓。

    挽弓而发。

    只见一道火焰的流星如同太阳的日珥，带着两道流焰一般的鲜亮尾翼，从天空直坠而下。

    如果说之前那棵树生长的速度便已经很快了，那么这道流星则更快。

    快到一闪而逝。

    当它过去之后，森林才开始蜷曲着生长一些防御性的翠绿枝蔓，而那颗伫立在天际的孤树，已然被拦腰截断。

    乌鸦瞬间脱困，他挣脱出贯穿胸口的利剑，正准备向着天空之城飞去的时候。

    星九的声音才慢慢响起。

    冷清而淡漠。

    “你的千星试。”

    “已经结束了。”

    乌鸦在空中停住了，他全身微微颤抖，但是依然不得不遵从这位天空镇守的喻令。

    毕竟，方才若不是星九出手，他已经死了。

    白听雪是真的存了杀他之心。

    这个梁子，今后也算是结下了。

    “遵命。”

    星昏鸦不甘心地回应道，然后身体慢慢在空中消失。

    这是彻底的消失。

    因为他已经脱离了这座山。

 第一百七十八章 墙

    第一百七十七章树与火

    森林领域位于须弥山的正中，便如同十字路口的拐角，是真正的四战之地，交通要道。

    所以无论是哪一方，穿行于须弥山上时都很难绕过森林领域。

    所以虽然在理论上，一个领域拥有镇守之后便不适宜通行，但是在实际操作上，还是有很多人情可讲的。

    比如无论是在轩一拿到山地镇守的之前与之后，那蜂拥而来的各势力强者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通过森林领域来的。

    就算说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在森林领域决出镇守之后顺势进入山地领域的，也便是说他们根本就没用过什么战时通行权。但是依然有相当一部分，比如奚柏楠和帝云归之流，是在之后才横穿森林领域前往山地领域参战的。

    白听雪作为森林领域镇守当然有资格拦截并且驱逐任何一个通过他所镇守领域的过客，但在实际操作中，白听雪一般都是视而不见。

    所以战时通行权这种东西，原本是默认存在的。

    是约定俗成的。

    当然——也是没有白纸黑字的。

    只要你没有在森林领域逗留的意愿，那么白听雪就会任由你穿过森林领域，前往任何一个地方，至少在这只乌鸦发过来之前，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当这只乌鸦飞过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一棵树开始生长。

    一个树能长到多高？

    在童话里一个豌豆所长出的藤蔓可以连接到云彩之上。

    而在神话中，扶桑之木是连接天与地的长梯。

    在森林领域长出的这棵树当然没有那么高。

    但是——它的高度刚刚好可以扎到那只黑色的在天空飞过的乌鸦。

    这棵树没有长得那么高，但是却长得很快，用迎风即长都很难形容它的速度，如果真要比喻的话，那就是它最靠上的那根枝丫生长的速度几乎与一根射出来的利箭速度等同。

    然后，这根尖锐的枝丫一路生长，然后将那只黑色的乌鸦身体整个贯穿。

    然后才是那声极尽愤怒的呼喊。

    “白听雪！”

    当乌鸦那声愤怒的呐喊传遍整个须弥山之后，白听雪依然没有回答。

    但是有东西代替他回答了。

    那就是蠢蠢欲动的整座森林。

    野望天低树。

    天当然不可能比树还低。

    但是树却可以长得很高。

    高得像天一样。

    星昏鸦化作的乌鸦看着身下蠢蠢欲动的整座森林，它们如同有生命一样蠕动，他丝毫不怀疑，下一刻便会有成千上万颗这样的树拔地而起，迎风而张，然后将他这只乌鸦整个撕碎。

    他当然想逃，但是那根贯穿他的树枝就像一把烧得滚烫的利剑刺穿了他的胸口。

    又像是一根冰柱，彻底将他困在了这里。

    星昏鸦丝毫不怀疑，白听雪想杀他。

    而且是借助森林镇守兵器的力量，以绝对的优势将他碾压。

    所以，当第一声“白听雪”叫过之后对方完全没有回应，星昏鸦第二声便随之响起。

    “镇守大人，请救我一命！”

    他口中的镇守大人当然不是白听雪。

    而是他的镇守大人。

    天空镇守，星九。

    只有镇守才能够对抗镇守。

    如果说现在谁能救他，那么除了手握落日弓的星九，再没有第二个人有能力而且还有理由救他。

    但是星九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

    不知道为什么。

    星昏鸦这一声镇守大人已经卑微到了极点，之前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前往了山地领域，而不是向已经成为天空镇守的星九臣服，即使是之后被轩一所败被迫离开回到天空领域，但他依旧将其作为暂居的庇护所，而不是最终的归宿，所以虽然星九对他的存在表示了某种程度的无视，但同样的，星昏鸦也没有正式去和星九见面。

    但是眼下，这声镇守大人真的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终极体现，星昏鸦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向星九宣告了自己的臣服。

    毕竟这个世间，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但是。

    星九没有开口，也没有出手。

    相反，在天空之上的那座城开口的是星鹤眠的声音。

    “敢问行走阁下。”

    星鹤眠在星昏鸦被制住之后便静静开口。

    “您是要与整座须弥山上的所有人为敌吗？”

    森林之中，白听雪右手手心朝上，一根食指静静竖起，就好像是一根白色的玉柱。

    便是这根手指，化作通天的树，直接贯穿了那只天上的乌鸦。

    他可以之前无视星昏鸦的怒吼，但是星鹤眠这句诛心之言，他却无法不去回答。

    于是整座森林慢慢回响起白听雪平静温和的声音。

    “我只是在行使镇守的职责。”

    “攻守日已至，我将会将任何一个进入森林领域的存在视作我的敌人。”

    “而方才，这只乌鸦便侵犯了我的领域。”

    天空之上，星鹤眠俊美的脸上一片铁青，他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站在屋顶上的银发少女，最终还是向着她单膝下跪。

    “恳请镇守大人出手。”

    毕竟，现在手握落日弓的人是星九而不是他。

    而且现在星鹤眠已经确定，即使星九没有拿落日弓，自己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所有的白银贵族都是能屈能伸的代表。

    星白芷站在一旁，静静补充道：“星昏鸦是我们族群珍贵的财产，不能任由他就这样死在这里。”

    星九终于点头。

    然后她取下了背后那把橙黄色的长弓。

    挽弓而发。

    只见一道火焰的流星如同太阳的日珥，带着两道流焰一般的鲜亮尾翼，从天空直坠而下。

    如果说之前那棵树生长的速度便已经很快了，那么这道流星则更快。

    快到一闪而逝。

    当它过去之后，森林才开始蜷曲着生长一些防御性的翠绿枝蔓，而那颗伫立在天际的孤树，已然被拦腰截断。

    乌鸦瞬间脱困，他挣脱出贯穿胸口的利剑，正准备向着天空之城飞去的时候。

    星九的声音才慢慢响起。

    冷清而淡漠。

    “你的千星试。”

    “已经结束了。”

    乌鸦在空中停住了，他全身微微颤抖，但是依然不得不遵从这位天空镇守的喻令。

    毕竟，方才若不是星九出手，他已经死了。

    白听雪是真的存了杀他之心。

    这个梁子，今后也算是结下了。

    “遵命。”

    星昏鸦不甘心地回应道，然后身体慢慢在空中消失。

    这是彻底的消失。

    因为他已经脱离了这座山。

 第一百七十九章 墙（下）

    艾玛并不在意椒月是不是真的知道或者真的不知道。

    她只是想提及这件事情而已。

    “在星九与卡斯特真正交手之前，没有人知道他们谁能够排到这次千星试的第二。”

    “当然，就我而言，我还是要投卡斯特一票。”

    椒月隔着万水千山悠悠开口：“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不投我一票？”

    艾玛淡淡道：“你只是不败罢了。”

    “并不是无敌。”

    不败和无敌，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其实区别还是蛮大的。

    尤其是对椒月来说。

    椒月不甘心地点了点头：“好吧好吧，我认第四行了吧。”

    艾玛眯眼微笑，笑容促狭：“我怀疑你打不过做披萨的男孩。”

    椒月瞬间炸毛。

    之前艾玛说她打不过卡斯特，打不过星九，她就勉强认了。

    什么时候她连轩一那个臭小子都打不过了，还有没有一点王法了！

    “你信不信……”有些气急败坏的椒月刚想放两句狠话。

    艾玛的话语已经轻轻飘了过来。

    “他可是舍得杀你。”

    “敢问你忍心杀他？”

    椒月瞬间被这两句话拍了回去，就好像是张牙舞爪的黑猫被人一脚踹到墙角。

    椒月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弱了很多。

    “我不忍心杀他，是因为他对我的家族有大用。”

    艾玛看不到对面的那个黑发的公主，但是对方的表情却如同就在她的面前。

    所以艾玛出乎意料地没有露出笑意。

    “公主殿下。”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性格其实很傲娇。”

    “傲娇你妹！”椒月冷冷在对面哼道。

    “你在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明天先拿你开刀。”

    “别人打不打得过英仙座我不知道。”

    “反正我能把你吊在天上打你信不信。”

    艾玛淡淡道：“信啊，我为什么不信。”

    “毕竟你生气了只能找我撒气，从小都是这样。”

    这样说着，艾玛的语气又慢慢平缓下来。

    “公主殿下，虽然我知道的很多，但是有时候，知道的事情越多，未知的事情也越多。”

    “这个世界上，知道最多事情的莫过于我的那位老祖母。”

    “但是，最不喜欢说话的那个人也是我的那个老祖母。”

    “从我出生到现在，她和我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但在我认识的人中，我已经是她说过话最多的人了。”

    “有时候，知道的事情太多，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椒月迟迟没有说话，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事情，只看她默默又摸了一张已经冷了的披萨，静静塞在嘴里，连嚼都不曾嚼便整个咽下。

    这对普通人而言当然是无法办到的事情，就好像把灯泡塞进嘴里，塞进去的那一瞬间会感觉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毁了。

    但是对椒月来说，这只比吞下一个煮熟了剥了壳的鹌鹑蛋一样简单。

    她很少会以进食来压抑自己的愤怒。

    但是这一次她真的很生气。

    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猜到她的心思之后居然还敢戳破她的心思。

    偏偏她还没有办法真的把她杀了。

    毕竟她的朋友很少，真朋友就那么几个。

    所以吞下一整块海鲜披萨来压住自己接踵而至的暴怒之后，当椒月想开口的时候，艾玛已经不动声色地接住了话题。

    “当然，如果真让我排的话，你自然还是第四。”

    “第五本来应该是白听雪。”

    椒月看在对方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所以姑且不和她计较方才的事情。

    “但是白听雪自己作死是不是？”

    “白听雪当然不是喜欢为别人出头的性子。”艾玛平静说道。

    “只是。”

    “他这个人比较轴。”

    “有些事情，他认定了，那么虽千万人亦往矣。”

    “毕竟，雪瞳一族虽然号称出世，事实上教的还是几万年前的那一套规则。”

    “沐年被星昏鸦所杀的事情，我已经从莉薇尔那里听过了，对任何人来说，那都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毕竟沐年虽然说能够被入选千星试，但是他的资质与地位远不是星昏鸦在星城，白听雪在雪瞳那样的。”

    “杀人当然应该偿命。”

    “人人当然生而平等。”

    “但是总有些人比你更平等。”

    “因为这个世界上，天子与庶民的生命本身就不等价。”

    “星昏鸦当然可以，并且需要被惩罚。”

    “但罪远远不致于死。”

    “而白听雪偏偏要做判他生死的法官。”

    “偏偏星九最终劫了他的法场。”

    “这便是此消彼长之势。”

    椒月静静听着，直到此时才开口：“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他便是众矢之的。”艾玛轻轻说道。

    “他既然已经发出话去。”

    “星昏鸦是因为擅闯他的领域而被他制裁。”

    “因为原本用沐年的死就不足以杀死星昏鸦，这一点你我都很清楚。”

    “但是他既然用了这个规则。”

    “那么接下来他就必须维护这个规则。”

    “森林领域是四战之地，交通要道，原本它的战时通行权应该是默认给予所有人的。”

    “否则的话，别的不说，这第五日的攻守日便无法达成。”

    “因为很难有人可以到达别人的领域去战斗，因为白听雪必须将所有人拦在他的领域。”

    “因为他既然拦了第一个，那么他就必须拦下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再没有人试图通过为止。”

    “他为了一人之生死，而试图与这座须弥山上的所有人为敌。”

    “虽然是最好的做法，但同样是最蠢的做法。”

    椒月点了点头。

    是的，原本第五天应该是所有人的故事。

    但偏偏白听雪非要让所有的字都写在他这里。

    虽然这样可以避免雪瞳一族与幽影一族的摩擦，最终将此间事留在此间。

    但是代价便是，在所有镇守都在休养生息的时候，白听雪被迫要与其他的所有人一战。

    便等于说是他在最后的故事开始之前，就给自己写上结局。

    “就像星九对星昏鸦所说的。”

    “你的千星试结束了。”

    艾玛幽幽说道。

    “而白听雪的千星试也已经结束了。”

    “他会成为一堵墙。”

    “一堵写满故事的墙。”

    椒月笑了笑：“还好他的人生还没有结束。”

    “但是有人的人生要结束了。”艾玛平静回道。

    “我已经为所有人排好了座次。”

    “曦子权，卡斯特，星九，椒月，白听雪，轩一，以及我。”

    “如果轩一想要做到他想去做的事情。”

    “那么他的面前还有六堵墙。”

    “白听雪要成为所有人的墙。”

    “我这堵墙当然还不够高。”

    “但即使这样。”

    “还有五堵。”

    “你认为他能够一堵一堵撞过去吗？”

    椒月没有回答。

    她只是切断了两个人之间的通讯。

 第一百八十章 这是一堵写满故事的墙

    （下一章是白听雪的写故事时间，不出意外也是白听雪的谢幕章节。

    我会尽量让白听雪在一章谢幕。

    所以——在写。

    尽量今晚写出来。）

    艾玛并不在意椒月是不是真的知道或者真的不知道。

    她只是想提及这件事情而已。

    “在星九与卡斯特真正交手之前，没有人知道他们谁能够排到这次千星试的第二。”

    “当然，就我而言，我还是要投卡斯特一票。”

    椒月隔着万水千山悠悠开口：“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不投我一票？”

    艾玛淡淡道：“你只是不败罢了。”

    “并不是无敌。”

    不败和无敌，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其实区别还是蛮大的。

    尤其是对椒月来说。

    椒月不甘心地点了点头：“好吧好吧，我认第四行了吧。”

    艾玛眯眼微笑，笑容促狭：“我怀疑你打不过做披萨的男孩。”

    椒月瞬间炸毛。

    之前艾玛说她打不过卡斯特，打不过星九，她就勉强认了。

    什么时候她连轩一那个臭小子都打不过了，还有没有一点王法了！

    “你信不信……”有些气急败坏的椒月刚想放两句狠话。

    艾玛的话语已经轻轻飘了过来。

    “他可是舍得杀你。”

    “敢问你忍心杀他？”

    椒月瞬间被这两句话拍了回去，就好像是张牙舞爪的黑猫被人一脚踹到墙角。

    椒月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弱了很多。

    “我不忍心杀他，是因为他对我的家族有大用。”

    艾玛看不到对面的那个黑发的公主，但是对方的表情却如同就在她的面前。

    所以艾玛出乎意料地没有露出笑意。

    “公主殿下。”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性格其实很傲娇。”

    “傲娇你妹！”椒月冷冷在对面哼道。

    “你在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明天先拿你开刀。”

    “别人打不打得过英仙座我不知道。”

    “反正我能把你吊在天上打你信不信。”

    艾玛淡淡道：“信啊，我为什么不信。”

    “毕竟你生气了只能找我撒气，从小都是这样。”

    这样说着，艾玛的语气又慢慢平缓下来。

    “公主殿下，虽然我知道的很多，但是有时候，知道的事情越多，未知的事情也越多。”

    “这个世界上，知道最多事情的莫过于我的那位老祖母。”

    “但是，最不喜欢说话的那个人也是我的那个老祖母。”

    “从我出生到现在，她和我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但在我认识的人中，我已经是她说过话最多的人了。”

    “有时候，知道的事情太多，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椒月迟迟没有说话，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事情，只看她默默又摸了一张已经冷了的披萨，静静塞在嘴里，连嚼都不曾嚼便整个咽下。

    这对普通人而言当然是无法办到的事情，就好像把灯泡塞进嘴里，塞进去的那一瞬间会感觉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毁了。

    但是对椒月来说，这只比吞下一个煮熟了剥了壳的鹌鹑蛋一样简单。

    她很少会以进食来压抑自己的愤怒。

    但是这一次她真的很生气。

    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猜到她的心思之后居然还敢戳破她的心思。

    偏偏她还没有办法真的把她杀了。

    毕竟她的朋友很少，真朋友就那么几个。

    所以吞下一整块海鲜披萨来压住自己接踵而至的暴怒之后，当椒月想开口的时候，艾玛已经不动声色地接住了话题。

    “当然，如果真让我排的话，你自然还是第四。”

    “第五本来应该是白听雪。”

    椒月看在对方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所以姑且不和她计较方才的事情。

    “但是白听雪自己作死是不是？”

    “白听雪当然不是喜欢为别人出头的性子。”艾玛平静说道。

    “只是。”

    “他这个人比较轴。”

    “有些事情，他认定了，那么虽千万人亦往矣。”

    “毕竟，雪瞳一族虽然号称出世，事实上教的还是几万年前的那一套规则。”

    “沐年被星昏鸦所杀的事情，我已经从莉薇尔那里听过了，对任何人来说，那都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毕竟沐年虽然说能够被入选千星试，但是他的资质与地位远不是星昏鸦在星城，白听雪在雪瞳那样的。”

    “杀人当然应该偿命。”

    “人人当然生而平等。”

    “但是总有些人比你更平等。”

    “因为这个世界上，天子与庶民的生命本身就不等价。”

    “星昏鸦当然可以，并且需要被惩罚。”

    “但罪远远不致于死。”

    “而白听雪偏偏要做判他生死的法官。”

    “偏偏星九最终劫了他的法场。”

    “这便是此消彼长之势。”

    椒月静静听着，直到此时才开口：“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他便是众矢之的。”艾玛轻轻说道。

    “他既然已经发出话去。”

    “星昏鸦是因为擅闯他的领域而被他制裁。”

    “因为原本用沐年的死就不足以杀死星昏鸦，这一点你我都很清楚。”

    “但是他既然用了这个规则。”

    “那么接下来他就必须维护这个规则。”

    “森林领域是四战之地，交通要道，原本它的战时通行权应该是默认给予所有人的。”

    “否则的话，别的不说，这第五日的攻守日便无法达成。”

    “因为很难有人可以到达别人的领域去战斗，因为白听雪必须将所有人拦在他的领域。”

    “因为他既然拦了第一个，那么他就必须拦下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再没有人试图通过为止。”

    “他为了一人之生死，而试图与这座须弥山上的所有人为敌。”

    “虽然是最好的做法，但同样是最蠢的做法。”

    椒月点了点头。

    是的，原本第五天应该是所有人的故事。

    但偏偏白听雪非要让所有的字都写在他这里。

    虽然这样可以避免雪瞳一族与幽影一族的摩擦，最终将此间事留在此间。

    但是代价便是，在所有镇守都在休养生息的时候，白听雪被迫要与其他的所有人一战。

    便等于说是他在最后的故事开始之前，就给自己写上结局。

    “就像星九对星昏鸦所说的。”

    “你的千星试结束了。”

    艾玛幽幽说道。

    “而白听雪的千星试也已经结束了。”

    “他会成为一堵墙。”

    “一堵写满故事的墙。”

    椒月笑了笑：“还好他的人生还没有结束。”

    “但是有人的人生要结束了。”艾玛平静回道。

    “我已经为所有人排好了座次。”

    “曦子权，卡斯特，星九，椒月，白听雪，轩一，以及我。”

    “如果轩一想要做到他想去做的事情。”

    “那么他的面前还有六堵墙。”

    “白听雪要成为所有人的墙。”

    “我这堵墙当然还不够高。”

    “但即使这样。”

    “还有五堵。”

    “你认为他能够一堵一堵撞过去吗？”

    椒月没有回答。

    她只是切断了两个人之间的通讯。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这是一堵写满故事的墙（下）

    森林的边缘开始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森林之中，白听雪对身后的人轻轻说了声抱歉。

    “我们不需要抱歉。”苏白在他身后说道。

    ……

    ……

    战斗还在继续，但是森林的火非但没有扑灭，反而有愈演愈烈之感。

    原本不应该有这场火的。

    只是白听雪已然有些捉襟见肘。

    他成了拦在所有人面前的一堵墙，如果有人想继续前进，便只能把这堵墙推倒。

    最初的时候，其实每个进入森林领域的人都看不到白听雪。

    但是他们的对手便是这座森林。

    在白听雪的手中，这座森林如同活过来一般，你向前进，便有树枝与灌木链接成树墙，各色的花朵绽开释放出迷醉的花粉。

    还有坚硬锋利的荆棘，以及湿润柔软的泥塘。

    这林林种种，让原本人畜无害的森林领域彻底变成了充满陷阱的狩猎场。

    看白听雪如此熟悉的姿态，可以想象在雪瞳一族的故土，那片隐雾森林中，他们便是这样来隔绝外人的。

    只是说，现在要隔绝的并不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或者刚好手有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他要阻拦的是这个世界堪称最强的一批少年。

    这样的阻拦便多少有点玩笑的意味。

    他们掌握着超人的力量，虽然说不足够将整个森林焚烧为灰烬，但是说解决自己面前的这些难题，便显得有些易如反掌了。

    于是一颗颗苍天古木或者被连根拔起，或者被直接化为灰烬。

    有毒的花粉被驱散，荆棘被踏平，连那最无辜的泥塘都被冰冻为坚固的滑冰场。

    森林镇守当然很强，白听雪自然也很强。

    但是说以一人之力去阻挡许多人，便终究显得有些自不量力。

    虽然说镇守兵器可以让持有者在一定程度上享有洞玄之上的神妙与威能，但是他终究不是洞玄之上，不是洞玄之上，便意味着力量中就有所极尽。

    而这片火，便是他力量极尽的展现，因为他再也无力修复别人对森林的破坏。

    ……

    ……

    战斗始终在持续，火焰也在蔓延。

    在所有人的眼中，山火从白天烧到了傍晚。

    虽然说很多人都明白，拿了镇守兵器的洞玄境已经不能用普通的洞玄境来衡量，但是而今，白听雪依然刷新了这层认知。

    不过，这个故事终于要结束了。

    因为森林已经快烧完了。

    那几天前还郁郁葱葱的森林，如今都变做了冒着黑烟的焦炭与白地，甚至之前由于金乌坠落而留下的那个巨大的陨石坑，曾经还算是一个硕大的伤口，而今已经什么都不算是了。

    因为到处都是伤口，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灰烬。

    群蚁咬死象。

    可是没有人想到，第一只被咬死的大象竟然会这么强壮，虽然从时间来看，这只大象很可能是最后一只大象。

    但更没有人想到的是，大象没有踩死一只蚂蚁。

    所有的蚂蚁都到了他们最后的目的地，这里没有糖也没有蜜，只有最后一片还在燃烧的森林——不，不应该叫森林。

    现在它是树林。

    这是最后一片还在燃烧的树林，和一颗没有在烧，却很高的树。

    能够推倒那棵树的人，毫无疑问会得到最高的褒奖。

    即使蚂蚁，如果能够飞起来，也可以比大象更高。

    须弥山上，除了几位镇守，几乎所有人都来到了这片灰烬之上，共同望着这最后的树林。

    只是——莉薇尔并不在其中。

    她这样的投机者，只要有利益便会无所不为。

    但是如今她不来，那就证明利益之外，有更大的恐惧。

    “欢迎诸位来到这里。”白听雪在那棵树上静静说道。

    竟然不见丝毫的惶恐。

    “镇守大人，别来无恙啊。”有人在人群中起哄。

    白听雪别来有恙。

    他在和这里的所有人战斗，但是最后却连一个都没有杀死。

    这其实比杀人还难很多。

    所以白听雪咳嗽了两声。

    然后淡淡道：“不想拿镇守的人，可以走了。”

    没有一个人动足，因为如果不是为了白听雪手中的藤萝杖，他们不会辛辛苦苦和这片森林从早上战斗到旁玩，最终一起将这片森林化为火海，再化为灰烬。

    于是白听雪从树上走了下来。

    白衣而白发，他手中还握着杖。

    他从那株最高最大的树屋中走下，每一步落下，脚下都会凝结出冰雪的阶梯。

    他每落下一步，周围的火焰便减弱一分。

    就好像在寒冰灯罩中的烛火，一点点被寒冷所扼杀在摇篮之中。

    所有人看着白听雪走下，竟然没有人敢再说一句话。

    他们之前虽然一直在战斗，但是从来不曾和正主一战，别说一战，连见面都很少。

    如今的森林领域中，商业联邦的人有之，斯特共和国的人有之，斯特帝国的人有之，甚至连兰叶帝国的都有一个在列。

    只是偏偏没有星城的人。

    因为只有星城的人曾经在之前亲手和这位森林镇守交过手，交手过一次，便不会再想第二次。

    白听雪一步步走下，最终脚踏在实地之上，身后是熠熠生辉的冰雪阶梯，而原本还在熊熊燃烧的山火，竟然都已经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诸位，现在还有谁想拿森林镇守？”白听雪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但是他的声音却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方才他说可以走。

    现在他问谁想拿。

    一拿一走之间，自有其中的变化。

    这次没有人说话，却有一块几十米方圆的大石块从他背后横飞过来，声势惊人之至。

    白听雪回头，弹指。

    一颗绿色的种子被他弹入那块大石之内，迅速地萌发，生根发芽，抽枝长叶，再然后长出的根须向下抓紧了大地，然后砰然在白听雪身后三米处落下。

    上面的枝叶还在生长，最终长成一株亭亭如盖的菩提树。

    白听雪正在树下。

    这一手极为漂亮，如果是平常时候，少不得迎来满堂喝彩。

    只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喝出半声彩。

    他们只感觉不寒而栗。

    一路走来，很多人都感觉这位镇守似乎浪得虚名，似乎不过如此。

    但现在他们都明白，自己错了。

    不过知道错了，已经太晚了。

    于是白听雪在菩提树下，笑道：“既然来了，那么就不用走了。”

    拈花而笑。

    花是那株藤萝杖。

    藤萝杖在白听雪的手中碎开，但是有无数的种子在森林领域的灰烬中萌发。

    有人发足向外狂奔，有人飞天而起，只有白听雪一人在菩提树下，笑而不语。

    万万颗树木在生长。

    不知几个人，被淹没在这片生长着树的海洋中。

    那一日，森林领域告破。

    那一日，森林领域重生。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无题

    （因为无题，所以无题，如果你看到这里，可能你是盗版用户的受害者==

    算不，不玩笑了，其实心情不太好，我会努力写的，以及——我会努力让你们这些追更的看不到前面这段逗比的话。

    以后。

    抱歉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这是一堵写满故事的墙（下）

    森林的边缘开始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森林之中，白听雪对身后的人轻轻说了声抱歉。

    “我们不需要抱歉。”苏白在他身后说道。

    ……

    ……

    战斗还在继续，但是森林的火非但没有扑灭，反而有愈演愈烈之感。

    原本不应该有这场火的。

    只是白听雪已然有些捉襟见肘。

    他成了拦在所有人面前的一堵墙，如果有人想继续前进，便只能把这堵墙推倒。

    最初的时候，其实每个进入森林领域的人都看不到白听雪。

    但是他们的对手便是这座森林。

    在白听雪的手中，这座森林如同活过来一般，你向前进，便有树枝与灌木链接成树墙，各色的花朵绽开释放出迷醉的花粉。

    还有坚硬锋利的荆棘，以及湿润柔软的泥塘。

    这林林种种，让原本人畜无害的森林领域彻底变成了充满陷阱的狩猎场。

    看白听雪如此熟悉的姿态，可以想象在雪瞳一族的故土，那片隐雾森林中，他们便是这样来隔绝外人的。

    只是说，现在要隔绝的并不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或者刚好手有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他要阻拦的是这个世界堪称最强的一批少年。

    这样的阻拦便多少有点玩笑的意味。

    他们掌握着超人的力量，虽然说不足够将整个森林焚烧为灰烬，但是说解决自己面前的这些难题，便显得有些易如反掌了。

    于是一颗颗苍天古木或者被连根拔起，或者被直接化为灰烬。

    有毒的花粉被驱散，荆棘被踏平，连那最无辜的泥塘都被冰冻为坚固的滑冰场。

    森林镇守当然很强，白听雪自然也很强。

    但是说以一人之力去阻挡许多人，便终究显得有些自不量力。

    虽然说镇守兵器可以让持有者在一定程度上享有洞玄之上的神妙与威能，但是他终究不是洞玄之上，不是洞玄之上，便意味着力量中就有所极尽。

    而这片火，便是他力量极尽的展现，因为他再也无力修复别人对森林的破坏。

    ……

    ……

    战斗始终在持续，火焰也在蔓延。

    在所有人的眼中，山火从白天烧到了傍晚。

    虽然说很多人都明白，拿了镇守兵器的洞玄境已经不能用普通的洞玄境来衡量，但是而今，白听雪依然刷新了这层认知。

    不过，这个故事终于要结束了。

    因为森林已经快烧完了。

    那几天前还郁郁葱葱的森林，如今都变做了冒着黑烟的焦炭与白地，甚至之前由于金乌坠落而留下的那个巨大的陨石坑，曾经还算是一个硕大的伤口，而今已经什么都不算是了。

    因为到处都是伤口，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灰烬。

    群蚁咬死象。

    可是没有人想到，第一只被咬死的大象竟然会这么强壮，虽然从时间来看，这只大象很可能是最后一只大象。

    但更没有人想到的是，大象没有踩死一只蚂蚁。

    所有的蚂蚁都到了他们最后的目的地，这里没有糖也没有蜜，只有最后一片还在燃烧的森林——不，不应该叫森林。

    现在它是树林。

    这是最后一片还在燃烧的树林，和一颗没有在烧，却很高的树。

    能够推倒那棵树的人，毫无疑问会得到最高的褒奖。

    即使蚂蚁，如果能够飞起来，也可以比大象更高。

    须弥山上，除了几位镇守，几乎所有人都来到了这片灰烬之上，共同望着这最后的树林。

    只是——莉薇尔并不在其中。

    她这样的投机者，只要有利益便会无所不为。

    但是如今她不来，那就证明利益之外，有更大的恐惧。

    “欢迎诸位来到这里。”白听雪在那棵树上静静说道。

    竟然不见丝毫的惶恐。

    “镇守大人，别来无恙啊。”有人在人群中起哄。

    白听雪别来有恙。

    他在和这里的所有人战斗，但是最后却连一个都没有杀死。

    这其实比杀人还难很多。

    所以白听雪咳嗽了两声。

    然后淡淡道：“不想拿镇守的人，可以走了。”

    没有一个人动足，因为如果不是为了白听雪手中的藤萝杖，他们不会辛辛苦苦和这片森林从早上战斗到旁玩，最终一起将这片森林化为火海，再化为灰烬。

    于是白听雪从树上走了下来。

    白衣而白发，他手中还握着杖。

    他从那株最高最大的树屋中走下，每一步落下，脚下都会凝结出冰雪的阶梯。

    他每落下一步，周围的火焰便减弱一分。

    就好像在寒冰灯罩中的烛火，一点点被寒冷所扼杀在摇篮之中。

    所有人看着白听雪走下，竟然没有人敢再说一句话。

    他们之前虽然一直在战斗，但是从来不曾和正主一战，别说一战，连见面都很少。

    如今的森林领域中，商业联邦的人有之，斯特共和国的人有之，斯特帝国的人有之，甚至连兰叶帝国的都有一个在列。

    只是偏偏没有星城的人。

    因为只有星城的人曾经在之前亲手和这位森林镇守交过手，交手过一次，便不会再想第二次。

    白听雪一步步走下，最终脚踏在实地之上，身后是熠熠生辉的冰雪阶梯，而原本还在熊熊燃烧的山火，竟然都已经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诸位，现在还有谁想拿森林镇守？”白听雪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但是他的声音却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方才他说可以走。

    现在他问谁想拿。

    一拿一走之间，自有其中的变化。

    这次没有人说话，却有一块几十米方圆的大石块从他背后横飞过来，声势惊人之至。

    白听雪回头，弹指。

    一颗绿色的种子被他弹入那块大石之内，迅速地萌发，生根发芽，抽枝长叶，再然后长出的根须向下抓紧了大地，然后砰然在白听雪身后三米处落下。

    上面的枝叶还在生长，最终长成一株亭亭如盖的菩提树。

    白听雪正在树下。

    这一手极为漂亮，如果是平常时候，少不得迎来满堂喝彩。

    只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喝出半声彩。

    他们只感觉不寒而栗。

    一路走来，很多人都感觉这位镇守似乎浪得虚名，似乎不过如此。

    但现在他们都明白，自己错了。

    不过知道错了，已经太晚了。

    于是白听雪在菩提树下，笑道：“既然来了，那么就不用走了。”

    拈花而笑。

    花是那株藤萝杖。

    藤萝杖在白听雪的手中碎开，但是有无数的种子在森林领域的灰烬中萌发。

    有人发足向外狂奔，有人飞天而起，只有白听雪一人在菩提树下，笑而不语。

    万万颗树木在生长。

    不知几个人，被淹没在这片生长着树的海洋中。

    那一日，森林领域告破。

    那一日，森林领域重生。

 第一百八十三章 裁决之日

    翌日，晴。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须弥山上的第六日，裁决日。

    这里的清晨静悄悄。

    与前几日相比，今天的清晨毫无疑问是最宁静的。

    因为人少便显静，而现在的须弥山上，自然是千星试开始以来人最少的时候，而且还会越来越少下去。

    轩一嗅着自海上送来的腥咸空气，再次走到大鼋的头上，望向四海。

    与之前相比，须弥山上此时最大的变化，就是之前横亘在各大领域那颜色各异的结界已经消失不见。

    这些结界对普通人而言，影响不大，但是对手握镇守兵器的各大镇守来说，则会让他们非常不舒服乃至于不适。

    在那个时候，离开自己的领域，就好像鱼儿离开了水，更因为失去了镇守兵器对周围领域的影响，从而实力大减。

    所以各大镇守在之前只有星九在杀死金乌的时候短暂突入了没有镇守的森林领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踏入雷池一步。

    但是现在，情况终于有所不同。

    仅存的六大领域彼此之间已然融为一体，整个须弥山彻底化作最后的战场，只等待决出最终的胜者。

    现在而言，对于所有人的疑问只有一个。

    那便是谁会第一个出手。

    ……

    ……

    城市领域，椒月慢慢从她的黑曜石王座上站了起来。

    她在那里已经坐了许久，或者说，自从她坐下去之后，便再也不曾站起来。

    而现在，终于到了站起来的时候了。

    玄黄尺依然插在她面前，尺身宽厚，上玄而下黄。

    这个娇小的黑发少女举起这把玄黄尺的时候，总有一种暴力萝莉的一样萌感。

    但是椒月一点都不感觉自己很萌，她静静举起那把宽大的尺子，指向天空。

    别人还想等一等，静观其变。

    只有她一点都不想等。

    “城市领域镇守，奥斯椒月。”

    “敢请天空镇守赐教。”

    她的声音弥漫在四海，冰冷而森然。

    玄黄尺的尖端发出莫名的律动，轻轻颤抖，就好像曾经深渊蠕虫身上颤动的鞭毛。

    没有人看得到，但是所有人都感觉得到。

    椒月面前的空气开始莫名塌陷，就好像松软的积雪被万吨的滚石滚过，滚石无影无形，但是白雪上却留下了它的形状。

    椒月开口便是战斗的开始，而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从她在黑曜石王座上坐下来的那一天就开始等。

    在那颗无声无影的滚石向着天而去的时候，星九的声音才慢慢响起。

    “赐教不敢当。”

    “天空镇守星九，愿与殿下一战。”

    于是有流星自天空之城划出，然后正正撞击在那颗无声的滚石上。

    天空在那一刻仿佛碎裂开来。

    那颗曾经一击撞断白听雪的树的流星，此时凭空在天空中碎裂，无与伦比的冲击波在天空中回荡着，撞击在四方的须弥山结界上，然后无可奈何的被迫回弹，便如同无数只走投无路在玻璃罩中乱撞的蝙蝠，于是森林低伏，海浪涌起，仿佛世界都在臣服这一击的威力。

    只有椒月对这一击并不满意。

    她仰头看着天空，丽色无双的小脸上满是遗憾：“之前未完的战斗，我想此时终于可以迎来终结。”

    如是说着，少女的双足慢慢浮空而起，然后向着天空飞去，她的身形在天空中留下了无数的断截面，每一个断截面之间的距离都在加长。

    她的飞行根本称不上飞行，称之为闪烁反而更恰如其当。

    天空之上，面色如霜的星九静静收起橙黄色长弓，银色的月光铠甲慢慢在她身上凝结，在凝结到极致的那一瞬间，方才还双脚站在大地之上的黑发少女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手握那把坚硬又厚重的尺子。

    “好久不见。”

    椒月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姣好面容，冷清地仿佛冰玉雕成。

    这样说着，少女手下用力，星九手中的月光之刃格挡不住压力，瞬间寸寸断裂，而身着战铠的星九自己，也被一尺彻底击飞了出去。

    椒月哪里会让，她追赶的速度比对方飞出去的速度更快，所谓空间之术，便是在世界的罅隙中旅游，而椒月则是经验最丰富的旅客。

    几个闪烁之间，少女便追上了横飞出去的星九，正准备自上而下再给对方补上一尺，好将她彻底砸入下方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中，然而。

    椒月却看到了星九淡漠无情的面孔。

    她在被击飞的同时，平静向前伸出了右手，淡淡的星光在她的右手上凝结。

    然后，椒月便撞在她的右手上。

    哪怕说星九所抓到的只是一团空气，但是星九依然在那团空气上静静握紧。

    椒月嘤咛一声，身形急退，几个闪烁出现在数千米之外的安全距离，脚下是依然稳固的天空之城。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但是少女的心中依然惊疑不定，她可以肯定方才如果不是及时抽身，对方真的把她从虚数空间里揪出来。

    那个时候，不败就真的变成败了。

    所以椒月看着在另一颗漂浮的小岛上站定的星九，甚至不知道对方方才的落败，是真的力所不敌，还是有意为之。

    论战斗经验而言，恐怕这个世界都没有哪个孩子比她面前的人经历过更多的战斗。

    她不仅经历过了，并且还活了下来。

    而星九则没有丝毫的犹豫，她静静抽出背后的橙色长弓，然后面无表情地向着椒月来拉开了弓弦。

    ……

    ……

    在天空展开战斗的同时，大地依然没有停止喧嚣，

    虽然说以多打少并没有受到限制，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轩一，恐怕没有谁能够拉下脸去。

    当然，或许还有星九。

    冰原之上，卡斯特静静拔出了那把雪白如霜的朔方剑，它整个就好像冰晶凝结一样，周身萦绕着无尽的寒气。

    卡斯特提剑望向对面，哪怕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整座森林。

    “不知道我的对手，是帝子菁，还是曦子权呢？”

    “你说呢？”沙漠的对面静静传来冷漠的女声。

    而随之而来的当然不止有声音。

    如今森林领域已经失去了它的主人，所以当帝子菁挥动长刀的时候，沙浪瞬间覆盖了半座森林。

    滚滚黄沙化作海洋，向着它面前的敌人而去，哪怕彼此之间还有一座森林。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三战

    （我原本以为中午写出来一章之后，这一章今天肯定没问题的。

    可是作家的拖延症真的很要命。

    等到这一卷结束我有很多话想说。

    不要，要等先写完这一卷。

    这是剩下的剧情还有不少呢。

    这一卷需要吸取的教训很多。）

    翌日，晴。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须弥山上的第六日，裁决日。

    这里的清晨静悄悄。

    与前几日相比，今天的清晨毫无疑问是最宁静的。

    因为人少便显静，而现在的须弥山上，自然是千星试开始以来人最少的时候，而且还会越来越少下去。

    轩一嗅着自海上送来的腥咸空气，再次走到大鼋的头上，望向四海。

    与之前相比，须弥山上此时最大的变化，就是之前横亘在各大领域那颜色各异的结界已经消失不见。

    这些结界对普通人而言，影响不大，但是对手握镇守兵器的各大镇守来说，则会让他们非常不舒服乃至于不适。

    在那个时候，离开自己的领域，就好像鱼儿离开了水，更因为失去了镇守兵器对周围领域的影响，从而实力大减。

    所以各大镇守在之前只有星九在杀死金乌的时候短暂突入了没有镇守的森林领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踏入雷池一步。

    但是现在，情况终于有所不同。

    仅存的六大领域彼此之间已然融为一体，整个须弥山彻底化作最后的战场，只等待决出最终的胜者。

    现在而言，对于所有人的疑问只有一个。

    那便是谁会第一个出手。

    ……

    ……

    城市领域，椒月慢慢从她的黑曜石王座上站了起来。

    她在那里已经坐了许久，或者说，自从她坐下去之后，便再也不曾站起来。

    而现在，终于到了站起来的时候了。

    玄黄尺依然插在她面前，尺身宽厚，上玄而下黄。

    这个娇小的黑发少女举起这把玄黄尺的时候，总有一种暴力萝莉的一样萌感。

    但是椒月一点都不感觉自己很萌，她静静举起那把宽大的尺子，指向天空。

    别人还想等一等，静观其变。

    只有她一点都不想等。

    “城市领域镇守，奥斯椒月。”

    “敢请天空镇守赐教。”

    她的声音弥漫在四海，冰冷而森然。

    玄黄尺的尖端发出莫名的律动，轻轻颤抖，就好像曾经深渊蠕虫身上颤动的鞭毛。

    没有人看得到，但是所有人都感觉得到。

    椒月面前的空气开始莫名塌陷，就好像松软的积雪被万吨的滚石滚过，滚石无影无形，但是白雪上却留下了它的形状。

    椒月开口便是战斗的开始，而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从她在黑曜石王座上坐下来的那一天就开始等。

    在那颗无声无影的滚石向着天而去的时候，星九的声音才慢慢响起。

    “赐教不敢当。”

    “天空镇守星九，愿与殿下一战。”

    于是有流星自天空之城划出，然后正正撞击在那颗无声的滚石上。

    天空在那一刻仿佛碎裂开来。

    那颗曾经一击撞断白听雪的树的流星，此时凭空在天空中碎裂，无与伦比的冲击波在天空中回荡着，撞击在四方的须弥山结界上，然后无可奈何的被迫回弹，便如同无数只走投无路在玻璃罩中乱撞的蝙蝠，于是森林低伏，海浪涌起，仿佛世界都在臣服这一击的威力。

    只有椒月对这一击并不满意。

    她仰头看着天空，丽色无双的小脸上满是遗憾：“之前未完的战斗，我想此时终于可以迎来终结。”

    如是说着，少女的双足慢慢浮空而起，然后向着天空飞去，她的身形在天空中留下了无数的断截面，每一个断截面之间的距离都在加长。

    她的飞行根本称不上飞行，称之为闪烁反而更恰如其当。

    天空之上，面色如霜的星九静静收起橙黄色长弓，银色的月光铠甲慢慢在她身上凝结，在凝结到极致的那一瞬间，方才还双脚站在大地之上的黑发少女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手握那把坚硬又厚重的尺子。

    “好久不见。”

    椒月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姣好面容，冷清地仿佛冰玉雕成。

    这样说着，少女手下用力，星九手中的月光之刃格挡不住压力，瞬间寸寸断裂，而身着战铠的星九自己，也被一尺彻底击飞了出去。

    椒月哪里会让，她追赶的速度比对方飞出去的速度更快，所谓空间之术，便是在世界的罅隙中旅游，而椒月则是经验最丰富的旅客。

    几个闪烁之间，少女便追上了横飞出去的星九，正准备自上而下再给对方补上一尺，好将她彻底砸入下方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中，然而。

    椒月却看到了星九淡漠无情的面孔。

    她在被击飞的同时，平静向前伸出了右手，淡淡的星光在她的右手上凝结。

    然后，椒月便撞在她的右手上。

    哪怕说星九所抓到的只是一团空气，但是星九依然在那团空气上静静握紧。

    椒月嘤咛一声，身形急退，几个闪烁出现在数千米之外的安全距离，脚下是依然稳固的天空之城。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但是少女的心中依然惊疑不定，她可以肯定方才如果不是及时抽身，对方真的把她从虚数空间里揪出来。

    那个时候，不败就真的变成败了。

    所以椒月看着在另一颗漂浮的小岛上站定的星九，甚至不知道对方方才的落败，是真的力所不敌，还是有意为之。

    论战斗经验而言，恐怕这个世界都没有哪个孩子比她面前的人经历过更多的战斗。

    她不仅经历过了，并且还活了下来。

    而星九则没有丝毫的犹豫，她静静抽出背后的橙色长弓，然后面无表情地向着椒月来拉开了弓弦。

    ……

    ……

    在天空展开战斗的同时，大地依然没有停止喧嚣，

    虽然说以多打少并没有受到限制，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轩一，恐怕没有谁能够拉下脸去。

    当然，或许还有星九。

    冰原之上，卡斯特静静拔出了那把雪白如霜的朔方剑，它整个就好像冰晶凝结一样，周身萦绕着无尽的寒气。

    卡斯特提剑望向对面，哪怕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整座森林。

    “不知道我的对手，是帝子菁，还是曦子权呢？”

    “你说呢？”沙漠的对面静静传来冷漠的女声。

    而随之而来的当然不止有声音。

    如今森林领域已经失去了它的主人，所以当帝子菁挥动长刀的时候，沙浪瞬间覆盖了半座森林。

    滚滚黄沙化作海洋，向着它面前的敌人而去，哪怕彼此之间还有一座森林。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英仙座当然很贵。

    但规矩却未必要立。

    只是眼下海洋镇守与山地镇守之间势必要有一个人先行退场，轩一自然是不想要退场的。

    于是红发的少年居高临下看着甲板上的海军女提督，慢慢问道：“什么规矩？”

    “很简单。”艾玛伸出三根修长的手指，与赤瞳的轩一相对视。

    “英仙座很贵，我并不希望她有所损伤。”

    “而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镇守兵器擅长防御与创造。”

    “而我的三叉戟则在进攻方面略有心得。”

    “所以。”

    艾玛异常平静：“三招。”

    “你接我三招。”

    “我不要求你毫发无伤。”

    “只要你还活着，我便投子认输。”

    “当然，你不需要担心我会毁约，因为有九公主在一边见证，而我身为克劳夫特家族的下任当家，商者最为重信守诺。”

    轩一当然不会担心艾玛会毁约，他只是在担心自己能不能接下来对方的三招。

    英仙座不知多少米厚的装甲其实对于洞玄级别的战斗来说，并不是什么太过高不可攀的防御，虽然会很难缠，但是耐心的话总能够打透，更不用提像奚柏楠那种级别的装甲粉碎机了。

    但是英仙座的炮火攻击就太过于恐怖了，她的输出能力绝对超过了任何最擅长攻击的洞玄境，无论是范围压制能力还是攻坚能力，都是只属于战场上的终极利器，在这样好勇斗狠的战斗中使用反而真的是明珠暗投。

    那上百门的火炮齐射，即使是七大镇守魔兽这样的防护标准，也只有山岳巨鼋可以依靠身板硬抗一段时间，其余人等毫无疑问会被第一时间轰杀至渣。

    虽然说玄武臂铠确实是守大于攻的武器，但是燃血之术带来的战斗加成却把技能点都点在了进攻层面，给他起不到任何的帮助。

    正在轩一还有些踌躇要不要答应艾玛的时候，轩二的声音静静从他心底响起。

    “想什么呢？”

    “答应吧。”

    虽然说轩二一直都是以魔鬼的嘴脸出现，但是他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真的是很靠谱的魔鬼。

    所以当魔鬼的耳语在少年耳畔萦绕的时候，轩一也毫不犹豫地相信。

    因为有些人值得你相信。

    “我答应你。”轩一平静说道。

    ……

    ……

    答应艾玛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镇守之间的战斗，从来没有速战速决之说，毕竟手握镇守兵器的镇守，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于洞玄之上的存在，虽然不至于真正的力量永不衰减，但是像白听雪几乎以一人之力与天下人战，从太阳初升打到黄昏将近，甚至还有余力将他们所有人一网打尽。

    这对一个镇守而言，却毫无疑问是基本操作。

    而眼下，轩一却可以将原本旷日持久的战斗化为蜻蜓点水的战斗——要知道，星城可是将最后的裁决日定为了两天两夜，是充分考虑了持久战这个东西的存在。

    这当然是极为难能可贵的优势。

    而这个优势对轩一来说更加可贵，因为他的燃血之术是以分钟计算的技能，如果在艾玛这里消耗太多的时间，那么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血脉耗尽轩一倒不是太怕，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背水一战。

    但是如果真的最后到了无血可燃的地步，一旦轩一被打回原形，那就真的是一辈子的笑谈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真的称之为窘迫的事情，那么变身时间到了而敌人还在脸上恐怕能够在其中忝列一位。

    只要轩一能够真的接下艾玛的三招。

    由于之前说好了是单独的较量，那么叶雅当然也不好插手，燃血之术开启对于抵挡艾玛其实并没有什么帮助，毕竟护体的赤炎再怎么灼热，对方能够轰来数十倍于自己体重的炮弹，乃至于更加具有杀伤力的魔力团块与凝聚的激光。

    而事实上，对于电磁迅雷枪这个级别的攻击，对开启燃血之术之后的轩一而言依然具有很大的威胁，如果有提前防备的话轩一还有把握击毁或者击偏子弹，但是如果是偷袭的话，轩一几乎没有任何可能逃过它。

    而现在轩一要面对的是比电磁迅雷枪还要恐怖许多倍的舰炮。

    所以，真正能帮助轩一的依然是玄武臂铠。

    虽然说已经脱离了山地领域，但是随着裁决日的来临，七大领域之间的界限早已经模糊化，镇守兵器的威能早已经不限于在原本的自身领域使用。

    所以，轩一直接在海上拉伸出一座岛来。

    须弥山周围的海并不深，而轩一的岛也不大。

    只是构成岛的石块全部来源于海底的泥沙。

    没有人能够凭空创造物质，即使据说在洞玄之上的某些存在，能够僭越这层禁忌，但是对于只拥有玄武臂铠似是而非的轩一来说，毫无疑问还不可以道里计。

    那些自海底抬升起来的泥沙在玄武臂铠的指引下汇聚，然后凝结，排除水分，改变构造，最终成为最坚固的岩石。

    相比于以破坏为根本属性的玄黄尺，玄武臂铠毫无疑问更加偏向守护与创造。

    而轩二所依仗的便是这个。

    虽然说轩一才是玄武臂铠的真正主人，但是从眼界来看，轩一不如轩二远矣。

    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在不到半个小时里，海边之上一座方圆近百米的小小岛屿从无到有地出现，并且颜色玄黑，质地坚硬，俨然是一座坚固无比的堡垒。

    如果说对手是一整艘战列舰的话，那么她最合适的对手应该是一座岛。

    一座击不沉的岛屿。

    俗称，靶岛。

    而轩一就站在了这座靶岛的中央，黑发与黑眸，将覆盖着厚厚臂铠的右手平置于胸前，表情淡漠又凝重。

    “可以开始了。”

    在少年开口的同时，黑色的岩石如同有生命一般向上生长，彼此折叠又堆砌，最终成为一座坚固无比的堡垒。

    什么叫做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才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破音。

    在这个世界上，你总能够找到一些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

    比如说一艘战舰遇上了一座岛屿。

    艾玛坐在英仙座的内部，嘴角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空，大地与海洋

    天空中的两个女孩正在进行她们漫长的缠斗，在最初的突袭失利之后，这正在演变成一场势均力敌的交锋。

    是的，交锋。

    椒月与星九各自拥有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矛，现在只看谁能够将自己的矛尖最快地捅入对方的心脏。

    这是真正在刀尖上的舞蹈，两个少女彼此对舞。

    即使天才如椒月，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真实的压力。

    她们曾经在城市领域的上空有过短暂的交手，彼此都非常的克制，在确定无法速胜之后便放弃了彼此。

    但是那一次，椒月始终相信，如果自己不顾一切地出手，绝对有机会将对方格杀当场。

    但是现在椒月才明白，或许当时这位名为星九的女子也有同样的想法。

    椒月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如果她能够和对方一样大的话，那么这个可恶的女子一定不会是她的对手。

    但在此之前，椒月从来不曾在同龄人中找到过对手。

    但是椒月又清楚地知道，这位号称永耀至尊继承者的少女，最近十几年来其实一直都在荒废自己的人生，她扮演星立华用了太多的时间，以至于留给星九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个月不曾用剑，就会手生许多。

    而星九几乎是十几年来都不曾再握住剑。

    可是当她拿起剑的时候，依然像十多年前那样令人凛然生畏。

    如果说十一年前星九没有遇到轩一，而是按照曾经那样的轨迹去成长，那么如今的星九，会可怕到什么程度？

    那么恐怕就不再有质疑曦子权是年轻一代最强的声音了。

    因为星九真的有可能成为第二个永耀至尊。

    在永耀至尊成长的那些岁月里，根本没有堪称第二个天才的存在，所有人都在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一步步将所有的追赶者彻底甩开，从所谓的年轻一代最强在几年的时间里，变成了世间最强。

    这样想着的时候，一颗火焰的流星自椒月的身边划过，她的身形虚化成雾气，然后消失闪现在另一侧，向着那个银发的少女挥剑而出，虚无的波动撕裂空气，最终将她身后的那座浮岛彻底击碎。

    但是银发的少女本身毫发无伤。

    战斗依然在继续。

    ……

    ……

    而帝子菁与卡斯特之间的战斗，比起天空中的焦灼，便有些实力鲜明的对比。

    冰雪已经将整个沙漠彻底吞噬，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将会决出第一个被淘汰的镇守，只是卡斯特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毕竟真正的对手，他所想要挑战的那个人。

    还没有出手。

    以及虽然胜负已经很明显，但是帝子菁从来没有想过要认输。

    如果说坚韧也算一种美德的话，那么帝子菁便是最坚韧的藤蔓。

    漠海刀的威能是操纵沙粒，高速摩擦以便与成为世间最锋利的刀剑，可是朔方剑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快又最冷的武器，两者之间甚至有着某种相互克制的关系，但是当卡斯特的实力明确高于帝子菁的时候，这种不太明显的相互克制就会被放大到极致。

    土当然是克水的。

    但是当原本可以彼此活动摩擦的沙粒被彻底冻结成块，然后再凝结为板的时候，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来形容。

    第一百八十六章天空，大地与海洋

    天空中的两个女孩正在进行她们漫长的缠斗，在最初的突袭失利之后，这正在演变成一场势均力敌的交锋。

    是的，交锋。

    椒月与星九各自拥有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矛，现在只看谁能够将自己的矛尖最快地捅入对方的心脏。

    这是真正在刀尖上的舞蹈，两个少女彼此对舞。

    即使天才如椒月，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真实的压力。

    她们曾经在城市领域的上空有过短暂的交手，彼此都非常的克制，在确定无法速胜之后便放弃了彼此。

    但是那一次，椒月始终相信，如果自己不顾一切地出手，绝对有机会将对方格杀当场。

    但是现在椒月才明白，或许当时这位名为星九的女子也有同样的想法。

    椒月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如果她能够和对方一样大的话，那么这个可恶的女子一定不会是她的对手。

    但在此之前，椒月从来不曾在同龄人中找到过对手。

    但是椒月又清楚地知道，这位号称永耀至尊继承者的少女，最近十几年来其实一直都在荒废自己的人生，她扮演星立华用了太多的时间，以至于留给星九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个月不曾用剑，就会手生许多。

    而星九几乎是十几年来都不曾再握住剑。

    可是当她拿起剑的时候，依然像十多年前那样令人凛然生畏。

    如果说十一年前星九没有遇到轩一，而是按照曾经那样的轨迹去成长，那么如今的星九，会可怕到什么程度？

    那么恐怕就不再有质疑曦子权是年轻一代最强的声音了。

    因为星九真的有可能成为第二个永耀至尊。

    在永耀至尊成长的那些岁月里，根本没有堪称第二个天才的存在，所有人都在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一步步将所有的追赶者彻底甩开，从所谓的年轻一代最强在几年的时间里，变成了世间最强。

    这样想着的时候，一颗火焰的流星自椒月的身边划过，她的身形虚化成雾气，然后消失闪现在另一侧，向着那个银发的少女挥剑而出，虚无的波动撕裂空气，最终将她身后的那座浮岛彻底击碎。

    但是银发的少女本身毫发无伤。

    战斗依然在继续。

    ……

    ……

    而帝子菁与卡斯特之间的战斗，比起天空中的焦灼，便有些实力鲜明的对比。

    冰雪已经将整个沙漠彻底吞噬，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将会决出第一个被淘汰的镇守，只是卡斯特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毕竟真正的对手，他所想要挑战的那个人。

    还没有出手。

    以及虽然胜负已经很明显，但是帝子菁从来没有想过要认输。

    如果说坚韧也算一种美德的话，那么帝子菁便是最坚韧的藤蔓。

    漠海刀的威能是操纵沙粒，高速摩擦以便与成为世间最锋利的刀剑，可是朔方剑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快又最冷的武器，两者之间甚至有着某种相互克制的关系，但是当卡斯特的实力明确高于帝子菁的时候，这种不太明显的相互克制就会被放大到极致。

    土当然是克水的。

    但是当原本可以彼此活动摩擦的沙粒被彻底冻结成块，然后再凝结为板的时候，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来形容。

 第一百八十七章 商业联邦的科学技术是世界第一（周一求推荐票月票）

    不同于天空之上的焦灼，也不同于大地之中的胜负已分。

    海洋里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因为轩一构筑他的堡垒用了太长的时间。

    虽然说实战的时候没有人会看着轩一用那么长时间盖房子，但是同样，实战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在那里傻站着任你拿大炮去轰。

    所谓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

    世界总是公平的，所以艾玛并静静等待着轩一完成他的工事，因为他们俩至少是有一点相同。

    那就是他们都不依靠自身去战斗。

    至少说这场战斗是这样。

    艾玛依靠这座八万四千吨的英仙座机动战舰。

    而轩一则依靠厚厚的龟壳。

    这是最经典的对决，因为对决的双方是最锋利的矛与最坚固的盾。

    碧波粼粼的海上。

    当轩一的影子彻底消失在那个近百平方米的岛屿之上，由海底泥沙上涌而形成的厚厚岩石彼此堆叠着，形成一座不过十米高的巨大方堡，艾玛也慢慢发动英仙座的引擎，这座硕大无朋的怪兽是由八颗洞玄之上的魔兽晶核作为核心驱动，作为对比，之前叶雅所乘坐的冰雪骑士号列车也不过使用了区区一颗，便足够日夜不息地奔腾在大地之上。

    巨舰横列，巨炮狰狞，与当初和海龙战斗时候相比，毫无疑问现在更加游刃有余，毕竟只需要攻击便足够了。

    这艘英仙座只需要艾玛一个人便能够同时行驶与炮击，但是为此，艾玛接受了整整三年的模拟训练，之前在与海龙的战斗中已经实践过一次，而这则是第二次。

    在艾玛的视野中，只有那个平平无奇的小方堡，英仙座的每一根炮管都仿佛她的一根手指一样灵活，可以轻松指向任何一个想要摧毁的目标，而任何一根手指，都代表着普通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海量财富。

    这是真正用无上财力所打造的究极战舰。

    “第一击开始。”

    “三十六枚穿甲高爆弹。”

    “准备。”

    一枚枚各式炮弹在英仙座的供弹链中穿梭，英仙座是真正的武库舰，因为是只需一人便可以操纵的终极战舰，所以其内部几乎所有的模块都是自动化处理，当艾玛的指令发出，按照预定的程式，一枚枚穿甲高爆弹被从弹药库中提取，然后被供弹链移动到需要的位置，再被自动填装机精准塞入炮膛之内，这一切说来复杂，但是实则不过数秒钟。

    当几乎这个世界都还在追求个人武力极致的时候，商业联邦冷静而悄无声息地发展着自己的科技力，最终让其黑到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

    虽然说，这个世界几乎所有的科技都非同一般的黑。

    艾玛目视着那颗方堡：“发射。”

    火炮轰鸣。

    在高爆炸药的催动下，三十六枚钨钢芯的高爆炮弹沿着膛线旋转出趟，划出三十六道笔直的火线，没有后发先至，没有先来后到，三十六枚炮弹同时射中那粒方堡，然后钻入数米之后，才轰然爆开。

    只见尘埃飞扬，碎石乱飞，巨大的轰鸣声几乎震天动地，只是此时整座须弥山都在战斗着，与那些怪物相比，此处形成的动静还算小。

    天空中叶雅不动声色，一道青色的光翼代表着风属性的力量穿云而出，在尘埃弥漫的海上一掠而过。

    挥剑决浮云。

    风过而云清。

    当尘埃散尽之后，艾玛才看到方才炮击的成功，三十六枚穿甲高爆弹几乎将这个方堡整个掀开，但是最终只将其削平了数米，未能够有一枚成功穿透而建功。

    只因为在原本看似粗糙的岩石表层之内，竟然附着一层厚厚的暗金色金属，这种不知名的合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轩一夹杂在他的方堡里，便是这层坚固的合金，在最后关头挡住了钨金弹芯的穿透，使其最终也没有在内部爆炸，只能堪堪削平了一层表面。

    只是旁观的两人都没有意外之色。

    艾玛的第一波攻击原本便是试探性的，现在既然一招便试出了对方的一张底牌，不算徒劳无功，便称得上卓有成效。

    毕竟如果一招便能够奏效，轩一又如何能够厚颜坐在山地镇守的位置上。

    只是这层暗金色的合金似乎极为坚固，连高速的钨芯都无法成功穿透，而钨金则几乎已经是人类目前能够制造出的硬度最高的金属了。

    艾玛迟疑了一下，思考之后才慢慢开口。

    “第二击开始。”

    “七十二束高聚能热射线。”

    “准备。”

    英仙座的绝大多数炮管都是通用炮管，只在于最终所使用的弹种不同，其功效也不甚相同，这种设计方便随机应变，可以使用不同的炮弹对应不同的情况，只有少部分特化的主炮才会使用专用的炮弹。

    同样，这一切都是商业联邦数百年的技术结晶。

    否则商业联邦怎么会号称掌握着全人类的最高科技力。

    供弹链中，一枚枚前端透明后端鲜红的特制炮弹被从弹药库中提取出来，然后沿着传送履带到达各自的弹位，自动填装上膛之后，艾玛发出了最后的指令。

    “发射。”

    透明炮弹后端的红色物质开始慢慢燃烧变热发光，最后在前段透明的汇波管中聚焦，最终射出来的，是鲜红色的笔直光束，粗不过儿童手臂，但是丝毫不发散，丝毫不拒绝。

    七十二道鲜红的热射线最终在被暗金色金属包裹的方堡上的一点聚焦，丝毫没有之前各自为战的态势。

    要知道，任何金属都是被冶炼才被利用的，所以，不存在不能被冶炼的金属。

    如果不能的话，只说明温度还不够高。

    而一束热射线最终所能达到的温度，是11000℃，这几乎相当于两倍太阳表面的温度。

    七十二束热射线当然不会让温度乘以七十二，否则开尔文会被气的从棺材里蹦出来。

    但是，七十二束热射线可以让其最终提供的热量提升七十二倍。

    因为金属的融化是需要吸收热的。

    这次没有遮蔽视线的尘埃，于是叶雅可以清楚看到，之前还坚不可摧的暗金色金属，在这七十二束射线面前，开始飞快地变得柔软，然后开始冒出咕咕的气泡。

    要知道，金属是导热的，虽然说不足以让整块覆盖方堡的金属都融化为流淌的金液，但是却能够让他们慢慢变得如同棉花糖一样柔软。

    于是，热射线聚焦的部位开始慢慢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露出里面雪白的类似于陶瓷的夹层，而更多的方向，这层如今看起来足有接近一米厚的剑金属，如同蜕皮的蛇一般，正慢慢从方堡上剥离出来。

    正在这时，炽热的光线一支支地熄灭，毕竟维持两倍太阳表面温度需要大量的能量，炭烧完了，光便会熄灭，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但是——方堡已经被剥开了最后一层防御。

    就好像剥开鸡蛋壳的煮熟的鸡蛋。

    白嫩嫩，水灵灵。

 第一百八十八章 箱中之猫

    我们未能击穿敌方的护甲。

    但敌人的护甲已然崩溃。

    叶雅身后飘动着六条各色的光翼，身体静静留在空中，始终一言不发。

    对于这场点到为止的较量，她是唯一的观众，也是唯一的裁判。

    艾玛已经操纵着英仙座发出两次齐射，虽然说没有最终击溃轩一的全部防御。但是显而易见的，他的堡垒已经逼近了崩溃的边缘，就好比背负了如山一般稻草的骆驼，只要轻轻再飘落一根稻草，这只骆驼便会轰然倒下。

    可要知道，艾玛是不会放上去一根稻草的。

    她只会最后再压上去一座更大，更重的石头山放在骆驼身上。

    但轩一也没有选择马上继续修复他那已经濒临崩溃的方堡，虽然说事先并没有允许或者禁止这样的事情，但就好像武林高手约定对招三掌，两掌之后你感觉气息不匀，想要坐下来调息一二，那么对手要不要给你补上一掌，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事实上，轩一表现的异常安静，毕竟，这终究不是高手对掌，一掌下去，你或者吐两口血，或者退十来步，就好像温度计上染色的酒精，是骡子是马，是高是低，总要出个高下，拉出来遛遛不是。

    用来形容的话，他便是舞台上魔术师那个用来锯人箱子，又或者某一只被关在黑暗箱笼中不知生死的猫。

    不要给我讲界人须用板的道理，也休要提猫的生死有多么壮阔诡谲。

    在魔术师打开箱子之前，在猫自己在箱笼中发出鸣叫之前，没有人知道最终的结果。

    这当然是很没有演出效果的较量，但最终却依然可以有别样的好看。

    既然轩一选择沉默，没有认输或者要给他调息打坐的时间，那么这场点到为止的较量还会继续。

    只是这次，怎么看他的防御都不可能经受住艾玛最后也是最强的攻击。

    艾玛依然坐在英仙座的内部，沉默片刻方才开口。

    “第三击开始。”

    “九门主炮齐射。”

    英仙座上最大的三座三联主炮开始在炮台上转动校准，与之前的攻击一样，英仙座的火控系统全权由艾玛负责，但是这一次她并未报出所使用的炮弹种类，因为这九门主炮所使用的弹药并不相同。

    即使是在之前与海龙的战斗中，这九门主炮也未曾小试牛刀，因为尚未到一锤定音的时刻，海龙已经败局已定。

    另外，即使是以海龙为对手，动用这九门主炮也会有杀鸡焉用牛刀之感。

    毕竟这是一发炮弹都有数吨之重的超级主炮，对与海龙而言也是相当大只的存在。

    而现在便是一锤定音的时刻。

    主炮的填装与转动都较那些通用型副炮慢出许多，而重达数吨的特制炮弹更是单独存放，使用单独的供弹链传送，备弹也最少，所以这次填装，相较于之前在二十秒内就能够完成的作业，足足持续了一分钟之久。

    但是看着那一门门口径惊人的主炮转动着黝黑的炮口时，心中的震撼当成称得上无以复加，正所谓最有威力的武器总是在它尚未发射之前，连在空中观望的叶雅其实内心都有些发憷。

    之前的两次攻击，叶雅都不免用自己作为标尺来衡量，第一波的穿甲弹攻击，叶雅有不小的把握运用光翼将它们尽数摧毁或者震偏，至于第二波的热射线，则需要考虑攻击那持续发射的炮口，不过以光翼的速度，朝发夕至不在话下，所以其实叶雅也不太担心。

    可是现在面对这九门巨炮，叶雅却当真没有把握抵御，只能利用速度优势，让它来不及瞄准，并且趁机攻击那几乎是死靶子的英仙座，才能够觅得胜机。

    所以说，这番赌斗，虽然说如果轩一获胜自然是占了大便宜，但是同样，艾玛也为自己挑选了最合适的战斗方式。

    对于一艘战舰来说，最合适的战斗方式莫过于打吧了，并且完全不用担心自身的受损。

    只可惜，面对英仙座几乎自建造以来的第一次主炮齐射，没有多余的观众几乎是最遗憾的事情了。

    叶雅紧紧咬住嘴唇，甚至说这一瞬间有终止这场赌斗的打算。

    毕竟——这一炮下去，轩一真的可能会死。

    并且，不是一炮，而是九炮。

    但最终这只是在心底浮起的想法，而始终没有付诸实践。

    在一路上，轩一与自己面对过无数比这更加艰难的对决，可是他们还是走到了现在。

    所以说，信任是相互的。

    于是，叶雅屏住了呼吸。

    同时，九门主炮同时发射。

    九道粗大的火舌几乎在海面上掀起了巨浪，而这仅仅是他们所激起的风压。

    炮声喧天，震耳欲聋。

    叶雅甚至有点不敢看，但是还是坚持着让自己向那里望去。

    一望之下，叶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飞身而下，速度甚至超过了最快的飞鸟。

    因为，在九门火炮的齐射下，这个近百米方圆的巨大方堡。

    被炸平了。

    何止被炸平了，简直被炸回了海面。

    原本坚硬的实心复合结构方堡，在这人类的究极攻势下，竟然不是一合之敌。

    当炮弹产生的冲击波慢慢减弱，海水从四面八方漫回，小岛变成了暗礁。

    至于轩一，哪里还有轩一的身影，在这样的攻击中，能够留下一片骨头便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已经是与死神讨价还价许久之后的产物。

    叶雅当然不会死心，她背后的六道光翼齐齐插入海中，瞬间将那座在海面上凭空抬升出来的暗礁再削平了十米，想知道轩一是不是藏在了海下的部分。

    但是没有，海中除了沙子便是石头，还有海水，但是唯独没有人。

    叶雅平静回头，看向艾玛的英仙座，银白色涂装的英仙座毫发无伤，还是那座八万四千吨的机动战舰。

    少女的蓝眼睛中隐藏着野兽。

    “他输了。”叶雅平静开口道。

    “接下来。”

    “是我们的战斗。”

    少女背后的六道光翼轻轻浮动，倒映在深海的海水中，像是海上的水母。

    这或许是世界上最凶的水母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克里斯蒂向你问好

    看着眼前凶相毕露的九公主，艾玛心中没有一丝触动。

    毕竟，再凶她凭什么凶自己。

    艾玛在英仙座中静静回答：“不，输的是我罢了。”

    这样说着，巨大的英仙座开始在叶雅的面前开始缓缓的收缩折叠。

    这种收缩折叠其实是漫长的一个过程，至少说比起最初舒展开来的时候要慢很多，但毫无疑问，这是在收缩折叠，并且一切井井有条。

    在英仙座上布满的横列通用炮管缓缓地将炮管上扬，缩入下方的收纳坑中，当几百门炮管同时进行这个动作的时候，总会让人联想到很多词语。

    比如说整齐如一，比如说军令如山。

    而对于更加巨大的三联主炮而言，竖起炮管的操作便有些过于艰难，所以他们只是在简单的下沉，同样下方有容纳它们的空间。

    几分钟的时间内，英仙座上的所有武器都消失不见，这艘巨舰上空空荡荡地就像一艘游轮，不过这个时候，英仙座的收拢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

    整个船体都开始按照最初的设计，缓慢在海上拆解开来。

    这是一个更加漫长的过程，或许会持续接近一个小时。

    叶雅看的目眩神迷的同时，也看得满头雾水。

    她当然不会和一个自愿解除武装的敌人战斗，毕竟作为九公主，她也是第九军团的一员，杀俘当然不祥，也不符合第九军团的荣誉。

    毕竟在历史上，第九军团也只有在众所周知的那几年里，有过格杀勿论的政策。

    但是——艾玛为什么会说自己输了呢？

    叶雅不由在口中喃喃。

    正在这个时候，轩一的声音在她背后轻轻响起。

    “因为。”

    “猫不在箱子里。”

    叶雅回头，不顾风度地飞起一脚向轩一踢去，被少年侧身让开。

    ……

    ……

    猫不在箱子里，这便是这场赌斗的真实答案与最佳解法。

    所谓坚不可摧的防御都不过是障眼法，世界上最不可摧毁的防御是未知。

    反向Q终究是秘而不宣的神技，即使地球是圆的，但是射出的炮弹也不会绕地球一周打回原点。

    轩二从一开始就是打得这个主意，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让轩一答应这个赌斗。

    因为如果猫不在箱子里，所谓生与死的叠加态从最开始就不存在。

    轩一不知道艾玛什么时候不知道他并不在箱子里，但很可能是在第三击发出之后，因为这段时间里，轩一所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尽可能掩盖自己的生命气息，拥有玄武臂铠之后，他简直就是这世界上最熟练的沙蛞蝓，所以在他的方堡开始封顶的时候，他已经悄无声息地从小岛的地基中钻了出去，沉睡在海底，等待着三声钟响的到来。

    艾玛唯一获胜的契机就在于她在三波攻击之前看破这一点，否则的话，这场赌斗从开始起轩一就立在不败之地。

    叶雅倒是真的很生气，追着轩一厮打了一段时间，如今的叶雅其实真的很暴力，以及她方才真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轩一死了。

    被欺骗的感觉很不开心，被自己喜欢的人欺骗的感觉更加难受。

    所以叶雅真的很想狠狠揍轩一一顿，但是又害怕下手过重真的把轩一打死了。

    于是这场短暂的战斗以叶雅打累了作为终止，然后二人一起在玄武臂铠再次升起来的小岛上看这场英仙座的谢幕演出。

    海洋领域的战斗最后开始，却最先结束，或许还真的是一个定数。

    数百米长的巨大战舰折叠收缩到了最后，不过只有区区的十几米立方的一个大铁块，这个大铁块有多么坚硬，可是由海龙亲自用牙齿盖章确认的，

    轩一知道这或许涉及了空间领域，但是对于这方面他是彻头彻尾的小学生，只有不明觉厉的份，或许只有像椒月这样的专家才能够解释这一切。

    总之当蓝白军装的艾玛再次出现在大海之上，用手轻轻按在那块漂浮在海上的立方块时，只见那个十几倍与她身形的巨大铁块慢慢消失在她的手中，仿佛那里有着一扇通往异次元的门扉。

    海面平静无波，仿佛之前从来没有一艘这样的战舰停泊在这里，只有艾玛向着轩一这边踏浪而来。

    轩一看着对方，问道：“什么时候知道了？”

    艾玛歪头笑了笑，海风吹起她深栗色的长发，就好像一株红色的珊瑚树。

    “当我意识到我赢了的那一刹那。”艾玛如是回答道。

    “你一直都喜欢耍这种小聪明的吗？”

    “就我对你的了解而言，这一路上你的战斗模式都很硬汉。”

    “这是因为没有耍小聪明的余地。”轩一平静说道。

    他抬起右手，露出手上黝黑的厚重臂铠。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艾玛微笑：“输了当然要离开啊，我并不是什么不愿赌服输的人。”

    轩一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话。

    艾玛看向叶雅：“公主殿下，您有什么话要说吗？”

    叶雅点了点头：“我欠你一句道歉。”

    艾玛微笑：“那我收下您的道歉。”

    然后艾玛转身向着海面走去，身形渐渐模糊，正当轩一与叶雅都以为她就会这样消失的时候，艾玛又突然回过头来，伸手撩了撩鬓角的碎发。

    笑道：“我都差点把这件事情忘了。”

    这样说着，艾玛看向轩一。

    “在我来之前，我的老祖母曾对我说过，如果遇到某一个人，便替她给那个人捎一句话。”

    “我那个时候便问祖母大人，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又叫什么名字。”

    “但是祖母最终也没有告诉我。”

    “她只说。”

    “我到时候就会知道那个人”

    “我曾经以为我不会遇到那个人了。”

    “但我现在感觉我已经遇到了。”

    “听好了。”艾玛看着轩一，略带紫色的眼眸中是莫名的情感。

    海浪慢慢平静下来，艾玛脚下的海水慢慢变成如同镜一样的平面，完美倒映出她的身形。

    在她的身下，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被倒映出来，她有着一样的深栗色短发，紫罗兰色的瞳孔，巧笑倩兮，整个人如同一株绽放到极致的樱花树。

    “克里斯蒂·克劳夫特向你问好。”

    “命运之轮在如约转动。”

    ……

    ……

 第一百九十章 长虹贯日

    当海洋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沙漠中的战斗反而才刚刚开始。

    帝子菁一战落败，曦子权出现握住沙漠镇守的权柄之后，只一扬手，几乎整座沙漠的黄沙都挣脱了原本冰雪的桎梏，化为长龙而去。

    卡斯特回身便退。

    他之前敢于前压到沙漠领域与帝子菁战斗，是因为他认为这样做有把握。

    至于现在他开始后退，因为他现在没把握。

    即使卡斯特再如何狂妄，也不会视真正意义上的当世第一人为土鸡瓦狗。

    另外还有一个真切的真理，那就是曦子权真的很大。

    年龄上大。

    至少比卡斯特大。

    在修行上，年龄比你大真的是一个占据着无尽优势的数据，比你多吃几年饭倒还在其次，关键他比你多走过很多路。

    卡斯特虽然一路上走的很快，但并不是最快的那个，至少说椒月就比他快。

    但是你若要问曦子权有没有卡斯特快，卡斯特只能说不知道。

    因为曦子权实在太少出手了，只要出手，便几乎都是碾压式的秒杀。

    对此，帝云归表示愤慨。

    所以当曦子权出手那一瞬间，卡斯特根本没有想过要接这一招。

    即使要接，也是要等到有万全把握之后再接。

    于是黄龙在沙漠中咆哮飞腾，卡斯特在一路倒推。

    如同滑行一般飞着倒退，在他的双足处形成淡淡的冰雪轨迹，他双手紧紧握着冰凉的朔方剑，眼睛望着那条向他扑来几乎要择人而噬的黄龙。

    二者始终保持着三十来米的距离，从大尺度上来看，这个距离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

    但是卡斯特始终没有让这个距离被拉长或者被缩短一米。

    这一退便是近百公里。

    直到卡斯特越过森林领域，带着那条黄龙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简洁的长虹之后，他才静静翻转剑柄。

    脚踩在冰封的大地上，少年才终于挥剑。

    无尽的风雪在他雪白的剑上缠绕，好像整个北方的风霜都在此刻汇聚。

    一剑出，黄龙的头瞬间变白。

    如同雪一样的白。

    因为它的头已经结了冰。

    头之后是身躯。

    身躯之后是尾巴。

    这条黄沙之龙穷尽了近乎半座沙漠的沙粒，所以长尾在沙漠，而头颅则伸到了冰原。

    卡斯特一剑封之，便如长虹横跨南北。

    天堑变通途。

    哪怕卡斯特借用了整个朔方的冰雪。

    但是剑终究是他的剑。

    于是即使是曦子权，也不由轻声赞叹。

    “真是好剑。”

    卡斯特看着面前的被冰封的黄龙，伸出右手触摸了它的龙须。

    一触之下，黄龙慢慢破碎开来，就好像推到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以比当初被冻结的速度还要快出数倍的速度，这条大到难以想象的黄龙垮塌下来，在沙漠领域与冰原领域之间，铺就了一条沙与冰的道路。

    曦子权没有阻止，卡斯特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座森林对望，就好像两头狮子在审视着对方。

    片刻之后，卡斯特开口道：“所以说，最后对手还是换成您了？”

    曦子权不置可否：“毕竟不能总看着自家妹妹被人欺负吧。”

    “您对千星试有兴趣？”卡斯特继续问。

    曦子权笑了笑：“我只是对人比较感兴趣。”

    “真是合我胃口的回答啊。”卡斯特看不到对方，但是对于对方的气息却感受地非常清晰。“在下也是相同的想法。”

    “也一直希望和您有一战的机会。”

    “虽然这个机会对我来说有点早了，但是早来终究还是有早来的好处。”

    “毕竟有时候机会赶早不赶晚。”

    是的，这个时间对于卡斯特来说确实不合适，因为他还是太小，曦子权太大，他们俩之间的差距其实很大，只不过境界刚好在同一个大境界，没有被拉开许多。

    有战斗的意义，但是终究只是意义，因为悬念不大。

    曦子权点头：“斯特行走与侠的传人，确实是一个永恒纠缠的敌人。”

    “那么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卡斯特说道：“但是，我不用天道剑，你也不要出幻灭之刃。”

    “戴着镣铐的舞蹈有什么味道？”曦子权有点意兴阑珊。

    “因为我很怕死。”卡斯特平静说道：“我不希望这么早地就死掉，毕竟我还有想做的事情没有做。”

    “其次，我也很害怕你死掉。”

    “因为不仅很麻烦，而且很无趣。”

    曦子权点了点头。

    对于卡斯特说天道剑可以杀死他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怀疑。

    虽然说曦子权确实有点跃跃欲试天道剑的威力，只是，即使对他而言，这个时间也太早了一点，以及，这件事上没有后悔药一说。

    生死一线。

    “好的。”曦子权说。

    卡斯特也向前迈出了一步。

    几乎是这个时代最杰出也最强大的两个少年，终于开始了他们平生的第一次交锋。

    “您对千星试有兴趣？”卡斯特继续问。

    曦子权笑了笑：“我只是对人比较感兴趣。”

    “真是合我胃口的回答啊。”卡斯特看不到对方，但是对于对方的气息却感受地非常清晰。“在下也是相同的想法。”

    “也一直希望和您有一战的机会。”

    “虽然这个机会对我来说有点早了，但是早来终究还是有早来的好处。”

    “毕竟有时候机会赶早不赶晚。”

    是的，这个时间对于卡斯特来说确实不合适，因为他还是太小，曦子权太大，他们俩之间的差距其实很大，只不过境界刚好在同一个大境界，没有被拉开许多。

    有战斗的意义，但是终究只是意义，因为悬念不大。

    曦子权点头：“斯特行走与侠的传人，确实是一个永恒纠缠的敌人。”

    “那么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卡斯特说道：“但是，我不用天道剑，你也不要出幻灭之刃。”

    “戴着镣铐的舞蹈有什么味道？”曦子权有点意兴阑珊。

    “因为我很怕死。”卡斯特平静说道：“我不希望这么早地就死掉，毕竟我还有想做的事情没有做。”

    “其次，我也很害怕你死掉。”

    “因为不仅很麻烦，而且很无趣。”

    曦子权点了点头。

    对于卡斯特说天道剑可以杀死他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怀疑。

    虽然说曦子权确实有点跃跃欲试天道剑的威力，只是，即使对他而言，这个时间也太早了一点，以及，这件事上没有后悔药一说。

    生死一线。

    “好的。”曦子权说。

    卡斯特也向前迈出了一步。

    几乎是这个时代最杰出也最强大的两个少年，终于开始了他们平生的第一次交锋。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长地久有时尽

    是的，完美是相对的。

    虽然说在境界划分中，每一个大境界的七个小境界中，最后一个境界被称为圆满境。

    圆满便是完美，无缺无漏，浑圆如一。

    但是其实在四大境界自从被三一女帝提出的一千年来，感知，初识，入画，不惑，洞天，巅峰，圆满七个小境界，前六个基本是稳定的。

    但是对于圆满境的定义，其实一直在变。

    当初三一女帝提及圆满境的时候，所说的描述是前五百年，后五百年，皆如是。

    也便是千年如一。

    但事实上，一千年已经过去了。

    一千年来，很多位天才已经突破了前人留下的许多桎梏，将圆满境推到了更高的境地，以至于有很多曾经的圆满境，如果只能被称为巅峰境。

    但是，眼前这个星九不一样。

    她的完美在于没有弱点，攻守一体，浑然如一。

    在与椒月的战斗中，只有最初椒月抓住了她的一点漏洞，从来组织过一波最有威胁力的进攻，可是随后，当星九越来越适应椒月的战斗节奏之后，局面就慢慢被她翻转过来。

    椒月可以用虚数空间躲避星九最有威胁力的进攻，也可以瞬移到最佳的攻击位置攻击星九的死角，怎么看都是稳稳立在不败之地的局面，只有椒月自己才知道，她面对这样的星九，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打败她。

    因为自己的任何攻势，都能够被她游刃有余地化解，但是对方的攻击，自己只能躲而不能抗。

    只能躲当然是由于自己的打发与能力限制，在法相境圆满获得近乎近乎作弊的虚数空间之后，再与别人的战斗中选择格挡，那真是入宝山而空手回，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但是——当每次都躲，必须都躲的时候，战斗的主动权就被星九拿到了。

    这让椒月非常的不爽。

    但又无可奈何。

    当初艾玛评价七位镇守的时候，将星九排在她之前，甚至与卡斯特并列，那个时候椒月当然是不服的，以至于在裁决日开始之后直接向星九挑战。

    但是现在，即使高傲如椒月，也不得不承认，星九确实比她强出一线。

    而且这一线，是胜败之界。

    如果不是椒月有虚数空间，有玄黄尺，这场战斗她早就输了，即使是现在，她也没有完全没有获胜的把握，只看自己最终能够和对方纠缠多久。

    其实很可能是想纠缠多久就纠缠多久，或者说看两个人谁先累死？

    反正他们都不是洞玄之上，没有近乎永动机的领域补给，所以她们俩打一天一夜便已经是极限了，是存在某个人被累死的情况的。

    正在这时，情况有变。

    由于椒月与星九将整个天空作为战场，所以原本漂浮在空中的小岛屿大多已经被攻击的余波所击坠，就连被众星拱月的中央之城，都因为连遭攻击有崩溃的征兆。

    正在这个时候，无论是星九还是椒月，都清晰感到下方有人急速向上冲来。

    来者是轩一还是艾玛呢？

    椒月不由有点期待。

    由于两个人的战斗连绵不绝，根本就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其他的事情，所以对于其他战场的战况，其实椒月还是很闭塞的，只知道卡斯特随后挑战了曦子权，并在帝子菁被击败之后正式和曦子权交上了手，至于在海洋中，轩一毫无疑问对上了艾玛。

    对于前者的胜负其实椒月心里还是有个基准的，但是对于海洋中的战斗，不仅相隔甚远，更因为连椒月都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

    总之，如果来的是艾玛，她和艾玛事实上还是准盟友关系，如果有艾玛协助的话，哪怕英仙座上不了天，但是依然可以帮她扭转已经渐渐糜烂的战局，乃至看到胜利的曙光。

    如果上来的是轩一的话，那么局面就很微妙了。

    虽然不知道轩一知不知道星九便是她的姐姐星立华，虽然其实到现在轩一和自己也算是临时盟友状态。

    但是对于星立华和椒月在轩一心中的分量对比，其实椒月是心里有数的。

    就好像跷跷板的一头是一只雪白又可爱的毛茸茸小兔子。

    而跷跷板的那头，一只大耳长鼻的巨象正挪动着步子走来。

    然后椒月看到了红色的火焰，然后一道巨大黑色岩石屏障以天空之城为凭依迅速在椒月与星九两个人之间铺就。

    “两位请暂且休战。”轩一的声音在天空中静静弥漫，那层坚固的岩石屏障足有数米之厚，长则有数千米，将椒月与星九分割在两侧。

    与此同时，背生三对光翼的蓝衣叶雅也呼啸着升上天空，沉默不语。

    但是这个女孩不用说话，只要站在那里就是巨大的威慑力。

    各种意义上的威慑力。

    椒月望着天空中的少女，一瞬间简直有一种被叶雅支配的恐惧。

    是的，轩一与叶雅两个人只择其一或许还不怎么可怕，但是两个人如果联手起来的话，那在须弥山上简直是支配性的力量，毕竟，这可是两个镇守级别的战力，并且看起来与艾玛的战斗并没有什么损耗。

    而自己和星九真的是苦苦在天空打了几个小时还远远没有完结的征兆。

    ……

    ……

    轩一此时的心中远远没有椒月那样纠结复杂。

    也没有那种昔日仰望的存在终于可以平视的感慨。

    他只是看到天空中的战斗如果在不加干涉的话，恐怕姐姐和椒月能够打到千星试结束都未必打得完。

    而无论是姐姐还是椒月，其实轩一都不太希望有事。

    所以只能由他来干涉。

    当那道长城在二人之间铺就，心照不宣的，椒月与星九都识趣地停止了进攻，只是一面的星九还保持在虚数空间的罅隙状态，可以看到光线清晰从她虚幻的身影中透过。而另一面，星九也维持这战斗状态，可以看到她体表覆盖的星光战甲，长发被妥帖地收束在星光之内。

    轩一只看着星九。

    这确实是姐姐在现实中从未在他面前展示过的身姿，以至于在城市领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冲熟悉的陌生感总是挥之不去，如果再往前推的话，在星城那一夜拦住卡斯特与其战斗的那一抹月刃也是出自姐姐之手。

    轩一不知道姐姐在背后究竟为他做了多少的事情，或许也永远不会知道。

    所以少年看着那个丝毫不曾流露出认识他意思的冷漠少女，看着她充满警惕的银色眼眸。

    开口说道：“姐姐。”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喜欢你，与你何干

    虽然说之前轩一曾经在与叶雅的夜谈中提到过关于星九就是姐姐的话题。并且在对方问及证据的时候说出了不需要证据，因为她就是姐姐这样的话。

    但是除此之外，轩一再没有对第三人提及这一点。

    所以当这声姐姐说出口的时候，叶雅还是毫不意外的表情，但是另外两个人却都无法保持平静。

    虽然说椒月曾经给过轩一暗示，但是她绝对没有想到，轩一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悟到星九便是星立华，毕竟在时间紧任务重，在须弥山中轩一与星九只不过有两次点到为止的见面，而且星立华本人也从未有意戳破这层窗户纸。

    但是——轩一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星九那边，便又是另外一副表情了。

    其实星九并没有想过在这个战场与轩一相认的情况。

    其实对她而言，终极的目标不过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想法罢了。

    那就是——让轩一名正言顺，不承担任何心理负担地将她杀死。

    毕竟，杀死一个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并不需要任何的心慈手软。

    当然，如果轩一没有这个能力却想要做这件事情的话，那么星九就只好亲手杀死轩一来结束这个悲剧的轮回。

    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第三种情况，那就是轩一最终站在了她的面前，却开口叫她姐姐。

    所以星九冷冰冰地抬起眼眸，望着全身包裹着赤色火焰的少年。

    说来讽刺，这次的久别重逢，他俩都是以彼此陌生的姿态与之相见，但是都在第一瞬间确认了对方便是自己要找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星九淡漠开口：“或者说，你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了？”

    证明自己有被杀死的价值。

    轩一看着对方，一眼都舍不得移开。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对方动手的，哪怕姐姐抬手便要杀他。

    这个世界上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轻易地死去，除非让他去死的人便是姐姐。

    所以，他现在所需要的，并不是什么威力巨大，有着真实力量的武器，他需要更加实质的东西，足够撕破姐姐伪装的东西。

    或者说，只有姐姐才知道的秘密。

    所以轩一慢慢开口道。

    “有人告诉过我。”

    “星立华便是星九。”

    “还让我小心。”

    “如果和我战斗的话，当我只使用来自于星城一方的力量时，即使我看起来再狼狈，也是种留有余力。”

    轩一静静重复在幻境中姐姐告诉自己的原话。

    虽然他并不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他相信，如果星九便是姐姐的话，那么星九一定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果然，星九听完这句话便低头笑了起来。

    自顾自地，微微地，苦笑起来。

    “叛徒。”

    星九低头喃喃这个词语，然后，张开了双臂。

    银色的光之羽翼在她背上慢慢消散，就好像无数熄灭的萤火。

    然后是银光闪烁的战甲。

    星九的银发重新披散，她身穿绣满星辰的银色披风，赤足，素颜。

    天空之上的风静静拉起她的长发，她的披风，她的衣摆。

    她恢复成了当初在城市领域与轩一叶雅相见时候的模样，当时她只要伸出手指就能够轻易把那对男女戳死，只是现在反而是轩一与叶雅全副武装。

    她穿的那样单薄，身形也是高而瘦的体态，仿佛一阵风就能够将她吹走。

    偏偏她的身形在空中纹丝不动，双臂微微展开而后扬，就好像被无形的十字架钉死在空中的苍鹰。

    殉难的苍鹰。

    星九抬起头，淡淡看向轩一，银色的眼睛中满是疲倦。

    “杀了我吧。”

    星立华如是说道。

    她玩的是一个猜出身份就要死的游戏。

    她可以星九的身份毫不留情地杀死对面的男孩，但是身为星立华的她做不到。

    “如果你下不了手。”椒月在一边开口道。

    “我可以代劳。”

    轩一扭过头去，看着对面那个黑发的少女。

    她的表情很认真，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味道。

    “这个女人可是骗了你一辈子哦。”

    轩一看着她。

    “你可以滚了。”

    椒月望着他，表情并没有太多的愤怒，反而有着莫名的玩味。

    “还真是公平啊。”

    椒月说了这句莫名其秒的话，然后再扭头看了一直沉默不言的叶雅。

    “狗男女。”

    “人多了不起了。”

    叶雅看着椒月，轻轻开口：“椒月姐姐。”

    椒月撇了撇嘴。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他不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你对他而言只是好用的工具罢了。”

    椒月说出了叶雅一直都不想说的话。

    轩一没有开口辩白，因为他也知道。

    他当然知道叶雅喜欢自己，自从他在山地领域苏醒之后，这个女孩看他的眼神就和以前不太一样。

    叶雅又不是很会隐藏自己情感的少女，或许自己还是他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以及——她真的不该喜欢上他这样的人。

    因为他真的不配。

    正在这个时候，叶雅才慢慢开口：“我当然也知道。”

    “但喜欢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与任何人都无关。”

    椒月咬了咬嘴唇，轻声骂道：“真他妈的蠢。”

    这样说着，椒月后退两步。

    “如你们所愿。”

    “我退出这场游戏。”

    “不过，轩一。”

    “你这声滚我记住了。”

    “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

    “只希望你能够活到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

    椒月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她原本就是空间领域的大师，所以须弥山的结界对她来说便如同串邻居家的们一样简单。

    如果她想的话，她当然还能在这座须弥山上苟下去。

    但是她现在一点都不想。

    城市领域镇守，奥斯帝国奥斯椒月，退出千星试。

    ……

    ……

    奥斯椒月当然不会在那个共用的传送阵中出现，因为她有自己的。

    这是一个小小的室内，传送阵也是小小的，与星城那个黑白分明的传送阵相比，它显得简陋又拙劣。

    因为它本来就是一个临时传送阵，由月公主本人亲自搭建。

    所以狡兔三窟，而椒月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那些星城人。

    当少女纯黑的身影在传送阵中浮现的时候，薛杏冲上去将扶住她的手臂，椒月的身体瞬间软倒下来。

    这里是只有她和薛杏才知道的秘密基地，连杨梅这样的心腹都不知道的地方。

    至于薛杏，作为她的私人医师，如果对方有什么二心的话，自己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因为只有她才知道，那个平日里强悍无比的月公主，虚弱的时候有多么的虚弱。

    薛杏慢慢将针管里的红色液体注射入椒月手臂上的静脉，低声说道：“公主何必为他动气。”

    “我为谁动气了？”椒月倔强说道，只是她的声音远远没有平日里的那么强气。

    生命中的每一份礼物，都在冥冥之中标好了价钱。

    椒月既然挑了最贵重的那一份，那么自然要付出最高的代价。

    薛杏没有回答，椒月冷冷哼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晕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触即发

    当椒月离开之后，原本无限逼近剑拔弩张的天空领域局势便缓和下来了。

    因为在场所有人，只有椒月对星九有着真实的敌意。

    只是星九依然对方才发生的一切似乎熟视无睹。

    她仍然手无寸铁，卸去一切防御之后看着轩一。

    只是再也没有说任何话。

    轩一叹了口气，同样静静解除了燃血之术的状态，火焰熄灭，发色恢复成纯粹的黑色。

    解除燃血之术之后，轩一不过是普通的致知圆满，当然不具备飞行的能力。

    但是别忘了，他依然是山地领域镇守。

    坚硬的岩石从方才横亘而出的长城上延伸过来，在轩一的脚下搭起阶梯，阶梯的尽头，星九便站在那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取下手中的玄武臂铠，甩手扔给了空中的叶雅。

    现在他什么也不是了。

    轩一一步一步向着星九走过去，一样的手无寸铁，当初在海边相遇的两个人在天空中重逢，星九咬紧嘴唇，看着一步一步走来的少年，最终，她默默后退了一步。

    然后开口：“杀了我吧。”

    “不然你会后悔的。”

    轩一摇头：“我永远不会为这件事情后悔。”

    这样说着，轩一继续上前，最终走到了星九的面前。

    少年侧头，微笑。

    向着对方伸出了手。

    “姐姐，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我永远喜欢您，无论您变成什么样子，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

    星九慢慢咬住嘴唇。

    然后她伸手取下脸上那张薄薄的面具，露出原本的清丽容颜与暗金色的眼眸，伸手静静握住轩一伸出来的手。

    “嗯。”

    星立华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

    ……

    原本星立华想被轩一亲手杀死作为她最终的结局。

    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逼一个弟弟杀死他的姐姐。

    虽然天空上的战斗结束了，但是大地上还远未终止。

    卡斯特与曦子权还在战斗，但其实，他们战斗的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按照千星试裁决日的规则，任何一个镇守能够击败三位镇守，或者说当战场上只剩下一个镇守的时候，战斗便宣告结束。

    而轩一已经战胜了两个。

    艾玛肯定是其中之一，而奥斯椒月无论怎么算，最终的人头都应该算在轩一身上，以及当时的奥斯椒月确实没有一丝胜算。

    和星九缠斗许久的她，恐怕连单独的轩一都无法战胜，更何况轩一身边还有从没承诺过不出手的叶雅。

    虽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留在这里的，但是这个原因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因为不会有人关注一个人失败的理由。

    然后只要轩一再击败星九，甚至不用杀死，他就会成为这场千星试的最终优胜。

    星城行走近在咫尺。

    但是轩一并不打算这样做。

    “成为星城行走救不了姐姐对吧。”

    轩一问道。

    如今战事已经终结，虽然下方卡斯特与曦子权的战斗正酣，乃至于整座须弥山都成了他们二人的战场，但是即使是星九，都没有下去打搅他们的雅兴。

    让他们以接近完好的状态去战上一场还有坐收渔翁之利的甜头，这个时候如果效仿轩一之前做的那样去劝架可能会被两个人直接打死，那就非常的得不偿失了。

    所以现在天空之城上的三个人，反而只能等卡斯特和曦子权打完。

    星立华点了点头。

    “所以我有一个另外的主意。”

    轩一开口说道。

    ……

    ……

    只要有战斗，战斗终究还是要结束。

    无论它持续多久。

    以及，卡斯特与曦子权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有人终究还是差了一线。

    整个须弥山上到处都留下了他们战斗的痕迹，沙漠，雪原，城市与森林，就连山岳巨鼋的残躯上，都有二人留下的伤痕。

    但是战斗终究还是结束了。

    冰原之上，曦子权还站着，卡斯特已经箕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曦子权身上有着无数的剑痕，将他原本整洁的衣物几乎割成了碎布，但是他没有流下一滴血。

    卡斯特全身只有一道刀伤，却从右肩一直划到了左腹，如果不是曦子权最后时刻收手，这一刀足够将少年斩为两半。

    胜负从来不曾有这么分明。

    卡斯特喘够了气，才默默抬头，红色眸子有着奇特的笑容。

    “你不杀了我？”

    曦子权摇摇头：“不舍得。”

    卡斯特哈哈大笑，牵动伤口又倒抽两口冷气，才说道：“再过十年，坐在地上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你。”

    曦子权点了点头：“我不否认。”

    “但是。”曦子权平静说道：“我能击败你一次，就能够击败你第二次。”

    “即使有一天我输了，但终究我还是能够赢回来的。”

    “如果害怕输就杀掉所有可能超过自己的人，那么这么蠢的人最后一定胆小地可怜，也弱的可怜。”

    卡斯特默默点头，然后这才往嘴里塞了一颗白色的药丸。

    “我就不看你最后的战斗了。”

    这样说着，卡斯特带着一头乱糟糟的红头发消失在了雪地上，雪上只有一个箕坐的人形留下。

    曦子权看着卡斯特留下的人形许久，然后捂住嘴，轻轻咳嗽起来。

    侠之门徒终究是侠之门徒，虽然在正常战斗中他始终留有余力，但是对方的剑气实在过于凌厉，虽然剑剑都被他躲过，但是剑意终究如同寒毒一样深入了他的体内。

    他不用幻灭之刃，卡斯特不用天道剑，即使是这样的战斗，如果再打一个小时曦子权还奈何不了对方，那么最后输的人很可能是自己。

    但是卡斯特没有最后那一个小时了。

    曦子权很早就有必杀的机会，但是他一直在隐忍。

    因为机会还不够好。

    只有当他找到最好的机会之后才缓缓出刀，一刀便穿破了卡斯特的护体剑气，将他几近杀死。

    但曦子权确实不想杀死自己的对手。

    毕竟好的对手真的很难得。

    当体内的凌厉的剑意终于被他压制下来之后，曦子权才终于开口。

    “天上的朋友。”

    “现在只剩我和你们了。”

    话音未落，天空中三道流星直直落下，降落在雪原之上。

    轩一，星立华，与叶雅，三个人站在了曦子权的对面。

    曦子权笑了笑，一点都没有感觉意外，向着叶雅静静行礼。

    “曦子权，见过雅殿下。”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佛与金装

    曦子权问候的是雅殿下，但是最终回答的却是轩一。

    “上次失礼了。”

    轩一说道。

    少年已经开启了燃血之术，所以全身重新被火焰所包裹，裁决日开始以来，轩一对燃血之术一直都用得很省，所以现在他有充足的战斗时间应对与曦子权这一战。

    当然这也是最后一战。

    曦子权当然不会注意不到，从天空降下来的这三个人，轩一站在最前面，但是他对这个少年熟视无睹，先向叶雅问好，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这位年青一代的最强者此时刚刚和卡斯特大战完毕，全身的衣物被对方的剑气切割的零零散散，如同褴褛，但是他表情淡淡，不骄不矜，仅这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姿态，便显示出他高绝的心境。

    毕竟他是挟新胜卡斯特之威，真正坐实了他天下第一的名头，气势本应攀至巅峰，可是他看起来和平日里的模样没有丝毫差别。

    当轩一开口，他才看向轩一。

    之前在沙漠领域一战，他自然是大获全胜，对于轩一这副全身火焰，炎发灼眼的姿态谈不上陌生。

    “现在好一点了？”曦子权问道。

    轩一在火焰中点头：“我想来试一试下半场。”

    “三打一吗？”曦子权问。

    轩一看着这位穿的像个乞丐但是神情却如同帝王一般的男子，有些人是人以衣荣，但有些人却是衣赖人贵。

    正如同床头捉刀者为英雄也，曦子权不继承斯特帝族的帝姓，而以本姓示人，但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是那唯一的帝子。

    “裁决日没有任何的规则。”轩一平静回答道。

    曦子权低低笑了起来，三个人看着他笑，直到笑声终止曦子权才看向叶雅。

    “在下由衷劝雅殿下不要再趟这趟浑水。”

    叶雅看着他，蓝色的眼睛简单而纯粹，少女的声音轻轻。

    “当时。”

    “我也在那片沙漠里。”

    当时指的是那朵紫色的花在沙漠绽开的时候。

    曦子权愣了一下，然后才认真看向叶雅：“那真是请恕冒犯了。”

    “当初的那位九公主便是死在天武帝的手中。”

    “在下其实从来不曾想过要和那位先祖做一样的事情。”

    在曦子权平淡的话语中，他翻转左手的手背，然后从那里静静抽出一把萦绕着绯红火焰之屑的长刃。

    这把长刀刀刃极薄，甚至倾向于透明，是火焰在它的刀身上缠绕，才最终给它染上了色彩。

    此刀名为幻灭之刃，为天下第一的武器。

    连叶雅也只在传说中听说过这把刀的名字，因为当初的天武帝便是握着这把刀纵横天下而无敌的。

    有些刀刀因人贵。

    有些人因刀扬名。

    而那位天武帝与幻灭之刃却是互相成全。

    这把灭世之刃在他手中斩尽世界一切的对手，直到最后斩无可斩，杀无可杀。

    如今虽然天武帝已经早早回归了星海，但是这把刀却流传了下来。

    当曦子权握住那把刀的时候，整个人的表情再也不是那种令人看着他都有些放松的慵懒。

    他是这把刀的刀鞘，如今刀已出鞘，那么人也应当出鞘。

    曦子权平静挥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燃烧着的绯红轨迹，在他开口的同时，绯红色的火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无限膨胀蔓延。

    毁灭领域再度在这个世界展开，然后由最初绯红逐渐加深，最终变为了刺目的绯红。

    “有人劝我不要对你抱有太多的敌意，我答应了他。”

    “所以。”

    “请努力活下去吧。”

    “男孩。”

    这里原本是布满霜雪的极北冰原，哪怕说冰原镇守已然离开，但这里依然是霜与雪所支配的世界。

    但是当曦子权拔出幻灭之刃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就变了。

    自无尽高处飘落的雪花在同一瞬间融化为雨，然后蒸腾为水汽，漫天冰雪尽皆消散，连铅灰色的沉重乌云都慢慢散去，正午的阳光倾泻而下，日光倾城。

    当曦子权拔出刀，毁灭领域开始扩散的时候，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什么叫此诚不可以与之争锋，在那一瞬间，三个人都感觉好像有什么沉睡千年的兽一招睁开了眼。

    大地原本是被冰雪所覆盖的，但是当太阳诞生在这颗冰雪之地，猩红的毁灭火焰肆意向着四周燃起的时候，那一瞬间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如同开水一般，脚下是茫茫的白色水汽，就好像是在一个庞大的桑拿浴场，可是这些水汽转眼之间就被更可怕的力量所吞噬。

    因为在极致的高温下，连水汽都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他们继续分解，直到成为可以燃烧氢和氧，释放出幽蓝色的火焰。

    就在这样反复中，在区区几秒的时间里，这片冰原便成为干裂苍凉的荒漠，曦子权站在猩红色的毁灭领域之中，抬头看着三只正在四散逃逸的蝼蚁。

    他嘴角露出了苦笑。

    这世界上最大的愚蠢，就是你不知道你的对手究竟有多么的强大。

    他此行的目的其实大半已经达到了，千星试优胜对他来说连鸡肋都算不上，他从来不需要任何的外物来证明自己，这个世界上可靠的东西只有自己和自己手里的刀。

    原本击败卡斯特之后，他便会直接离开这个已无留恋的地方，给星城的那一位少女做一个顺水人情。

    对于她的情况，自己其实隐约知道一些，如果这十几年来她从未荒废过自己，那么现在或许还有能力和他一战，但是现在，他对星九的兴趣远远不及卡斯特，甚至还不如她那个让他有点感觉不可思议的弟弟。

    而不是星九本身。

    只是既然有人将自己拦了下来，那么他还真的不介意放开身段全力一战。

    两个手握镇守兵器的高阶洞玄境，外加一个几乎将青之翼现阶段潜力挖尽的九公主。

    这样的阵容，也足够他倾全力一战。

    毕竟，如果不出幻灭之刃的话，这三个人联手，他确实打不过。

    毕竟人力有时尽。

    这样进行着电光火石思索的同时，曦子权轻点足尖，只见燃烧的毁灭领域瞬间呈喷射状向后方倾吐着火焰，将曦子权的身体加速到无以复加的境界。

    他所瞄准的对手，当然是他最看重的人。

    九公主叶雅。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添麻烦

    叶雅向着天空而去，青之翼绽放到极致之后的速度之快，甚至超越了音速本身，可就是在飞速想要与曦子权拉开距离的同时，叶雅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虽然耳边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但是叶雅还是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那个硕大的猩红火球被风压拉地每一丝火焰都向后靠拢，如同一个被火焰织就的猩红羽毛球，而曦子权就站在羽毛球的头部，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缩短。

    原来还可以这么快的吗？

    叶雅心中吐槽的同时，手上丝毫不曾怠慢，六条原本同样尽力吞吐能量助推她逃逸的光翼同时在空中微微停顿了那么一刹那，虽然在惯性的影响下显得不是那么起眼，但是在叶雅的意识之海中，这个操作不亚于开枪前打开了保险。

    所以下一瞬间便是扣动扳机。

    在空中，向前飞逸的叶雅骤然转身，六条光翼同时从六个角度划出一道凌厉的直线，以比来势更快的速度，向着曦子权突刺而去。

    曦子权当然来不及躲避，但是他手中有刀。

    于是他翻转刀柄，将刀刃一偏一折蜿蜒挥出，其轻盈灵活翩如游龙。

    叶雅只感觉背上一阵剧痛，再看时，只见六条光翼被曦子权一刀尽数从尖端削断了不过半米来长的一截，去势瞬间衰竭。

    叶雅的光翼并不是没有被斩切的先例，可是这光翼原本就是由精纯充沛的能量构成，就好像章鱼的腕足，切多少长多少，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但是，她从来没有体会到这样真切的痛感。

    自曦子权刀光所触及的切口处，燃烧着细碎的金色火焰。

    这些火焰以燃尽一切的气势，在叶雅的光翼上一路向上蔓延，就好像秋天草原上的野火，灼烧的痛感顺着光翼以更快的速度传达给少女，就好像满头蓝发都在燃烧，烧的头皮焦黑，烧的大脑干涸。

    少女从未体会过这样绝望的剧痛，在空中她慢慢蜷曲起了身体，失去了对身体的一切控制力。

    但是叶雅一直保持着沉默。

    即使去死，她也要保持着自己的沉默。

    因为绝望的哀嚎对自己没有任何帮助，却会给某些人带来灭顶之灾。

    她不是一个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曦子权，真的好强啊。

    ……

    ……

    曦子权站在虚空之中，火焰在他周围熊熊燃烧，就好像第二轮太阳悬在空中。

    他静静望着被他切断翅膀从空中直线坠落的公主殿下，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只是再抬起刀，给这位一如既往倔强的九公主送上最后的告别。

    但是这个时候，一道月刃从侧方向他而来，声势极为凌厉，即使是曦子权也无法视而不见，抬起的刀只能顺势改变方向，向着月刃而来的方向一刀斩出。

    一道银色的流光在他面前飞快划过，那人冲向坠落的叶雅，左手微微抬起，金色的光芒缓缓在少女吞吐，就好像是金色的烈焰之剑。

    她一剑将叶雅背上的光翼齐根斩落，任其被截下来的光翼在坠落的过程中燃烧为青烟，而她自己已经将叶雅环抱而起，冷漠看向远方的曦子权。

    “何必对孩子下如此的毒手？”

    星立华冷冷说道。

    她背后银色的羽翼招展。

    曦子权冷冷看着她，似笑非笑：“星九你装什么温良贤淑。”

    “你杀的孩子少吗？”

    星九面色不变，平静与曦子权对视：“我已经很久没杀过人了。”

    “忏悔与道歉如果能够脱罪的话，还要法律，监狱与绞刑架何用？”曦子权说道：“你的归宿便是在绞架之上。”

    星立华望着对面：“您无权审判我。”

    当背后的光翼被切断之后，叶雅从剧痛的昏厥中慢慢醒过来，她发觉自己正在星立华的怀中，不由吃力地摇了摇头：“快逃。”

    “他真的很强。”

    方才曦子权一刀便能够让她完全失去战斗力，这样的实力，已经有点超出了叶雅想象的极限。

    即使是真正的洞玄之上，恐怕也不过如此。

    星立华摇头笑了笑，看着叶雅的脸，暗金色的眼眸中平静无波，却有着些许的柔软。

    “我这一生，最擅长的便是判断敌人的实力，否则我也活不到现在。”

    “只是您不应该留在这里了。”

    “这一路上，轩儿多亏你照顾了。”

    这样说着，星立华伸手在叶雅脸庞自上而下轻轻一拂，帮叶雅合上了双目，叶雅只感觉自己越来越困，慢慢便陷入了昏睡之中，而在星立华的怀中，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化，最终消失在那里。

    做完这一切，星立华才望向曦子权：“如果你见的是十一年前的我。”

    “你已经死了。”

    曦子权看着对方，表情并无波澜：“但这是十一年后。”

    如是说着，曦子权向前逼近，星立华淡漠看着他的动作，一金一银两条袖剑再次在手背吞吐成形。

    火焰逼近，星立华也展翼前突，最终整个没入他的猩红火焰之内，左手格挡住曦子权的幻灭之刃，右手星芒吞吐，向着曦子权的小腹突刺而去。

    曦子权被迫后退，后退的同时左手同样浮现出金色的光芒，那是属于曦光一族的日阳之力，来自于太阳与火的光。

    曦子权无法理解，无坚不摧的幻灭之刃为何会被星立华用那条金色的袖剑完全锁住，他无论如何催动，都无法移动分毫。

    他只能应急而动，左手包裹着光握住了对方突刺来的短刃。

    火焰在两人周围肆虐，这是曦子权的毁灭领域，对他当然是毫发无伤，但是星九自己身在毁灭领域中，依然抵敌住了那堪比太阳表面的极致温度，并且还有余力向曦子权进攻。

    这让曦子权更无法理解。

    他与星九相交不深，甚至仅限于听过她的名字。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经常会被长辈与这个名字相提并论，但是在长大一点，就再也不曾听过了。

    曾经他以为星九不过是一个小时了了的流星乍现，但是只有亲身体会，他才知道为何星城曾经会想将她培养为第二个永耀至尊。

    因为她真的有这个潜力，如果不是最后她自己选择放弃的话，那么一路以星城行走身份走来的星九，真的会是他此生最大的敌人。

    或者说盟友。

    正在两人在空中僵持之际，曦子权感觉背后有劲风来袭。

    他不用回头便知道，轩一正挥拳击向他毫无防备的后背。

 第一百九十六章 境界之上的战斗

    轩一右手回缩。

    因为收回去的拳头打出去的时候才会更有力量。

    他的右手已经彻底被玄武臂铠黑色的鳞甲所包裹，配合上七夕紫蓂的增幅与霓凰之血的赤炎，这一拳下去何止有千斤之力。

    恐怕千万斤之力都不止。

    一拳而崩山，对此时的轩一来说并不是一个笑话。

    只是他这一拳下去是不是能够打得死曦子权，其实他心里并没有底。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没有底就不去做的。

    这样好的机会，哪怕只有一成的把握也应该挥拳打下去，更何况其真实的几率很可能超过了一成！

    所以轩一的身影包裹着红色的火焰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轨迹，向着曦子权的后背一拳轰出。

    ……

    ……

    曦子权的右手所握的幻灭之刃被星立华的金色袖剑牢牢锁住，左手则握着对方的星光短刃，稍不留神就会被刺一个对穿。

    他和星立华距离极近，甚至可以看到她暗金色眼眸中自己的倒影，但是，他和对方都奈何不了彼此。

    曦子权算到了许多，但是他终究没算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星立华的力量，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她竟然能与拿出幻灭之刃的自己相抗衡，要知道，此时的自己，是拥有货真价实的洞玄之上的战力，在上古时期，法相境与洞玄境两境合称地境，而洞玄之上则是所谓的天境，其间差距，真可以说云泥之别。

    而眼下的星立华真实的实力，竟然也摸到了那道最艰难的门槛，甚至有跨过去的痕迹。

    暗星的底蕴，真的竟然可怕如斯？

    这样想着，曦子权看着与自己僵持的星立华，平静开口。

    “你也是星澈与曦光的混血？”

    你也是？

    因为当初的那位长安女帝，便同样是身怀曦光与星澈两族的皇族血脉，方能够名正言顺地在天武帝死后同时执掌帝国与星城。

    当然，其实就算不是，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因为全世界没人打的过她。

    但是纯血隐族之间的混血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七大隐族彼此都有数万年的历史，纯血隐族通婚还能产下后代的，即使放眼历史，也只有长安女帝一人。所以在永耀至尊回归星海之后，星城曾经不止一次试图再创造一个永耀至尊，可从来没有成功过，反而最终激起了曦光一族极大的厌恶。

    但很明显，现在星立华左手锁住幻灭之刃的力量，很明显同样也是几乎曦光一族特有的日阳之力。

    也恰恰是两种力量同源，所以星立华才能够将其完美克制。

    但星立华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看着曦子权，猩红色的炽热火焰在他们周围熊熊燃烧，却无法侵入星立华身周一寸。

    星九不喜言，不善言。星立华不喜言，但不得不善言。

    当初在天空之城的宫殿屋脊上，星白芷问她是不是扮演太久了星立华，所以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对此她的回答是。

    这本来就是一个人。

    这本来就是我。

    所以此时，曦子权如何发问，她都不准备回答。

    因为也没有必要回答。

    但是星立华不说话，不意味着曦子权就会沉默，他们两个人现在互相锁死对方，就好像棋盘上互相将军的黑白棋，彼此都没有退路，因为退路便等同于死路。

    如果说到底的话，其实还是曦子权占着一些优势，毕竟星立华能够隔绝那毁灭的火焰一时，如何能过隔绝一世。

    纵然她修为超绝，但是水滴石穿，如果这样僵持下去，毁灭领域终究会将星立华整个吞噬。

    只是正如同王对王的战斗，但星立华这边还有着一颗小卒。

    一颗可以将军的小卒。

    这便是最后的妙手。

    曦子权听着身后压迫而来的风声，但他一点都不显得着急，他看着眼前冷漠的少女，淡淡说道：“你指望着他一拳把你我都打死。”

    “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

    “他还是太弱了。”

    ……

    ……

    轩一已经逼近了那团在空中的炽热火球，右臂带着臂铠用力击出，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寄托在这一拳上，可谓是倾尽了自己的一切。

    然后突入。

    霓凰之血的赤炎散布在他周围，给他提供第一时间的火焰防护，少年在这个猩红的世界里寻找属于自己的敌人，最终，他看到了那个金色的背影。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轩一拳头向着对方的后背捣去，一往而无前。

    正在这个时候，他全身的霓凰之焰骤然变形，就好像是在深海中被水压挤得滋滋作响的潜水艇一样，轩一的身形一歪，再也掌握不住方向。

    拳头从曦子权的三四米外斜斜飘过，就好像一支脱靶的利箭。

    他全身的赤炎已经严重变形，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彻底溃散，溃散之后他的身体就会完全暴露在这近乎毁灭的炽热火焰中，可能会在一瞬间就会化为青烟。

    他现在如果还想活下去，便只能尽快脱离这个恐怖的领域。

    “越境而战虽然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神话。”曦子权在火焰之中平静开口，他的声音也在自己的领域中回响。

    “我不知道你以什么手段以致知境的实力获得了洞玄境的权柄。”

    “但这已经是你的极限了。”

    “我答应过一个人，不会尝试杀你，只是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在这样的话语回荡的同时，轩一身周的火焰彻底破碎，霓凰之血凝聚的防御被碾压之后，轩一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反击能力，甚至说玄武臂铠的防御力在这个级别的战斗中都显得有点可笑。

    原本轩一以为自己会死。

    但是他的身体被那些火焰彻底包裹之后，却没有被第一时间化为灰烬，而是整个被从毁灭领域中“吐”了出去。

    当离开毁灭领域之后，轩一的燃血之术继续运作，新的霓凰之焰在他身周形成，只是相比于方才，依然淡薄了许多。

    ……

    ……

    “我说什么来着。”曦子权笑容平静：“他太弱了。”

    “他没有资格参与你我的战斗。”

    “我念在一位故人的话不去杀他，但是耐心这种东西，是很容易消磨殆尽的。”

    “我承认你很强，我如果没有幻灭之刃真的不会是你的对手。”

    “但是一个人的实力是他所能展现出来的全部。”

    “我能够驾驭幻灭之刃，这便是我力量的一部分。”

    “我们还要继续吗？”

    曦子权用力压了压右手的刀，依然纹丝不能动弹，他们二人在双手上都倾注了难以想象的力量，但是最终仍然是势均力敌。

    “要知道，下次我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耐心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姐弟

    听着曦子权淡然的话语，星立华终于开口道。

    “我不接受任何威胁。”

    “因为我这一生从来不曾有人威胁过我。”

    星立华抬起头来，暗金色的眼睛与曦子权的璀璨金眸对视。

    是的，她的眼睛来源于一位血脉并不纯粹的曦光一族母亲，如果不是血脉并不精纯，她会在出生的那一刻就会死去。

    但是她没有死，反而在被暗部接纳为年幼的预备专员之后，她很快展露了自己无双的天赋，混血的身份即使是在暗部专员计划里许许多多的贱民孩子中，也是最被瞧不起的一种。

    但是，所有孩子都没有她能打，她很快就能够把大她好几岁的男孩打得满脸是血地跪在地上，认真向方才侮辱过的她的父母带着哭腔道歉。

    她是天生的杀戮者，因为从没有人瞧得起她，所以她也不将自己视作它们的同类。

    她生来就是异类，所以杀人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心里阻碍。

    原本她的一生就会这样度过，直到一束光射入她的世界。

    那一瞬间，天亮了。

    “我杀不掉你一个人。”星立华如是说道：“但我能够同时杀两个人。”

    曦子权的目光骤然紧缩。

    星立华的声音依然冷漠如冰雪。

    “我体内同时有着太阳与星辰的力量。”

    “虽然说我不喜欢展露属于太阳的那一方，但是并不意味着它们不存在。”

    少女的声音平平淡淡，就好像在介绍家里有几条狗。

    “如果我在这样的近距离让它们出来看看这个天地。”

    “我当然会死，但是。”

    “身为未来斯特行走的您也活不下去。”

    曦子权当然相信星立华所说的是真话，也相信她随时可能在下一刻便引爆她体内所有的力量。

    可是，他表情并没有露出惶恐，而是微笑。

    他松开了左手，让星立华可以将自己右手的星辰之剑可以轻松将其送到自己的小腹。

    然后将其刺穿。

    星立华看着他，最终解除了自己左手对幻灭之刃的锁定。

    他们俩收回了双手，漫天的火焰在一瞬间熄灭。

    星立华看着他，表情第一次有了一些不解。

    “为什么？”

    曦子权笑了笑：“因为像我这样的天才，死一个就很可惜了。”

    “一天死两个就太悲伤了。”

    所以，我希望死去的那个人是我。

    他没有说最后一句话，但是星立华懂他的意思。

    “您的心太软了。”星立华说道。

    曦子权微笑：“因为硬太久了，偶尔会软一下很正常。”

    这样说着，曦子权伸出手，右手。

    星立华点头，然后平静和对方相握。

    “我希望有一天，你和你的弟弟能来我这里做客。”

    “我很期待那一天。”

    星立华嗯了一声：“我也很期待这一天。”

    当星立华的声音落下的时候，她对面的金发男子也慢慢消失在空气之中。

    沙漠领域第二镇守，斯特帝国曦子权。

    退场。

    星立华看着轩一从下方飞快爬升到她的身边，少年的表情带着些许的惶恐。

    方才星立华与曦子权的对话，轩一都听在耳里，如果不是曦子权最后带着自我牺牲意味的让步，那么就真的会有他有生以来最灿烂的烟火在他面前绽放。

    “交易取消。”轩二言简意赅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方才，那个魔鬼确实给他出了一个会万劫不复的主意。

    而他差一点就要答应了。

    星立华看着面前炎发灼眼的弟弟，淡淡开口说道：“我们做到了。”

    她丝毫不在意自己之前提出了那个更加魔鬼的相互毁灭的方案。

    轩一撤去了燃血之术，展露出黑发玄瞳的身姿，他平静与星立华对视，然后下一刻，他的身体飞速向着大地降落。

    星立华展开银色的羽翼，她的速度比自由落体的速度快到数十倍以上，所以须臾之间便追上轩一，并且握住了对方的手。

    二人一者正立，一者倒悬，轩一握着对方的手，看着对方倒悬的容颜。

    “姐姐，我不是在做梦吧。”

    星立华笑了笑，然后凑过去，亲吻轩一的额头。

    轩一感受着额头的湿软触感，星立华柔软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然后，轩一也将嘴唇盖在了姐姐的额头上。

    两人自须弥山的天空飞速坠落。

    ……

    ……

    白银之厅里，最后的画面在这互相亲吻的姐弟上定格。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各自挑选了自己的赛马，但是没有人想到，最后竟然是两匹马同时闯过了终点。

    这样的话，其实之前所约定的赌注倒很好解决，不外乎选择星九的星主和选择轩一的叶萱平分那最后的5%份额。

    但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另外一点吸引了。

    那就是这次千星试最终的目的其实是为了为星城选拔未来的行走。

    原本很多人认为有曦子权的存在，这一次千星试最后很可能会以流产而告终。

    但是任谁都没有想到，星九所隐藏的实力竟然到了这个地步，毕竟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星主之外，都不曾与这个十一年来皆以星立华的身份存在的星城秘密武器有过太多的接触。

    可是最终，却是星九击败了曦子权。

    虽然说最后的胜利方法有些取巧，严格来说双方应该是平手，可是曦子权随后的离开，已经自己认负。

    剩下的轩一与星立华，虽然在此之前他们或许还对这对有些陌生，但是现在，记忆已然深刻到无以复加。

    “两个优胜者，而行走的名额只有一个。”叶萱看向上首的星主，平静道：“我想他们二人恐怕不会再决出一个胜负。”

    “请问星主如何决断？”

    在历史上，从来没有过双行走的先例，如果真要找出类比的话，那么现在奥斯帝国空挂行走之名却不管事，凡事都由身为妹妹的代行走奥斯椒月处理的奥斯皇太子羽生，或许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

    以及，这一次千星试最后选拔出来的两个人其资质让在场都没有人不生出慕艳之心的。

    虽然说星九并没有真正抵达天境之上，但是她同时拥有两族之力，其最终发挥出来的战力，毫无疑问是洞玄之上级别的，恐怕只需稍加培养，不出一年星九便能够成功进阶洞玄之上。

    要知道，星九不过才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的洞玄之上，虽然历史上还能找到一些，但是就在场众人，除了情况特殊的叶萱，其余人都是在三十岁之后才完成最后的龙门一跃，都已经算得上是极致的天才。

    初任行走便是洞玄之上，这以往是只有斯特共和国才会出现出现的景象，因为他们太需要一个能够平衡各方的强力行走。

    至于轩一，之前带来的分析与惊叹已经够多了，他才十五岁，未来的成长更是不可限量。

    星主笑了笑，干瘪的嘴唇中露出雪白的牙齿。

    他没有回答。

 第一百九十八章 蝇鼠与龙

    轩一最终也没有等到和姐姐一起坠落地面的时刻。

    因为他面前最终出现的是传送的白光。

    当他与星立华做出共同的选择之后，千星试便已然宣告结束，这个早已经千疮百孔的战场自然没有再停留的必要。

    当少年从传送之后微微的眩晕中苏醒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便是看了看身边。

    银发的少女便站在他的身边，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

    冰凉而坚硬。

    星立华向着轩一点了点头，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便从脚下的传送阵走了下来。

    这对姐弟离开这个分割又封闭的单独传送室的时候，门外早有人在等候着。

    两个人。

    轩一看着站在门外的二人，其中一个人相当苍老，穿着灰白色的连体麻衣，看起来非常普通，他是那样的老了，连星城族裔的银发都有些许的苍白，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皱纹，就好像千年的树皮，布满岁月的痕迹。

    他并不认得这个老人，但是他却认识老人身边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身穿笔挺的黑色制服，银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严肃而冷峻，就好像是一座精密的机械构成的人形。

    暗部知事星怀药。

    轩一只有过聊聊数面的男人，暗部最高掌控者，也是原本他最顶头的上司。

    星立华向着二人欠身行礼。

    “星立华，见过星主，知事大人。”

    直到这个时候，轩一才明白，这个看起来除了比较老之外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老人，竟然便是那个几乎终岁都在闭关不曾露面的星主阁下，也便是星城真正的最高掌控者。

    相比之下，就连明面上的最高执政官郡首星瑰年，严格来说不过是他的臣属。

    轩一慌忙想要行礼，却发现他的身体连动都不能动了。

    因为对方不想让他动。

    星主静静端详着轩一，就好像在端详久久不曾谋面的某件瑰宝。

    然后他方才开口，声音苍老而略带嘶哑，似乎很久不曾开口说过话。

    “你不是叛出星城了吗？”

    “为何要对我行礼？”

    轩一全身不能动，但是星主并没有剥夺他言语的能力。

    他只能回答：“我日日夜夜希望重归您的麾下。”

    “再者，在下乃是情非得已。”

    星主咧开嘴笑了笑：“那么，你愿不愿意做我的行走。”

    “在我死后接替我执掌这个城市与族群？”

    轩一注视着对方，缓缓回答：“我和姐姐同为千星试的优胜者。”

    星主扭头看向星立华：“那么说，你又愿意做行走了？”

    星立华低头，始终不曾直视星主：“一切皆由星主圣裁。”

    星主微微颔首，看向轩一：“可曾满意？”

    轩一道：“一切皆由星主圣裁。”

    “裁你个大头鬼了。”星主平静骂道，然后转身：“你来跟我走走吧。”

    轩一没有动，因为星主只说了自己，没有说姐姐。

    星怀药的目光微凉，静静注视着轩一，然后开口道：“我和星九还有一些旧事要叙。”

    他看向星立华：“是吧？”

    星立华点头，将手静静从轩一的手中挣脱出来，看了轩一一眼：“请一切务必听星主的话。”

    轩一咬了咬牙，没有阻止。

    然后星立华来到黑衣的星怀药身前，低头亲吻星怀药的手指，星怀药伸手轻轻抚摸星立华银色的长发，然后不动声色地看了轩一一眼。

    眼神冰冷彻骨。

    一眼之后，他与星立华凭空消失在这条空空荡荡的走廊，只余下还在少年视野中正在走远的麻衣老人。

    轩一只能紧赶两步，追上了星主的脚步。

    在迈步之前，轩一在心中呼唤了轩二。

    但是没有回应。

    ……

    ……

    星主走得很慢，而这条长廊似乎也永无尽头。

    长廊空空荡荡，白茫茫地就好像通往彼岸的甬道。

    星主不曾开口，轩一也便无法开口发问。

    他从来不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因为在一个月之前，不要说星怀药，就连星鹤渡这样的白银家族贵族对他来说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虽然轩一曾经有过和叶萱交流谈判的经验，但是叶萱终究不是星主。

    轩一一直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才听到星主在前面悠悠开口道：“你有梦想吗？”

    轩一摇头，然后再点头：“我的梦想便是和姐姐一起活下去。”

    星主转身，看向穿着灰色作战服的轩一，浑浊的银色眼睛透出冷冽而审视的光。

    “蝇鼠终岁食腐而生，平生最大的梦想莫过于可以吃一块新鲜的烤肉。”

    “但如果有朝一日，蝇鼠化身为龙，却每日倾醉于打家劫舍，只为抢别人手中的一块烤肉。”

    “你如何评价这样的人？”

    轩一望着星主的眼睛：“星主，在下从来都是在泥泞与黑暗中苟且偷生的蝇鼠。”

    “从不曾奢望成龙。”

    星主的嘴角勾出一抹冷漠的微笑：“那你便不应该跟我来到这里。”

    “因为我只想吃肉。”轩一回答道：“别无他求。”

    星主点头，转过身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你做我的行走吗？”

    轩一摇头。

    “那么，你知道成为我的行走要做些什么事情吗？”

    轩一摇头。

    星主在轩一面前笑出声来，笑声苍老而沙哑，就好像砂纸在摩擦。

    “那么，你猜，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轩一这次没有摇头：“星主寿命悠长，修为天人，在下不敢妄测。”

    “有什么不敢妄测的，是人便会死，即使是永耀至尊，乃至于那位曾经带领吾族走过整个黑暗年代的圣人，不一样最终回归了星海。”

    星主冷冷说道，声音骤然低沉下来。

    “关键是，你曾经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

    轩一不敢回答一言。

    星主嗤笑道：“不要那么没出息。”

    这样说着，星主看了看头上的拱顶。

    “你或许知道，这次借永耀至尊千年诞辰所举办庆典，包括这次千星试本身，都只是为了给我的世界首脑峰会掩人耳目所用。”

    “但你知道，在这次峰会中，我们所商讨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吗？”

    轩一当然不知道，但是他第一次有点想知道。

    因为这一次星主的手笔大到不可思议，这次峰会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超级盛会，那么各帝国各势力的最高首脑们，在这次峰会究竟谈的是什么，轩一真的有些好奇。

    “请星主赐教。”

    星主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们的世界大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天外有天

    你觉得我们的世界大吗？

    当然很大啊。

    自极北的兰叶帝国到极南的精灵大陆，从极东的斯特共和国到极西的奥斯帝国，从寒冷的冰洋到炽热的沙漠。其间何止万里。

    便如同不久之前叶雅乘坐冰雪骑士号专列从青叶城出发，最终抵达位于世界之中的星城，时速接近300公里的高速列车，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抵达目的地，而这样广阔距离，连他们所在的这块大陆一半的里程都不到。

    而在大陆之外，对于海洋的探索从千年之前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止歇，一条条崭新的航道被开辟，每过十年，海图就要重新更新一次。

    这样的世界。

    当然很大啊！

    所以轩一慢慢点了点头。

    星主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叹息。

    “你觉得大，但是为什么我们感觉小呢？”

    “就好像婴儿时候的摇篮，你感觉自己的天地都在那里。”

    “可是当你长大之后再回首，你会发现曾经自己的天地是那样的狭小。”

    轩一没有开口，因为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于是星主轻轻挥手，在轩一的视野里，那条白茫茫，似乎永无尽头的长廊在慢慢地变暗。

    在变暗的同时，更有星星点点的火焰在黑暗的幕布上燃起。

    然后轩一才看清了，他们此刻竟然身在星海之上，那些火焰便是一个个正在燃烧的星辰。

    盘旋如纱雾一般的星云，晦暗的无垠地界，闪烁的群星，以及横亘天际的银河。

    是的，方才轩一还在感慨自己脚下世界的庞大，可是当有了合适的参照物之后，他才不得不承认，星主方才说得对。

    自己脚下真的是一个小小的摇篮。

    世界真的很大。

    但大的不是自己的世界。

    但是轩一依然不懂星主的意思。

    “标准测试，你参加过多少次？”星主突然问道。

    标准测试是由星主亲自管理的一系列测试与实验，即使是星城六部都没有管辖权，其具体事务由暗部负责，但所有数据最终都会汇总到星主的手中。

    迄今为止，这样的标准测试已经进行过七十四次。

    “四次。”轩一低声回答。

    “像你这样能够连续参加四次标准测试还能活着的专员，有多少呢？”星主问道。

    “据我所知，只有我一个人。”轩一说道。

    “是的，只有你一个。”星主点头。

    “那么你知道。”

    “为什么会有这个标准测试吗？”

    “星主智慧深如渊海……”轩一话说到一半，就被老人不耐烦地打断：“不知道是吧？”

    轩一只能点头。

    “既然我们知道天外有天。”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去看看天外的天？”星主平静问道。

    “因为世界与世界相隔甚远。”轩一回答道：“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即使乘坐最快的船航行一生的距离，都不及彼此之间的万分之一。”

    这些是在星城的通识课程中教过的事情，轩一虽然距离学霸相差甚远，但他真的不是什么学渣。

    况且他才十五岁，还远远不到将学过的东西都换给老师的地步。

    而现在，随着星主的一个个问题的提出，就好像一条线将一个个珠子串了起来。

    轩一猛然惊醒。

    “星主，您找到前往其他世界的办法了？”

    如果这是真的话，星主或许已经可以与世界上曾经存在过的那些最伟大的人物并列。

    天武帝也好，九公主也罢，乃至于永耀至尊，上古三圣三帝。

    星主如果真的能够找到前往其他世界的办法，那几乎是完成了从零到一的跨越。

    就好像第一只从海洋爬上陆地的鱼，又或者第一只学会使用火的猴子。

    星主静默地点了点头，看着这片星空，神情肃穆。

    “那位阿赖耶识向我提供了足够的帮助，如今的我们，已经有办法在两个世界中建立相对稳固的桥梁。”

    “但是，外面的世界是一个危险而未知的森林，我们是背着背篓走向森林的孩子，每一棵树下都值得我们去抬头仰望。”

    “但是没有人知道，当你抬头的时候，是会看到满树的果实，还是正垂下毒涎的蝮蛇。”

    轩一有点明白了。

    “所以，您提前才会进行那么多的标准测试？”

    “在未来，您会撒下更多投石问路的石子对吧？”

    轩一已经想象到了未来的景象。

    以这个主世界为中心，他们将向外面的无数世界搭起一座又一座的桥梁，然后扔过去探路的石子。

    就好像曾经的标准测试一样。

    探路的石子按照规章制度，对自己被送到的世界进行浅尝辄止的探索和采样，并且尝试在规定的时间里返回，而主世界则会根据那些石子得来的情报，对于那些新世界进行系统的分析，对其的资源和危险进行完善的评估，来确定下一步的动向。

    在这个过程中，石子肯定会失去很多，毕竟仅仅是模拟这个过程的标准测试就失去了很多很多，而现实永远比想象更残酷。

    但是作为回报，他们将会得到一个又一个崭新的世界。

    这是一场星辰大海般的征途，仅仅想想就让人感觉热血沸腾。

    “是的。”星主回答道：“斯特共和国，兰叶帝国，奥斯帝国，商业联邦，幽影一族，虚之一族，雪瞳一族，曦光一族，包括我们自己，星城与星澈一族。”

    “我们将组建一个伟大的联盟，一起在这个可能会持续几个世纪的探索中倾尽一切，我们会失去很多，甚至会给我们的世界带来灭顶之灾。”

    “但是，机会是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机遇永远与危险并存。”

    “在这场伟大的探索之旅中，星城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领导者，在我死后继续秉承我的意志而前进。”

    “你愿意做我的行走吗？”

    星主问轩一。

    轩一沉默许久，然后点头。

    “愿为您奉献一切。”

    星主不动声色笑了笑，伸手抚摸轩一的头顶。

    “请记住你所说的话。”

    “请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

    这样说着，星主停下了脚步。

    这条长廊终于走到了尽头，轩一看到了那个矗立在树林旁的木屋。

    那个无比熟悉的木屋。

    轩一回头看向星主，看着那个老人平静肃穆的表情。

    “我们还会再见的，但是现在是你的时间了。”

    这样说着，星主灰白的身影如风一般消失。

 第一百二十章 原来如此

    屋外的那棵樱花树上的樱花已经掉落殆尽，但轩一总感觉那个充满樱花香气的清晨似乎还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请。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他明白，时间肯定不止他所感受到的那些。

    他与姐姐从须弥山上脱离的时候，时间不过是裁决日第六日的正午，而接下来与星主的那番交谈，怎么算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但是现在的时间又是一个清晨。

    太阳刚刚从遥远的东方升起，辉光还没有洒满大地。

    青石的地面稍微有些湿润，似乎昨夜下过一场小雨，远处的树林树叶哗啦啦的作响，空气里满是熟悉的味道。

    轩一定了定心神，然后走到那座小小的木屋前，看了看依然摇摇欲坠的门牌，心想——以后不知什么时候再见到它了。

    如今他已经是星城的行走，虽然说还没有正式举行就任仪式，但是从星主口中亲口所说的话，比任何就任仪式都靠谱千万倍。

    成为行走之后，他会在星城的宫殿区拥有一座独属于自己的宫殿，姐姐可能也会拥有一座，但是他们一定不会习惯彼此分开的生活，所以定然会有一座闲置着，两个人依然会住在一起。

    他会成为星城的行走，执行着星主的意志，让星城的火种在无数个世界点燃，或许千百年后，当永夜至尊都被世人所遗忘的时候，他的名字依然会回响在那些已经失落的文明中，成为真正的传说。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蝇鼠，可是那只蝇鼠不曾有成龙的雄心？

    而眼下，他面前是一条有史以来最光辉最伟大的道路。

    他会和姐姐一起走完这条道路。

    轩一推开了门。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射入，尘埃在清亮的汞柱中飞舞，那张老旧的木桌摆在房间的中央，银发的少女便坐在木桌的对面。

    她举起酒杯，看着轩一笑了笑，然后一饮而尽。

    少女的脸颊微微绯红，星立华看着轩一，开口笑道：“欢迎回来。”

    轩一微微咬了咬嘴唇，那一瞬间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虽然方才在推门之前，他对未来有过无数美好的憧憬，但是千万种憧憬叠加在一起，都比不上这个在晨光下饮酒等待他归来的姐姐来得刻骨铭心。

    他迈步向前，坐在姐姐的对面，举起酒瓶给自己斟满一碗，一饮而尽，只觉得酒味醇香无比，又莫名地熟悉，不由差异地看向姐姐。

    “哪来的酒？”

    “九公主送的。”星立华言简意赅，这样说着的时候，她已经又给自己斟满一碗饮尽。

    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过去之后，叶雅对这次短暂冒险中每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都给予了一份恰如其当的回报，所以当风雨过后，便有一箱美酒摆在了这个木屋的门前。

    总之星立华收起了这箱酒，而现在，便是适合喝它们的时间。

    虽然说轩一与星立华都算是嗜酒如命的角色，但是由于长期的财政危机，他们俩喝酒基本都是解瘾，很少有喝醉的时候，况且星立华有名义上的夜班，轩一也有名义上的工厂工作，生活压力大过天，他们也从来不敢有一醉方休的时候。

    但是现在例外。

    有酒喝就已经很棒了，更何况有好酒喝。

    有好酒喝还不算完，最棒的是有很多的好酒喝。

    两人推杯换盏，不消一会，第一瓶酒就已经宣告破产，星立华便从桌下的酒箱中取出第二瓶来，拧开瓶口，再给两只酒碗满上，只是这次轩一要端起来的时候，星立华的手指却轻轻按住了酒碗。

    “在喝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少女平静说道。

    轩一看着姐姐，脸上已经有红晕升起，但是神智依然清晰如故。

    对于拥有药师琉璃之身的他来说，酒精的毒本身也是属于可以化解的一部分，所以千杯不醉对少年来说是应有之意。

    “请讲。”轩一说道。

    星立华静静指了指自己：“在须弥山上时，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要知道星立华原本的计划是让轩一在须弥山上将她杀死的，可是最后一见面轩一便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凭空打乱了自己全部的计划。

    也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所以，星立华真的很好奇。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姐姐。”轩一说道。

    这怎么听都像是醉酒之人的胡言乱语，但是星立华却很认真。

    “能不能给我讲一下那个梦？”

    “求之不得。”轩一如是回答。

    就这样，姐姐与弟弟用这个梦来下酒，姐姐斟酒，弟弟讲这个梦。

    梦的开始当然是那个寒雾弥漫的海边，独自走向海水中的少女听到了岸边的清亮啼哭，为这个梦翻开了第一页的画卷。

    轩一讲那一夜少女拿出来的白色药剂。

    讲他抱着烤的焦黑的土豆前去冒险最后找到在河边浣纱的少女。

    将他晕倒之后，少女背后展开的银白双翼。

    讲达叔的小屋，讲暗部的大楼，最后是那个布满试验台的房间里那个穿着护士服的天才少女。

    然后他拖着病体用少女买回来的药物制作了更加珍贵的药剂，少女用这些药剂换来了足够他们有尊严活着的金钱。

    在改变了命运的进程之后，少女与男孩换上最好看的华服，一起到星城最高的塔上吃最美味的食物，然后。

    男孩告知少女这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少女不沮丧，反而很开心。

    他看到了那个木箱里死去了被冰封的男子，少女向男孩讲述了她的过去，与可能的未来。

    以及那句可以击溃自己一切伪装的咒语。

    “如果和我战斗的话，当我只使用来自于星城一方的力量时，即使我看起来再狼狈，也是种留有余力。”

    星立华静静聆听着，直到轩一再次说出这句话，她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然后笑道：“原来如此。”

    星立华说过这句话，方注视着轩一。

    “轩儿，你现在。”

    “是不是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

    在姐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轩一突然感觉自己体内那原本已经被压制住的七夕紫蓂之毒，重新在体内肆虐起来，就在他即将对身体失去控制的时候，星立华平静伸出一只手，握住他在桌面上的手。

    依靠着星立华从手上传递过来的力量，轩一暂时压制住了体内的毒发。

    银发的姐姐看着弟弟，表情这次没有一丝微笑。

    “轩儿，你知道吗？”

    “行走这个座位上。”

    “从来只能坐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请你照顾好我的弟弟

    桌上的空酒瓶堆叠在一处，殷红的酒液从桌面上一滴一滴地溅落在木质的地板上，就好像一滩一滩的血。

    当初叶雅送酒的时候，只吩咐送最好的酒，并没有说送什么样的酒，所以最后，兰竹声索性把自己的收藏也贡献出来一部分，把世界上最好的酒分种类各送了一瓶装箱送到了木屋前。

    轩一与姐姐贫苦半生，哪里有过如此奢靡的经验，之前一起喝的那一个金币一瓶的美酒，便已经是此生都头一遭的经历。

    但是，这酒里有毒。

    轩一在那一瞬间明白了。

    他如今是药师琉璃之身，万毒不侵之体，这个世界应该没有什么毒还能对他造成影响。

    但是这只是应该。

    因为至少还有一种毒还对他有效。

    那就是七夕紫蓂本身。

    这些酒是叶雅拜托手下送的，叶雅不会下毒，那些手下自然也不敢下毒。

    但是这些酒在木屋里放了这么长时间，总有人能下毒的。

    比如说。

    比如说星立华自己。

    姐姐在酒里下了七夕紫蓂之毒。

    他紧紧咬着嘴唇，看着姐姐。

    何必呢？

    如果您想要我死的话，只要说一句话就够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我真的，随时都准备为您去死的。”轩一颤抖着嘴唇说道。

    略带哽咽。

    他曾经想过自己的无数次死法，但唯独没有想过，自己最后会被姐姐亲手给毒死。

    用纠缠他一生的毒。

    星立华静静摇了摇头。

    直到此时，她脸上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的手紧紧抓着轩一的手背，源源不断的力量从那里传递过来，便是这股力量让轩一不用当即陷入完全的毒发失态之中。

    但他的性命完全在姐姐的掌控之中，比当初姐姐在海边将他抱起来的时候还要脆弱。

    “你是不是很好奇呢？”星立华看着他的脸，丝毫没有理会轩一方才说的那句话。

    有点自顾自的感觉。

    “我从哪里找到了这种毒，毕竟它是多么的稀有。”

    轩一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现在只想让姐姐杀了他。

    死在姐姐的手里，也是他最好的归宿之一。

    所以男孩流着泪默默摇头。

    星立华依然视而不见。

    “你还记得吗？”

    “你的血中可以提炼出七夕紫蓂的毒质。”

    “而我每年都会悄悄取一点你的血去请星落蘅来化验鉴定你的病情。”

    “就这样，其实我手里有好多这样的毒，曾经我想过用它去杀一些过于强大连我都无法对付的敌人。”

    “但是最终，没有想到竟然用到了轩儿你的身上。”

    轩一摇头，不想听姐姐说的话。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被姐姐背叛的这一天。

    他们不是应该喜欢着彼此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吗？

    他全身都无法动弹，只能听着姐姐独自说话，他即使勉强开口，但是姐姐却一副都完全听不到的样子。

    “所以呢。”星立华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轩一的黑发，就好像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摸到一样。“既然我的命运没有像在你梦中时候的那样改变。”

    “那么这一天就是终究会到来的。”

    轩一看着姐姐的脸，那张冷清又美丽的少女面容，她睁着暗金色的璀璨眼眸，可是目光却一点都没有聚焦。

    那是一对无比美丽却又无比空洞的眼睛，甚至从眼睛里看不到自己的倒影。

    不知为何，轩一心底突然涌出一种非常不安的预感。

    他总感觉。

    现在的姐姐看不到他了。

    “姐姐。”轩一试探着又问了一句。

    但是星立华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她仍旧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

    “对啊，以前的我，从来没有想过。”

    “自己竟然会有资格养大一个孩子。”

    “一个又懂事又笨拙却总在自作聪明的孩子。”

    “就像我从来没有想过。”

    “我这样的人竟然会喜欢喝酒这种东西。”

    “我明明以前，只要喝一点都会吐的。”

    “还这么难喝。”

    少女的声音呢喃，话语慢慢变得没有章法。

    这样说着，星立华的手慢慢下移，托住了轩一的脸颊。

    “不过。”

    “只有你还和小的时候一样好看啊。”

    “我很欢喜呢。”

    “我很欢喜。”

    轩一看着姐姐的样子，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姐姐何止是看不到他的样子。

    连他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那一瞬间，他有了更大的明悟。

    是的，姐姐确实在酒里下了从他血中提炼出来的七夕紫蓂之毒。

    但是——酒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喝的。

    如今与七夕紫蓂纠缠了十几年，还身居药师琉璃体的自己都难受成这个样子，那么和自己喝了一样多酒的姐姐自己，身体内又是什么情况呢？

    也只有像姐姐这么强大的人，才能够在体内毒素发作的同时，还能帮助自己让自己熬过最难受的毒发。

    “轩二！”

    轩一才想明白的那一瞬间，马上在心中嘶吼着对方的名字。

    “你不是要我的灵魂吗？”

    “我全卖了。”

    “你快出来啊！”

    可是没有丝毫的回应。

    自从他离开须弥山之后，自从他与星主会面之后，轩二的声音就再也不曾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现在当然也是一样。

    姐姐会死的。

    轩一此时非常清晰地浮现出这个念头。

    这个最可怕最恐怖的念头。

    她不像自己这样，身具霓凰之血，又在致知境将七夕紫蓂推到圆满境，她能够坚持到现在，只是因为这个少女无与伦比的强大。

    下一瞬间，他就开始催动燃血之术，只要将霓凰之血燃烧到极致，用莲隐复生剂与自己的血混合在一起，就算最终无法解毒，至少能够保住姐姐一条命，以后他与姐姐不过就是一对药罐子罢了，反正他是药剂宗师，根据奥斯家族的经验，就算中了七夕紫蓂，用莲隐复生剂吊命至少还能活几十年对吧。

    可是他的身体一点都不能动，连燃血之术发动之后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姐姐的力量在帮助他对抗体内的毒素同时，也在禁锢着自己的身体。

    姐姐在故意不让自己有帮助她的任何可能。

    或者说，当初自己推门而入的时候，姐姐对着他饮下第一碗酒的时候，她就已经推开了死神的门扉。

    “姐姐。”轩一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他自从出生以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无助与惶恐。

    因为他不仅什么都做不到，还要眼睁睁看着最恐怖的事情在自己面前发生。

    他咬牙，嘶吼，挣扎，用尽一切力量，但是最终仍然被姐姐牢牢禁锢在自己的座位上。

    泪水慢慢流了下来，滴落在姐姐的手上。

    星立华轻轻偏转头颅，露出一个好奇的神色。

    “轩儿。”

    “你哭了吗？”

    她轻轻抚摸着男孩的脸颊，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

    此时的星立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视觉和听觉，只有触觉还在勉强运作，她努力在脸上绽开一个平淡的笑容。

    “你不是从小都不爱哭的吗？”

    “我小时候也不爱哭的。”

    “因为哭一点用都没有，不是吗？”

    这样说着，她的声音慢慢低沉下来。

    “你是不是知道了？”

    “姐姐快要死了。”

    “这是好事啊，你为什么要哭呢？”

    “姐姐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帮你的了。”

    “也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了。”

    “姐姐已经没用了。”

    “不是吗？”

    “姐姐不在你身边，你也可以很好地一个人独自生活不是吗？”

    “姐姐现在。”

    “已经成你的累赘了。”

    “不是吗？”

    轩一拼命想要摇头，想要否决，可是他连摇头的动作都做不到，只有眼泪在脸上不住流淌，星立华越擦越多，但是少女却渐渐连这一点都觉察不到了。

    “但是我还是想向你当面道歉，抱歉我对你做出这么残酷的事情。”

    “因为我害怕。”

    “害怕如果我不是在你面前死掉的话，很多事情会说不清楚的。”

    “不要怨恨任何人，因为这是姐姐自己的选择。”

    “没有人逼迫姐姐这样做。”

    “我就好像你的风筝线，在你小的时候可以拉着你飞，遇到大风大雨的话就收下来把你带回家。”

    “但是现在呢。”

    “姐姐这根风筝线让你飞不到更高的地方了，所以姐姐就自作主张把线剪断了。”

    “非常抱歉，但这是姐姐自己的选择。”

    “还有呢。”星立华的话语絮絮叨叨，越来越不像她平日里简洁的风格，就好像喋喋不休的老妈子。

    大概是她明白，很多话现在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在以前，看你每次毒发时候痛苦的模样，我都很想替你承担一些这样的痛苦，甚至想和你一起受七夕紫蓂的折磨。”

    “但是那个时候呢。”

    “我害怕我如果也中了毒。”

    “那么，以后谁来照顾你呢？”

    “如今我终于满足心愿了。”

    “以及。”星立华露出了模糊的笑容。

    “轩儿你的毒真疼了，连我都有点受不了了，这么多年来，你真的受苦了。”

    “我很抱歉。”

    “我很抱歉。”

    星立华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轩一如今除了流泪什么都做不到。

    他第一次悔恨为什么自己没有姐姐强，否则的话，现在至少还能阻止姐姐。

    星城又算什么，暗部又算什么。

    他带着姐姐远走高飞，凭他两个人的本事，什么地方去不得，肯定能够找到有愿意收留他们的地方。

    而就在轩一的面前，星立华的脸上被越来越多的茫然所笼罩，那是因为毒素在迅速攻占她的神经系统，很快她会连最基本的记忆都逐渐失去。

    但即使这样，她的右手依然死死抓着轩一，力量仍在源源不断地涌来，似乎这道指令，就是她对自己身体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时间慢慢过去，甚至轩一都有点心如枯槁的时候，突然好久都没有说话，好久都没有声息的少女突然轻轻转动头颅，眼睛突然放出光彩来。

    轩一那一瞬间心中的希望燃起，心想是不是姐姐体内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

    但是，希望升起就随之破灭。

    因为——姐姐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陌生。

    一点都不像曾经认识自己的样子。

    可是！

    认不认识自己不要紧啊。

    只要姐姐能够活下来就足够了。

    暗金瞳色的少女眨着眼睛，直直盯着轩一的脸，脸上露出好奇又陌生的神色。

    她似乎是忘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可是怎么想都回忆不起来。

    她努力地想啊想，看表情甚至想砸开自己的脑壳想知道自己究竟忘掉了什么，她看向轩一，又看向四周，表情越来越迷惑，也越来越害怕。

    当然她也注意到面前的男孩，然后最终将目光聚焦在轩一的脸上。

    她看了又看，似乎感觉眼前这个好看的，流着泪的黑发男孩和他有着很重要的关系，可是他究竟是谁？为什么又会在这里。

    她真的一点一点都想不起来。

    她看了很久，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少女猛然前扑双手同时抓住轩一的右手，拼命握紧，表情惶恐又害怕。

    “请问，请问你认识我的弟弟吗？”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可是，可是我忘记了。”

    “真是对不起。”

    “我快要死了。”

    “请你帮我一个忙好吧。”

    “你能帮我照顾好我的弟弟吗？”

    “拜托了。”

    “请你照顾好我的弟弟。”

    “可以吗？”

    她一边道歉，一边请求，双眼含着泪水，一遍遍让轩一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弟弟，虽然她不知道轩一是谁，但是她隐隐觉得，拜托轩一一定是对的。

    如果轩一答应了，他就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弟弟。

    轩一愣愣着看着自己的姐姐，连说话都忘了，他曾经无数次做梦做到自己必须杀死姐姐时候的场景，每次醒来之后汗水都将被褥打湿。

    他无法忘记那种绝望的恐惧感，而这种恐惧感督促他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而现在，姐姐正慢慢在他面前死去，他从惶恐到狂怒，从绝望到心如枯槁。

    但是现在，他只感觉自己的心空荡荡的，连身体都不属于自己的感觉。

    少女殷切的求助在回响，短促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

    窗外的日光悠悠洒落，尘埃在日光中飞舞。

    有鸟的叫声在远方此起彼伏，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

    轩一不知为何又回想起了那个开满樱花的早晨。

    如果那一天早上。

    他什么都没有做的话。

    世界是不是会有一点不一样。

    （第三卷完）

 第三卷后记

    很抱歉，很抱歉写出最后这样的剧情。

    但是，姐姐是唯一一个，在我还没有写这本书前，就确定会死的一个角色。

    甚至说，就像上本书写作的契机是因为叶青注定是悲剧的结局一样，这本书最初决定下笔的最重要的idea，就是关于姐姐的这场死亡。

    这场无比绝望却又命中注定的死亡。

    甚至说在我的大纲里，姐姐的条目里就写着她最后说出的那句话。

    “你能照顾好我的弟弟吗？”

    “拜托了。”

    “请你照顾好我的弟弟。”

    这句话是从现实中取材的，取材于一位法国球员的回忆录。

    作为黑人的他从小当然也是在法国备受歧视的那一种，家境也很贫寒，母亲也很爱他，当然这些都不重要，至少在这里并不重要。

    他有一位非常支持他踢球的外祖父，几乎每次比赛外祖父都会去看，还送过他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足球，约定说等他踢上法甲之后一定要去看他的第一场比赛。

    但是，我们的世界有一个最悲伤的事情就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家人，是几乎注定要先于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

    所以在他去踢训练赛的一个间隙，他接到了外祖父的一个电话。

    那个时候外祖父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还患有帕金森，也就是老年痴呆，会经常忘了自己是谁，自己眼前的人又是谁。

    那个球员甚至不知道外祖父为什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因为他们已经几个月没有联系了。

    但是外祖父在电话里只是絮絮叨叨着重复着这一句话。

    “你能照顾我女儿吗？拜托了，请你照顾好我的女儿。”

    这位外祖父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也快要忘记他打电话的人是谁了。

    但是他只是相信，他打电话的这个人，是这个世界唯一有可能照顾好自己的女儿，他的母亲的人。

    所以他就给那个球员打了这通没头没脑的电话。

    并且，打过这个电话的几天后，这位外祖父就去世了。

    我很受这个故事的触动，因为它无比真实，而又充满了冲击力。

    这个世界上我们有很多注定无法逃避的死亡，所以我们总要学会面对。

    这就是我写这个故事，以及书里这个故事的最初推动力。

    请相信我，我真的也很难过。

    上一章是我在昨天晚上熬夜到三点之后写的，今天又稍微加了些润色，然后发了出来，总之重感冒，流着泪，甚至还因为中途因为上火流了鼻血的我写这个的时候悲伤肯定比你们要大。

    但是，这真的是我们注定要面对的死亡，我希望把它写出来。

    仅此而已。

    还有——姐姐会复活的，因为轩二保留了她复活的希望。

    毕竟在书里，我们还是有一些超自然力量的，不是吗。

    然后说一说这一卷的事情。

    这一卷如果打分的话，十分大概只有四分，因为中间剧情真的很拖沓，因为在没有存稿想要赶稿的时候，下意识地就会在牛角尖里钻，这是一种非常恶劣的习惯，我会努力克服。

    不过，有很多章节我其实很喜欢的，写的时候也很喜欢，所以会有一种——把自己想象的世界用文字展现的感觉。

    最后——下一卷的卷名是平凡之路。

    讲述的是一个少年绝望的复仇，这是一场绝望又歇斯底里的复仇之旅，我希望用第一卷那样十五万字左右的篇幅，讲完这一卷。

    谢谢大家。

 第一章 别人的奇迹

    星季枝穿着笔挺的黑色制服站在树林中，一动都不动，连呼吸都是轻微如蚊鸣一般。

    但是他不说话，并不意味着别人就不说话。

    这间小小的木屋伫立在他们的视野中，他们不敢贸然靠近，但是最终也不敢远离太多。

    他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暗部管理司专员，虽然说并不是直接冲在第一线的执行司，但是相较于周围其他的同僚，他依然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窃窃私语在他的身边弥漫，即使不想听，但总有些声音会钻进他的耳朵里。

    “这里面就是未来的行走大人？”

    “我家知事大人派我过来的时候是这样吩咐的。”

    “可是行走大人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还有行走大人怎么会让我们这样的人来接？”

    有人反问道。

    这人有些被问住了，喏喏无法言语。

    星季枝任由这些话语在他耳边回荡，但一点都没有替对方解答的兴趣，

    但他知道原因。

    星城有了新任行走当然是大大的好事，但这个行走的人选，却让人有些大挠其头，虽然据说他就是之前举行的千星试的获胜者，击败了从全世界应邀而来的天才，但是——他却并不是星城的纯血族人。

    何止不是纯血族人，他体内或许连一丝星城一族的高贵血统都没有，是个彻彻底底的贱民。

    但这又如何，他还是最后得到名额进了千星试，甚至以贱民之身击败了所有人。

    即使这一切都不重要，但重要的是——据说是星主在不久之前，刚刚下了谕旨，宣布由轩一继任星城的行走之位。

    那么一切就这样被确定了下来。

    星主的命令当然是不容置疑，必须一丝不苟地执行，可是各部的大人物又如何愿意屈尊降贵地出城，来到这种小地方去请区区这样一个贱民去星城就任？结果明明星城七部都派出了迎接未来行走的代表，可是几乎没有什么有头有脸的角色愿意来，最后来的都是边缘人物。

    比如说自己。

    他与轩一虽然不是同一个司处，但是轩一历来在暗部都颇为有名，这种有名的程度在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结束之后到达了极致，几乎暗部每一个人都听说了那个十五岁的贱民专员，在选拔千星试名额的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掀翻了强他十倍的所有对手，最后作为唯一一个优胜者归来。

    这当然是一件大好事啊，即使像星季枝这样的普通部员，都有点与有荣焉，星城阶级壁垒森严如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像轩一这样的人了。

    可是接下来就有了消息，因为刑部知事星马牢的幼子死在了那次测试里，由于轩一是唯一活着出来的人，所以他是唯一可能的嫌犯。

    他随之被关进了暗部的地牢之中，之后一两个星期都没有消息，星季枝原本以为他已经死了。

    毕竟像他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普通专员，他确实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情报，但是不知道的事情也比普通人不知道的多很多。

    那天夜里，星季枝被紧急召集，然后戴着袖章此生第一次站在街头抢了刑部的活，在路口设卡检查，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只要检查就对了，

    毕竟，星城从来是将服从命令视作最高的美德的。

    就这样，他与轩一，也就是现在的未来行走有了第一次的相遇。

    那个被逐出暗部，冻结一切资格，几乎在等死的男孩，带着一个不知名的棕发少女坐在出租机车里，原本他有资格将这对可疑的男女扣留下来，慢慢审查，但是最终，自己还是动了些许的恻隐之心，让他离开了。

    当时他以为，这个前辈已经够惨了，直到许久之后，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几天之后，随着在天一阁的事情慢慢在一定范围内传播出来，再然后，暗部内部下发了对于轩一的通缉令，官方与小道的消息在七部之间传播着，即使是星季枝不刻意去了解，他都能够听到许多不知道过了多少手的情报。

    更何况星季枝其实真的有点留心，他便去找了星画梅，毕竟如果你真的想要去打听什么东西，去找情报司准没错。

    而在星画梅那里，他确实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全貌。

    轩一那天晚上私自将年幼的九公主带出了星城，最后让星城陷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混乱中，最后如果不是九公主叶萱亲自前来接管了事态，那么天知道星城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便是说，如果当时自己将那两个人扣下来，他将会得到这辈子都想不到的功勋和奖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星季枝并不感觉十分的遗憾。

    当然，小小的遗憾还是有的。

    而随后，在天一阁中，轩一与九公主叶雅在那里现身，并且出现在了由斯特帝族帝子菁举办的药剂师交流大会上，在那里轩一最终展示了相当于药剂宗师的造诣，而被奥斯帝国的代行走月公主从中截胡，强行将他与九公主叶雅一同带走。

    便是在那天夜里，暗部利用自己的渠道见到了轩一，表示可以解除轩一之前受的所有指控，并且给轩一与他的价值相匹配的地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轩一最终选择了拒绝。

    但身为暗部的专员，是没有拒绝的权力的。

    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答应，要么死。

    于是轩一选择了死。

    那个时候他就问星画梅，那我怎么没听说过轩一被抓捕的消息啊，毕竟每出一个这样的叛徒，总会被作为样本在暗部展示的，毕竟这么多年来，敢于背叛暗部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毕竟样本的作用深入人心。

    对于这个问题，星画梅平静挑了挑眉。

    “据我所知，他在叶萱那里。”

    “恐怕整个星城，除了星主大人，再没有人敢从九公主那里要人了。”

    而再往后，关于轩一的消息便更加少了起来，星季枝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躲在九公主的行宫里不出来，毕竟只要他敢踏出行宫一步，迎接他的就是万丈深渊。

    可是一个星期过来了，星季枝没有等来轩一被抓的消息，反而是另外一个更加震撼的事情。

    轩一赢得了千星试，并且即将成为未来的星城行走。

    星季枝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正在星季枝回忆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有人喊。

    “不好了，着火了。”

    星季枝不由向着木屋看去。

    果然，他看到深红色的火焰从木屋的窗口中冒出，瞬间将整个木屋彻底吞噬。

 第二章 让它烧吧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整个木屋都即将被烧成焦炭，也没有人从中逃出，包括星季枝在内的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他们是来迎接行走大人回城的，又不是迎接行走大人的灵柩，如果就这么看着轩一在眼前烧死的话，恐怕他们在场的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全部都要给这位屁股还没坐热的行走大人陪葬。

    所以没有任何的暗号，刚才还窃窃私语稳中带怂的迎接人群，瞬间一阵蜂地全冲了过去，狂风冰剑水枪暗涌，数不清的招数和异能向着着火的木屋打去，争先恐后，唯恐自己处理不多。

    只是这样品种繁多威力巨大，甚至还有一两位法相境夹杂在其中的攻击，却没有让木屋的火焰衰减一丝一毫。

    所有人都有点看呆了，这样的攻击别说这一屋的火了，就算是像这座木屋一样大的石堆都能够轻松将其夷为平地，可是现在连燃烧的屋架都没有打得晃一晃。

    这，未免也太邪门了吧。

    正在这个时候，木屋里传出一个冷漠如斯的少年声音。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当着火的屋子里传出声音之后，所有人几乎都要喜极而泣，毕竟真的是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不管这位行走大人在搞什么幺蛾子，只要还活着，那么一切就都还有说法。

    毕竟只要活着，别说行走大人点一座木屋练功，就算把星城点一角出来放烟花，那行走大人一定也有他的理由。

    所以瞬间方才还在运气做功向着燃烧的木屋狂轰乱炸的人们纷纷整齐划一地单膝下跪，连星季枝都在其中，声如雷鸣地开口。

    “恭请行走大人回城加冕。”

    木屋里的少年有些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他在里面平静回道。

    “拜托你们给星主说一声。”

    “就说这个行走我不做了。”

    他的声音安静至极，带着一种压抑到极点的悲伤，让那些跪倒在地上的人不由面面相觑。

    为啥自己这么倒霉啊。

    从来没听说过接个行走大人还会搞这么多幺蛾子，以及还真的有人会拒绝行走这样的职位。

    要知道，你不做的话，满天下有的是人争着抢着做，可谁叫星主偏偏挑中了你呢？

    至于去给星主说一声什么的，他们就算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命能见到星主阁下啊。

    正当局面有点陷入僵局的时候，突然跪倒一地的人中突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银白短发，黑色劲装制服，不是星季枝又能是谁。

    他望着熊熊燃烧的深红色火焰，即使相隔甚远，都能感受得到其中逼人的热力。

    虽然不知道轩一是如何在这样的火焰中活下来的，但这并不是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是轩一应该，并且必须跟他们回去。

    “轩一阁下。”星季枝平静开口道：“您还没有正式就任行走，请允许我暂时这样叫您。”

    “我不知道在您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您必须知道，这个行走之位是您过去拼尽一切才换来的东西。”

    “并且，无论接下来您做什么事情，身为星城行走，都能为您提供最大最高的便利。”

    说完这些话，星季枝端正立在那里，等待轩一最后的回答。

    木屋里的少年听到这话也随之陷入了沉思，随后，那已经被火焰所包裹的木屋火势骤然加大，只见原本已经烧成焦炭的屋架此时整个垮塌下去，但火焰仍在熊熊燃烧着，下跪的人群中有几个女孩不由发出惊恐的尖叫，正在这时候，一个黑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从仍在燃烧的火焰中走出，面色苍白如纸，双目晦暗无比。

    “那走吧。”

    轩一平静对着眼前的人说道。

    然后他指了指还在站着的星季枝。

    “我还记得你，那个夜里拦我的家伙。”

    “你就来做我的近侍吧。”

    这样说着，他再也不看任何人，径直向着前方走去，身后人看着渐行渐远的行走大人，这位行走大人浑身都冒着不要靠近我的危险气息，让人很害怕和他搭话，但是有些话却不得不搭。

    “行走大人。”最后还是一位工部的妹子怯生生望着轩一的背影开口。

    “房子，房子还在烧呢。”

    轩一回头，眼眸中空空荡荡。

    他平静说道。

    “没事。”

    “就让它烧干净吧。”

    他望着熊熊燃烧的深红色火焰，即使相隔甚远，都能感受得到其中逼人的热力。

    虽然不知道轩一是如何在这样的火焰中活下来的，但这并不是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是轩一应该，并且必须跟他们回去。

    “轩一阁下。”星季枝平静开口道：“您还没有正式就任行走，请允许我暂时这样叫您。”

    “我不知道在您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您必须知道，这个行走之位是您过去拼尽一切才换来的东西。”

    “并且，无论接下来您做什么事情，身为星城行走，都能为您提供最大最高的便利。”

    说完这些话，星季枝端正立在那里，等待轩一最后的回答。

    木屋里的少年听到这话也随之陷入了沉思，随后，那已经被火焰所包裹的木屋火势骤然加大，只见原本已经烧成焦炭的屋架此时整个垮塌下去，但火焰仍在熊熊燃烧着，下跪的人群中有几个女孩不由发出惊恐的尖叫，正在这时候，一个黑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从仍在燃烧的火焰中走出，面色苍白如纸，双目晦暗无比。

    “那走吧。”

    轩一平静对着眼前的人说道。

    然后他指了指还在站着的星季枝。

    “我还记得你，那个夜里拦我的家伙。”

    “你就来做我的近侍吧。”

    这样说着，他再也不看任何人，径直向着前方走去，身后人看着渐行渐远的行走大人，这位行走大人浑身都冒着不要靠近我的危险气息，让人很害怕和他搭话，但是有些话却不得不搭。

    “行走大人。”最后还是一位工部的妹子怯生生望着轩一的背影开口。

    “房子，房子还在烧呢。”

    轩一回头，眼眸中空空荡荡。

    他平静说道。

    “没事。”

    “就让它烧干净吧。”

 第三章 拆

    轩一说停下来，马车便缓缓停在了路边，随即便有人来请示行走大人的意志。

    星季枝看着从出现开始表情一直冷漠阴郁的黑发少年，他对轩一的事情了解的真的不多，充其量不过是比在场的其他人更多一点罢了，对他来说，只是大致了解轩一从小都是在这里生活的，所以对这间鱼市一定很熟悉。

    常言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如果是正常推断，轩一很有可能是想要赏赐他的那些故人，这样的话倒也好说，他们这些人过来虽然说仓促，更都是各部的边缘人员，但是边缘人员也是正经的国家公务员好吧，勉强算是个统治阶级的。

    无论是金钱还是其他的赏赐，他们凑一凑总是能凑出来的。

    但是现在轩一的状态真的很怪，所以星季枝真的不知道这位行走大人想要做什么？

    总不能一把火也烧了吧。

    轩一望着那座熟悉的鱼市，在他的成长中，亲眼见证了这座鱼市的慢慢发展，里面几乎每一个人他都认识，每个故事他都很熟悉。

    当请示的人恭敬在马车外询问，不敢入内一步的时候，轩一阴郁的声音也冷清响起。

    “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把这里全拆光。”

    “然后我们再走。”

    行走大人的意志便是一切，当轩一的命令下达之后，这些星城的公务员们便领命而去，只有星季枝还坐在马车里，他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大人，鱼市可是拆，但是人怎么办？难不成也全杀了？”

    虽然说对于行走来说，抬手间判这座鱼市里所有人的死亡并不比捏死一只蚂蚁更难，但是星季枝感觉自己总要多问一句。

    “如果不愿走，那就杀了。”轩一冷冷回复道。

    星季枝点头，然后向轩一施礼告退，他是轩一所选中的近侍，那么他当然有监督所有人工作的权力。

    而现在，他必须将轩一的最新指示告诉所有人。

    只剩下黑发的少年独自坐在如同宫殿一般宽广的马车内部，双目无神地直直盯着前方，思绪如死海一样沉寂，不起丝毫波浪。

    如今的他连行尸走肉都不如，好像只在依靠身体的本能意志在行动。

    ……

    ……

    对于这些乡下人来说，凡是从星城走出来的无一不是顶天的大人物，而这些凶神恶煞穿着各式制服的银发专员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感觉无异于神兵天降。

    虽然说这些各部的专员在自己部门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小透明，但那终究只是相对而言，即使星城地位再高的帮派头目，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在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面前颐指气使，星城是一座精密的机械，这些人虽然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螺丝钉或者齿轮，但是你和这些螺丝钉和齿轮作对，便等同于星城本身作对。

    自从永耀至尊执掌星城的这一千年来，凡是有这种想法的人，他们的头颅最终都被挂在了星城的城墙上。

    这些各部的专员虽然说在自己的职务上都算得上一把好手，星城不养闲人，即使有养的闲人，那些闲人也不必被指派来完成这项工作，可是本职工作虽清，但这种类似于城管打砸抢烧的勾当，做起来怎么都感觉蹩脚。

    虽然说他们大多都是致知境界以上的“非人”，甚至还有少数已经问鼎了法相境，而对手顶多是身手好一点的普通人，但就是这样的差距，也让他们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赶走那些鱼市的顾客很简单，毕竟两声吆喝，一声斥令便能够完成，可是想赶走那些鱼市的商户们，乃至于驱赶他们离开，砸掉他们的摊位，便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事情了。

    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这些商户很多几十年都靠着这座鱼市生活，甚至有些人是子承父业，也有些人一家人都眼巴巴着自己回去带回的钱去救急，说是嗷嗷待哺也毫不为过。这些高贵异常的官家人从来没有出现在这样的下贱地方，来了之后虽然他们很多人都很不安，但想着至多不过是多掏一些银钱，虽然还不及考虑这些官家人会不会看上这些银钱，毕竟他们穷的很，即使敲骨吸髓也榨不出多少钱来。

    但又有谁能够想到，他们来了之后便喝令他们离开自己的摊位，官家人说话谁敢违抗，那就只能站远一点了，可是站远一点之后就看到他们手上各式光芒闪烁，眨眼之间那一个个摊位就把打得粉碎，就如同被万斤的巨磨碾过一样平整，瞬间就有几个人看得眼圈红了，不敢自己是不是这些官家人的对手，便哭着冲了上去要和他们厮打。

    只是这次来的又有刑部和暗部的专员，别人可能文弱一点，很少和这些市井之人打交道，但是这却是他们职业的一部分，默契之中几个人前出一步，迎着冲上来的汉子，连消带打只一个照面，这些冲动的汉子便都已经被掀翻在地，顺便扭断了两条胳膊，整个人挣扎在满是污秽的泥水里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而做完这一切的官家人连看都再没看他们一眼，回头看向他们同僚：“继续啊，干完我们收工。”

    如果不是星季枝传令说行走吩咐尽量不要杀人，刚才那个照面这些人恐怕连呻吟的资格都没有了。

    虽然说他们在轩一的面前有些唯唯诺诺，毕竟那是货真价实的行走大人，但是能够在六部的任职的，本身就是精英的代名词。

    要知道星城纯血族人近百万，有资格进入七部的，终究不到万人之数。

    剩下的鱼市人看着那些如同神魔一般的官家人，再也不敢上前，但又不舍得离开，只能纷纷低头啜泣，哭声萦绕着整座鱼市，其哀痛之处，让人不忍卒听。

    正在这些，哭泣声突然小了一点，那些人不约而同的让开一条道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看着那些冷静地拆除着整座鱼市的专员们，他们确实很专业，只一会功夫，这座鱼市已经被精准拆除了五分之一，没有卖掉的货物被打得粉碎，和泥土混杂在一起，显然不能再卖了，毕竟方才事态紧急，大多数人只来得及带走自己的钱箱钱袋。

    “是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马车里的那个人吧。”

    达叔冷冷问道。

 第四章

    当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谁准备回答，毕竟一个普通的老人，又有什么资格问他们问题。

    所以精准的拆迁工作还在进行着，所有人对达叔的话听而不闻，熟视无睹。

    达叔只能叹了口气，将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向着马车走去。

    可是行走大人哪里会容得闲杂人等接近，连眼色都不曾互递，俩个穿银白服色的刑部专员彼此踏深一步，来到老人的两边，相比于之前撂翻的对手，这个老人已经老的不像话了，所以他们出手不由得轻了几分，只想翻他一个筋斗让他知道厉害，好知难而退。

    周围人看达叔走了上去，随即方才两三下就把鱼市里最精壮的几个汉子眨眼间撂翻的官家人便迎了上去，他们知道达叔定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在后面喊道：“达叔，别和他们斗，我们斗不过的。”

    也有人才反应过来要冲上去要把达叔拉回来，只是周围变化实在太快，从达叔问话到走向马车，刑部专员逼近，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们也确实没有反应过来。

    两个刑部专员的手已经抓住了达叔的两条胳膊，眼见就要把老人提起来倒扔出去，只是这个时候他们才突然惊恐发现，别说提起来了，自从双手粘上老人的一宿，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全身软绵绵地用不上一点力气，更可怕的是抓紧的双手丝毫不能松开。

    老人再往前走出两步，他们的身体便随之软倒，然后便如同被奔马拖着走的俘虏，身体软塌塌地被老人在泥水中拖行。

    明明达叔是个只是有些高大但明显老迈瘦弱的，而对方皆是年轻有力的壮年，更是精干异常的修行者，但是老人拖着俩人行走，竟是说不出的轻松自如，就好像两手边不是各自一二百斤的沙袋，反而连落叶都不如。

    达叔露出这一手来，所有人都有些如临大敌起来，虽然说市井藏高人对他们来说都不陌生，但是这里是星城，别说寻常高人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高人，就算真的是高人，其底细多半也与星城有关，准确来讲是与暗部有关。

    所以大多数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暗部来人身上，而目光的焦点便是星季枝。

    虽然说原本星季枝和他们之间地位相仿，但是要知道，如果行政级别相同，暗部在七部之中本来地位就有些超然，就好像暗部知事的默认排位只在星主和郡首之下，略高于其他六部知事一样。当然，如果眼下这位行走大人能够顺利填补上几十年来的空缺，那么他在星城政治地图的地位将会与郡首平齐，只在实权与声望上略逊，甚至高于如今威权赫赫的暗部知事星怀药。

    所以星季枝眼下居然被行走大人看中，成为他的近侍，那么接下来的前途已经不可限量，所谓丞相门前七品官，而星季枝眼下的位置可远远不是门房所能形容的。

    如今行走大人自然不适合出面，那么此地管事之人毫无疑问便是星季枝了。

    星季枝自己也对此一清二楚，所以他向着这个显然不凡的老人行礼：“在下暗部管理司专员星季枝，敢问老伯隶属哪里？”

    如果达叔是自家人，那么就大水冲了龙王庙，彼此间都不打大好看，但如果不是，那么暗部的名头即使是洞玄之上的积年老魔都要足够尊敬。

    他即使能够杀了在场的所有人，但他也逃不过暗部接踵而至的追杀。

    毕竟洞玄之上的目标，虽然稀有，但是暗部依然保持着每五年击杀一尊的记录，这在整个大陆都是独一份的。

    所以这是货真价实的威胁。

    达叔抬眼看了看这个说话的银发少年，看他穿一身黑色的制服，年龄不过二十岁，能这样的年龄进入暗部而且不是从小就特化培养的执行司专员，那么证明他在学校里的成绩定然是出类拔萃的这一级别。

    达叔摇摇头：“我只是一介想和你们身后马车里的人说两句话的糟老头子罢了。”

    这样说着，他双臂轻轻一抖，那两个已经陷入昏迷的倒霉蛋便一左一右横飞出去，便有人冲过去把他们接住，从彼此之间的轻语来看，似乎除了昏迷之外并无大碍。

    星季枝见老人放了人质，心中稍宽，如果达叔当场将这二人格杀，那么此方事定然不会善了。星城一族自万年前生死搏杀中存活至今，从来都不是什么温良贤淑之辈，千年前率先以暗星出世于世间，成为威慑整个黑暗世界的庞然大物，便是这种族风的体现，如果二人身死，那么纵然抵敌不过，也顶多派出两人回去报信，其他人也要战死在此处以报同僚之仇。

    哪怕他们这里的大多数都是文职人员，并没有接受过太多的战斗训练。

    这样一来，星季枝对老人无形中也增添了几分好感，毕竟他的行事颇有分寸，看起来也深谙体制之内的规则。

    于是他又行了一礼以示感谢，同时道：“请允许我向大人请示。”

    只是没有人想到，就在星季枝的话音刚落，那座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里便传来有些阴冷的男声。

    “我谁也不见。”

    原来马车里的人一直都在关注着这里的情况，只是一直保持着沉默。

    “轩一！”达叔之前就隐约猜到了马车上大人的身份，甚至有将其作为震慑情报打出去的打算，只是此时轩一自己开口，他也由不得顺水推舟了。

    “你是不想见我，还是不敢见我。”

    这话说的声如洪钟，将许多人耳朵震的都有些发麻，此时在场人都意识到自家的未来行走与这个老头子可能是旧相识，那么就越发谨慎起来，甚至有些侥幸之前自己没有对这个老头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

    只是马车里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架在马车前的六匹骏马有些意兴阑珊地摇了摇长满雪白长鬃的马头，它们虽然是经过许多训练的熟马，但是这样晾在这里，嘴里还塞着马嚼子，任谁都会觉得气闷。

    过了许久，轩一才在其中回答。

    “我不愿见你。”

    “有问题吗？”

 第五章 女人的伎俩

    我不愿见，当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随~梦~小~说~щww~suimеng~lā

    虽然说曾经轩一算是被达叔所管辖的暗部专员，但是此一时彼一时，贵为星城行走的他当然有资格决定自己去见哪些人，不去见哪些人。

    不愿见，那接下来要面临的便是被驱逐。

    方才看在这位老人可能与自家行走大人有不小瓜葛而忐忑不安的随从们，此时大多数都舒了一口气。

    这个老人修为虽高，甚至可以称得上深不可测，但再高能高得过这个刚刚在须弥山上的千星试里折得桂冠的行走大人，要直到这次千星试几乎各国现任行走，只要符合要求的都应邀而来，阵容之豪华百年难得一见，但是最终却是马车上的少年夺得头魁，其中艰难之处，自然不言而明。

    如非如此，星主也不会改变惯例，任命了一个虽然在星守郡内出生长大，但是并非属于纯血族人的人选作为行走。

    毕竟他所展现的潜力实在太过于巨大了一点。

    即使再退一步说，即使行走大人的实力不如这位老人，那么这位老人真的敢动轩一一根汗毛吗？

    每一位被选定的行走都是这一势力未来数百年的门面和希望，一切针对行走的计划被曝光之后接踵而至的肯定是雷霆烈火般的打击，而这里又勉强算是星守郡的腹地，一旦有变，星城强者能够在几分钟内赶来。

    他们的生死当然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但是行走大人的生死毫无疑问肯定有。

    这样一番思索之后，他们便要上前将老人礼送出境。

    这次当然是真正的礼送，毕竟方才对老人出手的那两位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中。

    达叔望着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寂静无声的马车，冷哼一声：“你就真的如此冷血无情，非要毁掉过去的一切才算甘心吗？”

    马车没有回答。

    因为少年不打算回答。

    方才回答已经是破例，现在的轩一很累，很讨厌和别人说话。

    见行走大人没有指示，他们胆气陡然壮了一分。

    “既然我们大人不打算见您，那便是您没有缘分了。”

    达叔静静摇头，由于方才的前车之鉴和礼送的宗旨，这些暗部专员从头到尾都没有和他有身体接触，不过组成人墙不让他再前进半步却是应有之意。

    他当然不想在这里大打出手，既不好看也很麻烦，可是眼下轩一状态如此反常，达叔自己对此掌握的情报也极为有限，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他向暗部传递的信息多，传达回来的信息少，关于千星试的结果他倒是提前有所耳闻，但是星主的正式意向才不过流露了不到一个小时，七部便随之做出了反应，组建了这一支迎接队伍，可以说从各方面的角度来看，这次的情况都称得上措手不及了。

    这样在心中缓缓思考着，达叔不由下定了决心。

    “轩一。”白发的老人平静开口：“今天我以性命为赌注想和你再见一面。”

    “如果你不愿想见，我便当即自裁于此。”

    如是说着，老人从怀中取出一把装潢着宝石的精致短刀，出鞘，翻转刀柄，对准心口，轻轻扎了下去，只见那把短刀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刀剑毫不费力地刺破达叔夏天单层的透气黄麻衣，随即刺破了皮肤，一缕鲜血从老人粗糙的皮肤中慢慢留下，只要老人再往下用力探出一寸，老人的心脏就会被捅破，那个时候就算是莲隐复生剂，都很难救得老人生计。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达叔会如此激进，并且一个光看起来就有七老八十，实际年龄只会更大的老人，用出这样的往往只属于怀春少女为保护情郎威逼父亲的手段，但是却老辣狠厉许多。

    至少怀春少女顶多用匕首抵住喉咙稍稍磨出血痕，但是达叔一出手便刺破了心口的些许皮肤肌理，距心脏只有一步之遥。

    要知道，修行者终究也是凡胎，除非说修行法门特异，否则说心脏毁坏，头颅被斩这样的重伤，对于普通人是死，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死。

    就算是现在的轩一，把他沉入海中慢慢溺死也是正常的死法之一，不过他比平常人坚持要久出很多罢了。

    而对于达叔来说，虽然他境界修为都颇为高深，但是血气已衰是不可回避的问题，所以受伤更不容易愈合，体力耐力下降都是应有之意。

    周围的星城专员都不由后退一步，生怕最终酿成人命导致行走大人迁怒。

    这老头修为高深不谈，行事也极为凌厉果断，既有军人风采，又带着些许黑暗组织的习气，他们越发感觉他不一般的同时，手上肯定越发谨慎了。

    而达叔没有看向周围的任何人，他只是冷冷盯着那座不远处的马车，并没有虚张声势地口称三二一，而是右手稳而缓慢地向心口推进。

    这样的速度，三五秒钟之内，老人就会将刀尖捅入心脏，十秒之内，就会造成致死的伤势。

    马车之中，少年倒吸一口气，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愤怒。

    “那么。”

    “你进来死吧。”

    此言一出，星城专员如释重负，之前轩一不说话，没人敢擅作主张让出道路，毕竟行走的命令谁敢违抗。

    可是现在，既然行走大人开口了，那么他们连忙列在道路两旁，给老人让出一条通往马车的笔直通道来，老人轻微点头，但是刀尖始终未曾离开心口，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直到最后踏上马车的第一道虚阶，最终进入这辆专属于先代行走的马车之内。

    轩一便面色阴郁地坐在里面宫殿的上首，从他的位置可以清晰看到外面的一切。

    “达叔。”轩一冷冷开口道：“什么时候您也学会女孩的勾当。”

    达叔哈哈一笑，收回匕首插入鞘中，任由汩汩鲜血从心口涌出，最后滴落在马车的地板上，老人平静笑道。

    “女人的伎俩如何。”

    “管用就行。”

    “毕竟如果想要达成什么目的的话，别说女人的伎俩，就算是畜生的伎俩，有时候也有用的必要。”

    这样说完，达叔拿手轻轻捂了一下伤口。

    “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

 第六章 浓雾将至

    （这个，我六点开始睡，如果晚上十点钟能起来就更新这一章，如果不能的话，只能抱歉到明天早上更新了。

    十分抱歉。）

    第五章女人的伎俩

    我不愿见，当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虽然说曾经轩一算是被达叔所管辖的暗部专员，但是此一时彼一时，贵为星城行走的他当然有资格决定自己去见哪些人，不去见哪些人。

    不愿见，那接下来要面临的便是被驱逐。

    方才看在这位老人可能与自家行走大人有不小瓜葛而忐忑不安的随从们，此时大多数都舒了一口气。

    这个老人修为虽高，甚至可以称得上深不可测，但再高能高得过这个刚刚在须弥山上的千星试里折得桂冠的行走大人，要直到这次千星试几乎各国现任行走，只要符合要求的都应邀而来，阵容之豪华百年难得一见，但是最终却是马车上的少年夺得头魁，其中艰难之处，自然不言而明。

    如非如此，星主也不会改变惯例，任命了一个虽然在星守郡内出生长大，但是并非属于纯血族人的人选作为行走。

    毕竟他所展现的潜力实在太过于巨大了一点。

    即使再退一步说，即使行走大人的实力不如这位老人，那么这位老人真的敢动轩一一根汗毛吗？

    每一位被选定的行走都是这一势力未来数百年的门面和希望，一切针对行走的计划被曝光之后接踵而至的肯定是雷霆烈火般的打击，而这里又勉强算是星守郡的腹地，一旦有变，星城强者能够在几分钟内赶来。

    他们的生死当然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但是行走大人的生死毫无疑问肯定有。

    这样一番思索之后，他们便要上前将老人礼送出境。

    这次当然是真正的礼送，毕竟方才对老人出手的那两位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中。

    达叔望着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寂静无声的马车，冷哼一声：“你就真的如此冷血无情，非要毁掉过去的一切才算甘心吗？”

    马车没有回答。

    因为少年不打算回答。

    方才回答已经是破例，现在的轩一很累，很讨厌和别人说话。

    见行走大人没有指示，他们胆气陡然壮了一分。

    “既然我们大人不打算见您，那便是您没有缘分了。”

    达叔静静摇头，由于方才的前车之鉴和礼送的宗旨，这些暗部专员从头到尾都没有和他有身体接触，不过组成人墙不让他再前进半步却是应有之意。

    他当然不想在这里大打出手，既不好看也很麻烦，可是眼下轩一状态如此反常，达叔自己对此掌握的情报也极为有限，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他向暗部传递的信息多，传达回来的信息少，关于千星试的结果他倒是提前有所耳闻，但是星主的正式意向才不过流露了不到一个小时，七部便随之做出了反应，组建了这一支迎接队伍，可以说从各方面的角度来看，这次的情况都称得上措手不及了。

    这样在心中缓缓思考着，达叔不由下定了决心。

    “轩一。”白发的老人平静开口：“今天我以性命为赌注想和你再见一面。”

    “如果你不愿想见，我便当即自裁于此。”

    如是说着，老人从怀中取出一把装潢着宝石的精致短刀，出鞘，翻转刀柄，对准心口，轻轻扎了下去，只见那把短刀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刀剑毫不费力地刺破达叔夏天单层的透气黄麻衣，随即刺破了皮肤，一缕鲜血从老人粗糙的皮肤中慢慢留下，只要老人再往下用力探出一寸，老人的心脏就会被捅破，那个时候就算是莲隐复生剂，都很难救得老人生计。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达叔会如此激进，并且一个光看起来就有七老八十，实际年龄只会更大的老人，用出这样的往往只属于怀春少女为保护情郎威逼父亲的手段，但是却老辣狠厉许多。

    至少怀春少女顶多用匕首抵住喉咙稍稍磨出血痕，但是达叔一出手便刺破了心口的些许皮肤肌理，距心脏只有一步之遥。

    要知道，修行者终究也是肉体凡胎，除非说修行法门特异，否则说心脏毁坏，头颅被斩这样的重伤，对于普通人是死，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死。

    就算是现在的轩一，把他沉入海中慢慢溺死也是正常的死法之一，不过他比平常人坚持要久出很多罢了。

    而对于达叔来说，虽然他境界修为都颇为高深，但是血气已衰是不可回避的问题，所以受伤更不容易愈合，体力耐力下降都是应有之意。

    周围的星城专员都不由后退一步，生怕最终酿成人命导致行走大人迁怒。

    这老头修为高深不谈，行事也极为凌厉果断，既有军人风采，又带着些许黑暗组织的习气，他们越发感觉他不一般的同时，手上肯定越发谨慎了。

    而达叔没有看向周围的任何人，他只是冷冷盯着那座不远处的马车，并没有虚张声势地口称三二一，而是右手稳而缓慢地向心口推进。

    这样的速度，三五秒钟之内，老人就会将刀尖捅入心脏，十秒之内，就会造成致死的伤势。

    马车之中，少年倒吸一口气，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愤怒。

    “那么。”

    “你进来死吧。”

    此言一出，星城专员如释重负，之前轩一不说话，没人敢擅作主张让出道路，毕竟行走的命令谁敢违抗。

    可是现在，既然行走大人开口了，那么他们连忙列在道路两旁，给老人让出一条通往马车的笔直通道来，老人轻微点头，但是刀尖始终未曾离开心口，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直到最后踏上马车的第一道虚阶，最终进入这辆专属于先代行走的马车之内。

    轩一便面色阴郁地坐在里面宫殿的上首，从他的位置可以清晰看到外面的一切。

    “达叔。”轩一冷冷开口道：“什么时候您也学会女孩的勾当。”

    达叔哈哈一笑，收回匕首插入鞘中，任由汩汩鲜血从心口涌出，最后滴落在马车的地板上，老人平静笑道。

    “女人的伎俩如何。”

    “管用就行。”

    “毕竟如果想要达成什么目的的话，别说女人的伎俩，就算是畜生的伎俩，有时候也有用的必要。”

    这样说完，达叔拿手轻轻捂了一下伤口。

    “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

 第七章 奇迹一样的人生

    马车在平缓地前进着，速度不算很快，终究算不上慢。

    除了有幸作为行走大人的近侍而坐在马车中的星季枝，其他的随从虽然来的时候很多都有各自的座驾，但是离开的时候，他们无一不排着方阵，跟随在马车的周围。

    不紧不慢。

    那个在班车站台处行礼的人是第一个。

    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比如当他一个人跪下之后，整个站台上的人哪怕有些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但还是很快便跟随着其步伐，向着眼前移动的车队毕恭毕敬地行礼。

    这也这是个开始。

    从木屋到星城的这条路很漫长，马车也走得并不是很快，但是这并不妨碍沿途的道路上，很快便跪满了向着行走朝圣的人。

    星城的镇守之位已经空悬了几十年，甚至很少有人能说清究竟是几十年，总之已经很久很久了。

    哪怕执掌星城的大人物们依然春秋鼎盛，在下一个几十年里仍会主宰这座城市，并不需要担心星城真的会因为没有行走而就此衰落下去，但是后继无人的担忧，依然盘旋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几十年来世界似乎又进入了一个野花盛开的年代，几乎每个帝国都迎来了自己年轻的行走，他们一如既往地杰出与强大，可是星城却迟迟没有出现这样一个人物，以至于星主决定额外举办了这样一场超规格的千星试。

    然后，竟然真的选出来了属于自己的行走。

    这份狂喜当然萦绕着每个人，而当看到行走的车驾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原本只埋藏在心底的狂喜便不由自主地表露出来。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发自内心的叩拜礼。

    星季枝看向窗外。

    一路走来，跪倒的人群已经铺满了这条漫长的道路，这些人中有些已经起来了，但是有些依然久久不愿站起，生怕这是一场转瞬即逝的美梦。

    他们之中有耄耋的老人，也有牙牙学语的儿童，有热恋中的情侣，当然也有牵着孩子的夫妇。他们无不向着这辆嗒嗒前行的马车行最隆重的礼节，以求抒发自己对星城未来希望的由衷喜悦。

    那些大人物是星城的现在，只有行走大人才代表着星城的希望与未来。

    而根据那些传闻，这位大人是那样的年轻，堪称是星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行走，而修为则深不可测。

    毕竟有人传说在千星试中，他亲手击败了斯特共和国的那位未来的行走，号称当世无敌的曦子权。

    ……

    ……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之内，以往每一次轩一当被城门洞的阴影所包裹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被巨兽吞没的错觉。

    但是这一次，轩一只感觉自己只是在回家。

    城中已是万人空巷。

    关于新任行走大人已经选拔而出，即将接受任命的消息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传遍了整个星城，所有人都在沿途街道的窗户，屋顶上聚集，只期待能够一睹新任行走的风采。

    “您不出去看看嘛？”星季枝恭敬向轩一说道：“整个星城都期待着想要看您一眼。”

    轩一只是摇了摇头，少年的黑眼睛中没有任何的神采。

    “他们想看的并不是我，而是行走本身。”轩一声音有些低沉，更多的是疲倦。

    毕竟，对轩一而言，从千星试到现在，他从来没有真正休息过。

    现在的轩一已经明白，当他跟着星主在那条长廊上行走的时候，其实外面的世界或许已经过去了很多时间。

    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星期，但这并没有那么重要。

    至少对现在的轩一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接下来我们会去哪里？”

    轩一问道。

    “您的宫殿。”星季枝恭敬回答道。

    轩一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话。

    他从来没有想去什么宫殿。

    于是少年向着窗外那些虔诚叩拜的市民们，在这一瞬间，明明他什么都还没有做，但是这里的人们都将他视为未来的救主。

    轩一看了又看，最后扭头看向星季枝：“你叫什么名字？”

    “星季枝。”星季枝回答道。

    轩一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笑了笑：“好名字啊。”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星季枝点头，恭敬回道：“轩一大人。”

    “轩一就轩一，我算什么大人。”轩一平静说道：“我不过是轩组序列第一有侥幸活着的那个孩子罢了。”

    “如果我排第二，那么我就叫轩二，如果我排十三，那么我就叫轩十三。”

    “仅此而已。”

    星季枝静静聆听着，没有回答。

    这是轩一坐上这辆马车之后，和他说起最长的一段话。

    星季枝感觉只要自己听就够了。

    但是很明显，他只听是不够的，因为随即轩一便看着他开口道。

    “你期待我这样的人生吗？”

    星季枝顿时有些懵了，这该怎么回答。

    我的顶头上司在电梯里问我，你想成为我吗的时候该怎么回答，在线等，挺急的。

    只是现在没有一个人能告诉星季枝他应该怎么做，怎么回答。

    所以星季枝只能给轩一做出自己的回答。

    他看着黑发的少年，对方事实上比他还小。

    但在暗部，却是他的前辈。

    “您创造了一千年来都不曾发生过的奇迹。”

    星季枝回答道。

    虽然答非所问，但是同样是一种回答。

    “奇迹？”轩一笑着重复这两个字，越咀嚼笑声就越大。

    笑声在马车里的宫殿中回响着，有些癫狂，也有歇斯底里。

    星季枝低下了头，不去看行走大人的脸，但笑声依然在他耳边回响。

    但很快，轩一便止住了笑声，星季枝听到少年的生意你在他耳边慢慢响起。

    “告诉他们，先别去那个什么宫殿。”

    “去一个别的地方。”

    轩一的声音冰冷而无情绪，和最初从燃烧的木屋走出的少年没有任何两样。

    方才的一切都好像是幻觉一般。

    星季枝同样没有流露出多余的情绪，星城以服从命令为最高的美德。

    他向着马车的前方走去，将行走的喻令传达给驾车的人。

    只有少年的阴影中闭目养神。

 第八章 知事

    第七章奇迹一样的人生

    马车在平缓地前进着，速度不算很快，终究算不上慢。

    除了有幸作为行走大人的近侍而坐在马车中的星季枝，其他的随从虽然来的时候很多都有各自的座驾，但是离开的时候，他们无一不排着方阵，跟随在马车的周围。

    不紧不慢。

    那个在班车站台处行礼的人是第一个。

    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比如当他一个人跪下之后，整个站台上的人哪怕有些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但还是很快便跟随着其步伐，向着眼前移动的车队毕恭毕敬地行礼。

    这也这是个开始。

    从木屋到星城的这条路很漫长，马车也走得并不是很快，但是这并不妨碍沿途的道路上，很快便跪满了向着行走朝圣的人。

    星城的镇守之位已经空悬了几十年，甚至很少有人能说清究竟是几十年，总之已经很久很久了。

    哪怕执掌星城的大人物们依然春秋鼎盛，在下一个几十年里仍会主宰这座城市，并不需要担心星城真的会因为没有行走而就此衰落下去，但是后继无人的担忧，依然盘旋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几十年来世界似乎又进入了一个野花盛开的年代，几乎每个帝国都迎来了自己年轻的行走，他们一如既往地杰出与强大，可是星城却迟迟没有出现这样一个人物，以至于星主决定额外举办了这样一场超规格的千星试。

    然后，竟然真的选出来了属于自己的行走。

    这份狂喜当然萦绕着每个人，而当看到行走的车驾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原本只埋藏在心底的狂喜便不由自主地表露出来。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发自内心的叩拜礼。

    星季枝看向窗外。

    一路走来，跪倒的人群已经铺满了这条漫长的道路，这些人中有些已经起来了，但是有些依然久久不愿站起，生怕这是一场转瞬即逝的美梦。

    他们之中有耄耋的老人，也有牙牙学语的儿童，有热恋中的情侣，当然也有牵着孩子的夫妇。他们无不向着这辆嗒嗒前行的马车行最隆重的礼节，以求抒发自己对星城未来希望的由衷喜悦。

    那些大人物是星城的现在，只有行走大人才代表着星城的希望与未来。

    而根据那些传闻，这位大人是那样的年轻，堪称是星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行走，而修为则深不可测。

    毕竟有人传说——在千星试中，他亲手击败了斯特共和国的那位未来的行走，号称当世无敌的曦子权。

    ……

    ……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之内，以往每一次轩一当被城门洞的阴影所包裹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被巨兽吞没的错觉。

    但是这一次，轩一只感觉自己只是在回家。

    城中已是万人空巷。

    关于新任行走大人已经选拔而出，即将接受任命的消息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传遍了整个星城，所有人都在沿途街道的窗户，屋顶上聚集，只期待能够一睹新任行走的风采。

    “您不出去看看嘛？”星季枝恭敬向轩一说道：“整个星城都期待着想要看您一眼。”

    轩一只是摇了摇头，少年的黑眼睛中没有任何的神采。

    “他们想看的并不是我，而是行走本身。”轩一声音有些低沉，更多的是疲倦。

    毕竟，对轩一而言，从千星试到现在，他从来没有真正休息过。

    现在的轩一已经明白，当他跟着星主在那条长廊上行走的时候，其实外面的世界或许已经过去了很多时间。

    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星期，但这并没有那么重要。

    至少对现在的轩一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接下来我们会去哪里？”

    轩一问道。

    “您的宫殿。”星季枝恭敬回答道。

    轩一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话。

    他从来没有想去什么宫殿。

    于是少年向着窗外那些虔诚叩拜的市民们，在这一瞬间，明明他什么都还没有做，但是这里的人们都将他视为未来的救主。

    轩一看了又看，最后扭头看向星季枝：“你叫什么名字？”

    “星季枝。”星季枝回答道。

    轩一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笑了笑：“好名字啊。”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星季枝点头，恭敬回道：“轩一大人。”

    “轩一就轩一，我算什么大人。”轩一平静说道：“我不过是轩组序列第一有侥幸活着的那个孩子罢了。”

    “如果我排第二，那么我就叫轩二，如果我排十三，那么我就叫轩十三。”

    “仅此而已。”

    星季枝静静聆听着，没有回答。

    这是轩一坐上这辆马车之后，和他说起最长的一段话。

    星季枝感觉只要自己听就够了。

    但是很明显，他只听是不够的，因为随即轩一便看着他开口道。

    “你期待我这样的人生吗？”

    星季枝顿时有些懵了，这该怎么回答。

    我的顶头上司在电梯里问我，你想成为我吗的时候该怎么回答，在线等，挺急的。

    只是现在没有一个人能告诉星季枝他应该怎么做，怎么回答。

    所以星季枝只能给轩一做出自己的回答。

    他看着黑发的少年，对方事实上比他还小。

    但在暗部，却是他的前辈。

    “您创造了一千年来都不曾发生过的奇迹。”

    星季枝回答道。

    虽然答非所问，但是同样是一种回答。

    “奇迹？”轩一笑着重复这两个字，越咀嚼笑声就越大。

    笑声在马车里的宫殿中回响着，有些癫狂，也有歇斯底里。

    星季枝低下了头，不去看行走大人的脸，但笑声依然在他耳边回响。

    但很快，轩一便止住了笑声，星季枝听到少年的生意你在他耳边慢慢响起。

    “告诉他们，先别去那个什么宫殿。”

    “去一个别的地方。”

    轩一的声音冰冷而无情绪，和最初从燃烧的木屋走出的少年没有任何两样。

    方才的一切都好像是幻觉一般。

    星季枝同样没有流露出多余的情绪，星城以服从命令为最高的美德。

    他向着马车的前方走去，将行走的喻令传达给驾车的人。

 第九章 行走

    星城暗部知事星怀药，可以说是只在星主与郡首之下的大人物，即使说现在多了轩一这个星城行走，他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地位略逊，实权则远远胜之。

    要知道，轩一如今的权力全部都是星主赋予的，也是只有星主在身后背书，轩一才有足够的权力来做他所想要做的事情，除此之外，轩一没有自己的任何班底与亲信，甚至说各部送来的那些小透明对轩一来说已经是一笔极为珍贵的财富。

    毕竟，行走诞生的最初，是代表自己身后的势力出面，去完成一些他不方便完成的事情，争夺一些不宜公开争夺的利益，杀戮一些不好明着杀戮的人们。

    这便意味着，行走自然是身份极高，地位超然的存在，所以逐渐的，原本最初更偏向于打手的行走也逐渐向势力的继承者进行角色演变，比如现在的奥斯帝国，其行走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们没有继位的皇储，只有在很少的时候，才会短暂旁落别家。

    请相信我，真的是很短暂的。

    这就意味着奥斯帝国的行走天然就有着极为强势的地位，整个帝国的资源都在为他们服务。

    与此类比的还有斯特共和国，斯特共和国的行走制度与别国不同，别人都是放一颗青涩的果子在行走位上，然后慢慢看着他成长成熟，而斯特共和国则是直接放一颗已经完全长成的果核，雄赳赳气昂昂地杵在那里，任谁都不敢生出一点觊觎之心。

    所以斯特帝国的行走实际上是双元首中的一位。

    并且是任期很长的一位。

    至于兰叶帝国，其行走反而是相对最为弱势的一方，因为兰叶帝国有第九军团，有叶夜学院，事实上这两个势力对帝国行走都不太感冒，也只有在行走出自他们阵营之中的时候这种情况才会有所改观，但相应的就是兰叶帝国本身会对这位行走颇有微词。

    所以说兰叶帝国的行走对于整合各方力量是非常不擅长的，所以这次首脑峰会最后也是叶萱亲自出席，而不是像很多势力那样派出了他们需要培养的行走。

    而星城的行走，则是介于强势与弱势之间的摇摆状态，这完全取决于行走自身的能力与来历。

    毕竟星城曾经拥有过这个世界最强势的行走，对于行走这个职务本身就有着很多的挑剔，至少别的势力是做不出选不出合适的就让行走之位空悬几十年这样的操作的。

    如果星城的行走出身白银家族，有着自己的家族作为后盾，又得星主的赏识，和各大家族有着良好的关系，那么毫无疑问他在接下来的任期终究会如鱼得水，大展身手，并且很有可能会在未来某一天继任星主的位置。

    毕竟，星主并不是一个由血缘承袭的位置，或许曾经是，但是自从永耀至尊之后，便不再是了。

    而现在的轩一，则是典型的弱势行走，虽然自身潜力极大，但是真实实力却仍然非常弱小，一切的威权全靠星主背书，对于其他七部完全没有掌控力，可以支配的手下还是别人送自己的歪瓜裂枣。

    可是就是这样的轩一，在还没有正式接任行走的第一天里，便与七部之中权柄最盛的星怀药相见，并且对方明确表示了对自己的支持。

    这种态度极为可贵，说是雪中送炭也不为过。

    轩一其实几乎没有见过星怀药，最近的一次接触还是在不久之前，在他的面前星怀药将星九带走的那一幕，不过那个时候星怀药对他展示出来的可是非常浓烈的敌意。

    所以轩一也轻轻欠身。

    以他们现在相近的身份，彼此都承不得对方的大礼。

    “轩一见过知事大人。”

    轩一轻轻说道。

    星怀药点头，然后看着穿着黑色制服仍然像是普通暗部一员的轩一：“你要进去看看？”

    轩一颔首。

    星怀药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银色令牌，中间点缀着黯淡的群星，群星下是沉默的城市。

    他将令牌先前递出。

    “暗部里很多地方你的话并不好使，更何况现在你还不是真正的行走。”星怀药如是说道：“拿着它吧。”

    轩一看了看那块令牌，是他记忆里从未见过的东西，但毫无疑问，没有见过是他之前的级别实在太低。

    以及星怀药说得对，暗部是他的暗部，不是行走的，不是郡首的，甚至不是星主的。

    除了他的话，谁的话在这里都不好使。

    所以最后轩一还是伸出手接住了那块小巧不过半个手掌大小的令牌，只觉得触手沉重冰冷，也没有时间把玩，轩一就将令牌放入了自己的黑铁之戒中，然后由衷说道：“谢谢。”

    “你姐姐委托过我照顾你。”星怀药看着轩一的脸，这位大人物的表情冷峻异常，甚至在其中可以读到一点的悲凉：“我这辈子没答应过谁的请求，但是你姐姐这辈子也没求过谁。”

    “你可以把这里当做你的娘家，毕竟你也是被这里培养，从这里走出去的人。”

    “无论你是否感激这种培养，但是事实终究是很难斩断的东西。”

    “可以常回来看看，以及这里将会是你作为星城行走的后盾。”

    星怀药如是说道。

    轩一终于不动声色地咬了咬嘴唇。

    然后继续向着门后走去。

    星怀药的声音在他身后慢慢传来，但这次，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

    “如果你终于走到了那一步。”

    “那么请在那一步之前，要多想想。”

    轩一没有回答，自顾自的慢慢走进大厅中的黑暗中，直到目不可见的远方，才平静向着星主伸出了一只手。

    表示听到了。

    ……

    ……

    当轩一再也不可见，不可听的时候，星怀药才将目光投向自从他出现起就再也没有说话或者动作的女儿身上。

    “不要再把轩一当做轩一了。”星怀药静悄悄向着女儿说道。

    星白芷咬住牙齿，冷冷问道：“为什么会是他？”

    为什么不是她？

    星怀药笑了笑，然后走上前去，伸手静静抚摸女儿的头。

    “因为。”

    “他有一个好姐姐。”

 第十章 药师

    星城暗部知事星怀药，可以说是只在星主与郡首之下的大人物，即使说现在多了轩一这个星城行走，他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地位略逊，实权则远远胜之。

    要知道，轩一如今的权力全部都是星主赋予的，也是只有星主在身后背书，轩一才有足够的权力来做他所想要做的事情，除此之外，轩一没有自己的任何班底与亲信，甚至说各部送来的那些小透明对轩一来说已经是一笔极为珍贵的财富。

    毕竟，行走诞生的最初，是代表自己身后的势力出面，去完成一些他不方便完成的事情，争夺一些不宜公开争夺的利益，杀戮一些不好明着杀戮的人们。

    这便意味着，行走自然是身份极高，地位超然的存在，所以逐渐的，原本最初更偏向于打手的行走也逐渐向势力的继承者进行角色演变，比如现在的奥斯帝国，其行走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们没有继位的皇储，只有在很少的时候，才会短暂旁落别家。

    请相信我，真的是很短暂的。

    这就意味着奥斯帝国的行走天然就有着极为强势的地位，整个帝国的资源都在为他们服务。

    与此类比的还有斯特共和国，斯特共和国的行走制度与别国不同，别人都是放一颗青涩的果子在行走位上，然后慢慢看着他成长成熟，而斯特共和国则是直接放一颗已经完全长成的果核，雄赳赳气昂昂地杵在那里，任谁都不敢生出一点觊觎之心。

    所以斯特帝国的行走实际上是双元首中的一位。

    并且是任期很长的一位。

    至于兰叶帝国，其行走反而是相对最为弱势的一方，因为兰叶帝国有第九军团，有叶夜学院，事实上这两个势力对帝国行走都不太感冒，也只有在行走出自他们阵营之中的时候这种情况才会有所改观，但相应的就是兰叶帝国本身会对这位行走颇有微词。

    所以说兰叶帝国的行走对于整合各方力量是非常不擅长的，所以这次首脑峰会最后也是叶萱亲自出席，而不是像很多势力那样派出了他们需要培养的行走。

    而星城的行走，则是介于强势与弱势之间的摇摆状态，这完全取决于行走自身的能力与来历。

    毕竟星城曾经拥有过这个世界最强势的行走，对于行走这个职务本身就有着很多的挑剔，至少别的势力是做不出选不出合适的就让行走之位空悬几十年这样的操作的。

    如果星城的行走出身白银家族，有着自己的家族作为后盾，又得星主的赏识，和各大家族有着良好的关系，那么毫无疑问他在接下来的任期终究会如鱼得水，大展身手，并且很有可能会在未来某一天继任星主的位置。

    毕竟，星主并不是一个由血缘承袭的位置，或许曾经是，但是自从永耀至尊之后，便不再是了。

    而现在的轩一，则是典型的弱势行走，虽然自身潜力极大，但是真实实力却仍然非常弱小，一切的威权全靠星主背书，对于其他七部完全没有掌控力，可以支配的手下还是别人送自己的歪瓜裂枣。

    可是就是这样的轩一，在还没有正式接任行走的第一天里，便与七部之中权柄最盛的星怀药相见，并且对方明确表示了对自己的支持。

    这种态度极为可贵，说是雪中送炭也不为过。

    轩一其实几乎没有见过星怀药，最近的一次接触还是在不久之前，在他的面前星怀药将星九带走的那一幕，不过那个时候星怀药对他展示出来的可是非常浓烈的敌意。

    所以轩一也轻轻欠身。

    以他们现在相近的身份，彼此都承不得对方的大礼。

    “轩一见过知事大人。”

    轩一轻轻说道。

    星怀药点头，然后看着穿着黑色制服仍然像是普通暗部一员的轩一：“你要进去看看？”

    轩一颔首。

    星怀药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银色令牌，中间点缀着黯淡的群星，群星下是沉默的城市。

    他将令牌先前递出。

    “暗部里很多地方你的话并不好使，更何况现在你还不是真正的行走。”星怀药如是说道：“拿着它吧。”

    轩一看了看那块令牌，是他记忆里从未见过的东西，但毫无疑问，没有见过是他之前的级别实在太低。

    以及星怀药说得对，暗部是他的暗部，不是行走的，不是郡首的，甚至不是星主的。

    除了他的话，谁的话在这里都不好使。

    所以最后轩一还是伸出手接住了那块小巧不过半个手掌大小的令牌，只觉得触手沉重冰冷，也没有时间把玩，轩一就将令牌放入了自己的黑铁之戒中，然后由衷说道：“谢谢。”

    “你姐姐委托过我照顾你。”星怀药看着轩一的脸，这位大人物的表情冷峻异常，甚至在其中可以读到一点的悲凉：“我这辈子没答应过谁的请求，但是你姐姐这辈子也没求过谁。”

    “你可以把这里当做你的娘家，毕竟你也是被这里培养，从这里走出去的人。”

    “无论你是否感激这种培养，但是事实终究是很难斩断的东西。”

    “可以常回来看看，以及这里将会是你作为星城行走的后盾。”

    星怀药如是说道。

    轩一终于不动声色地咬了咬嘴唇。

    然后继续向着门后走去。

    星怀药的声音在他身后慢慢传来，但这次，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

    “如果你终于走到了那一步。”

    “那么请在那一步之前，要多想想。”

    轩一没有回答，自顾自的慢慢走进大厅中的黑暗中，直到目不可见的远方，才平静向着星主伸出了一只手。

    表示听到了。

    ……

    ……

    当轩一再也不可见，不可听的时候，星怀药才将目光投向自从他出现起就再也没有说话或者动作的女儿身上。

    “不要再把轩一当做轩一了。”星怀药静悄悄向着女儿说道。

    星白芷咬住牙齿，冷冷问道：“为什么会是他？”

    为什么不是她？

    星怀药笑了笑，然后走上前去，伸手静静抚摸女儿的头。

    “因为。”

    “他有一个好姐姐。”

 第十一章 整理好的房间

    床上没有少女的身影，而且这张床上收拾的很整齐。

    虽然说现在是盛夏，但是这个实验室，包括这个房间其实都很冷，所以大床上是厚厚的羽绒被，如今被整整齐齐叠成了豆腐块，棱角分明得用边角去砸人的刚健朴实。

    而屋里也分外的干净，毕竟之前哪怕只来过一次，这个房间里脏乱程度给轩一还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的。

    可是现在，漫画和小说被整整齐齐放进了书柜里，几个饭盒也洗得干干净净，至于酒瓶，一次性易拉罐之类纯粹的垃圾，早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知道丢到了那个角落。

    轩一在这个房间里，闻到了那个熟悉的玉兰花香。

    虽然对这一切都不清楚，一切前因后果都不明了。

    但是这一刻，轩一却清晰地告诉自己。

    绝对是姐姐做的一切。

    这里，很可能是姐姐在前往木屋和自己见面之前所停留的最后一站。

    他默默地退出了房间，掩上了门。

    对于屋里的一切，他连动都没想过去动，就好像这个房间的主人也没有去动一样。

    因为弄乱了，它永远都无法恢复原样，就算你把它摆的一模一样，但是当初那个人，是再也回不来了。

    “星落蘅。”

    轩一背靠着铁门，望着空空荡荡的实验室，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在这里。”

    少年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困顿与悲伤。

    “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

    “可以吗？”

    他不是以行走的身份来到这里，也不是以轩一的身份来到这里。

    他来到这里，单单纯纯只是因为——他是星立华的弟弟。

    但是，没有人回应。

    就好像一块石头不会回应风声，一堆桌子也不会回应人语。

    轩一对着桌子说话，当然没有任何人会回答她。

    但是，轩一并不意外星落蘅不想见她这个事实，他也知道星落蘅是绝对不会想见他的。

    只是，轩一对此早有备案。

    所以少年抬头笑了笑：“对了，星落蘅小姐，你知道吗？现在我是行走了。”

    这样说着，轩一平静伸出一只手，红色的火焰静静在他手心上燃烧起来，如今的轩一对燃血之术的控制程度已经较之前不知高出了多少，所以可以更加节约力量，现在可以将燃血之术局限在更小的范围。

    他再没有说任何话，因为有的时候，行动比任何实质的威胁更可怕。

    他抖动手腕，那团火焰便被少年平静扔了出去，落在了一架空空如也的试验台上，试验台是用金属等非易燃的材料制作，但是在真正的火焰面前，连金属都是会被引燃的。

    而霓凰一族的赤炎，则是这个世界上最炽热的火焰之一，至少在轩一的见识中，只有曦子权的毁灭领域要比霓凰一族的赤炎更加可怕。

    在赤炎面前，那团火焰马上将整座试验台吞噬，其整个金属支架都很快被烧融为流淌的鲜亮液体，它们获得了足够的热量，所以向着外界放射的五颜六色的光芒，甚至将偌大一个实验室都照得光影闪烁。

    在火光之中，轩一平静说道：“我现在既然是行走，所以可以做很多事情不需要受到惩罚。”

    “比如说，我可以将这个实验室里所有的东西都烧光，只要你伤到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会因为这点小事来惩罚我。”

    “如果您再不出现的话，我可以向您展示一二。”

    “毕竟我刚才烧的不过是一架空的。”

    “不过接下来，那就未必是空的了。”

    这样说着，轩一再次伸出右手，火焰缓缓燃起，他手持这火焰向前走去，而这个时候他所期待已久的女声终于恨恨响起。

    “我投降行了吧。”

    “你真是那个女人教出来的孩子。”

    这样说着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某处墙壁中“浮”了出来，她穿着白得发亮的白大褂，赤足，面目姣好而充满着稚气，但是稚气之中又有着一份近乎蛊惑的成熟韵味，总有让人会忍不住把她揉进身体里的疯狂想法。

    她一步步似乎带着跳跃脚步，就这样一路来到轩一的面前，甚至有点跳脚：“你真以为我不敢揍你不是？”

    这样说着，她随即收敛了怒意，充满了孩子气的稚嫩面孔上流露出极度的恶毒神色。

    “我的毒味道不错吧？”

    “还是说，你对我的毒不够满意？没有把你也一起给毒死？”

    轩一盯着星落蘅那张看似天真无邪的面孔，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被对方这句简单的话语所彻底撩起。

    他冷冷盯着对方，全身瞬间腾起炽热的火焰，须发也随之被点燃呈现出燃烧的红色。

    星落蘅双眼充满了期待的火苗，她似乎一直都在等待着轩一对她流露出怒火的样子，张牙舞爪的样子。

    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笑嘻嘻地，露出非常甘美的笑容，然后从白大褂中伸出素白的手臂，轻轻往下压了一寸。

    而对面的轩一整个人都似乎被一整幢楼房从天空而降拍下，整个人瞬间在地板上五体投地下来，火焰熄灭，发色也重新恢复成原本的黑色，他方才仿佛面对了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他全力以赴，但是对方似乎仅仅用一根手指便能够把他所骄傲的一切尽数打碎。

    这种无力的挫败感，就连对阵曦子权的时候也远远无法与之相比。

    星落蘅望着被一瞬间打成死狗的少年，性感妖娆地咬了咬嘴唇，似乎有种完全没打爽的赌气感。

    她赤足一步一步走来，最终在轩一的面前蹲了下来，从白大褂的衣摆中，露出少女修长匀称的白净小腿。

    星落蘅一把揪住轩一的衣领，轻轻松松把已经接近昏迷的男孩提到与自己脸平齐的角度。

    “我也忘了告诉你，其实我是有无限自卫权的。”

    “只要有人敢对我动手，即使是行走，我也可以揍给你看。”

    “前提是我能打得过的话。”

    “还有。”

    星落蘅银色的眼睛中倒映着轩一的面容，她侧头笑了一笑。

    “你姐姐不知道有没有告诉过你。”

    “连她都不敢和我打架的。”

    轩一睁开眼睛。

    “我只想知道。”

    “我姐姐是怎么死的？

 第十二章 如果你不想让我死的话

    姐姐是怎么死的，再没有当时就在现场的轩一更清楚的人了。

    但是轩一想搞清楚的，当然并不仅仅是姐姐是怎么死的。

    而是姐姐为什么会死？

    为什么姐姐死后他便立刻成了星城的行走？

    这些他不知道，也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

    至少说，达叔已经明确告诉他自己对这件事知道的很少，甚至还没他多。

    那么，他必须找到对这件事情有一定了解，并且愿意告诉他的人。

    这样的人真的很少，星怀药肯定知道事情的原委，但是他却并不会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像那句——“在那之前，要多想。”其实已经是知事大人所能做的极限了。

    所以，轩一才会选择找面前的这个人。

    “我不知道。”星落蘅简简单单说道。

    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眼对眼，黑色的眼睛与银色的清秀眼眸。

    轩一仍然被对方提在手上，方才星落蘅那一记实在是够重，以至于现在他的身体都有些绵软无力，提不起劲来。

    正如同方才星落蘅所宣称的，她的真实实力是连全盛星立华都无法与之媲美的存在，那轻描淡写地一击就击溃了轩一护体的赤炎，将他打回原形。

    甚至可以说，现在的星落蘅抬手就能把轩一杀死。

    “如果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知道？”

    轩一任凭对方把自己提起在空中，整个身体都如同死鱼一般垂落，但是他的话语依然平静响起，质问对方。

    星落蘅松开了右手，任由少年的身体砸在陶瓷磨砂的地面上，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在她身后，慢慢传来沉重的撞击声。

    星落蘅有点诧异地回头，看着双膝跪在地面上的少年，轩一的头重重叩击在陶瓷的地面上，他的头是那样的硬，力度是那样的大，以至于下面的陶瓷都被砸出了一个向下龟裂的凹痕。

    轩一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对方，真的不知道。

    星落蘅在远处站定，饶有兴趣地看着下跪的少年，嘴角勾起冷酷的笑意。

    “喂，你可是行走啊。”

    “在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情报司司长，怎么当得起您这样的大礼。”

    “还有。”星落蘅的眼睛中满是挑衅。

    她伸出手指静静指了指天花板，眼睛中玩味的讽刺。

    “你的敌人可都是在那里。”

    “请问。”

    “你敢吗？”

    “或者说。”

    “你舍得吗？”

    轩一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从地面上站起来。

    他只是仰起头看着对面的白衣少女，然后，让紫色的雾气在自己的身周蔓延。

    那是氤氲的毒。

    星落蘅第一次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看着跪在那里的少年，看着他身周的紫色雾气，果然是那种传说中的境界，如果方才轩一展示这样的境界，恐怕连自己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也会中招。

    死去倒未必，但总之会让她陷入一种极为麻烦的状态。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星落蘅问道。

    轩一笑了笑，维持这样的状态困难程度要比燃血之术大很多倍：“我当然知道。”

    “以七夕紫蓂致知已经是足够疯狂的事情了，而以七夕紫蓂入法相，这是从来不曾有人做过的事情。”

    星落蘅冷冷说道：“如果让别人知道你现在的状态，你的行走之位可是恐怕保不住呢。”

    “毕竟，死人是做不了星城行走的。”

    轩一看着对方：“这样的诚意够不够？”

    星落蘅最后还是沉默点了点头，说道：“收起来吧。”

    轩一收起了身周弥漫的紫雾，在那个燃烧的木屋中，暴怒的他直接选择了用七夕紫蓂来进阶法相，从而消耗体内那无尽的怒意，最终还是走上了他曾经不愿走的那条不归路。

    以七夕紫蓂入法相，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强大的力量，但是同样，生命也在那一刻进入了倒计时。

    星落蘅走到面前，将轩一从地面上扶起，然后不由分说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看着他吞入腹中才轻轻咬了咬嘴唇：“我知道的事情其实也不多。”

    “以及我曾经很多次劝过那个笨蛋，趁早把你杀了，可是她总是不同意。”

    轩一只感觉一股凉丝丝的细流在腹中蔓延开了，他并不在意其中是什么东西，但是药师琉璃的能力还是正直地为他解析了其中的成分，竟然是一种针对七夕紫蓂的特化型药物，对于七夕紫蓂甚至要比莲隐复生剂的效果还好。

    虽然这个看起来嘴硬得的女人口口声声说劝姐姐应该早点把自己杀掉，但事实上，如果不是她，当初自己很可能熬不过最初的毒发。

    所以轩一摇摇头：“我也很希望。”

    星落蘅沉重叹了口气。

    “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我知道的都在里面了。”

    这样说着，星落蘅侧头，从银发中拔出一根镶嵌着珍珠的翠玉发簪出来，放在轩一的手中：“如果你不想害死我的话，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

    “当然，如果你没有来找我最后我还是因此而死的话，那么就算我运气不好了。”

    “我大概知道你的致知能力，所以，方才给你的那颗药，你回去多做点出来，虽然没有办法解你的毒，但是终究能让你多活一段时间。”

    “一段可以去做更多事情的时间。”

    轩一握住那根冰凉的发簪，点了点头，站起来看着表情依然冰冷的少女，低低说了声：“谢谢。”

    星落蘅勉强笑了笑：“我可当不起这声谢谢。”

    “毕竟我生来就是冷血薄情之人，否则也不会喝那瓶药。”

    “如果真要谢的话，就只应该谢你有一个好姐姐。”

    “也只有她那样蠢的人，才能够很多时候让人和她一样做一些蠢事情出来。”

    星落蘅这样说着，抬了抬下巴，指向门口：“这里已经不欢迎你了。”

    “如果你还对我抱有一丝的感激，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否则，我真的会死给你看的。”

    轩一摇头苦笑，一步一步向着门外走去，一直走到门口那里，然后再次向着一直目送着他远去的白衣少女深深抚胸行礼，然后静静拉上了门。

    而星落蘅看着重新寂静下来的实验室，微微侧头，脸上露出了寂寞的神情。

    “还真是什么样的家长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啊。”

    “他那一刻的眼神还真是像你。”

    星落蘅回头看了看那座坚实的卧室，赤足走过去把上面那张黑铁的牌子像是撕胶带一样撕了下来，然后把它翻转，当做封条一样将卧室的门紧紧地封死。

    这个房间，她以后永永远远都不再会去睡了。

 第十三章 马扎与手提袋

    轩一将那根碧玉簪子放进黑铁戒指里，和星怀药给的令牌放在一起。

    虽然现在他就很想知道星落蘅究竟在这根簪子里留下了什么讯息，但是理智更告诉他，至少不能在这里看。

    少年来的时候目标明确，但是离开的时候心思却多少有些涣散，所以一个不留神间，他就来到了一个相比之下他更为熟悉的地方。

    在那一个狭小的工位上，那个北极熊一样的男人正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

    这里是装备处，准确来说，是他们的装备处，当然，现在是他的装备处。

    因为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其实这么久了，轩一一直不知道这个大叔的名字叫什么，想知道的话其实问一下就知道了。

    但是不知为何，轩一一直都没有问。

    因为——其实直叫大叔也蛮好的。

    所以现在轩一将身体靠近柜台，看到大叔正在聚精会神地拿着一把制式三型手枪拆解，似乎主要故障已经排除了，他正在擦拭并少许上油。

    轩一什么都没有做，本来他似乎应该也叫上一声，但他就像是一只悄无声息的壁虎那样趴在玻璃的柜台上，静静看着这位大叔在进行着他日复一日的工作。

    自己是他负责的最后一个专员，按理说自己在被冻结资格的时候他就应该会被外派给其他专员负责，就算那个时候没有，后来他已经被星城暗部给通缉的时候，他也没有理由继续呆在这里。

    但是他依然还在。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轩一还是觉得想在这里多看一会。

    一路走来，那些曾经陪伴他成长的人都渐行渐远。

    鸠三，姐姐，达叔，还有那么多已经忘记了名字的同伴。

    他和那些同伴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温情脉脉的故事，只有实在活不下去，和勉强活下来的区别。

    然而而今，却只有他站在了这里，并且是以星城行走的身份。

    所谓物是人非，所谓树犹如此，莫过于是。

    正在轩一静静想着的时候，这位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大叔终于偶尔抬起头来，看到趴在柜台上的男孩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认出这个少年的脸。

    “轩一？”

    “你怎么敢来这里？”

    从大叔的语气中来看，作为科技司员工的他似乎对这几天发生的惊天变化并不了解，虽然不知道他的情报停留在哪个层面，甚至说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被通缉了。

    其实老实说，轩一很怕他现在把一把枪抵在自己脑门上，让自己去跟他归案——毕竟暗部的规矩很严的，他哪怕是一个文职人员，但同样每年都有固定的战斗训练，科技司死宅的收入并不富裕，像他这样一个高级通缉犯的头颅是很值钱的，至少能让大叔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不用缩在这个小工作间里当螺丝钉，也不用每天回去都要畏妻如虎，完全没有一点大男子风度。

    但是却都没有。

    大叔在轩一的脸上看了又看，才探头向外左顾右盼，确认周围真的没有外人之后，他才连忙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中间还揉了揉有些酸麻的小腿。

    “大叔……”

    轩一刚想说话，大叔就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将小马扎一把拍在了柜台上，颇有种梁山好汉在酒店拍元宝结账的风度，如果结合上大叔北极熊一样的身材，这样的感觉就更加有点挥之不去了。

    正当轩一害怕大叔会从这个小马扎里抽出一把枪对准他脑门的时候，大叔却将那五根粗短却灵活的手指探入马扎下，轻轻一拍一拉，这个小马扎便成了便携的手提袋，往轩一那边一推，什么话都没有说，颇有一种黑帮交货的既视感。

    可是轩一真的和大叔没有什么PY交易啊，他来看大叔都是自己的脚自己动的，和自己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大叔一副在等自己的样子。

    他真的——连大叔叫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中间莫不是闹了大误会了？

    轩一下意识就提了提这个刚健朴实的手提袋，毕竟方才它作为马扎的时候能够承受大叔山一般的重量，现在也不能太丢人了不是。

    可是入手的重量比想象中要沉得多，轩一若有所觉，伸手往手提袋中一探，脸上骤然变色。

    这竟然是一个空间储物装备。

    大叔看着轩一吃惊的表情，有些憨厚地笑了笑，只是笑容充满了狡黠：“怎么样，大叔的手艺还是不错吧。”

    这样说着，大叔得意地将身体凑了过来：“自从得知你的消息，我总预感会有这么一天。”

    “你看这么大个星城你也没个认识的人，出了事还不是得来找我？”

    “这个袋子其实没那么值钱的，都是我用边角料做的，也就结实耐用一点，里面能装大概一个立方的东西，我往里面放了点钱，还有应急食品，衣服什么的自然也少不了，变装的假发和美瞳也有两份……”

    “别这样看着我，这些都是大叔的私房钱，老婆又不知道，知道又怎么样，你看我这身板，打起架来我会吃亏吗？”

    轩一看着有些喋喋不休的大叔，他一直都避免和自己这些孩子们有太深的联系，毕竟他们都是终究要死去的人。

    可是你养一只小猫小狗最后还是会有感情的啊，更何况他们彼此相处了快十年了。

    轩一抬头望了望天花板，然后将那个沉重的手提袋放回了柜台上，打断了大叔的话语。

    然后他伸手在黑铁之戒中摸了又摸，最后取出了几瓶各色的药剂摆在柜台上，抬头笑了笑。

    “大叔，如今我现在出息了呢。”

    “还有，我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

    “以后，您还不要提曾经认识我这件事情。”

    “对我们都不好呢。”

    少年努力做出骄傲又盛气凌人的表情。

    “我只是，来见您最后一面罢了。”

    就这样把大叔所有的话都堵在肚子里之后，轩一想了想，最后还是伸手探入那个打开的手提袋里，在里面摩挲又摩挲，最后取出一根黑巧克力和花生奶酪一起混合而成的能量棒出来，放在嘴边用力啃了一口，比了比他放在桌上的那几瓶各色药剂。

    “从今天起。”

    “我们互不相欠了。”

 第十四章 灵液的价格

    在挥别了大叔之后，轩一其实已经没有再在这个建筑里继续呆下去的理由了，本来凭着身体的记忆最终来到这里已经是多余的行为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轩一还想去另外一个地方。

    因为还有一个谜团没有解开。

    在天一阁的时候，轩一凭借药理解析的能力第一次获得了灵液的具体药方，但正是这个药方，让他对暗部所供应的灵液价格产生了怀疑。

    因为太便宜了，便宜到暗部简直就是在做慈善的地步。

    可是显而易见，无论是星城还是暗部，彼此之间都没有赈灾济民的爱好。

    只是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轩一随后的命运便卷入一场疯狂向前的狂飙旅途中，再也停不下来管顾其他的事情。

    现在轩一终于有了时间，只是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但是不重要轩一还是有些想知道最后的答案。

    哪怕无关紧要的答案。

    所以少年继续在暗部大楼里轻车熟路地移动，最后来到装备部近旁的药剂部门，推门而入之后才惊讶发现，这次值班的竟然还是几周前那个稍微有些刻薄的护士。

    不过护士并没有认出来他。

    毕竟当初轩一用了假发和美瞳来扮作和他们一样的星城族人，只是现在轩一用的却是真是相貌，除了像大叔这样从小到大都在一起的看护人员之外，没有谁会刻意记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的普通暗部专员的模样。

    还是执行司的专员。

    不过现在看着轩一推门而入，那位护士还是皱了皱眉头，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脸上的不耐烦还是写在那里。

    毕竟顶着这样的相貌还能进暗部大楼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这位护士也没有想要触碰这个霉头的任何想法，但是你要让她有什么好脸色，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无论是购买药剂还是查看药剂清单，都需要暗部成员特有的黑卡，轩一的黑卡早在被抓进地牢的时候就已经被没收了，之后再也没有补办的机会，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轩一恐怕今生都不会再有使用黑卡的体验了。

    对此轩一并没有太多的遗憾。

    他一步步走到这位忽视的面前，轻声询问道：“能不能让我看下配给表？”

    配给表便是暗部当天的物资供应表，其价格虽然略有波动，但是一般保持基本的稳定，曾经有专员进行过囤积居奇的勾当，但是很快就被暗部以更大的供应力度给打压了。

    一般而言，只要在表上的物资，暗部都能够几乎无限制地供给，只要你能够给出足够的积分。

    毕竟，暗部的积分相较于最终兑换的物资而言，其价值永远是偏高的，对此暗部是稳赚不赔。

    另外，不同的身份，拿到的配给表上的物资种类与额度也是完全不同的，身份高低甚至在折扣上也有微妙的差异，虽然这种差异到不了让人铤而走险的地步。

    声明要看配给表当然是内部人的说法，以及看配给表是不需要积分的。

    唯一需要的就是证明身份。

    于是那个护士抬起眼，冷冷道：“身份证明。”

    轩一不用摸遍全身就知道他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自己是轩一，但是轩一也不需要证明这个。

    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轩一了。

    少年平静从黑铁戒指中取出星怀药在进门时候交给他的那个小小的令牌，轻轻放在木质的桌面上，用手指翻转方向，然后静静推了过去。

    护士原本漫不经心地翻着眼前的账目表，与其是说在打发时间倒不如说是在打发轩一，但当她的余光扫到那个轩一推到面前的令牌的时候，一起都变了。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柜台后面，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再也不敢抬起，声音诺诺地从柜台那边传出：“大……大人，请原谅我的冒犯。”

    “我不原谅。”轩一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蜷缩颤抖的身体。

    白色的护士服下的躯体丰盈而柔软，抖动着就好像是一条蜷缩起来的蚕。

    当轩一说出那句我不原谅的时候，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心脏都在那一刻剧烈的收缩。

    但是少年的声音接踵而至：“因为我从来不将它视作冒犯。”

    “因为我习惯了。”

    “至于现在，我想要一份配给表。”

    “普通专员级别的。”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轩一享受到了他从未享受过的贵宾服务，对方谄媚地就好像是一只发了情的母猫，但是轩一所需要的只是一份普通的配给表罢了。

    多的他也用不上。

    配给表白纸黑字，罗列了普通专员可以用积分换取的物资，以及限额，轩一直接将表翻到了最后一页，然后眉头紧紧皱起。他平静将那张表递到桌面上，然后看向对方：“请问？“

    “这一项是什么时候更改的价格。”

    护士轻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看少年手指所指的条目，然后怯生生地笑了笑：“大人，一直都是这样的价格啊。”

    “灵液无论是原料还是制作流程都是只有大师级别的药剂师才能够驾驭的，所以这样的价格是我们暗星的内部价，外面的人想买还买不到呢。”

    轩一用手指在灵液的条目上轻轻划着，脑中静静思索，对方没有骗自己的道理，可是自己也没有记错的道理。

    他几乎是整个暗部兑换灵液最多的专员了，拼命完成一切高回报的工作然后将积分再兑换成可以救命的灵液，如果说当初就是这样的价格的话，那么他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他根本就无法兑换第一份灵液。

    “在什么情况下。”轩一抬头，黑色的眼睛盯着对方。

    “这张配给表上的价格会被人为更改？”

    轩一问道。

    护士怯生生笑了笑，小声说道：“大人说笑了，有谁能更改这张配给表啊，这是管理司统一发下来的。”

    “就算是管理司司长也不敢贸然更改。”

    轩一没有笑：“我现在认为你冒犯我了。”

    护士扑通跪下来，以头抢地：“大人，大人，您给我一条活路啊。”

    轩一看着对方。

    “在如今这座大楼里，除了知事大人，我最大。”

    “如果说这确实知事大人吩咐做的，我便既往不咎。”

    “如果不是的话，今晚你就会被送进下面的地牢。”

    “我会亲自欣赏对你的惩罚。”

    少年的声音带着丝丝的寒意。

    护士低着头，从牙缝中挤出了声音。

    “是司长大人。”

    “是情报司司长!“

 第十五章 萦绕的玉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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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轩一从来没有想过的答案。

    他还记得那一天他和那位情报司司长的谈话，就是那次谈话，就是因为他拒绝对方的请求，才断绝了最后的后路，走上了那条九死一生的道路。

    在那次交谈中，那位相貌普通的黑衣司长，从未展露出对他的任何善意，或者说，在她最后的那番话中，对自己，对姐姐流露出了绝对恶毒的意味，也便是这，让轩一对她说出了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那句话。

    “你给我滚。”

    可是现在，这位护士却告诉他，当初的配给表价格被改变，全是这个情报司司长出手。

    这又怎么可能？但是对方现在的这个样子，他相信对方没有说谎的理由。

    轩一强行压住心中的疑惑，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平静问道：“请问，那么为什么现在价格又恢复到之前的状况了。”

    护士跪在地上绝望摇头，带着哭腔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轩一望着她，深深叹了口气。

    然后说道：“放心吧。”

    “什么都不会发生。”

    “你只要记住和我没有见过面就对了。”

    这样说着，轩一转身，向着门外用尽全力开始奔跑。

    因为，最后一块拼图拼上了。

    那就是，姐姐在暗部的身份。

    姐姐就是暗部情报司司长，是星怀药之下最具实权的那个司长。

    她曾经说过，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而在整个暗部，不需要亲手杀人的位置很少，而情报司的司长毫无疑问就是其中之一。

    轩一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冲出了药剂部门，然后沿着楼梯开始飞快向上攀登，他想去找情报司办公室，虽然说在此之前，他一直没有资格进那扇门，但是如今一旦知道，其实在过去的很多时候，他们姐弟俩竟然真的在这样的同一座大楼工作，有时候彼此之间的距离可能只有一个楼层，乃至于一堵墙那么近。

    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彼此。

    那种绝望的无力感，此时更在轩一的心中挥之不去。

    是的，情报司司长也就是姐姐所谓的夜班，她每天夜晚在这座庞大的楼层里整夜整夜的工作，在黎明时分才返回城郊的木屋里面，开始自己作为星立华的一天。

    也便是说，当那一夜自己把叶雅带回木屋的时候，姐姐事实上第一眼就应该已经辨别出了叶雅的身份。

    毕竟，叶雅是自己从已经完全戒严的星城中，强行带出来的少女，而姐姐作为情报司的司长，可以说是整个星城对此最为一清二楚的存在。

    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告密，哪怕说自己的弟弟带回来的是兰叶的九公主，是让整个星城变得天翻地覆星主为之震怒的大人物。

    但是在弟弟与知事大人之间，少女心中的天平从最初那一刻起就不曾有过偏移。

    所以她才会在那天自己在天一阁展露出惊人才华之后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对自己说出那个诱人的建议。

    其实那个时候，姐姐或许在心中就已经有了牺牲自己让弟弟可以有更好未来的雏形计划。

    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永远不知道，那个相貌平平的黑衣司长在自己面前提出的那个魔鬼般的计划，其实质就是姐姐在自己面前恳求自己可是杀死她。

    轩一永远不会知道，当初说出那番话的姐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那番话的。

    轩一也不想知道。

    所以他只是在向上跑而已。

    间或有一两个在走廊上步履匆匆的工作人员，看到这如风一般消失的黑影，在第一反应是拦上去喝问之后，随即忍住了多管闲事的心。

    毕竟，这不是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及暗部的成员从来没有喜欢做多余事情的爱好。

    毕竟好奇心是可以害死猫的东西。

    轩一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暗部大楼的顶层，在方才的几个小时里，他几乎跑遍了这个大楼的整个楼层，而现在，他终于抵达了从来没有预案却终于来到的目的地。

    面前是一扇普通的黑色木门，木门上写着情报司的名字，但是木门上却挂着闲人莫入的牌子。

    是的，很少有人走进过这里。

    轩一看着这扇门看了许久，最后才鼓起勇气将它轻轻推动。

    而出乎意料的是，门并没有锁。

    门没有锁，便意味着门后有人。

    轩一屏住了呼吸，他当然不害怕被人抓包，如今的整个暗部几乎没有他不能进去的地方，或许星怀药的办公室算是一个，但绝对不是这里。

    他只是害怕，看到门后出现不该出现的人。

    轩一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推开一条缝的门彻底推开。

    坐在门后这张黑色办公桌后面的那个人平静抬起头，露出了银色的瞳孔。

    轩一并不认得眼前的这个人，但是对方却认得他。

    他平静看着有些气喘吁吁的男孩，然后说道：“没想到你居然可以找到这里。”

    “是星落蘅告诉你的？”

    轩一仔细看着这张脸，他正坐在情报司司长的位置上，整理着面前的文件。

    他总感觉这个银发银眸的男人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但是始终想不起来，因为星城的男人很多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一样的冷峻高傲，眉如刀削。

    突然之间，轩一脑中灵光乍现。

    “你是星白帷？”轩一问道，但是话语中带着笃定的味道。

    他曾经在那个梦境在姐姐怀中见过这个男人，与那个时候相比，他的容貌与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而星白帷正是暗部管理司的司长，当然有权力出现在这里。

    “是的。”星白帷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他拿起手上整理好的一叠资料，抬头看了看轩一：“你姐姐是一个非常专业的人，也从来没有给别人添麻烦的习惯。”

    “情报司最近五年的工作都是由她一个人负责的，短时间里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接替她的人。”

    “所以星主让我暂时兼职这里的工作，或者说让我把管理司的职务交出去。”星白帷当然知道轩一此时的身份，但是他的表情依然平平淡淡，没有一丝的惶恐不安：“好在星九在离开之前已经把所有的档案整理归类过了，才让我不至于手忙脚乱。”

    轩一点头：“你可以出去了。”

    星白帷笑了笑，带着那叠资料站了起来，与轩一擦肩而过。

    “这是你姐姐用命给你换来的东西。”

    他的声音在轩一身后响起。

    悠然而冷冽。

    “请不要轻易辜负它。”

    这样说着，房间的门被离开的星白帷带上，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轩一一个人。

    浓郁的玉兰花香让轩一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里的一切都萦绕着姐姐的气味，椅子上，书卷里，纸笔中，乃至于空气中的尘埃。

    轩一在姐姐的气味中窒息地说不出话来，喉咙慢慢哽咽。

    在过去无数个夜晚里，姐姐便是在这里辛勤的劳动。

    她说自己不再杀人，于是她便果然没有杀人。

    她把自己的全部薪水都用来支付灵液的差额了，也只有这个原因，轩一才能够买到只有十分之一价格左右的灵液。

    如今姐姐死了，那么灵液的价格当然也便恢复了。

    而轩一现在，也不需要灵液来救命了。

    就好像姐姐那个时候说的，当自己不需要他了，当自己已经成为累赘的时候。

    姐姐就会自己剪断自己的风筝线，给他无尽的自由。

    轩一跪倒在狭小的房间里，低着头，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始终不曾溢出外界一丝一毫。

 第十六章 深渊呓语

    行走的宫殿已经许久不曾住人了。

    可是这里并没有蒙上一层尘埃。

    轩一坐在软垫的躺椅上闭目小憩，星季枝站在他面前恭敬行礼。

    “大人，需要安排侍寝吗？”

    轩一静静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下去。

    星季枝深深行礼，然后退下，拉上了门扉，整个金碧辉煌的房间里只剩下轩一一个人，熊熊的魔法火焰在四周的火炬上燃烧着。

    在离开了暗部大楼之后，轩一便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了。

    在情报司司长的办公室里，轩一释放了压抑已久的情绪，至于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要理清最后的思路。

    是继续向那些导致姐姐死去的罪魁祸首们复仇？

    还是说就这样接受姐姐最后的馈赠作为星城的行走生活下去？

    原本轩一曾经以为这根本就不需要思考，但是今天之后，他不得不继续思考下去了。

    这确实是姐姐用生命馈赠给他最后的礼物，如果自己执意不接，那么姐姐便就真的白死了。

    可是如果他要是真的浑浑噩噩坐在这个位置上安享权势荣华，对于那些参与害死姐姐的大人物视而不见，那么姐姐才是真的白死了。

    世间总有两难。

    如果自己接着做行走，那么过去那些年自己贫贱时候曾经帮助过自己的那些人，他真的能够回报以他们最好的生活。

    可是如果自己执意要揪出姐姐这件事幕后的所有人，自己必然陷入万劫不复不说，更会让那些曾经亲近过自己的人生不如死。

    他下令拆毁鱼市，让达叔告老还乡，其本意就是要斩断和那些人联系，将来即使自己获罪，也未必会株连到他们，可是在之前那位大叔那里，他是真的心软了。

    正确的操作应该是装作盛气凌人的白眼狼样子，就好像是在马车里冷眼旁观那些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乡亲们被自己亲口下令毁掉生计财路那样，开口让大叔永远滚出暗部。

    毕竟——有些人本来就是只能同患难，不可同富贵的不是吗？

    轩一并不介意当一当这样的大恶人。

    可是说看着别人动手，和自己亲自动手还是有区别的，而他面前，也没有那样可以遮蔽一切的马车了。

    以至于最后，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掏出自己戒指里除了莲隐复生剂之外最值钱的几瓶药剂交给大叔。

    他总以为自己心肠已经够硬了。

    但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他实在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向他暗示过了，继续追查下去将会是万丈深渊，不仅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连所有对他提供过帮助的人也会受到牵连，因此生不如死。

    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他又如何能够甘心。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么今后无数的岁月里，他都会被那个忘记了一切，却还在面前惶恐向他请托照顾自己的弟弟的姐姐占据全部的噩梦。

    曾经以为这之间不需要任何的考虑。

    轩一抬头看了看缀满星辰的天花板，轻轻开口叫了一声。

    “轩二。”

    原本轩一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终于，他心底还是传来了那个安心与信赖的声音。

    “我在啊。”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轩一清晰听到了那个魔鬼的声音比以往疲倦很多。

    “我不建议你按照你的想法那样做。”在心底，魔鬼的声音静静响起。“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先前为什么不出现？”轩一静静问道。

    “因为先前买卖做不了。”轩二如是说道。

    “我当然知道趁火打劫是最好的生意时间，但是你们的星主比我想象中还要可怕，是哪怕全盛时候的我也要尊重的对手。”

    轩一皱了皱眉：“在叶萱面前你可是出来过的。”

    “我不认为星主大人会比当代九公主更加可怕。”

    “是的，在叶萱面前我能稍微出来破坏一下气氛。”在轩一的身体里，魔鬼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但是九公主的可怕与星主的可怕不是一个层次的。”

    “你们的星主大人真的很可怕，可怕到我并不想在他面前探出我的蜗牛壳。”

    “当然，你可能指的是在那座木屋里的时候，我知道这一切，却并没有向你示警，就这样看着最可怕的悲剧发生。”

    “但请相信我，当时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以及，当时的我并帮不了你什么忙。”

    “你那个时候状态完全受限制，我如果接管你的身体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除此之外，即使你能够一口气卖掉所有剩下的灵魂。”

    “我也救不了你的姐姐，七夕紫蓂之所以令人绝望，便是因为它无药可救。”

    轩二的声音沉静却带着明显的虚弱，就好像三天三夜不曾睡觉那样。

    但是你听说过有需要睡觉的恶魔吗？

    “倒一杯酒给我。”轩二突然说道。

    如何倒一杯酒给身体里的魔鬼，其实答案可能比想象中还要简单。

    轩一取下几案上的酒具，斟满一杯便饮下。

    轩二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声：“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这位魔鬼如是说着，然后继续开口道：“我无法告诉你我现在做着什么，因为连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这件事情。”

    “但是，我请你给我一点时间，不多，只需要一个月。”

    “我请你在一个月之后，再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为什么？”轩一在心中质问：“对现在的我来说，一个小时就已经很多了。”

    “因为这件事的结果可能会改变你的选择。”轩二平静回答：“只是我无法确认我能不能做到。”

    这世间有魔鬼都确认无法做到的事情吗？

    或许真的还有。

    “请允许我拒绝。”轩一摇头，但始终没有张开嘴唇，话语只在脑海中激荡。“如果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的话。”

    “我只想知道。”

    “如果我现在，我答应你，一口气卖掉剩下的四份灵魂。”

    “你能不能，帮我查清真相，然后替我杀掉所有那些参与进这件事的人。”

    “无论他们是谁？”

    “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

    这句话轩一当然从来不敢变成话语，发出声音在外面的世界，因为隔墙有耳，因为他的敌人这次恐怕太过于可怕。

    但是在心中，少年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冰冷又疯狂。

    带着绝对的理智又带着绝对的恨意。

 第十七章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听着少年的低语，轩二发出难以言喻的笑声在他的识海中回响。

    片刻之后，他才做出了自己最后的回答。

    “也同样请允许我拒绝。”

    “你所要对付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一群敌人，如果你愿意给我十年的时间，我有把握让你一个个向他们讨还你的正义。”

    “但是不是现在。”

    “你要知道，人生是不仅仅只有复仇的，只剩下复仇的人生只会将自己燃烧成连残渣都不存在的灰烬。”

    “不要说我帮不了你。”

    “即使能帮，我也不会将你推向那条毁灭的道路。”

    “毕竟，魔鬼的生意准则，首先要保证他的交易人还活着。”

    “但是我连一分钟都不想多等。”轩一丝毫不意外轩二的回复，他心底的波动平静到几乎没有起伏。“十年太久了。”

    “如果让我忍辱负重十年才来讨还正义。”

    “我宁愿就在现在燃烧为灰烬。”

    “我只想问。”

    “如果现在我卖第四份灵魂的话。”

    “你又能给我什么？”

    轩二深深叹息：“如果你真的想交易的话，那我也只能奉陪。”

    “但是这一次我给不了你你最想要的报价。”

    “首先，你需要看一样东西。”

    轩一很快意识到轩二指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他抬起左手，将那枚碧玉的簪子从黑铁戒指中取出，闭上眼睛双手在簪子两端握紧的同时微微颤抖。

    很快，轩一便感知到了这根簪子内部机构的一样，他握住那头的珍珠，然后用力扭动，随着轻微的螺丝转动声，碧玉簪子被简单地打开，在中空的内部，有一卷不过针尖粗细的白纸。

    轩一指腹轻轻摩挲开那张白纸，看到上面简简单单只写了三个字。

    “星守中。”

    轩一不动声色，将那卷薄如蝉翼的方纸张嘴吞入腹中。

    ……

    ……

    星季枝正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正在勾画面前的表格。

    命运就是这么不可估测，虽然说不能脱离个人的努力的，但是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单单凭借那一夜与轩一的一面之缘，以及早上在燃烧的木屋前那一番话，便最终给自己换来了行走近侍的位置。

    当然，近侍这是一个临时职务，但是轩一现在在星城没有任何的实力基础，而自己的家世清白，与六大白银家族都没有丝毫的瓜葛，更在星城的标准教育中有着一张极为亮眼的成绩表，不出意外的话，等到轩一正式接任行走之后，他便会被任命为行走执事，作为行走的手足替他完成所需要完成的一切事情。

    某种意义上当真称得上一步登天。

    当然，前提是在这之间他不能犯任何错误，他现在的位置，有无数人虎视眈眈，他唯一能回报给轩一的，只有自己的忠诚。

    而现在他面前的这张表，某种意义上便是证明他忠诚的最好见证。

    说来好笑，这是一份各势力第一时间整理出来的侍女表。

    要知道，行走官邸这样大的一座宫殿，自然是需要很多奴仆与侍女的维持，虽然说先前自己这群被七部当成是赠品一样送到轩一手中的专员可以暂时充当这个职业，但是让他们这群星城的职业公务员来做这些，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

    他们的真正位置应该是作为行走的第一批班底，作为从龙之臣，一点点跟着自己眼前的这位行走登上星城权力的一极。

    这样一来，这座宫殿的侍女应该需要尽快补充完毕。

    所以，便有了他面前这张各势力初步瓜分完毕的推荐表。

    姓名，性别，相片，出生履历，血统证明，境界，以及性格。

    这与其说是侍女表倒不如说是选妃表的一沓表格，让星季枝有点大跌眼镜那群大人物的下限，以及，他们追逐权力的贪婪姿态。

    轩一作为星主亲自提名的行走人选，不仅是唯一，更在不久之前的千星试上有过令人震撼的演出，所以，几乎是显而易见的，轩一将会迅速成长为星城目前政治格局中不可忽略的一极，那么这位行走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对于自己的态度，便会显得非常重要。

    他们在之前共同送给轩一的那些草创班底其实还是颇为慎重与矜持的，但是这份侍女表，吃相就显得非常难看。

    按照过往的编制，行走官邸大概需要一百人左右的各式侍女，包括但不限于裁剪侍女，料理侍女，茶艺侍女，清洁侍女林林总总，这些大多数都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粗活，并且按照约定俗成的潜规则，这些侍女事实上都是行走的侍妾，可以生杀予夺的那种。

    毕竟星城历来都从来没有禁欲的传统，高层贵族彼此的生活都堪称奢靡，无论是豢养面首还是美眷，对他们来说都是如同吃饭喝茶一样水到渠成的事情，男女通吃甚至还是一种值得炫耀的成就。

    可是就是这样毫不令人羡慕的位置，各大家族纷纷毫不吝啬地给出了自己最大的筹码。

    白银家族自己的嫡系贵女当然是舍不得给出来的，事实上这些贵女大多数都有着各自的政治价值，如果就这样梭哈到轩一的桌上，那就已经不是吃相难看，而是恬不知耻了。

    可是嫡系的名门贵女给不出来，可以给旁系的啊。

    毕竟相对于嫡系的清贵，旁系其实更适合担当宗室女的和亲义务，哪怕眼下不是合亲，只是给行走大人的后宫填充婢女，但是，这终究是行走大人的后宫啊。

    还是一个十五岁的行走大人。

    少年人血气方刚，听说之前一直作为暗部执行司专员出生入死，能够在暗部执行司几年混下来，那么命一定硬的可怕，但是另一方面的需求恐怕就难以得到满足了。

    如果能够成功给这位行走大人身边送上枕边人，那么收获绝对是难以估量的，哪怕最后没办法扶正，但是即使只是产下一儿半女，这也是行走殿下的一儿半女。

    什么行走大人出身贱民，血统低贱，污染血统什么的。

    泥水在地上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但是当它升上天空，那便是高高在上的云。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除了那些出身清贵年龄在十四岁到十八岁之间的美貌贵女之外，或许是这些家族还抱着行走或许中意其他类型的想法，所以这些名单里还有一些气质温婉的良家女，可能是大家族内部私自豢养出来的混血美女，除了银发之外，更有金发黑发红发这样的异族风情供人挑选。

    甚至说，在名单的最低端，还有五名注明种族是精灵的女子。

    这让没有经历过大世面的星季枝有些目瞪口呆起来。

 第十八章 烫手山芋的玄学故事

    简单来说。

    那就是大概100人的侍女名额，各方势力包括六大白银家族，最终七拼八凑翻箱倒柜给了一个五百人的大名单，这五百人皆是年轻貌美的处子，年龄介于十四岁到十八岁之间，至于血统家世则林林总总不可胜数。

    总之简单来说，这五百人的名单里，根本没有几个省油的灯。

    仅仅从星季枝自己的粗略估计，这五百人中，至少有两百人都是他们私下里从小培养出来的高级女奴，只是还没来得及享用，就出现了轩一就任行走的这个突发事件，所以不约而同地忍痛割爱，将其作为送给行走殿下博取好感的手段。

    尤其是那最后那五个精灵女奴，这样的手笔，即使在星城也绝对是最显赫的家族才有资格做的事情，毕竟精灵族虽然说现在和大陆保持着有限的交流，千年前天武帝率军开辟的悉克角如今已经成精灵大陆最繁华的人类港口，据说那里现在已经生活着为数不少的人类与精灵的混血。

    但是精灵一族远赴人类的世界定居，依然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情。

    毕竟人类对精灵女奴的垂涎基本可以追溯到万年前的黑暗时期，眼下人类世界越发繁盛，而精灵一族对此的忌讳就更加深远，几乎各大帝国都与精灵族签订有这方面的盟约，甚至说斯特共和国至今使用的还是当初天武帝代表斯特帝国所签订的那个版本。

    所以说，至今还存在人类世界的精灵女奴，虽然不能说完全不存在，但毫无疑问都是极其黑暗与隐秘的所在。

    星季枝甚至有点怀疑，星城里那些秘不示人的精灵女奴，有些甚至是在黑暗年代其间掳入繁衍至今的存在，这之间的历史延绵万年。

    这究竟是在给行走大人选侍女还是选秀女啊。

    在那一瞬间星季枝甚至有些无奈，自己作为行走近侍所要处理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工作。

    还——真是得罪人啊。

    毕竟五百中选一百，为了这一百个名额，各大势力基本上百花齐放，争奇斗艳，从硬实力上很难淘汰任何一人，毕竟连精灵女奴这种大杀器都给轩一送上了。

    基本上，当硬实力淘汰无望之后，剩下的基本要靠玄学了。

    玄学是多么虚无缥缈的事情啊。

    要知道，星季枝本来也不想揽这个差事的啊，为此他甚至很早之前就求生欲很强并且鸡贼地请轩一挑选侍寝者，等行走殿下金笔横批之后，自己再动手就不用那么为难了。

    有生以来，星季枝第一次如此反感星城那令人怅然涕下的办事速度。

    轩一确认就任行走不过是昨天的事情，但是到了今天，便先有自己这一批被打包送到对方面前的小透明，而后手给轩一准备的一百美少女豪华大礼包已经走在了充值的路上。

    只要现在星季枝替行走大人选好套餐，那么明天就会有人打包上门。

    不过星季枝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在这件事上他没有立场，没有立场是很重要的优势。

    他这样的职场小透明新人，扔到水里连水花都溅不起几滴，但同样，别人想请托门路其实一时也找不到门路，他对行走大人的忠诚便是立身的根本，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说，所以说星季枝经过了十分钟的思考，决定干脆利落地和稀泥。

    虽然说，虽然说一百人的名额最终各方送来了五百人的大名单，但事实上，这五百人的名单也同样是利益分配的结果，哪些人占得多，哪些人占得少，在外人看这张表的时候可能会一头雾水，但是对于熟知星城政治地图的星季枝来说，这些人背景描述的字里行间，无处不透着闪闪发光的名为情报的东西。

    既然这样，那么这份不能拖延也不敢拖延的烫手山芋，就这样愉快而又自然地迎来了自己的最终结局。

    首先，那五名精灵女奴毫无疑问是一份价值非常的厚礼，虽然从介绍中星季枝还不清楚这究竟是谁的礼物，但也不需要知道，因为这个礼物本身就无处不宣誓着对方背景雄厚无比的主权，即使是六大白银家族，也不是个个都能拿出这样的手笔。况且精灵女奴虽然确实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但却也是秘而不宣的身份象征，身为星城行走，有精灵女奴来服侍无比的理所当然，甚至本身就是牌面。

    所以星季枝没有理由拒绝对方的好意。

    除此之外，剩下的选择就比较轻松写意了。

    各势力送来的清净贵女其实还是有点按比例分配的调调，所以星季枝也便非常识趣地按比例选拔，连星季枝都无法想到，往常那些自己欲求一面而不可得的女子现在竟然在自己的一笔之间便会改变命令，权力的滋味如此恐怖，却又如此令人着迷。

    或许潜规则就是这样来的？

    虽然间或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行走殿下的权威是不容亵渎的，星季枝在管理司工作了近一年，自制力本身就极强，所以一时绮念闪过，随即便被少年压灭。

    定完了最难分配的两部分的份额，接下来的就有点随意了，其实很多人以为他能够得轩一青睐成为近侍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py交易，只有他自己才明了，真的是个人的奋斗和历史的进程，他其实对行走大人的喜好一点都不了解，但是唯有一点他很清楚。

    那就是行走大人对这或许其他少年人极有吸引力的选妃行动真的一点都漠不关心。

    从这一点来看，他们想要依靠送美女来讨得行走大人欢心的举动，恐怕最终会以令人失望的失败而告终，可是这一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自己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只要自己最后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打搅到行走大人，那便是足够的称职了。

    真是够低标准的称职啊。

    这样想着，星季枝甚至一定程度根据自己的喜好，挑选了比较符合自己审美的侍女进行圈够，但是当发现还是有部分差额的时候，星季枝甚至要倚仗真正的玄学。

    你要知道，在此之前星季枝可是以绝对理工男的思维来操作这份名单的，每一个人的选中背后都有一条感人肺腑的理由。

    但是现在这个理由不存在了。

    星季枝开始以每两个名字之间的中间点作为选取的对象，所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两个名字之间的中点他便会重重划上一个勾，反正无需考虑歪瓜裂枣的问题，因为早有人替他挑选剔除，毫无后顾之忧。

    只是，那些最终落选的人如果知道自己是因为这样的方式落选，那么恐怕要哭晕在厕所里。

    但这又与我莫有感情的星季枝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圈着圈着，星季枝有点想起星画梅了。

    越来越想。

 第十九章 计日以待

    眨眼间，已经是三天之后。

    那一百名由星季枝圈定的精英侍女已然进驻行走官邸，星季枝婉言谢绝了他们要附加赠送的女官，而是在这百名侍女之中按其事务组别各自挑选领班，然后自己暂时兼任总管之职。

    说来都有些崩溃，那就是星季枝做这一切甚至都没有办法再见到行走大人一面，他行使权力的依据除了当初在燃烧的木屋之外轩一对他说的那番话之外，就只有那天晚上他去请示的时候，从门缝里递出来的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便宜行事”四个字。

    这难道就是你办事我放心的翻版？

    那么如果有问题的话，我又该去找谁呢？

    星季枝想得脑壳疼，所以很快就不再考虑这个无解的问题。

    不过自从那天进入行走官邸之后，行走大人已经连续三天不曾在任何人面前露面，连自己都一面不可得，这几天一直有人向自己打探轩一的消息，都让星季枝不动声色给挡了回去，虽然说自己实话实话坦白行走一直没出过门也未尝不可，但是身为近侍的本分，他连这点情报都未曾透露。

    而那些训练有素出身不凡的侍女就更不用提了，她们至今仍然兢兢业业地给这座偌大宫殿打扫清洗，顺便修剪园艺，烹饪食物，缝纫衣着，一切都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展，但是把她们送过来当然不是为这个来得，可是她们连行走大人的面都见不到，就连平日里的饮食都是他们做好之后由星季枝指派专人试毒之后送过去。

    甚至她们连那些食物什么样送进去便什么样取出来这个情报都不知道。

    所以就在外人疯狂揣测他们的这位新行走正和一百位如花似玉的各族美女每日酒池肉林，裸体逐戏乐不思蜀的时候，事实上轩一才刚刚睁开眼睛。

    他闭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关，三日不眠不休，不饮不食，现在才第一次重新看向外面的世界。

    他太需要这次的闭关静养了。

    事实上自从那天夜里走出暗部大楼遇到叶雅开始，他的生命在刚刚经历了一个多星期监狱生涯短暂休憩之后，便开始了更加迅猛的狂飙，让他甚至没有再休息的权力，哪怕说在那个雨夜见过叶雅道歉，并昏迷数昼夜的时候，也没有得到调养生息的机会，哪怕说叶萱把他的身体状态几乎调整到有生以来的最巅峰，但是相应的沉淀却完全没有。

    在接下来，在千星试中，轩一前后受了三次几乎必死的重伤，多亏了那个时候身上供应充足的莲隐复生剂才勉强吊住性命，更先后接受了薛杏，兰夜行以及自己霓凰之血的三次治疗，虽然说有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说法，但是轩一这个浴火未免也太惨了一点。

    可是即使如此，在掌握了燃血之术之后，轩一随即接受了更加严苛的实战锻炼，直到最后联手击杀镇守魔兽山岳巨鼋，少年才勉强获得了些许的休憩时间，但那个时候，沉淀更无从说起，轩一需要做的事太多了，而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的气势攀至巅峰来应对接下来更加艰难的战斗，而不是眼下的收缩沉淀。

    而在一路过关斩将最后和姐姐联手合砍八十一分击败曦子权之后，千星试终于迎来了自己的落幕，甚至连姐姐都迎来了自己的落幕，但是对于轩一来说，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从木屋到鱼市，到星城再到暗部，最终来到这里。

    似乎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似乎人生已经到达了高氵朝。

    但是对于轩一来说，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之前积累的创伤基本都是被他强行压制，霓凰之血的消化也没有进行，而更可怕的创伤在于，在木屋中他真真切切又被姐姐加深了一层七夕紫蓂的毒，当然，这原本对他来说并不致命，甚至称不上什么大伤，但是在接下来，暴怒至极的轩一选择了借这个机会，以七夕紫蓂进阶法相，霓凰之血因此失控，外溢的火焰点燃了一切。

    这等于说轩一自己给自己挖掘了坟墓。

    以七夕紫蓂入法相，虽然说轩一会因此获得极为可怕的力量，但是同样，由于七夕紫蓂毒素的蔓延会失去控制，他自己的死亡也会迈入倒计时。

    这不是什么莲隐复生剂，什么霓凰之血，什么药师琉璃体能够阻拦的东西，轩一就是靠着这些他以前不知道但却得天独厚的优势，扛着七夕紫蓂走到了现在。

    可是同样，从古到今从来没有人蠢到以七夕紫蓂入法相，更没有人能够活着抵达有资格以七夕紫蓂入法相的地步。

    轩一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哪怕他并不喜欢这个所谓第一的位置。

    而现在，通过三天三夜的调理和沉淀，轩一终于把他现在的境界稳定下来了。

    法相初识境，七夕紫蓂是从根本上毁灭万物的毒，所以说轩一如果动用七夕紫蓂的力量，就如同那天星落蘅所认为的那样，身为洞玄之上的星落蘅自己，很有可能都会在近距离被轩一用七夕紫蓂的毒所杀死。

    现在的轩一，如果开启燃血之术，再配合七夕紫蓂的法相境，已经真正有机会正面与曦子权一战，只要给他近身的机会，便能够有机会击杀对方。

    当然，副作用就是轩一现在的死期，已经真的计日以待了。

    以七夕紫蓂致知，自己又是药师琉璃体的轩一，根本不需要再去寻找任何名医便能够初步判断自己的情况。

    那就是如果认真调养，不轻易动用七夕紫蓂的力量，不谋求继续晋级的话，那么他现在可能会有半年到一年的寿命。

    但是如果他一意孤行不管不顾的话，那么寿命可能会不到一个月。

    “真是短啊。”

    轩一笑着喃喃自语，但是笑容中却没有丝毫萧索，反而带着某种锋利的味道。

    他还记得那个名字，星守中。

    星城天官，礼部知事星守中。

    按照星落蘅的暗示，他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么唯一的突破口应该就是在他的身上。

    这样想着，轩一从盘坐的矮床上坐起，向着门外走去，不料才走到一半，就听到星季枝在门外毕恭毕敬的声音。

    “贸然打搅行走大人，季枝罪该万死。”

    “但是，郡首大人与诸位知事前来求见。”

 第二十章 初次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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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眼间，已经是三天之后。

    那一百名由星季枝圈定的精英侍女已然进驻行走官邸，星季枝婉言谢绝了他们要附加赠送的女官，而是在这百名侍女之中按其事务组别各自挑选领班，然后自己暂时兼任总管之职。

    说来都有些崩溃，那就是星季枝做这一切甚至都没有办法再见到行走大人一面，他行使权力的依据除了当初在燃烧的木屋之外轩一对他说的那番话之外，就只有那天晚上他去请示的时候，从门缝里递出来的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便宜行事”四个字。

    这难道就是你办事我放心的翻版？

    那么如果有问题的话，我又该去找谁呢？

    星季枝想得脑壳疼，所以很快就不再考虑这个无解的问题。

    不过自从那天进入行走官邸之后，行走大人已经连续三天不曾在任何人面前露面，连自己都一面不可得，这几天一直有人向自己打探轩一的消息，都让星季枝不动声色给挡了回去，虽然说自己实话实话坦白行走一直没出过门也未尝不可，但是身为近侍的本分，他连这点情报都未曾透露。

    而那些训练有素出身不凡的侍女就更不用提了，她们至今仍然兢兢业业地给这座偌大宫殿打扫清洗，顺便修剪园艺，烹饪食物，缝纫衣着，一切都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展，但是把她们送过来当然不是为这个来得，可是她们连行走大人的面都见不到，就连平日里的饮食都是他们做好之后由星季枝指派专人试毒之后送过去。

    甚至她们连那些食物什么样送进去便什么样取出来这个情报都不知道。

    所以就在外人疯狂揣测他们的这位新行走正和一百位如花似玉的各族美女每日酒池肉林，裸体逐戏乐不思蜀的时候，事实上轩一才刚刚睁开眼睛。

    他闭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关，三日不眠不休，不饮不食，现在才第一次重新看向外面的世界。

    他太需要这次的闭关静养了。

    事实上自从那天夜里走出暗部大楼遇到叶雅开始，他的生命在刚刚经历了一个多星期监狱生涯短暂休憩之后，便开始了更加迅猛的狂飙，让他甚至没有再休息的权力，哪怕说在那个雨夜见过叶雅道歉，并昏迷数昼夜的时候，也没有得到调养生息的机会，哪怕说叶萱把他的身体状态几乎调整到有生以来的最巅峰，但是相应的沉淀却完全没有。

    在接下来，在千星试中，轩一前后受了三次几乎必死的重伤，多亏了那个时候身上供应充足的莲隐复生剂才勉强吊住性命，更先后接受了薛杏，兰夜行以及自己霓凰之血的三次治疗，虽然说有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说法，但是轩一这个浴火未免也太惨了一点。

    可是即使如此，在掌握了燃血之术之后，轩一随即接受了更加严苛的实战锻炼，直到最后联手击杀镇守魔兽山岳巨鼋，少年才勉强获得了些许的休憩时间，但那个时候，沉淀更无从说起，轩一需要做的事太多了，而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的气势攀至巅峰来应对接下来更加艰难的战斗，而不是眼下的收缩沉淀。

    而在一路过关斩将最后和姐姐联手合砍八十一分击败曦子权之后，千星试终于迎来了自己的落幕，甚至连姐姐都迎来了自己的落幕，但是对于轩一来说，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从木屋到鱼市，到星城再到暗部，最终来到这里。

    似乎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似乎人生已经到达了高氵朝。

    但是对于轩一来说，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之前积累的创伤基本都是被他强行压制，霓凰之血的消化也没有进行，而更可怕的创伤在于，在木屋中他真真切切又被姐姐加深了一层七夕紫蓂的毒，当然，这原本对他来说并不致命，甚至称不上什么大伤，但是在接下来，暴怒至极的轩一选择了借这个机会，以七夕紫蓂进阶法相，霓凰之血因此失控，外溢的火焰点燃了一切。

    这等于说轩一自己给自己挖掘了坟墓。

    以七夕紫蓂入法相，虽然说轩一会因此获得极为可怕的力量，但是同样，由于七夕紫蓂毒素的蔓延会失去控制，他自己的死亡也会迈入倒计时。

    这不是什么莲隐复生剂，什么霓凰之血，什么药师琉璃体能够阻拦的东西，轩一就是靠着这些他以前不知道但却得天独厚的优势，扛着七夕紫蓂走到了现在。

    可是同样，从古到今从来没有人蠢到以七夕紫蓂入法相，更没有人能够活着抵达有资格以七夕紫蓂入法相的地步。

    轩一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哪怕他并不喜欢这个所谓第一的位置。

    而现在，通过三天三夜的调理和沉淀，轩一终于把他现在的境界稳定下来了。

    法相初识境，七夕紫蓂是从根本上毁灭万物的毒，所以说轩一如果动用七夕紫蓂的力量，就如同那天星落蘅所认为的那样，身为洞玄之上的星落蘅自己，很有可能都会在近距离被轩一用七夕紫蓂的毒所杀死。

    现在的轩一，如果开启燃血之术，再配合七夕紫蓂的法相境，已经真正有机会正面与曦子权一战，只要给他近身的机会，便能够有机会击杀对方。

    当然，副作用就是轩一现在的死期，已经真的计日以待了。

    以七夕紫蓂致知，自己又是药师琉璃体的轩一，根本不需要再去寻找任何名医便能够初步判断自己的情况。

    那就是如果认真调养，不轻易动用七夕紫蓂的力量，不谋求继续晋级的话，那么他现在可能会有半年到一年的寿命。

    但是如果他一意孤行不管不顾的话，那么寿命可能会不到一个月。

    “真是短啊。”

    轩一笑着喃喃自语，但是笑容中却没有丝毫萧索，反而带着某种锋利的味道。

    他还记得那个名字，星守中。

    星城天官，礼部知事星守中。

    按照星落蘅的暗示，他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么唯一的突破口应该就是在他的身上。

    这样想着，轩一从盘坐的矮床上坐起，向着门外走去，不料才走到一半，就听到星季枝在门外毕恭毕敬的声音。

    “贸然打搅行走大人，季枝罪该万死。”

    “但是，郡首大人与诸位知事前来求见。”

 第二十一章 一门双行走

    听着轩一这句话，对面的大人物彼此对望了一眼。

    在他们来之前，轩一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情报早已经被查了一个底朝天，暗部专员本身每个人都有一份详尽的档案，但是随后现在他们再次调查出来的档案比之先前更详细了无数倍，甚至说轩一在星守郡这十五年来每一天的动向都可以一天一天列出来。

    可是就是这样，他们依然没有查出来轩一究竟有什么特异之处。

    毕竟在过去的十五年里，轩一所展现出来的不过是一个在暗部专员中水准之上的表现，虽然说还算难能可贵，但是一没资源二没人脉，甚至自身还长期被不知名奇毒所困扰，所以根本没有任何人对他生出培养之念，顶多把他当做还好用的工具。

    轩一这个名字其实还算经常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但却并不是因为轩一本身，十二岁格物圆满确实是惊人的境界，以及十二岁格物圆满之后三年中寸步未进也让人有点小时了了，江郎才尽的感觉。但是这与他们听说过轩一的名字无关，而是因为曾经是星九，却自己送给自己名字的星立华，这位在过去二十年间几乎已经触摸到行走门槛的天才女子。

    甚至很多人都认为，她会是第二个永耀至尊，但是却没有人想到，当她最终按照惯例杀死自己的家长星古渊之后，一切就变了。

    培养亲情然后斩断亲情是暗部长久以来铸造专员服从性的最通用手段，毕竟相比于手握人质来保证忠诚，更好的手段是将恐惧和服从渗入对方的骨髓，让它成为一种本能，而不是负担。

    长久以来，当然有很多专员没有走过这一关，没有走过这一关便等同于报废，星城有的是垃圾站收留这些报废的工具。

    但是星立华终究不一样。

    因为她实在太优秀了。

    当初她在暗部训练营中崭露头角的时候，甚至惊动了星主的亲自过问，因此，在后来为她挑选家长的时候，星古渊也是精心为她准备的完美家长。

    但是有谁能够想到，这件事的问题就是出在太完美了。

    当十几年后，星古渊真的死在冷漠如初的星立华手下的时候，她出乎意料地崩溃动摇了，这当然是工具报废的体现，但是这块璞玉太过完美，又有暗部知事星怀药为她全力担保，所以她暂时被监视，作为预备力量来使用。

    而就在这个时候，作为训练营中的残次品被淘汰的轩一被星立华捡到了。

    这几乎是命运中的相遇，星立华因为轩一而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意义，但当初的猎手却最终变成了别人的猎物。

    他们就这样注视着星立华因为轩一再一步步走入黑暗中，她的刀刃从没有因为休息而变钝，但就当培养星立华成为行走的计划重新提上日程的时候，凭借着一个个接近完美的任务完成记录积累了足够功勋的星立华，却在星怀药的支持下摇身一变，成了几乎完全是文职工作的暗部情报司司长。

    便如同把世间最好的宝剑销锋镝铸为毛笔，星立华就这样决然而平静地放弃了别人最看重她的东西，从零开始，以别样的姿态开始了自己的新工作，世间最令人叹惋的莫过于美人易老，将军迟暮，文人才尽，乐者失音，但偏偏又更令人惋惜的，便是焚琴煮鹤，宝剑蒙尘。

    星城行走是以实力为基础的，既然星立华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那么便等于说她放弃了成为行走的机会，也只有在几天前与曦子权那一场惊世大战中，这些大人物才不可思议地发现，藏锋如此之久，已经接近五年不曾和任何人动手的星立华，依然有着在同龄人中接近统治级别的实力。

    但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轩一便是在姐姐的阴影与羽翼下慢慢成长起来的，两个人最初时候的那些贫寒艰辛，一方面是星立华作为星立华的伪装，但另一方面，也是更多的无奈。

    可是就是这样在自己姐姐面前什么都不是的少年，却在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淘汰了三位远胜于自己的高阶法相境，最终作为星城十个名额之一，将要参加以选拔行走为目的的千星试。

    哪怕说因为谋杀星鹤渡的嫌疑，被囚禁，被审讯，被剥夺千星试名额，被冻结暗部专员的身份，可是这依然无法阻止这个少年的爆发，在九公主莅临星城随后神秘失踪的大背景下，那天夜里他和九公主双双出现在天一阁中，并且这个少年这个时候便展现出来了药剂宗师的潜力。

    在口呼真香放下身段招揽未果之后，他们漫不经心地以为这个少年要以被绞杀夭折为结局告终，毕竟不是自己的人才死掉才是最好的结局，但是谁有能够想到九公主叶萱亲自出面相护，不仅将他保护在自己行宫之中，更亲手把他以编外人员的身份，强行送进了千星试中，去完成他未完的试炼。

    而这次试炼的结果，便是轩一最终在千星试中以十五岁之身，展露出了了相当于洞玄境界的战力，夺山地领域镇守，最后连续击败商业联邦少主艾玛，奥斯帝国行走月公主之后，和星立华合力击败有当世最强之称的曦子权，成功问鼎了千星试，并被星主亲自点名为下一任行走人选。

    这样疯狂的事迹，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从一个卑微弱小的暗部贱民专员成长为现在和他们平起平坐的星城行走，即使是最大胆的小说家恐怕都不敢这么写，可是偏偏这就是摆在他们所有人面前的事实。

    而最令人抓狂的是，这一切之中他们找不到轩一的任何漏洞？

    他受到了那些人的帮助，经历了哪些奇遇，他的力量从何而来，这一切的一切，也都在他们面前清清楚楚地展开，可是即使是这些最自命不凡，能够在千万人的星城最终踏上巅峰的这几位知事自己看来，即使自己拥有像轩一这样的资源，能够做到轩一能够做的事情吗？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一定能够做到。

    就像眼前这样，轩一几乎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人，顶多知道他们的名字。

    但却在一眼之后，明确询问没有来的那个人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他还问对了。

 第二十二章 不要追究

    （希望没有用到它的时候，应该能够暗示更新吧）

    听着轩一这句话，对面的大人物彼此对望了一眼。

    在他们来之前，轩一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情报早已经被查了一个底朝天，暗部专员本身每个人都有一份详尽的档案，但是随后现在他们再次调查出来的档案比之先前更详细了无数倍，甚至说轩一在星守郡这十五年来每一天的动向都可以一天一天列出来。

    可是就是这样，他们依然没有查出来轩一究竟有什么特异之处。

    毕竟在过去的十五年里，轩一所展现出来的不过是一个在暗部专员中水准之上的表现，虽然说还算难能可贵，但是一没资源二没人脉，甚至自身还长期被不知名奇毒所困扰，所以根本没有任何人对他生出培养之念，顶多把他当做还好用的工具。

    轩一这个名字其实还算经常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但却并不是因为轩一本身，十二岁格物圆满确实是惊人的境界，以及十二岁格物圆满之后三年中寸步未进也让人有点小时了了，江郎才尽的感觉。但是这与他们听说过轩一的名字无关，而是因为曾经是星九，却自己送给自己名字的星立华，这位在过去二十年间几乎已经触摸到行走门槛的天才女子。

    甚至很多人都认为，她会是第二个永耀至尊，但是却没有人想到，当她最终按照惯例杀死自己的家长星古渊之后，一切就变了。

    培养亲情然后斩断亲情是暗部长久以来铸造专员服从性的最通用手段，毕竟相比于手握人质来保证忠诚，更好的手段是将恐惧和服从渗入对方的骨髓，让它成为一种本能，而不是负担。

    长久以来，当然有很多专员没有走过这一关，没有走过这一关便等同于报废，星城有的是垃圾站收留这些报废的工具。

    但是星立华终究不一样。

    因为她实在太优秀了。

    当初她在暗部训练营中崭露头角的时候，甚至惊动了星主的亲自过问，因此，在后来为她挑选家长的时候，星古渊也是精心为她准备的完美家长。

    但是有谁能够想到，这件事的问题就是出在太完美了。

    当十几年后，星古渊真的死在冷漠如初的星立华手下的时候，她出乎意料地崩溃动摇了，这当然是工具报废的体现，但是这块璞玉太过完美，又有暗部知事星怀药为她全力担保，所以她暂时被监视，作为预备力量来使用。

    而就在这个时候，作为训练营中的残次品被淘汰的轩一被星立华捡到了。

    这几乎是命运中的相遇，星立华因为轩一而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意义，但当初的猎手却最终变成了别人的猎物。

    他们就这样注视着星立华因为轩一再一步步走入黑暗中，她的刀刃从没有因为休息而变钝，但就当培养星立华成为行走的计划重新提上日程的时候，凭借着一个个接近完美的任务完成记录积累了足够功勋的星立华，却在星怀药的支持下摇身一变，成了几乎完全是文职工作的暗部情报司司长。

    便如同把世间最好的宝剑销锋镝铸为毛笔，星立华就这样决然而平静地放弃了别人最看重她的东西，从零开始，以别样的姿态开始了自己的新工作，世间最令人叹惋的莫过于美人易老，将军迟暮，文人才尽，乐者失音，但偏偏又更令人惋惜的，便是焚琴煮鹤，宝剑蒙尘。

    星城行走是以实力为基础的，既然星立华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那么便等于说她放弃了成为行走的机会，也只有在几天前与曦子权那一场惊世大战中，这些大人物才不可思议地发现，藏锋如此之久，已经接近五年不曾和任何人动手的星立华，依然有着在同龄人中接近统治级别的实力。

    但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轩一便是在姐姐的阴影与羽翼下慢慢成长起来的，两个人最初时候的那些贫寒艰辛，一方面是星立华作为星立华的伪装，但另一方面，也是更多的无奈。

    可是就是这样在自己姐姐面前什么都不是的少年，却在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淘汰了三位远胜于自己的高阶法相境，最终作为星城十个名额之一，将要参加以选拔行走为目的的千星试。

    哪怕说因为谋杀星鹤渡的嫌疑，被囚禁，被审讯，被剥夺千星试名额，被冻结暗部专员的身份，可是这依然无法阻止这个少年的爆发，在九公主莅临星城随后神秘失踪的大背景下，那天夜里他和九公主双双出现在天一阁中，并且这个少年这个时候便展现出来了药剂宗师的潜力。

    在口呼真香放下身段招揽未果之后，他们漫不经心地以为这个少年要以被绞杀夭折为结局告终，毕竟不是自己的人才死掉才是最好的结局，但是谁有能够想到九公主叶萱亲自出面相护，不仅将他保护在自己行宫之中，更亲手把他以编外人员的身份，强行送进了千星试中，去完成他未完的试炼。

    而这次试炼的结果，便是轩一最终在千星试中以十五岁之身，展露出了了相当于洞玄境界的战力，夺山地领域镇守，最后连续击败商业联邦少主艾玛，奥斯帝国行走月公主之后，和星立华合力击败有当世最强之称的曦子权，成功问鼎了千星试，并被星主亲自点名为下一任行走人选。

    这样疯狂的事迹，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从一个卑微弱小的暗部贱民专员成长为现在和他们平起平坐的星城行走，即使是最大胆的小说家恐怕都不敢这么写，可是偏偏这就是摆在他们所有人面前的事实。

    而最令人抓狂的是，这一切之中他们找不到轩一的任何漏洞？

    他受到了那些人的帮助，经历了哪些奇遇，他的力量从何而来，这一切的一切，也都在他们面前清清楚楚地展开，可是即使是这些最自命不凡，能够在千万人的星城最终踏上巅峰的这几位知事自己看来，即使自己拥有像轩一这样的资源，能够做到轩一能够做的事情吗？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一定能够做到。

    就像眼前这样，轩一几乎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人，顶多知道他们的名字。

    但却在一眼之后，明确询问没有来的那个人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他还问对了。

 第二十四章 典礼

    ……

    这次郡首大人与诸人知事来的阵容豪华异常，但是却终究不是正式的拜见，虽然说轩一而今就任行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行走的官邸住了，手下到位，婢女到尾，几乎只等挂牌就可以开张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可以阻止轩一就任行走的事情，那么恐怕只有星主大人暴毙才有可能，但是星主大人的寿元至少还有上百年，指望这个未免有点太过虚幻了。

    但是他们还是不合规格地提前来拜访，便是要解决这个最为核心的问题。

    他们都看过关于轩一的情报，轩一到此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在无数的情报分析面前昭然若揭，可是星立华却在故事的末尾突然死去，无论是谁，都害怕这位行走突然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所以只能过来亲自探问一下这位新任行走的态度。

    还好，轩一的态度他们还算满意。

    而另一面，轩一并没有和他们过多寒暄，虽然说轩一在正式继任行走之前并没有太多真实的权力，所以现在真的很闲。但是对面都是真正日理万机的大人物，能够挤出一个共同的时间来这里，是因为自己这个行走实在过于重要，重要到他们可以抛下自己手头所有的杂物来这里亲眼看上轩一一眼。

    不过看过之后，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送。

    轩一独自坐在人来人又去的会客厅里，看着四周升腾而起的白色魔法火焰，半晌都没有起身，眼睛中闪烁不定，直到星季枝在他面前行礼，请示要不要用午膳的时候，轩一才有点回过神来。

    ……

    ……

    不用亲自做饭的少年，如今终于可以在管家的一声令下就端来十几道刚刚烧好热气腾腾的菜肴。

    只是轩一并没有太多的胃口，虽然说那些家族送过来的厨娘手艺比他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但是轩一始终只盯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一盘酸奶酥肉一个劲扒完之后，饮一杯茶便独自重新回了之前他闭关的净室。

    直到净室的门关上之后，轩一才感觉自己被后背已经被冷汗所溻湿了。

    方才那场相见，看似风淡云轻，彼此之间谈笑风生，但只有轩一才知道其中有多么的凶险。

    倘若自己问心无愧，那么当然可以心安理得，高枕无忧。

    但是如果自己问心有愧呢？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想要追究呢？

    纵然那些大人物真的心大，也不会任由自己这个处心积虑要将星城掀翻天的行走成功上位。

    还好，一切终究还算是勉强瞒过去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必须等到自己正式就任行走之后才能展开。

    第23章

    我们终究是要向前看的。

    毕竟没有人可以活在过去。

    你杀了我的孙子，但是我愿意和你搁置这件事情。

    那样的话，你的姐姐你能不能也忘掉？不去追查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轩一看着对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微笑摇了摇头。

    “我为什么要追究呢？”

    “死人管不了活人的事情。”

    ……

    ……

    这次郡首大人与诸人知事来的阵容豪华异常，但是却终究不是正式的拜见，虽然说轩一而今就任行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行走的官邸住了，手下到位，婢女到尾，几乎只等挂牌就可以开张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可以阻止轩一就任行走的事情，那么恐怕只有星主大人暴毙才有可能，但是星主大人的寿元至少还有上百年，指望这个未免有点太过虚幻了。

    但是他们还是不合规格地提前来拜访，便是要解决这个最为核心的问题。

    他们都看过关于轩一的情报，轩一到此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在无数的情报分析面前昭然若揭，可是星立华却在故事的末尾突然死去，无论是谁，都害怕这位行走突然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所以只能过来亲自探问一下这位新任行走的态度。

    还好，轩一的态度他们还算满意。

    而另一面，轩一并没有和他们过多寒暄，虽然说轩一在正式继任行走之前并没有太多真实的权力，所以现在真的很闲。但是对面都是真正日理万机的大人物，能够挤出一个共同的时间来这里，是因为自己这个行走实在过于重要，重要到他们可以抛下自己手头所有的杂物来这里亲眼看上轩一一眼。

    不过看过之后，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送。

    轩一独自坐在人来人又去的会客厅里，看着四周升腾而起的白色魔法火焰，半晌都没有起身，眼睛中闪烁不定，直到星季枝在他面前行礼，请示要不要用午膳的时候，轩一才有点回过神来。

    ……

    ……

    不用亲自做饭的少年，如今终于可以在管家的一声令下就端来十几道刚刚烧好热气腾腾的菜肴。

    只是轩一并没有太多的胃口，虽然说那些家族送过来的厨娘手艺比他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但是轩一始终只盯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一盘酸奶酥肉一个劲扒完之后，饮一杯茶便独自重新回了之前他闭关的净室。

    直到净室的门关上之后，轩一才感觉自己被后背已经被冷汗所溻湿了。

    方才那场相见，看似风淡云轻，彼此之间谈笑风生，但只有轩一才知道其中有多么的凶险。

    倘若自己问心无愧，那么当然可以心安理得，高枕无忧。

    但是如果自己问心有愧呢？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想要追究呢？

    纵然那些大人物真的心大，也不会任由自己这个处心积虑要将星城掀翻天的行走成功上位。

    还好，一切终究还算是勉强瞒过去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必须等到自己正式就任行走之后才能展开。

    不用亲自做饭的少年，如今终于可以在管家的一声令下就端来十几道刚刚烧好热气腾腾的菜肴。

    只是轩一并没有太多的胃口，虽然说那些家族送过来的厨娘手艺比他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但是轩一始终只盯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一盘酸奶酥肉一个劲扒完之后，饮一杯茶便独自重新回了之前他闭关的净室。

    直到净室的门关上之后，轩一才感觉自己被后背已经被冷汗所溻湿了。

    方才那场相见，看似风淡云轻，彼此之间谈笑风生，但只有轩一才知道其中有多么的凶险。

    倘若自己问心无愧，那么当然可以心安理得，高枕无忧。

    但是如果自己问心有愧呢？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想要追究呢？

    纵然那些大人物真的心大，也不会任由自己这个处心积虑要将星城掀翻天的行走成功上位。

    还好，一切终究还算是勉强瞒过去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必须等到自己正式就任行走之后才能展开。

 第二十五章 典礼（二）

    第25章

    依旧是在星季枝的开路带领下，轩一走在黑压压的人群中间，不过现在他已经是众人瞩目的中心。

    在被栅栏和警卫围出来的通道中，轩一平静向着中央的祭祀高台上走去，他并未刻意掩饰，所以每个人都能够看得到他的一头黑发，这和当初在马车中接受万众欢呼的景象更是不一样，但是，在最初的寂静之后，所有看到他的人最终还是不约而同地双膝跪倒在地，双手交叠放在了额头之上。

    这种被千万人跪拜的感觉，很难真正用言语来形容，轩一一步步向前走去，努力让自己的脚步不产生变形。

    好在这条路并不长，不到一千米的夹道，轩一很快便看到了高台上列坐的人们，其中大多数都是熟面孔。

    由于永耀至尊千年庆典向各方势力都发出了邀请，而他们的使团尚未离开，所以如今星城册立行走这样几十年一遇的盛事，他们没有任何的理由缺席。

    这些人大多数按照各自的阵营列坐，所以在那些阵营的前排，轩一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认识的那些人。

    第一个找到的是叶雅，她正坐在叶萱的身侧，旁边是不认识的女官和身披大氅的兰叶驻星城武官兰竹声。

    远处望去，叶雅脸上有些怅然，但总归还是喜悦的，并没有焦急担心之类的情绪，轩一甚至怀疑，叶雅根本就不知道在姐姐身上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找到的是椒月，黑发的少女站在簇拥她的黑衣使团中，望着他的表情微冷，在她身边，他也能找得到薛杏，奚柏楠，凯撒这些在千星试中认识的人。

    不过说来也有些恍然隔世，千星试除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与天下最杰出的少年切磋交锋之外，更能够结识全天下最优秀的少年，这些人脉，想必将来也会极为宝贵。

    怪不得连曦子权这样的人物也愿意过来看一看这个时代的少年。

    不过在千星试中，他与这位少女在最后发生了那样严重的矛盾，她不喜欢自己已经是应有之意，只是很遗憾她给自己的天使投资，终究没有兑现的机会了。

    再往人群中往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曦子权，帝云归，以及帝子菁为代表的金色阵营。

    还有白听雪与苏白，还有艾玛与琉璃，还有莉薇尔。

    几乎他在之前所认识的所有人，都在这里等待着，看着他最终加冕星城行走的王冠。

    姐姐，你最辉煌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是被所有人确认你将会是下一任星城行走的时候吗？

    而我呢，我最辉煌的时刻莫过于现在了。

    万众瞩目，万众欢呼。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自己的加冕，等待着自己成为焦点的时候。

    但为什么——我一点。

    都不开心。

    都不激动呢？

    轩一向前走去。

    在高台的正首，可以看到星城那些之前已经见过面的大佬们。

    星瑰年，星怀药，星守中，星马牢，星

    第25章

    依旧是在星季枝的开路带领下，轩一走在黑压压的人群中间，不过现在他已经是众人瞩目的中心。

    在被栅栏和警卫围出来的通道中，轩一平静向着中央的祭祀高台上走去，他并未刻意掩饰，所以每个人都能够看得到他的一头黑发，这和当初在马车中接受万众欢呼的景象更是不一样，但是，在最初的寂静之后，所有看到他的人最终还是不约而同地双膝跪倒在地，双手交叠放在了额头之上。

    这种被千万人跪拜的感觉，很难真正用言语来形容，轩一一步步向前走去，努力让自己的脚步不产生变形。

    好在这条路并不长，不到一千米的夹道，轩一很快便看到了高台上列坐的人们，其中大多数都是熟面孔。

    由于永耀至尊千年庆典向各方势力都发出了邀请，而他们的使团尚未离开，所以如今星城册立行走这样几十年一遇的盛事，他们没有任何的理由缺席。

    这些人大多数按照各自的阵营列坐，所以在那些阵营的前排，轩一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认识的那些人。

    第一个找到的是叶雅，她正坐在叶萱的身侧，旁边是不认识的女官和身披大氅的兰叶驻星城武官兰竹声。

    远处望去，叶雅脸上有些怅然，但总归还是喜悦的，并没有焦急担心之类的情绪，轩一甚至怀疑，叶雅根本就不知道在姐姐身上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找到的是椒月，黑发的少女站在簇拥她的黑衣使团中，望着他的表情微冷，在她身边，他也能找得到薛杏，奚柏楠，凯撒这些在千星试中认识的人。

    不过说来也有些恍然隔世，千星试除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与天下最杰出的少年切磋交锋之外，更能够结识全天下最优秀的少年，这些人脉，想必将来也会极为宝贵。

    怪不得连曦子权这样的人物也愿意过来看一看这个时代的少年。

    不过在千星试中，他与这位少女在最后发生了那样严重的矛盾，她不喜欢自己已经是应有之意，只是很遗憾她给自己的天使投资，终究没有兑现的机会了。

    再往人群中往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曦子权，帝云归，以及帝子菁为代表的金色阵营。

    还有白听雪与苏白，还有艾玛与琉璃，还有莉薇尔。

    几乎他在之前所认识的所有人，都在这里等待着，看着他最终加冕星城行走的王冠。

    姐姐，你最辉煌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是被所有人确认你将会是下一任星城行走的时候吗？

    而我呢，我最辉煌的时刻莫过于现在了。

    万众瞩目，万众欢呼。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自己的加冕，等待着自己成为焦点的时候。

    但为什么——我一点。

    都不开心。

    都不激动呢？

    轩一向前走去。

    在高台的正首，可以看到星城那些之前已经见过面的大佬们。

    星瑰年，星怀药，星守中，星马牢，星

    不过在千星试中，他与这位少女在最后发生了那样严重的矛盾，她不喜欢自己已经是应有之意，只是很遗憾她给自己的天使投资，终究没有兑现的机会了。

    再往人群中往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曦子权，帝云归，以及帝子菁为代表的金色阵营。

    还有白听雪与苏白，还有艾玛与琉璃，还有莉薇尔。

    几乎他在之前所认识的所有人，都在这里等待着，看着他最终加冕星城行走的王冠。

    姐姐，你最辉煌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是被所有人确认你将会是下一任星城行走的时候吗？

    而我呢，我最辉煌的时刻莫过于现在了。

    万众瞩目，万众欢呼。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自己的加冕，等待着自己成为焦点的时候。

    但为什么——我一点。

    都不开心。

    都不激动呢？

    轩一向前走去。

    在高台的正首，可以看到星城那些之前已经见过面的大佬们。

    星瑰年，星怀药，星守中，星马牢，星

 第二十六章 典礼（三）

    恐惧恐惧

    第25章

    依旧是在星季枝的开路带领下，轩一走在黑压压的人群中间，不过现在他已经是众人瞩目的中心。

    在被栅栏和警卫围出来的通道中，轩一平静向着中央的祭祀高台上走去，他并未刻意掩饰，所以每个人都能够看得到他的一头黑发，这和当初在马车中接受万众欢呼的景象更是不一样，但是，在最初的寂静之后，所有看到他的人最终还是不约而同地双膝跪倒在地，双手交叠放在了额头之上。

    这种被千万人跪拜的感觉，很难真正用言语来形容，轩一一步步向前走去，努力让自己的脚步不产生变形。

    好在这条路并不长，不到一千米的夹道，轩一很快便看到了高台上列坐的人们，其中大多数都是熟面孔。

    由于永耀至尊千年庆典向各方势力都发出了邀请，而他们的使团尚未离开，所以如今星城册立行走这样几十年一遇的盛事，他们没有任何的理由缺席。

    这些人大多数按照各自的阵营列坐，所以在那些阵营的前排，轩一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认识的那些人。

    第一个找到的是叶雅，她正坐在叶萱的身侧，旁边是不认识的女官和身披大氅的兰叶驻星城武官兰竹声。

    远处望去，叶雅脸上有些怅然，但总归还是喜悦的，并没有焦急担心之类的情绪，轩一甚至怀疑，叶雅根本就不知道在姐姐身上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找到的是椒月，黑发的少女站在簇拥她的黑衣使团中，望着他的表情微冷，在她身边，他也能找得到薛杏，奚柏楠，凯撒这些在千星试中认识的人。

    不过说来也有些恍然隔世，千星试除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与天下最杰出的少年切磋交锋之外，更能够结识全天下最优秀的少年，这些人脉，想必将来也会极为宝贵。

    怪不得连曦子权这样的人物也愿意过来看一看这个时代的少年。

    不过在千星试中，他与这位少女在最后发生了那样严重的矛盾，她不喜欢自己已经是应有之意，只是很遗憾她给自己的天使投资，终究没有兑现的机会了。

    再往人群中往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曦子权，帝云归，以及帝子菁为代表的金色阵营。

    还有白听雪与苏白，还有艾玛与琉璃，还有莉薇尔。

    几乎他在之前所认识的所有人，都在这里等待着，看着他最终加冕星城行走的王冠。

    姐姐，你最辉煌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是被所有人确认你将会是下一任星城行走的时候吗？

    而我呢，我最辉煌的时刻莫过于现在了。

    万众瞩目，万众欢呼。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自己的加冕，等待着自己成为焦点的时候。

    但为什么——我一点。

    都不开心。

    都不激动呢？

    轩一向前走去。

    在高台的正首，可以看到星城那些之前已经见过面的大佬们。

    星瑰年，星怀药，星守中，星马牢，星

    第25章

    依旧是在星季枝的开路带领下，轩一走在黑压压的人群中间，不过现在他已经是众人瞩目的中心。

    在被栅栏和警卫围出来的通道中，轩一平静向着中央的祭祀高台上走去，他并未刻意掩饰，所以每个人都能够看得到他的一头黑发，这和当初在马车中接受万众欢呼的景象更是不一样，但是，在最初的寂静之后，所有看到他的人最终还是不约而同地双膝跪倒在地，双手交叠放在了额头之上。

    这种被千万人跪拜的感觉，很难真正用言语来形容，轩一一步步向前走去，努力让自己的脚步不产生变形。

    好在这条路并不长，不到一千米的夹道，轩一很快便看到了高台上列坐的人们，其中大多数都是熟面孔。

    由于永耀至尊千年庆典向各方势力都发出了邀请，而他们的使团尚未离开，所以如今星城册立行走这样几十年一遇的盛事，他们没有任何的理由缺席。

    这些人大多数按照各自的阵营列坐，所以在那些阵营的前排，轩一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认识的那些人。

    第一个找到的是叶雅，她正坐在叶萱的身侧，旁边是不认识的女官和身披大氅的兰叶驻星城武官兰竹声。

    远处望去，叶雅脸上有些怅然，但总归还是喜悦的，并没有焦急担心之类的情绪，轩一甚至怀疑，叶雅根本就不知道在姐姐身上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找到的是椒月，黑发的少女站在簇拥她的黑衣使团中，望着他的表情微冷，在她身边，他也能找得到薛杏，奚柏楠，凯撒这些在千星试中认识的人。

    不过说来也有些恍然隔世，千星试除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与天下最杰出的少年切磋交锋之外，更能够结识全天下最优秀的少年，这些人脉，想必将来也会极为宝贵。

    怪不得连曦子权这样的人物也愿意过来看一看这个时代的少年。

    不过在千星试中，他与这位少女在最后发生了那样严重的矛盾，她不喜欢自己已经是应有之意，只是很遗憾她给自己的天使投资，终究没有兑现的机会了。

    再往人群中往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曦子权，帝云归，以及帝子菁为代表的金色阵营。

    还有白听雪与苏白，还有艾玛与琉璃，还有莉薇尔。

    几乎他在之前所认识的所有人，都在这里等待着，看着他最终加冕星城行走的王冠。

    姐姐，你最辉煌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是被所有人确认你将会是下一任星城行走的时候吗？

    而我呢，我最辉煌的时刻莫过于现在了。

    万众瞩目，万众欢呼。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自己的加冕，等待着自己成为焦点的时候。

    但为什么——我一点。

    都不开心。

    都不激动呢？

    轩一向前走去。

    在高台的正首，可以看到星城那些之前已经见过面的大佬们。

    星瑰年，星怀药，星守中，星马牢，星

    不过在千星试中，他与这位少女在最后发生了那样严重的矛盾，她不喜欢自己已经是应有之意，只是很遗憾她给自己的天使投资，终究没有兑现的机会了。

    再往人群中往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曦子权，帝云归，以及帝子菁为代表的金色阵营。

    还有白听雪与苏白，还有艾玛与琉璃，还有莉薇尔。

    几乎他在之前所认识的所有人，都在这里等待着，看着他最终加冕星城行走的王冠。

    姐姐，你最辉煌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是被所有人确认你将会是下一任星城行走的时候吗？

    而我呢，我最辉煌的时刻莫过于现在了。

    万众瞩目，万众欢呼。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自己的加冕，等待着自己成为焦点的时候。

    但为什么——我一点。

    都不开心。

    都不激动呢？

    轩一向前走去。

    在高台的正首，可以看到星城那些之前已经见过面的大佬们。

    星瑰年，星怀药，星守中，星马牢，星

 第27章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正午，典礼结束。

    各国赠送的礼物已经在高台下堆满，放在台上的只有一叠叠金丝装裱的礼单，轩一见过了来访的使节们，也收下了他们送上的礼物。

    这些礼物中有价值连城的瓷器，也有工部最新的魔动机车，奥斯帝国的莲子与斯特共和国所生产的柑橘，兰叶帝国的茶叶，与商业联邦精美的丝绸布匹。

    总之，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接下来便是午宴。

    由于各国的使团规模相当庞大，星辰广场也只是祭祀举行盛大典礼的典仪区，所以当临近中午典礼将要结束的时候，轩一已经和很多人一起离开了星辰广场，乘着他的马车来到了中央商务区。

    只是与上次不同，他当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但是这最终的目的地却并不是天一阁，虽然说天一阁确实算得上星城的顶级会所，并且也很想延续和行走大人之间宝贵的友谊，但是相比于更加综合性的天一阁，星城还有更适合举行午宴的地方。

    比如说苦味斋。

    世人皆不喜苦味，而在星城，恰好有一家叫做苦味斋的酒楼。

    这次星城行走就职典礼的宴会，就安排在这里进行，其规格完全等同于国宴。

    除了星主亲自替轩一加冕灌顶在世人面前露面之外，之后这位星城的真正拥有者便重新回到了幕后，此时自然不会来参加这场午宴。

    也便是说这里是轩一的舞台。

    苦味斋建在中央商务区最高的小山上，依山而傍水，是共有七层的小楼，这里的大厨据说来历非凡，所以从来没有人能够请动他走出自己的苦味斋，出去给别人哪怕只煎一尾小鱼。

    苦味斋什么都好，但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这里还是太小了。

    哪怕星城已经将整座酒楼包下，但是也不能容纳二帝一国一城一邦的所有随行人员，但是户部对此早有预案，按照地位的高低，所有人被一层层往上请，但如果你连第一层都做不进去，那么只好去其他的会所分流。

    轩一当然是毫无疑问的第七层，这是他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位置。

    曾经有那么无数个瞬间，轩一的身体里都有一个小小的魔鬼告诉他。

    就到此为止吧。

    星城行走是怎样的富贵，只凭想象是永远想不出来的。

    就如同在地头唠嗑的农妇想那宫中的娘娘，那肯定是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皇帝下地干活，锄头肯定是用金子做的，皇后娘娘的院子里，养了满院的老母鸡，咯嗒嗒下了满院的鸡蛋。

    就好像轩一在认识叶雅之前，他不会想到，九公主随便吃一顿午餐，不算大厨的工钱，单单食材的成本就会超过十二万星元，叶雅还再三向他确认。

    自己只是点了很普通的东西。

    而如今，自己也要马上成为像叶雅那样的大人物，但轩一只觉得虚幻。

    如果让他选的话，选一千次一万次，他都会选和姐姐两个人蜗居在那座逼仄的小木屋里，他睡外屋，姐姐睡里屋，在鱼市买一次菜就能吃上十几天，隔三差五能够煮一锅小火锅就感觉很幸福，如果有酒的话那就是天堂。

    但是没有人给他选择的机会，连姐姐都没有给过他。

    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姐姐直接塞给他的东西，从来没有问过他想不想要。

    他不想要的，但是没有人听他说话。

    这个世界，人与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

    怪不得每个人的悲欢不能相通。

    就好像姐姐死了，所有人都在告诉他要忍耐。

    要以大局为重。

    从长计议。

    以及——你看看你姐姐的死为你换来了多么宝贵的东西。

    他们只觉得自己吵闹。

    如同小孩一样的意气用事。

    轩一抬头看了看远方，可以看到整座星城的风景。

    中央商务区是星城的腹地，和星城区一起拱卫着最核心的宫殿区，往外看去的时候，可以看到天之塔如同利剑一样耸立在那里。

    苦味斋并不高，只有七层，每一层也不过五米左右。

    但是苦味斋是在山上所建，山下便是一座湖。

    又是湖光山色，又是两相和。

    山高便是楼高。

    就像现在的轩一，他很高，是因为他站的地方很高。

    少年的眼睛中有些闪烁，正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有些熟悉的冷清声音。

    “我坐这里可以吗？”

    轩一扭过头去，看到那个黑发的少女正略带挑衅地看着他，但是嘴上却含着难以捉摸的笑意。

    由于时间紧迫，椒月在之前见面时候塞给他的纸条现在还在他的黑铁戒指里没有打开来看，可是这位公主殿下却已经来到了眼前。

    轩一下意识地想找叶雅，如今苦味斋的七楼可谓是俊采星驰，一眼望去，基本上比比皆是在千星试中见过的熟人，可是叶雅一时间却找不到。

    “别找了，叶小九和叶萱阿姨在一块呢。”椒月看他抬头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有些促狭的开口，同时一拉椅子，少女便坐了进去。

    这里是轩一的主桌，这个位置原本也不是为椒月所准备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轩一身边做的应该是像星怀药或者星瑰年这样的顶级大佬。

    但是怎奈椒月是奥斯行走呢？

    任性当然有任性的资本，况且奥斯行走想找星城行走说两句闲话，又有谁能来打搅这两位行走的雅兴呢？

    此时人还没有来齐落座，所以七楼这七八张桌子颇有些乱糟糟的感觉，轩一在人群中找到了帝云归，找到了曦子权，甚至找得到艾玛，但偏偏唯独找不到叶雅，也只有椒月敢直接过来坐在他的身边，连帝云归这样有点无法无天的猴子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放肆。

    “不要胡思乱想。”椒月在他身边低着头说道。

    “你我现在可是生死大敌，我恨不得拿梦境在你身上戳七八个洞出来。”

    “只是。”

    少女的声音稍微有点呢喃。

    让轩一都有点诧异这位如此骄傲强大的公主殿下竟然会有这番神情，就好像是被别人夺舍了身子。

    但是少女静悄悄的声音还是慢慢传了过来。

    “我是不喜欢你姐姐，但是死者为大，我就不说她的什么坏话了。”

    “但我更不喜欢你方才那样落寞的表情。”

    “你得到了全世界，但是这个世界里却没有你认识的人。”

    “你看，虽然我不喜欢你。”

    “你也曾想杀了我。”

    “但是。”

    “你我至少算是认识的人。”

    “所以，我想来陪你坐坐。”

 第二十八章 天道网络

    正午，典礼结束。

    各国赠送的礼物已经在高台下堆满，放在台上的只有一叠叠金丝装裱的礼单，轩一见过了来访的使节们，也收下了他们送上的礼物。

    这些礼物中有价值连城的瓷器，也有工部最新的魔动机车，奥斯帝国的莲子与斯特共和国所生产的柑橘，兰叶帝国的茶叶，与商业联邦精美的丝绸布匹。

    总之，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接下来便是午宴。

    由于各国的使团规模相当庞大，星辰广场也只是祭祀举行盛大典礼的典仪区，所以当临近中午典礼将要结束的时候，轩一已经和很多人一起离开了星辰广场，乘着他的马车来到了中央商务区。

    只是与上次不同，他当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但是这最终的目的地却并不是天一阁，虽然说天一阁确实算得上星城的顶级会所，并且也很想延续和行走大人之间宝贵的友谊，但是相比于更加综合性的天一阁，星城还有更适合举行午宴的地方。

    比如说苦味斋。

    世人皆不喜苦味，而在星城，恰好有一家叫做苦味斋的酒楼。

    这次星城行走就职典礼的宴会，就安排在这里进行，其规格完全等同于国宴。

    除了星主亲自替轩一加冕灌顶在世人面前露面之外，之后这位星城的真正拥有者便重新回到了幕后，此时自然不会来参加这场午宴。

    也便是说这里是轩一的舞台。

    苦味斋建在中央商务区最高的小山上，依山而傍水，是共有七层的小楼，这里的大厨据说来历非凡，所以从来没有人能够请动他走出自己的苦味斋，出去给别人哪怕只煎一尾小鱼。

    苦味斋什么都好，但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这里还是太小了。

    哪怕星城已经将整座酒楼包下，但是也不能容纳二帝一国一城一邦的所有随行人员，但是户部对此早有预案，按照地位的高低，所有人被一层层往上请，但如果你连第一层都做不进去，那么只好去其他的会所分流。

    轩一当然是毫无疑问的第七层，这是他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位置。

    曾经有那么无数个瞬间，轩一的身体里都有一个小小的魔鬼告诉他。

    就到此为止吧。

    星城行走是怎样的富贵，只凭想象是永远想不出来的。

    就如同在地头唠嗑的农妇想那宫中的娘娘，那肯定是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皇帝下地干活，锄头肯定是用金子做的，皇后娘娘的院子里，养了满院的老母鸡，咯嗒嗒下了满院的鸡蛋。

    就好像轩一在认识叶雅之前，他不会想到，九公主随便吃一顿午餐，不算大厨的工钱，单单食材的成本就会超过十二万星元，叶雅还再三向他确认。

    自己只是点了很普通的东西。

    而如今，自己也要马上成为像叶雅那样的大人物，但轩一只觉得虚幻。

    如果让他选的话，选一千次一万次，他都会选和姐姐两个人蜗居在那座逼仄的小木屋里，他睡外屋，姐姐睡里屋，在鱼市买一次菜就能吃上十几天，隔三差五能够煮一锅小火锅就感觉很幸福，如果有酒的话那就是天堂。

    但是没有人给他选择的机会，连姐姐都没有给过他。

    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姐姐直接塞给他的东西，从来没有问过他想不想要。

    他不想要的，但是没有人听他说话。

    这个世界，人与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

    怪不得每个人的悲欢不能相通。

    就好像姐姐死了，所有人都在告诉他要忍耐。

    要以大局为重。

    从长计议。

    以及——你看看你姐姐的死为你换来了多么宝贵的东西。

    他们只觉得自己吵闹。

    如同小孩一样的意气用事。

    轩一抬头看了看远方，可以看到整座星城的风景。

    中央商务区是星城的腹地，和星城区一起拱卫着最核心的宫殿区，往外看去的时候，可以看到天之塔如同利剑一样耸立在那里。

    苦味斋并不高，只有七层，每一层也不过五米左右。

    但是苦味斋是在山上所建，山下便是一座湖。

    又是湖光山色，又是两相和。

    山高便是楼高。

    就像现在的轩一，他很高，是因为他站的地方很高。

    少年的眼睛中有些闪烁，正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有些熟悉的冷清声音。

    “我坐这里可以吗？”

    轩一扭过头去，看到那个黑发的少女正略带挑衅地看着他，但是嘴上却含着难以捉摸的笑意。

    由于时间紧迫，椒月在之前见面时候塞给他的纸条现在还在他的黑铁戒指里没有打开来看，可是这位公主殿下却已经来到了眼前。

    轩一下意识地想找叶雅，如今苦味斋的七楼可谓是俊采星驰，一眼望去，基本上比比皆是在千星试中见过的熟人，可是叶雅一时间却找不到。

    “别找了，叶小九和叶萱阿姨在一块呢。”椒月看他抬头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有些促狭的开口，同时一拉椅子，少女便坐了进去。

    这里是轩一的主桌，这个位置原本也不是为椒月所准备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轩一身边做的应该是像星怀药或者星瑰年这样的顶级大佬。

    但是怎奈椒月是奥斯行走呢？

    任性当然有任性的资本，况且奥斯行走想找星城行走说两句闲话，又有谁能来打搅这两位行走的雅兴呢？

    此时人还没有来齐落座，所以七楼这七八张桌子颇有些乱糟糟的感觉，轩一在人群中找到了帝云归，找到了曦子权，甚至找得到艾玛，但偏偏唯独找不到叶雅，也只有椒月敢直接过来坐在他的身边，连帝云归这样有点无法无天的猴子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放肆。

    “不要胡思乱想。”椒月在他身边低着头说道。

    “你我现在可是生死大敌，我恨不得拿梦境在你身上戳七八个洞出来。”

    “只是。”

    少女的声音稍微有点呢喃。

    让轩一都有点诧异这位如此骄傲强大的公主殿下竟然会有这番神情，就好像是被别人夺舍了身子。

    但是少女静悄悄的声音还是慢慢传了过来。

    “我是不喜欢你姐姐，但是死者为大，我就不说她的什么坏话了。”

    “但我更不喜欢你方才那样落寞的表情。”

    “你得到了全世界，但是这个世界里却没有你认识的人。”

    “你看，虽然我不喜欢你。”

    “你也曾想杀了我。”

    “但是。”

    “你我至少算是认识的人。”

    “所以，我想来陪你坐坐。”

 第29章 盲人摸象

    从椒月的石像侧头那一瞬间，原本就几乎栩栩如生的雕像便突然活了过来，似乎是有谁在远方给她注入了灵魂。｛随}{梦}小说 щww{suimеng][lā}

    在这个灰蒙蒙的空荡房间里，椒月从石台上三步并做两步地跳了下来，然后不由分说，一指便点在了轩一的眉心。

    原本轩一只是一个轻飘飘的神识，可是在对方点中自己的那一瞬间，他瞬间就有了实感，全身骤然沉重下来，双脚踏在实地上，似乎这个世界连重力都栩栩如生。

    轩一环视四周，发现之前那个仿佛站在万物之上俯瞰的视角已经消失不见，他的所有神识都重新聚焦在这个新生的躯体上。

    在他面前，黑发的少女伸出了手，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欢迎来到天道领域。”

    “你来的比我想象的快。”

    轩一端详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空空荡荡只有九个石台的房间，每个石台上都有一尊灰色的雕像，甚至轩一在其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尊。

    而方才椒月跳下来的石台则空空如也。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轩一看着她，并没有伸手和她相握。

    椒月低了低下巴，似笑非笑。

    轩一摇头伸出手，少女的手冰凉细腻，就好像是一条蜕皮的白蛇。

    “这才乖吗。”椒月嘻嘻笑道：“你知道把女孩子的手晾在那里有多么不礼貌吗？”

    “以及。”

    椒月将手从轩一的手中抽出，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她的黑色短裙随之飘起又落下，方才回答道：“这里是天道领域的控制核心之一。”

    “也是只有黑铁之戒的持有者才能够抵达的地方。”

    “不过在这之前，你的这个功能被我封印了。”

    “但是现在，你如同我所想的那样成为了星城行走。”

    “所以，这里当然是你应该掌控的地方。”

    和轩二的说法大致相似，但是轩二的存在是不能暴露的。

    轩一如是思考着，但是嘴上已经接着说道：“那什么是天道领域？”

    “天道领域便是天道领域。”椒月难得地说了一句废话，然后径直向着门外走去，将手按在这个灰色房间的房门上，回头看向轩一：“如何，我给你带路？”

    在轩一点头的那一瞬间，椒月推开了那扇门，然后纯白的光芒从门外穿透而来，将整个房间彻底照亮。

    在光芒中，椒月的身影留下一个黑色的剪影，不过少女的表情依然平静：“且跟我来。”

    这样说着，少女便消失在光芒之中。

    轩一紧跟两步，向着门外走去，眼前瞬间一片雪白，暂时失去了视觉，当他恢复的时候，发现椒月正站在离他不过两三步远的地方，黑发的少女依然黑衣黑裙，只有皮肤白的像雪。

    但随即，轩一被更加震撼的景象所吸引，竟然忘记叫住椒月。

    走出房间之后，面对的会是怎样的世界？

    在真正看到这一切之前是无法理解的。

    比方说，按照常识，他和椒月现在都应该是在黑铁之戒那片空空荡荡的储存空间，黑铁之戒的储存空间虽大，但是终究有自己的界限，可是轩一的面前，是一个无尽的，纯黑的世界。

    按理说，纯黑的世界应该没有边界的概念，应该无伤无下，无左无右，可偏偏，轩一自己的脚下，有着纯白而发亮的线条，这线条很细，不过两足来宽，笔直地向着前方无限地延伸，然后分叉，最终变为雪白的森林。

    雪白的，枝繁叶茂的，庞大森林。

    这幅景象在某种程度上和轩一自己的生死感知有点像的，但是轩一的直觉告诉自己，本质上应该截然不同。

    “这便是天道网络。”椒月的声音平静在前方响起。

    “很震撼是吧。”

    “当初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感觉震撼地无以复加。”

    “【阿赖耶识】究竟是怎样的怪物，才能创造出这样伟大的非人的东西。”

    这个空荡荡的世界里，只有轩一和椒月两个人。

    虽然说，轩一明白，现在的自己绝对不会是在黑铁之戒中。

    严格来说，可能那个有着石像的房间才属于黑铁之戒，属于这个天道网络的控制室。

    当轩一和椒月走出那个房间的时候，他们也便已经走出了那个小小的戒指，来到了外界的无限空间之中。

    “你依然没有告诉我。”轩一看着眼前的黑暗世界中的白色森林：“它有什么用？”

    “它有一切你所想的用途。”椒月平静说道：“很少有人可以像你我这样看到天道网络的本质，事实上，对绝大多数天道网络的使用者而言，他们对于天道领域的印象，更像是在盲人摸象。”

    “摸到象腿的以为大象是一根巨大的柱子，摸到象鼻的以为是一根长长的粗绳子。”

    “摸到象耳的以为大象是一张蒲扇，摸到象肚的以为大象是一个软绵绵的天花板。”

    “想要窥见天道网络的全貌很难，而你现在就在最高的位置俯视这个可能是人类诞生至今，所创造出来的最伟大的存在。”

    “或者说，我可以给你举几个例子。”

    “首先，当初我们在须弥山上利用黑铁之戒进行的通讯，其实本质上利用的就是天道网络。”

    “只是那个时候，在盲人摸象的你，恐怕只会以为这是黑铁之戒之间的功能，就好像是单向连接的对讲机。”

    “但事实上，所有拥有天道网络终端的地方，你都可以依靠你手上的那个戒指连接。”

    “除此之外，目前为止，除了商业联邦本身之外，你所在的星城，便是使用天道领域最多的地方，暗星之所以至今能够掌控这个世界的黑暗领域，天道领域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不可小觑。”

    “比如说。”

    这样说着，椒月伸手在那座白色森林的某个节点上轻轻一点，一截白色的光屏瞬间在那里弹了出来。

    轩一可以看得到上面滚动的文字，竟然是星城的通用文字。

    “鹞鹰报告，鹞鹰报告。任务失败，目标任务过于扎手，需要支援。”

    “求购灵液一瓶，要求浓度在10以上剂量超过一百五十毫升，为此我可以支付四百枚金叶草，或者用等价的材料交换。”

    “招募两名法相初识境的同伴，我发现一座海底墓葬，但由于势单力孤，需要有同伴一起前往探索。附：成行之前，需缔结血之誓言。”

    一时间，轩一看的有些目眩神迷，而更多的信息还在疯狂地向上滚动。

    原来——这也是天道领域吗？

 第三十章 老人与少年

    轩一当然记得这些东西，这是在暗部执行司大厅里经常会出现的一幕。

    在暗部执行司的大厅上有很多竖立的光板，上面就在滚动着类似的信息，与此同时，也会有相应的纸质版本被随即打印出来，由需要的人挑选，并找执行司专门的负责人员予以编码回复。

    这样的各类情报可能来自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但是其讯息却能够瞬息到达世界上的其他角落，即使有人骑最快的马昼夜奔驰，即使马永远不会被累死，等到人送到的时候，往往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当初这是震慑轩一让他感到暗部的科技力无与伦比的一个最好例证。

    不过现在在椒月口中，这似乎是源自于商业联邦的技术。

    当然，眼下的情形与当初不一样的是，当初每一块光板上滚动的信息是分好类的，而不像眼下椒月截取的这样，完全杂乱无章混在一切。

    不过，这恐怕正是椒月此时权能的一种体现。

    “天道网络可以同时处理来自于世界各地几乎无上限的信息传递，并且保证不会失真，不会错乱。”椒月如是介绍道：“当然，由于种种原因，天道网络并没有向这个世界所有人普及，而只局限在相当小的范围之内，这一方面是因为天道网络的终端制作非常精密所以昂贵之外，更重要的是，当初的大人物，大多数都认为普通人用不上这样的国家重器。”

    “顺便说一下。”椒月挥手撤去了那依旧滚动的光屏，她方才似乎是截取了这条线路上所有传递的信息，如果这是真实的话，现在这条线路上依然有无数如同激流一样的信息在其中涌动着。

    以及，既然椒月可以从中截取，那么她当然有权截断。

    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就可以知道这是怎样的权柄了。

    这就是所谓手持黑铁之戒的行走手中对天道网络的权限之一吗？

    但是椒月的话语依然没有结束。

    “你既然现在已经成了星城行走，那么应该不在保密条令的限制范围之内。”

    “星主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吧。”

    “他的星海计划，以及对应的星海联盟。”

    “信息的传递，坐标的定位，最终所依靠的仍然是这套天道网络，所以在即将成立的星海联盟中，商业联邦，或者说天道网络的真正掌控者克里斯蒂，在其中占有极大的份额。”

    “根据相当可靠的消息来源。”

    “星海计划所要使用的载人穿梭器也是由商业联邦负责设计的，星主手中的技术储备，集中在定位与探索，足够的模拟实验积累，以及可以有效刺穿次元壁垒的手段，所以说，对于星海计划整体而言，真正不可或缺的股东便是星城和商业联邦，其他的所有势力，都是为了不掉队而搭车的乘客。”

    “充其量只是付了车钱罢了。”

    轩一当初在那条长廊的时候听星主说过那个计划，不过那个时候他连计划的代称都不知道，此刻从椒月的口中，也不再是原本大而无当的描述，而是更加真实可信的具体情报。

    一切都在证明，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存在。

    所以轩一看向少女，他们二人站在虚幻的世界，上下是空洞的黑暗宇宙，脚下则是密布着雪白线条的苍茫森林。

    现在轩一已经知道，这每一根线条，都象征着一条至关重要的信息渠道，既然说椒月刚才提到，天道网络并不是普通人能够使用的东西，那么这些线条应该都是顶级势力的信息触手，收拢，归纳，处理，然后发出，就像一只百足的章鱼，昼夜不停地进行它永无止境的工作。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轩一问。

    “因为星立华死了。”椒月回头，开口说道。

    少女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嗯。”轩一点头，也没有回答其他的话。

    “我曾经说过，我不喜欢她，但是死者为大，所以我不说她的什么坏话。”

    “毕竟我从来都不是喜欢在别人背后嚼舌头的长舌妇。”

    “更何况是嚼死人的舌头。”

    椒月淡淡说道：“但是星立华对我的意义只是一个在我看来居心叵测又深谋远虑的阴谋家，但对你而言，她确实你最无可替代的姐姐。”

    “不要尝试否认，我来这里，便是因为这里应该是这个世界最安全的几个地方之一。”

    “我们虽然身处于世界汇聚的节点，但是我们彼此的交谈却不会有第三个人会听到。”

    “当然，【阿赖耶识】除外，不过她知道的事情那么多，恐怕已经没有兴趣顾忌我们这两个小角色了。”

    “因为，她真的是最好的守密人。”

    椒月顿了顿，认真看着轩一黑色的眼睛，表情稍微有点缱绻。

    “我曾经也对你说过，你身上没有什么我想要的东西。”

    “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有一些人，生下来就可以获得一切她所想要的一切。”

    “可是如今，你也成为了这样的人。”

    “然而有些东西，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得到了。”

    “比如说，你姐姐的性命。”

    轩一低着头，轻轻说道：“不要再说了。”

    有点像是恳求。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了解自己，这个有着察言观色与心理感知的小魔女绝对可以位居前列。

    他有自信可以瞒得过所有人，但唯独瞒不过这个曾经轻而易举就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少女。

    “你要怎么做？”

    “告发我吗？”

    椒月笑了笑：“一个行走告发另一个行走。”

    “听起来很有趣吗？”

    “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因为我喜欢看更好玩的戏剧，你曾经是我最喜欢的演员，眼看着我再也不能把你当做演员的时候，你却突然又自己站上了舞台。”

    “我能怎么做呢？”

    “我当然是给你递上盾牌和利剑，然后搬上小板凳在一旁看你屠龙的表演，或者干脆被恶龙所吞噬。”

    “但是总而言之。”椒月向着轩一伸出了手。

    少女表情锐利。

    “这是一个老人与少年的世界，终究要有一方分出胜负。”

    “我愿意递给你一把剑。”

    “你敢用吗？”

 第31章 行走议会（上）

    轩一听着少女的话语，抬头看着她黑色的眼睛，然后握住了对方的手。

    少年只是问道：“剑在哪里？”

    椒月不由大笑起来，笑着松开了轩一的手，甚至有点笑得直不起腰来，轩一平静看着在那里大笑的少女，一动不动，直到椒月止住了笑声，才静静举起手掌，雪白的手臂纤细而笔直。

    击掌声在奥斯公主的头顶轻轻响起，然后轩一面前突兀出现了一扇门。

    一扇平淡无奇的木门，木质的纹理，突兀地出现在了轩一的面前。

    椒月指了指那扇门，开口道：“剑在里面。”

    轩一没有犹豫，径直推门而入，入眼先是一顶发着白光的吊灯，一张同样是木质的圆桌，圆桌周围摆着几张木质的环状靠椅，靠椅上坐着三三两两的人。

    以及，坐的人轩一竟然大多数都认识。

    正对门口的上首坐的是一个金发的男子，稍微有些慵懒的坐姿，看起来并不十分俊美但却给人异常舒服的感觉，穿白袍，白袍里是一件雪白的衬衫，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阳光和温暖，不是曦子权还能是谁。

    曦子权旁边没有坐人，但是隔一个椅子坐的人轩一却也认识，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海魂衫，戴着一顶无檐的水兵帽，淡紫色的瞳孔，温婉的五官，深栗色的长发妥善扎了起来，丝毫没有当初在海上的凌厉表情。

    艾玛·克劳夫特，当今商业联邦的少主，如果商业联邦有行走这个职位的设置，那么她就是当仁不让的行走。

    当然，由于那位老祖母老而不死，所以这位少主恐怕这一生都没有扶正的机会了。

    然后是白听雪，肌肤发色雪白，唯有瞳孔鲜红的雪瞳一族行走竟然也赫然在列，这是让轩一最意外的一个人。

    当初在须弥山上时，这位雪瞳行走试图强杀星昏鸦，结果被星九阻止，之后便为了维护自己之前所立的规则，以一人之力几乎对抗整个须弥山上的其他才俊，期间展现的实力，即使比不上曦子权这种第一梯队的存在，但至少在第二梯队也是顶级的。

    可是之后轩一便对他的下落知之甚少了，毕竟当时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过眼下看来，似乎这位行走气色还不错。

    正在这个时候，轩一突然感觉有人在身后拦腰抱住了自己，他感觉瞬间身体有点僵，并且在那一瞬间意识到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叶雅稍微有些哽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女低着头，将脸埋在了轩一的背上。

    “抱歉。”

    “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

    傻丫头，轩一在心中微微自嘲。

    我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才好呢。

    随后椒月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丫头，叫你过来不是让你哭唧唧的。”

    这样说着，轩一感觉自己背后一松，然后就看着椒月拎着梨花带雨的蓝发九公主也在这张圆桌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抬头看了看轩一：“你看，我好不容易把这些人聚一块。”

    “你还不快请坐。”

    轩一的表情是痴呆的。

    奥斯帝国行走，斯特共和国未来行走，兰叶帝国九公主，商业联邦少主，外加雪瞳一族行走。

    甚至连自己，现在都是货真价实的星城行走。

    换句话说，当时须弥山上的七位镇守，除了卡斯特的位置被叶雅代替，星立华理所当然地来不了之外，他们重新在黑铁之戒延伸出来的世界里汇聚。

    轩一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看向周围。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曦子权微笑道：“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这是我拿到黑铁之戒之后第一次被拉到这里。”

    “有事，你应该问她。”

    这样说着，曦子权平静指了指椒月，这位战斗时候冷酷如冰霜，暴烈如赤阳的斯特未来行走，在平常的相处中，竟这样给人如沐春风之感，让轩一都有点诧异。

    “这也是我第一次召集的行走议会。”椒月在自己的座位上平静开口说道，话语安然：“以及我没有想到，我所召集的这次行走议会竟然核心议题会这么荒诞不堪。”

    如是说着，椒月看向轩一：“我曾经告诉过你，黑铁之戒是商业联邦给予每位行走的凭证，以及授予他们天道网络的管理权限，

    可是之后轩一便对他的下落知之甚少了，毕竟当时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过眼下看来，似乎这位行走气色还不错。

    正在这个时候，轩一突然感觉有人在身后拦腰抱住了自己，他感觉瞬间身体有点僵，并且在那一瞬间意识到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叶雅稍微有些哽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女低着头，将脸埋在了轩一的背上。

    “抱歉。”

    “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

    傻丫头，轩一在心中微微自嘲。

    我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才好呢。

    随后椒月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丫头，叫你过来不是让你哭唧唧的。”

    这样说着，轩一感觉自己背后一松，然后就看着椒月拎着梨花带雨的蓝发九公主也在这张圆桌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抬头看了看轩一：“你看，我好不容易把这些人聚一块。”

    “你还不快请坐。”

    轩一的表情是痴呆的。

    奥斯帝国行走，斯特共和国未来行走，兰叶帝国九公主，商业联邦少主，外加雪瞳一族行走。

    甚至连自己，现在都是货真价实的星城行走。

    换句话说，当时须弥山上的七位镇守，除了卡斯特的位置被叶雅代替，星立华理所当然地来不了之外，他们重新在黑铁之戒延伸出来的世界里汇聚。

    轩一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看向周围。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曦子权微笑道：“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这是我拿到黑铁之戒之后第一次被拉到这里。”

    “有事，你应该问她。”

    这样说着，曦子权平静指了指椒月，这位战斗时候冷酷如冰霜，暴烈如赤阳的斯特未来行走，在平常的相处中，竟这样给人如沐春风之感，让轩一都有点诧异。

    “这也是我第一次召集的行走议会。”椒月在自己的座位上平静开口说道，话语安然：“以及我没有想到，我所召集的这次行走议会竟然核心议题会这么荒诞不堪。”

    如是说着，椒月看向

 第32章 行走议会（下）

    轩一听着少女的话语，抬头看着她黑色的眼睛，然后握住了对方的手。

    少年只是问道：“剑在哪里？”

    椒月不由大笑起来，笑着松开了轩一的手，甚至有点笑得直不起腰来，轩一平静看着在那里大笑的少女，一动不动，直到椒月止住了笑声，才静静举起手掌，雪白的手臂纤细而笔直。

    击掌声在奥斯公主的头顶轻轻响起，然后轩一面前突兀出现了一扇门。

    一扇平淡无奇的木门，木质的纹理，突兀地出现在了轩一的面前。

    椒月指了指那扇门，开口道：“剑在里面。”

    轩一没有犹豫，径直推门而入，入眼先是一顶发着白光的吊灯，一张同样是木质的圆桌，圆桌周围摆着几张木质的环状靠椅，靠椅上坐着三三两两的人。

    以及，坐的人轩一竟然大多数都认识。

    正对门口的上首坐的是一个金发的男子，稍微有些慵懒的坐姿，看起来并不十分俊美但却给人异常舒服的感觉，穿白袍，白袍里是一件雪白的衬衫，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阳光和温暖，不是曦子权还能是谁。

    曦子权旁边没有坐人，但是隔一个椅子坐的人轩一却也认识，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海魂衫，戴着一顶无檐的水兵帽，淡紫色的瞳孔，温婉的五官，深栗色的长发妥善扎了起来，丝毫没有当初在海上的凌厉表情。

    艾玛·克劳夫特，当今商业联邦的少主，如果商业联邦有行走这个职位的设置，那么她就是当仁不让的行走。

    当然，由于那位老祖母老而不死，所以这位少主恐怕这一生都没有扶正的机会了。

    然后是白听雪，肌肤发色雪白，唯有瞳孔鲜红的雪瞳一族行走竟然也赫然在列，这是让轩一最意外的一个人。

    当初在须弥山上时，这位雪瞳行走试图强杀星昏鸦，结果被星九阻止，之后便为了维护自己之前所立的规则，以一人之力几乎对抗整个须弥山上的其他才俊，期间展现的实力，即使比不上曦子权这种第一梯队的存在，但至少在第二梯队也是顶级的。

    可是之后轩一便对他的下落知之甚少了，毕竟当时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过眼下看来，似乎这位行走气色还不错。

    正在这个时候，轩一突然感觉有人在身后拦腰抱住了自己，他感觉瞬间身体有点僵，并且在那一瞬间意识到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叶雅稍微有些哽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女低着头，将脸埋在了轩一的背上。

    “抱歉。”

    “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

    傻丫头，轩一在心中微微自嘲。

    我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才好呢。

    随后椒月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丫头，叫你过来不是让你哭唧唧的。”

    这样说着，轩一感觉自己背后一松，然后就看着椒月拎着梨花带雨的蓝发九公主也在这张圆桌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抬头看了看轩一：“你看，我好不容易把这些人聚一块。”

    “你还不快请坐。”

    轩一的表情是痴呆的。

    奥斯帝国行走，斯特共和国未来行走，兰叶帝国九公主，商业联邦少主，外加雪瞳一族行走。

    甚至连自己，现在都是货真价实的星城行走。

    换句话说，当时须弥山上的七位镇守，除了卡斯特的位置被叶雅代替，星立华理所当然地来不了之外，他们重新在黑铁之戒延伸出来的世界里汇聚。

    轩一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看向周围。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曦子权微笑道：“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这是我拿到黑铁之戒之后第一次被拉到这里。”

    “有事，你应该问她。”

    这样说着，曦子权平静指了指椒月，这位战斗时候冷酷如冰霜，暴烈如赤阳的斯特未来行走，在平常的相处中，竟这样给人如沐春风之感，让轩一都有点诧异。

    “这也是我第一次召集的行走议会。”椒月在自己的座位上平静开口说道，话语安然：“以及我没有想到，我所召集的这次行走议会竟然核心议题会这么荒诞不堪。”

    如是说着，椒月看向轩一：“我曾经告诉过你，黑铁之戒是商业联邦给予每位行走的凭证，以及授予他们天道网络的管理权限，

    轩一听着少女的话语，抬头看着她黑色的眼睛，然后握住了对方的手。

    少年只是问道：“剑在哪里？”

    椒月不由大笑起来，笑着松开了轩一的手，甚至有点笑得直不起腰来，轩一平静看着在那里大笑的少女，一动不动，直到椒月止住了笑声，才静静举起手掌，雪白的手臂纤细而笔直。

    击掌声在奥斯公主的头顶轻轻响起，然后轩一面前突兀出现了一扇门。

    一扇平淡无奇的木门，木质的纹理，突兀地出现在了轩一的面前。

    椒月指了指那扇门，开口道：“剑在里面。”

    轩一没有犹豫，径直推门而入，入眼先是一顶发着白光的吊灯，一张同样是木质的圆桌，圆桌周围摆着几张木质的环状靠椅，靠椅上坐着三三两两的人。

    以及，坐的人轩一竟然大多数都认识。

    正对门口的上首坐的是一个金发的男子，稍微有些慵懒的坐姿，看起来并不十分俊美但却给人异常舒服的感觉，穿白袍，白袍里是一件雪白的衬衫，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阳光和温暖，不是曦子权还能是谁。

    曦子权旁边没有坐人，但是隔一个椅子坐的人轩一却也认识，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海魂衫，戴着一顶无檐的水兵帽，淡紫色的瞳孔，温婉的五官，深栗色的长发妥善扎了起来，丝毫没有当初在海上的凌厉表情。

    艾玛·克劳夫特，当今商业联邦的少主，如果商业联邦有行走这个职位的设置，那么她就是当仁不让的行走。

    当然，由于那位老祖母老而不死，所以这位少主恐怕这一生都没有扶正的机会了。

    然后是白听雪，肌肤发色雪白，唯有瞳孔鲜红的雪瞳一族行走竟然也赫然在列，这是让轩一最意外的一个人。

    当初在须弥山上时，这位雪瞳行走试图强杀星昏鸦，结果被星九阻止，之后便为了维护自己之前所立的规则，以一人之力几乎对抗整个须弥山上的其他才俊，期间展现的实力，即使比不上曦子权这种第一梯队的存在，但至少在第二梯队也是顶级的。

    可是之后轩一便对他的下落知之甚少了，毕竟当时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过眼下看来，似乎这位行走气色还不错。

    正在这个时候，轩一突然感觉有人在身后拦腰抱住了自己，他感觉瞬间身体有点僵，并且在那一瞬间意识到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叶雅稍微有些哽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女低着头，将脸埋在了轩一的背上。

    “抱歉。”

 第33章 行走与执事

    轩一坐在静室缓缓睁开黑色的眸子，静室中的一切映入眼帘，少年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在心中问道。

    “我可以信任他们吗？”

    如今的轩一，真的是谁都不愿意，也不想相信。

    哪怕说之前椒月在黑铁之戒控制下的天道网络中给他描绘出了极为广阔的远景，甚至找来了曦子权等人，甚至说叶雅来为她背书，所有人的神态动作栩栩如生。

    但是，既然说在那间房间里的都是不曾发生过的事情，至少说没有人会承认，也没有办法去证实。

    那么，轩一又如何确定那些行走便是真实的行走。

    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给自己设下的圈套。

    虽然说阴谋论是很无聊的东西，但是现在椒月雪中送炭送的太过及时，而轩一自己则只有一次试错的机会。

    所以，无论多谨慎都不为过。

    就像星怀药那句模棱两可的警告。

    “如果你终于走到了那一步。

    “那么请在那一步之前，要多想想。”

    他现在做的是从没有人尝试做过的事情，一旦露出一点苗头，迎接他的就是雷霆万钧之怒，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所以选择相信谁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介于之前在轩二幻境中的见闻，相信星落蘅是姐姐生前最信任的人，所以才愿意去相信一次星落蘅，而最后星落蘅也回馈了他的信任。

    但是现在，他该相信谁，他能相信谁，轩一真的不知道。

    就像在现实的世界他要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可是在黑铁之戒的虚幻世界，其实要判别真实与虚幻，恐怕会更加艰难。

    所以，他更加依赖轩二，这陪伴他至今的魔鬼。

    “他们想要你做的事情符合他们的利益。”轩二在轩一心底平静回答：“没有人会背叛自己的阶级，特别是行走。”

    “你这样的终究是极少数。”

    “正是因为没有先例，所以即使星城对你充满了疑窦，但是依然认为你会在巨大的捆绑利益面前，放弃你那微不足道的个人恩怨。”

    轩一笑了笑。

    “微不足道的私人恩怨吗？”

    少年重复了这一句话，然后将右手食指抵近有些干裂的嘴唇，轩一对着那枚冰冷的黑铁戒指，说出了自己最后的那句咒语。

    “嗯。”

    “我考虑好了。”

    ……

    ……

    星季枝依然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前是厚厚的案宗，稳定的白色烛焰在面前燃烧着，给整个房间带去光明。

    在这一瞬间，星季枝甚至有种理解之前的自家司长星白帷的感受了，之前和那位司长大人的寥寥几次见面，他人都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不苟言笑，思量深沉的样子，不过才过了几天，自己竟然变得和司长大人差不多。

    这样星季枝想起来都有点恍然。

    如今的星季枝，当然不会再说那番个人的奋斗，历史的进程之类的话了，他现在已经顺理成章地度过了最初的过渡期，正式成了轩一的行走执事。就像轩一的权力全部来源于星主，星季枝此时的权力也全部来源于轩一。不过即使如此，他可以替轩一处理绝大多数的书面文书，管理行走官邸的几乎所有人事安排，甚至手下已经初步建立起了一个情报网络，作为行走大人未来的眼睛与耳朵，虽然现在这些还很稚嫩，但是任何庞大的存在都是从一粒种子开始生根发芽的，自家的行走还很年轻，他们的星主还有更加漫长的寿元，所以，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此时的星季枝不再穿他之前的暗部制服，而是披上了宽大的白袍，他其实身材偏瘦，有点撑不起这件白袍的架子，但是位置使然，他也做不到许多之前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了。

    有谁能够想到，一个多星期前，他还在星城的大街上做设卡的交通警察，又有谁能够想到，自己竟然能够截到未来的星城行走，甚至还能够目睹兰叶九公主的容颜。

    之前关于行走官邸侍女人选的问题，有点出乎星季枝自己的意料，各方势力都对星季枝最终的名单非常满意，甚至通过各种渠道给星季枝送上了一份厚礼，里面有黄金，有玉器，有功法，有灵器，甚至还有几位没被星季枝选中，但是同样极为出色的落选侍女。

    星季枝再次看的有些瞠目结舌，然后刚好行走有空，他请示过轩一之后，将财物充入行走官邸的内库，而那几位美女，则婉言谢绝，好在对方也不是太子丹那种狠角色，他拒绝美女就把美女的头一颗颗砍下来装盒送到自己面前。

    然后星季枝又想起了星画梅。

    星画梅还在暗部情报司当差，如果说之前星季枝自己地位还不稳固，没有办法干涉星画梅的调动，那么现在，他想把星画梅调到自己身边真的是一句话的事情，之前尚不清楚，但是现在星季枝已经知道，原暗部情报司司长便是轩一的义姐，正是在那天自己和其他人一起去迎接行走的时候，那位姐姐便死在那座木屋里，而据事后善后的人说，那间木屋最后烧得异常彻底，连那位情报司司长的骨灰都没能清理出来。

    按照暗部内部的职权排位，情报司司长的位置仅在暗部知事之下，如今这样大的一个权力真空在暗部出现，但是知事大人却没有选择很快地调整人员，目前似乎是由原管理司司长星白帷兼任情报司司长，这样的安排，似乎又有着许多的不确定性。

    但即使是现在的星季枝，也无权置喙暗部知事的决定，只是这样一来，把星画梅调过来似乎更加迫在眉睫，毕竟换了司长情报司的内部岗位肯定又会迎来一番动荡，这个时候让星画梅远离是非之地再好不过了。

    可是想了很久，星季枝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到最后归根到底就是不想的缘故。

    成为行走执事之后，星季枝其实也和星画梅见过几面，并且是直接派人将星画梅接到中央商务区，因为现在的星季枝事务繁忙，已经有点挤不出那种约星画梅出来见面，等待，逛街之类的时间了。

    所以说，彼此见面的时候，气氛也有点怪怪的，星画梅已经不太敢在他面前调皮耍怪了，毕竟现在一个是炙手可热的星城新贵，而另一个则不过是暗部的一个普通公务员。

    上次见面，其实星季枝提到了结婚的事情，但是最后，星画梅没有答应。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星季枝抬起头：“进来吧。”

 第34章 梅枝季画

    门被无声地推开，星季枝向着门外望去，目光不由有点意外。

    因为星画梅已经推门而入。

    这位银色短发的少女穿着雪白的干练制服，整个身形显得挺拔而窈窕，少女望向办公桌后的少年，银色的眼睛中目光锐利。

    “怎么？”

    “不欢迎吗？”

    星画梅的脸型稍微有些圆，但下巴却很尖，特别是因为很白的缘故，遮盖了原本五官上的些许瑕疵，据她自己说，情报司里面有很多追她的前辈，可是她连一顿饭都没让请过。

    星季枝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迎接，可是星画梅的话语随之响起：“开玩笑了，执事大人。”

    “这次来是公事。”

    这样说着，星画梅走到星季枝的办公桌前，将一份请帖放在了少年的桌上，然后端详着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年，甚至捏住了尖尖白白的下巴端详，可是评价始终没有出口。

    星季枝伸手拿过请帖，看了一半，脸色就微变，但是强压着内心的疑虑将请帖全部看完，才将其放在桌上。

    “这是谁送过来的？”星季枝望向面前。

    星画梅没有回答，而是在星季枝的办公桌上翻翻找找，最终一无所获之后向着星季枝伸出了摊开的手掌。

    “有吃的吗？”

    星季枝叹了口气，拉开办公桌的抽屉，里面有半包他吃剩下的小饼干递了过去，星画梅马上抱着饼干如同浣熊一样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说：“这不是很明白吗？”

    当然很明白，哪怕这封请帖没有署名。

    请帖的内容是邀请轩一去星城某一家工厂视察。

    这并不出奇，出奇的是这封请帖并没有说邀请轩一的原因，只简单提到了时间和地点，而在最后的落款处，本应该署上名字的地方，只有一颗银色的四芒星。

    星季枝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星画梅在嘎巴嘎巴地吃着他的饼干，顺便给星画梅递上了茶水。

    星画梅一点都没有被行走执事服侍的违和感，接住杯子就一饮而尽，虽然这杯茶的茶叶几乎是这世界上最顶级的几种茶叶之一，但是星画梅的反应并没有和白水有什么差别。

    少女吭哧吭哧地把那本来就只有一半的小饼干再消灭了三分之二，才意犹未尽地将饼干包递了回去。

    星季枝接过饼干，问了一句：“想通了？”

    星画梅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尖尖的下巴，在火焰的映照下，少女的容颜明媚可人。

    “想通了。”

    星季枝点了点头：“那就好。”

    “不过在开始私人的谈话之前，我还是想问一句。”

    “为什么会派你来。”

    星画梅咧开嘴笑了笑：“大概，是因为我比较适合？”

    “谁把这封请帖交给你的？”星季枝接着问。

    “这很重要吗？”星画梅看着星季枝的脸，平静说道。

    “以及，你的行走大人恐怕自身难保了，你离他这么近，你难道不知道？”

    星季枝骤然色变。

    他伸手拍向自己桌上的一个按钮，原本虚掩的房门骤然关闭，与此同时，莫名的力量将整个房间彻底环绕，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鸟笼，将他与星画梅关在里面。

    星画梅一动不动，等到鸟笼彻底形成之后，才开口调笑了一句。

    “我现在是不是该应景说一声你在做什么？”

    “请不要过来之类的台词？”

    星季枝并没有理会星画梅的调侃，而是认真看着她。

    “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星画梅笑了笑：“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但是我又知道。”

    “我那位上司还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一个人。”

    “我也知道我家上司和你家行走大人是什么关系。”

    “轩一为了抗拒执行司专员的宿命而一路走到现在的事情，如今几乎已经传遍整个星城了，当然，大多数人的重点都在于少年逆袭，以及梦想成真这方面，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位新行走充满了期待。”

    “但是只有少数人，其实才会更加恐惧，恐惧这位之前什么都不是的暗部专员都能够一步步掀起惊涛骇浪。”

    “如今已经是星城行走的他，又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星季枝陷入了沉默，其实这方面的事情，他知道的确实没有眼前的少女多。

    甚至当现在他有能力去搜寻更多的资料的时候，他还是刻意不去找这方面的内容去看。

    似乎这是一个深渊，当你在注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我不知道星主为什么会执意把这一颗定时炸弹放在行走的位置上，但是星主智谋深远，能思我等不能及之处。”

    “但是，这终究是大人物的游戏，并且牵扯到最顶级大人物的游戏，像你我这样的存在，稍微被牵扯到一个边就会粉身碎骨的游戏。”

    “如果说这颗定时炸弹可以认真履行行走的义务，哪怕他是在卧薪尝胆，积蓄力量的，但我相信他能够做一个好的行走，毕竟一个行走的最基本使命就是足够强而已，他已经证明了自己能够变得多么强。”

    “但是万一，他真要粉身碎骨的话。”

    星画梅看着星季枝。

    “你也要陪着这位不过服侍了几天的主子一起陪葬吗？”

    星季枝认真听着星画梅的话，良久才说道。

    “这是你自己想要告诉我的话？”

    “还是别人要你告诉我的话？”

    星画梅侧头笑了笑，环视了一下被完全封锁的四周，这里原本就是机密中的机密，眼下在星季枝的额外布置下，它几乎与这个世界隔绝。

    虽然星季枝自己的境界有限，但是他如今所拥有的权势却是许多境界远远超越他的人物都无法企及的，更何况这里本来就是之前那位行走执事的办公所在地。

    “我本来还想说。”

    “这有什么区别呢？”

    星画梅的话语稍微有点模糊，她望着星季枝：“但是这里，是我极少数可以给你说明白的地方。”

    “有人只是想让我送这封请帖。”

    “但是请帖到之后，我再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

    “都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

    “但是——或许那些大人物以为他们能够掌控。”

    “就是这样。”

    星季枝点了点头，微笑道：“这样哦。”

    “还有。”

    “我喜欢你。”

    “星画梅。”

 第35章 穿梭舰

    高耸的烟囱黑烟滚滚，煤炭在锅炉中燃烧，未燃尽的炭与尘屑随着热力在空中飞舞。

    轩一闻着空气中沉闷污浊的气味，他依旧穿着行走的宽大白袍，一头黑发，面无表情地向前走，道路上空无一人。

    这里是星城的工业区，与其说是工业区，倒不如说是卫星城，因为它的位置甚至要比贫民区还要远离星城的核心地带。

    无他，污染大耳。

    这里有超大型冶钢场，最古老的冶钢场其历史甚至能够追溯到千年前的永耀至尊时期，不过就好像那艘不停更换木板的忒修斯之船，虽然说里面的任何一块钢板都不是千年前的产物，但是名号依然畅通无阻地流传了下来。

    除了钢厂之外，这里还有许多的其他工厂，比如说工部，就在这座卫星城中拥有众多的魔动机车配套厂，生产的魔动机车至今仍行驶在星城的大街小巷。

    这里原本有很多人的，但是轩一走的这条路上，空无一人。

    他的马车便停在工业区外的大道上，星季枝也在那里侍立，甚至还有着更多的随从，带着喂马的紫花苜蓿。

    但是他们却没有资格进入这片厂区一步。

    非但外面的人没有资格进来，甚至说，连里面的人都必须出来。

    这样广大的工业区，每停摆一天都是难以估量的巨额损失，但是当有了真正具有支配地位的造访者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是问题。

    正如同那一夜因为九公主的出逃而彻底关闭的星城大门。

    只是黑烟依然在烟囱中涌动着，尽管说所谓的大气清洁法已经出台了近百年，但是只要星城核心区没有被污染侵袭，那么这里便可以继续排放沉重乌黑的烟雾。

    轩一一步步在空无一人的厂区前行着，当然，也或许只是他所经过的这些区位被清空了住户，毕竟最少，烟囱的烟证明至少这个厂区还在部分运作着。

    对于那封没有署名的请帖，轩一看完之后便知道真正邀请他的那个人是谁。

    以及，他没有拒绝的权力。

    所以他便来到了这里。

    日光从云翳的空隙中洒落，整个厂区迎来了难言的寂静，就在这无限的寂静当中，轩一远远望见了他要见的人。

    星主站在远方，披着深棕色的麻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高大老人，他也看到了站在阳光下的轩一，便伸出手向着少年招了招手，轩一便连忙跑了过去。

    白色的长袍在空中被风所张开。

    轩一站在了星主的面前，就好像之前每一次所做的那样，今天的星主气色显得好了很多，连皱纹都有一点舒展，他兴致勃勃地指着眼前的金属骸骨，问轩一：“你看这是什么？”

    轩一定睛望去，打眼一看，这似乎是一个干船坞，在两米来深，却足有数十米长，十来米宽的干船坞中，一艘巨兽才刚刚铺好了钢铁的龙骨，虽然说轩一对这方面的知识全然不精通，但是他还是大致分辨出，这应该是一艘正在兴建的船，或者说是战舰。

    当然，星城临海，所以也有自己的造船厂，中海虽然名叫中海，也确实是被四块大陆挤在中间的内海，但是却依然有能够前往外海的海峡，就算退一步说没有海峡的存在，可是中海地理位置如此险要，船舶运输业也随着近几百年来星城的松口而逐渐兴盛，在中海保持一只足够强大的海军，是每一个临海国家都不会放弃染指的重要利益。

    当然，这个临海国家事实上就是奥斯帝国与斯特共和国，自然星城也算其一，至于商业联邦，虽然其本土远在西北，但赖于其发达的商业，在中海有着相当多的利益，号称十支船队中有八支享有份额，所以也向奥斯帝国租借有港口，长期保持着一支舰队的驻扎。

    可是这片工业区距离最近的海边还有几千米的距离，就算造出来了船，也只能拆成模块再在海边的造船厂拼接？或者说整个用更大规模的运输器材运过去？

    毕竟，这艘战舰与先前看过的英仙座相比，可不是迷你了十倍还不止。

    当然这不是眼前战舰的错，都赖英仙座太大了。

    大当然是好的。

    “这是，一艘船？”轩一迟疑说道。

    从外形来看，这当然是一艘船，并且体积不算太大，排水量至多不会超过3000吨，甚至会更少，不过建造还在初级阶段，一切尚未能定论。

    星主笑了笑：“这当然是一艘船，不过时间太紧，克里斯蒂直到最近才交给我他改良之后的穿梭舰图纸，由于设计复杂，需要的制作水准也比想象中要高，所以我暂时命令两个造船厂与三个机械制造厂同时进行作业，以便多方印证，确立合格的工艺流程。“

    这样说着，星主顿了顿：“毕竟我们所需要的穿梭舰不是一艘两艘，十艘二十艘的级别。

    “而是成百上千艘。”

    听着星主的话语，让轩一心中不由一动。

    他回想起当初椒月所说的那些话。

    “星海计划所要使用的载人穿梭器也是由商业联邦负责设计的，星主手中的技术储备，集中在定位与探索，足够的模拟实验积累，以及可以有效刺穿次元壁垒的手段，所以说，对于星海计划整体而言，真正不可或缺的股东便是星城和商业联邦，其他的所有势力，都是为了不掉队而搭车的乘客。”

    而现在看来，商业联邦，或者说克里斯蒂已经将载人穿梭器的图纸交给了星主，而自己面前的这架巨大的金属骨架，应该就是五架载人穿梭器的原型之一。

    当然，星主称其为穿梭舰。

    也就是说，之前在长廊星主所说的那番星辰大海，或者说是椒月所提及的已经正式命名的星海计划，其最终实施的时间可能比自己所欲想的还要快。

    虽然说这样的大事筹备时间恐怕要以十年为单位计量，但是可想而知，在此之前星主已经进行了足够多次的模拟实验，并且和各国首脑更是进行来更漫长的谈判与扯皮。

    而今这一切，恐怕也已经水到渠成到最后一个阶段，引弓待发。

    “这就是穿梭舰？”轩一问道。

    虽然眼下只是雏形，正式建造完毕恐怕还需要一个月，之后还要有漫长的测试。

    但尽管如此，最快的话，第一艘离开这个世界前往其他彼岸的穿梭舰就会驶离它的船台，驶向那片星辰大海之中。

    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力推这个所谓的星海计划吗？”

    星主突然问道。

 第36章 能够相通世间悲欢的圣人

    轩一摇了摇头。

    当初在那条长廊上的时候，星主说了许多的话，但是那些话总结起来，终究不过天外有天这四个字。

    因为天外还有天，所以总想去看看外面的天究竟长什么样子。

    可是这一次，星主恐怕说的并不是这个原因。

    所以轩一摇头。

    星主看着少年，稍微浑浊的银色瞳孔中并没有多余的情绪，他只是注视，然后发问：“真的不知道？”

    轩一这一次点头。

    星主便向轩一伸出了手，长袍下老人的手干枯而皲裂，就和他的皮肤一样，更像是古树的皮。

    轩一没有说什么话，而是伸手握住了星主的手掌，少年的手光洁而柔软，甚至握住之后还有些针扎一般的轻微痛感。

    当握紧之后，轩一突然感觉周围骤然宁静下来。

    或者说，时间放慢了下来。

    就好像满树窸窸窣窣的叶片在风中舞蹈，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即使再安静的地方，有风，有树，这种声音就不会终止。

    但是如果时间慢下来，这种哗哗声就会慢慢变轻，当时间慢到一定程度，所有的声音都会停歇。

    甚至轩一可以看到日光下尘埃缓慢的飞舞。

    在这一瞬间，轩一终于知道星主的能力究竟是什么了。

    星主的权柄是光阴与时间。

    这也便是为什么，当初在须弥山的时候，在城市领域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主人刚刚离开的那一瞬间，因为作为须弥山的主人，星主在城市领域布置完成的那一瞬间，就凝固了那里的时间。

    而海边那柔软的白沙滩，或许是时间飞快流逝的产物，其中星主有没有在干涉，轩一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说，当初在那条发光长廊的对话，看似那样短暂，事实上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许多事情。

    想通这一切之后，轩一反而陷入了更漫长的沉默，倒是星主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却什么都没有，只是开口道：“再和我走走吧。”

    星主这样说着，他平静向前迈出一步，也拉着轩一随之向前走了一步。

    那一步之后，天地变幻。

    刚才他们还在寂静的工厂中，连日光都仿佛被凝固，可是一步之后，他们就出现在了人流熙熙攘攘的星城商业区，远望可以看到那座接天连地的天之塔。

    只是同样，大街上所有的人群都凝固着，有跳起的男孩悬浮在空中，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有人手中的饮料被打翻，表情惊恐的同时，但那些深褐色的液珠却均匀停留在空中。

    更有正背对大街亲吻的情侣，骂街的泼妇，跪地乞讨的乞丐，与步履匆匆的行人。

    轩一不懂星主为何会带他来到这里，但是他却真实为星主所展现出来的伟力所震撼。

    时至今日，轩一也不算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了，无论是叶萱还是说那位逗比邪神，其真实实力都不会在星主之下，毕竟星主如果比她们还强，便不会平等地和他们谈合作的事宜。

    但是毫无疑问，星主的境界与领域，更让人震撼而臣服。

    这样操纵时间本身，把它作为指尖玩弄的傀儡玩具，其举重若轻之处，令人无限赞叹与仰慕。

    如今轩一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轩二会将叶萱与星主分开讨论，并称其是不同层次的可怕。

    是的，即使现在让轩一自己来选，就算叶萱真的不负她九公主之名，比星主更加强大，但是就可怕诡异而言，星主肯定要远远胜之。

    况且，星主只一步，就把他从几万米之外的工业区带到了接近星城核心区的商业区，并且他坐过那么多次传送阵，可以清晰判断传送和移动的区别。

    这绝对不是传送。

    但星主的神情依然淡淡的，他静静注视着这些凝固的人们，表情没有太多多余的情绪，便仿佛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到了星主这种无限接近神祇而不是人类的境界，他是不是把自己和这些普通人视作同类，都需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但是他的眼睛中也没有蔑视，更多的，应该是平淡？

    世人皆说星主不理世事，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走出他的宫殿，但是现在看来，或许是世人错了。

    至少星主以这样的方式看众生，绝对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便是我们的子民。”星主静静说道，不带丝毫的感慨，只是静静的表述理所应当的事情。

    “人世间的悲欢并不相通，若能相通，便是圣人。”

    “我并不是什么圣人，所以不能知晓他们的喜怒悲欢，但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圣人，所以便不曾试图知晓他们的悲欢。”

    轩一没有开口，因为他只需要聆听。

    可是星主却并不想只让轩一聆听。

    他转头看向轩一，问道：“你想知晓他们的喜怒悲欢吗？”

    轩一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

    星主笑道：“你看，这世间没有人想做圣人，因为做圣人终究还是太累了。”

    “当初永耀至尊过天门而不入，只是踮脚望了一眼圣人境的风景，只是恐怕那里的风景实在太过于寂寞了。”

    寂寞。

    轩一注意到星主竟然用了如此感性的一个词语。

    “如果说我现在还勉强在人类的范畴之内，那么圣人，恐怕已经早就不算人了吧。”星主继续说道：“但我虽然不在意他们的悲欢，但是我认为，我有责任让他们活下去，有尊严，有理想地活下去，而不是像一条狗那样死去。”

    “在我活着的漫长岁月里，我见过太多像这样死的人了。”

    轩一这个时候才开口道：“我感觉，星主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算不上真正的实话，但也算不上违心之言。

    虽然说星主这几十年，乃至几百年的时间，都在崇尚无为而治，自己从来没有干扰过郡首的任何政令，甚至说只自己进行了那个耗时漫长的标准测试如同消遣一般。

    但是，就轩一活过来的这十几年间，鱼市便仿佛是星城的一个缩影。

    当然了，星城种族歧视，壁垒森严，在这里，血统低贱的你活的很可能还不如一条狗滋润，但是照样，有大把的贱民从斯特共和国，从兰叶帝国，从奥斯帝国，乃至从本来就很富裕的商业联邦赶来。

    否则的话，星守郡也不会有数千万的居民，毕竟，真正的星城族人不过百万。

    他们愿意来这里，当然不是因为他们生性下贱，放着自由民不做，非要来这里当奴隶。

    而是，这里确实能给他们更好生活的地方。

    便如同轩一姐弟，就算不论最后他们各自隐藏的秘密，但是表面上，他们度过最艰难的时期之后，依然能够以至少合理的方式在星城城郊生活下来，虽然清贫，但是至少可以吃得起肉，酒甚至都不断。

    这对这个世界的许多人而言，仍然是做不到的。

    而轩一姐弟基本上是能够设想到的最糟糕的开局了。

    但星主摇了摇头，看着轩一说。

    “我感觉还远远不够。”

 第37章 五大阶级

    轩一没有回答，因为他不需要回答。

    也无法回答。

    星主望着轩一的脸，看着他黑色的发丝与黑色的眼眸。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轩一点头说：“在我看来，已经很好了。”

    而且是和姐姐一起度过的时间。

    星主静静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来。

    “贱民。”

    这位老人说的非常平淡，就像他之前的许多话语一样，不包含任何的情绪，就好像海面上的冰山，平静而肃穆。

    但就是这丝毫不带侮辱情绪的词汇，却让轩一的眼角轻轻跳动了一下。

    是的，虽然他还时常称自己为贱民，但是已经没有多少谁敢在他面前这样称呼。

    因为这是极大的冒犯与不敬。

    星主看着轩一的表情，微笑说道：“你看，即使你已经摆脱了这个阶级，但是他留给你的烙印，你却始终不能释怀。”

    这样说着，星主拉着轩一的手继续向前走了一步，两个人身边的景色便瞬间光影变幻，当最终凝结在一起的时候，轩一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小山上，旁边是一座七层的小楼。

    小楼上悬着苦味斋的牌匾，而向四周望去，一幢幢形态各异但都非常优美的建筑依山傍水而建，环境清幽异常。

    这里当然没有之前那摩肩接踵的人群，只能看到河边有几个垂钓的人，他们都戴着斗笠，披着蓑衣，静如雕塑，也分不出年龄。

    当然，这里的一切也被凝固了。

    中央商务区，星城贵人的消遣之地，也是普通星城居民的梦幻之所。

    当然，对于其他人而言，是连踏足都无法踏足的地方。

    “星城最初是没有贱民的。”星主远望着四周的景色，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当然，即使是我小时候，星城里就有很多的贱民了。”

    星主的寿数轩一并不知晓，因为对很多人来说，星主这个位置过于高悬，换个郡首是山摇地动的事情，但是换个星主其实往往风淡云轻，很多人一生都不会经历一次星主的更换，但是即使经历了，其实往往也觉察不出来。

    关于星主的资料，当然属于绝密中的绝密，即使轩一也没有查看的资格，所以轩一不知道星主静静活了多久，但是他知道的是星主其地位尊崇，出身于六大白银家族之一，若说星主幼时曾经历过什么苦难，轩一并不这样认为。

    可真是因为这样，此时的星主的想法，才更让轩一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大概——是因为星主真的“看”得很多的缘故？

    “你知道贱民是如何诞生的吗？”星主继续问道。

    而这个，轩一还是勉强知道的，至少历史书上都讲过渊源。

    “因为星城最初是……”轩一看了看星主的表情，才继续将那个禁忌的词语说了出来。“星澈一族的聚居地，星城之内，并无外人。”

    “但是随着永耀至尊执掌星城，并且从天武帝手中获赠星守郡作为根据地之后，星城才开始大批接受外来人口。”

    “最初这些外来人口以斯特共和国的居民为主，所以那个时候彼此的相处还算融洽，但是因为星澈一族与外人通婚往往会丧失自己的隐族特征乃至于天赋，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星城便定下了法律，凡是与外人通婚生子者，男子为奴抄没家产，女子则入教坊为娼，而他们的子女则世代入贱籍，划入不可接触者的范畴，从事最肮脏下贱的工作，并且永远没有上升阶级的希望。”

    “但是随后，随着星城的进一步扩大与发展，来自世界各地的人都慕名而言，希望在这座奇迹之城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哪怕说星澈一族不允许和他们通婚，但是星城从来没有规定过这些人内部之间不能通婚。”

    “于是他们就像老鼠与臭虫一般，在贫民窟中疯狂的繁衍，很快便繁衍出星城最大的一个族群，为星城提供着最低阶的劳动力。”

    “由于他们的血统混杂，家境又大多赤贫，所以很快就被原本已经大多处于富裕阶层的斯特共和国居民所鄙视，甚至说原本那些贱民都认为自己的血脉中流淌着星澈一族的血液，他们比自己更加低贱。”

    “为此，星城方出台了第二部法律，宣布第一类混血的贱民其地位更加低下污秽不可接触，但是那些赤贫又无法提供三代以内血脉依据的人则被同样列入贱民之属，只能彼此婚配，而不能向上嫁娶。”

    “这便构成了星城的五大阶级。”

    “第一阶级便是位居统治阶级的星澈一族，以六大白银家族为代表，几乎瓜分了星城的所有权力，能够引领星城未来的方向。在这一阶级中，完全由星澈一族占据，以保持种族的高贵与神圣。他们是祭祀，寡头与实权领袖。”

    “至于第二阶级，则是以星城七部为主干蔓延而出的特权阶级，也包括星城常备军中的些许军官，外国的贵族，特别是以斯特共和国的贵族为首，也在其中占据着些许位置。这一阶级的主要组成者是中层官员，将领，与少部分大工厂主。”

    “第三阶级则是星澈一族所能跌落的最低阶级，或者可以叫他们为中产阶级，他们是工匠，战士，拥有商铺的商人，甚至是出租房产的业主。他们有着稳定的收入，相对体面的生活，是星城稳定的根基，很多碌碌无能的星澈一族族人甚至在这一阶级由星城财政出钱供养，也不愿意去从事认为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工作，当然后者也是星城本身所鼓励的。”

    “到了第四阶级，便是所谓的平民阶级，他们大多数从事着基础的服务业，为人理发，打扫卫生，清洗衣物，或者做工厂的工人，种地的农夫，为上层提供物质与服务，这一阶级已经没有星澈一族的存在，主要是由其他国家的外迁平民所占据。”

    “当然，还有第五阶级。”

    轩一看了看星主脸上淡漠的表情，没有否定但是也没有肯定的神色，然后轻轻出口。

    “贱民。”

    “不可接触者。”

    “娼妓，掏粪工，运输尸体者，小偷，黑帮底层的打手，流浪汉，乞丐。”

    “又或者，像我这样的。”

    “所谓的魔崽子。”

 第三十八章 安得广厦千万间

    第37章五大阶级

    轩一没有回答，因为他不需要回答。

    也无法回答。

    星主望着轩一的脸，看着他黑色的发丝与黑色的眼眸。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轩一点头说：“在我看来，已经很好了。”

    而且是和姐姐一起度过的时间。

    星主静静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来。

    “贱民。”

    这位老人说的非常平淡，就像他之前的许多话语一样，不包含任何的情绪，就好像海面上的冰山，平静而肃穆。

    但就是这丝毫不带侮辱情绪的词汇，却让轩一的眼角轻轻跳动了一下。

    是的，虽然他还时常称自己为贱民，但是已经没有多少谁敢在他面前这样称呼。

    因为这是极大的冒犯与不敬。

    星主看着轩一的表情，微笑说道：“你看，即使你已经摆脱了这个阶级，但是他留给你的烙印，你却始终不能释怀。”

    这样说着，星主拉着轩一的手继续向前走了一步，两个人身边的景色便瞬间光影变幻，当最终凝结在一起的时候，轩一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小山上，旁边是一座七层的小楼。

    小楼上悬着苦味斋的牌匾，而向四周望去，一幢幢形态各异但都非常优美的建筑依山傍水而建，环境清幽异常。

    这里当然没有之前那摩肩接踵的人群，只能看到河边有几个垂钓的人，他们都戴着斗笠，披着蓑衣，静如雕塑，也分不出年龄。

    当然，这里的一切也被凝固了。

    中央商务区，星城贵人的消遣之地，也是普通星城居民的梦幻之所。

    当然，对于其他人而言，是连踏足都无法踏足的地方。

    “星城最初是没有贱民的。”星主远望着四周的景色，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当然，即使是我小时候，星城里就有很多的贱民了。”

    星主的寿数轩一并不知晓，因为对很多人来说，星主这个位置过于高悬，换个郡首是山摇地动的事情，但是换个星主其实往往风淡云轻，很多人一生都不会经历一次星主的更换，但是即使经历了，其实往往也觉察不出来。

    关于星主的资料，当然属于绝密中的绝密，即使轩一也没有查看的资格，所以轩一不知道星主静静活了多久，但是他知道的是星主其地位尊崇，出身于六大白银家族之一，若说星主幼时曾经历过什么苦难，轩一并不这样认为。

    可真是因为这样，此时的星主的想法，才更让轩一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大概——是因为星主真的“看”得很多的缘故？

    “你知道贱民是如何诞生的吗？”星主继续问道。

    而这个，轩一还是勉强知道的，至少历史书上都讲过渊源。

    “因为星城最初是……”轩一看了看星主的表情，才继续将那个禁忌的词语说了出来。“星澈一族的聚居地，星城之内，并无外人。”

    “但是随着永耀至尊执掌星城，并且从天武帝手中获赠星守郡作为根据地之后，星城才开始大批接受外来人口。”

    “最初这些外来人口以斯特共和国的居民为主，所以那个时候彼此的相处还算融洽，但是因为星澈一族与外人通婚往往会丧失自己的隐族特征乃至于天赋，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星城便定下了法律，凡是与外人通婚生子者，男子为奴抄没家产，女子则入教坊为娼，而他们的子女则世代入贱籍，划入不可接触者的范畴，从事最肮脏下贱的工作，并且永远没有上升阶级的希望。”

    “但是随后，随着星城的进一步扩大与发展，来自世界各地的人都慕名而言，希望在这座奇迹之城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哪怕说星澈一族不允许和他们通婚，但是星城从来没有规定过这些人内部之间不能通婚。”

    “于是他们就像老鼠与臭虫一般，在贫民窟中疯狂的繁衍，很快便繁衍出星城最大的一个族群，为星城提供着最低阶的劳动力。”

    “由于他们的血统混杂，家境又大多赤贫，所以很快就被原本已经大多处于富裕阶层的斯特共和国居民所鄙视，甚至说原本那些贱民都认为自己的血脉中流淌着星澈一族的血液，他们比自己更加低贱。”

    “为此，星城方出台了第二部法律，宣布第一类混血的贱民其地位更加低下污秽不可接触，但是那些赤贫又无法提供三代以内血脉依据的人则被同样列入贱民之属，只能彼此婚配，而不能向上嫁娶。”

    “这便构成了星城的五大阶级。”

    “第一阶级便是位居统治阶级的星澈一族，以六大白银家族为代表，几乎瓜分了星城的所有权力，能够引领星城未来的方向。在这一阶级中，完全由星澈一族占据，以保持种族的高贵与神圣。他们是祭祀，寡头与实权领袖。”

    “至于第二阶级，则是以星城七部为主干蔓延而出的特权阶级，也包括星城常备军中的些许军官，外国的贵族，特别是以斯特共和国的贵族为首，也在其中占据着些许位置。这一阶级的主要组成者是中层官员，将领，与少部分大工厂主。”

    “第三阶级则是星澈一族所能跌落的最低阶级，或者可以叫他们为中产阶级，他们是工匠，战士，拥有商铺的商人，甚至是出租房产的业主。他们有着稳定的收入，相对体面的生活，是星城稳定的根基，很多碌碌无能的星澈一族族人甚至在这一阶级由星城财政出钱供养，也不愿意去从事认为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工作，当然后者也是星城本身所鼓励的。”

    “到了第四阶级，便是所谓的平民阶级，他们大多数从事着基础的服务业，为人理发，打扫卫生，清洗衣物，或者做工厂的工人，种地的农夫，为上层提供物质与服务，这一阶级已经没有星澈一族的存在，主要是由其他国家的外迁平民所占据。”

    “当然，还有第五阶级。”

    轩一看了看星主脸上淡漠的表情，没有否定但是也没有肯定的神色，然后轻轻出口。

    “贱民。”

    “不可接触者。”

    “娼妓，掏粪工，运输尸体者，小偷，黑帮底层的打手，流浪汉，乞丐。”

    “又或者，像我这样的。”

    “所谓的魔崽子。”

 第39章 星海

    在轩一与星主聊聊几次见面中，星主从来没有一次说过这么多话。随-梦-小说 ＷＷＷ.SUIMENG. lā

    或者说，从对星主的了解来看，星主也不会说这么多的话，因为没有时间或者说机会，以及必要。

    但这一次，星主真的展示了足够的诚意。

    多到几乎满溢出来的诚意。

    但轩一这次没有做出回答。

    他如今是不是奥斯家族的人，已经没有意义了，就像星主所说的，他如今身上满是星城的烙印，奥斯家族也不会重新将他接纳，也没有他在其中的位置。

    这位老人当初把他带到星城，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重要了。

    毕竟他还活着，如果按照星主的说法，他是没有活下来的可能的，但是最后星主还是让他活下来了。

    他们或许真的是彼此的因果。

    可是唯独，姐姐放不下。

    轩一沉默，但是星主还要继续说下去。

    他握着轩一的手，再走了一步，来到被花花绿绿的杂乱窝棚所堆积覆盖的土地。

    肮脏浊臭的污水在未曾硬化的土地上流成小河，光着屁股的孩子拿着树枝在河边戳戳点点，身上黑一块白一块，大着肚子的妇人站在窝棚的门口，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但是眼中空洞洞地又只像是在发呆。

    男人们聚在一块赌博的，打老婆的，这家的女人在嚎啕大哭，似乎是自家的男人死了，男人死了本也没啥，毕竟摔摔打打地早被生活磨去了最后的一点温情，可是男人死了，自己接下来和孩子要怎么活呢？

    星主没有看向四周，因为他已经看了太多的这样的事情：“这里的都是贱民，虽然你从来没有在这里真正生活过，毕竟你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你就住在暗部。”

    “但是，我想你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不会比我差，只是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个。”

    “这个世界上，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但你是很少数，生来高贵却被一头按入淤泥中的那种人。”

    “我从来都不曾喜欢你，但是必须为你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事情表示尊敬。”

    星主老而且瘦，披着的麻衣虽然干净，但是却很旧了，他双目深陷，眼眸浑浊，说出的话，平和异常。

    “我让你做行走，一方面你确实是最好的人选。当然另一方面，则是我想看到这个世界有一些我想看到的改变。”

    “所谓的星海计划，每个人所求的都不一样，但是我最终我们仍然聚在一起，商量出来了一个可行的框架，便是因为，我总能够给他们各自想要的东西。”

    “虽然有时候身在其中未必能够察觉，但是我们的主世界确实已经过于强大了，自从黄金人类离开这片土地的数万年来，虽然我们至今只诞生出来三个真正的圣人，但是相比于三圣在时的千年之前，我们依然要比他们强大许多。”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太多我们求取的资源与土地，毕竟有海洋，精灵，与那些高不可攀的神祇，我们甚至很难对彼此发动战争，因为基本上结局都会是互相毁灭。”

    “就像是锁死在一起的巨人，互相掐着对方的喉咙，却不敢真正扼死对方。”

    “而你，则是星海计划最初的种子，如果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星海计划。”

    “但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相信你也不会太过感兴趣的一个故事。”

    “我们只谈眼下，因为一万年太久了，我只喜欢眼下。”

    “当星海计划开启的之后，你所见过的那些穿梭舰就会载着各国所提供的最精锐小队，迈向通往这片星海的第一步。”

    “虽然说我对最终的目的地有一个初步的筛选，不过总体来说目标实在太大了，所以甚至不排除很多小队会在穿梭过去的第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也会有很多在进入新世界的一个星期内便全军覆没，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的。”

    “但是随着计划的进行，毕竟我们是在以整个主世界的资源为后盾进行的这场伟业，所以陆陆续续地，我们终究会建立起许多大大小小的基地，在几个，十几个，乃至于几百个新世界中扎根下来，对于这些新世界的分配，当然是另外一个话题了，我们也暂时不谈。”

    “这些新世界中，有些会是我们的狩猎场，有些会是我们的矿区，还有些可能是贸易站，当然，也会有殖民帝国之类的东西，如果不小心打开了毒蛇的匣子，我们当然需要尽全力去把毒蛇杀光，或者至少要把匣子给结结实实盖上，这一切都有相应的预案，我们有足够的人才来专门做这些事情。”

    “但这应该会耗费很长一段的时间，可能要几十年，乃至于几百年。”

    “我们也要付出很多的人口代价，除了最初探索时候的损耗，之后需要大规模从主世界迁移人口才是消耗人口的大头，会有更多人在这个过程中死去，其最终的损失可能不会亚于一场真正的战争。”

    “但是在战争中我们得到的只会是一个满目疮痍的死亡世界，可是在这场恐怕会持续几个世纪，乃至更久的探索中。”

    “我们会得到崭新的世界与未来。”

    “我们的文明种子会在每一个新世界中扎根，哪怕最终他们会变得不像我们，甚至与我们反目成仇，独立与接踵而至的战争，但是我相信这最终依然是一些有益的尝试。”

    “当终有一天我们的文明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总有些地方，会保留我们文明的火种。”

    “这也是更加久远的事情了。”

    “对于眼下而言，所有参与这项计划的国家和势力，都会至少得到一个新世界作为回报，这些新世界的任何一个可能都要比我们所在的星球还要大。”

    “我们可以不需要在无尽的内耗中徒费精力，而将更多的力量投入到更远大的共同目标上。”

    “所有跟不上这一步伐的存在都会掉队，然后被远远甩在身后，这便是他们都不想错失这一机会的原因，更何况我并没有要求在星海计划中的领导地位，而是共同组建一个强有力的联盟。”

    “当然还有更加眼下的东西。”

    “随着新世界的开辟，那些新世界就会成为充满着无限可能的大金矿，只要我们建立稳定的通道，就会有无数的年轻人怀着淘金的美梦去那场注定九死一生的探险，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宣扬他在新世界所经历的一切，然后引诱更多的人。”

    “毕竟，在新世界里，可没有贱民这个阶级。”

    “而当我们主世界不断繁衍的人口压力得到舒缓之后，那些新世界的基地又将源源不断的物资与能源输送到我们的新世界来。”

    “就好像现在那些贱民在压榨自己的血肉来为上位者提供资源，当有了新的下位者的时候，他们便能够充分享受到在新世界供养下的红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普及教育，发展科技与力量体系，总有一天，主世界所有人都会成为那些新世界眼中的白银家族，生来就高不可攀的伟大存在。”

    “哪怕说，所有的繁华都有落幕的那一天，主世界终有会被攻破衰落的那一日。”

    “但是至少在这之前。”

    “我能给这个世界创造有史以来最繁华的黄金时代。”

    “哪怕那个时候我早已经死去。”

    “这便是我们未来的星海。”

    星主看着轩一：“这也是我为你在未来的世界中，所安排的位置。”

 第40章 两难

    夜色如水，街灯涌动。

    轩一没有坐他的马车，而是一个人在街上走着，穿着黑布罩袍，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轩一与星主见面回来之后在行走官邸呆坐了半晌，脑子中却一片空白，原本他为姐姐复仇的心念无比坚定，并且已经几乎走到了最后一步上。

    可是就在他迈出最后一步之前，星主在背后拉住了他的手。

    这样说来确实有点文艺，但是如果不是星主今天找他谈的那番话，他现在已经在最后一步的路上，马上就是图穷匕见。

    和星主的那番交谈，当然，更多是星主单方面的独白，其信息量大到可怕，甚至星主毫不避讳地说出了他就是轩一命运的幕后黑手。

    但是不知道为何，现在轩一竟然对星主完全记恨不起来。

    星主没杀他当然不算是理由，不杀并不是仁慈，可是正是因为星主的改变命运，才让他最终遇到了姐姐。

    如果现在让他选，是像椒月那种生来什么都不想要的皇族生涯，还是说这十一年来和姐姐的相依为命，即使现在体验到了与奥斯皇族似乎没有什么区别甚至犹有胜之的行走生活，轩一还是选择那十一年和姐姐的相处。

    失去了才知道宝贵，但对轩一来说，又不仅仅是这样。

    因为就是当初他的出现，才改变了姐姐的命运，让姐姐继续多活了这十一年。

    单单就凭这一点，他就应该选姐姐。

    所谓的荣华富贵，无尽权势，光辉未来，对轩一此时真的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为姐姐复仇占据了他的全部想法，支配了他的所有行动。

    所以那么多人劝他，他都没有一点反悔醒悟之意，但是星主却为他描绘了最广大的一张蓝图，并在那张蓝图上为他留下了自己的位置。

    就像星主所说的，蝇鼠终岁食腐而生，平生最大的梦想莫过于可以吃一块新鲜的烤肉。

    但是如今自己这只老鼠变成了真龙，却始终还把自己当做老鼠，始终念念不忘那块烤肉，是不对的。

    他有更大更广阔的空间。

    可是不知为何，即使是现在，轩一仍然非常的，犹豫和不甘心。

    所以他在行走官邸枯坐了那么久之后，才终于执意走了出来，踏着的土地由青石板变为了沥青，最后变成了卵石与石灰。

    他一路从行走官邸走出，没有人敢质疑他的想法，其实轩一自己才知道，自己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

    他只是出来走走，从黄昏最终走到了华灯初上，几乎走遍了整个繁华的商业区，最后来到了天之塔的脚下。

    这座塔的渊源与他不可谓是不深，但是轩一现在看到这座塔，总想起他在那个幻境和十四岁的姐姐相互表白时候场景，只是那个时候，姐姐知不知道自己最终一定会因他而死？

    这个姐姐应该是从捡起他的时候就有觉悟了吧。

    可是在现实中，轩一始终没有能和姐姐一起游览这偌大的星城，像一对真正的，普通的姐弟一样。

    以及，现在是应该再也没有机会了吧。

    所谓幻境中的世界，大概就是轩二给他的另一条世界线，在那里他成功改变了命运，让世界向另一个角度偏移，在那个世界中，姐姐最终摆脱了重归黑暗的可能，所以他与姐姐才迎来了几乎光明的未来。

    而在世界线没有改变的眼下，他现在，所迎接的大概是宿命的结局？

    轩一这样想着，然后解开了身上的黑色罩袍，露出了银灰色的全新战衣，这是当他成为行走那一刻起就在他的房间里放好的东西，一起放在那里的甚至还有他在须弥山上获得的玄武臂铠与落日弓。

    落日弓大概是？姐姐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轩一想到这一节都不由摇头苦笑起来，不过也并没有拒收这件礼物，离开了须弥山之后，这些镇守兵器已经没有了原本操纵世界的能力，但是即使如此，在外界也算得上极为标准的天境二品灵气，即使是行走使用也丝毫不会跌份。

    要知道，从理论上讲，连须弥镜和破碎之后重新炼制的须弥山，都是天境一品灵器，但是其间的差距已经非常巨大，而椒月手中的梦境长剑，也是一品灵器，和须弥山比起来，仍然有更大的差距。

    与之相比之下，镇守兵器有二品的材质与功能，依然算得上非常不易，尤其是两件兵器都属于攻击性的，而且一者远攻，一者近程攻守兼备，对轩一来说也算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了。

    况且，如今轩一还有所谓的天道网络这一渠道，虽然说轩一还没有想好接下来的行动，但是他想让椒月提供的灵器已经初步有了眉目，能够将他目前战斗力发挥到最极致的程度。

    可是就到了这最后的关头，星主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让他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是继续走完这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还是说，在可能是人类最光彩夺目的篇章中，留下自己最璀璨的名字。

    哪怕只有不到一百年的寿命。

    轩一想了很久，都没有想通这一点，他出来走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想通。

    于是少年脱下罩袍，重新沿着天之塔的外墙攀登，如今轩一的身体素质，和最初的暗部专员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和晖亡之林归来，致知不惑的境界也不可以道里计。

    虽然说这之间的时间间隔还没有超过一个月。

    但是对轩一来说，绝对是恍如隔世。

    他现在如果催动燃血之术，发挥霓凰之血的力量，攀登上天之塔恐怕连30秒都用不上，即使不催动霓凰之血，仅仅依靠的力量，他相比于攀越的猿猴而言，此时的动作更像是在竖直的障碍跑道上跳跃的猎豹，每一次的手部发力，都能够将少年的身体向上抛出几十米之远，并且速度更快到了极致，就这样连续的接力中，一分多钟的时间里，轩一就站在了天之塔的顶端。

    少年身上几乎连汗都没有怎么流，这样的运动，对现在的他已经称不上热身。

    “你先退下吧。”

    少年望着远方的黑暗与近处的灯火，平静说道。

 第41章 窗外问答

    轩一的话音刚落，便有黑衣的少年从黑暗中走出，向着轩一弯腰行礼，然后纵身跳下千米之高的天之塔。

    这个世界终于只剩下了轩一一个人。

    少年看着黑暗的夜空，一切都和那一天他刚从晖亡之林走出，在被逮捕前夕那一夜很像。

    但是本质上却是天壤之别。

    “星主注视我的时候，你是不是会有所察觉？”轩一突然开口道。

    “那是当然。”轩二在体内悠悠说道：“如果你被一只狮子盯着，你也会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狮子离开。”

    “虽然说，星主阁下相对于狮子，更像是一条龙。”

    “所以呢？”轩二说道：“你最终的决定，做出来了吗？”

    轩一嘴角露出微笑，看着夜空与群星，并没有回答轩二的问题。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星落蘅让我去找星守中了。”

    “因为他是星主的人。”轩二平静说道：“而星主则一向喜欢不干涉任何事的处世态度，哪怕他还不是圣人，但他已经提前在做圣人的事了。”

    “是啊，所以我找星守中的话，星守中是唯一可能告诉我真相，和幕后操纵者的人。”轩一在天空之上说道。

    “并且你要知道，其实我一直最怕的，便是星主才是这件事上的真正主谋。”

    “当然我现在知道了，星主何止是这件事上的主谋，他更是我命运的主谋。”

    “但是我也相信，星主和这件事无关。”

    “因为他没有说谎的必要。”

    轩二在轩一心中哈哈大笑：“好吧，好吧。”

    “那么，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真正的父母是谁呢？以及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样的吗？”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都可以告诉你。”

    “虽然我感觉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只是既然星主这条龙如此大方，我也不能就这样被他比下去。”

    轩一摇摇头：“没有必要，我也不太想知道。”

    “毕竟我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知道了，恐怕只是给我多添一点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我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这样说着，轩一长笑着，也向前迈出一步，然后从天之塔上一跃而下。

    在跃下的同时，在黑暗的夜空中，一对赤红的火焰双翼缓缓展开，在夜幕下划出一道鲜亮的轨迹。

    ……

    ……

    在行政区的一座小楼里，白衣的干瘦老头正拿着一把银质的剪刀，在窗前细心修剪着烛芯。

    烧黑碳化的烛芯被剪刀的锋刃剪断，落入蜡油之中，火焰随之升腾而起，照亮了这个原本已经有些昏暗的房间。

    只有一床一桌一椅，都是最便宜的白蜡木，涂着一层清漆。

    没有人会想到，星守中贵为吏部知事，六部之首的天官，平日里不在宫殿区居住也便罢了，竟然只蜗居在这一座小楼中，连仆役都屈指可数。

    当烛芯被剪落的同时，一道红光从夜空中落下，火焰的光芒从窗外射入，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星守中眯着眼睛看着窗外被火焰包裹的少年，如果是外人，这样闯入知事的住处，当然会是格杀勿论。

    但是这个外人是行走的话，那就应该另当别论了。

    “不知行走阁下这么晚来找我，有何贵干？”星守中的话语不咸不淡，但是总没有太多大的惊讶。

    似乎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如果方便的话，还请您入内一叙。”

    窗外的少年摇了摇头，炎发灼眼的男孩表情出奇的平静：“不用了，我想现在就很合适。”

    “我只是想问您几个问题。”

    “问完就走。”

    “比如第一个问题。”

    “您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星守中的表情稍微有点奇特，老人本来眯着的眼睁开了些许，露出里面清冷的双眸。

    与星主不一样，星主就好像是一个从内到外都腐朽的古树，密布的老人斑，干枯而布满皱纹的皮肤与浑浊的眼眸，总给人感觉像是即将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

    但是星守中则不一样，他顶多像是——装作老人的年轻人的感觉。

    看着星守中差异的表情，轩一嘴角稍微勾了勾：“怎么，问两个家常问题就不行了吗？”

    星守中哈哈大笑，然后重新眯起眼睛：“人老了，总是不喜欢挪窝。”

    “在这里住挺方便的，去办公也离得近。”

    轩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请问您和星主大人又是什么关系呢？”

    星守中此时对轩一的问题已经有些准备了，所以在第一个那样寻常的问题之后，哪怕这个问题刁钻许多，星守中还是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是星主阁下最谦卑的仆人。”

    轩一点了点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深究，他看着老人，说出了第三个问题。

    “请问，我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的死背后又有哪些隐情？”

    星守中对于这个问题的表现非常冷静，他回望着少年，两个人隔着一道浅浅的窗扉，星守中固然是洞玄之上的大修行者，

    但即使是对轩一来说，这道屏障也是他随手便可以破去的存在。

    只是说，窗扉在这里，两个人之间就天然隔上了一堵近乎透明的墙。

    星守中缓慢张开嘴巴，开口道：“行走大人，很多人不希望您继续追究这个问题。”

    “我们一直以为，我们对你的补偿已经够多了。”

    “足够填补您失去姐姐所造成的损失。”

    轩一的目光一动不动，他悬浮在空中，火焰静静燃烧着。

    “我只是想，我有知道真相的资格。”

    星守中干瘪的嘴角缓缓上扬：“您还知道，所有知事中，只有我会回答您这个大逆不道的问题。”

    “是的。”轩一点头：“以前我一直不敢来见您，是因为我害怕并不能在您这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直到星主告诉我，这次的整件事情，星主完全置身事外。”

    “那么，作为星主代言人的你，也一定是置身事外的。”

    星守中不置可否，而是平静说道：“如今星主的代言人是您，星城的行走大人，未来引领星城走向辉煌的关键人物。”

    “请相信我。”

    “星主大人一直都希望您能够活着。”

    “而不是飞蛾扑火。”

    轩一微笑，说出了那句所有暗部人都谙熟于心的俗语。

    “好奇，害死猫啊。”

 第42章 行走档案

    轩一的话音刚落，便有黑衣的少年从黑暗中走出，向着轩一弯腰行礼，然后纵身跳下千米之高的天之塔。

    这个世界终于只剩下了轩一一个人。

    少年看着黑暗的夜空，一切都和那一天他刚从晖亡之林走出，在被逮捕前夕那一夜很像。

    但是本质上却是天壤之别。

    “星主注视我的时候，你是不是会有所察觉？”轩一突然开口道。

    “那是当然。”轩二在体内悠悠说道：“如果你被一只狮子盯着，你也会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狮子离开。”

    “虽然说，星主阁下相对于狮子，更像是一条龙。”

    “所以呢？”轩二说道：“你最终的决定，做出来了吗？”

    轩一嘴角露出微笑，看着夜空与群星，并没有回答轩二的问题。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星落蘅让我去找星守中了。”

    “因为他是星主的人。”轩二平静说道：“而星主则一向喜欢不干涉任何事的处世态度，哪怕他还不是圣人，但他已经提前在做圣人的事了。”

    “是啊，所以我找星守中的话，星守中是唯一可能告诉我真相，和幕后操纵者的人。”轩一在天空之上说道。

    “并且你要知道，其实我一直最怕的，便是星主才是这件事上的真正主谋。”

    “当然我现在知道了，星主何止是这件事上的主谋，他更是我命运的主谋。”

    “但是我也相信，星主和这件事无关。”

    “因为他没有说谎的必要。”

    轩二在轩一心中哈哈大笑：“好吧，好吧。”

    “那么，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真正的父母是谁呢？以及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样的吗？”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都可以告诉你。”

    “虽然我感觉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只是既然星主这条龙如此大方，我也不能就这样被他比下去。”

    轩一摇摇头：“没有必要，我也不太想知道。”

    “毕竟我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知道了，恐怕只是给我多添一点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我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这样说着，轩一长笑着，也向前迈出一步，然后从天之塔上一跃而下。

    在跃下的同时，在黑暗的夜空中，一对赤红的火焰双翼缓缓展开，在夜幕下划出一道鲜亮的轨迹。

    ……

    ……

    在行政区的一座小楼里，白衣的干瘦老头正拿着一把银质的剪刀，在窗前细心修剪着烛芯。

    烧黑碳化的烛芯被剪刀的锋刃剪断，落入蜡油之中，火焰随之升腾而起，照亮了这个原本已经有些昏暗的房间。

    只有一床一桌一椅，都是最便宜的白蜡木，涂着一层清漆。

    没有人会想到，星守中贵为吏部知事，六部之首的天官，平日里不在宫殿区居住也便罢了，竟然只蜗居在这一座小楼中，连仆役都屈指可数。

    当烛芯被剪落的同时，一道红光从夜空中落下，火焰的光芒从窗外射入，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星守中眯着眼睛看着窗外被火焰包裹的少年，如果是外人，这样闯入知事的住处，当然会是格杀勿论。

    但是这个外人是行走的话，那就应该另当别论了。

    “不知行走阁下这么晚来找我，有何贵干？”星守中的话语不咸不淡，但是总没有太多大的惊讶。

    似乎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如果方便的话，还请您入内一叙。”

    窗外的少年摇了摇头，炎发灼眼的男孩表情出奇的平静：“不用了，我想现在就很合适。”

    “我只是想问您几个问题。”

    “问完就走。”

    “比如第一个问题。”

    “您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星守中的表情稍微有点奇特，老人本来眯着的眼睁开了些许，露出里面清冷的双眸。

    与星主不一样，星主就好像是一个从内到外都腐朽的古树，密布的老人斑，干枯而布满皱纹的皮肤与浑浊的眼眸，总给人感觉像是即将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

    但是星守中则不一样，他顶多像是——装作老人的年轻人的感觉。

    看着星守中差异的表情，轩一嘴角稍微勾了勾：“怎么，问两个家常问题就不行了吗？”

    星守中哈哈大笑，然后重新眯起眼睛：“人老了，总是不喜欢挪窝。”

    “在这里住挺方便的，去办公也离得近。”

    轩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请问您和星主大人又是什么关系呢？”

    星守中此时对轩一的问题已经有些准备了，所以在第一个那样寻常的问题之后，哪怕这个问题刁钻许多，星守中还是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是星主阁下最谦卑的仆人。”

    轩一点了点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深究，他看着老人，说出了第三个问题。

    “请问，我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的死背后又有哪些隐情？”

    星守中对于这个问题的表现非常冷静，他回望着少年，两个人隔着一道浅浅的窗扉，星守中固然是洞玄之上的大修行者，

    但即使是对轩一来说，这道屏障也是他随手便可以破去的存在。

    只是说，窗扉在这里，两个人之间就天然隔上了一堵近乎透明的墙。

    星守中缓慢张开嘴巴，开口道：“行走大人，很多人不希望您继续追究这个问题。”

    “我们一直以为，我们对你的补偿已经够多了。”

    “足够填补您失去姐姐所造成的损失。”

    轩一的目光一动不动，他悬浮在空中，火焰静静燃烧着。

    “我只是想，我有知道真相的资格。”

    星守中干瘪的嘴角缓缓上扬：“您还知道，所有知事中，只有我会回答您这个大逆不道的问题。”

    “是的。”轩一点头：“以前我一直不敢来见您，是因为我害怕并不能在您这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直到星主告诉我，这次的整件事情，星主完全置身事外。”

    “那么，作为星主代言人的你，也一定是置身事外的。”

    星守中不置可否，而是平静说道：“如今星主的代言人是您，星城的行走大人，未来引领星城走向辉煌的关键人物。”

    “请相信我。”

    “星主大人一直都希望您能够活着。”

    “而不是飞蛾扑火。”

    轩一微笑，说出了那句所有暗部人都谙熟于心的俗语。

    “好奇，害死猫啊。”

 第43章 星轨长老会

    这是一个黑暗的大厅，环形的长桌上错落坐着身披长袍的银发老人。

    这些人先前轩一当然是一个都不认识，但是现在他却能够一一历数这些老人的名字。

    郡首星瑰年，吏部知事星守中，刑部知事星马牢，兵部知事星故剑，工部知事星鬼斧，礼部知事星知礼，户部知事星识敏。

    可以说，如今星轨长老会的成员，能来的都已经在这个最庄重的议事厅到齐，而唯一缺席暗部知事星怀药，正带着少女从大门处的光亮一步步走入，来到自己的位置平静坐下，星立华则安静地侍立在星怀药的身后，一动不动像是一块石头。

    星瑰年看着星怀药落座，才皱着眉头开口道：“怀药，你这似乎不合乎规矩？”

    星怀药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一样，在平日里，暗部知事位阶要落郡首半头，所以面子上他们也算尊卑有别，谦恭礼让，但是这一次，星怀药却毫不留情地开口，语气中满是不豫：“今日之后，如果她还活着，她便是星城行走，来这里有什么不可？”

    “今日之后如果她死了，她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来这里有何不可。”

    星怀药此言一出，环桌旁的老人纷纷侧目，看向这位平素严厉但是进退极为有据的知事。

    至少此刻，他根本就不想掩饰自己的怒意。

    星瑰年沉吟片刻，还没有开口，不远处的星马牢便已经阴冷发言：“怀药兄难不成真把这个贱民当自家亲生女儿了？”

    另一面，兵部知事星故剑在星怀药之前做出了自己的回应：“马牢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即将迎来的行走，无论是这对姐弟中的任何一人，都是通常意义上的贱民。”

    “所以我说星主一定是老糊涂了！”星马牢愤愤不平地发着牢骚：“我族数万年无上光辉，此刻竟然要蒙上如此的耻辱。”

    “我要纠正一下。”礼部知事星知礼安然冷静地开口，泠泠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贱民这个词汇在我族存在的时间并没有超过千年，我族并没有如同霓凰一族那样，有着天然的种姓。”

    “以及，我们的永耀至尊阁下，在现在的语境中，也属于贱民的行列。”

    “所以说知礼小姐认为当初设立关于贱民的法律是错的了。”星马牢冷冷回应：“那些老鼠洞里有的是男人没有婚配，不知道知礼小姐家的许多女眷愿不愿意委身下嫁。”

    眼见这场争论即将蔓延为一场谩骂，干瘦萎靡的老人指节轻轻叩击面前的桌面，有节奏的响声瞬间压下去了所有人的声音。

    星守中眯着有些老花的眼睛，沙哑着喉咙轻声说道：“这是星主的意思。”

    “你们谁有异议，请自己去见星主说明。”

    大厅中瞬间鸦雀无声。

    星城星轨长老会，满员九人配额，如今行走位置空悬，所以事实上，八人齐全的星轨长老议会，已经很久没有召开过了。

    但是这一次商议的事情实在太过于重大，所以没有人想要推脱。

    要知道，星轨长老会最终是依靠投票议事的，所以即使是星瑰年贵为星城郡首，权柄最大，又实际担当星轨长老会的议长之职，但是对于同为长老会成员的其他成员，她并没有绝对的权威。

    所以星怀药才会平日里让她三分，可是此时却丝毫不假以颜色。

    但是，身为星城最高领袖的星主，却完全不列席星轨长老会，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景。

    当然，这个规矩从数万年前开始就存在了，只不过星澈一族安然度过百族之战的万余年来，星主有且只有一个，他所具有的权威无上，当然不用去靠这套议事投票的框架来给自己加戏。

    自从那位星主大人回归星海之后，接任的星主便是永耀至尊阁下，这又是一尊真正的杀神，所谓星澈一族搬起来砸自己脚的最大那块石头，整个星城都在她无上的武力威慑下战栗，拳头便是道理，而永耀至尊阁下的拳头不仅星城最大，放之整个世界也是最大的。

    直到永耀至尊阁下也回归星海之后，星城的星主阁下才稍微正常了一点，不过由于历史的原因，星城最终所挑选出来的星主毫无疑问都是整个星城最强的那个人，比如眼下如果星主大人突然回归星海，那么下任星主肯定不是由行走接任，而八成是星瑰年和星怀药这两个号称战力星城前三的大佬打一架，胜者才有机会染指星主之位。

    可是没有这个比如，因为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星主不仅还活着，还能活很长的时间。

    甚至比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活的更久。

    毕竟星主阁下执掌的是光阴与时间的权柄。

    而哪怕星主因为身份的缘故不方便列席星轨长老会，但是并不意味着星主会对这个星城最高的常务决策机构彻底失去控制，在正常情况下，行走阁下当然是星主在星轨长老的耳目，因为在一个行走真正成长起来，能与这些知事大佬们真正扳手腕之前，他的权威都是由星主赋予的，所以星主当然可以给他绝对的信任。

    这也便是星主总是称轩一为自己的行走的原因。

    但是星城行走空悬了这么多年，但是这么多年星轨议会总不能不开啊，所以平日里帮助星主控制星城行政机构人事权的吏部知事星守中，则当仁不让担当了这个角色。

    所以他在星轨长老会上极少发言，但是一旦发言，都是携带着天恩雷霆。

    于是这个关于行走身份的议题就这样干净利落地告一段落，只要星主阁下还活着，那么就算是说星主大人想要一只猪当自己的行走，只要星主阁下高兴，也是他说什么算什么。

    但是星守中说过这句话之后，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是极有分寸的老人，喧宾夺主的事情，偶尔可以为之，但是总不能一直做下去。

    他重新在自己的座位上佝偻起来，星瑰年不动声色地接住了话题。

    “既然应该来的都已经到了，那么我们这次的议题你们都应该已经清楚了。”

    “在千星试中，我们培养出来的两个青年俊才成功夺得了我们阔别数十年的千星试优胜。”

    “按照正常的规则，他们应该成为我们的行走阁下。”

    “但是，星城从来不曾同时拥有过两个行走。”

 第44章 一山不容二虎

    在场的所有人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星城几十年都没有涌现出足够优秀的人才是事实，又或者说别人家的人才太过于生猛，天下这么大，星城人口不过百万，占地不过一郡，又岂能天天涌现出天下第一的苗子？

    或者说星澈一族的地气除了一个永耀至尊之后，这尊大佛有把星城潜力耗尽的趋势？

    当然退而求其次的话肯定是说不出口的，星城从来都没有退而求其次的血统，以及而今的星主便是从千星试中脱颖而出，以行走之身执掌星城百余年之后，在上任星主回归星海之后，以当仁不让的姿态继任星主之位，甚至当时没有人有想和他竞争的念头。

    当然，由于继任的行走几十年前出了意外，生死不明之后，星城原本已经有些明朗的交接形式便立刻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如果迟迟选不出行走，那么未来的星主人选，就会在几位知事和郡首中间选，这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

    可是星主的身体那么硬朗，谁都不敢揣测哪一天星主会突然寿终正寝。

    那只能先老老实实选行走再说了。

    可是十年一届的千星试，几届下来了，次次都被别人在自家家门口打脸夺魁，如果说自家手里有一个行走镇着，当然感觉还算不太糟糕，但是关键星城现在行走空悬，这腹中空空荡荡没有底气，被打脸就经常形成双倍暴击伤害。

    所以才会有这次因为永耀至尊千年诞辰而特别举行的千星试，甚至星主为此还下放了所有的名额，要求六大白银家族不再有举荐之能。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

    白银家族的操作流畅无比，不就是名额在标准测试里面吗？那我们去抢不就好了。

    星鹤渡这边是出了少许意外，并且还乱入了奥斯代行走椒月，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星鹤渡是板上钉钉可以拿下一个千星试名额的，除此之外，星城三巨头，星鹤眠，星白芷，星昏鸦各自都有这毫无疑问的碾压实力，如果当初轩一运气不好遇上这三个，那真是机关算尽都没有用，星鹤渡已经是轩一能够操作的极限了。

    十个名额，除了被轩一虎口夺食抢下来一个之外，剩下的九个基本都没有意外的花落各家，六大白银家族均匀分配，七部郡首各得其一，又有星立华顶替轩一的名额，星昏鸦这个立场游移的金牌打手，这次星城所派出来的阵容当真称得上豪华无双。

    可是豪华又有什么用呢？

    对方的阵容更豪华啊。

    由于年龄合适的关系，奥斯帝国，斯特共和国，雪瞳一族各自派出了自己的正牌或者说内定行走人选，而商业联邦的少主艾玛，兰叶帝国的侠之门徒卡斯特，那都是权柄虽然不是行走，但是其实力丝毫不逊行走的狠角色。

    要知道，千星试优胜的名额最终只有一个，而这个优胜名额只有自家人夺得才有实际意义，其他人充其量不过是拿个了所谓天下第一的名头罢了。

    虽然说这里的知事大人大多数并没有像在白银之殿里那些大人物那样，可以有现场直播的便利，但是他们也并非对须弥山的局面两眼一抹黑，除了星城几个次序被驱逐出来的参赛者之外，他们自己也各自有一套监视手段，这当然是负责须弥山场景修缮的工部知事星鬼斧的功劳，虽然说没办法纤维毕现地随时随地看现场直播，但是对于场内的情形有个初步的认识还是不在话下的。

    自从千星试开始起，星城的局势就一直不容乐观，在城市领域落败奥斯帝国，随后虽然在森林领域通过突袭兰叶帝国扳回一城，但是随后被九公主协同盟友强行带走兰夜行之后，情势便急转直下，他们所给予厚望的三大洞玄境非但颗粒无收，甚至在最后与雪瞳行走白听雪的正面对决中呈现脆败的趋势，哪怕说白听雪的副手苏白同样有洞玄境的实力，但是毫无疑问更多原因是白听雪本人的实力压制。

    要知道，白听雪在这次进入须弥山的行走中，实力还不是最顶尖的那个档次。

    星城原本就非常渺茫的夺魁希望瞬间就崩不见了。

    可是谁知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此时原本作为顶替轩一名额的存在，暗部拿出的压箱底人选星九，这个沉寂了十几年，曾经被寄予行走厚望的混血少女居然真的站了出来，虽然所有人知道，星怀药派出她的本意当然是让她在须弥山上彻底诛杀自己已经叛变的弟弟轩一，同时除去已经萦绕自己许久的心魔。

    但是这位少女真的能不能做到，其实所有人这边都基本心里有数的。

    如果她能够做到的话，她现在已经是坐在行走宝座的又一位永耀至尊，而不是现在已经默默无闻十几年，几乎任人摆布的废刃。

    但是，就是这样一柄废刃，在千星试中绽放出来了无与伦比的光辉，以一人之力击杀天空镇守魔兽金乌，夺得天空镇守之位，为几乎要沦为丧家之犬的星城部属提供一个难能可贵的容身之地，仅这份成就，如何夸耀都不为过。

    而在另一面，原本如同老鼠一样到处逃窜的轩一则也很快绽放了他的辉芒。

    沙漠领域突然爆发能够硬撼须弥山中硬实力第一的斯特未来行走曦子权，击败帝子菁，击杀沙漠镇守魔兽，并且最终几乎安然逃走，随后更与兰叶九公主一道共战奚柏楠与星昏鸦两个高阶洞玄境，成功击退星昏鸦，随后与帝云归奚柏楠以及九公主叶雅合作，杀死了山地镇守魔兽山岳巨鼋，拿到了最后一张镇守门票。

    除了轩一在这期间展现的突飞猛进让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实力之外，更重要的是，轩一在千星试上表现出了极为出色的人际能力，除了天然敌对的星城，商业联邦的少主叶雅，奥斯帝国的代行走月公主，乃至于斯特共和国最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帝云归，雪瞳一族的白听雪，至于兰叶帝国更不用说，身边有九公主叶雅这张最大面额的声望券，基本无论在哪兰叶帝国那边的声望都是崇拜级别。

    而轩一正是依靠这几乎与所有势力都左右逢源的关系，才能够险之又险的走到最后，并在成功阿伯发出实力之后，转手就能够将这些人脉活学活用。

    仅就此而言，轩一所展示出来的潜力就远远比他已经极为出色的姐姐大。

    要知道，轩一可是只有十五岁，星立华却已经二十五岁了。

    而在白听雪因为狙击星昏鸦失败之后，被迫接受整个须弥山上所有势力的围歼黯然退场之后，随后的镇守裁决之日，进行的异常波澜不惊，捉对厮杀。

    最强的曦子权对上了次强的卡斯特，奥斯帝国的月公主找上了天空之上的星九，而最后两个相对较弱报团取暖的镇守则不可避免的决一雌雄，而随后，轩一在较量中战胜了商业联邦少主艾玛，随后以近乎诡异的嘴遁击退了月公主，当然不言而明的事，即使继续战斗，早已经消耗颇大的奥斯椒月，也无法抵敌对面的三人联手，而同时，曦子权与卡斯特的交锋也落下了帷幕，曦子权胜出之后，面对结盟的剩余三人，选择了继续战斗。

    而眼下就是战斗最终的结果：九公主叶雅被送出了主战场，而在实力极为悬殊的情况下，星九最终展示出了十几年来最终并没有松懈的实力，以二十五岁的年龄，成功在绝对战力上达到了洞玄之上，哪怕说和当初的永耀至尊还有不小的差距，但是最终已经可以望其项背。

    按照正常的发展，接下来星九只要再击杀轩一，那么她就名正言顺地成为未来行走的唯一人选。

    或者说，星九甘愿牺牲，选择被轩一所杀，送她弟弟一份因果，也未尝不可。

    但是最终这两个人却选择了最极端与另类的一种方式。

    那就是选择不再战斗。

    现在几天里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证明了他们的潜力，一山当然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问题是，偏偏这对最后剩下的人正是兄妹的关系。

    所以难题重新抛到了他们自己的手中，以至于他们要在这里来商讨最后的决定。

    那就是他们眼下有两个行走，到底该要哪个才好？

    虽然这里都是大人，大人也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我全都要的宣言。”

    可是有些大人却并没有全要的意思。

    星瑰年环视四周：“挑选哪一个做行走没有意义。”

    “所以这次我们的议题是。”

    “星城接下来的行走之位，是要一个人，还是要两个？”

 第45章 玩火休自焚

    这个时候，如果星主阁下能够站出来，能够给一个最终决定的话，那么眼下这个难题就不会摆在他们面前了。

    但是，偏偏星主只是确认了这两位都有成为行走的资格，却没有给最终决定的判决。

    当然，星主的这个态度背后当然会隐藏着星主的倾向，但是在场却没有人希望揣测星主的意思，因为天恩总是难测。

    于是当星瑰年的话音还在回响之际，星怀药在一边已然冷冷开口：“请郡首阁下明示。”

    “我们未来的行走，是一位又如何，是两位又怎样？”

    他背后旁听的银发少女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动一步，连呼吸都细不可闻，仿佛不存在一样。

    这一次星马牢又想开口，却被星瑰年不动声色地抬手制止，这位相貌平平的郡首阁下隔着环形的圆桌与星怀药对视，然后笑着说道：“一位有一位的道理，两位有两位的解法。”

    “知事大人您心里明白，又何必懂装不懂呢？”

    “而且在座的诸位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这样说着，星瑰年轻轻扫了星立华一眼。

    “你说是吧？星立华小姐？”

    银发金眸的少女一直都端立在星怀药的身后，她站得无声无息，而在座的所有人，在谈论的时候也都把这个少女当做不存在一样，

    可是此刻即使是郡首星瑰年亲自向她发问，这个少女依然如冰雕一样冷清，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

    毕竟在这个大厅里，她真正需要服从的只有暗部知事的星怀药一个人。

    而星怀药当然也一点都没有让星立华回答的意思，他就这样平凡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直言不讳地说道：“我星城已经数十年没有什么看得过去的年轻人了，今天一下子就出来了两个。”

    “怎么？兵贵精不贵多吗？”

    星瑰年平静道：“我们只是在议论行走名额的问题，剩下的剩下再议。”

    “如何再议？”星怀药抬起银色的眼眸：“暗部的培养协议是当初那位星主大人亲自指定的，几百年过去了也从没有哪位提出过修改。”

    “难不成先议了行走名额，我们还能再议培养计划？”

    “但总要一件事一件事来啊。”星瑰年淡淡说道：“如果知事大人认为不妥当的话，大可以自己来答辩一番。”

    看到星怀药终于不再出声反驳，星瑰年才接着缓缓说道：“如果没有再没有异议的话，那么投票就开始了。”

    “认为只需要一位行走就够了的。”

    “请亮红灯。”

    “认为我们需要打破常规，需要两位行走的。”

    “请亮绿灯。”

    “弃权则不需要亮灯。”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开口：“且慢。”

    星瑰年望向开口的人，却并不是之前咄咄逼人的暗部知事星怀药，而是只在最初开过口的兵部知事星故剑，他与星怀药乃是同族同族兄弟，立场也颇为想近，两个人皆执掌星城要部，即使是在白银家族中，也算得上是显赫异常。

    星轨长老会彼此地位相仿，也不存在说尊卑有别的说法，所以此刻星故剑开口，就必须让他把话说完。

    所以星瑰年止住声音，等待对方的开口。

    星故剑当然也不客气，他看向星瑰年，稍微有些稀疏的头顶下银眸明**人：“若是寻常的命题也便罢了，我们在座之人都知道，所谓轩一与星立华之间，是存在暗部契约关系的，按照惯例，暗部契约下二者只能存活一人。”

    “正常情况下让他俩自己动手就可以了，如果他们二人不愿，我们有的是人帮他们动手，威罚相加下，总能够种下忠诚的种子，但偏偏眼下这并不是正常情况。”

    “如果我们最后决定出两个行走便也罢了，如果只出一个，又该是哪一个，难不成再找个笼子把他们扔进去捉对厮杀一番，活着出来的我们给他递过去一根香蕉？”

    “以及，我们所选择的并不仅仅是一只最强壮的猴子，我们所选的可是未来数百年间将我们族群带上下一个辉煌的行走大人。”

    “我可不想选出行走大人之后，今后的几百年里总被人念念不忘头上的脑袋，这种感觉想必并不太好。”

    “请问这一切，想要投票的诸位想好了吗？”

    “星立华眼下就在我们面前，我们都知道她是怎样的存在，所以大可将她忽略，但是上次逼她杀星古渊的时候，这位不过是法相境的少女就差点把天捅破了，要不是我家这位弟弟惜她才华将其全力保下，眼下我们可能要到海底鱼肚里找这位小姑娘的骨头，都指不定找到找不到。”

    “眼下星立华小姐已经有媲美洞玄之上的能力，你们还把她当做玩具来看待，君不见上次暗星那件大玩具最后变成了怎样的噩梦？”

    此言一出，在场的许多人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冷颤。

    上次暗星那件大玩具。

    即使是星故剑这样的大人物，也不敢直呼那个大玩具的名字。

    因为那件大玩具姓星名曦，号曰永耀至尊，世人称其为长安女帝。

    而眼下的星立华，则是从小就被寄于第二个永耀至尊的厚望。

    那尚且是千年之前，那个时候那位执掌星城万年的星主大人尚在人世，星澈一族以暗星组织出世，掌控整个世界的黑暗角落，并积极图谋着颠覆世界的伟业，而所谓的永耀至尊，那个时候尚且不过是暗星给自己的事业铸造出来的一把兵器，挥之即可斩天下人。

    可是世间最讽刺的莫过于自己的剑砍伤了自己。

    当初星主以挟太山以超北海之势进攻叶夜学院，以图谋当初这位月佚圣者所留下来的气运福祉延续寿命，怎料就在那一夜，星主与当时的叶夜学院院长林夕大战两败俱伤，神体崩溃，被迫吞下果实行转生之事，正在此时永耀至尊一步一境，跨出三十一步，最终站到了洞玄之上的最顶端，圣人境点足可望。

    接下来几乎就是可以列入星城最耻辱历史的一段了。

    重攀巅峰的星曦选择了向星主发难，偌大一个星澈一族，竟然找不出一个能与此时的兵器相匹敌的对手，而天武帝则在背后推波助澜，最终逼迫执掌星城万余年的星主自祭回归星海，星主之位转瞬由星曦继承。

    要知道，那个时候星城的星轨长老会共有十三席，那一夜之后，十三席便仅余六席。

    这六席长老之位，便最终演变成了星城而今的六大白银家族。

    至于当初没有向这位永耀至尊屈膝的大人物。

    都死了。

 第46章 星火燎原

    而在接下来的三百年间，则是单单属于永耀至尊一个人的三百年。

    生杀予夺，横压一世的三百年。

    可谓如今星城的一切，都烙上了那位永耀至尊的鲜明印记，不可抹消，就如同那至今依然高高耸立的天之塔。

    如今星故剑在这里故事重提，而且还是以隐晦的方式提及星城最不堪回首的那段过往，但是对所有人的惊醒不可谓不深。

    几乎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那个站在星怀药背后的少女，根据记载，永耀至尊阁下也是银发金眸的体征，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永耀至尊阁下容颜足以倾倒天下，其金眸也璀璨如烧熔的金液，而不是像星立华这样有些黯淡的古铜色。

    毕竟永耀至尊是至今所记载的，唯一一个不同隐族之间通婚最终还存活的个体。

    面对那些几乎能将自己灼穿的目光，星立华依然一动不动，恍然未觉。

    但是正在这个时候，黑暗中传来了“非也非也”的冷冷声音。

    几乎所有人都一瞬间在座位上站了起来，连在天空中无形俯视的轩一也骤然一惊，因为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大厅中还有第十个人的存在。

    这里可是星轨长老会，七位知事，一位郡首，外加被星怀药强行带进来旁听的星曦，这九个人的配额几乎已经是这个大厅的满额配置，就如同这张大的有点夸张的环形圆桌，其实也不过设立了九个座位。

    即使是在场最强的星瑰年与星怀药，都全然没有觉察到这个大厅里还有第十个人。

    星城的防卫保密，什么时候松懈到这个程度了？

    在那一瞬间，星怀药心中便已经兜兜转转了无数个惩罚的措施。

    而不等所有人开口，那个在黑暗中隐藏的人已经慢慢从中走出，嘴中轻飘飘地开口：“请问。”

    “有什么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正在开会的星轨长老会。”

    当看到那个人的样子，每个人紧绷的心瞬间松了下来，星瑰年第一个坐下座椅，重新平静笑道：“当然是因为他在会议开始之前就隐藏在这里。”

    “星淮南，你一百七十年前已经不再是星轨长老会的成员，怎么？如今还有闲心回来看看？”

    来人在黑暗的大厅中一步步走进，最终在环形圆桌那个原本属于行走的空缺位置坐下，侧头，伸手敲了敲桌面，然后看都没看星瑰年，而是将目光指向了星守中：“老头，你就说我这合不合规矩吧。”

    星守中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星淮南哈哈大笑，望向周围众人：“你们看，我虽然称不上合乎规矩。”

    “但似乎也算不上不合规矩。”

    轩一在半空中死死盯着这个被星瑰年称作星淮南的人，他当然知道星淮南是谁，可是那一天他按照鸠三的嘱托给这个星淮南送点心的时候，他分明是一个衰老垂死的老人。可是现在，眼前出现的星淮南，裹着一件绣满星辰的黑色长袍，身材健壮，双目炯炯有神，看起来再活几百年都不成问题，哪里能和当初划等号。

    星瑰年看着对方，【求死不得】星淮南，在星怀药接任暗部知事之前，一直都是他执掌暗部，并且在整个世界都有着赫赫威名，所谓的【求死不得】便是对他的最好赞誉。

    只是由于星淮南自己的权柄缘故，他非但寿命绵长，更几乎不可能被杀死，以至于他的许多朋友与敌人都故去的当下，他还依然活着。

    而星怀药则向着星淮南微微欠身，淡淡道：“见过老知事。”

    星淮南摆了摆手，抬头看着星怀药：“如今你都成长到这个地步了，也就不要对我还这么客气了。”

    “以及，我这次来，所说的话可能会惹你不喜的。”

    这样说着，星淮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向星故剑：“我本来只是想听一听，但是听到有人在大放厥词，就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所以我先说一下我的意见。”

    “那就是行走宝座上，只能坐一个人。”

    星故剑无喜无怒，平静与对方对视，虽然说修行一途年龄越老便越占优势，但是往往终究有自己的极限所在，如果单单比年龄就能够分出高下的话，那么之前在须弥山上的那头山岳巨鼋肯定能排得上当世前三。

    可是结果一群不过二十多岁的洞玄小辈都足以让它饮恨。

    “敢问淮南前辈有何高见。”

    星淮南哈哈大笑，他行事放肆恣睢，一点都不把这个星轨长老会放在眼里，手指轻轻叩击桌面的同时，他的话也随之蹦出。

    “我先不说主少母壮，国无二日的道理。”

    “你只说了当初永耀至尊失去控制，最终酿成大祸的道理，但是你可知道，为何曾经的区区兵器，最终成了我们的永耀至尊？”

    “永耀至尊阁下当然惊才绝艳，横断天下，但是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个身为天武帝的好哥哥。”

    “若不是曦彻皇帝在背后不断挑拨并且创造机会，甚至从星城这边交换走兵器的控制权，我们哪里会一步步失去对兵器的控制。”

    “而今当然也是这个道理。”

    “行走不是必须只有一个。”

    “但是如果当行走宝座上是一对双生子的话。”

    “我们必须杀死其中一个，然后将第二个捧上王位。”

    “否则有朝一日，这对姐弟羽翼已成的那一天，我或许已经死了，就凭你们这些废物和那个总想着无为而治的星主阁下，能够驾驭得了这两个同心协力，彼此谋划的绝代天骄？”

    “互通声气，互为倚仗的道理，我这个老的快死的老头子都懂，你们这些号称执掌星城的大人物也不懂吗？”

    这位老人一句一句几乎是怒骂而出，将整个黑暗大厅几乎真的隆隆作响，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乎都为之振聋发聩。

    户部知事星识敏此时方低声开口，稍有点脆生生的味道：“如果我们真的这样做，最终逼反了行走，该如何是好。”

    “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星淮南哈哈大笑，在笑声中朗朗开口：“该反的终究会反，你说如果说是一场火，非要等到它呈燎原之势你再去扑灭？”

    “还是说先看这火究竟是想安安稳稳在壁炉里烧着，还是想点着你的房子？”

 第47章 求死不得（飘红加更）

    长笑过后，星淮南用力拍着桌子：“还等什么，来投票啊。”

    这样说着，星淮南自己先拍了拍自己的座椅的左边，瞬间整个座椅已然被红色的光芒所包裹。

    红灯代表着否决，也便代表着只选一位行走。

    而在星淮南之后，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星怀药的座椅下射出了绿光。

    再然后，星瑰年毫不犹豫地亮出了红灯，而与此同时，星马牢也紧接着亮出了红灯。

    三对一。

    这种记名的投票有着鲜明的前后顺序，在星马牢之后，星故剑不急不缓地给出了绿灯，然后是星知礼，这位只在最初发言的礼部知事最终也给了绿灯。

    三对三。

    而除了这明确投票的六个人之外，礼部知事星守中，工部知事星马牢，与户部知事星识敏都保持着绝对的沉默，他们座椅下的灯光，至今都没有亮起。

    星淮南嬉笑怒骂：“当断则断，不断则乱，一共九个人的投票权，我帮你们凑了个奇数，还婆婆妈妈优柔寡断什么？”

    “认为这对姐弟天资难得，那就亮绿灯，我们就来个破天荒的双行走，哪怕他洪水滔天。”

    “认为无法控制这对天纵奇才的，那就亮红灯，我们先杀一个，再培养另一个。”

    “如果那个叛了，我们再杀也不迟。”

    “毕竟掐死一头幼龙与恶龙搏斗本身的难易程度，不是傻子都分得清对吧。”

    话音未落，星马牢的座位下放射出刺目猩红的红光。

    星淮南击掌大笑，自从他出现之后，几乎便控制了整个星轨长老会的节奏。

    “星守中星老头，以及这位户部的小姑娘，还想两不得罪吗？”

    “你们再不亮明态度，这次的决议可是要定了啊。”

    “三。”

    “二。”

    “一。”

    星淮南大声倒数了三个数，到最后，星守中和星识敏都保持了最后的沉默，没有选择亮红灯或者绿灯。

    星淮南止住了笑声，看向星瑰年：“郡首大人，你可以宣布结果了。”

    星瑰年点了点头：“虽然说星淮南已经许久不担任星轨长老会的长老职务，但是他身为星城老人，资历远远高过我们，有票权也是应有之意。”

    星瑰年环视四周：“既然已经投票决定了。”

    “星城在过去，现在，未来，都只需要一个行走。”

    从这场会议的开始到最后，星立华都保持了绝对的沉默，她将一切画面都收在眼底，将一切声音都纳入耳中，但是她本人却连一丝一毫的晃动都不曾，即使说这最后的结果出炉，她脸上也没有绝望或者释然的神色。

    星怀药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没有向任何一个人搭话，转身便向着门外走去，而星立华也随之迈步，跟在了知事大人的身后。

    正在这个时候，星淮南也已经站了起来，他大踏步向着星怀药走去，一点都不像是刚才凭借自己一手之力扭转了整个星轨长老会的会议形势的样子，星怀药却始终没有停步，虽然他始终没有回头，但是他这个境界的存在，不是回头便可以将周围的有一切尽皆纳入感知范围。

    但星怀药即使没有停步，没有回头，星淮南还是一步一步踏出，伸手便拍在了星怀药的肩膀上，在脸上露出百无聊赖的神情的同时，看着星怀药扭头露出一张冷冷冰冰无趣的脸，咧开嘴笑了笑：“怀药你的表情始终还是那么无趣。”

    “我以为会让你生气那么一下的。”

    “因为生气并没有意义。”星怀药平静说道：“前辈您已经用尽了我对您的尊敬，所以请不要继续挑战我的耐心。”

    星怀药的话语虽然平静，但是每一个字节都咬得异常沉重。

    星淮南打了个哈哈，松开了在星怀药肩膀上的手，然后说道：“我想和你的娃娃谈谈，可以吗？”

    星怀药颔首：“当然可以。”

    星立华站定，面无表情地看着刚才扭转了自己生死的男人，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

    “你恨我吗？”星淮南身材高大异常，即使星立华已经算是高挑的女子，但是只能到对方的肩膀，这个男子裹着那件风骚而华丽的黑袍，如是问道。

    星立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星淮南哈哈大笑，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挑起星立华的下巴，端详星立华那张称不上绝美但也算得上清丽无双的面孔，看着她暗金色的眼睛，星怀药冷冷注视着这一切，但最终没有出手阻止，而星立华则更是冷冰冰的，就像是人偶一样任由对方摆布。

    “你长得一点都不像你那个妹妹。”

    “除了眼神还有点像。”

    “我期待你可以和我平等站在这里的那一天。”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么我会亲手杀了你弟弟的。”

    这样说着，星淮南抬手拔下星立华鬓角的一根银发，在星立华眼前晃了晃：“我姑且留一个纪念品带在身上。”

    做完之后，星淮南大踏步向着门外走去，然后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星立华轻轻咬住了嘴唇。

    星怀药不动声色地伸手替星立华理了理乱了的鬓角，然后开口问道：“那个男孩，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星立华低下了头，然后轻轻点了一下。

    “我以为你不会和那些蠢女人一样的。”星怀药冷冷说道。

    星立华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向自家的知事大人：“您知道吗？”

    “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有这样一个弟弟的。”

    说完这句话，少女轻轻侧头，终岁冷漠无情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温暖恬静的笑容。

    ……

    ……

    轩一在这个记忆的碎片中骤然惊醒，脑海中还停留着姐姐最后的那个无色的纯净笑容，然后默念着他最后记住的那几个名字。

    那些在最后投了反对票的人。

    星城郡首星瑰年。

    刑部知事星马牢。

    工部知事星鬼斧。

    以及——鸠三的家长，【求死不得】星淮南。

    正在这时，轩一的身后突然传来轻轻的笑声，少年回头，看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中年人面孔，他银发披散在面颊，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又有些玩世不恭。

    “当初那个问题我问了你姐姐。”

    “现在我再来问问你。”

    星淮南站在轩一的身后，微微侧着头，开口问出了那个问题。

    “请问。”

    “你恨我吗？”

 第48章 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这样突然出现在轩一背后的星淮南，少年轻声叹了口气，然后在心中呼唤：“轩二。”

    “收到。”轩二在心中平静回应道，在那一瞬间，轩一感觉自己周围的世界再度凝滞下来，那个黑发的少年穿着小礼服在星淮南的身边向着轩一鞠躬行礼。

    “你看，虽然说我搞定不了星主。”

    “但是这个星淮南我还是没有那么怕的。”

    轩一长舒了一口气，在地面上箕坐了下来，当然，他原本的身体还停留在那里，等待着回答星淮南的问题。

    在刚刚看过那一幕之后，星淮南便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背后，这一瞬间，除了惊恐之外，萦绕在轩一脑海中的更多是愤怒与仇恨。

    你恨我吗？

    当然不可能不恨，但是真正的仇恨从来不是用语言来宣泄的，而是要将他付诸实践。

    但是，偏偏星淮南是一个不能付诸实践的存在，所以轩一只能在心中呼唤了轩二。

    “四个人。”轩一坐在地上抬头望着和自己有着相同样貌的男孩：“一个郡首，两个知事，外加眼前的这个怪物。”

    轩二低头与他对视，轻声笑着：“但是你终于还是走到现在，揭开了最后的谜底啊。”

    是的，揭开了最后的谜底，只需要决定做或者是退缩。

    “毕竟，意欲是无罪的。”

    意欲无罪，意欲杀人，意欲抢劫，乃至于意欲谋叛。

    当你最终没有走到那一步的时候，你便是无罪的。

    虽然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莫须有的罪名，就好像轩一曾经犯过最荒诞的罪是他擅自活下来的罪。

    但是就此时此刻而言，一位行走如果只是意欲的话，没有人能够判他的罪。

    轩一伸出手看着自己白净的手掌，低声说道：“但我还是太弱了啊。”

    “那么你可以等待啊。”轩二轻轻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吧。”

    “我不是什么君子！”轩一用怒吼来回答：“我是小人，杀人犯，欺诈者，盗贼与贱民。”

    “我如果报仇的话，只会从早到晚，我只要还活着一天就会复仇一天。”

    “死而后已。”

    轩二轻声笑着，让开一步，手臂平伸将手指指向静止的星淮南：“那你最大的仇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你可以尝试复仇啊。”

    “我还有四份灵魂没有卖。”轩一深深垂着脑袋说道：“一份灵魂一条命，这个生意现在能做吗？”

    轩二咯咯笑了起来，笑得乐不可支就像是一只抓耳挠腮的猴子：“感情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吗？”

    “我要是有那本事还用和你做这一份一份的小买卖？”

    轩一抬起头来，直视对方的脸，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你能开出什么价码呢？”

    “你先活着走出去。”轩二慢条斯理说道：“如果你走出这里的时候还活着，那么你可以先卖我一份灵魂。”

    “作为代价，我给你一套完整的方案。”

    “可以有五成把握杀死一位知事的方案。”

    “需要十天的准备时间。”

    轩一点头，低声吼道：“成交。”

    瞬间重新恢复了流动，少年的灵魂被塞回了身体，面对着问出问题的银发中年人，轩一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回答：“我希望有机会的话将您碎尸万段。”

    星淮南闻言不由仰头哈哈大笑，灰尘从档案库镶满明珠的穹顶簌簌落下。

    轩一静静注视着对方的笑，等到星淮南止住笑声看向他，然后说道：“那还等什么？”

    “动手啊。”

    轩一摇头：“报仇并不是寻死。”

    “我只希望您能活得更久一些，在恐惧中活着，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收取你的性命，而不单单是此时与此刻。”

    星淮南摇摇头，然后饶有兴趣地看向轩一：“你敢这么说话，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轩一笑了笑：“我和姐姐当初最大的不同就是。”

    “我现在是行走，而姐姐当初什么都不是。”

    “如果能以死亡的代价换取您的一死。”

    “我想自己并没有什么太值得遗憾的地方。”

    星淮南微笑：“你知道我有一万种方法伪造你的死因，也有一万种方法证实你想要袭击我，被我不小心自卫所击杀。”

    “但是负责核查这一切的会是星主。”轩一笑着回答道：“我不认为您能瞒过那位老人。”

    星淮南无奈地摇头：“好吧，你赢了。”

    这样说着，这位前暗部知事伸手指了指还在轩一手心里的白色卵石，平静笑道：“这里面的内容还算有趣吧。”

    轩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很有趣，有趣到让我有将您碎尸万段的想法。”

    “只是在这之前，我想冒昧问您一句。”

    “我与您无冤无仇，唯一的结缘还是应鸠三的委托给您送了一份点心，作为回报，您甚至还在接下来的暗部审查里保我我一命。”

    “可是现在，您为何要不顾一切置我于死地，或者说，如此想要杀死我和姐姐中的一个。”

    轩一的话语冷冷清清，在轩二最终许下他的承诺之后，即使再燥热的复仇之心，此刻也必须冷静下来。

    之前在行走官邸的静室里，要知道那个时候轩二可是连价码都不肯给他开，而现在则给了他足够清晰的开价，作为前提，他只需要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就够了。

    轩二别的优点不说，只有一点，那就是这家伙从来不打诳语。

    做不到的就坚决不夸海口，但是只要说出去的话，他毫无疑问都做得到。

    星淮南歪了歪脑袋，银灰色的发丝从脸颊上垂落，从他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出年龄，像是处于十五岁到七十岁的任何一个年龄段，这位几乎是星城存活最久的怪物咧开了嘴：“想知道？”

    轩一认真点了点头。

    星淮南哈哈大笑：“想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轩一没有再和他说一句话，伸手将那枚白色卵石放入凹槽之后，转身就要从来的地方离开。

    至少说如今他是行走之后，有一点好，那就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谁都休想问他的罪，除非是星主阁下本人。

    莫须有的罪对他根本就不成立，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误闯白虎节堂的可能，如果他想的话，他就算住在这个档案库里都没人能够指摘他的罪过，顶多夸他勤奋好学。

    星淮南在轩一的背后微笑轻语：“您要知道。”

    “我曾经是鸠三的家长。”

    “就算是我，也在暗部契约的约束范围之内。”

    轩一停下了脚步。

 第49章 世人皆醉

    是的，轩一至今还记得当初鸠三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

    在那个如同蔷薇花一般的少女死去之前。

    “你是不想杀他，我却是杀不了他。如果我动手的话，下一秒就会死在那里，他会找张草席把我卷了趁夜扔到海里。”

    “而我不想死，所以来这里碰碰运气。”

    是的，按照当初鸠三的话，她的家长是一个只有她成为行走才有机会杀死的存在。

    只是那个时候，轩一根本不知道星淮南究竟是谁。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

    星淮南在轩一背后淡淡说道：“我想死想了很久，但是始终没人能帮我一把。”

    “我本来看星九那个家伙不错，就收养了她的妹妹想培养一番，看看有没有把我杀掉的可能。”

    “但是在我的果实成熟之前，你却突然跑过来告诉我，她回不来了。”

    “我勉强看在她的面子上保你一条命，却发现在我之前，已经有很多人不想让你死了。”

    “这让我很感兴趣。”

    星淮南在背后说话，轩一也终于停住了前行的步伐，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没有转身。

    “这世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中断的因果，既然鸠三的死与你有关，并且她也愿意让你承担她与我的因果，那么，我对你当然需要多调查一番。”

    “这一调查，便调查出来了很多东西。”

    “我终于确信，你是能够杀我的人。”

    “这让我好生欢喜。”

    “求死的话。”轩一终于冷冷开口：“你为何不去求星主？我不信连星主都杀不了你。”

    “星主阁下的话，当然有能力杀我，非但星主阁下，这世界上我能确定有能力杀我的，便有四个之多。”星淮南慢条斯理地回答：“但是你刚才说了，报仇不是寻死。”

    “同样的，求死也不是送死。”

    “我如果想送死的话，那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不管不顾地向着太阳飞去，即使我可以熬过那半途的寒冷与寂静，也会死于那极致的光和热中。”

    “但这样的话，不就是好生无趣，而且好生得蠢吗？”

    轩一终于回身，看向那个一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中年人：“所以你最后的办法就是这样不顾一切地激怒我，想让我来杀死你？”

    星淮南摇摇头，笑道：“我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怎么说我也是星城的一员，虽然不喜欢星主阁下，但我必须承认星主阁下比我强，看的也比我远，甚至连星主阁下想任命你做行走的想法，我都没什么异议。”

    “但是。”星淮南望着轩一：“我不喜欢的，是你这个双行走的构思。”

    “这是一个魔鬼的点子，我不喜欢。”

    “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我和姐姐同时活下来的方法。”轩一说道。

    “蠢货！”星淮南开头骂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蠢货。”

    “让你和你姐姐必须死一个的，是行走吗？是星城吗？是暗部契约，是那个狗屁星主好几百年前定下的，想要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恶法。”星淮南如是骂道：“这个恶法几百年来不知道杀了多少像你这样的蠢货，是不是还杀的少了，要再杀几百年才够？”

    “我改不了。”轩一平静回答：“你或许想说我成为星主就可以了，但是我先当星主，至少还要两百年，两百年后的我恐怕已经不是我了，那个时候的我也不会为现在的我而改这条法律。”

    “谁说成不了星主就没办法改那条法律？”星淮南冷冷说道：“我至少有一万种方法，就算是你这样的蠢货，能想出来七八种也没那么难。只是你这个蠢货只能想出最蠢的办法。”

    “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和星立华真成了双行走，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控制住你们这对双生子，仅星城本身，就会迎来不该有的灾难。”

    “如今的世界，是在脆弱的平衡中维系的，像你们这样资质的行走，星城一千年来也没有数出来几个，而今一根树枝上结出来两个果实，这需要更多的资源和养料，更需要足够的呵护。”

    “我如果是种果树的人，一定会拿刀剪下来一个，与其两个长不大，还不如让一个长得好，也省得风一刮两个都掉了下来。”

    “连你姐姐都比你清楚，一个树枝上的话，定然是一枝花，一片叶，花落了会结果，但是叶子永远是叶子。”

    “你姐姐本来只想当叶子的，你偏偏要自作聪明让她也当花来给我们看，看了又能怎么样？”

    “叶子的话我们不管，两朵花的话一定要剪下来一朵。”

    星淮南嬉笑怒骂中说着自己的逻辑，轩一在那一瞬间居然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毕竟有一点星淮南说得对。

    那就是轩一再如何厉害厉害他也只是个果子，现在甚至还只能算一朵花。

    但是星淮南却是那个种果树的人。

    果子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果农才可以。

    轩一从来都只当自己是一枚果子，而没有把自己当做果农过。

    所以轩一只能平静道：“现在说这一切都晚了。”

    “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把我杀了吗？”星淮南嘻嘻笑道。

    轩一这次沉默之后并没有说什么碎尸万段的话，他抬头看了看上方虚假的星空：“我终于明白知事大人为什么会那么尊敬您了，您总是像一个喝醉的人，但是这个世界没有人比您更清醒了。”

    “您说的都对。”

    “但您做的事该死。”

    星淮南微笑道：“那就来杀我啊，行走阁下。”

    轩一点头：“我会的，但不是现在。”

    这样说着，轩一回身，重重拍下身后的按钮，上升的悬梯吱呀呀张开了钢铁的下颚。

    ……

    ……

    星季枝依然等候在那里，直到下面传来熟悉的机括运转的声音。

    白银的门扉打开，黑铁的栅栏向着四周旋转着折叠，黑发的少年披着白银的风衣从地下重新升起，他向着星季枝面无表情地点头了头，然后率先走出了两个银甲护卫行礼的道路，一言不发地径直向外走去。

    星季枝跟在他的背后，总感觉刚刚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自己的行走大人好像改变了许多。

    但是究竟改变了哪些，连星季枝都说不清楚。

 第50章 屠龙的清单

    行走官邸，静室之中。

    轩一的手指在试剂瓶与烧杯之间灵活舞动，一份份被精准天平确定质量的药材被榨取精粹，最终混合成各色的原液，最终配置成了药剂。

    这已经是第七十四份药剂了，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因为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就好像当初自己在走出木屋的时候连续掷出的四十二次正面的硬币一样清晰。

    当然，那一次只不过是自己依靠格物圆满的身体能力强行操纵了这看似随机的投掷结果。

    但是七十四这个数字，恐怕会让自己铭记一生。

    配置药剂所需要的器材来自于行走官邸，这里有十几套最精良的装备，且不说星城行走历来都有供养高阶药剂师的传统，就连而今的行走自己就是一个准药剂宗师的事情，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不是秘密，所以行走自己那一套器皿自己去练手肯定是无可厚非的事情，甚至要一批还算珍贵的药材也不算什么。

    但问题是，轩一现在所配置的药剂所使用的药材，没有一份是来自于自己从私库里拿出来的那一批药材。

    因为它们早就被练手完毕，如今成品的药剂正在试剂架上摆着，稍后就可以拿出来示众，然后赏赐一半给自己的侍女与属下。

    其价值倒在其次，更重要的则是恩宠。

    可是如果现在的药材不是从自家药库里拿的，又是来自哪里呢？

    答案是椒月，奥斯椒月。

    当轩一从星城档案库中返回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开始筹备下一次闭关，这对星季枝这些人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从迎回行走的第一天开始，这位行走大人几乎就是在闭关中度过的。

    真是一位无比勤勉的行走大人啊。

    反倒是这几日，由于正式的就任典礼，以及星主亲自邀约与行走大人详谈，昨日行走更是亲自微服出访体察民情，让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反而有些不适应，如今轩一再次宣布闭关，他们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毕竟现在所有人的一己身家都押宝在这位还远远羽翼未丰的行走大人身上，行走大人实力越强，他们未来的成就也就越大。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然说当初贫贱时跟在轩一身边的那些鸡犬没有升天，但是他们这些从龙之臣，只要轩一一步步强大起来，就是他们最好的资本。

    当然没有人去反对轩一的闭关，没有人敢，也没有人愿。

    做完第七十四份药剂之后，轩一的手依然没有停下，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两天一夜了，这七十四份药剂看起来并不多，平均算下来一个小时仅制作了两份药剂，但这个“仅”是多少药剂师梦寐以求也达不到的事情啊。

    虽然说椒月允诺会给轩一提供帮助，但是这些帮助最终是在等价交换的前提下完成的，而等价交换的条件，当然是轩一目前为止最有价值的职业——药剂宗师本身。

    椒月提供材料与药剂配方，轩一则负责将这些材料最终制作为成品，在获得药师琉璃这一圆满能力之后，轩一虽然已经有了无限接近于真正药剂宗师的实力，可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时间真正尝试，而现在椒月便给轩一提供了这个机会，这些药剂配方虽然有少量相似与重叠，但是大多数都是极为罕见的高阶药剂配方，有些其价值甚至不在莲隐复生剂之下，事实上，莲隐复生剂之所以珍贵，最主要原因也是在于它们对奥斯帝国的战略意义而被炒作起来的。

    而这些药方与材料虽然说是由椒月一个人提供，但是轩一当然明白，这些肯定是当时行走会议时候在场的行走一起凑出来的单子，轩一身为药剂宗师，却因为没有师承掌握不了足够的药剂配方当然是不小的缺憾，所以这些行走一起给轩一凑出来的这个高阶药方大全，是压榨劳力的同时，也不得不说是一份难能可贵的大礼包。

    当然，邀请任何一位药剂师制药，都没有说让药剂师自己购买药方的道理，可是能够给出一份如此周全足够扩充轩一的知识库的药方单子，对方的诚意也是非常的足。

    甚至说有让轩一在其中挑选自己所需要的药剂的意味。

    但是轩一并没有这个意思。

    因为轩二没有提。

    在回来之后，按照轩二当时所说的话，他给的方案已经正式进入了日程，不过唯一奇怪的是，这个魔鬼并没有当即拿掉轩一的灵魂，从而获得对轩一身体更大的权柄，而是说暂时还不是时候，所以先将灵魂寄存在轩一这里。

    不过除此之外，轩二确实让轩一给椒月列出了一张长长的单子，作为他的知事狩猎计划所需的物资。

    虽然说如今依然今非昔比的轩一仍然给不出足够支付这个单子上物资的金钱，毕竟他手中经过的每一笔钱都会有一个明确的流向，用这笔钱去购买这些设备就好像一位将军向国家申请转向谋反资金一样滑稽而吊诡，不过好在，现在轩一很能赚钱，以及，椒月最后给了成本价。

    这就是天道网络的魅力所在，虽然说使用的人并不多，以及对于普通使用者来说，它不过能够传递交易的信息与诉求，但是对于椒月这种高阶使用者来说，利用天道网络去直接传递物品，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因为黑铁之戒本身，就是一个双向的接受装置，甚至在克里斯蒂的最初设计理念中，黑铁之戒甚至能够在两个世界之间传递物品，不过这样所要消耗的能量也颇为可观。

    ……

    ……

    而现在，两天两夜终于过去，行走的官邸再次进入了深沉的夜色，轩一将用于混淆视听的练习药剂单独取出，然后将与椒月约定好的药剂一瓶一瓶放入黑铁之戒的专用传送空间里——当然，给轩一的药材配额有多余的，而轩一药剂成功率也高于一般的药剂宗师，但是多配置出来的药剂轩一只按照轩二的清单拿了三瓶莲隐复生剂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都给了椒月让她同样折算成自己所支付的费用。

    而作为回报，自己之前交出的那张单子里罗列的物资，椒月也会按时给他传送过来。

    而这笔交易达成之后，他们就不会再有任何联系。

    正如椒月当初所说，给他配上刀剑与盾牌，便送他去屠那条恶龙。

    轩一笑了笑，在静室的矮床上横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他实在太困了。

 第51章 行走，执事

    轩一在沉睡中睁开眼睛，室内依旧灯火通明。

    这里与他蜗居许多年的木屋不一样，那里黑夜就是黑夜，白天便是白天。

    在这个整洁如新的室内四角燃烧着终岁不灭的魔法火焰，这些火焰无烟无垢，甚至没有温度，只是单纯地释放光亮，是上古魔法造诣的极致，即使到今天，依然是大多数星城贵族所使用的标准照明方式，因为从根本上来讲，它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维护麻烦造价不菲。

    但是这个缺点在很多人看来可以称作优点。

    静室的窗外漆黑一片，那是夜幕，也有夜幕中的灯火。

    只是这里并不是像商业区那样的不夜之城，其实宫殿区严格上来说，到了夜晚这里更加宁静与黑暗，因为星城本质上还是复古而守旧的土地，依然崇尚着没有灯光污染的璀璨夜空。

    轩一其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他明白自己一定睡了很久，因为他现在精神很足，也有点饿。

    这里是他的静室，也是闭关所在地，有足够多的干净清水，但却没有茶，没有酒，更别说其他的食物了。

    但轩一一点都不着急，他静静爬了起来，在矮桌上撕下一张硬质便笺纸，在上面刷刷写下了简单的两个字。

    “送膳。”

    他的矮桌边有一个向下凹陷的正方形金属区域，那张便笺放上去之后片刻便消失无踪，然后轩一一动不动，握住右手上的黑铁之戒默数了十个数字。

    十个数之后，几个烤的金黄焦脆的小面包便从那里连着盘子一起跳了出来。

    接下来是烤好涂着酱料的小羔羊肉，生菜沙拉，一盘海鲜小寿司，和两片切好的西瓜，与半个已经切好的紫柚，和一壶热茶，一壶清水和一壶咖啡。

    闭关中的轩一，其食物有两种供给的方法，第一种就是早中晚饭点送过来的更加隆重的正餐，通过固定的滑轨直接送到房中，轩一用过之后就重新放回去，过了饭点就会有人回收清理，当然如果没吃，也是一样的结果。

    除此之外，就是这种二十四小时轮班的小厨房，每隔半个小时就做一份餐点，放在保温橱里等待行走的呼唤，这样的餐点如果不是行走自己有过赏赐的命令，半个小时后就会直接废弃处理，而不是自己分配。

    当然这一天四十八份小吃几乎没有会被问津的机会，但这却是她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如果说有合适的废弃指标的话，那么这些被送到自家人肚子里而不是泔水桶中的小吃，反而会造成某些不安全的隐患。

    最简单而言，她们至少会倾向于制作自己喜欢吃的小吃，而不是行走大人喜欢的。

    而这样单纯的浪费，对于一位行走来说，是可以接受的微不足道的瑕疵。

    轩一平静将那些在手里还有些滚烫，外表金黄内里柔软小面包掰开，将小羊羔肉夹在里面淋上一些柚子汁，这样更加解腻。

    他已经很久没有再亲自做过饭，即使轩一真的有这样的兴趣，他做饭的手艺也完全比不上这些从小就被培养的厨娘，如今他的手艺更多应该是在药剂室发挥，而不是在案板上。

    轩一才做了不过半个月的行走，他其实已经有点适应行走的生活。

    毕竟权力在手的甘美滋味，是每一个品尝过的人都无法放手的东西，那是最食髓知味的人间至味。

    但，这或许是自己做的最后一天的行走了。

    那些厨娘终于不用体会被自己支配的恐惧了。

    轩一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以及，他已经在自己的戒指里找到了椒月给他准备好的武器，当然，相应的，那些作为报酬的药剂也已经不翼而飞。

    因为那里本来就是黑铁之戒中预留的交易区。

    他将烤面包塞到自己嘴里，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

    ……

    当轩一走出自己静室大门的时候，意外发现这里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看守的侍卫。

    当然他并没有被软禁，整个星城也只有一个人有资格软禁他，这些人更多是为了防止某些人闯入其中，但是他们不在这里，其实也非常反常。

    “您出来了？”在不远处的男子望着轩一，平静开口说道：“行走大人。”

    星季枝穿着如同那一天一样的黑色制服，而不是之后更加繁重而雍容的行走执事的礼服。

    他站在夜幕下，整个人不说话你几乎发现不了他。

    而当他开口，轩一才明白为什么那些侍卫不见了。

    因为这座行走官邸中，其实大多数时候负责发号施令的并不是他，而是眼前这个他随手挑选的行走执事。

    即使轩一再挑剔十倍，他也必须承认，这十几天来，星季枝做的无可挑剔。

    轩一点了点头，却不想和他说什么多余的话，虽然很抱歉，但是这个世界上轩一应该抱歉的人太多了，星季枝还排不上号。他径直向前走去，但是星季枝却挡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始终未曾有让开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轩一看着已经在他面前的银发男子，就好像那一天夜里在街头上拦下他车时候的样子。

    不过那时与现在，两个人的身份都已经今非昔比。

    “我没有别的意思。”星季枝平静说道：“我只是希望，今晚行走大人不要离开这座官邸。”

    轩一有些危险地挑起眉毛：“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被软禁了？”

    星季枝无声点了点头：“您可以这样以为。”

    “星主阁下的意思？”轩一饶有意味地看着对方：“还是说，你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

    星季枝摇头：“是卑职自己的意思。”

    “以及我明白我在做什么。”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轩一怒极反笑：“我知道如果你愿意，你确实能够拦我一个晚上。”

    “但一个晚上之后，你所曾经拥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你的尸体会在臭水沟里被人找到。”

    “我记得你有一个不错的未婚妻，希望到时候我不会看到他在你尸体前哭泣的样子。”

    星季枝平静摇头，他静静出示自己的左手无名指，那里有一枚银色的小巧戒指：“我们两天前已经结婚了，就在您闭关的时候。”

 第52章 潜龙勿用

    “那是一个很小的婚礼，只有我和她，一个我们认识的证婚人，几个从小就在一起的朋友。”星季枝平静说道，从他一开始到现在，这个男人表现的平静让轩一都有些震惊：“我原本你想要您成为我们的证婚人，哪怕你比我们的年纪都要小，但我一直以为您很合适，也有资格。”

    “那我只能很抱歉我很忙了。”轩一冷冷说道：“怎么，这么快就想让自己的妻子成为寡妇吗？”

    “我很喜欢她，也很希望可以和她继续平静生活下去。”星季枝完全无视轩一已经流露出来的威胁意味：“但是我也知道，如果今晚我让您走出这座官邸，那么您现在所拥有的有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只是唯一不同的是，我恐怕连您的尸体都见不到。”

    轩一抬起眼睛，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真实的杀意：“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们都曾是暗部的专员，哪怕一个是执行司，一个是管理司，但勉为其难也算是同事，这句话在别人那里比较难懂，但是在星季枝耳中，它蕴含的意味清晰无比。

    你想死吗？

    不是直接的那种以权势为基础的威胁。

    轩一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下一秒他就会抽刀砍掉星季枝的脑袋。

    星季枝和轩一两个人都明白他做得到。

    但星季枝笑了笑，望着轩一，眼中满是无畏：“行走大人可以将这理解为。”

    “某种意义上的死谏？”

    死谏还真是一个很陌生的东西呢，轩一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星季枝张开双臂，拦在轩一的面前，然后说道：“您看，连我这样的人都明白并且清楚您想在做什么，那么那些远远在我之上的那些大人物，他们难道就不知道吗？”

    轩一的神色有些缓和下来，他看着对方：“你清楚什么？”

    “我清楚您在那一天回来的时候，全身都仿佛燃烧着黑色的冰冷复仇火焰的样子。”

    “我也清楚，您之后谢绝见客，不理杂物的意思。”

    “就职典礼结束后，您就又开始了闭关，如果不是星主的邀请，我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出来。”

    “可是和星主见面之后，您那一夜据说又去见了吏部知事星守中大人。”

    “再然后，我陪着您一起去了星城档案库，我不知道您在里面做了什么，但我相信您一定在里面查到了某些东西。”

    “于是您又开始闭关，甚至要了一批还算珍贵的药材和一整套药剂学的器皿。”

    “而现在，您出来了。”

    “我当然拦不住您一辈子，甚至说您只要愿意，当明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就得卷铺盖滚蛋，如果您愿意的话我的头颅您也可以做成镶金的酒器，或者夜壶什么的也没差，只要您有这样的雅兴。”

    “但我总以为，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担不了您的忧，但我最少还可以直言相谏，或者说以死为谏。”

    轩一笑了笑：“你以为我在乎你的命吗？”

    “死亡会在乎。”星季枝说道：“您可以在这里杀了我，但是随着我的死，整个行走官邸便会陷入混乱，由于您的默许，我现在的生命与行走官邸的防御结界紧密相连，我死之后防御结界就会张开，隔绝内外，以待援军。”

    “但是杀了我您并不会失去什么，因为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位行走因为杀了自己的家臣而被治罪的。”

    星季枝一副为轩一着想的样子。

    但轩一只是又笑了笑，笑容中满是戏谑与嘲弄。

    “不好意思，已经结束了。”

    就像星季枝之前做的那样，轩一微笑着扬起右手，让星季枝看到自己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不过核桃大小的黑色圆球，被轩一用拇指扣在掌心。

    整个圆球浑然一体，乌黑润泽，但是对面的星季枝，却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当然，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它的名字叫做潜龙。”

    “意思是潜龙勿用。”轩一笑眯眯地对星季枝说道：“你看，至少我能用它对付你，让你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说着，轩一继续凑近星季枝的耳边：“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值得你效忠，你比我当初所想的要优秀太多太多了。”

    “所以我原本不打算向这里的任何人道歉，但现在看来，我至少欠你一句道歉。”

    “还有，今晚之后，一切都可以推到我身上，我会背所有的黑锅，毕竟不知者无罪，以及，服从命令者无罪。”

    “我没有成为一个好的行走。”

    “让你失望了。”

    这样说着，轩一微微摩挲手中的圆球，整个人慢慢消失在空气中，只剩下仍然呆立不动的星季枝静静杵在那里，连眼睛都眨不了一眨。

    天空中的云翳在风的推动下移动，慢慢遮住了天上的月亮。

    黑暗慢慢侵染大地。

    ……

    ……

    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星鬼斧依然在自己的书房批阅公文。

    随着魔法工业革命的兴起，原本虽然算不上清水衙门，但是更多不过是负责营建制造器物以及对此提供管理的工部，如今已经成了七部中最臃肿庞大的部门，就人员雇佣方面，即使是经常被视作半个星城的暗部都无法与之媲美。

    前两天刚马不停蹄忙完了对须弥山的改造与修缮工作，如今便又迎来了更加重头的穿梭舰制造，这可是星主亲自过问，自己下了军令状的项目，一旦说稍有差池，虽然说不会因此就地免职，但是对自己的个人威望与能力信誉是毫无疑问的巨大打击，而商业联邦那边提供的图纸虽然细致入微，可是有些制造工艺和材料，精度方面的问题，他们却没有提供，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

    可就是这个理应如此，让这几天星鬼斧几乎跑断了腿，骂遍了每个高级工匠，一方面甚至动了去暗部请那位大小姐的心思，而另一方面自己也找了几份材料图纸用心揣摩。

    毕竟，他自己虽然位高权重很久了，但说到底也是从工部虞衡清吏司一步步爬上来的干将。

    正在这时，星鬼斧突然感觉有微凉如同月光的波纹静静漫过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第53章 龙背上的蚂蚁

    那是如月光，如夜色一般的轻纱，在你意识到的那一瞬间，一切便已经开始与结束。

    四周升腾的白色魔法火焰奇异地凝结为冰，星鬼斧停下手中的笔，右眼不经意地抖动了一下。

    下一瞬间，一道流光从天而降，将这个房间，以及房间里的一切瞬间破碎碎片然后在巨大的压力下化为齑粉，赤红色的火焰升腾而又熄灭。

    黑衣黑发的少年悄然无声地出现在这片废墟处，表情没有流露出一丝喜色，橙黄色的长弓背在他身后，方才那道近乎毁灭的攻击便是从这张长弓中发出的。

    这是一个灰白黑的世界，其他的颜色似乎都已经被夺去了色彩，世界的边界也非常有限，放眼便能够看到空洞黑暗的尽头。

    “您还是选择动手吗？”星鬼斧冷静的声音慢慢响起，他银发的身影在空气中滋滋作响，然后慢慢从空气中“透”了出来。

    方才那一瞬间，他似乎彻底溶入了周围的空气里，所以那道攻击对他没有任何的损伤。

    轩一从来都没有奢望能够一击便杀死这样一位洞玄之上的真正大人物，虽然说星鬼斧的修为在七位知事中已经算得上最低的那个，否则的话轩二也不会将他视作第一个目标。

    但是哪怕是理论上的最低，对于轩一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就像星鬼斧虽然明白自己已经落入了这位行走的陷阱，但他依然没有太过紧张。

    这个世界终究是要靠实力来说话，偏偏轩一没有相应的实力。

    “对啊。”轩一慢条斯理地说道，右手的黑色圆球已经消失不见：“毕竟闲着也是闲着。”

    “您是不是有自信，我绝对杀不了你呢？”

    星城的行走大人轻轻说着。

    星鬼斧微微摇了摇头：“如果大人您能够现在罢手，我会告诉其他人您只是和我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这不是求饶或者拖延时间，我是很认真地提出这一个建议。”

    这位知事大人身材削瘦，身量却很高，所以他的银色长袍可能也是特制的，绣在上面的星辰与花纹都被奇妙地拉长，就好像是银河与星海。

    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在这个没有太阳与星星的奇异空间里，但是却有一道黑色的影子。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我不后悔。”轩一却平静说道，然后有着黑色鳞片的拳套慢慢在右手上生长而出。

    “只是我想问一下。”轩一看着对方：“我看了当时的星轨长老会的档案记录，最后是您的那一票改变了局势。”

    “请问，当初您为什么要改变主意。”

    星鬼斧回身第一次与轩一对望，轩一也近距离看清了这位知事大人的脸。

    这位大人物长得一点都不好看，甚至还稍微有些古怪，他的鼻子有些大，占据了脸上的很多空间，不是很年轻，但是生得很苦相。

    “因为我相信您会是星城有史以来最好的一位行走大人。”星鬼斧开口回答。

    “于是你们便杀了我的姐姐。”轩一接道。

    “我们并没有。”星鬼斧摇头：“当时的星九还有很多个选择，她只是选择了对你最有利，但是对自己最糟糕的解法。”

    “所以你认为我现在是在做最错的事？”轩一哈哈笑道。

    “我只是认为。”星鬼斧一动不动看着轩一，少年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右手完全被臂铠所包裹。“我不应该因为这样的理由被您所复仇。”

    “因为您应该知道，其实从最开始起，你与星立华只有一个人能够活到成年。”

    “我知道啊。”轩一笑着说道：“但我并不是为了杀死姐姐才走到今天的。”

    “我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姐姐不会白死的。”

    “我也不会允许她白死的！”

    “如果您想要让星立华的死更有价值一点。”星鬼斧说道：“那么您更应该珍惜现在您所拥有的一切。”

    “这是您姐姐用命给你换来的东西。”

    轩一哈哈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珍惜吗？”

    “你知不知道。”

    “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没有一件不是在提醒着我，我是踩在姐姐血淋淋的尸体上走到今天的。”

    “我不知道什么是珍惜，因为我不配珍惜这些。”

    星鬼斧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那么说的话，行走大人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在单纯的迷惑我们了。”

    轩一没有说话，但眼眸与发色却在慢慢开始变成鲜艳的红色，赤红的火粉在他身周慢慢腾起。

    星鬼斧于是看了轩一一眼。

    轩一扑通跪了下来。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扑通跪下，而是他的四肢，他的头颅，都被死死压在了地面，然后再深深陷了下去，就好像有千万吨的重物压在他的脊梁上，仅仅是这样支撑着就要耗费他全部的力气，更别提起身来杀敌战斗了。

    少年的四肢都在颤抖，对方给他施加的力在一点点地增大，只要他稍微一松懈，他整个人就会如同铁板鱿鱼一样被在地面上拍扁。

    轩一此时才明白，对方的权柄是与当时的星刀尺相似，至少与重力相关。

    而对方是洞玄之上的大修行者，所以只需要看他一眼，就能让他身周的重力成百上千倍地增加，直到压碎他身上的每一根骨骼。

    洞玄境，与洞玄之上的差距，真的那么大吗？

    “我敬佩您的勇气。”星鬼斧站在原地，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他一动都没有动，但是轩一同样也一动也不能动。

    没有动和不能动看起来很像，但是内里的差距却真的很大。

    “但是也怜悯您的无知。”

    “就好像蚂蚁永远无法理解苍鹰飞在天空之上的感觉。”

    “您虽然天赋非常杰出，但再杰出也不过是一只蚂蚁罢了。”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有自己能够咬死苍鹰的错觉。”

    “您之所以在天空，不过是因为您的脚下有这世间最大最强的那条龙，所以我们才必须对你这只蚂蚁俯首称臣。”

    “我说的这样明白，您不会不懂吧？”

    星鬼斧平静说道，从始至终，他都一点没有将轩一置于死地的想法。

    这与反派死于话多无关，只是你走在路边看到一只蚂蚁，踩死它与不踩死它尽在一念之间，那么你可能会很有兴趣地看一会蚂蚁搬家，或者看厌了给它浇一碗开水。

    “我。”

    “不明白。”

    赤红色的火焰羽翼在那一瞬间彻底张开，轩一借着羽翼带来的升力强行从超重力的地面升起，火焰在他身上萦绕，少年怒吼道。

    “我就是不懂。”

    “我才会走到现在。”

 第54章 神灵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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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紫蓂之体

    在星鬼斧眼角跳动的同时，他听到了细微的碎裂声。

    那碎裂声像是玻璃掉在地上的轻响，发生的位置也太远，最重要的是，声音的速度远远没有那么快。

    但是星鬼斧的境界实在太高，对他而言，周围几千米的一切事物，都是在他感知范围内的存在。

    他“听”到了那声碎裂声，以及，这声碎裂声发生的时间稍微早了那么一点，早到还来不及穿透少年的身躯，将他的身体打出一个大洞，然后撞击在世界的边缘并破碎、

    然后，他“看”清楚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之前已经被他轻易重伤，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少年，此时再度从远方向他飞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

    而那颗比钻石还要坚硬的子弹，则被空中的少年一拳将其击碎。

    他不知为何，变得比受伤之前还要强大。

    不仅强大，而且强大了很多，多到几乎数不清。

    几千米的距离，不到一息轩一便横掠而来，星鬼斧原本打算站在那里继续硬抗这少年的攻击，让他体会到两个人之间境界的恐怖差距。

    但是就在他做出这个想法的那一瞬间，他的眼角剧烈跳动了一下。

    星鬼斧微微变色，然后向着左边侧移了一步。

    然后轩一飞掠的身影从他方才的位置带起炽热的狂风，风的末梢打在他脸上，有点火辣辣地生疼。

    星鬼斧轻咦一声，他意识到刚才的那一瞬间，在少年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很了不起的变化，但是那些变化究竟是什么，他却不清楚。

    以及他也不想清楚。

    他只是起了真实的杀意。

    星鬼斧看着少年从自己身边掠穿留下的轨迹，静静握拳，然后回勾再挥出，如果有相似境界的强者在身旁，他一定感觉得到方才这整个世界的力量都在因为星鬼斧的这一呼一吸而在起伏波动，随后便是一拳。

    这一拳，开出了无尘之地。

    一切的尘埃空气与光芒，都在这一拳之下被彻底清空，在星鬼斧面前，出现了一道笔直如刀尺，大小如滚筒的纯净通道，向前延伸无尽延伸。这一拳超乎了所谓武道和武技的概念，但是却绝对强大而凛然，几乎是神祇意志的体现，如果真要类比的话，那么这世界上和他最接近的东西，莫过于天道剑了。

    但是星鬼斧一点都不感觉到安心，他原本感知掌握着这个世界的一切，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但是随着轩一那贯穿了这个世界的一记飞拳之后，他的感知空间也出现了巨大的空洞。

    比他的无尘之地还要大，还要彻底。

    那是焚烧一切有无之所在的力量，强大到连星鬼斧都有些忌惮。

    所以现在，他更多是依靠真实的视力，而不是感知来看到轩一。

    轩一站在远处，所谓无尘之地的尽头，黑色的风衣有些破破烂烂，红色的火焰粉末在身旁此起彼伏。

    赤红色的羽翼收敛，少年平平伸出一只手，手掌向前张开。

    方才就是这一只手，挡住了星鬼斧具有真实境界的一拳。

    少年侧头，望着对方，话语冷冷清清：“知事大人？”

    “您真的还不开领域吗？”

    ……

    ……

    所谓领域，便是洞玄之上与其他境界之间根本的区别，便如同曦子权曾经依靠自己的幻灭之刃而展开的毁灭领域，便是其最经典的体现，而毁灭领域本身当然还有非常多的玄妙之处，但并不是在这里需要提及的地方。

    总之，曦子权开启毁灭领域之后，基本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只有在星立华最终选择近乎自杀的近身缠斗抵消了其领域本身的优势之后，才获得了一个相对的僵持局面，并随后通过一个不仅仅只是宣言的共同毁灭声明，让曦子权主动选择了落败。

    而曦子权不过才沾了一点洞玄之上的皮毛，便能够在须弥山上呈现完全的碾压之势，而星鬼斧则是老牌的天市境存在，之前即使不开启领域，也可以调用领域的部分威能，从而将轩一彻底碾压。

    但是现在，则很明显做不到了，哪怕不知道轩一身上究竟出现了什么变化，但是至少，眼前的少年给自己带来了真实的威胁。

    星鬼斧从来都不是一个自鸣得意自高自a的人，因为他是工部知事，工部可能是星城七部最务实的一个部门了，因为他们打交道的机械，齿轮，魔法定律以及隆隆作响的车床都不会说谎，你只有以真实待它，它才会回赠给你真实。

    在那一瞬间之后，星鬼斧的周围，便缓缓张开了一层近乎透明的肥皂泡。

    这层肥皂泡薄得好比午后的一片阳光，但是膨胀速度却快到不可思议，几乎在一念之间，它便包裹了天与地。

    当然，也有这块天地太小的缘故。

    星鬼斧的领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过出奇的地方，当肥皂泡扩张到极致，之后的一切看起来与之前并没有区别，但是事实上，一切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我听说当初永耀至尊开启她的领域的时候，其范围可以覆盖整座星城，她的所有子民都可以沐浴其恩泽，聆听她的教诲。”

    轩一的声音在这个领域中悠悠响起。

    “如今看来，知事大人的领域虽然不及永耀至尊，但是相差定然不会太远。”

    星鬼斧沉默着没有说话。

    原本在他看来，自己开启领域那一瞬间，胜利的天平将彻底向他倾泻。

    不过现在看来，至少胜利本身一点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无论是开启之前还是开启之后，他都无法真正确定现在轩一的状态。

    是状态，而不是位置，如果说之前靠自己的感知来判断的话，轩一所经过的区域，一切神识都像是沸汤沃雪一般被彻底抹去，自己完全找不到它的踪迹，那么开启领域之后，他能够判断轩一的位置，但是这种判断是建立在，他那看似无漏无缺的领域之中，仿佛被酸液溶蚀出一个大洞一般，他能够判断轩一就在那个溶蚀出来的大洞里，但究竟是而怎样的状态，那就彻底不得而知了。

    “在下何德何能，可以与永耀至尊阁下相提并论。”当开启领域之后星鬼斧依然没有必胜眼前的轩一的把握时，这个知事大人不得不勉强多说了两句，以思考现在的战局。

    毕竟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自己完全进入了陌生领域。

    现在轩一所使用的手段，造成的效果，他不仅见所未见，甚至说闻所未闻。

    “敢问行走阁下，如今您这又是什么手段？”

    星鬼斧完全没有期待轩一的回答，但是少年的声音仍旧轻轻响起，不带骄傲，只是分外平静的声音。

    “将灵魂献祭给恶魔换来的东西。”

    “你也可以叫它，紫蓂之体，七夕紫蓂的紫蓂。”

    少年的声音有着些许的疲倦，但更多是释然。

 第56章 不死

    星鬼斧当然知道轩一所说的紫蓂是七夕紫蓂的紫蓂，但是七夕紫蓂他知道，可是紫蓂之体却是闻所未闻的存在。

    可是现在，少年的身周出现了真实的黑洞，隔绝了星鬼斧的一切感知，乃至于力量的延伸，让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拿这个少年怎么办才好。

    因为这是绝对的未知领域，就好像是说抱薪救火，他所引以为傲的力量，此时都是轩一那所谓的紫蓂之体用来燃烧的燃料。

    那么自然，薪不尽火不灭。

    他不由感到了恐惧，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

    但随即，更多的是好笑。

    好笑自己竟然真的有一天，会在这样一个真实境界只有法相境的少年面前吃瘪。

    自古以来，所谓越境而战者屈指可数，能够达成这一成就的，无不是这个世间最为佼佼者，可是要知道，即使是这样，那些天才所越境而战的对象，也不过是下一境的弱者。

    而他星鬼斧，则是在天市境毫无疑问的顶级强者，为什么会被一个法相境的小子逼到这个地步，甚至有认为自己会输的可能。

    但越恐惧，越好笑，星鬼斧就越来越谨慎。

    他再向右平伸右臂，拳头慢慢握紧的时候，他右臂所指向的那条直线，地面开始慢慢抬升。

    身为工部知事，他的权柄当然与建造有关，他司掌重力，星辰，万物拟化，因为权柄较之普通天市境来说要更大，所以进阶也是极为艰难，但同样，除了建设之外，他的战力也是绝对的庞大而恐怖。

    他没有想到，居然会将轩一看做等量齐观的对手来看待，但是既然这样做了，那就只能全力以赴。

    由大地里的尘埃与石块抬升而构成的数百米的岩石手臂，逐渐剥落了外层斑驳的岩衣，露出内在晶莹剔透的躯壳，这是一条长数百米，粗十来米的巨大手臂，有着明显的肘关节与手指，乃至于肌肉的线条，只是这样的大小，比起当初在须弥山上的深渊蠕虫还要来得大，如今却只是星鬼斧外显出来的一条手臂。

    这条手臂完全模仿着星鬼斧自己手臂的动作，在空中悬浮着，随着这位行走大人自己手臂的活动而活动，握紧拳头，活动关节，只是活动的声音如同雷鸣的震响。

    既然说如今轩一的状态，自己用单纯的力量去触碰只是徒劳给他提供燃烧的养料，那么现在，只好用一些他烧不掉的东西来杀死他。

    正如同酸液可以溶解金属，但是它却融不掉玻璃与陶瓷。

    没有迟疑，星鬼斧隔着数百米一拳挥出。

    这次再也不是一道一往无前的拳风，而是结结实实的一拳，因为他的拳头便有数百米那么长。

    “铛！”

    “铛！”

    “铛铛铛铛铛！”

    一连串的金属交击声响了起来，可是那些声音从来没有在星鬼斧的感知中存在超过哪怕零点零一秒。

    所谓一力降十会，就算此时的轩一状态再如何诡异，可他终究只是法相境，一只蚂蚁如何和一头大象试图扳手腕？

    蚍蜉撼树谈何易。

    举着手臂试图挡住道路上行车的螳螂，其下场一定非常的凄惨。

    直到最后，星鬼斧那何止如同砂锅一样大，简直像一座山那样大的拳头，抵着拼命在抵抗的少年，就好像飞驰的奔牛牛角上顶了一只苍蝇。

    如果一只牛角上顶了一只苍蝇，那么它的速度一定很快，如果是在真实的世界上，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它一定早已经跑出了几千米，几万米那么远。

    但这不是真实的世界，这个世界有着非常狭小的边界。

    于是牛便撞在了墙上。

    地动而山摇。

    星鬼斧感受着整个世界发出的哀鸣，世界在颤抖着，战栗着，刚才那一击几乎已经抵达了这个世界所能承受的极限，如果星鬼斧能够接着再来几下，恐怕这个世界都承受不住了，会彻底崩裂开来。

    他很满意，因为这一击确实已经接近了他的巅峰水准，虽然说再来几记自己还撑得住。

    但是那只手已经撑不住了。

    那只用这个世界的物质构筑，再经由自己调整内部结构，其硬度已经远超普通金刚石的巨人之臂，此刻正一点点崩塌着，就好像是被重锤砸的粉碎的玻璃。

    在这个级别的力量下，金刚石与玻璃并没有什么区别。

    请不要有金刚石其实很耐砸的错觉。

    其实它还不耐烧。

    轩一当然不足以让它有这个表现，但是它方才与这个世界直接碰撞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世界感到痛苦与战栗，难道这条手臂还会很好吗？

    只是说，当世界与手臂碰撞的时候，轩一在哪里？

    轩一在手臂与世界之间。

    这中间有多少压力呢？一百吨？一千吨？一万吨？

    或者说，干脆是难以估量？

    毕竟人类是估量不了神祇的伟力，而方才星鬼斧所展示的，才是真正属于神祇的力量。

    星鬼斧理所当然地认为轩一已经死了，他也不可能，也没有理由能活下来，不要说血肉之躯，就算是钢铁之身，哪怕说是巨龙，泰坦，乃至于幼生的神祇本身，在这样的攻击下都没有存活下来的道理。

    毕竟——方才真的打中了。

    星鬼斧再次探出思维的触角，沿着他的领域，通过那些刚才被少年身体表面那种不可思议的可怕火焰燃烧到空无一物的空白之地，最终抵达世界的边缘。

    他不奢望可以找到少年完整的躯体，能够找到一片相对完整的衣料，几粒骨头的碎渣，几滴血迹，来证明少年的死便已经足够了。

    可是——星鬼斧终究还是找到了更多的东西。

    他依然找到了一片空白，一片将一切都燃烧至无物的空白，只是神识接近那片区域，星鬼斧就感到了难以忍受的厌恶和压抑，本能抑制着他继续前进，继续探知。

    正如同看到火焰你会缩回手指，看到深渊你会感到恐惧。

    如今星鬼斧面对这那片已经不可能存在的空白之地，产生了本能的绝对恐惧。

    知事大人不由后退了一步，摇摇头，压倒的恐惧感从心底涌出。

    如果这样子都无法杀死他。

    那么究竟怎么样才能够杀死呢？

    等他自己慢慢老死吗？

    在世界的边缘，被世界与巨人之臂的某根手指之间所形成的空洞里，少年虚弱而又恣睢的疯狂声音在那里继续响了起来。

    “天市境吗？”

    “看来也不过如此。”

    “不是吗？”

 第57章 锈剑

    轩一的状态当然不太好，也不可能好。

    被那样的攻击直接命中，然后直接被锤到世界的边界，结结实实被锤成一拳一个小饼饼中的饼饼，虽然说轩一在这个过程中试图过反抗，用过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反抗。但是最后的结果却一点都不尽人意，就好像你是一个三岁的小女孩被一个身高二米二腰围二米二的壮汉扛在肩上抗走，这个过程中你可以咬他踢他锤他打他，但是对结局并没有任何实质的影响。

    如果说真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那就是轩一还活着。

    他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只是少年只是活着罢了。

    他只是最终没有真的成肉泥而已，玄武臂铠沿着身体继续延伸而出的半身胸铠此时已经完全破碎，只剩下手臂上还沾着几片黑色的鳞片在闪着微光，虽然玄武臂铠在这一击之下近乎全毁，但是似乎核心还没有受到致命损伤，如果给一个宗师级别的铁匠可能还有修复的机会。

    脑壳幸免于难地没有被拍扁，不过除此之外，四肢的骨骼基本上都已经碎成了齑粉，肋骨完全凹陷断裂，内脏全部瘫痪，如今自己还活着，只因为提前服下的莲隐复生剂与霓凰之血在起效，甚至说此刻的七夕紫蓂，也在竭力挽救着自己的性命。

    果然是号称和宿主一起成长直到最后杀死宿主的毒啊，至少到现在，自己体内的七夕紫蓂还没有杀死自己的打算，可能自己还算是潜力股？

    轩一并不是没想过要躲那一拳，只是那一拳实在太快了，快到了超乎现在的轩一反应的极限，当他自己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成了被二米二壮汉扛在肩上的小女孩了。

    而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的面前有一把剑。

    这是一把锈迹斑斑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折断的铁剑，在轩一被钉在世界边缘，玄武臂铠破碎那一刹那，少年都要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这把剑从自己体内旋转着飞出，然后替自己挡下了最致命的攻击。

    然后，他那几乎已经残损到极致的身体，重新开始慢慢自我修复起来。

    现在轩一的自我修复能力，已经完全不属于人类的范畴，更接近于某种低级动物了，凭借着霓凰之血，莲隐复生剂乃至于七夕紫蓂的法相境界，只要大脑不被彻底摧毁，哪怕心脏破裂，对于现在的轩一来说都不算是致命的伤势。

    就像现在，他的骨骼正在缓慢重塑，肌肉蠕动着将碎在其中的骨渣推挤到正确的位置，在骨架缓慢重塑之后，血管，经络，肌肉与皮肤，也在一点点地恢复着。

    现在的自己，究竟还能算是人吗？

    轩一连摇头苦笑都做不到，但是想还是可以想的。

    从他答应轩二的那一刻起，大概就已经不能算了吧。

    与以往的交易灵魂不同，第四份灵魂交易的时候，轩一没有任何异样，甚至没有得到任何的信息，他唯一发现的，就是自己体内原本沉寂假寐的七夕紫蓂之毒，彻底活化起来，和霓凰之血一起，更加炽热地燃烧了起来。

    任谁也没有想到，霓凰之血虽然是克制七夕紫蓂的最有效手段，但同样，它居然也是七夕紫蓂最有效的助燃剂。

    当二者同时燃烧起来之后，便带着轩一进入了全新的，不可思议的领域。

    他可以看到那原本无色无形的领域，那细若丝线的神识感知，元素的积淀与浮动，力量的本质，这个世界的一切奥妙几乎都展露在轩一的眼中，只是唯一缺憾的是，轩一并没有理解它们的能力。

    他只能看到，这一切都在燃烧。

    在七夕紫蓂那与霓凰之血混合之后的紫红色火焰里燃烧。

    焚尽天地万物的七夕紫蓂之火，大概就是七夕紫蓂最真实的具现吧，它在自己的体内也一定是这样寂静地燃烧着，前赴后继，无始无终，直到将自己烧成一个空壳为止。

    然后有一颗小小的石子向着少年飞来，轩一原本不应该看到的，可是在现在的少年眼中，这颗石子却已经足够慢了。

    于是他蓄力然后挥拳，身体便向前腾飞而起，火焰燃烧着向后喷射，给予他无与伦比的疾速，至于那颗透明的石子，只需要少年轻轻挥拳便在他面前粉碎。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这一拳没有击中星鬼斧。

    否则即使是他，身上沾染了这种污秽不堪又强大绝伦的火焰，恐怕也会活活烧成空无才算终止。

    就好像当初奥斯椒月用梦境长剑击杀深渊蠕虫那冲天而起的白色焰柱，像星鬼斧这种天境大物，他的火焰是不是能够塞满这个小小的世界呢？

    轩一很想知道。

    所以他想看看对方的领域究竟长什么样子。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虽然见到了星鬼斧的领域，但是接踵而至的便是那如同山一样大的拳头。

    可是自己终究还是没有死。

    少年面前是剔透但并不透明的指节，不知道是属于这个拳头的哪个手指。

    只是这样坚硬的指节，却在自己面前这柄锈剑面前寸寸崩裂，就好像是烧热的快刀插入黄油之中，最终给自己的身体留下了足够容身的空隙，而现在这柄剑还在那里缓慢旋转着，没有一丝光芒外溢，即使让星主这样的大能放在手中把玩，多半也只会以为这是一柄平凡的锈剑。

    然后轩一伸手握住了这柄剑的剑柄。

    想不到自己身上居然有这么多秘密呢。

    星主没有告诉自己的东西，轩二想说却被自己拒绝知道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轩一此刻有点好奇，但是更多的是平静的喜悦。

    他平静是因为这这些全然不感兴趣，但是喜悦的，却是因为他真的可以依靠自己身体里所隐藏的那么多秘密。

    杀死眼前这个男人。

    少年持剑挥动，刚刚完成修复的身体并不坚固，只是一个握紧剑柄的动作，他全身都开始慢慢沁出血珠，但是少年一点都不在意，只有喜悦。

    只要可以手刃仇敌的喜悦。

    他举剑挥下，那方才崩裂了大半但并未完全散开的金刚石手臂在少年面前平滑切开，只是由于切口过于锋利，所以当少年的声音传出的时候，这条手臂还没有出现那道裂痕。

    “天市境吗？”

    “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提剑走出，方才禁锢他的牢笼向着两边倒了下去，就好像是一座从中劈开的山峦。

 第58章 疯狂落幕

    星鬼斧望着远方从中间劈开的钻石山，看着从山中走出来的红发少年，火焰在他身上冲天而起，赤红中缠绕着些许妖艳的紫色。

    此刻唯一能够判断少年状态的只有最原始的肉眼，因为一切神识与领域触及对方的那一刹那都会被燃烧殆尽。

    突然之间，星鬼斧不想再打了。

    哪怕再打下去他还有胜算，对方还没有到真正能将自己碾压的地步。

    但是星鬼斧此刻已经确定了，现在的轩一真的有杀死自己的能力。

    这是多么诡异的事情，他确定自己应该可以赢现在的轩一，但是他却又确定，继续打下去他一定会死在对方手里。

    一个区区法相境能够杀死一个天市境的半神存在，即使是当初的永耀至尊，也不曾有过如此疯狂的记录，可是这一切真的要在眼前自己的这位行走身上完成吗？

    如果——如果他没有谋逆之心，那该多好啊，星城绝对会在他的领导下走到前所未有的巅峰，他会成为第二个永耀至尊，乃至于超越永耀至尊。

    但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星鬼斧转过身去，向着身后逃去。

    他已经不想继续和对方战斗了，他宁愿将剩下的力气，用来轰破这个其实并不是那么坚固的小世界，一旦到了外界，到了星城的领域，这里可是星城的行政区，只要他能够将气息外显，那么在十秒之内，就会有三位以上的知事赶到，一分钟内，除了星主大人之外的六位知事与郡首阁下都将抵达，那个时候，别说是现在的轩一，就算他能再厉害十倍，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要知道，自己的实力在七位知事中只排倒数第二，而自己和那些以战力见长，比如星怀药，星故剑以及星马牢之流相比，相差可不止是道里记。

    天市境何等玄妙，星鬼斧念头动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脱离了地面，向着轩一的反方向，也就是另一侧的世界边缘飞去，与此同时，他手臂一伸一张，领域之内，第二条金刚石手臂瞬间凝结而出，再次全力轰击向世界的壁垒。

    整个世界都在动摇着，继续发出着痛苦的呻吟，虽然说暂时来看这个世界还算稳固，但是星鬼斧心中明了，至多不过再来三次，甚至说只需要两次全力出手，这个世界就会宣告崩溃。

    正在这个时候，他耳边传来了那个少年疯狂而又虚弱的病态声音。

    “知事大人，您现在才想逃，是不是太晚了呢？”

    在话语抵达的同时，星鬼斧只感觉自己的右臂一松，甚至连痛觉都来不及传达，整条手臂已经齐根被少年持剑斩落，血液喷涌而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以及，以及自己怎么可能完全没有觉察到？

    星鬼斧心中大惊，但是他虽然养尊处优多年，但是星城的知事都是从百战之中磨炼出来的战将，从来都没有空有境界的废柴能够忝居知事之位。

    万般思绪无从想起，所以只能从最紧要的做起，星鬼斧飞快转身，看着那个已经欺身到身后全身燃烧着紫红色火焰的鬼魅少年，尚存的左手竖起，隔空向着这个少年推去。

    对方身周的火焰太过古怪，星鬼斧一点都不像和其有任何的接触，这一掌已然穷尽星鬼斧毕生所学，保命而施为，较之前声势浩大的钻石之拳，看似不如，实则犹有胜之。

    一掌推出，少年胸口如受重击，整个胸膛在星鬼斧面前彻底凹陷下去，然后便是身体向后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横飞出去，转眼便彻底消失不见。

    哪怕说这一掌真的有限，但是星鬼斧也没有继续和轩一纠缠的半点心思，断臂处的流血只要心念一转便可以自行止住，那条被斩断的手臂正躺在地上，但是星鬼斧也没有去捡取的意思。

    对方的攻击和手段都太过古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以星鬼斧的修为，出去之后只要费心静养半个月，便能够自行生长出一条新的手臂出来，所以对此也不是太过挂念。

    他现在抽得空来，已经想清楚了方才肯定是因为轩一因为身周那诡异火焰的缘故，从而屏蔽了他的一切感知，偏偏速度又快的惊人，以及能够轻易锁定自己的位置，如果他全神贯注倒也罢了，方才一味想逃，所以才大意失荆州，被轩一偷袭得手。

    不过现在自己断却一臂，而轩一也定然伤势不轻，但是星鬼斧依然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打算。

    虽然不知道这次轩一多久才会恢复到足够继续战斗的地步，可是星鬼斧自己却一刻都不想等了，他生平大大小小的战斗何止经历千场，可是从来没有一场像今天这样如此憋屈与恐惧，对方就是一颗打不死锤不扁的铜豌豆，偏偏又生了一口剧毒的毒牙，让自己不敢让他轻易咬上一口。

    所以这次，星鬼斧一方面凝神关注着周围的一切动向，一道继续左手握拳，然后向着世界边缘轰击了第二下。

    三记足以毁天灭地的重拳下去之后，这个世界都开始慢慢倾斜，原本灰暗的天空也开始有了碎裂的痕迹，显示它正在处于崩溃的边缘，此时就算星鬼斧放任不管，少则几天，多则几个月，这个小世界就会彻底崩溃。

    可是星鬼斧却等不了这几天了，事实上，他连几秒钟都等不了。

    因为轩一又划出一道刺目的红光，从远方向他袭来，好像少年才刚刚落地，便一个鲤鱼打挺继续冲上来便战。

    只是，这个鲤鱼打挺之间的距离，却有那么几千米之遥。

    如果闭上眼睛，那么现在的轩一可谓是没有一点动静，哪怕说对方的速度已经超越了音速何止数倍，但是连途经的空气都被这仿佛黑洞的一切彻底吞噬。

    但是好在这次星鬼斧早有防备，看着少年的动向，领域之中，他挪移极为轻松，向着周围轻轻一让，便让出了几十米来，刚好卡在轩一去势极尽的当口。

    少年从星鬼斧的身边掠过，然后一剑劈在了已经摇摇欲坠的世界壁垒上，世界壁垒顿时开出一道足有数百米长，十几米宽的巨大裂缝，裂缝外，可以清晰看到星城的灯火外景，就好像他们方才就是在一个被幕布遮盖的世界中战斗一般。

    星鬼斧大喜，以逸待劳，又是一掌向着轩一推出，想着将轩一击出这个世界之后，自己再从容飞出，至于接下来对这位行走大人的裁决，就是自己决定不了，也不像决定的事情了。

    星主绝对不会包庇这样的谋逆行为，这是星鬼斧唯一可以肯定的事情。

    但是，那一掌推出的时候，星鬼斧却看到轩一脸上的诡异笑容。

    少年望着对方，脸上的表情狰狞而疯狂，却又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与残忍。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呢？”

    “知事大人。”

    话音未落，轩一又是一剑斩出，星鬼斧的另外一条手臂也被劈砍下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

    血珠溅落。

 第59章 火炬（第一更）

    这原本是一个非常寻常的夏夜，但是叶萱却并没有睡。

    她倚栏站在宫殿的阳台上，但外面却并没有星与月。

    因为黑色的云翳正遮盖着天空，似乎象征着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屋内的灯光将这位九公主颀长的身形拉出一道淡如轻烟的影子。

    “把阿雅看好了？”叶萱轻声说道。

    此时距离千星试结束已经有接近一个月了，即使是距离那天轩一的行走就任仪式，也有快半个月的时间了。

    星海联盟的各项事务已经慢慢上了正轨，所以有很多元首已经选择踏上了回归的旅途，比如说距离最近的斯特共和国行走曦远鸿，已经在参加过行走就任典礼的三天后便踏上归途，如今想必已经可以在家中继续下自己的棋了。

    当然，还滞留在星城没有走的人还有很多，但自己这个级别的，还真的只剩下一个了。

    叶雅当然是一方面的原因，自从轩一正式就任行走之后，他表现出来了耐人寻味的态度。叶雅在须弥山中与轩一同生共死，如今轩一成了星城行走，两个人之间的地位已经被完全抹平了，无论于情于理，轩一都应该来拜访一下叶雅，顺便感谢叶萱之前对他的帮助。

    可是非但轩一没有选择这样做，叶雅也是同样没有选择去公然拜访轩一，即使叶萱并没有明令禁止，但叶雅依然本着公主殿下的矜持而没有。

    可是在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依然汹涌。

    自从得知星立华死后，其实叶萱已经将叶雅禁足，可是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少女该知道的，终究还是会知道。

    叶萱其实并没有太担心叶雅，她只是担心轩一。

    她和这个少年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对于他的偏执与狠厉已然有了足够的认识。

    虽然并不认为这一切会那么快便发生，但是现在，凭栏远望的叶萱不知为何有点不安。

    兰柚云单膝跪在这位九公主的身后，恭敬回答道：“雅殿下已经睡下了。”

    “把她看好。”叶萱低低说道：“在这个关头，我不想再出什么意外了。”

    当公主殿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远方的天空传来一阵极轻微的波动，就好像是薄如蝉翼的风在树林中扰动着树叶。

    但是对于叶萱这个级别的强者而言，这样的扰动对她来说极为敏感。

    蓝发的公主神情微变，留下一句：“你盯着阿雅。”的同时，身形已经化作一阵清风，消失在兰柚云的面前。

    兰柚云当然也能感受得到这阵扰动，虽然同样有些不安，但是九公主的命令更加重要。

    正如叶萱所说，雅殿下真的不能再出任何问题了。

    尤其是当在须弥山上叶雅证明了自己身为九公主的潜质之后。

    她来到了叶雅的寝宫，悄无声息的推门而入，看着熟睡中的少女睡眼，露出了细不可查的笑意。

    她同样闭上了眼睛，但闭上眼睛的同时，她的领域也在缓缓张开，直到将沉睡的叶雅彻底包裹在其中。

    ……

    ……

    黑云压城城欲摧。

    在那张巨大的黑色幕布下，叶萱的身形如风如电地向着波动的源头飞去，这之间直线距离相隔不过数千米，对于叶萱来说当然是弹指即到的距离，但一个弹指过去了，她并没有到。

    因为她面前有人拦着。

    星怀药一头银发披散，面容端正古朴，他站立在虚空中，右手笔直张开拦住叶萱的去路，银色的星之碎屑在他身周，像是烟雾一样聚散。

    “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请公主见谅。”

    叶萱看着对方，星怀药虽强，但还远远不够拦住她，只是这里是星城，归根结底她也只是一个客人，有些主人家的事情，客人还是不要太热心的好。

    所以这位九公主身形停留在空中，最终转身就要离去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好像凭空破碎开来。

    就好像有巨大的水袋在空中被刺破，接近无穷无尽的水浆向着四周流散。

    当然这只是在叶萱感知中的样子，事实上，对于寻常人来说，更像是突然起了风。

    但是这个世间从来没有这么粘稠又沉重的风，说它是风，倒不如说它是水，因为其存在本身无色无味而无形，却唯独充满了无尽的力量。

    星怀药神情再变，他伸手探入怀中，似乎捏碎了什么东西，一束银色的光柱以他为中心向上飞去，最终与星城外的护城大阵相融合，然后便是更多的光芒落下。

    那一束束星如雨下的光芒，落在星城大阵的每一个节点处，星城大阵的威力被进一步加强，而最终形成了一道道光幕，这些光幕如同藩篱一般，将星城隔成了数百个小小的方块。

    地绝天通。

    叶萱的眉头微微颦起。

    这是星城大阵开到最极致的状态，相当于星城的最高警戒状态，所有人都会被禁绝在自己的区域无法相通，如果不是叶萱大致知道今天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么此刻她甚至有理由怀疑星城有伏杀自己这边所有人的意向。

    毕竟星城大阵一旦展开，是真正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纵然叶萱自己不惧，可是想要护得包括叶雅在内的所有人周全，依然有点力不从心。

    所以叶萱看着刚刚展开星城大阵的星怀药，平静开口道：“你看，我好像回不去了。”

    星怀药神情不豫，但还是开口道：“公主殿下想去哪里，我们可拦不住您。”叶萱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正在此时，异变又生。

    在那处灵力如同涌泉一般倾泻的破口处，一道黑影如同箭一般激射而出，星怀药甚至不再理会叶萱的存在，自己径直向着黑影飞快掠去，而在那道黑影之后，则有第二道更快的火焰影子，拖着长长的流焰尾翼，如同火红色的大鸟，后发而先至，追上了那道黑影。

    既然此刻星怀药不再拦她，那么叶萱当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回到自己来的地方看着叶雅当然是选择之一，但是叶萱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再离开。

    况且，这件事还极有可能与轩一有关。

    只是说，叶萱自己散开的神识也无法捕捉到关于拿到火焰影子的一切，她只能自己也向着那边飞去，然后看到了即使以她的阅历与见识，也感到不可思议与震惊的一幕。

    星城工部知事星鬼斧双臂截断，银发披散凌乱而惶恐，一路向前不管不顾地逃离，而轩一便裹在那团即使是在叶萱看来也诡异强大到极点的赤红色火焰中，以火焰喷涌为助推加速，轻松便赶上了星鬼斧。

    “手下留情！”

    远方传来星瑰年凌厉急切的声音，因为相隔太远，她只能将意念附加在领域之内，以不可思议的疾速传递而来。

    轩一在火焰中仰头狂笑，却没有理会任何的劝阻，右手持着一把看似平淡无奇的锈剑，一剑便贯穿了星鬼斧的后背。

    只见星鬼斧的身体立刻随之被引燃起来，他不过一人来高的身形，可是燃烧的火焰却高达数百米，焰色鲜红夺目，宛如实质。

    轩一便站在火焰之旁，当那支硕大的火炬燃起，极尽接天连地之时，少年原本狂喜而恣睢的扭曲面孔，也慢慢平静下来，而几近于落寞。

 第60章 殿下您为何要反

    星城的天空，此时一片寂静。

    只有寂寥的赤红火炬在接天连地燃烧着。

    由于之前星怀药启动了星城大阵，所以除了像叶萱这样第一时间到场的顶级强者之外，其他人大多数都被隔绝在自己的小区域之中。

    可饶是如此，此时火炬周围仍然聚了不少人。

    这些人中当然以星城为主，除了星主之外，除了星鬼斧以外的六大知事尽皆到场，而星瑰年虽然相隔甚远，可仍在第二时间赶到，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穿着黑袍的银发男子也停留在空中，叶萱多看了两眼，才确定他就是星城那位曾经的阎王，星淮南。

    除了星城之外，像自己这样的客军也不孤单，只是他们都站得稍远，略略一看，几大帝国基本上都在其中，不过没有特别能够叫得上名字。

    毕竟虽然洞玄之上确实称得上大人物，可是在叶萱面前，你没有太微境真的很难说上话，也很难让这位九公主记得你。

    世界强者之中，奥斯之皇此次没来，斯特行走曦远鸿辞行已有一个多星期，而星主至今还没有露面，自己理所当然是这里最强的人。

    可即使这样，叶萱依然没有向前凑近。

    她很强是一回事，可是为了轩一选择公然和整个星城敌对，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可不是当初轩一拒绝继续为星城服务，她出手将轩一保下的关系了。

    轩一现在已经是星城行走了，即使见了自己，也不过是平辈论交，至多向自己行一个晚辈礼也就是了。

    可是谁又能够料想，才刚刚成为行走半个月的时间，现在这个男孩竟然真的公开行刺工部知事星鬼斧。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不仅得手了，更是在自己这些可算得上当世最顶尖的存在面前悍然击杀，不要说方才叶萱没有制止的念头，就算说她有，也只能是一记天道剑斩出，直接将轩一击杀当场。

    想要两者皆活地挽回事态，即使强横如叶萱，也很难做到，只有星主那种以时间为玩物的可怕权柄，才有机会。

    不过方才那种情况，星主也袖手旁观，真的是令人寻味，哪怕说星鬼斧和星主并不同属一个白银家族，可是任何一个势力一个洞玄之上的顶级强者都是非常重要的财产，更不要说星鬼斧这种星城知事，可以位列星轨长老会的级别。

    轩一才十五岁，哪怕是偷袭，哪怕是自己设定战场，但能够击杀一位天市境的顶级强者，不要说自己十五岁做不做得到了，要问那位初代九公主，要问永耀至尊当初做不做得到。

    可是，他做到也没用了。

    他要死了。

    叶萱静静地想。

    不要说叶雅喜欢他，就算是叶萱自己也喜欢他，这种情况，也只能看着他死去。

    因为他真的做了最不该做的事情。

    除非他能够继续将在场所有想让他死的人都去死。

    但这连叶萱自己都做不到了。

    ……

    ……

    轩一站在空中，无凭无依。

    方才那股无名之火把他烧得脑壳都快炸了。

    只有当把手中这柄不知名的锈剑刺入对方体内，看着他全身都化作蜡油烧成熊熊火炬的时候，他的心才稍微平静了一点。

    复仇的甘美快感只有那么一瞬间，但接下来就是无尽的空虚。

    所以轩一才会选择在外面杀死星鬼斧。

    是的，他在那个小世界中，以最后那种状态，即使是全力和他战斗的星鬼斧，轩一都有把握正面将其击杀，更何况一心想逃全无战意的对方。

    就好像他第一剑划出来的时候，不砍对方的手臂，而是直接刺中心口，顺便让自己身上的火焰蔓延过去，那么星鬼斧也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是轩一不想这么做，不想这么便宜他是一方面，哪怕说轩一没有时间和能力把他千刀万剐，但是像猫捉老鼠那样玩玩再杀，让复仇的快感多持续一会那当然也是极好的。

    而更重要的是，轩一知道自己快死了。

    这样强大而不讲道理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

    即使轩二没有说，就意味轩一真的不知道吗？

    彻底放开霓凰之血对七夕紫蓂之毒的压制，让它以燃烧的姿态尽情绽放出来，你看现在这火焰在星鬼斧的残躯上烧的多么旺盛，你便应该想到如今轩一自己的身体内部究竟是什么情形。

    这样可怕的力量，是透支自己所有的未来换取的，就好像说自己放弃星城行走的锦绣前程，而执意去做这件事情一样。

    原本当他选择以七夕紫蓂助自己进阶法相境的时候，其寿命便本身就可以计日以待了，就连星主之能，也不过是帮他凝固身上的时间，洗髓伐毛，自降境界来换取更多的寿命。

    可是现在，自己身上的状态在自己允许下，在轩二的操纵下，较之以往何止酷烈百倍。

    缓慢的侵蚀与氧化，与肆无忌惮的燃烧之间的区别，任谁都分得清对吧。

    所以，轩一才会最终做出这个决定。

    反正对方都要死。

    那么就让他用最盛大的方式死亡，总好过于默默无闻对吧。

    毕竟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哪怕轩一从来没有富贵过，但他依然想让这些人知道他复仇的意志。

    以及洞玄之上实在是太强了。

    他拼尽全力才能够勉强杀掉一个最弱的仇敌。

    而剩下的，即使对方给他时间，他也没力气杀了。

    他快要死了，所以没时间了。

    不过哪怕用这样最盛大的方式完成复仇，但是复仇的快感依然只存留了那么一瞬。

    空虚随之将自己已经空空如也的躯壳塞满，所以哪怕说那个银发的女人来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弯腰向自己行礼的时候，轩一还是感觉全身都轻飘飘的，再也拿不出一点力气了。

    哪怕对方也是自己的仇人，可是除非她自己凑上来让少年一剑刺入她的胸膛，否则轩一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力气再杀了。

    以及——真的好蠢。

    回头看看的时候，才能够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样的蠢事。

    当然，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如果在冥界有机会看到姐姐的话，他可以不用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了。

    他可以昂着头，告诉姐姐。

    “我杀了一个。”

    星瑰年向着燃烧的少年行礼，然后开口道：“殿下。”

    “您为何要反？”

 第61章 意气用事的小孩与冷静的大人们（第三更）

    红发的少年站在空中，火焰依然从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倾吐出来，但是却没有引燃他的毛发与衣着。

    即使这样，相较于身边更加熊熊燃烧的火炬，这个少年更像是燃烧后的余烬，被榨干了果汁的干瘪橘子皮，给人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

    甚至让人有些联想不到，仅仅在半个月前，他刚刚意气风发地在所有人面前接受了星城行走的宝座。

    “殿下，您为何要反？”

    轩一听着这句如此好玩的质问，不由有点回过神来。

    他看着银发的女子，轻轻侧头，回答道：“我高兴不可以吗？”

    星瑰年笑出声来：“您高兴的代价会是死亡，这个您知道吗？”

    “您目前所表现出来的危险程度，连让您仅仅是活着都不合适了。”

    “那个倒未必！”正在轩一与星瑰年交谈的时候，有人在一旁冷冷插话道。

    星瑰年下意识地向那人看去，而轩一虽然没有看，但只听声音和语气便知道那人的身份。

    星淮南裹着普通的黑色长袍，在高空中衣袂被风刮得猎猎作响，他是不应该说这句话的人，可是此刻他偏偏说了，并且打断了轩一和星瑰年的交谈。

    “我们这位行走可是真的创了一个了不起的纪录，十五岁，以法相境越两个大境，击杀天市境存在。”星淮南顿了顿，虽然没有笑，但是他的语气似乎有着压抑的笑意：“而且还是星城知事级别的天市境，有些时候可以略等于紫薇境看待。”

    “如果这样算的话，那就是三个大境了。”

    星淮南旁若无人地继续说着，并且周围没有人有打断他的意向。

    虽然说星淮南而今不过是白丁之身，没有在星城有任何挂职，但他毕竟是前暗部知事，甚至说是和星主同时代的庞然大物，以至于他出现在星轨长老会的时候，所有人默认他可以有自己的那一票。

    所以现在他说话打断星瑰年的时候，也没有人中断。

    星淮南环视四周，看着出现在这里的所有人，星城的高层，除了已经身死的星鬼斧与既然最初没有出现那就不会再出现的星主阁下，以及更外围是其他势力的天境强者，他们在地绝天通之前赶到了这些，虽然现在有些家丑不可外扬的感觉，可是想就这样把他们驱逐，同样很难。

    尤其是连九公主叶萱都在其中的前提下。

    换句话说，只要他们没有捣乱的意图，那么星城就只能听之任之，

    毕竟彼此都是成年人，不会像眼前这个小孩一样意气用事。

    “这样的行走，别说星城了，一千年来整个世界可曾有过？”

    “就算是十五岁的永耀至尊，同样能够十五岁越境击杀天境存在的永耀至尊，她所杀死的货色，又怎能与我们的知事大人相提并论呢？”

    这样说着，星淮南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看，当时投反对票的人一共有四个。”

    “一个已经死了，烧成了火炬。”

    “还有我们三个站在这里。”

    “无论从哪方面想，我们的分量都要来的比这个小孩要重对吧。”

    “可是。”

    星淮南望着当初投下反对票的另外两人，星瑰年还算得上喜怒不形于色，但是星马牢英俊的脸上是真的有点难看了。

    “行走大人之所以不能效忠于我们，只因为他认为我们是逼死他姐姐星立华的凶手。”

    “那么现在，如果星主大人认为我们这位已经证明了自己价值的十五岁行走比我们三个分量更重呢？”

    星马牢脸上的颜色越发难看起来。

    当然，星鬼斧是几位知事中可谓是最弱的那个，可是十五岁的少年便能够以堂堂之阵最终将其彻底杀死，这样的实力即使是他也不由有点心动。

    一个杰出的行走当然不足够让星主做出最后的判断，但是如果一个史无前例的杰出的行走呢？

    当世之中，奥斯帝国的奥斯椒月同样是十五岁，并且天赋惊艳与世间，可谓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可是眼前的轩一又是什么级别呢？

    五百年一遇？乃至于一千年一遇？

    这样的人如果能为己所用，眼下就能够有击杀天市境的战绩，未来的前途又如何可以限量。

    星主之前对他所展示的宠溺，如果继续延续下来，那么如果星主真的做出对自己不利的判决，那么自己只能束手就擒吗？

    自己和母亲一人为郡首，一人为刑部知事，俨然有星城第一白银家族的迹象，如果星主早有预谋想要打压家族，那么自己和母亲肯定是首当其冲的，而可以为臂助的星鬼斧已死，而这个星淮南，谁知道他究竟是哪边的，行事如此乖张又跳脱，但偏偏强得又像是怪物。

    的名号，给他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但星马牢的脸色越来越沉的时候，星瑰年则平静笑道：“如果是一个健康的行走，那么星主阁下或许会做出他自己的选择。”

    “可是现在，我不相信凭您的眼光，看不出我们的行走早已经是油尽灯枯之躯，就算是圣人在世，也救不了一个把自己烧成空壳的残烛。”

    “我认为星主大人救不了他。”

    “您以为呢？”

    星马牢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仔细观察轩一的身体，之前由于轩一身周的火焰可以隔绝吞噬一切的窥探，一方面又有正面斩杀星马牢的余威在，所以这里虽然都是洞玄之上的大修行者，可是并没有人试图接近这位行走，即使是离他最近的星瑰年，也足有数十米之远。

    可尽管神识不能窥探，但是肉眼却可以。

    星马牢执掌刑部，虽然说刑部肯定不是单纯用刑的部门，可是用刑最多的，除了暗部之外，那肯定数得着刑部，其眼力的毒辣肯定是有的，眼下的轩一，看似气势正旺，犹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但是其气色的虚浮同样溢于言表，另外他一时间获得如此恐怖的力量，如果说是没有代价，那肯定是无稽之谈。

    毕竟即使是号称世间最有速成安全的九公主传承，也需要十多年的缓慢打磨，才能成就一个洞玄之上，其代价更是极大地削减寿命。

    而眼下轩一用了多久？

    一个多月前他才是一个不能致知的格物境。

    在须弥山上的时候，他一度展现了可以控制的洞玄境战力，可是真实境界呢？

    不过是致知境而已。

    哪怕说他是厚积薄发，毕竟如果不考虑进阶速度的话，十五岁的法相境其实大有人在，像是奥斯椒月那一种，更是十五岁洞玄的恐怖存在。

    可是不过几天的功夫，他能够正面击杀一个洞玄之上吗？

    这个世界从未有过如此疯狂的先例，既然出现了，那么说明轩一自己也对自己做了极为疯狂的事情。

    星马牢刚刚想说几句话，可是这个时候又有人开口了。

    星怀药站在远处，一直沉默不语，直到此时他才开口道：“淮南兄，即使以您之能，也说错了一句话。”

    “我们的行走并没有成功杀死一位知事。”

    “哪怕极为接近。”

    星怀药再用老知事的称呼。

    他看向虚空，神情在不豫与疲倦之间徘徊。

    “出来吧。”

    “鬼斧兄。”

    话音未落，黑暗中一个高大的男子从虚空中走了出来，神情稍有些委顿疲惫，但是除此之外，非但双臂完好，更没有半点伤势在身上。

    正是星鬼斧。

 第62章 我是第一个（第四更）

    星鬼斧的神色颇有些憔悴委顿，但是除此之外，看起来并无大碍。

    当这个男子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因为方才那个死亡的星鬼斧，无论是从气息还是从力量上来看，都和真正的星鬼斧没有什么差别。

    星鬼斧叹了口气，同样在虚空中站定：“如果不是事实摆在眼前，我也不会想到，行走大人竟然真的做得到这件事情。”

    轩一远望着那个死而复生的男人，方才将锈剑刺入他身体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少年有点不相信他竟然只是杀了一个冒牌货。

    那一瞬间，轩一就有点不太想死了。

    少年望向星怀药，声音稍微有些沙哑：“知事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哪怕说如今轩一做下了弑杀现任知事的大案，但是在星主没有开口之前，他依然是星城的行走，所以星怀药也没有太在意轩一的态度，当轩一问道的时候，他便平静给予了回答：“我感觉你会选择他作为第一个目标。”

    “所以在今晚之前，我提前拜访了他。”

    “我的权柄与万物之影有关，所谓的力量投影，化身千万之类的当然也在我的权柄之内。”星怀药不紧不慢地说道，没有丝毫骄矜：“所以我最终说服了鬼斧，让他给我一份力量作为投射，制造了一个有他八成实力的傀儡。”

    “当然因此，我和他都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

    “不过现在看，这份代价的付出还算是值得的。”

    轩一看着对方，眼中情绪很是平静，但那是因为少年已经生不起来气了。

    他现在越来越知道。

    自己正快要死了这个事实。

    “为什么？”所以轩一只是发问。

    明明当初您在星轨长老会上投的是反对票，现在即使您不帮助我，但至少也应该袖手旁观啊。

    “因为我不允许有这样会损及星城利益的事情发生。”

    “所谓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星鬼斧静静回答道：“所以哪怕当初鬼斧兄所动摇的那一票杀死了我最看好的后辈，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抉择的权力，这并不是可以用来杀人的理由。”

    “至少说不是自毁长城的理由。”

    “如果今天你真的杀死了鬼斧，那么星城将会在一夜之间失去一位行走和一位知事，这样的损失，在近千年的时间里都不曾发生过。”

    “我身为暗部的知事，生来就是在黑暗中守护星城的一面盾牌。”

    “所以无论我个人对星鬼斧的好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本身对星城的价值。”

    “星海计划都在鬼斧的掌控之中，他如果死了，那么星海计划可能会推迟一年乃至更久。”

    “这并不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轩一静静聆听着星怀药所说的每一句话，尽管说他们现在的立场完全不一样，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位知事大人说的都对。

    他只是沙哑着喉咙，轻轻说道：“所以这就是我和你们这些大人的区别啊。”

    “你们永远只看利弊。”

    “但我还是想分清对错的。”

    “我认为。”

    “你们杀了姐姐是错的。”

    “我姐姐不应该白死。”

    “谁杀了她，我就要让谁付出代价。”

    星怀药淡淡道：“你可以让他们，乃至于我为此付出代价，但并不是现在。”

    “我们都有几十年后被您算总账的打算，不过如果害怕您秋后算账就否决了您对星城的价值，我认为这是错的。”

    “你看，我也分对错不是吗？”

    轩一只是摇头：“不，您关于对错的看法，还是基于利弊的。”

    “我会对星城有利，所以我做行走便是对的。”

    “我和姐姐只活一个，对星城有利，所以你们便杀死其中的一个。”

    少年的声音很轻，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

    但是他的眼中已经没有太多的迷茫。

    方才确认杀死星鬼斧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人生都失去了意义，可是现在，即使发现星鬼斧还活着，轩一的内心，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感到愤怒。

    哪怕说自己倾其所有，只杀掉了一个幻影，可是代价是自己的所有未来与前途。

    他只是越来越疲惫，以及渐渐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比如说现在。”轩一看着星怀药：“如果说我还能继续活下去，像之前那样活下去并且顺利履行行走的职权，那么不要说我没有成功杀死星鬼斧，即使真的杀掉了，我也有机会以行走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对吧。”

    “只要我证明自己还有价值。”

    星怀药无声地点了点头。

    “但是您要死了。”

    轩一咧开嘴，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是啊。”

    “我要死了。”

    “我甚至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到。”

    “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但我最少有一件事情做到了。”

    “知事大人。”

    “您能猜猜这件事究竟是什么吗？”

    星怀药看着轩一，平静说道：“你做到了你姐姐不敢做的事情，单凭这一点，我就很欣慰。”

    “但我猜不到你说的事情是什么。”

    “在我看来，你什么都没有做到。”

    “除了蠢事本身。”

    “你和你姐姐天生一对的蠢货。”

    轩一摇头微笑：“所以我是她的弟弟啊，她是我的姐姐。”

    “我说自己做到的那件事情，就是证明。”

    轩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蚂蚁是能够咬死苍鹰的。”

    “刀砍到自己身上才会痛，不是吗？”

    “你们高高在上审判我和姐姐命运的时候，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被我审判的那一天？”

    “虽然我太急了，我实在等不下去了，所以拼尽全力也不过杀死了一个星鬼斧，偏偏最后还是一个假的。”

    “但是对于此，我并不感到遗憾。”

    “我是第一个，但永远不是最后一个。”

    “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会被我这个臭小子踩在脚下的。”

    “姐姐常告诉我，杀人者终将为人所杀。”

    “所以姐姐也一直在等自己被杀的那一天。”

    “我也杀了很多人，如果有一天有人对我复仇，我也会坦然面对。”

    “但是，对于你们这些人来说，我们杀人双手便沾满了血，你们杀人却滴血不沾，我不喜欢你们那种宛若神祇，高不可攀的样子。”

    “所以，你们以后杀人的时候，请记住。”

    “我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血亲复仇是每个人的权力，我期待别人对我的复仇，哪怕我很可能已经看不到这一天，但是。”

    轩一用最后的力气说出了最后的话语。

    “你们也要等待着针对自己的复仇。”

    这样说着，轩一燃尽了自己最火的一缕火焰，径直从天空一头坠落下去，失去了所有的直觉。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位方才发出了最后宣言与呐喊的星城行走，没有人尝试去接住他，因为死亡是一种宿命。

    对于此刻而言，更像是一种仪式。

    一个原本在泥潭中的少年一步步攀登上了自己的最高峰，但是他始终都记得自己最初的样子。

    也害怕忘记自己最初的样子。

    所以登得越高。

    摔下来的时候，也定然越痛。

 第63章 我有一剑，请您品鉴（第五更）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个少年在天空的坠落。

    当轩一体表的火焰彻底熄灭之后，所有人的神识终于可以探知到这个少年的身体，以及内部。

    他的身体中有着不计其数的伤，被强行愈合的伤口，支离破碎仿佛拼凑起来的骨骼，尚且淌血的内脏与布满裂纹的皮肤。

    这样恐怖的伤势，即使在场的这些大人物自己经受一半，也很难说不是生命垂危。

    可是轩一就是拖着这样的躯体，和星鬼斧的影子完成了一场大战，最终将其彻底击杀。

    轩一之前的高度并不高，自由落体之下，很快下方就传来了沉重的重物落地的声响，因为在此之前，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确定了轩一的身体状况，所以此时对少年的生死已经不太在意。

    是的，现在轩一还没有死，可是这个世界，恐怕已经没有人可以救活他了。

    今夜之后，星城会永远失去她的这位行走。

    星瑰年感应着落在地上少年，他如今的身体是那样的坚韧，哪怕已经如此重伤之躯，可是从千米高空自由落体，对他来说居然不过是勉强蹭破皮的轻伤。

    但是这并无法改变她即将死去的事实。

    由于此时周围都是地位与自己相当的同僚，所以星瑰年看向星马牢：“你去将行走迎上来，妥善看管，注意不要和他有直接接触。”

    然后给他一场与身份相应的葬礼。

    在轩一临死前的那番宣言之后，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再成为星城的行走，即使现在突然好了也不成，除非他现在突然好了，更有了可以和他们眼下任何一人比肩的实力。

    所以暂时不要想这个美梦了。

    对于现在的轩一而言，是一个死了的行走才是最好的行走。

    如果他死了他会得到一个体面的葬礼，而不是以谋逆行走的身份处理。

    如果他没死的话。

    那么很抱歉——只能请他去死了。

    星马牢静静点头，就在身形将要下降那一刻，他发现已经有人拦在了下方。

    以及是一个完全想不到的人。

    一头水蓝色长发，蓝白战袍在空中被狂风微微带起，当代九公主叶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望向上方的星瑰年，开口道：“郡首阁下。”

    “您的行走与我第九军团有旧，我恳请可以带走他的尸体。”

    叶萱的话语不卑不亢，但是她的这句话与其说是恳请，但更不如说是告知。

    她在之前一直选择了袖手旁观，因为这是星城的内部事务，以她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出手，但是现在不一样，当火焰熄灭之后，所有人都已经判断出来此时的轩一根本救无可救。

    那么接下来需要考虑的，莫过于就是对于这个少年的墓地选址了。

    星瑰年却静静摇头，开口说道：“公主殿下，如果您设身处地，您会答应吗？”

    如果叶萱设身处地的话，那么与轩一相似的便是叶雅了，如果叶雅也真的有早夭的那一天，而那个时候星城向叶萱讨要叶雅的尸体，叶萱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了。

    只是，眼下的轩一死因是因为谋逆，则另当别论了。

    但是轩一的尸体中肯定隐藏着许多秘密，这肯定是星城不会放过的无尽宝藏，说是一个体面的葬礼，但毫无疑问接下来少年会被切片好好研究一番，以及之前他所使用的那柄击杀星鬼斧傀儡的锈剑，虽然所有人都看不出名堂。

    但毫无疑问——那把剑强的可怕。

    更别提虽然说现在的轩一他们都认为必死无疑，但是谁也不敢担保叶萱带走眼下这个垂死的少年尸体之后，能够找到办法真的治愈他，那么就真的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了。

    所以一旦设身处地，是没有人希望轩一的尸体脱离自己的控制。

    而叶萱这番请求的意思，就是想要强抢。

    她不会在轩一活着的时候主动救他出去，但是却可以等他死后把他的尸体带走，以免遭到接下来的侮辱，这是叶萱能够做到的事情。

    当然很难，但是这是她想做以及能做的事情。

    所以叶萱笑了笑回答道：“所以我才需要恳请啊。”

    甚至不排除物理恳请。

    这是来自世间最强者的殷切恳请。

    但最终星瑰年还是摇了摇头。

    “当初我用他和星主打赌。”叶萱丝毫不感觉意外，她笑眯眯地说道：“最后我赚了25的份额。”

    “那么现在，我用这25的份额作为筹码。”

    “换取一个已经死去的行走尸体。”

    “这份诚意，不可谓不重了吧？”

    叶萱脸上笑眯眯，但是话语却并没有带着笑意。

    她已经给出了台阶，以及25的星海联盟份额有多么恐怖，星瑰年不会不知道。

    要知道，同为三大帝国，每个帝国才不过10的份额，像是雪瞳一族这样的隐族，才不过25，叶萱拿这作为筹码，一方面是因为这本来就是靠轩一赢过来的，即使失去了也不会太过可惜。

    但另一方面，则是在警告星瑰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只要星主不出手，那么此间叶萱就是无敌的存在，即使星主出手，两位当世最强孰强孰弱倒在其次，最关键的是——星主的星海联盟究竟还办不办了。

    这一次，星瑰年不敢摇头了。

    但是她也不敢点头，此事事关重大，尤其是涉及到了星主，她实在不敢贸然定夺。

    正在这时，叶萱身后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见过九公主殿下。”

    这次连叶萱都有点惊讶，她回头望去，看到黑发黑眸恢复本来样子的轩一正站在她的身后。

    微笑款款，让人如沐春风。

    他的身体重新变成了一个黑洞，一切神识对他都失去了探知作用，只有肉眼才可以确认。

    “就不劳九公主殿下费心了，这个身体，还是自己带走的好。”

    叶萱有点诧异，她清晰地判断出，此时的轩一，和原本的轩一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所以她直接发问：“你究竟是谁？”

    而与此同时，星瑰年也在高空冷冷开口：“公主殿下，现在情况变了。”

    “轩一，你认为你走得了吗？”

    只有死掉的轩一才是好轩一。

    如果轩一没有死，那么只能请他去死了。

    轩一一点都没有在意星瑰年的话，他只是看着叶萱：“我当然是轩一了，不过，如果你叫我轩二我也不介意。”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应该还会见面的。”

    星瑰年皱眉，她伸手一扬，一道银色的长索从她的袖口探出，如长蛇一般蜿蜒而出，势若雷电，直接在空中袭向轩一的背后，誓要将这个揭棺而起的少年擒拿。

    只是此时叶萱距离轩一那么近，哪里会让她得逞，这位九公主只是同样平静随手一划，银索的索头便被凭空切断，银索遇挫不敢再上前去，畏畏缩缩盘旋在星瑰年的身周。

    星瑰年的声音顿时严厉了几分：“叶萱殿下，您如果继续包庇这位罪人，那么只能原谅我等得罪了。”

    叶萱闻言稍稍有点迟疑，但是身形却丝毫未动。

    有时候其实难的是站出来，而她现在已经站出来了，大不了就真的大闹一场。

    不过这样做的话，真的是有点孩子气了。

    “九公主殿下，您还是先让开吧。”身后的轩二慢条斯理说道，他完全视这满天强者如无物：“否则一会出了事情，我害怕您会脱不了干系。”

    叶萱看轩一如此笃定，以及她继续站在这里承受的压力会越来越大，只能叹息一声，身形一掠，便出现在数百米开外。

    而黑发的少年见叶萱远离，不由扬声大笑：“九公主殿下，我有一剑。”

    “请您品鉴。”

    话音未落，那道银色长索已经出现在轩一的身后，如同盘蛇一般将少年紧紧裹住，可是轩二不动声色地抬起手臂，只见他的手臂如同烟雾一样穿过这坚韧至极的强大灵器。

    然后两指并拢，平静划出。

    我有一剑，其名天道。

    在轩一的面前，两指划开之处，空间奇异地向着两端卷曲，露出了其中光怪陆离的一切。

    他一指似乎划开了这层画着世界万物的画纸。

    然后轩一回头扫视了天空的所有人，微微笑：“我们后会有期。”

    这样说着，轩一跨出一步，进入了那层被划开的画纸之内，整个人彻底消失不见。

 第64章 通缉

    当轩一就这样一指划开世界随后踏入世界的裂痕之内的时候，即使是在场的都是这个世间站在顶峰的最佼佼者，他们大多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轩一居然真的逃了。

    他如何能够逃走？

    要知道星城大阵展开之后，天绝地通，除非能够有叶萱那样的修为，可以用暴力强行击破壁垒，否则的话，即使是原本的传送手段也无法进行，笼中之鸟又如何能够逃出生天。

    这可是比当初九公主失踪时候还要高规格的应急措施，相当于星城遇到了最为紧急的事态，七大知事齐聚，郡首居中调停，外围更是有外族强者不计其数，就是这样的阵容，最后真的让已经是油尽灯枯之躯的轩一在眼皮子底下逃了。

    而且没有谁有中途放水的打算，星瑰年更是全力出手。

    可是偏偏，轩一这个时候突然展示出来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手段，无论是那将身体寄托于虚空的奇妙术法，还是说一剑便能划开世界的天道剑，都是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如果轩一之前便有这压箱底的手段，为何他迟迟不用？

    别的不说，和星鬼斧对战的时候，如果有天道剑的话，他能省多少功夫？用得着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

    尤其是当轩一再次苏醒之后，他的体内变成了一个新的漩涡黑洞，由于无法感知，无法探查，所以即使是星瑰年这个级别的顶级强者，竟然在交手之下，并愚弄了一番。

    当轩一彻底消失在这个巨大的鸟笼之中，再也感知不到他的任何踪迹，星瑰年的脸色才第一次难看到极点。

    只有死掉的轩一才是好轩一，如果没有死的话，便请他去死。

    可是现在，轩一活着逃出了星城，那么接下来，又该如何收场呢？

    公然宣布行走叛逃吗？

    那么轩一就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公然反叛并且成功逃走的行走。

    这个记录当然不光彩，但是却足够强大。

    这对此时的星城来说，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

    选择任命轩一作为行走的星主当然难辞其咎，但是被交由处理这些事情最后搞成这个样子的他们，难道就能够逃脱惩罚吗？

    这个事情的起因，不就是在星主不置可否的前提下，他们选择杀死姐弟中的一个，然后去扶持另一个吗？

    当初以为行走天赋再高，但是年龄尚幼，修为更低，暂时不就是他们手中的傀儡吗？

    只要送上豪宅美婢，莫大的权力与威势，试问哪个少年郎能够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

    纵然现在对他们心生怨怼，可是也没有现在就报复的道理，等到十年八年过去，他也会成为像自己这样的大人物。

    那个时候一个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的死去，不过是人生道路上必然会经历的一点小小的缺憾罢了。

    可是又有谁能想到——这个少年所害怕的，就是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所以哪怕时机极为不成熟，但是少年还是决定悍然发动了这场有去无回的叛变。

    独自一人，没有党羽和协助，也完全没有同谋者。

    甚至他还差点杀死了一个知事——如果不是星怀药及时察觉到，并且以谨慎到极致的态度力劝星鬼斧与他合作，否则的话，大错已然铸成。星瑰年环视四周，以她的心境与修为，此时也感到稍微的头晕目眩。

    她定了定神，然后将目光望向星怀药：“怀药，把大阵撤了吧。”

    星怀药点了点头，平静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按下，而世界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笼罩星城的光幕开始慢慢变淡，那些垂下帷幔也开始向着天与地缓缓收起，不过几个弹指的工夫，原本地绝天通的鸟笼便重新收起，如此收放自如，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感慨星城对此的高妙造诣。

    星瑰年看着大阵已然铸成，环顾四周，表情平静：“此方事了，还请看了一场笑话的诸位各自回归居所。”

    “今日之事的后续，我会在拜见星主之后，给这个世界一个答复。”

    “不用了。”有苍老的声音静静弥漫在上层的空间。

    那个穿着灰色麻布长袍的老者身影慢慢浮现在空中。

    “拜见星主。”随着星主的出现，方才环绕在这里的几位星城大佬纷纷向着星主叩拜，外围的那一圈强者也纷纷向星主行礼。

    叶萱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老人，心知方才发生的一切他都在冷冷旁观，可是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可能是如同自己所猜测的那样，这位世间至强者真的很忌讳改变轩一的命运轨迹，所有和轩一相关的事情，他都刻意的保持距离。

    当然，虽然一直以来这位星主大人的行事便是这样，崇尚无为而治，只在极少的事情上加以引导。

    只不过在轩一这里体现的最为突出罢了。

    这样想着，叶萱同样左手抚胸，向星主行了一礼，她虽然与星主地位相仿，修为相近，但是星主的寿元比她长出许多，与上代的九公主乃是同一时代的强者，所以见面的时候打过打不过倒另说，这个晚辈礼还是要行的。

    星主也只对着叶萱俯身回礼，然后沉声说道：“今日之事，我因为识人不明，我当然应该背负全责。”

    星瑰年等皆单膝跪在空中，低头而言：“星主言重，是属下无能。”

    “你们若无能，全天下人便皆无能了。”星主平静回答。

    然后这位老人看向四周，当星主出现之后，既然星主本人没有驱逐，所以外围的各族强者依旧没有离开。

    “今日之事，裁决如下。”

    “星城行走轩一叛逃。”

    “暗星将会将其列为世界通缉榜单第一位。”

    “凡可诛杀轩一并提供信物者。”

    “将为星城行走。”

    “凡提供可靠线索者，赐万金。”

    ……

    ……

    在一片黑暗的森林中，一处空间奇异地发生了扭曲，黑发的少年踉踉跄跄从中跌出。

    轩二落地之后便立刻跪倒在地，从口中吐出紫黑色的淤血出来，与此同时，有庞大危险的气息瞬间将这个少年彻底笼罩。

    轩二眼也不抬，冷冷说了一句：“滚。”

    他的发音奇特，不是人类的语言。

    那股气息瞬间噤若寒蝉，仓皇地离开。

    少年跪在地上调息些许，才勉强站了起来，环视四周，嘴角露出了平静的笑意。

    果然虽然好久没用，但是定位还算精准。

    这里——是晖亡之林。

 第65章 逢林而入

    这里是晖亡之林，如果说世界上只剩下一个地方还安全，那么轩二肯定会选择这里。

    至少说，他在这里有最粗的一根大腿可抱。

    以及即使星主，也不会愿意在这里过多逗留。

    然后他伸手捂了一下胸口，用力压了一下，顿时又痛地说不出话来，又哇地一口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做完这个之后，轩二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少年的脸色苍白，明眸如墨。

    “我真厉害。”轩二静静想道，毕竟能把这辆发动机报废四轮爆胎的魔动机车开到几千迈还没散架，真的是他的驾驶技术实在太高了。

    毕竟他原本的境界就很高很高。

    只是这辆魔动机车如果再不修的话，即使他这样的老司机，也没法继续开下去了。

    只能静静躺在这里，等待下一个宿主。

    那还真是不开心啊。

    毕竟，虽然总是和这个别扭到极点的少年意见相悖，但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少年，他又何必特意苏醒来揽这个瓷器活。

    反正睡了那么久了，再睡几百年不是同样是睡吗？

    但偏偏自己还是起来了，大概自己生来就是贱骨头吧。

    轩二苦笑了一下。

    如果他现在想的话，当然可以将这份身躯据为己有，因为当初他和叶雅做的那番交谈，至少有一点是对的，那就是他和轩一里的那些灵魂契约，都是真实的，他也凭借着这份契约慢慢强大起来。

    至少说之前那番操作，也只有换了四份灵魂，其实已经拥有对这具身躯更强控制权后的自己才能做到，如果他有这个意愿的话，大可以将已经陷入沉睡的轩一灵魂彻底吞噬，然后用这副身躯再活一世。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副身躯甚至比自己死前的那副身体在天赋上更加强大，怪不得当初那么多人会有这样一个预言。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强者重生吗？

    可是——自己认识的那些故人都已经死了，他就算真的重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如果想凌驾世间，横压一世，当时他也就做了。

    轩二想了很久，因为他好久没有重新再拥有一具真实的身躯，所以思考起来甚至有些停顿。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也动不了。

    这幅身体的伤实在是太重了。

    轩二等待了片刻，直到确认身体大致已经重新修复了许多，才伸出了右手，黑铁的戒指在那里浮现，少年取出一瓶莲隐复生剂灌入嘴中，然后翻转了手腕，望着那枚戒指：“不用太担心，你安心修养就好。”

    “你弟弟他，我不会轻易让他死的。”

    说完这句话语之后，轩二足尖轻点，整个如同离弦之箭拔地而起，在穿越了层层树冠之后，他终于来到了晖亡之林的高处。

    然后，少年向着森林的中央疾速飞去，越少越好，否则脑袋会被塞爆吧。”

    “好吧。”女子的语气中也带了淡淡的笑意：“那你什么时候来看看我呢？”

    “算了吧。”轩二摇摇头：“暂时没有机会了吧。”

    “以及。”少年语气稍微有些寂寥：“我们俩现在这个样子，见了面我感觉也是徒增伤感。”

    “好吧好吧。”女子吐出一口气：“你现在是要去找宁馨儿对吧。”

    轩二点头：“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救我的地方了吧。”

    女子沉默些许：“他比你当年还拼命啊。”

    “我哪有他这么胡来？”轩二笑了笑道：“你来找我，不会只是来寒暄两句的吧？”

    “人老了，总是想找人聊聊啊。”女子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有什么需求的话，可以找我帮忙。星主阁下已经下了裁决，杀了你的人，便可获封星城行走。”

    轩二有点哑然失笑：“那还真是大手笔啊，我送你一场富贵要不要？”

    女子没有搭腔，而是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也发觉了，这位星主可能是继那位星主之后，最值得敬畏的一位了。”

    轩二沉默下来，然后默默说道：“是的，自从我在这个男孩的体内苏醒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一点了。”

    ……

    ……

    晖亡之林的外围是高达数百米的乔木森林，但是越往中心，植被就开始慢慢低矮下来，其种类也由落叶乔木变成以针叶林为主。

    而再往前飞，则是覆盖满冰雪的荒原。

    这一路上，轩二的旅途非常顺利。

    晖亡之林中栖息着各种强大至极的魔兽，其中最强的一些甚至不在叶萱星主之下，只是覆盖着这座晖亡之林的结界彻底隔绝了其内外交通，只有星城这样世代都居住在晖亡之林比邻之地的强大种族，才能够慢慢掌握在这座森林进出的方法，但是只限于晖亡之林的外围。

    轩二当然遇到过很多窥探他的气息，但是少年的血肉中渗透着那种名为危险的味道，自然不会有任何魔兽会打他的主意。

    毕竟，不会吃就等于没有用。

    就这样，轩二一路穿过了森林，再穿过那片永远激荡着冰冷朔风的雪原，最终，来到了雪原的中央。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片雪白的花海。

    在花海的外围，一只浑身雪白的白猫正端坐在那里，仰头看着天空中的少年，轻声喵了一声。

    轩二降落在它的面前。

 第66章 终焉

    轩二看着这只通体雪白的妖娆白猫，他的头上布满了白霜，连皮肤都出现了冰冻的裂纹。

    这里实在太冷，体表温度都已经接近零下一百摄氏度，正常的生灵根本就没有抵达这里的资格，而轩二穿的还是夏装。

    “很冷。”少年张开嘴，说出了这句话。

    “既然这样冷。”白猫撇撇嘴，伸出爪子理了理脸上的毛发，哪怕那些毛发本身就纤尘不染，柔顺光滑。

    但是它毕竟是一只猫：“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我要死了。”轩二说道。

    白猫翻了个白眼：“那就去死啊，又不是我动手杀的你。”

    轩二看着它：“但是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白猫冷冷盯着男孩：“在我的理解中，这个人情不是还过了吗？”

    轩二摇摇头，注视着对方：“如果你一定这样认为的话。”

    白猫眯起眼睛，端详了轩二许久，终于转身，向着它身后的雪色花海走去，而轩二则不动声色地跟在了它的身后。

    白猫走得并不快，这里的花丛非常茂盛，而随着白猫的轻盈步伐，这些枝蔓柔软盛开着无数细小的白花的植株向着两侧仿佛有生命一样弯曲，为它和他让出一条道路。

    轩二知道这些花的名字。

    它们叫做雪色蔷薇花。

    能够在零下近百度的极寒中生长存活的一种灵药，当然，对于他而言，更大的意义是，雪色蔷薇花是这世间治疗七夕紫蓂之毒的无上良药。

    当然——轩二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以及，雪色蔷薇花虽好，但是对于现在轩一身上的状况依旧已经无能为力。

    这条在花海中的路径并不长，行不过千米，便看到一座坐落在花海之中的一栋冰屋。

    这并不是一间低矮的小屋，而是有着三层结构，并且占地面积颇大，各方面都有可取之处的类似于别墅的小楼。

    看到这座雪白的冰制小楼，轩二终有露出了些许的意外神色。

    “它还在啊？”

    白猫没有回头：“它一直都在。”

    “只是当初建造它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轩二说道。

    “至少你还活着。”白猫平静说道。

    轩二摇摇头，但是并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他现在已经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但是身体已经越来越支撑不下去了。

    如果身体状况还好的话，他一定会再进去看看。

    “你还是当初那只猫吗？”轩二突然说道。

    “猫还是那只猫。”白猫淡淡回答道：“但是我肯定不是当初的我了。”

    “是啊。”轩二笑了笑：“猫随主人吗。”

    “你现在跟了这位主人，肯定好说话得紧。”

    白猫没有说话。

    他们已经最终走过了那幢小楼，然后走到了花海的尽头。

    花海的尽头是一片湖。

    冰湖。

    轩二端详着这片冰湖，冰湖的湖岸是光滑如玉的白色石块，就好像是晶莹剔透的骨骸。

    或者某种意义上，它就是骨骸。

    上古最强大的神祗之一终焉的陨落之地，整个晖亡之林的结界都是当初祂的敌人为了永远将其封印所设的，这道封印结界维持了几百万年还是几千万年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最终这一切造就了晖亡之林。

    终焉遗骸的精粹化为了这片冰湖，骨骸变成了湖岸，血液滴落在地，便形成了那成片成片的美丽至极的雪色蔷薇花。

    而祂的残存精魄最终化成了眼前的这只白猫，便是所谓的冰湖之主。

    而在千年之前，那位圣人成了这只白猫的主人，然后利用终焉的精粹，让其中孕育出来了新的古神，然后当那新生的古神死后，再以祂失去灵性的躯壳作为子宫，植入人类的血与肉，最终造就出了那位生而为神却始终保持善意的少女。

    这片冰湖几乎已经是这个世界最强大最无与伦比的力量源泉，仅仅是千万年来外泄出来的精粹，被晖亡之林外的结界所拦截，被那些外围的魔兽所吸收，就已经造就出来了一批又一批强横至极的伟大存在。

    可是那外泄出来的精粹，还不到这座冰湖所积淀的千分之一。

    可以想象，当初的终焉古神是如何恐怖而强横无匹的存在。

    可是连这样的存在都会最终死去，祂的敌人又该是强横到何种境界的神祇。

    轩二摇了摇头，反正，这些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有关的只是这一片冰湖。

    他向着那如白玉一样剔透光滑的湖岸上迈出一步，洁白的冰霜立刻从他踏足的右足那里向上蔓延而去，白猫端坐在一旁，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轩二也没有呼救，因为他曾经在这片湖岸上与这个世界可能是最强的敌人战斗过，所以他其实也很熟悉这里。

    少年迈出了第二步，此时他全身已经被坚硬的薄冰所完全覆盖，可是轩二依然平静迈出第三步，迈出的同时，赤色的火焰从他的身体内燃起，然后将他的身体彻底包裹，将坚冰融化。

    他继续向前走去，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直到最终走到了百米之外的湖边，看着雪白的湖水上结出的那层薄如蝉翼的冰凌，嘴角不由勾出一抹笑意。

    然后，他整个人便一头栽了进去。

    没有一丝水花溅起，少年的身体如同一块石头那样，完全沉没在冰湖之内。

    白猫一动不动，就好像一尊雕像在那里守望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少女从雪白的花海中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她浑身，雪白的长发足以垂及脚踝，她手里抓着一捧又一捧的雪白花瓣，似乎是刚刚从那片好大的花园里采过来。

    她一道走一道将那些花瓣塞进嘴巴里，或许是吃花长大的缘故，女孩的身形颀长，线条舒展，看外貌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只有那双眸子是如点漆一样的乌黑发亮。

    这里那么冷，她却好像是在生满炉火的室内一样，如凝脂一样的皮肤光滑水嫩，没有丝毫皴冻的痕迹。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像她这样无忧无虑的人生了，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有个有趣的男孩召唤了他，她那样小心翼翼地服侍她唯一的信徒，可是照样最后似乎还是把对方给吓跑了。

    是不是自己太能吃的缘故？

    宁馨儿时常这样反省自己，并告诫自己，如果下次对方再召唤她，她一定不要吃的，不要祭品，对方要啥她给啥。

    否则肯定会被讨厌的吧。

    可是——并没有下一次了。

    对方再也没有召唤过自己。

    宁馨儿沮丧了好久，也不好意思给沨滢说，只能睡了一觉又一觉，来排解自己郁闷的情绪。

    女孩蹦蹦跳跳来到冰湖边，正准备再泡在湖里大大睡上一觉。

    突然——她发现自己的私人游泳池里多了什么东西。

    少女瞬间表情就好像是受到了惊吓的考拉，在微微张开小巧红润的嘴巴同时，嘴里的花瓣和手上的花束一起簌簌飘落在地上。

 第67章 一万年太久

    雪白长发的少女呆了半晌，突然才像傻狍子一样回过神来，抬高了声音：“沨——滢！”

    白猫慢条斯理地踱步过来，女孩手指着湖水跳着脚，语无伦次期期艾艾：“有，有东西在里面！”

    白猫看着眼前这位能够称得上自己主人的存在，不由感觉头有点发炸。

    “嗯，有人要借用一下，我没有办法拒绝。”

    女孩在那一瞬间就听懂了，刚才她的神情就好像是你在家里突然发现自己床上爬进来一只癞蛤蟆，虽然它不咬人，但是它膈应啊。

    不过现在既然白猫解释了，这只癞蛤蟆非但不是癞蛤蟆，而是相对来说属于客人的范畴，那么少女就没有那么膈应了。

    但是她有点紧张起来。

    她低头看了看脚趾头，小巧圆润的指甲透着健康的粉红色。

    “那个，我这样见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毕竟见客人至少不是要穿衣服的吗？

    可是她哪来的衣服啊。

    沨滢摇了摇猫头：“不用，以及你并不是第一次见他。”

    不是第一次？

    少女思忖着沨滢的这句话，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了。

    毕竟她冰雪聪明。

    于是少女向前跑出两步，然后一个前扑趴在冰湖的冰面上，投过薄冰向着其中望去。

    然后她看到了一张清秀隽永的少年面孔。

    他闭着眼睛沉睡在冰冷的湖水中，连呼吸都完全不存在了。

    心脏无法跳动，血液也停止了流动。

    但是少女唯独知道一件事情——他还活着。

    哪怕伤势很重很重。

    于是少女回过头来，明亮的眼睛中黑白分明，黑如点漆，白若皓月。

    “怎么回事？”

    少女只问了四个字，但是她第一次问的非常认真。

    白猫摇头：“我不知道。”

    “但他确实招惹了非常可怕的敌人。”

    少女看着白猫：“有我可怕吗？”

    白猫摇头：“当然没有。”

    少女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知道自己其实很厉害，但是她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么厉害。

    否则她就不会问这句如同白痴一样的话。

    但是既然真的没有自己厉害的话。

    说明对方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少女干净利落地过滤了可能是自己其实非常可怕的选项。

    自己哪里可怕了？

    自己明明很可爱才对！

    然后少女跪坐在冰冷的石面上，雪白的长发在她娇小的身躯四周披散下来，甚至可以在剔透晶莹的石面上如同披风一样笔直散开。

    少女望着白猫，然后开口道：“给我讲一下他的故事。”

    白猫看着她，淡淡道：“你不会想知道这个故事的。”

    少女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甚至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脊梁也挺得笔直。

    她只是开口说道：“我想知道。”

    白猫低头叹了口气，然后舔了舔爪子：“好的。”

    于是白猫开始讲述那个故事。

    “你还记得那个姑姑吗？”

    少女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姑姑好久没有来看我了。”

    “因为你那位姑姑最近身体不太方便。”白猫点头说道：“她是曾经的我签订有契约的主人。”

    少女沉默着继续聆听。

    她天真烂漫，她冰雪聪明，但是最重要的是，她很懒，以及从来没有什么想要去做的事情。

    因为她的世界真的很小很小，小到一只猫，一座湖，一个花园，再加一个自己，便可以构成全部。

    她曾经到过那片蔷薇花海的边缘，看着一望无际的苍茫雪原，雪原上永远刮着狂暴的朔风，让人根本看不清雪原外究竟有着什么。

    哪怕说那些能够把巨轮掀翻的狂风对她来说连春天里带着花香的微风都算不上，但是这位少女从来都没有迈出去过蔷薇花海的边缘一步。

    倒是那座在花海中的小屋她经常会去，不过那个小屋对于她来说，稍微有点太暖和了，睡起来远远不如在冰湖里那样舒服。

    她不是不想出去，也不是不能出去。

    只是她从来没有出去的与目的，无论是一直陪伴她的白猫沨滢，还是说那位以前经常来，最近很少来的姑姑，他们也都不曾鼓励过自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自己从来不知道外面有什么，未知里有恐惧，也有好奇，但是对于少女来说，她连恐惧与好奇都没有。

    她只是单纯的不感兴趣。

    但现在，她开始有点感兴趣了。

    因为她的世界里真正闯入了一个来自于外界的人，以及，她突然对这个人有点感兴趣了，或许是因为两次见面她给自己的贡品都很好吃，也或许是他这次受这样重的伤跑到自己这里。

    总之——她有点想了解过于这个其实除了见过两次面之外没有任何联系的信徒，或者说，有点想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一切的故事都从你姑姑那里开始。”白猫接着说道：“你姑姑很厉害，她或许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人类，甚至连在世界的彼岸里那群黄金人类都有很多打不过她。”

    “但是有很多打不过意味着，就会有一小部分她打不过。”

    “我就不说前因后果了。”

    “总之有一次，他们打了一架，你姑姑最后打输了，所以很生气。”

    “她自己就是这个世界最强的人类了，可她才活了不到一百岁，那些她打不过的人，最年轻的都超过一万岁了。”

    “我认为打不过很正常，可是她却问我，问我能不能打过他们。”

    “我连你姑姑都打不过，又怎么能和那群怪物打。”

    “我很干净利落地说，我打不过。”

    “然后你姑姑问我。”

    “问我活了多少岁。”

    “我说我一千年换一次身体，换过身体之前就不算数了。”

    “你姑姑又问了我一遍，问我活了多少岁。”

    “我知道你姑姑有点生气，就老老实实回答她。”

    “虽然具体我记不大清了。”

    “但是几百万岁还是有的咯。”

    “毕竟我是从天地初开，吾主终焉陨落后就诞生于此的生灵。”

    “你姑姑当然不会理会我的自吹自擂。”

    “她只是问我，那你之前活的几百万岁是不是都活到狗身上了？”

    “我认真地纠正她，哪里活到狗身上了，顶多只是活到猫身上而已。”

    “你没听说过，猫有九条命，像我这种厉害的猫，有几千几万条命也不奇怪对吧。”

    “你姑姑意外地没有揍我，因为我平常这样和她贫嘴的时候总会挨揍。”

    “她只是很落寞地告诉我说。”

    “即使她再活一万年，该打不过就还是打不过。”

 第68章 一份人情

    白猫在说，少女在听。

    当白猫说出那句一万年也打不过的时候，少女认真说了一句“一百年打不过，一万年也打不过吗？”

    毕竟她自己还不到一百岁呢。

    她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帮姑姑打赢。

    毕竟她还没和任何人打过架。

    而白猫点了点头“有些时候，你一百年做不到的事情，再给你一万年照样做不到。”

    “对于别人来说这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对你姑姑来说，她用了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就已经做到了整个人类世界千千万万人用了几万年都没有走完的路。”

    “然后，别人在仰望她的时候，她却总感觉，自己的路已经快走到头了。”

    “有些人会觉得讽刺，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是理所应当的必然。”

    “既然她认定了这一点，那么就有找途径解决。”

    “为此她认为，自己感觉自己已经接近了极限，那么可能是自己的器不够大，所能够装的水就那么一点。”

    “如果她能够创造出更大的器来，乃至于生而为神的存在，那么将来这个存在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少女听懂了“这个存在就是我吗？”

    白猫点了点头。

    如果旁人听到自己是被人有目的地创造出来的，可能会有一些其他的情绪，比如说愤怒，比如说不满，比如说不甘心受人摆布。

    但是少女却感到理所当然，以及心安理得。

    毕竟——哪怕是那些人类自己生孩子，不也是被有目的创造出来的吗？

    不过可能区别就是生她的过程会更加困难一点。

    “制造一个生而为神的存在，当然很难了。”

    “因为从这个星球从炽热的岩浆球体冷却为大6与海洋的漫长岁月中，生而为神的存在只有一种，那就是那些荒诞不堪不可名状的古神们。”

    “即使是说后来那些同样强横无匹乃至可以将古神推下神座的巨龙与泰坦，他们的后裔也并非生而为神。”

    “吾主终焉当然也是古神，祂最终陨落的重要原因便是祂诞生了相对于古神并无需求的理性，而被最终视为另类，而他理性的结晶最终孕育了我。”

    “我们脚下的一切，都是吾主的遗骸所化，所以说，如果你姑姑想要制造一个生而为神的存在，那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以终焉的遗骸为力量源泉，再孕育一头新生的古神，也便达成了目的。”

    少女轻轻摇头“那不是我。”

    “是的，那不是你。”白猫回答道“古神没有理智，只有本能，当然，祂们也不需要这些。”

    “就好像象群漫步在芳草萋萋的原野上，那些不小心就会被巨象踩入泥土中的蚂蚁当然会感觉这些庞大而可怕的生物无比的盲目痴愚，不可理喻，但是象群又怎么会关心蚂蚁的想法。”

    “在过去的数千万年来，那些古神与普通生灵之间的差距其实要远远大于巨象与蚂蚁之间的差距。”

    “像这样的古神，再孕育一头并没有什么难的，但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当初那些龙族谋逆，屠戮了尚未离开这个世界的古神们，但却无心抹除那些古神留下来的痕迹，所以世界被混乱和荒谬所支配，直到黄金人类在这黑暗而绝望的世界逐渐崛起，在巨龙们的玩弄下最终醒悟，转而将矛头对准曾经支配他们的众神的时候，这个世界才终于翻开了新的纪元。”

    “由于曾经有过这样的历史，所以黄金人类在驱逐了巨龙获得支配世界的权柄之后，他们选择抹掉了曾经那些古神留下的所有地表痕迹，只有极少数的遗迹没有被涉及，比如这片静谧之湖。”

    “因为终焉所残存的力量，连他们都会望而生畏。”

    “随后才是属于而今这个世界人类的持续数万年的黑暗年代，以及随后涌现出来的百族之战，隐族治世，人类族群中时隔数万年终于诞生属于自己的圣人，三大帝国6续建立，以及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天武帝曦彻，与那位注定是他宿命之敌的九公主叶青。”

    沨滢娓娓道来，这个世界如果说有人对世界诞生之初到而今的历史皆能如数家珍，恐怕只有眼前这只稍微有些欠揍的白猫。

    因为它是真正的亲历者，哪怕说长期都和终焉一起被封印在这世间遗弃之地，但并不代表它真的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

    “而这个时候，也到了你诞生的年代。”

    “你姑姑并不想创造一个新的古神，因为即使创造了，也必须将其杀死。”

    “但是，一个幼年的古神确实是必需的环节。”

    “祂就是孕育你的子宫，极光与永冬之主。”

    “真名为摩萨耶。”

    白猫说出了那个包含着无数音节与变化的真名，但最终折叠成了摩萨耶这三个字节，即使说那个古神死去已经有近千年之久，可是当这个真名在冰湖之上回荡的时候，少女依然感觉整个冰湖都在缓慢地共振，似乎对这位曾经的冰湖之主有所留恋。

    “是的，那个时候摩萨耶是真正的冰湖之主，我和你姑姑早已经离开，避免和祂接触，以免沾染上与祂更多的因果之线。”

    “我们虽然需要摩萨耶的躯壳作为孕育你的子宫，但是却不能亲手将祂杀死，这解释起来很复杂，但是对于你来说却应该很明晰。”

    “那就是，我们需要你，所以我们不能做杀死你‘母亲’的仇人。”

    “哪怕我知道你并不会介意，但是这个世界会。”

    少女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白猫说得很绕。

    但是她却完全能够理解。

    其实白猫说的是很残酷的事情，这用母亲孕育子女来形容其实不太准确，其实更像是有些昆虫寄生幼虫的行为，依靠幼虫的营养来成长。

    但是少女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别的话。

    她和白猫有一点的关系处理得非常好，那就是他们其实足够尊重对方，完全没有向对方隐瞒任何事情的意愿，这当然与她和白猫都是非正常生物有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和白猫都是生而为神的存在，而且都是在终焉的遗蜕中诞生，甚至算得上是兄妹的关系。

    如果你真的要这样理解的话。

    所以白猫虽然没有必要向她解释这么清楚，但是白猫还是说了。

    少女便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而在之后。”

    “他们按照命运之线的指引，在那个冬季来到了晖亡之林。”

    “他们建起了那座半永久性质的研究所，最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与萨摩耶战斗，然后杀死了祂。”

    “那是一串很长的名单。”

    “这个名单上的许多人都永远将名字留在了人类的历史上。”

    “九公主叶青。”

    “永耀至尊曦彻。”

    “侠之门徒葛生。”

    “奥斯女帝奥斯雪华。”

    ……

    “当然，他们都而今大多数人都已经死了。”

    “只有一个人以另类的方式活到了现在。”

    “然后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说我欠他一份人情。”

    “是的，我确实欠他这份人情。”

 第六十九章 飞鸟与鱼

    （额，天亮之前写出来，久违了。

    以及我努力存稿，今晚多写一点。

    这里的情节其实不太好写的，虽然说只是卖设定。

    这一卷快结局了、）

    白猫在说，少女在听。

    当白猫说出那句一万年也打不过的时候，少女认真说了一句：“一百年打不过，一万年也打不过吗？”

    毕竟她自己还不到一百岁呢。

    她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帮姑姑打赢。

    毕竟她还没和任何人打过架。

    而白猫点了点头：“有些时候，你一百年做不到的事情，再给你一万年照样做不到。”

    “对于别人来说这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对你姑姑来说，她用了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就已经做到了整个人类世界千千万万人用了几万年都没有走完的路。”

    “然后，别人在仰望她的时候，她却总感觉，自己的路已经快走到头了。”

    “有些人会觉得讽刺，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是理所应当的必然。”

    “既然她认定了这一点，那么就有找途径解决。”

    “为此她认为，自己感觉自己已经接近了极限，那么可能是自己的器不够大，所能够装的水就那么一点。”

    “如果她能够创造出更大的器来，乃至于生而为神的存在，那么将来这个存在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少女听懂了：“这个存在就是我吗？”

    白猫点了点头。

    如果旁人听到自己是被人有目的地创造出来的，可能会有一些其他的情绪，比如说愤怒，比如说不满，比如说不甘心受人摆布。

    但是少女却感到理所当然，以及心安理得。

    毕竟——哪怕是那些人类自己生孩子，不也是被有目的创造出来的吗？

    不过可能区别就是生她的过程会更加困难一点。

    “制造一个生而为神的存在，当然很难了。”

    “因为从这个星球从炽热的岩浆球体冷却为大6与海洋的漫长岁月中，生而为神的存在只有一种，那就是那些荒诞不堪不可名状的古神们。”

    “即使是说后来那些同样强横无匹乃至可以将古神推下神座的巨龙与泰坦，他们的后裔也并非生而为神。”

    “吾主终焉当然也是古神，祂最终陨落的重要原因便是祂诞生了相对于古神并无需求的理性，而被最终视为另类，而他理性的结晶最终孕育了我。”

    “我们脚下的一切，都是吾主的遗骸所化，所以说，如果你姑姑想要制造一个生而为神的存在，那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以终焉的遗骸为力量源泉，再孕育一头新生的古神，也便达成了目的。”

    少女轻轻摇头：“那不是我。”

    “是的，那不是你。”白猫回答道：“古神没有理智，只有本能，当然，祂们也不需要这些。”

    “就好像象群漫步在芳草萋萋的原野上，那些不小心就会被巨象踩入泥土中的蚂蚁当然会感觉这些庞大而可怕的生物无比的盲目痴愚，不可理喻，但是象群又怎么会关心蚂蚁的想法。”

    “在过去的数千万年来，那些古神与普通生灵之间的差距其实要远远大于巨象与蚂蚁之间的差距。”

    “像这样的古神，再孕育一头并没有什么难的，但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当初那些龙族谋逆，屠戮了尚未离开这个世界的古神们，但却无心抹除那些古神留下来的痕迹，所以世界被混乱和荒谬所支配，直到黄金人类在这黑暗而绝望的世界逐渐崛起，在巨龙们的玩弄下最终醒悟，转而将矛头对准曾经支配他们的众神的时候，这个世界才终于翻开了新的纪元。”

    “由于曾经有过这样的历史，所以黄金人类在驱逐了巨龙获得支配世界的权柄之后，他们选择抹掉了曾经那些古神留下的所有地表痕迹，只有极少数的遗迹没有被涉及，比如这片静谧之湖。”

    “因为终焉所残存的力量，连他们都会望而生畏。”

    “随后才是属于而今这个世界人类的持续数万年的黑暗年代，以及随后涌现出来的百族之战，隐族治世，人类族群中时隔数万年终于诞生属于自己的圣人，三大帝国6续建立，以及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天武帝曦彻，与那位注定是他宿命之敌的九公主叶青。”

    沨滢娓娓道来，这个世界如果说有人对世界诞生之初到而今的历史皆能如数家珍，恐怕只有眼前这只稍微有些欠揍的白猫。

    因为它是真正的亲历者，哪怕说长期都和终焉一起被封印在这世间遗弃之地，但并不代表它真的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

    “而这个时候，也到了你诞生的年代。”

    “你姑姑并不想创造一个新的古神，因为即使创造了，也必须将其杀死。”

    “但是，一个幼年的古神确实是必需的环节。”

    “祂就是孕育你的子宫，极光与永冬之主。”

    “真名为摩萨耶。”

    白猫说出了那个包含着无数音节与变化的真名，但最终折叠成了摩萨耶这三个字节，即使说那个古神死去已经有近千年之久，可是当这个真名在冰湖之上回荡的时候，少女依然感觉整个冰湖都在缓慢地共振，似乎对这位曾经的冰湖之主有所留恋。

    “是的，那个时候摩萨耶是真正的冰湖之主，我和你姑姑早已经离开，避免和祂接触，以免沾染上与祂更多的因果之线。”

    “我们虽然需要摩萨耶的躯壳作为孕育你的子宫，但是却不能亲手将祂杀死，这解释起来很复杂，但是对于你来说却应该很明晰。”

    “那就是，我们需要你，所以我们不能做杀死你‘母亲’的仇人。”

    “哪怕我知道你并不会介意，但是这个世界会。”

    少女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白猫说得很绕。

    但是她却完全能够理解。

    其实白猫说的是很残酷的事情，这用母亲孕育子女来形容其实不太准确，其实更像是有些昆虫寄生幼虫的行为，依靠幼虫的营养来成长。

    但是少女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别的话。

    她和白猫有一点的关系处理得非常好，那就是他们其实足够尊重对方，完全没有向对方隐瞒任何事情的意愿，这当然与她和白猫都是非正常生物有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和白猫都是生而为神的存在，而且都是在终焉的遗蜕中诞生，甚至算得上是兄妹的关系。

    如果你真的要这样理解的话。

    所以白猫虽然没有必要向她解释这么清楚，但是白猫还是说了。

    少女便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而在之后。”

    “他们按照命运之线的指引，在那个冬季来到了晖亡之林。”

    “他们建起了那座半永久性质的研究所，最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与萨摩耶战斗，然后杀死了祂。”

    “那是一串很长的名单。”

    “这个名单上的许多人都永远将名字留在了人类的历史上。”

    “九公主叶青。”

    “永耀至尊曦彻。”

    “侠之门徒葛生。”

    “奥斯女帝奥斯雪华。”

    ……

    “当然，他们都而今大多数人都已经死了。”

    “只有一个人以另类的方式活到了现在。”

    “然后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说我欠他一份人情。”

    “是的，我确实欠他这份人情。”

 第七十章 你要的力量

    （不好意思，暂时被关进小黑屋里，我锁了8ooo字，结果最终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明天天亮前会更新，以及这一卷即将结束。

    新篇章会开启。）

    在千年之前，曾经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出于某种目的最终来到了晖亡之林，最终抵达了这片蔷薇花海。

    他们知道湖中隐藏着巨大的危险，可能是如神魔一般强大的存在。

    没有人会想去捋老虎的胡须。

    除非你和老虎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

    他们蹑手蹑脚只想拿走一些东西就离开，可是当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却发现这间屋子的主人关上了门。

    主人便是那位湖中的古神。

    面对这样的困境，要么便是向古神献上祭品，因为他们之中有古神想要享用的牲飨。

    要么便是奋力一战。

    他们选择了后者。

    然后这个世间便再也没有那位极光与永冬之主，但是作为代价，参与这场战斗的所有人整个人生都被彻底改变。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位圣人成功在古神的残躯中，利用人类的骨与血制造出了最初的神胎，一个生而为神却有着人类的思维与相貌的少女，只是这场孕育最需要的便是世间。

    人类所根本无法等待的漫长时间。

    当一千年过去，当这位少女终于慢慢从她的襁褓中苏醒，那位圣人所留下的傀儡化身已经垂垂老矣，而陪伴她的白猫也已经换过了一次身体，至于当初曾经参与那场战斗的人，他们虽强，但也都抵敌不过时间的流驶。

    只有极少数人活下来了，以非人的方式。

    所以说当轩二来到白猫面前，说要它偿还当初所欠下的那份人情的时候，白猫没有办法拒绝。

    虽然说轩二曾经给过轩一这位湖中少女的尊名，让他试着直接召唤对方，少女也给了轩一合格的馈赠。

    这当然是偿还的方式之一，但是白猫脸皮还没有厚到可以坦然说这笔人情已经一笔勾销了。

    就好像别人在你快饿死的时候，把自己的那块饼掰成两半给了你一块，日后你飞黄腾达，他带着那半块饼来向你要求回报，你吩咐下人，给他一整张刚烤好的饼一样。

    白猫脸皮确实很厚，但是它真的不够无耻。

    少女静静点了点头，白猫说的很麻烦，也说得很杂，但是少女冰雪聪明，白猫只要轻轻一点，她就能够明白之中的所有关节。

    所以她直接意识到了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关节。

    白猫却没有说。

    少女平静伸出手掌，她的手指纤细，手掌纤长，如同白玉一般，甚至看不到皮肤下的经络，连骨骼都匀称地贴合在皮肉之中，骨肉匀停，多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她果然是极为完美的生命，哪怕生而为人。

    “那我姑姑，一定是很希望我长成这个样子的对吧。”

    白猫点了点头“虽然你生得和她并不太像。”

    “当初用来创造我的人类的骨血，其中一定有姑姑的。”少女将目光静静移向湖中，那里还有一位沉睡的少年，大概是传说中的睡美男了，可是少女没有听过那个童话，即使听过也不会给他献上一吻。

    “那么说，是不是也有他的骨血？”

    白猫这次摇了摇猫头“你姑姑比较喜欢你是个女子，所以只取了当时女子身上的血。”

    比如说九公主叶青，比如说永耀至尊星曦，又比如说奥斯女帝奥斯雪华。

    少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有那么多妈妈吗？”

    白猫这次摇头摇得更重“虽然你如果希望那样理解也没错，不过事实上，这不是生孩子的方式，而是借东西的方式。”

    “我们向极光与永冬之主借取祂的躯壳来培养你的神性，又用人类的血肉来孕育你的人性。”

    “就好像用面粉和牛奶烤制蛋糕，但是小麦和奶牛并不是你的父母。”

    “那位厨师才是。”

    “可是那位厨师并不奢望去享有这个荣誉，否则的话你应该叫她母亲，而不是姑姑。”

    “她创造你的时候想过许多，但是最终想要你去实现的却很少。”

    “因为人总是会变的，即使像你姑姑这样的人，终究也是会变的。”

    “这是你姑姑最后的期望，她希望你是一个可以拥有善意的神祇，对于人类本身和对自己的善意。”

    少女这次听不懂了“我并没有见过太多的人类啊。”

    白猫看着她“你的寿命很长，终有一天会见到很多的。”

    少女嗯了一声。

    有点不想说话。

    就好像说孩子总会问父母，你是从哪里来的。

    一般父母都会告诉他，你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你是充话费送的，你是河里飘过来的。

    到了她这里，明明沨滢告诉她说，自己是从那蔷薇花的花瓣里长出来的就可以了。

    但是对方却老老实实告诉了她一个一点都不温情脉脉的真实故事。

    有点不开心，其实还是蛮希望被哄一哄的。

    但是再不开心，少女还是很想感谢它，告诉自己这些。

    所以少女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继续看着那座结着冰的湖。

    “他能活下来吗？”少女问道“他好像真的伤得很重。”

    “不是很重，是他已经快要死了。”白猫纠正少女的话“而是如果不是那个家伙真的很有办法，那么他早就死了。”

    “不过，这座湖堪称万物孕育之所，即使再重的伤，都可以在其中痊愈，否则的话，这个家伙也不会非要强撑着来到这里。”

    “只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罢了。”

    少女看向白猫，有些警觉“什么代价？”

    “那要看你是什么状态进这座湖了。”白猫说道“当初你姑姑进这座湖的时候，虽然重伤垂死，但是她的力量本源与这座湖极为契合，所以最终因祸得福，在湖边悟道而成圣，我便是唯一的见证者。”

    “而星曦进这座湖的时候，伤势也比眼下好不到哪里，由于她给了摩萨耶最后一击，被其规则本源直接侵蚀了身体，导致修为全废，肉身被侵蚀殆尽，完全是凭借其毅力才勉强还活着，所以虽然被这座湖洗涤捡回来一条命来，但是代价却是数十年修为毁于一旦，当然，她后来一朝悟道，连破三十一境却是后话。”

    “至于这个小子，他本源损伤极重，又被七夕紫蓂这种当初培育用来对付巨龙的毒彻底侵蚀了身体，即使圣人在世都救不得他，眼下即使能活，恐怕也只能捡回一条命。”

    “而他又不像当初的星曦，修为全废之前本身就是当世顶级强者，所以想效仿那位永耀至尊那可是难如登天。”

    “甚至再也没有重新修行的机会也不是不可能。”

    少女又嗯了一声，说了声谢谢，然后再问白猫“他要多久才会醒？”

    白猫摇头“我不知道。”

    ……

    ……

    当白猫又去躺在那座温暖的小窝睡觉去的时候，少女已经重新踏上了那座冰湖。

    虽然说猫还是迷恋温暖柔软的质感，但是这个少女却更喜欢风雪本身冷冽的质感，她静静在冰面足尖轻点，轻盈滑动起来，如同在水面上游弋的天鹅，其身影灵动而迅捷，翩如惊鸿，婉若游龙。

    在那层薄冰下，少年还在沉睡，就好像一条冬眠的鱼。

 第七十一章 挟泰山以超北海

    （不好意思，暂时被关进小黑屋里，我锁了8ooo字，结果最终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明天天亮前会更新，以及这一卷即将结束。

    新篇章会开启。）

    白猫脸皮确实很厚，但是它真的不够无耻。

    少女静静点了点头，白猫说的很麻烦，也说得很杂，但是少女冰雪聪明，白猫只要轻轻一点，她就能够明白之中的所有关节。

    所以她直接意识到了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关节。

    白猫却没有说。

    少女平静伸出手掌，她的手指纤细，手掌纤长，如同白玉一般，甚至看不到皮肤下的经络，连骨骼都匀称地贴合在皮肉之中，骨肉匀停，多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她果然是极为完美的生命，哪怕生而为人。

    “那我姑姑，一定是很希望我长成这个样子的对吧。”

    白猫点了点头：“虽然你生得和她并不太像。”

    “当初用来创造我的人类的骨血，其中一定有姑姑的。”少女将目光静静移向湖中，那里还有一位沉睡的少年，大概是传说中的睡美男了，可是少女没有听过那个童话，即使听过也不会给他献上一吻。

    “那么说，是不是也有他的骨血？”

    白猫这次摇了摇猫头：“你姑姑比较喜欢你是个女子，所以只取了当时女子身上的血。”

    比如说九公主叶青，比如说永耀至尊星曦，又比如说奥斯女帝奥斯雪华。

    少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有那么多妈妈吗？”

    白猫这次摇头摇得更重：“虽然你如果希望那样理解也没错，不过事实上，这不是生孩子的方式，而是借东西的方式。”

    “我们向极光与永冬之主借取祂的躯壳来培养你的神性，又用人类的血肉来孕育你的人性。”

    “就好像用面粉和牛奶烤制蛋糕，但是小麦和奶牛并不是你的父母。”

    “那位厨师才是。”

    “可是那位厨师并不奢望去享有这个荣誉，否则的话你应该叫她母亲，而不是姑姑。”

    “她创造你的时候想过许多，但是最终想要你去实现的却很少。”

    “因为人总是会变的，即使像你姑姑这样的人，终究也是会变的。”

    “这是你姑姑最后的期望，她希望你是一个可以拥有善意的神祇，对于人类本身和对自己的善意。”

    少女这次听不懂了：“我并没有见过太多的人类啊。”

    白猫看着她：“你的寿命很长，终有一天会见到很多的。”

    少女嗯了一声。

    有点不想说话。

    就好像说孩子总会问父母，你是从哪里来的。

    一般父母都会告诉他，你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你是充话费送的，你是河里飘过来的。

    到了她这里，明明沨滢告诉她说，自己是从那蔷薇花的花瓣里长出来的就可以了。

    但是对方却老老实实告诉了她一个一点都不温情脉脉的真实故事。

    有点不开心，其实还是蛮希望被哄一哄的。

    ……

    当白猫又去躺在那座温暖的小窝睡觉去的时候，少女已经重新踏上了那座冰湖。

    虽然说猫还是迷恋温暖柔软的质感，但是这个少女却更喜欢风雪本身冷冽的质感，她静静在冰面足尖轻点，轻盈滑动起来，如同在水面上游弋的天鹅，其身影灵动而迅捷，翩如惊鸿，婉若游龙。

    在那层薄冰下，少年还在沉睡，就好像一条冬眠的鱼。

    但是再不开心，少女还是很想感谢它，告诉自己这些。

    所以少女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继续看着那座结着冰的湖。

    “他能活下来吗？”少女问道：“他好像真的伤得很重。”

    “不是很重，是他已经快要死了。”白猫纠正少女的话：“而是如果不是那个家伙真的很有办法，那么他早就死了。”

    “不过，这座湖堪称万物孕育之所，即使再重的伤，都可以在其中痊愈，否则的话，这个家伙也不会非要强撑着来到这里。”

    “只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罢了。”

    少女看向白猫，有些警觉：“什么代价？”

    “那要看你是什么状态进这座湖了。”白猫说道：“当初你姑姑进这座湖的时候，虽然重伤垂死，但是她的力量本源与这座湖极为契合，所以最终因祸得福，在湖边悟道而成圣，我便是唯一的见证者。”

    “而星曦进这座湖的时候，伤势也比眼下好不到哪里，由于她给了摩萨耶最后一击，被其规则本源直接侵蚀了身体，导致修为全废，肉身被侵蚀殆尽，完全是凭借其毅力才勉强还活着，所以虽然被这座湖洗涤捡回来一条命来，但是代价却是数十年修为毁于一旦，当然，她后来一朝悟道，连破三十一境却是后话。”

    “至于这个小子，他本源损伤极重，又被七夕紫蓂这种当初培育用来对付巨龙的毒彻底侵蚀了身体，即使圣人在世都救不得他，眼下即使能活，恐怕也只能捡回一条命。”

    “而他又不像当初的星曦，修为全废之前本身就是当世顶级强者，所以想效仿那位永耀至尊那可是难如登天。”

    “甚至再也没有重新修行的机会也不是不可能。”

    少女又嗯了一声，说了声谢谢，然后再问白猫：“他要多久才会醒？”

    白猫摇头：“我不知道。”

    ……但是再不开心，少女还是很想感谢它，告诉自己这些。

    所以少女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继续看着那座结着冰的湖。

    “他能活下来吗？”少女问道：“他好像真的伤得很重。”

    “不是很重，是他已经快要死了。”白猫纠正少女的话：“而是如果不是那个家伙真的很有办法，那么他早就死了。”

    “不过，这座湖堪称万物孕育之所，即使再重的伤，都可以在其中痊愈，否则的话，这个家伙也不会非要强撑着来到这里。”

    “只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罢了。”

    少女看向白猫，有些警觉：“什么代价？”

    “那要看你是什么状态进这座湖了。”白猫说道：“当初你姑姑进这座湖的时候，虽然重伤垂死，但是她的力量本源与这座湖极为契合，所以最终因祸得福，在湖边悟道而成圣，我便是唯一的见证者。”

    “而星曦进这座湖的时候，伤势也比眼下好不到哪里，由于她给了摩萨耶最后一击，被其规则本源直接侵蚀了身体，导致修为全废，肉身被侵蚀殆尽，完全是凭借其毅力才勉强还活着，所以虽然被这座湖洗涤捡回来一条命来，但是代价却是数十年修为毁于一旦，当然，她后来一朝悟道，连破三十一境却是后话。”

    “至于这个小子，他本源损伤极重，又被七夕紫蓂这种当初培育用来对付巨龙的毒彻底侵蚀了身体，即使圣人在世都救不得他，眼下即使能活，恐怕也只能捡回一条命。”

    “而他又不像当初的星曦，修为全废之前本身就是当世顶级强者，所以想效仿那位永耀至尊那可是难如登天。”

    “甚至再也没有重新修行的机会也不是不可能。”

    少女又嗯了一声，说了声谢谢，然后再问白猫：“他要多久才会醒？”

    白猫摇头：“我不知道。”

    ……

 第72章 愚昧无知的巨人

    轩一感觉自己依然在做梦。

    他梦见自己化为了一粒冰晶，然后落入了海洋。

    当冰晶融入海洋的那一瞬间，他感觉整个海洋都成了自己的躯体。

    海有多大，自己的力量便有多大。

    然后他便站了起来。

    他看到了整个世界。

    他的目光在极高远处，所以抬眼便能够看到周围的所有，乃至看到飞鸟在自己的面前飞过，还有流云遮盖了自己的视野。

    他看到了那座城，这座巨大的辉煌的城市，那座曾经魂牵梦绕的伟大之城。

    在他现在的眼中，就好像一堆扁平的积木。

    这样想着，轩一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他看到了冻结的海洋，如同山一样在海面上拔地而起，不知其几千米。

    这是梦吗？

    轩一扪心自问，然后向前迈出了一步。

    当他一步迈出，他听到了轰隆隆的声响，云翳被移动的冰川所撕碎，大地颤抖，鱼群与海兽发了疯一样向着海洋的深处游去，还有一些绝望地扑向了岸边，然后奋力用鱼鳍向着6地上逃去，就好像逃避油锅的青蛙们。

    冰川向前推移，而他的身躯向着那座城市又近了一步。

    一排排的热带树木在他的移动下向着背后轰然倒塌，星守郡地处亚热带，终年不见冰雪，可是代表着死亡的白霜正在慢慢向着大地蔓延。

    它们已经封冻了整个冰海，然后向着那座城市蔓延而去。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些什么？

    这些问题在少年的心中一闪而逝，但随即，被更加单纯的意志所覆盖。

    他要毁了那座城。

    因为他对那座城有着强烈的情感与纯粹的恨意。

    他的思维被冰封着，运转艰难，想要驱使这样庞大的身躯更是难如登天。

    但是，只考虑一步一步迈出步伐，直到用这具无与伦比的强大身躯将这座城市彻底碾得粉碎，似乎并不是太过于困难的事情。

    正在这个时候，轩一看到几只像是蚊子一样大小的东西从那座城中飞了出来，漂浮在空中，站在他的对面。

    然后轩一感觉自己本来就有些艰难的迈步，此时彻底迈不动了。

    “敢问阁下来自何方，所为何事？”

    不知为何，轩一听懂了为首那只蚊子所说的话，他努力盯着那只蚊子的脸，却感觉自己明明不认识对方，但是却对她有着浓厚的敌意。

    所以他张嘴，对着那只蚊子的轻轻哈了一口气。

    便是一道冰冷至极的朔风吹了出去。

    另外几只蚊子上前而去，联手将那道足够熄灭一切生灵之火的朔风拦了下来，然后终于确定了轩一对他们毫不掩饰的敌意，但是，他们依然没有贸然出手。

    因为现在，轩一才是那头乘着海浪扑上6地的鲸鱼，这些人不过是6地上的蚂蚁。

    鲸鱼当然不需要理会蚂蚁的想法，但是蚂蚁却必须考虑鲸鱼的感受。

    至少在蚂蚁坐上捕鲸船，装备上会爆炸的鱼叉之前是这样的。

    所以他们只是一味的防守，不想况，恐怕是星主也会感觉难缠。

    当然，现在仅仅是他们几人张开领域，努力把这覆盖天地的冰山推移给拦截下来，就好像是几匹马在拖动一整列火车一样艰难。

    轩一只感觉自己脑海中一片混沌，他记不得自己是谁，也记不清自己面前的这几只文字是谁，也不知晓远方的那堆积木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是这一切，都改变不了他去毁灭这一切的。

    他只要知道那些人该死，这座城该被毁灭就足够了。

    这些蚊子既然敢阻拦自己，那么就更应该杀死。

    这样想着，他举起了手掌。

    那如山一样高大的冰川瞬间崩裂一道山脉，然后那些比房屋还要大的巨大冰块在空中悬浮着构成了一条手臂的形状，然后如同一座山一样向着那些蚊子拍了过去。

    方才这座冰山移动那样缓慢，所以这些蚊子都有点轻视轩一的速度，可是当那条山脉崩解之后，其速度已经超越了他们的想象。

    几只蚊子瞬间被打飞了出去，不知道究竟被打飞了几百里，又究竟是生是死。

    虽然还有几只蚊子还在，但是他们所形成的屏障已经有了漏洞，所以轩一再迈出一步之后，看到那些蚊子在空中纷纷吐出了鲜红的血液。

    “如果。”

    “弱小是一种罪的话。”

    “那么你们都罪无可赦。”

    轩一张开口，隆隆的声音在整个世界回响。

    他说的不是任何一种人类的语言，但是但凡有智慧的生物都可以清晰理解他所说的含义，但正在此时，有人在冰山的侧方冷冷开口。

    “如果有罪的话，也并不是你可以审判的。”

    “怪物。”

    轩一扭过头去，想要看那个口出狂言的家伙，但是他突然感觉身体有点痛。

    所以他本能地向下望去，却看到那如同山一样宽厚的冰山上，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孔和裂痕。

    他抬头，才看到了那只口出狂言的蚊子的脸。

    “终曲。”这只蚊子轻声说道，轩一身上的小孔开始纷纷炸裂开了，裂纹也彼此联结，最终巨大的重量让他的身体彻底承担不住，整个垮塌了下来。

    轩一也感觉整个人如同踩到了西瓜皮一般滑倒下来，巨大的身躯跌在海中，摔得四分五裂。

    可是当那些累赘从轩一的身体上被去除之后，他的思维顿时敏锐起来。

    很多记忆在脑海中被回想出来，其中就包括这只蚊子的记忆。

    他想起来了。

    少年倒在海中，但视线死死盯着那张有着银白发丝的老脸，狂怒出口。

    “星淮南！”

 第73章 万物冰封

    星淮南一袭黑衣，漂浮在空中面容冷肃，他就好像是隐匿在黑暗中的毒蝎，即使当几位知事与郡首联合所交织而成的规则之网被这个形如山岳的冰川巨人彻底撕碎的时候都可以保持绝对的冷静。

    当他认为自己终于有了足够把握之后，只要一击，就足够将对方庞大的身躯彻底击碎。

    看着这中海凝结而成的冰川破碎为不计其数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冰块如暴雨，如冰雹一样跌落大海，可是这位老人脸上没有丝毫的得意之色，相反他更多是皱紧眉头的谨慎意味。

    对手太强了，甚至说强到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他这一击偷袭得手，足够杀死九成的洞玄之上，剩下的一成也会身负重伤。

    是的，即使是星主被他这样一击打中，也会留下难以治愈的伤势，他和星主之间的最大差距就是他没有办法偷袭后者而已。

    可是对于这个不明来历的存在，星淮南丝毫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全神贯注地将力量遍布全身，随时应对任何的突发情况，然后听到在破碎冰海中变幻莫测只听在耳中便让他心潮涌动的重叠呼唤。

    “星淮南！”

    在那一瞬间，星淮南感到了极大的危险向自己涌来，他当机立断，立刻向着星城退去，只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后退了数十里之远。

    但依然还是太慢了。

    冰海之中，虽然原本那几乎是由整座海洋化成的冰山巨人被他一击而碎，但是那些破碎的冰晶又在飞快地聚合，最终聚成一个不过两米来高的“娇小”人形，毕竟与曾经顶天立地的身躯相比，现在的他同样是一只蚊子。

    但毫无疑问是更强的蚊子。

    星淮南在后退同时，眼睛却一直盯着冰海的方向，虽然他自有神识网络与外在领域，可是之前轩一的表现便是前车之鉴，无论你有多么依赖自己的感知，有时候肉眼的观察依旧非常重要。

    于是他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冰海中向着他直射而来，其速度快如疾电，拖出一条长长的被冰封的雪白轨迹。

    他比自己更快！

    并且要快出许多。

    眼见自己即将被这个冰人追上，星淮南反而在空中站定，此时他已经到了星城城墙的正上方，星城大阵已然开启，此时他就好像站在城门外的将军，独自面对着千军万马。

    他当然也可以叩关而入，只是代价便是让这千军万马进城屠戮。

    所以星淮南深深吸了一口气。

    几乎气吞寰宇。

    以他为中心的数千米方圆空间的空气瞬间变得异常稀薄，在其中的普通人甚至会有窒息的危险，而奚柏楠本人原本都已经相当高大的身躯，此时更加膨胀起来，如果说最初奚柏楠与轩一相见的时候是干枯垂死的老人，那么之后便是健壮有力的中年男子。

    而此刻这一口气吸入腹中，他仿佛回到了当初最年轻而强大的年代，原本散乱的银发甚至在慢慢回缩，变得更加璀璨而富有条理，身体的肌肉也开始一根根隆起，将原本包裹着身体绰绰有余的黑衣都有些撑了起来。

    求死不得星淮南，成名三百年的顶级强者，在他面前，好像连时光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他自由将自己的状态在老年，壮年与青年之间来回切换，似乎寿命对他来说是最微不足道的泥团，任其揉捏。

    毕竟，他的权柄是在生命的领域。

    在思虑间，那个冰人已经穿过了几十里的距离，来到了星淮南的面前，这位银发的强者以逸待劳，一拳挥出。

    附加着自己的领域与规则。

    而那个冰人没有五官只有轮廓的脸上一片淡漠，同样挥拳迎上。

    两拳相交，世界都开始摇晃起来。

    星淮南的面前，冰人的背后，他被星淮南所挡住的力量与气息外泄，于是他身后以他为起始的几十里圆锥形领域中，下起了如鹅毛一般的大雪，而所有的树木，花草，道路，包括房屋与山岳溪流，都在那一瞬间被坚冰所覆盖。

    这片南方的沿海城市，在这一瞬间化为北方雪国。

    而这，只是他一丝力量的外泄。

    而星淮南这边，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看着面前的冰人，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开口轻轻说道：“原来是你。”

    在他开口的同时，冰人身上有簌簌的冰晶落下，就好像你用大锤垂落满是积雪的雕像，当积雪落尽的时候，雕像也终于展示了它真实的面貌。

    于是冰人有了五官，哪怕说五官依然是冰雪一样的雪白，没有任何的色彩，但是略微有些青雉的少年面孔显露了出来。

    轩一微笑着看着面前已经将气势攀到顶端的男人，然后开口道：“原来，这一切并不是梦？”

    他在微笑，但是笑容却冷酷如同恶魔。

    任谁都没有想到，几日前才刚刚狼狈逃窜，被下了最高通缉令的叛逃行走，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新以无敌之姿，挟整座中海归来，已完成他未完的复仇。

    星淮南点了点头，他们的拳头依然没有分开：“当然不是梦。”

    轩一看着对方：“你真的很强。”

    星淮南笑了起来，笑容中不带丝毫情绪：“多谢夸奖。”

    这样说着，他伸出的右手开始慢慢冻结起来，并且逐渐蔓延向全身。

    方才少年所出的那一拳中，泄露的一丝寒气便足以冰封一方世界。

    但是更多的力量，却都被传达到了星淮南的体内。

    世界虽大，但是他已经无路可退。

    因为身后便是星城。

    方才那些寒意他还能够用力量强行将其镇压，可是现在，他已经无力镇压了。

    他全身在眨眼之间已经彻底被冰雪覆盖，哪怕说其本身是一座熊熊燃烧的火山，可是火山外已经是如同宇宙一样幽深死寂的无尽黑暗。

    老人慢慢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求死不得，也终将迎来死亡的那一天。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其余几位没有被轩一第一击所击飞的知事已经尽快赶了过来，却只看到星淮南从空中如同一块石头一样陨落的一幕。

    而这一切过于震撼。

    哪怕他们其中有很多人都不喜欢这位老而不死的怪物，但是他们必须承认，这位老人真的很强，以及，他始终将星城的利益放在了第一位，不愧是曾经身为暗部知事的男人，生来就是在黑暗中守护这座城市的人。

    可是现在，仅仅在几十秒，一个照面的时间，他便被这个神秘的敌人所彻底秒杀。

    轩一回头，没有再理会已经硬邦邦砸在大地上的老人，而是看着面前的几只刚飞过来的蚊子。

    “不要着急。”

    “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算这没有算完的帐。”

 第74章 带恶人

    方才轩一还是巨人的时候，他并没有分清那几只蚊子都叫什么，自己又拍飞了哪几只蚊子。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拍飞了最弱的几只。

    工部知事星鬼斧，户部知事星识敏，礼部知事星识敏，这三位不在自己面前的几只蚊子之列，但是其他人，则都在其中。

    星瑰年在剩下的所有人中修为最高，可是即使是她，也不敢说自己稳胜星淮南，更不要说方才那个冰川巨人在突破他们设下的拦截网时，其反噬已经先行重创了他们所有人，其状态早已经不是全胜。

    而之前完全不知道这次突然从海上出现一言不发便对星城展开攻击的神秘存在究竟是何方神圣，可是如今看到那张已经刻入他们所有人记忆中的脸的时候，星瑰年一瞬间彻底愣住了。

    “行走大人？”

    轩一听着这个称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不敢当。”

    这样说着，他抬眼看了看天空：“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已经死了，又为何会化作冤魂来到这里索命。”

    “以及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少时间，是不是会下一刻就会魂飞魄散。”

    “所以，一切长话短说，万事从简。”

    他看着目前的几个人。

    星瑰年，星怀药，星故剑，星守中，星马牢。

    当初在星轨议会中投票的九个人中。

    星淮南已然身死，星识敏星知礼当时没有投反对票，也已经被打飞，生死不知，暂且不论。

    星鬼斧虽然上次没有杀掉，但是对于这位知事大人，轩一选择他只是因为他最好杀，其实并没有多余的恨意，也没有时间去把他找回来。

    “知事大人。”轩一看着星怀药，平静说道：“我知道您对姐姐多有照顾，所以一直都不算喜欢我，而我后来也辜负了您的期望。”

    “我很抱歉。”

    “所以即使说您阻止我杀星鬼斧，我也只是很遗憾，并无怨怼。”

    “眼下，如果您愿意袖手旁观，那么我愿意放您一条生路。”

    星怀药看着轩一，最终没有说如果我不愿这句话。

    轩一方才瞬杀星淮南，其修为可怕之处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虽然说星主已经很久没有出手过了，但是叶萱还是有出手记录的啊。

    叶萱当然也有杀星淮南的实力，可是这样轻描淡写，一个照面便将其彻底击杀，这已经突破了所有人的认知。

    眼下轩一的可怕，恐怕只有当世四位顶级强者齐聚才能够与之抗衡。

    星怀药不是不知进退之人，他也不至于为了一句口舌之争便置性命于不顾，因为这样完全没有意义。

    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轩一看到星怀药的变通，然后再看向另外两人。

    星守中与星故剑。

    “你们要一起死吗？”

    轩一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这个状态能够保持多久，所以有些事，能做就要尽快做。

    星守中后退了一步，表示置身事外，但是星故剑却摇了摇头：“我当初虽然希望星城可以同时拥有两位行走，但是如今你所做的事情，我并无法苟同。”

    这样说着，这位有点秀顶的中年男子平静伸出右手来，一柄看似平淡无奇的银色钢剑在他手中浮现出来。

    “向行走阁下讨教。”

    哪怕说如今轩一已然被废，不过在没有选出来新的行走之前，所有人依然愿意用他旧有的称呼来叫。

    轩一却摇了摇头：“那样太废功夫了。”

    此时的少年站在星城高耸的城墙之上，一眼便能够看到隔着那层波光结界之内的城中建筑分区，也能够看到那些已经全副武装站在街道上的士兵，以及更多被勒令呆在家中不得外出的平民。

    “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当初杀我姐姐，是为星城，是为未来着想。”

    “那么现在，如果你们不能阻止我毁灭这座城市，那么，你们又愿不愿意为这座城市而死。”

    “就好像方才星淮南所做的那样。”

    这样说着，轩一伸手重重拍向距离他不过十几米的星城结界，只见波纹荡漾之间，整座星城上空，瞬间凝结出一层足有数米厚的冰壳，随后，那座庞大的，足够将整个星城包裹在内的庞大结界开始慢慢地土崩瓦解。

    那些几米厚，像是小山一样的冰块也便从天空之上坠落如同陨石，随即被城中的强者出手将其击碎，化为飞雪。

    但是也有少数没有被成功拦截，也或许是那里无关紧要，于是冰块下落直接砸塌了几座房屋，其中传来了压抑的尖叫和随后绝望的哭泣声。

    虽然说这是轩一第一次掌握这样不可思议的力量，但是不知为何，当他从那种浑浑沌沌的状态苏醒之后，就在第一时间清楚自己能做哪些事情，又做不到哪些。

    比如现在，他轻轻一掌，便拍碎了星城的护城大阵，比之当日一指划开结界的叶萱，甚至犹在其之上。

    当轩一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面前这些星城最恐怖的大人物，看他的目光更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他们没有逃走已经是极大的勇气，更不会有人会趁机攻击轩一。

    “兵主大人如果您一定要参与的话，我也可以算你一份。”

    “不过就现在来说。”

    轩一扭头看向星瑰年：“郡首大人，您与您儿子的性命，来换这座城。”

    “敢问您愿不愿意？”

    星瑰年露出平静的笑意。

    “倘若您言而无信呢？”她款款说道。

    “您只能寄希望于我言而有信。”轩一开口道：“就好像我当初只能把我和姐姐的性命寄托于你们的怜悯上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星瑰年摇头微笑，这位相貌平平的中年妇人此时笑起来竟然有这样别样的美丽。

    她伸张双臂，一条银色的长索从她袖中飞出，看起来正是她当初用来试图擒获轩一的那条长索，随后是各式各样的小巧物件，有镜子，有吊坠，有戒指，还有一面银光闪闪的小巧盾牌，这位星城郡首贵为星城的最高行政长官，手中所握的高阶灵器不计其数，而此刻她似乎是将那些灵器全数拆卸下来，甚至有几分不希望其在轩一的攻击下被损坏的意味。

    随后她手一招，那些灵器纷纷化作长虹，飞入星城腹地，似乎又让自己心腹之人好好保管的意味。

    然后只穿一袭白衣的星瑰年披散长发，平静向前走了两步，星马牢咬紧牙齿，望向轩一的目光第一次充满了极致的怨毒，原本这样的怨毒会让沉浸在复仇中的轩一如饮甘露，但是现在，不知为何他只感觉有点意兴阑珊。

    是啊，当你杀自己的仇敌时候，肯定是他跪在地上苦苦求饶才对啊，然后你再毫不留情地将其杀死，才会有大仇得报的感觉。

    可是现在，对方以赴死的姿态走向自己的时候，反而自己才是那个恶人的感觉。

    当然——自己本来就是恶人，不是恶人的话，怎么会用星城的千万住民作为威胁呢？

    轩一这个时候，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真的是姐姐会希望自己去做的事情吗？

    姐姐如果看到现在自己的样子，她又会怎么想呢？

    这样想着的轩一即使是眼下的冰雪之身，也不由有一点头晕目眩，但是他还是看着已经走到距离自己不过十来米的星瑰年，然后平静伸出了手。

    正在时候，轩一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在变得缓慢下来。

    他露出冷笑：星主顾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但即使这样，他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手腕一扬，一道冰冷的气息从手心涌出，扑向坦然赴死的星瑰年。

 第75章 谁动了我的奶酪

    在寒冷死寂的冰湖之上，沨滢依然在和冰湖上的少女进行着危险的对峙。

    它清晰感知到，此时的少女正将自己和冰湖融为一体，然后将其中的力量源源不断抽取出来，然后传达到外界，并且同时将轩一的意志也同样传送出去了，等于说是生生造就了一个神灵般的存在。

    当然，少女所抽出来的冰湖之力相对于冰湖本身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那是因为冰湖的力量是一位至强古神的全部孑遗，冰湖之主背靠冰湖，即使说彼岸的黄金人类倾巢来攻，几乎都立于不败之地，可是眼下，少女的行为是完全的败家，一切都只是给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给他肆意妄为的资本。

    可是如今，连沨滢都无法阻止这一切，因为少女此时所展现的力量等级，甚至以及超越了它。

    为什么自己和潇会造出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神祇？

    白猫第一次感觉自己脑壳疼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第三个声音在冰湖之上回想起来。

    那个来自于少年的温润男生。

    “宁馨儿，你真的感觉，这样是为轩一好吗？”

    少女站在冰湖之上，礼装在身，世界万物都近不得她身周百步，可是听着这样的声音，最终发现其来自于轩一的身体内。

    于是少女皱了皱眉头：“你就是当初来到这里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只能赧颜。”少年的声音在幽幽回荡，与此同时，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从冰下少年的身体中破体而出，然后一路上升，最终刺破冰面，在少女的面前旋转。

    少女在这柄看起来平凡无奇的锈剑身上，感受到了非常不舒服的气息。

    “沨滢说你是客人，我也已经知道了你的来历。”

    “所以我不想对你动手，请不要放肆。”

    少女冷冷说道，可是即使她的话语那样冰冷，那柄剑给她非常不舒服乃至有些压抑的感觉，她现在的实力更是攀到了有生以来的最巅峰。

    可是她依然没有选择向这柄剑动手。

    “当初就是这柄剑刺破了极光与永冬之主的核心，最终杀死了祂。”长剑内，轩二的声音悠然响起：“我们当初并不愿与祂为敌，只想远远地离开，可是祂却想将我们囚禁，吞噬我们最珍视的友人。”

    “所以退无可退，便只有一战。”

    “眼下您的行为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前所未有的浩劫，如果您不愿罢手的话，我依然不惜与您一战。”

    少女望着那柄长剑，终于确认了自己的不舒服来自哪里，以及确认这真的是可以杀死自己的武器。

    但是她依然没有战斗的意思，她只是低下头，轻声说道：“你不是和他一起的吗？不是你当初教他如何召唤我的吗？”

    “为什么现在。”

    “连你都不认同我的做法？”

    长剑在空中微微嗡鸣着，在斟酌着心中的字词。

    眼下的宁馨儿真的就是宛若一张白纸，她空有着强大无比的力量，可是从来没有对自己所拥有力量的觉悟，所以她才会这样轻率地将所有的力量尽数借给轩一，让他去随心所欲地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

    正在这时，突然有另外一个女声带着叹息缓缓响起。

    “因为轩儿现在本来就走在错误的路上，您给他力量，只是让他一错再错。”

    这一次连锈剑本身都剧烈颤抖起来，连轩二都没有预知到，会听见这样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个苍白的剪影缓缓从轩一的身体中剥离出来，她有着白银一样的长发，眸子是磨光古铜的暗金色。

    她缓缓浮起，最终浮到了冰湖之上，与华服礼装的少女平齐，然后向着那柄锈剑低头行了一礼：“这座冰湖对我有着极大的裨益，否则我应该永远都无法苏醒过来了。”

    “以及感谢您当初的无私协助，虽然我并不知道您的具体身份，但是我想也不需要知道。”

    少女望着那个苍白的人形，她好像一团烟雾，轻飘飘地浮在那里，视线甚至可以轻易穿透对方的身体。

    少女侧头，回想着在轩一的记忆中看到的东西，然后不确定地问：“您就是。”

    “他的姐姐？”

    “他愤怒与悲伤的源头？”

    星立华轻轻颔首，然后问道：“请问，您能不能把我也送到轩儿那里。”

    “这个世界，大概只有我才能够说服现在的他了。”

    ……

    ……

    星城高耸的城墙边，以冰雪为身的少年并没有成功地杀死他想要杀死的人。

    因为那一袭苍老古旧的麻衣最终还是出现在了那里，抓住了星瑰年的肩膀，然后在将这位郡首拨到一边的同时，伸手挡住了那道冰冷至极可以熄灭万物的吐息。

    轩一毫不意外，甚至还有一点稍稍的欣喜。

    最终，他还是逼迫这个老人现身，打破了他不干涉关于自己的一切的允诺。

    其实对于星主，轩一并谈不上多么的憎恨，尽管说就是这个老人将自己从父母身边带离，然后扔进了星城暗部这样的血肉磨盘之中，可是若不是这样，自己又如何能认得姐姐。

    但是轩一唯独不喜欢星主那种高高在上，不可揣测的姿态，如今能逼他现身，轩一便已经尤为欣慰。

    所以少年看着老人，然后平静行礼：“见过星主阁下。”

    如果说之前星主关于时间的术法已经完全超乎了轩一的认知，有如羚羊挂角，无处可寻，可适当而今少年站在更高远处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触摸到星主这个时间术法的一些漏洞。

    有漏洞便意味着可以破解。

    况且，此方他来到这里，其实手中最大的依仗便是这座星城，这是他们这里所有人都珍视的东西，也是他唯独可以毁掉的东西。

    星主回身，苍老的面孔没有多余的情绪，他静静望着轩一，并没有看大地上那具已经失去任何气息的尸体。

    “你做的很好。”

    “但有些事情，还是要适可而止。”

    轩一摇头：“还不够。”

    “至少说还不够让你们有和我一样的切肤之痛。”

    星主看着他：“我告诉过你，成龙的存在不应该有蝇鼠的理想与局限。”

    轩一笑得几乎流下泪来：“可是星主阁下，我生来就是一只老鼠啊，我只想守住我那唯一的一块奶酪。”

    “谁动了我的奶酪，我就和谁拼命。”

    “而现在。”轩一回头，指了指那座他的风雪中战栗的城市，就好像是一块巨大的奶酪。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或许他杀不掉这些如果不想死就很难杀死的人，但是这座城却跑不掉。

    “我想吃了你们的奶酪。”

    少年的声音冰冷如霜，如同魔王在世。

 第76章 对蚂蚁的忏悔

    至此，星主原本就不抱什么希望的谈判彻底破裂，但是这位老人既然不抱希望，那么就不曾真的想要和这个少年谈判。

    他只是想再得到一点时间。

    “我没有想到你会是向更弱者抽刃的怯弱者。”星主向前走出了一步：“你是我的因果，所以这件事情也应该在你我之间结束。”

    轩一哈哈大笑：“可是我自觉杀不掉您啊。”

    “即使说能够杀掉，我也不曾将您视作我的仇敌。”

    “当初我就说过，只有刀砍在自己身上才会痛。”

    “就好像你路过一个蚁穴，不小心踩死了几只蚂蚁。”

    “你会对蚂蚁道歉忏悔吗？”

    “你们需要修建一座水库，其代价是淹没整座山谷，你们会对在山谷中死去的百兽飞鸟道歉忏悔吗？”

    “答案是你们不会，除非有一天成群的蚂蚁爬出来聚成比山还要高的蚁团，除非百兽飞鸟的大军来到了你们的城墙之前。”

    “到了那个时候。”

    “你们才会想起来说对不起。”

    “才会想起来道歉。”

    “不过大错已经铸成。”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法律有什么用？”

    “还要我手里的刀有什么用。”

    “况且，直到现在为止。”

    “你们并没有任何人对我道歉，对我说杀死我姐姐的行为是错的，并且为此后悔。”

    “因为你们根本不认为姐姐是你们杀的不是吗？”

    “姐姐只是为了星城而自愿献出了生命不是吗？”

    “她是高贵无私，而又愚蠢不堪的，不是吗？”

    这样说着，轩一含怒伸手重重拍下，他身侧高达百米的宽广城墙被他一掌便轻易拍碎，数千米的城墙被拍地碎石乱溅，更深深嵌入了地下，城墙的上端被彻底抹平，露出了深埋在城墙中厚达数米的银色金属板。

    这座城墙是为了对抗最恐怖的战争而建造的，建成之后守护了星城的族人近万年的光阴，是真正的固若金汤，其上附着的魔纹与阵法也不计其数。

    可是如今，它却连轩一的一掌都撑不下。

    几位知事看着这位暴怒的少年，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是的，只有当蚂蚁聚成像山一样高的蚁团之时，人才会感到后悔。

    那一夜纵然轩一发动了叛变，甚至几近成功击杀了星鬼斧，可是那个时候又有谁真的将这个弱小的行走放在眼中呢？

    他不过是耗尽一切才能够杀死他们中最弱的一位知事，为此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不过是一只稍微大一点的虫子罢了，顶多费费工夫把他拍死也就完事了。

    可是原本以为已经结束的事情并没有结束。

    原本以为过不了多久，这个油尽灯枯的行走就不会被已经散布在世界各地的暗部网络给杀死献上头颅，毕竟得罪了暗部，世界虽大，也没有他的立锥之地。

    但谁又能想到，他卷土重来地竟然会如此之快。

    并且这次还拥有着足够毁灭整座星城的力量，集合一个顶级势力的全部战力，竟然都无法与他抗衡。

    他究竟是和哪位魔鬼做了交易，才会拥有而今的这份力量？

    他又究竟向那位魔鬼支付了怎样的代价？

    此时他们才终于开始后悔，也终于开始思考，当初坐在那个黑暗大厅时候的自己，高高在上去决定这座城市的未来命运之时，是否想得到有现在这样的一幕。

    被老鼠咬死狮子的一幕。

    星主看着眼前这个由冰雪构成的少年，虽然他有把握将对方的身体摧毁，但是却没有办法彻底放逐他不知从而处带来，几乎盈满整个世界的恐怖力量，这些力量已经将整个中海都彻底冻结，难不成他还要再让这座海重新融化？

    这样想着，星主幽幽叹息，然后目光掠过星瑰年，直接看向星怀药：“今日我若身死，你来接任星主之位。”

    星怀药满脸震惊，他倒不是震惊星主会选择他作为自己的接任者，而是震惊星主在确认自己可能会死这件事实。

    星瑰年表情稍微有点复杂，但是最终没有出一言反驳。

    倒是轩一，则看老人道：“您这是何苦？您只要将郡首和刑部知事送给我手刃就够了。”

    “我并不想杀您，毕竟无论您究竟做过什么，我始终认为您还是值得尊敬的。”

    星主露出了有点解脱的笑容，笑到脸上那些皱纹都几乎被抚平了。

    “我说过，你是我的因果。”

    “我确实没有想到你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不想知道究竟是谁给你的这份力量，因为有这些力量的存在这个世界屈指可数，也并不是我需要知道的事情。”

    “我当然可以让你杀了瑰年，杀了马牢，当然还有鬼斧。”

    “但我才是这件事的最终黑手，如果真的需要有人负责，当然是我来负责。”

    “也只有我才能付得起这个责任。”

    轩一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那座城。

    如今星城的结界已经被彻底摧毁，连城墙都被他一掌拍碎了几千米，就好像被剥光了衣服的美人，再无任何防护躺在自己的面前。

    无论是星主，还是其他人，之所以能够如此有耐心地和他说话，其原因不外乎自己手中握着星城这个筹码，谁和他聊得不开心了，只要轻轻推出一掌，那么这座城里怎么不得死几十万人？

    可是轩一一直都没有这样做。

    当然不是不敢，眼下他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既然这不是梦，他又如何获得了这样恐怖，甚至比星主还要强大的力量，他对此一无所知，可是即使一无所知，便更应该珍惜。

    他只是不想。

    就好像你穿着新鞋子走在满是泥泞的道路上，当然会小心翼翼，生怕被泥水溅湿。

    可是一旦一不小心踩入一个泥坑里，泥水浸透了你精致干燥的鞋面，你还会那么小心翼翼吗？

    当然不会了。

    当轩一只要推出第一掌去，那么接下来，所谓的人命对他而言真的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

    杀几十万人是杀，杀几百万也是杀。

    不是吗？

    如果说当初身为愚昧巨人的轩一只想摧毁眼前的一切，那么现在，轩一只想杀自己相杀的人。

 第77章 魔王的人质

    星主他并不想杀，但是如果星主拦在他面前的话，那么也只能够接下来了。

    毕竟，星主是真正拥有足够分量的人，足够抵得过这座城。

    只是很少有像星主这样的人会认为这几百万的普通人会比自己还重要。

    轩一曾经以为星主不是这样的人，但现在看来，他似乎错了。

    所以他低声对星主道：“那只能抱歉了。”

    然后他站起了身，全身寒冷的气息化作钻石一般的星屑，在少年的身周氤氲弥漫着，星主弯腰向少年行礼，就好像战斗前向对手脱帽致敬的骑士。

    星主决定的事情，这里并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改变。

    故以星怀药为首的几人，都默默后退了百步之远，虽然说这样的距离并不安全，但却是一种态度。

    并不是他们不想参与围殴，而是现在轩一的境界已经让这种联手没有任何意义，之前他们联手对抗那个巨人的时候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正在这可能是近千年来最重要的一场对决在开始之前，远方的海面上，第二粒冰晶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那颗冰晶下落变成了雾，而这雾气瞬间扩散开来，去寻找自己想要找到的人。

    可是这片雾终究还是太慢了。

    就在这片雾即将弥漫世间却还没有做到的时候，天空之上，一道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至。

    金发消瘦满面愁苦的中年人穿着淡金色的战甲从云端一步步走了下来，看着星城外剑拔弩张的众人，不由低头叹息道：“你们真是何苦如此。”

    当中海发生异变的第一时间，星主便向着所有人发布了告急讯息，同时在星城内部启动了最高动员令，将戒严措施提升到了最高。

    而此刻，有资格来此救援的第一批援军终于到场。

    斯特行走曦远鸿，以一己之力守护整个斯特共和国的行走大人，终于赶到。

    并不是他太慢，而是轩一实在太快了。

    当人类世界第二位至强者赶到的时候，这里原本微妙的局势终于发生了变化。

    无论星主和轩一的那些谈判有没有起到效果，至少眼下，他终于等到了第一批援军。

    轩一表情逐渐冰冷了下来。

    其实现在，一位星主他已经应付地会有些艰难，如果再来一个曦远鸿——这位行走大人在就职典礼上可是打过照面的，就算不知道他的真正实力，可是能与星主阁下齐名那就绝对不是虚名。

    他看向星主，露出有点苦涩的微笑：“星主阁下，这是您逼我的。”

    这样说着，他再也不管不顾，右手蓄力向着星城漫无目的地一章挥出。

    如今天下四位至强者来了两位，他就算再如何托大，也不会蠢到要和对方硬碰硬。

    选择屠杀整座星城当然是最坏的选择，可是眼下，却是唯一的选择。

    轩一虽然是漫不经心的一掌，但是漫不经心地只是他不做选择的态度，他当然不会非要朝着星城最混乱低贱的贫民窟挥上一掌，但也没有刻意向着像是宫殿区之类星城最多权贵聚集的地方挥掌。

    人生而有贵贱，但是在现在的少年面前，第一次所有的生命都无限平等。

    因为他代表的是死亡。

    上千枚细如针尖的细小冰晶从轩一的掌中发出，每一枚冰晶中所蕴含的力量都可以冻结一方小世界。

    它们不仅多，而且快。

    当看到援军已至，轩一再也不想和他们做任何的谈判，星城便是自己手中的人质，现在还不撕票，那么就真的没有撕票的机会了。

    星主只望了一眼，便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去阻挡，以及，轩一也不会任由自己毫无顾忌地去阻拦，所以他上前向着轩一攻去。

    他周围的时间瞬间变得扭曲而混乱，空气中构成了无数细小的旋涡，这是星主的领域，其名曰光阴，在这片混乱的时空乱流中，一切的时间规则都被扭曲所改变，因果之线也变得虚妄不堪，星主无法再进一步而成圣，并不是因为他不够强大，而恰恰是因为这位老人太强，所以成圣的道路才会越加艰难。

    轩一面无表情地回身，然后一拳迎向向自己攻来的老人。

    自从获得这幅身体和这样的力量之后，轩一虽然没有足够的时间打磨自己使用力量的技巧，但是所谓一力降十会，如果你手上有千万斤的力气，你又何必和别人比绣花的技巧。

    无论是击杀星淮南，还是方才硬碰硬轰破星城的结界与城墙，只需要平淡无奇的一拳一脚，便能够发挥出足以改天换地的巨大威力，又何必强求其他。

    正当第二次冲击即将发生，连远处的曦远鸿都已经跃下云端准备加入战团之际——毕竟星城是斯特共和国的重要盟友，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这座城市在轩一手下被彻底摧毁。

    两道明如秋水的波光从天而降，凛然如同神罚。

    这两道波光一道飞向了方才轩一击出的那一掌，后发而先至，将那些寒冷到极致的冰晶尽数湮灭在那冷冽的剑光之中，剩余的余势虽然未消，但是落在星城之中竟如同微风拂过，星城中的所有人都感觉似乎被浸入微凉的冷泉中那么一刹那，随即便打了个激灵，完全没有意识到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又如何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

    而另外一道波光则落在了星主和轩一之间，将两个人硬生生弹飞了出去，阻止了一场极为凶险可能会一招分出胜负的碰撞。

    被弹开的轩一不由望向天空，只见在只能看到一个黑点的天之车上，一个蓝色戎装的女子自天空飞速掠下，水蓝色的长发在风中猎猎作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九公主叶萱便从九天之上落下，与众人平齐，然后面色不善地看向冰雕雪凝的轩一。

    不知为何，轩一迎着叶萱的目光，竟然第一次有种做坏事被长辈抓包的感觉。

    但是随即，少年目光一冷，向着叶萱平平行了一礼。

    “见过九公主。”

    叶萱话也不说，大踏步上前，这位容姿绝美的兰叶九公主龙行阔步，直接在空中一步步来到了轩一的面前，星主低声提醒道“公主小心”的同时，叶萱已经伸出手掌，向着对她行礼的少年一掌扇了出去。

    所有人皆是大惊失色。

 第78章 哭泣的孩子（飘红加更）

    叶萱来势凶猛，她先前自天空中降下的两记天道剑神乎其神，夺天地之玄妙，将气势早已经推到了极致，此时龙行阔步走向轩一，即使是像星主，曦远鸿这种同等级的顶级强者，一时之间气势也为之所夺。

    只见她来到轩一面前，不由分说便是一掌扇了出去，竟是丝毫没留余力，轩一最终也没有躲闪，任由她将自己扇飞出了十几米远才稳住身形，然后姿势不变，继续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冷冷道：“九公主，没有下次了。”

    叶萱看着只是接触了对方的身体便已经染上一层冰霜的手掌，面色冰冷地笑道：“怎么，你长本事了？”

    轩一抬头道：“不敢。”

    “怎么？九公主要一起将我灭杀在此地吗？”

    叶萱摇头怒道：“星主那个混账捅的篓子关我甚事，只是苍生何辜，谁给你资格对这些黎民百姓动手，此与混世魔君何异？”

    轩一淡淡道：“如果只有当混世魔君才能把这件事情了账，我当了又如何？”

    叶萱闻言看向轩一，目光逐渐冰冷：“你真以为你拿了宁馨儿的力量，我就杀不得你？”

    这尚且是轩一第一次听人道破他力量的来历，可是轩一对此完全一无所知，所以哪里会理会叶萱的威胁，只是冷冷道；“九公主阁下要动手，那动手便是。”

    “我即使死了，也定要拉这座城来为我陪葬。”

    叶萱回头看向星主，烦躁暴怒道：“这就是你无为出来的好事！”

    星主面色平静：“我引得祸端，我了却便是。”

    叶萱神情有些松动，看向星主，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又薄雾弥漫在四野，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笼罩在其内。

    有女子的声音沿着薄雾轻轻传来，清冷平静。

    “请诸位大能暂且罢手。”

    “此事皆由我起，请容我劝一劝轩儿。”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面露不可思议的神色，要知道，星立华身死，这是他们都已经确定的事情，死而复生之事虚无缥缈，即使到他们这样的境界，也不敢妄言可以做到。

    可是方才这样的声音，分明就是出自星立华之口，并且传声的手段诡异而高妙，俨然和他们的层次相近。

    但什么时候星立华也有这样的境界了？

    难不成自从轩一之后，所谓的世间强者竟然这样不值钱了？

    而轩一闻言丝毫没有平静之意，反而更加狂躁起来，他伸手握住，想要将这片虚之又虚的薄雾握住冻结起来，但是不知为何，以他如今的力量，却最终什么都没有抓住。

    毕竟水是抓不住水的。

    他只能徒劳环顾四周，第一次完全气急败坏失去了理智，怒吼道：“你是谁，给我滚出来。”

    “究竟是谁！”

    “允许你用我姐姐的语气说话了！”

    当声音抵达之后，似乎终于找到了目标，那层薄雾慢慢汇聚起来，最终聚成了一个虚幻的白色影子，站在了轩一的面前。

    银白色的长发，星立华披着白色的斗篷，整个人如虚似幻地漂浮在空中，暗金色的眼睛安详望着轩一，然后用毫无平仄的语气说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许。”

    轩一冲了上去，挥拳而上，他现在一拳便能够轻松打塌一座山，可是却丝毫奈何不得了这团薄雾，他的拳头透过了这个模仿姐姐的声音与样子的幻想，就好像拿刀刺破了空气。

    轩一转身，目眦欲裂，不管不顾地继续扑了上去，势若疯狂。

    周围所有人看着少年此时的表现，不敢相信这就是方才用整座城市，上千万人口作为筹码威胁所有人的魔君。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一个都无法想起，这样一个将给世界带来前所未有浩劫的怪物，竟然只是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

    星立华望着轩一，低头咬着嘴唇轻轻说道：“我不是让你照顾好自己吗？”

    “为什么会照顾成这样一个样子。”

    轩一的动作骤然呆滞住了。

    是的，这是姐姐当初临死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希望他可以照顾好自己，

    照顾好她的弟弟。

    这是在那个小屋中最后发生的事情，这个世界只有自己和姐姐知道。

    就好像当初在须弥山的时候，面对以星九身份出现的星立华之时，他用了一句姐姐，一句在幻境中姐姐告诉他的，只有姐姐自己才知道秘密，便瓦解了星九所有的防御一样。

    现在，这个在自己眼前出现的幻象，同样用了这样一句话，便击溃了自己。

    轩一愣在那里，望着那个纯白如梦的虚影，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没有止境的噩梦。

    自从姐姐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被困在这场没有终点的噩梦之中，之后的一切，都是疯狂的他在噩梦中拼命挣扎，活着对他来说便是最大的痛苦，因为每一次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姐姐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他替自己照顾好弟弟的那一幕。

    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摆脱这场噩梦。

    然后去和姐姐在另一个世界相见。

    而这一刻，当这个纯白的影子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这场噩梦终于如同碎裂的镜子一样支离破碎，他的噩梦终于醒了。

    少年跪倒在地，跪在姐姐的幻影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哭得就像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星立华一步步走了上去，然后半蹲下去，轻轻将哭得泣不成声的少年拥抱在怀中。

    周围人看着这对姐弟，没有一个人说出半个字来。

    他们两个人现在一个是如同灵魂一样的虚影，另外一个则是冰雪构成的身体，肉身早已经不知道被丢弃在何处，而从之前的情报来看，纵然当时轩一一时爆发带走了那个油尽灯枯的躯壳，可是决计活不到现在。

    在他们的心底，其实都认定轩一已经死了。

    可是就是这样一对被认定死去的姐弟，以这样的方式重逢然后拥抱在一起，即使说他们大多都已经经历了世间的人生百态，所见的悲欢离合不可胜数，但是面对此情此景，依然心中感慨万千。

    当星立华感觉自己怀中的少年哭声渐渐止歇下来的时候，少女才站了起来，向着所有人行了一礼。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擅自主张而起，看在眼下大错尚未酿成，能不能请你们。”

    “原谅我弟弟所做的一切？”

    “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第79章 见证

    少女的话音刚落，方才还委顿在地上的少年骤然站起，不由分说将星立华的幻影护在身后，冷冷睥睨所有人，表情就好像是守在母亲尸体旁的凶猛幼兽，开口说道：“你们谁敢动她一根毫毛。”

    当初我保护不了你。

    现在我愿粉身碎骨。

    在轩一的身后，星立华摇了摇头：“轩儿，今天的事，终究要有一个交代和了断的。”

    “我一点都不喜欢。”

    “在我死后你所做的一切事情。”

    轩一回头，看向姐姐的虚影，终于在那一瞬间，意识到姐姐已经死了，那一瞬间感觉头痛欲裂，但随即被少女虚幻的手掌轻轻抚上额头，不知为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少年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轩一低下头来，轻轻说道：“姐姐，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即使让我当场死在这里。”

    星立华笑着摇了摇头：“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这样说过之后，少女望向对面的星主：“星主大人，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和您这样面对面交谈的一天。”

    星主看着这位只剩下一个灵魂的少女：“原本你会成为我的行走。”

    星立华侧头一笑，淡淡道：“过去的事，就休要提了。”

    “星主阁下，我今天替你劝住了轩儿，我要向您要一样东西。”

    “我相信您不会不给吧。”

    星主面色不变，平静道：“星九你且说吧。”

    星立华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身边的少年，轻声说道：“我要您废除暗部关于家长制度的法律。”

    “此方诸位大能皆为见证。”

    叶萱有些诧异地看了这位少女一眼，然后率先开口道：“我可以做这个见证。”

    曦远鸿也接着开口：“在下也可以替小姑娘见证。”

    星主呵呵笑了起来，然后平静道：“这有何难？”

    “从今日起，暗部家长制度废除。”

    星立华深深向着星主行了一礼：“星主大恩大德，我替星城千万兄弟姐妹谢您了。”

    星主摇头淡淡道：“要谢应该谢你身后的那个弟弟。”

    星立华没有应答，然后将目光移向了远方的星怀药，单膝落下向着这位暗部知事跪了下去：“知事大人，我欠您一句道歉。”

    星怀药面色平静，看不出多少情绪，他淡淡回道：“我也欠你一句道歉，我并没有帮你看好弟弟。”

    星立华苦笑了一下，道：“我这个弟弟太过顽劣，不怪您。”

    “不过今日之后，立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在您身边侍奉了。”

    星怀药沉默片刻，淡淡说了一句：“你努力活着便好。”

    星立华深深向着星怀药叩首，然后站了起来，轻声说道；“立华记住了。”

    这样说过，星立华轻轻握住轩一的手，她对力量的掌控远远高于轩一，而他们二人现在所依赖的力量同出一源，所以只要轩一没有抵抗，那么她也可以轻易调用这股力量。

    少女伸手向着星城拂去，只看到方才被轩一击破星城结界时候那些漏网之鱼的坚冰尽数融化消解，被砸坏的房屋一时没有办法修复，毕竟结构相对太过复杂，但是被击垮的城墙却没有那么复杂。

    只见坚冰在垮塌的城墙地基上缓慢地生长，不多时便重新与周围的城墙平齐，竟然除了色泽之外，竟然与之前的城墙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还有可能更加坚固。

    做完这一切之后，星立华面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所幸今日最终没有酿成大祸。”

    “日后我会对舍弟勤加管教。”

    这样说着，构成少女的白雾慢慢溃散，然后向着天空缓缓飘散，而轩一的冰晶身体也同样融化为水珠，再蒸腾为水雾，跟随着少女的白雾也逐渐消失。

    而在远方，原本冻结的中海也终于开始慢慢融化，由于这场霜冻来如疾风，去若闪电，除了少数在冲击中直接受损的部分海鱼魔兽之外，其他的生灵在坚冰融化之后，竟然很快便能够灵活游弋在这片碧蓝色的海洋之上。

    唯有在星城城墙外，所有人经历了一场过山车般的起伏之后，确认那对姐弟终于彻底离开之后，星主才看向叶萱，目光微凉。

    “这是冰湖上的那位新生的旧神？”

    叶萱迎向星主的目光，然后平静点了一下下巴。

    ……

    ……

    冰湖之上，那些被少女强行传递到晖亡之林外的力量精粹正在缓缓沿着曾经的通道回归，而宁馨儿自己则老老实实跪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听着那只白如冰雪的白猫孜孜不倦的训诫，显得异常乖巧。知道自己方才做了很不得了的错事，所以认罪态度好的不得了。

    而在冰湖的深处，少年依然在那里沉睡，在他那枯槁的身体中，正在发生着缓慢而细微的变化。

    那柄生锈的长剑依然盘踞在他体内的某处，在如同行星一般缓缓地旋转，长剑之内，黑发的少年站立在其中，耸肩笑了笑：“早知道他那么听你的，我还这么费劲做什么！”

    星立华的声音缓缓从四面八方响起，不带丝毫情绪：“没有冰湖的滋养，我并没有办法这么快的苏醒，所以你并没有办法证明你截留了我的灵魂，只会让轩儿认为你在欺骗他。”

    “所以我让他给我时间啊！”轩二有点咬牙切齿地说道，然后看向并不存在于这里的少女。

    “接下来，你又打算怎么做？”

    “我只保留了你相对没有被污染的灵魂，又借助这座冰湖的力量给了你足够的滋养。”

    “可是这些力量并不足够让你真正复活过来。”

    “要么你永远便留在这里，借助这具终焉的遗骸缓慢恢复力量与灵性，等待最终复活重塑肉身的机会。”

    “要么你便像我这样，待在他的戒指里做一枚戒灵，用永远陪伴你弟弟为报酬，永远放弃复活的机会。”

    少女陷入了轻微的沉默，然后突然发问：“剑灵先生，你当初是不是也面临了相似的抉择，但是您最终选择了后者。”

    “那么我很好奇。”

    “当初您所决定陪伴的人，究竟是谁呢？”

    “难道说，是这柄长剑的主人吗？”

    轩二顿时语塞，他没有想到自己漫长的寿命竟然会有一天会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给问道，他只能嘟囔道：“我当时可没有像我这样的人帮忙，有这样多的选择。”

    “那个时候冰湖被那个宁馨儿占着，我来这里只会被宁馨儿的灵魂吞噬，再说潇也不会允许我这样做。”

    星立华似笑非笑，没有理会轩二的嘟囔，而是直接切中要害。

    “所以您当初选择即使以这样残损不入轮回的姿态活着，就是想陪伴那位您想要陪伴的人一生吗？”

    轩二哑口无言，半晌之后，才终于说道。

    “是的。”

 第80章 美丽新世界

    星城已经降下了第一场雪。

    这是数百年来星城的第一场雪。

    那场对于普通人来说刻骨铭心但却又极为短暂的浩劫，最终还是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严重的影响，大片的作物被夏日突至的严寒冻死，随后星城在剩下半年里的气温都比往年要低出了十度左右，导致农作物大量减产，不得不向他国进口了粮食与果蔬。

    而眼下，才刚刚过了十月，便有一场鹅毛大雪飘落，给这座城市覆盖了一件雪白的大氅，孩子们穿着厚厚的冬装在雪里玩耍，一个个雪人被堆在街道上，显得其乐融融，温馨满满。

    可是高兴的只有孩子。

    因为这样的冬日，真的很冷。

    星城那段被一掌震塌又被冰雪所修补的城墙依然耸立在那里，在雪中熠熠生辉，向世人证明曾经所发生的那一切都不是梦幻。

    在星城北郊一个小小的陵园，一座座大理石制成的墓碑在积雪中排列着，像是一座座在大地上的白色星辰。

    星怀药一袭黑衣在陵园中穿行，然后在一座没有名字的墓碑处停下，他弯下腰，将一束百合放在了墓碑之前，甚至没有扫去墓碑前的积雪。

    “很久以前，你便说你喜欢这里的风景。”星怀药站得笔直，看着那块一片空白的墓碑，轻轻说道：“所以告诉我们，如果哪天你死了，就把自己埋在这里。”

    “可是等了这么久，我们都快死完了。”

    “你还没死。”

    星怀药独自一人来到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墓地，这里是一处小山，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的风景。

    “我原本已经以为你不会死了。”

    “可是突然，你说死就死。”

    墓地之外，黑衣的众人等候在外面，雪花依然在飘落，但是他们站的笔直如同雕塑。

    没有人去催促那个男人，哪怕时间真的很紧。

    星怀药扭头看了看山下的那片城市，从山上往下看，果然很像是一片积木。

    “我并不打算替你报仇。”星怀药接着说道：“虽然我不认为你死得其所，但是我相信这确实是你所选择的归宿。”

    这样说着，星怀药转身向着陵墓外走去，大雪纷纷落下，落在那束和雪花一样颜色的百合之上。

    很快融为一体。

    ……

    ……

    星季枝低下头，将特制的手套戴在手上，按动手腕上的某个按钮，随后手套与衣袖本身便天衣无缝地连接在了一起。

    当抬起头的时候，少年全身已经包裹在密不透风的银色服装中，连一丝肌肤都没有露出。

    这是所谓为星海计划所专门设计的特殊战斗服，可以应对绝大多数极端的情况。

    如果说万一碰上无法应付的情况，那其实还是建议你不要尝试应付了。

    因为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

    少年拉下脸上的面罩，看着面前只露出一头银发的少女：“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星画梅低头笑了笑，低头戴上了圆形的头套，然后同样拉下了面罩，看着对方，似笑非笑：“你认为我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吗？”

    星季枝摇摇头：“你还有别的选择，而我是别无选择。”

    “那我选择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没有错啊。”星画梅平静回答道：“以及，那个时候我们不是说过吗。”

    “如果要死的话，那么便最好死在一起。”

    “我并不想苦苦在这里等待一个永远都不回来的死人，那样会显得更加悲伤。”

    星季枝还想在劝一下眼前的女子，便听到他们这间小小的更衣室外，有人轻轻叩动门扉。

    那是催促，离最后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星季枝最终放弃了，他拉上面罩，然后隔着面罩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自己这位新婚不久的妻子。

    ……

    ……

    一艘艘呈流线型的战舰正摆放在星辰广场的空地上，这些战舰看起来并不像是通常意义上在海上航行的军舰，而更像是长长的梭子，每艘战舰从头到尾大概有五十米长，其上面的涂装各异，综合来看的话，有星城的黑白纹饰，斯特共和国的黄金十字，以及兰叶帝国的蓝白海浪纹，与奥斯帝国的黑龙纹刺。

    在商业联邦给出了完整的设计图纸之后，星城在加班加点的前提下，用了六个月的时间，制造出了第一批成品，经过测试验收合格之后，这场星辰大海的征途也终于拉开了序幕。

    戴上面罩和周围的同伴再也分不清彼此的星季枝抬头看了看观礼台上，那里有着许许多多的大人物都在注视着这里，方才他们都发表了自己的演讲，但是星季枝只记住了星主的那句话。

    “你们在开创新的历史。”

    是的，他们在开创新的历史。

    作为第一批踏上未知领域的敢死队成员，星季枝自己的前途未卜，但同样，他也有着无限的机遇。

    作为行走叛逃事件中被关押的最高级要犯，尽管说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是轩一的同谋，但同样他今后在星城的日子也是会被烙上印记的生活。

    索性他便最后选择报名参加这场选拔，并最终成功脱颖而出，站在了这里。

    毕竟无论怎么说，他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并且有着接近完美的履历。

    只是唯独想不到，在他没有告知星画梅的前提下，这位少女同样报名并最后入选了五十个名额之列。

    而五十人，便是这一艘穿梭舰的标准载员。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们一个个走上了各自的穿梭舰中，踏上在训练中熟悉过无数次的岗位，穿梭舰的预热与检修早已经在之前已经完成，他们只需要驾驶着它离开。

    星主站在观礼台上，看着那些造型优美的战舰一个个喷出蓝色的尾焰慢慢向着空中升起，然后加速消失在蔚蓝的天空，整个星辰广场上万众欢腾，似乎都在喜悦自己在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只有这位老人抬头看了看天空，第一次感觉衰老在自己身上留下了痕迹。

    ……

    ……

    奥斯椒月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些战舰在升空不久，便彻底消失在她的感知中，这位扮作一个白袍银发星城族人的少女摇摇头，转身向着人群外围走去。

    虽然作为奥斯代行走，她当然有资格在那个观礼台上获得一席之地，更不用说这次一同前往探索新世界的穿梭舰中，本身就有属于奥斯帝国的一艘。

    但是她更想站在人群之中。

    由于初次行动危险性与不确定性极大，虽然说在不远的未来，他们这些行走注定会前往一个个已经被逐渐探明危险的新世界去主持大局，甚至说可能在那里形成完全属于自己的班底与势力，可是没有人会想参与这第一次的冒险，即使说身居空间之力的奥斯椒月对此都没有兴趣。

    她低头看了看手上浮现的黑铁之戒。

 第八十一章 平凡之路

    自从那一夜的刺杀失败之后，轩一的行走之位便被除名，但是出乎他们所有人的预料是，最后这个曾经创造过无数奇迹的男孩真的没有死在这里，而是逃亡了不可知处。

    从那个时候起，她与轩一的联络便彻底中断，这个以一己之力震惊整个世界的星城行走，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半年多来，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触角都没有侦察到他的消息，他就像是一颗流星，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名满天下，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位不过十五岁的星城行走，以及他所创造的惊人业绩，可是流星闪耀的代价是燃烧自己。

    当残躯燃尽，他不过是一块黑糊糊的石头罢了。

    但是，奥斯椒月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还是有点怀念那个有那个男孩的世界啊，她闭上眼睛，便能回忆到她们在那座森林里所经历的点点滴滴，这一切如今回想起来有如梦幻，而那竟然是自己与那个男孩关系最近的时刻，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一直若即若离，甚至有些时候反目成仇。

    虽然说轩一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但是既然没有看到尸体，那么奥斯椒月还是可以希望有朝一日看到他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个时候，或许就能和他谈一谈那个曾经以为没有希望，如今看来反而刚刚好的事情。

    她在对方身上投资了那么多，最终去没有收获报酬，这让这位公主殿下如何能够甘心。

    正在这个时候，奥斯椒月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指处突然灼痛了一下。

    ……

    ……

    叶雅一袭白色的纱衣，正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任由女官在裁剪她的蓝色短发。

    这头短发在星城时候出于任性剪成了这样，虽然半年来还是长了一点，但与之前的形象依然大相径庭。

    历代九公主都是以长发示人，唯一一个短发的反例便是领导兰叶荣耀卫国战争时期的九公主叶青，而现在世界承平近千年，叶雅如果日日以短发示人怎么都会让有些人感到别扭。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叶雅表现出来了颇为强硬的固执。

    “让它自己慢慢长吧。”

    这位未来九公主如是表示。

    所以而今对她短发的打理，只是修剪形状，其实有无数人都盼着这位小公主的头发重新长起来，所以怎么舍得再多下几次剪刀。

    此时星城正在举行星海联盟的第一次联合行动，这将是载入历史的一页，原本叶雅现在也应该在那里，但是这位九公主却表示了强硬的拒绝。

    自从得知那位新任的星城行走在就任半个月之后，便谋逆叛逃，如今多半已然身死之后，叶雅并没有像很多人担心的那样抱着枕头在被窝里哭湿了几床被子。

    事实上，这位九公主在结束了星城之行之后，成长的速度让所有熟悉她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不仅修为上突飞猛进，性格更比之以往坚韧许多，得知轩一的噩耗之后保持镇定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她也开始慢慢尝试担下一些原本不愿承担的九公主责任。

    比如眼下，便是再为她做入学之前的最后准备。

    入学，当然是入叶夜学院。

    事实上，自从初代九公主叶青以降，历代九公主都曾经入学叶夜学院，而以叶雅的年龄，早在去年便应该入学了，只是那个时候正闹别扭的公主殿下坚决拒绝之后，叶萱最终答应了她任性的请求。

    而这一次，则是叶雅主动提出来的要前往叶夜学院。

    所有人都欣慰地感觉，自己这位原来甚不靠谱的公主殿下似乎在一夜之间成长起来，这充分证明了当初叶萱选择的英明，而压下了一大批当初质疑的声音。

    但是只有她才知道。

    自己终于明白了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东西。

    以及想要那些东西。自己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样想着，叶雅勾起嘴角，做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但是笑着笑着，少女轻轻咬住了嘴唇。

    ……

    ……

    而在那座人迹罕至的森林中央，朔风狂舞的冰原上，轩一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

    他在冰湖中整整沉睡了一个月，才最终被修复了几乎垂死的身体，随后在那座花海中的小楼里，他又躺了两个月，才终于把伤势勉强养好。

    接下来的康复训练，更是用了足足三个月之久。

    毕竟这个世界上，受了他曾经那样伤，还能活下来的人，在此之前从未有过。

    在此之后也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还多亏有这样一座孕育万物的冰湖。

    不过苏醒之后，轩一便很少说话。

    说的少，便想得多。

    如今虽然他侥幸活了下来，但是曾经的修为也被冰湖几乎完全抹去，七夕紫蓂虽然没有被根除，但是在这样洗髓伐毛的改造下，终于还是压制住了这种弑神之毒的肆虐，而相应的，他格物境之后的修为也荡然无存，需要时间来慢慢补足。

    当然，从现在开始，轩一也没有了当初必须和命运争分夺秒的紧迫感了。

    此时的少年裹着厚厚的大衣，又一次来到了冰湖之畔，看着湖边那个等待自己的纯白身影，少年苍白异常的脸上露出了极为幸福的笑容。

    如今的星立华化作了依托于冰湖存在的魂魄，只要冰湖不灭，她就可以保持神智和记忆，并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完善自身。

    毕竟七夕紫蓂对灵魂的侵染是全方面的，当初如果不是有极为熟悉七夕紫蓂的轩二在那里，并且第一时间截取保留了星立华相对洁净的魂魄，那么也不会有而今以这样形态活着的姐姐。

    星立华看着这个已经大致复原的少年，远远开口道：“你要走了吗？”

    轩一点头：“姐姐真的不跟我一起吗？”

    星立华摇了摇头。

    轩一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没有流露多少失望的神色，而是接着说道：“我会在外面努力找到能让您真正复活的方法的。”

    星立华笑了笑：“我感觉现在就很好啊。”

    轩一看着姐姐，只是摇了摇头。

    星立华便不再提这个话题，而是开口说道：“不知道我曾经有没有对你说过，我以前最崇拜的人是永耀至尊。”

    “她以兵器之身，于不可能之境奋起，最终成为了星城的最高领袖。”

    “我一直以为我和她很相似，所以事事都将她作为榜样。”

    轩一点了点头。

    “但是在遇到你之后。”

    “我便没有那么喜欢她了。”星立华继续说道：“我逐渐更加想成为那位九公主，九公主叶青。”

    “你知道为什么吗？”

    轩一摇头。

    “因为她是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幸福的好人。”星立华笑着说道：“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成不了像她那样的人，所以才会向往，所以才会努力做一个好人，以及希望，你会是一个真正的好人，而不是像我这样的坏人。”

    轩一咬住嘴唇，想要出声反驳，但是星立华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轩一便闭上了嘴巴。

    “是的，我当然不是好人，哪怕我努力伪装成好人。”

    “但是一个人做过的事情，是不会变的。”

    “我知道你想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在这一路上，你其实还是做了很多好事不是吗？”

    “不像姐姐我，这一辈子只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救了你。”

    “我本来想把你教成一个好人的，不过连自己都不是好人的我，做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我尽力了，不是吗？”

    “你才十五岁，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风景可以看，可以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你可以真正为自己活下去，而不是为了我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

    “我只希望你可以快乐地活下去，你既然不想做行走，那就不要去做好了。”

    “我对你没有什么多余的要求，如果有的话，那么只有一个。”

    “那就是，我希望你做一个好人，一个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幸福的好人。”

    “连我的那一份一起。”

    “因为我并不曾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幸福，我很抱歉。”

    透明的少女侧头，微微露出笑容出来。

    温暖恬静。

    ……

    ……

    宁馨儿蹑手蹑脚缩在蔷薇花海中，看着那个穿着大衣仍然显得有些单薄的少年身影慢慢消失在风雪之中，只要走出冰原之后，在晖亡之林与冰原的交界处，那里就有一个可以通往外界的出口。

    当然，这个出口是宁馨儿特意给这个笨蛋家伙给撕开的。

    沨滢站在宁馨儿的肩头，突然开口道：“你说，他像不像一条狗？”

    宁馨儿好奇挠了挠头，问沨滢：“狗是什么东西？”

    白猫一瞬间有点语塞，然后道：“狗一种很凶恶，但可以吃的东西。”

    宁馨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追问了一句：“真的吗？”

    “那他一点都不像啊。”

    这几个月来，出于种种的原因，宁馨儿一直在和这个少年躲猫猫，即使有万不得已要出场的时候，也总是推给沨滢来做，多少有种生怕被对方抓包看到的畏惧感。

    毕竟其实她很喜欢对方在召唤自己的时候那种畏畏缩缩的态度，如果说一旦真身出现，那么尊严满满的自己以后如何回应他的召唤啊。

    至于其他的原因。

    那肯定是没有的好吧！

    不过现在少年终于走了，但宁馨儿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不要说那种如释重负的心情，甚至稍稍有点失落。

    她看着少年的离开的背影，哪怕说如今肉眼已经很难抓住对方，可是整个冰原都是自己的耳目，也不差这么一点的距离。

    “喂，沨滢。”宁馨儿突然开口，望着风雪弥漫的极寒雪原。

    “嗯。”沨滢回答了一声，然后重点强调了一句：“我是不会，不练，不学，这辈子你都不要指望我给你做饭的！”

    宁馨儿用力摇了摇头：“不是这个。”

    她迟疑了一下，轻轻说道：“我想出去看看。”

    “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样子。”

    “可以吗？”

    沨滢用力摇头：“不可以！”

    宁馨儿努力鼓起脸颊，做出威严的样子：“我会哭给你看的，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哭，但是我肯定会哭给你看的！”

    白猫没有理会少女，它相信对方一定是三分钟热度，很快就会缩回她的冰湖睡大觉的。

    现在冰湖多了星立华这样一个住客，相信以后宁馨儿一定也不会那么闷的。

    宁馨儿酝酿了半天的感情，却不知道哭究竟是怎样的情绪，只能挫败地放弃，然后抬起头，认真看着沨滢：“我很想出去。”

    “你能陪我一起吗？”

    白猫看着少女的脸，终于确定这次她是认真的。

    似乎每个养女儿的都有这么一天？

    看着自己养大的女儿走向外面的世界？

    它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要出去可以，但你要有一个人类的名字。”

    “但这个名字我不给你取。”

    “我要你自己来取。”

    “自己来取吗？”少女陷入了迟疑。

    她看了看天，看了看地，看了看花海，也看了看花海后的冰湖。

    可是她唯独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少女可怜兮兮望着沨滢：“那个，我不要名字好不好？”

    白猫没有说话。

    少女咬了咬嘴唇，在上面留下清晰的齿痕，她闭上眼睛，只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处。

    可是突然，有一个名字在少女的心中跳了出来。

    她也跳了起来。

    “我想到了。”

    “我就叫林薇好了。”

    “林是这座森林的林。”

    “薇是这些花儿的薇。”

    “我叫林薇，可以吗？”

    白猫依旧看着少女的脸，没有说话。

    林薇点了点头，伸手将白猫抱进了自己怀中。

    “就这么说定了。”

    “以后我就叫林薇了。”

    “请多指教。”

    ……

    ……

    轩一走在风雪之中，依旧披着他那件已经很破旧的灰色大衣。

    道路上白茫茫一片，远处可以看到一些村庄闪亮着灯火。

    他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竟然这么大。

    而这么大的世界，他第一次不知道究竟哪里才属于自己。

    从那座冰原走出之后，轩一在外面的世界漫无目的走了好几天，到处都在下雪，到处都是人，可是不知为何，少年总是找不到能让自己停下的理由。

    他不知道暗星是不是还在追捕自己，又或者已经停止了这种追捕，虽然说姐姐让他做一个好人，但是现在，他并不知道这个好人应该从哪里做起。

    正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十字路口那里，有一个蜷缩在那里的红色身影。

    他走了上去，看到那个身影正在瑟瑟发抖，低声啜泣。

    他看起来很小，而且似乎是她而不是他。

    轩一不想多管闲事，因为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可是他的身体已经蹲了下来，他听到自己的嘴巴在说话。

    “你家里住在哪里？爸爸妈妈呢？”

    女孩头也不抬，在一直哭着，轩一想了想，从黑铁之戒中取出了一小块面包，递了过去。

    女孩依旧没有接。

    轩一望了望四周，方圆几里地看起来都没有人家，究竟是那个狠心的父母把她扔在了这里。

    以及眼看就要冻死了。

    他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弯下腰，将那个女孩拦腰抱了起来。

    女孩瞬间挣扎起来，低声道：“你放开我，救命！”

    她说的是当地的语言，不过好在轩一还听得懂。

    当抱起女孩的那一瞬间，轩一就知道为什么她会被丢弃在这里了。

    她全身都在发烧，非常滚烫的那种高烧。

    以及，她的脸上，一半是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冻得发红的，可是另外一半，却生满了密密麻麻的肉质物，看起来丑陋异常。

    女孩的呼救声在风雪中迅速被湮灭，当然没有任何人听到。

    轩一听到自己说话，用了和她一样的语言：“不要怕，我会救你的。”

    女孩听到他的声音，哭声更大了。

    “没有人要我的，我是个怪物，没有人要我的。”

    她的哭声绝望而呢喃。

    轩一笑了笑，把她放在了地上，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看，我也是怪物啊。”

    “我们是大怪物和小怪物。”

    “所以，我不会嫌弃你的。”

    女孩听到这话，终于好奇地望了过去，只看到眼前这个大哥哥看起来眉清目秀很是好看，可是不知道为何，他的右脸血肉翻卷，看起来异常可怕。

    可是不知为何，女孩看着轩一的脸，终于咯咯笑了起来。

    轩一静静将右手背在身后，那里有一块生锈的铁片，铁皮上淌满鲜血。

    他伸出了手：“跟我走吧，好吗？”

    女孩咯咯笑着，然后把小手放在了轩一的手心里。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妖怪啊。”

    “那我以后叫你妖妖好不好。”

    “好的。”

    （第四卷完）

 第1章 求医

    “你回去吧。”

    随着这一声冰冷的话语，一个粗布缝的口袋被扔到了水柳木的柜台上。

    陈稻咬着牙，轻声哀求道：“大夫，我娘真的不行了，求您行行好行吗？”

    “如果钱不够的话，就先欠着。”

    这样说着，他从皱巴巴的衣袋里中摸出一根巴掌长的土黄色山参，踮起脚递到柜台上，颤声道：“再加上这个。”

    柜台后的掌柜伸手拿过山参打量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枫叶谷的参？”

    陈稻连连点头，他一身粗布，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这样的孩子放富裕人家正是读书识字的上学年纪，但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全身精瘦，只有一双深褐色的眸子分外有神。

    “我可以给你五千。”稍有些富态的掌柜伸出一个手掌，向陈稻摇了摇。

    陈稻连连摆手：“大夫，我不要钱，我真的不要钱，我只求您给我点药，能治我娘病的药。”

    掌柜看着陈稻，目光有点深邃：“生死有命，医者尽人事而已，你娘的病，我们治不了，就算能治，也不是你能付的起诊费。”

    这样说着，掌柜从柜台下摸索片刻，点出几张墨绿色的钞票递了过去：“这里是六千，回去给你娘买点好吃的，节省点花，应付完丧葬应该还有结余。”

    陈稻闻言喉头滚动，扑通一声跪在了柜台前：“大夫，您是救人的啊大夫。”

    “我不是大夫，我只是个掌柜，看病只是兼职，我更多是个卖药的。”掌柜平静说道：“你要是真想救你娘，我给你出个主意，我家店门外有个摊子，那个摊主有些门道，好几个我没法治的病人他都治好了。”

    陈稻脸上慢慢涌起希望，他爬起来谢了谢掌柜，一把抓住钱袋和那叠薄薄的钞票，蹬蹬蹬飞快跑了出去。

    而掌柜望着陈稻风也似的背影，正想开口的话被咽到了肚子里。

    店里的伙计出来拿药，看到掌柜的表情，调侃道：“王掌柜，我真没见过您这样的往外推病人的。”

    王掌柜笑了笑：“我们卖药的，赚活人钱，不赚死人钱，赚多了损阴德。”

    伙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您说的有道理，不过门口那小子，好像还真有点本事。”

    “有本事，但是脾气怪啊。”王掌柜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我本来还想提醒两句呢，可人都跑了。”

    这样说着，掌柜将那根山参递给了活计：“拿去炮制一下，枫叶谷的货。”

    ……

    ……

    陈稻走出药铺门口，四下打量，果然看到药铺门口不远处有一个地摊，支着一张桌子，立着一个招子上书“穿衣吃饭，治病救人。”

    这间广源堂是整个兰阴城最大的药铺了，自古医药不分家，陈稻他娘之前便一直在广源堂看病，因为掌柜人实在，不多收诊费，细水长流才逐渐做到了兰阴城最大。可是眼下他娘病情愈重，到现在已经昏迷不醒，陈稻父亲早死，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走到今天，今天主要是往来奔波不易，陈稻才自己拿了家里最后的积蓄想来讨点药，可不料却被掌柜判了死刑。

    其实来问诊的时候陈稻并没有留意这个小小的医摊，他家生活艰难，经营不易，好钢当然得使在刀刃上，他从小听多了街头骗子的诡计，有些更是防不胜防，陈稻知道自己有点笨，但是笨人有笨人的办法，只要不碰这些骗子就行了，眼下如果不是掌柜自己推荐，陈稻也不回来找他，毕竟掌柜要骗自己的话，随便开点药也就是了，没必要非要绕一圈来骗人。

    要说怕医闹的话，自己明明也没医闹本事啊。

    思虑间陈稻已经走到了医摊近前，看到摊主竟然是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的年轻人，穿一件白色长衫，黑色短发打理地颇为整齐，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文质彬彬的气质，不过就是原本清秀的脸上如今戴了一个半边的黑色皮革面具，只露出两只乌黑的眼睛，不知是噱头还是怎么，就让人一眼之下感觉很是记忆深刻。

    而摊主旁边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小姑娘，一头耀眼的红发，穿着黑色的罩衫，小姑娘模样看起来还挺周正，不过和摊主一样，脸上有一个小一号的面具挡在脸上，只能挡住半边脸。

    摊位前正有一个顾客，看起来正和摊主在争执什么，陈稻起了心思，便不动声色地装作路过的样子，仔细聆听他们的交谈。

    “怎么这么贵！”那个顾客一脸不可思议，唾沫星几乎要喷到摊主的脸上，但是摊主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任由对方咆哮了一通赚钱不易，奸商坑人之类的话语之后，他抬起眼，清净说了一句：“不要可以走人。”

    旁边的红发女孩不由噗嗤一笑，顾客脸上抽动，最后咬了咬牙，将几张钞票拍到了桌子上：“药呢？”

    红发女孩吃吃笑着，从衣袋中取出一瓶看起来不过拇指粗细的透明瓶子，里面可以看到几粒黑乎乎的药丸，然后推到了桌子上，顾客一把抢了过来，拔开瓶塞嗅了嗅味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探头探脑看了看四周，一眼就看到了在旁听的陈稻，冷哼一声：“怎么，没见过人买药啊。”

    这样说着，他自己却已经一溜烟走了，似乎生怕被别人看到一样。

    不知为何，陈稻突然感觉这个药摊非常不靠谱，不仅不靠谱，而且可能还是黑店！

    他转身就走，打算去城里另外一家药铺碰碰运气，反正那根山参卖了个好价钱，多少有些底气，总比被骗子坑了钱好。

    但是他方一转身，就听到背后那个年轻人冷清的话语：“小哥，治病救命的机会就这么一次，错过了就没了。”

    治病救命？

    他怎么知道我要求医问药？

    肯定了，他和药铺掌柜有勾结，自己不方便赚的黑钱，就让这种无证游医来赚，反正赚一笔卷钱跑了，谁也抓他不着。

    陈稻虽然病急乱投医，但是也不会把娘的命压在如此可疑的黑店上。

    只是这样想着，但是陈稻却挪不动步了。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他转过身来，指了指身上：“你别想骗我。”

    “我身上没钱。”

    红发女孩指了指他的腰间：“你钱袋里有七百八十四块五毛。”

    “口袋里有六千块。”

    “怎么没钱？”

    少女的声音清脆利落，陈稻望着对方红红的眼睛，感觉自己这次肯定上了贼船。

 第2章 价格

    陈稻第一反应肯定是捂住了钱袋，然后惊恐看着对方：“你们……”

    你们一定是和里面的掌柜是一伙的！

    白衫的少年抬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脑袋，示意她别胡闹，然后才抬头看向陈稻，表情看似温和实则冷漠：“说一下你娘的状况。”

    陈稻闻言不由自主就说了几项，大致就是原本身体乏力，嗜睡，吃过几剂药不好之后，最近病情突然严重，只能勉强喂一点肉汤，不过说了一半，他才意识到不对，整个人向后跳了一步，指着少年：“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妈病的？”

    红发女孩转身看向少年：“他一定觉得你是算命先生改行骗钱的。”

    白衫少年摇了摇头：“他一定也感觉你是个妖精。”

    “但我本来就叫妖妖啊。”少女咧嘴浅笑。

    而陈稻听这对行医二人一唱一和，瞬间感觉这两个是神经病，虽然说对方明明不认识自己却能把自己的底细说的一清二楚很可疑，但这不是说明对方是骗子吗？

    专门欺负自己这种又小又不懂事的乡下小孩。

    陈稻不由下定决心转身就要走。

    可是这次转身之后，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娘的病，我能治。”

    陈稻走不动了。

    这个混蛋！

    不就是被骗吗？

    陈稻转过身去，看着那个平静望着他的白衫少年：“多少钱能治？”

    白衫少年摇头，站起身来：“要去看了才知道，能治才要钱。”

    妖妖随即盯着白衫少年，鼓起雪白的脸颊：“我也要去。”

    白衫少年看着还没让她在这看摊子的机智女孩，只能点了点头。

    陈稻看着这一瞬间就决定好接下来做什么的行医二人，不由大声道：“我还没答应呢！”

    白衫少年看着穿粗布的乡野少年，嗯了一声。

    嗯是二声。

    陈稻一咬牙：“我不管饭！”

    ……

    ……

    看着这像是兄妹又不太像的面具二人组收了摊子，他们的家当少得可怜，也就一个招子，一张可以折叠的桌椅，以及笔墨纸砚这些用来写药方的家伙事儿，原本陈稻会以为他们会将这些东西寄存在某处，却最终看到那个红头发的妖妖自己已经背上了重重的龟壳。

    真的是龟壳。

    看起来十岁出头的女孩背上那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外加一根招子，沉甸甸的真的就如同龟壳一般，陈稻几乎当时就想给女孩卸下来，他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都觉得沉重，但是妖妖摇摇头，努努嘴，笑容轻松：“走吧。”

    那就走吧。

    这里是兰阴城，兰阴郡的兰阴城，兰叶帝国的兰阴郡。

    兰水之南。

    陈稻在前面带路，白衫的少年跟在身后，在后面是摇摇摆摆像是小乌龟一样的红发少女妖妖，她背沉重的龟壳，齐耳的红色短发下是被黑色面具遮着的半边面容。

    陈稻突然感觉这个只露半边脸的女孩还是蛮好看的，但是她是不是丑八怪啊，否则为什么会遮住半边脸呢？

    陈稻当然不会有勇气让她掀开半边脸给他看，但同样也没有去恶作剧的勇气，不要说自己和他不熟悉，就算熟悉了，他们那里也不兴欺负女孩子的，欺负了会被别人笑话的。

    夕阳在天边落下，红色洒满着余晖。

    这是早春的三月，哪怕说这是北国的土地，但是冰雪已然全数凋尽，只有空气里还有着春寒的气息。

    一行三人穿过了人流熙攘的集市，集市中央立着高高的告示，兰阴城主的女儿病了很久，从没有一个医生可以治好他女儿的病，为此好几个自称名医的家伙被打了一顿逐出了兰阴城，也便越来越少人敢给城主的女儿看病，这张告示在这贴了好久了，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眼见着勇夫都被城主大人扔出去完了，可是城主小姐的病还是丝毫不见起色。

    有人在下面嚼舌头说，城主小姐莫不是害了相思病。

    说这话的人没过几天，就被城主拔了舌头。

    陈稻指着这座高高的告示牌，回头问道：“你那么有本事。”

    “为什么不去治城主小姐的病？”

    白衫少年微微一笑，道：“城主大人出不起我要的价钱。”

    陈稻一瞬间感觉自己也出不起这位大夫要的价钱，但又不好意思问，只能挠挠头：“小大夫您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轩轶。”那个白衫少年笑得很温和。“高车之轩，绝伦之轶。”

    “还有，请放心。”

    “每条人命背后所标注的价格是不一样的。”

    “我会根据这个来收取需要支付的报酬。”

    ……

    ……

    叫做轩轶的小大夫。

    和叫做妖妖的小姑娘。

    陈稻感觉这对行医的兄妹真的很怪，不仅名字怪，做事也怪。

    可是——大概只有这样的怪人才能治好娘亲的病？

    陈稻忍不住这样想。

    兰阴城并不大，即使说这个世界上的很多角落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至少兰阴城并没有大，相比于星城，兰阴城只有不到百万的人口，虽然北地苦寒，但是即使是在寒冷的北国，兰阴城也算不上什么大城市。

    他们走了段路，又坐了摇摇晃晃的公车，出了城，又走了一段路，当太阳已经彻底西斜的时候，才到了陈稻的家中。

    这么远的路，大人又是那么重的病，怪不得陈稻会一个人进城来求医。

    对于这样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来说，这应该已经是很勇敢的事情了吧。

    轩轶这样想着，然后望了望四周，这是一个不大的小村庄，看起来不过几十户人家的样子，不过陈稻的家倒是一间颇为整洁，有两进的砖房，这让轩轶颇有点意外，

    他原本以为，陈稻家中定然贫寒，但是没想到，竟然比当初自己和姐姐的陋居好得多，这让他不由揉了揉额头，想提高陈稻他娘生命的价格。

    陈稻打开木质的房门，看到小大夫稍微有些意外的表情，不由有点骄傲：“这是我爹在的时候盖的，城主大人有法令下来，想要翻修房舍的，城中会给六成的无息款子。所以周遭的农户能翻房子的都翻了。”

    外人不觉得什么，但是轩轶听在耳中却着实有点意外，他是做过行走的人，虽然时日不多，但是上位者思维还是有的，这样放贷，城中的财政压力定然会很大，但是又没有实质的收入，唯一可以指望的大概就是贷款时限到了没有还款能力的农户收取他的房产，但是这样坏名声不说，这种乡间的房舍拿在手里也不好出手。

    但是对于郡内来说，像这样的农户盖房，用料用工定是大头，钱动起来，经济就能活络，百姓安居而乐业，却又是一个大好事。

    以及就算说贷款本身没有收益，但是因此多出来的税收仍然算上一笔进益。

    这样一看，这位兰阴城主还真是个有真本事的城主大人。

    陈稻见小大夫陷入了沉思，以为是羡慕自家遇到的好时候，他又想起了早逝的父亲，神情不免黯然，然后推开了内门。

    “我娘就在里面。”

    门一开，轩一就感受了其中一股异样的气息飘了过来。

    让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第3章 前因后果

    这气息有些甜丝丝的，勾起了轩轶某些不好的回忆，甚至连体内已经被收拾很惨沉寂已久的七夕紫蓂都在蠢蠢欲动，几乎那一瞬间，轩轶还没有看到屋里的病人的时候，他已经断定。

    对方得的不是病，而是中的毒。

    少年率先走入了内屋，其中气味陈腐，还有些许的腥臊之气，想来是陈稻一介少年，并处理不好母亲昏迷之后的擦身便溺之类的繁琐之事，能勉强喂些肉汤稀粥之类的已经殊为不易。

    这屋内颇大，并不昏暗，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半旧掉毛的整张白虎皮，看来陈稻父亲在时，应该是个颇为了得的猎户，甚至有修行基础，身手了得，这样的一张完整的白虎皮，若是完整，那么恐怕能卖得十万兰叶币轻而易举，即使现在有些陈腐掉毛，但依然能换万不成问题。

    眼下陈稻家困顿成这般模样，可是依然没有选择变卖这张白虎皮，当然一方面是因为母亲突然患病，乃至于昏迷，家里没有主心骨，陈稻自己去变卖卖不上价钱还容易被欺瞒，而另一方面，这也可能是陈稻父亲留下来的最珍贵的遗物了，象征着他家中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思及此处，轩轶才望向在床上的那个昏睡的妇人。

    时下还是初春，所以她身上尚且拥着厚厚毛皮，看来陈稻唯恐母亲受凉，这位妇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毕竟这样的农猎之家一般结婚很早，十五六岁结婚都不少见，虽然听说最近兰叶帝国有规定结婚年限，那也不过是男女需满十八岁而已。

    毕竟不是谁都像自家老姐，都二十五了还没有找婆家的意思。

    想到姐姐，轩轶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是的，这位游医当然便是轩一，也是轩轶。

    他为自己新取的名字，以寓意从头开始。

    现在距离他离开冰湖重新走向这个世界已经一年有余，如果要从他参加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算起，那已经有接近两年的时间了。

    虽然说轩轶一直不知道自己准确的生辰，但大致推算应该在上半年，也便是说，当初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如今已经有十七岁了。

    真真的光阴似箭。

    从在冰湖脱胎换骨之后，虽然说修为几乎已经被斩完了，即使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如今的轩轶也不过是致知不惑的修为，但是，即使只是致知不惑，其实也没有谁敢小觑而今的少年，毕竟两年前的他就能以致知战洞玄。

    而今的两年后的轩一比两年前当然要弱了不少，不要提当初一人攻城时候的全盛，也不说以七夕紫蓂入法相的行走生涯，他现在只能说是比当初刚入须弥山的时候要稍微强上一点。

    不过强这一点也就够了。他已经不需要再招惹这个世界了，所以也不在需要总是面对那些强到超乎想象，连以性命为筹码交换都无法战胜的恐怖敌人。

    这一年多来，他带着妖妖几乎走遍了半个世界，所谓游学游学，有游才有学，如今的轩轶早已经非吴下阿蒙，金钱对他来说更是探囊取物一般，正如同当初他就能够用几天的工夫做那几位行走的订单去买潜龙这样可以困住洞玄之上的灵器，现在的轩轶依然是药剂宗师，依然有了药师琉璃体，只要稍稍想办法做几个高阶药剂，找个地下或者公开的拍卖会扔上去，那就能够轻易赚上几千万。

    即使再退一万步，黑铁之戒依然在他手上，他依然可以联络当初那几位行走，甚至不要脸一点，可以联络九公主叶雅，当初那件事情，他们都算是同谋，如今虽然轩轶已经不是行走之身，但是那几位都是不差钱的主，搁在他们那儿的人情也能换几亿的现金吧。

    可是这终究不是轩轶想做的事情。

    金钱只有当自己需要的时候，才是有意义的数字，比如说眼下的陈稻想给自己的母亲治病，比如说当初的轩一想给自己和姐姐买两个面包。

    但是当你不为金钱发愁的时候，它只是一个数字罢了。

    如果说轩轶现在关心的事情，那么最重要的当然是治好妖妖脸上的胎记，那胎记非常磨人，即使以轩轶现在的医术，也必须做水磨工夫，眼下已经去了十之七八，远不及当初那样骇人，但是依然不足以让妖妖可以摘下那个面具。

    当然自己也一样。

    当初甘心毁容来逗妖妖开心，一方面当然是自己那个时候真的完全不在意这一点，就算妖妖要他自断一臂才会开心他也不会犹豫多少，但是另一方面，却是躲避暗部的追杀。

    是的，直到轩轶离开冰湖，然后暗中试探的时候才发现，当初他叛出星城的时候星主所下的那个通缉并没有取消！

    那可是用星城行走的位子作为悬赏的最高通缉令啊，当初一心求死的轩一当然不在意，后来一心想要摧毁星城的神祇轩一也不在意。

    可是他在意啊，他只是可怜弱小无助但是能吃的轩轶啊！

    姐姐那个时候和星主谈判，只谈了取消暗部的家长制度，如果姐姐那个时候知道自己身上还背着那个通缉令，想必星主阁下也不会死揪着不放。

    可是那个时候他和姐姐都不知道，既然不知道，又谈何取消。

    还好轩轶作为前暗部执行司专员，有史以来最强魔崽子，只能一路游行，每到一个城市驻足不会超过三个月，通常顶多一两个月便扬长而去，踩着星城的侦查节奏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以及还好由于自己在星城城墙外的那一场大战，事实上似乎星怀药对于抓捕自己这个星城第一叛徒并不怎么热心，虽然悬赏在那里，但是并没有将这个作为硬指标来完成。

    毕竟虽然他们都知道当时自己的那个状态肯定无法持久，但是这种事情一次都够心惊胆战了好不好，否则的话你究竟还想来几次。

    并且眼下自己除了发色眼眸没有做彻底改变之外，整个人的形象都做了相当大的微调，又有覆盖着半张脸的密密麻麻的伤疤，能不能瞒得过奥斯椒月轩轶不敢肯定，毕竟在这方面那位公主殿下才是祖师爷般的存在，可是应该能瞒得过叶雅。

    嗯，应该能瞒得过那个丫头。

    轩轶有些跑神。

    妖妖在旁边轻轻踢了轩轶一脚“喂，轩轶！”

 第4章 蒙古大夫！

    轩轶这才回过神来。

    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对于轩轶来说简直就像是大梦一场，那么的不真切，如同困兽入山坳，一朝脱锁镣，每每会想起往事，都会有些走神，只有想起那位正在冰湖中等候自己的姐姐，胸中才会涌起一股暖意。

    当然，除了治好妖妖的脸，顺便给她找个婆家之外，轩轶更重要的目的，便是寻求姐姐的复活之法，对此，连轩二都说自己没有足够的经验，可以想象此中的艰险，不过眼下姐姐灵魂尚未温养完整，最起码还有十来年的时间，轩轶虽然说体内余毒未清，当然七夕紫蓂也请不掉，但是只要不刻意挑拨那毒，以轩一现在的本事，最起码可以轻轻松松活上一百岁。

    没必要那么急不是吗？

    虽然轩轶自己回过来神，但是妖妖不知道啊。

    妖妖伸手拧了拧轩轶的腰间的软肉：“喂，轩轶！”

    轩轶这才转身看了妖妖一眼，满脸无奈。

    如果这个小妮子再叫第三声，可能会跺自己脚趾，那可就是真疼了。

    像当初你叫人家公子，恩人，哥哥的时候我没有珍惜，现在只能听你叫轩轶了。

    都说女大不中留，可是明明才养了一年，离大还远着呢。

    想归想，但是轩轶还是将目光投向了昏迷中的陈稻他娘。

    以如今轩轶的本事，不需要身体接触，只需要对方在他五米以内，就能够掌握到对方的呼吸心跳乃至于体温之类的基础数据，如果说全神贯注的话，甚至可以捕捉到对方发力的位置，以及想要攻击的部位，致知境的药师琉璃和格物境的感知强化相结合，竟然有意外相得益彰的效果，便是依靠这样的超人感知，再配合一些因“易证”而省略的心理推断，他才能在行医过程中充当神棍，把对方哄的一愣一愣的。

    这一看，已经基本可以断定这位妇人的的昏迷确实是因为中毒导致，不过对方一介普通的农妇，又有谁会处心积虑去谋害她呢？况且又是慢性毒，除了这毒稍微有些古怪之外，其他都没有什么异常。

    不过更多的信息大概只能等这位妇人苏醒之后才能知道了，不过这毒不知为何，总给自己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这样想着，轩轶才又看向妖妖：“解毒丹。”

    妖妖瞪大眼睛，一时间没有动作，而旁边的陈稻反而有些傻了眼。

    这位小大夫进了门，先发了会愣，等发完了愣，转眼就问自己的助手要解毒丹？

    闹什么闹呢？

    我娘中没中毒，我们这自小从乡野长大的人还不知道？我爸打猎我妈种药的好吧，枫叶谷都有我家的药寮好不好。

    就算欺负自己不懂医术，可是解毒丹三个字还是听得懂的啊。

    你明明用的就是兰叶国语好吧，是不是欺负我连话都听不懂啊！

    陈稻感觉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盯着轩轶，稍微没点好颜色：“大夫，您能不能先给我妈看完病！”

    庸医！

    大写的庸医！

    管治不管埋的蒙古大夫！

    要不是看对方跟着自己走了这几十里地，陈稻现在就想轰人。

    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把这两个引到家里来的吧！

    轩轶扭头看了陈稻一眼，然后说：“我看完了，能治。”

    “如果你想治的话，我收四千块钱。”

    “治好之后你来付钱就可以了。”

    “要治吗？”

    陈稻傻眼了。

    你怎么能这个样子！

    我……

    你一定是欺负我年纪小！

    “你为什么不问我要六千八！”陈稻愤怒喊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兜里一共多少钱了吗？”

    “你兜里只有六千七。”妖妖在一旁悄咪咪开口道。

    陈稻扭头向着女孩怒吼：“我家里还有一百！”

    妖妖吐了吐舌头：“我这倒没有发现。”

    这样说着，她在屋里探头探脑，然后指了指陈稻她妈的枕头底下，努了努嘴；“那里？”

    陈稻崩溃了。

    而轩轶则在一旁冷冷清清开口，丝毫无视这对男孩女孩之间的闹剧：“因为你母亲的命只值四千。”

    “我救这一条命，收四千，我感觉很合适。”

    陈稻心情大起大落，此时终于稍微平静下来了：“那如果救不活呢？”

    “我说救得活就救得活，如果治不好，我当然分文不取。”轩轶回道。

    “不是应该偿命吗？”陈稻说道。

    轩轶平静笑了笑，笑容清浅：“从来没有医生给病人偿命的道理，否则天下的医生早死完了。”

    陈稻咬住嘴唇，痛苦地思索着。

    如果说这四千能换母亲的命，那他肯定不会犹豫啊，当初他在广源堂，都愿意拿六千多去换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可是那个时候他知道眼前是从医数十年的老先生，而不是眼前这个只看了他娘一眼就要四千的江湖骗子！

    虽然说他连订金都不收，只问他治不治。

    他想治啊。

    可是他真的感觉轩轶这个医生不靠谱啊！

    陈稻呆在那里，然后才终于抬头，问道：“我来的时候，那个男人你收了他多少？”

    那个男人愿意交钱，应该是治好了？

    陈稻心中抱着侥幸想道。

    至少说这个蒙古大夫还是会治病的？

    “两千五百。”轩轶面无表情说道。

    “看来他的命还没我娘值钱？”陈稻说道，那个男人一看就是城里人，而且肯定比他家有钱的多。

    “不是，他的命当然比你娘值钱，而且值钱多了。”轩轶说道：“但是他治病不是为了救命，所以当然便宜。”

    虽然说陈稻内心中有一点不祥的预感，但是他还是想要问清楚，毕竟对他决定要不要轩轶来治他娘有帮助。

    “问一下，那个男人患的是什么病。”

    轩轶点了点头，一点都没有为自己的患者隐瞒信息的意思。

    “不能人事的病。”

    陈稻第一时间没有听明白。

    他想了半天，才终于意识到这个不能人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顿时指着轩轶，支支吾吾起来：“不能人事？就是那个，那个……”

    陈稻努力在自己比较匮乏的语言库中寻找合适的描述。

    “就是那个不能当男人的病是不是！”

    轩轶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陈稻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方接药的时候那么左顾右盼，小心翼翼，果然是个男人都不想被知道自己有这个病。

    可是！

    可是自己究竟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大夫啊！

    一个卖壮阳药的吗？

    陈稻小声说道：“我能不治吗？

    轩轶说：“可以。”

 第5章 夜路

    真香。

    淡青色的解毒丹化水一碗，然后给陈稻他娘服下，轩轶又要来纸笔，刷刷给陈稻写下药方，药房里的药物都是寻常，不但能在药店买到，恐怕就连村里应该都会有一些存货，毕竟这里临近枫叶谷，而枫叶谷则是兰阴郡最大的药材产地。

    解毒丹如果卖的话，市场价一颗应该是一千，成本的话，轩轶来做的话成本是不到一百，如果结合轩轶药剂宗师的身份，只会往上再溢价一半不止。

    但是此时，是免费。

    轩轶并不缺钱。

    只是他并不是救苦救难的慈父圣母。

    生命是有价值的，他救命当然要收取报酬。

    只是与很多人眼中的报酬标准不同，他看的是生命的价值。

    方才他已经看过了，陈稻家中家徒四壁，只剩下这个房子和这张虎皮还值点钱，这本来应当也算是陈稻家产的一部分，房子加虎皮，一起作价十万，那么轩轶应该收三万是公允的价格。

    至少符合他的标准。

    但是眼下陈家确实贫穷，陈稻又颇让他想起那个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自己，本性也算良善，所以干脆给了一个大的折扣。

    四千真的已经是大折扣了，他曾经想过要六千的，不过最后还是算了。

    毕竟陈稻还是真的要经受判断自己是不是蒙古大夫的考验。

    轩轶刷刷刷写完药方，他的药方颇为工整，甚至用的还是兰叶文字，丝毫没有医务从业者的自觉，然后他在那张纸上留下了落款，方将药方递给了陈稻：“合水煎服，你娘今晚就可能会苏醒，苏醒之后你先给她服上一剂，先不要用餐，待明天开始每日只可喝白粥，饱腹即可，此药早晚两次，服用一周，余毒排尽之后，不会留下后遗症。”

    这次轩轶的医嘱才真的像是一个大夫，陈稻不由双手接过，看了看方子，发现上面果然只有最普通的药物，全抓来也不过一百块钱，自己真的在村里就能配到，不过方才给娘喂过解毒水之后，气色看起来确有好转，不由得多信了几分。

    他一咬牙，将衣袋中裹得严严实实的那叠钞票取了出来，仔细给轩轶点数了四千的钞票，递了过去。

    轩轶没有接，摇头道：“等你母亲病好了，自己送过来就行了，我会一直在那里摆摊的，至少一个月内不会离开。”

    陈稻这才刷新了对轩轶的印象：“如果我不送钱呢？”

    你难不成再回来给我娘下毒？

    轩轶微笑：“那我会自己取。”

    ……

    ……

    此时暮色已垂。

    赶路一小时，治病一分钟，大概说的就是轩轶这种蒙古大夫。

    治完病当然要走，但是当陈稻站在村口送别的时候，不由又踌躇起来。

    虽然当初答应让他们过来的时候自己信誓旦旦不会给他们管饭，但是现在看来，不管饭是不是又有点不近人情？

    家里还有过年的腊肉，取来炖了滋味定然是极好的。

    陈稻刚想开口，轩轶便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还要赶时间回去呢。”

    陈稻的话被咽回了肚子，而这对行医兄妹便这样踏上了归途。

    早春三月，轩轶与妖妖沿着来时候的道路，走了十几分钟，然后搭上了回城的末班车。

    车上人并不多。

    这样的时点，倒是有很多在城里工作的农户商贾赶着回到自己的家中，在外赶着回城的人当真不多。

    轩轶与妖妖两个人默默坐在末排的座位上，看着远山的日影慢慢剪灭，班车开了头灯，射出两道明亮的汞柱，继续在稍微有些空旷的道路上行驶着。

    这个世界与一千年前，已经发生了偌大的变化，甚至比过往几万年来的变化都大，只是身在其中的人却都认为这应该是司空见惯的东西。

    妖妖看起来有些困了，她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能天天跟着轩轶出来奔波露面已经极为不易，现在困了才证明她终究只是一个孩子。

    龟壳一般的桌椅放在妖妖面前的空挡处，女孩非常自然地将头靠近轩轶的肩膀，然后沉沉睡去。

    轩轶一动不动，就好像是最好的靠椅，女孩的身体轻盈而柔软，只是散发出的气息却并不是寻常女孩略带奶香的体味，而是颇为浓郁的草药味。

    在黑暗中亮着灯光行驶的班车并不平稳，虽然不比舟船，但仍有些颠簸，但是轩轶始终一动不动，并且始终保持着相对班车稳定的姿势，以便让熟睡中的女孩感觉更加舒适一点。

    然后，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叶雅。

    那个蓝发的，倔强的小女孩，九公主殿下。

    明明妖妖和她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是不知道为何，很多时候轩轶仍然会将她俩相提并论。

    如果说为什么的话，大概只有她俩才是对自己无条件信任的人吧。

    虽然听起来有些傻。

    以及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叶雅。

    叶雅的联络方式就藏在他的手指上，可是不知道为何，走出冰湖获得新生之后，轩轶没有一次试图联络过对方，明明她才是自己最应该报平安的人。

    其实如果仔细想想，要是叶雅知道自己现在便在这里，恐怕会过来把自己带走？

    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比第九军团的驻地安全呢？

    只不过没有想到自己，有时候竟然也会是这么别扭的人。

    轩轶忍不住想道。

    而车窗外则慢慢亮堂起来，相比于兰阴城远郊的漆黑一片，到了兰阴城外围，就可以看到越来越多闪烁的灯火，甚至还有入夜不熄的路灯。

    轩轶扭头，看到妖妖还枕在自己肩头，口水从小嘴里流出，溻湿了一小块布料。

    明明可以整个身体都躺下来枕住自己大腿，可是却偏偏非要用这样不舒服的方式坐着睡觉，就好像当初自己明明让她在公寓呆着便好，她非要天天跟着自己，以至于背那么重的龟壳都毫不在意。

    大概这个自从出生以来就欠缺安全感的孩子，很害怕突然有一天自己就会丢下她跑了吧。

    就好像曾经丢下她的父母一样。

    可能是这个原因，妖妖从来没有向轩轶提到过自己的父母，就好像他们根本不存在一样。

    轩轶抖了抖肩，妖妖惊醒过来，疑神疑鬼地侧头看了看四周，发现了黑暗中流动着如河流一样的灯火，才高兴起来。

    她很喜欢这个，无论看过多少次，似乎都不会厌烦。

    看了又看，妖妖突然扭过头来，看着轩轶的眼睛，红红的眼眸中倒映着车窗外的灯火，如晚霞下的湖水，她轻声问道：

    “轩轶。”

    “你究竟是谁呢？”

 第6章 丧家之犬

    听着妖妖简单的发问，轩轶的脸稍微僵硬了一下。

    轩轶自己都被自己问住了。

    我究竟是谁。

    我当然是轩轶，一个医术高超但是行事古怪云游天下的年轻药师。

    但是在轩轶之前，那个在风雪之夜把妖妖从十字路口救下的迷茫少年也同样是我，虽然本领之大天下也尽可去得，但又总觉得这个世界都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的家伙。

    我还是那个曾经一言九鼎世人皆重的星城行走，却一步一步义无反顾地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

    我也曾是那个孤单绝望的少年，为了不杀死姐姐而在自己选定的路上无休止地前行着，哪怕面前根本看不到一点希望。

    再往前呢？

    再往前自己又是谁呢？

    或者说，当星主把自己从自己真实的父母那里带出来的时候，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他没有那个时候的记忆，而轩二也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

    毕竟他曾经的父母那里想必早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

    轩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妖妖如今是这个世界距离他最近的人，他们同吃同寝，如兄妹，如主仆，他从来不曾刻意在妖妖面前隐藏自己的一切秘密，还教了妖妖一整套修行的功法，可是直到现在，连妖妖都不知道他是谁。

    那么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看到轩轶脸上久违地露出迷茫的神色，不知为何，妖妖感觉自己的心突然揪痛了一下，她连忙摇摇头：“我不是在问你的过去。”

    是的，轩轶从来没有告诉过妖妖自己的过去，妖妖只知道自己的一个名字，可是连这个名字，都是自己改过之后的名字。

    妖妖也从来没问。

    哪怕轩轶真的懂许许多多完全不像他这个年龄应该懂的东西。

    他会很多国家的语言，甚至在空闲的时候还会教妖妖去学。

    他医术高明，从妖妖在他身边开始，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他治不了的病，而只要他说能治，那么只要开下药来，过不了几天对方就能够好个七八成，然后欣喜若狂地前来道谢，少数治不了的，那就直接言明无药可治，当然，更多的是被轩轶看过病之后提出的报酬给吓退了。

    就连自己脸上已经伴随自己十几年的丑陋胎记，他都能让它一点点减轻，让妖妖看到一点痊愈的希望。

    可是这样厉害的一个人，又究竟是谁呢？

    他为何会偏偏选择救自己？就凭自己长得够丑吗？

    既然他现在能够救自己，那么是不是也会毫无征兆地把自己丢在原地呢？

    妖妖不知道，也很害怕。

    她是一条没有家的狗，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收留她，并且愿意不把自己当狗来看待，自己本应该做牛做马来回报他，可是偏偏他又什么都不要。

    这种极致的幸福感一点都不真实，总让妖妖以为这是一场梦。

    平常妖妖总是在极力逃避这种感觉，所以努力装作轩轶家人的样子，努力忘记自己不过是他在路边捡到的一条和他毫无关系的狗的这个事实。

    可是今天在他的肩膀醒来的自己，看着黑暗的世界，与这个世界中燃起的星火。

    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无路可逃。

    所以便问出了这个蠢蠢的问题。

    轩轶感知着妖妖的情绪波动，知道她又触及了那个她根本不敢去想的伤疤与死结。

    这种死结无论轩轶向她说多少次都不会有用，因为妖妖生下来就听过了太多的谎言，所以只能用时间来缓慢地抚平伤疤。

    于是少年微笑着，然后轻轻说道：“我便是我啊。”

    “一个努力学做好人却又做不像的家伙。”

    妖妖用力摇摇头：“轩轶你明明是这个世界最好的人了。”

    轩轶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揉乱女孩柔软的红发。

    ……

    ……

    班车在路旁静静停了下来，轩轶率先走下车，然后伸手握住女孩的手，扶着她背着那张重重的龟壳走了下来。

    路旁的路灯悠悠闪烁，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妖妖走下车，晚风将她的短发拉起，露出耳边一点没有被掩盖住的溃烂痕迹，妖妖咬了咬嘴唇，抬起手将那里的头发理顺。

    轩轶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淡淡道：“我们走吧。”

    妖妖点了点头。

    兰阴城并不大，只是一座不到百万的“小”城市，轩轶和妖妖踩着路灯下的影子，在变长又变短的节奏中，走向了轩轶租住的公寓。

    不过这一次，距离公寓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就听到了那里的嘈杂声，只见远处灯光雪亮，赵叔正在门口手持着一柄兰叶帝国的制式军刀，与十来个汉子对峙着。

    轩轶皱了皱眉头，身后将妖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一步步向着那里走去。

    赵叔名叫赵东，是兰叶帝国第三军团的退役军人，平生最值得夸耀的当年勇就是差十分被选入兰叶第九军团，要知道，兰叶第九军团有自己的驻地和兵源，出于对兰叶帝国的尊敬和彼此至少颜面上的和谐，很少去驻地之外招兵。

    但是第九军团名声在外，是无数兰叶军人梦寐以求想要加入的地方，所以每年都会有一个帝团得到一个连的交流名额，交流的便是前往第九军团受训服役的资格，能够有幸得到这个名额的毫无疑问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又因为人数极少，无伤大局，所以帝部便往往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叔虽然说没有最后去成第九军团，甚至说这个只差十分都有吹牛的嫌疑在里面，但是吹牛归吹牛，至少有一点可以笃定的，那就是赵叔在参军的时候素质定然不低，至少说有入围这个选拔的能力。

    不过眼下赵叔当然好汉不复当年勇了，在一次任务中，他所在的小队遇了袭击，他奋勇作战保住了几名战友的性命，但是自己却被伤到了大腿骨，从此走路便有些一瘸一拐。军队不养闲人，却养功臣，只是赵叔却不想当这个闲人，便上了报告要求退役，几封报告过后，上司磨不过他，最后还是准了。

    退役之后，赵叔便回到了故乡，用退伍金和抚恤的款子买下了这间三层的联排公寓，他腿脚不便，干不了什么体力劳动，又除了杀人没有什么一技之长，所以便收收租金，安安稳稳做寓公的生活，不过他的性子依然如同烈火一般，兰叶帝国的军人地位又高，所以喜欢打抱不平，邻里有事也都喜欢找他调解。

    只是眼下，情况似乎又稍有不同。

    轩轶已经走到了近前，轻声发问：“赵叔，出什么事了？”

 第7章 世界太小，城更小

    赵叔回头，看了轩轶一眼，还有他背后的妖妖，脸上原本怒目圆睁的表情柔和不少，他快速说着，语气急促：“快点进屋，把门窗关上，外面出什么事都不要管。”

    “有你赵叔在呢。”

    可是赵叔您就算腿脚灵便也未必打得过这十来个人啊。

    轩轶在心中暗自想道，所以腿上一动都没动。

    这个时候他才往和赵叔对峙的那些人身上扫了一扫，这一扫，要不是轩轶经事颇多，阅历远远不是年龄所能概括，那么此时估计就已经笑了出来。

    这十来个人，装束统一，剃着板寸，都穿着藏青色的皮袄，外面罩着一件银灰色的锁甲，这锁甲看起来像是军方的制式装备，他们能够搞来，想必来头不小。

    穿着这样的锁甲，打斗起来挡枪挡刀倒在其次，关键是我不好惹这四个字就写在了身上，就效果来说，就远远不是光着膀子叫嚣着往自己身上看的货色所能媲美的。

    但是赵叔虽然性急一点，可分寸向来是知的，怎么惹上了这些家伙，并且到了舞刀弄棒的地步。

    轩轶扫了下那些人的手里，都是些寒光耀眼的拐棍，这种武器呈“t”字型，长不过米许，棍身上有握着的把柄，一半护住手臂，一半弹出拳头，可攻可守，又不易像利器那样闹出事端出来，除了需要特别训练之外，几乎是一件完美的帮派武器。

    眼下无论是从对方气势，装束，还是武器上来看，都不是一帮乌合之众，赵叔如此凝重肯定是瞧出了些许端倪，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赵叔眼下不退，定然是有不退的理由。

    不过——话又说回来。

    轩轶为什么会想笑呢？

    妖妖从轩轶的身后探出头来，指着那个拼命想往同伴身后躲的帮派团伙。

    “喂！我认识你。”

    对方原本气势汹汹，正站在队伍的前列和赵叔对峙，还不时骂骂咧咧，可是眼下远远望着这对兄妹从路灯下走来的时候，他就不动声色地躲在了后面。

    可是谁想道还是被这个小丫头给指认出来了。

    他躲在兄弟后面，恶声恶气道：“谁认识你啊，小丫头套近乎不是这样套的！”

    妖妖用力跺脚：“你白天还在我这儿买药呢！怎么天一黑就不认账了。”

    买药二字一出口，那位就立刻站不住了，他赶紧从人群后走了出来，连拐棍都塞到了兄弟手里，手无寸铁满脸堆笑地走了出来，还搓着双手：“小妹妹啊。”

    “真是不好意思。”

    “您怎么来这儿溜达来了？”

    他原本还想凑近妖妖，可是看到站在妖妖身前面色一直沉静的轩轶，便不免停下了身子，连他都搞不懂为什么：“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不是吗？误会。”

    这样说着，他借着角度摊开手掌，只见他的指缝中夹着一枚黄灿灿的金币，在路灯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轩轶看着那枚金币，还没说些什么，身后的妖妖就已经抬手指着赵叔身后的公寓开口了：“这是我们住的地方，你说有什么误会？”

    那是一枚金叶草，兰叶帝国通行千年之久的货币，由于如今各大帝国都已经逐渐改用了纸币，所以很多金币都被帝国回收重铸为金砖作为黄金储备，但是民间依然流通着为数不少的金银货币。

    毕竟你要是真跑路到了别的国家，你拿着一叠外国钞票未必好用，但是用真金白银的金币肯定是来者不拒。

    便如同帝云归那一掏一把的金叶子。

    虽然金叶草和兰叶币没有通行的汇率，和星城的金币还是有着些许的差异，但是轩轶在兰叶帝国居住了近一年，对此也不是一无所知，总体来说，一枚品相完好的金叶草可以从金币收藏家那里换得一万两千块钱的兰叶币，如果磨损严重，没有收藏价值，也能够单凭黄金本身的价值换得七千块钱，基本上算是一枚金叶草价值的上下限。

    当然，有人会高价收集当初荣耀卫国战争时期，由九公主叶青建立军政府时所铸造的少量金叶草作为收藏之用，这样的一枚鉴定真实的金叶草价值超过了十万兰叶币，但是如今市面上基本上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

    这位帮派分子手中的金叶草当然不会是后者。

    但是至少他有着一颗想用至少七千块钱来贿赂他们的心。

    他究竟是谁呢？

    虽然说如今的他已经换了衣服，撕去了假发，但是这样拙劣的伪装技巧在轩轶面前不值一提。

    毕竟，如果不能人事这样的囧事在这种和人开片的场合被一报而出，那么他的黑道分子生涯恐怕会从此画上了句点。

    除非他能够提前更进一步，爬到老大的位置上。

    不过暂时而言，应该没有半点的希望。

    当听到妖妖说他们就是这个公寓的住客之时，这位不能人事的可怜帮派分子表情更加抑郁下来，他拼命向轩轶展示他手中的金币，希望黄金的光芒能够暂时蛊惑住这个贪心的医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医生的药还真是管用，一颗药便能够保证他在一个星期内都可以重振雄风，而不是用金钱和威胁来控制和自己过夜的妓女守口如瓶，上个星期他可是找过去的相好一个个大展威风，让她们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

    不过一个星期过后发现自己又恢复如初的时候，方才不得不去重新找这个庸医要药，要知道，只有自己这种帮派分子又得了这样不能告人的隐疾，才会找这种在别人药店门口摆摊的江湖游医诊治，过去兰阴城的游医没少挨他愤怒的铁拳，可是这次这位，他唯恐对方打一枪换个地方，跑了个无影无踪。

    还好对方还在，不过这次当他去向对方买药的时候，却绝望发现，这个贪心的医生虽然答应一次卖给他三颗药丸，但是价钱却涨了足足一倍。

    当他愤怒去向对方理论，并且很想让他也知道自己兰阴之虎的美名不是白来的时候。

    对方一句话就打消了他所有的火气。

    “我那一颗药，我本来以为能管一个月呢。”

    那为什么最后只起效了一个星期了呢？

    这当然是只有这位不能人事的帮派分子能回答的问题了。

    他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终于用上次两倍的价格买了那一瓶药。

    毕竟不能杀鸡取卵不是，他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谁又能想到，才过了几个小时，对方便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偏偏还是自己上工的时候。

    轩轶看着他拼命讨好的样子，最后还是起了一点恻隐之心，于是少年伸手将他手中的金币不动声色抓到自己手里——这当然是自己替他隐瞒的必要报酬，对方认为这个报酬值得，自己也深以为然。

    但是另一方面，轩轶还是静静开口问道：“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眼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八章 谢帮帮主

    （过年了，和初中同学出去玩了，凌晨以后发。不好意思）

    赵叔此时看的一脸懵逼，他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少年竟然一来就镇住了对方最穷凶极恶的头目，让对方给他点头哈腰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而他的那群弟兄则更加懵逼，谁又能想到自家的老大会突然发生这么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只有这位头目感到理所当然。

    他看到轩轶收了金币，才感到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他这样刀口舔血的汉子，平生最信的就是契约关系，你说了一万句都没用，收了东西才算是一家人，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万声好兄弟也比不上老大每月发给自己的活动经费管用。

    当然——今天的事是他瞒着老大私下干的。

    所以他一道将轩轶拉到了一边，一道长话短说地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

    原来这位姓姜，名望，在本地颇有势力的谢帮当头目，他们虽然说整日游手好闲，好勇斗狠，但是其帮主谢恩却算得上一号人物，谢帮主要控制着兰阴城货运输装卸的行当，帮里有十来台不用人力牲畜的魔动大车，虽然说一般都在郡内活动，但偶尔也会在盛情难却或者说报酬丰厚的前提下做一点猛龙过江的买卖。

    这位谢恩帮主子承父业，也曾经在兰阴学院上过学，身上匪气不重，倒是有几分学生气，他当上谢帮帮主之后，大力整顿了帮中秩序，断了以往的好多生意场，有洗白上岸的意思。

    当然，在这道上混，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谢恩初来乍到，恩威未立，便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当然引得帮众不服气。他是帮主独子，原本老帮主也没有让他这么快接班的意思，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老帮主在外郡出了意外，人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昏死了两天，虽然后来经名医抢救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已经下不得床，只能修书一封把在外地的儿子召回临危受命。

    可是又有谁能够想到，这个新帮主刚上任就要砍自家的财路。

    之后的具体情况姜望也说不清楚，总之有两个元老在帮中集会上发难，要求谢恩交出帮主之位，以免把谢帮几十年基业毁于一旦，在那场集会上，谢恩大发神威，将两个积年第8章

    赵叔此时看的一脸懵逼，他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少年竟然一来就镇住了对方最穷凶极恶的头目，让对方给他点头哈腰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而他的那群弟兄则更加懵逼，谁又能想到自家的老大会突然发生这么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只有这位头目感到理所当然。

    他看到轩轶收了金币，才感到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他这样刀口舔血的汉子，平生最信的就是契约关系，你说了一万句都没用，收了东西才算是一家人，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万声好兄弟也比不上老大每月发给自己的活动经费管用。

    当然——今天的事是他瞒着老大私下干的。

    所以他一道将轩轶拉到了一边，一道长话短说地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

    原来这位姓姜，名望，在本地颇有势力的谢帮当头目，他们虽然说整日游手好闲，好勇斗狠，但是其帮主谢恩却算得上一号人物，谢帮主要控制着兰阴城货运输装卸的行当，帮里有十来台不用人力牲畜的魔动大车，虽然说一般都在郡内活动，但偶尔也会在盛情难却或者说报酬丰厚的前提下做一点猛龙过江的买卖。

    这位谢恩帮主子承父业，也曾经在兰阴学院上过学，身上匪气不重，倒是有几分学生气，他当上谢帮帮主之后，大力整顿了帮中秩序，断了以往的好多生意场，有洗白上岸的意思。

    当然，在这道上混，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谢恩初来乍到，恩威未立，便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当然引得帮众不服气。他是帮主独子，原本老帮主也没有让他这么快接班的意思，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老帮主在外郡出了意外，人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昏死了两天，虽然后来经名医抢救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已经下不得床，只能修书一封把在外地的儿子召回临危受命。

    可是又有谁能够想到，这个新帮主刚上任就要砍自家的财路。

    之后的具体情况姜望也说不清楚，总之有两个元老在帮中集会上发难，要求谢恩交出帮主之位，以免把谢帮几十年基业毁于一旦，在那场集会上，谢恩大发神威，将两个积年第8章

    赵叔此时看的一脸懵逼，他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少年竟然一来就镇住了对方最穷凶极恶的头目，让对方给他点头哈腰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而他的那群弟兄则更加懵逼，谁又能想到自家的老大会突然发生这么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只有这位头目感到理所当然。

    他看到轩轶收了金币，才感到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他这样刀口舔血的汉子，平生最信的就是契约关系，你说了一万句都没用，收了东西才算是一家人，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万声好兄弟也比不上老大每月发给自己的活动经费管用。

    当然——今天的事是他瞒着老大私下干的。

    所以他一道将轩轶拉到了一边，一道长话短说地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

    原来这位姓姜，名望，在本地颇有势力的谢帮当头目，他们虽然说整日游手好闲，好勇斗狠，但是其帮主谢恩却算得上一号人物，谢帮主要控制着兰阴城货运输装卸的行当，帮里有十来台不用人力牲畜的魔动大车，虽然说一般都在郡内活动，但偶尔也会在盛情难却或者说报酬丰厚的前提下做一点猛龙过江的买卖。

    这位谢恩帮主子承父业，也曾经在兰阴学院上过学，身上匪气不重，倒是有几分学生气，他当上谢帮帮主之后，大力整顿了帮中秩序，断了以往的好多生意场，有洗白上岸的意思。

    当然，在这道上混，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谢恩初来乍到，恩威未立，便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当然引得帮众不服气。他是帮主独子，原本老帮主也没有让他这么快接班的意思，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老帮主在外郡出了意外，人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昏死了两天，虽然后来经名医抢救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已经下不得床，只能修书一封把在外地的儿子召回临危受命。

    可是又有谁能够想到，这个新帮主刚上任就要砍自家的财路。

    之后的具体情况姜望也说不清楚，总之有两个元老在帮中集会上发难，要求谢恩交出帮主之位，以免把谢帮几十年基业毁于一旦，在那场集会上，谢恩大发神威，将两个积年

 第9章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所以说如果赵家小姐发发狠剪一络头发，你们谢帮是不是要送过来一车手指？

    轩轶没有接第二块金币。

    他噙着笑看着姜望，对方头发剃的很短，这样的话可以有效免除肉搏起来被人揪住头发揍的窘境。

    要知道，头发不像手腕脚踝那样，有肌肉有关节，可以发力甩脱，打起架来头发就是拴在脖子上的锁链，等着有心人去薅。

    “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去请赵小姐呢？你们就不怕你们帮主知道再收拾你们？”

    姜望一梗脖子：“我不管，反正我们帮主不开心，我们就让赵姑娘给我们帮主开心开心。”

    真不知道让赵姑娘是怎么给你们帮主的开心法。

    轩轶叹了口气，然后摇摇头说道：“不行。”

    “还有，你们今天可以回去了，我给你们一个台阶下。”

    姜望道：“我们谢帮做事，从来不虎头蛇尾！”

    轩轶笑了笑：“你们这次还真要虎头蛇尾一次，因为你们打不过我。”

    姜望一时间没有听明白这句话，却听到身后突然有聒噪起来。

    轩轶与姜望同时向那边望去，却看到似乎是这边谢帮有人性子暴躁，看到姜望和轩轶嘀咕了半天都没个分较，一时按捺不住，就对赵叔又出污言挑衅，本来赵叔自己出身行伍，算是见过大阵仗了，可是不知为何这次却没有忍住，对方刚刚骂完，他就上前一刀，直劈上了他的臂膀。

    赵叔虽然腿脚不便，但是手上确实真有工夫，这一刀快如匹练，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刀便落，只听得叮当作响，原来是那件锁子甲被从上而下整个撩断，叮当坠地的同时，方才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肩膀杀猪一样嚎了起来，余下人等几个手忙脚乱地给他检查伤口，有人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更有人向者出手伤人的赵叔威逼而去，就要动上手来。

    要知道，这种械斗，如果双方没人出手，那就根本打不起来。

    可是万一有人率先动手，甚至伤到了人，那么就很难善了。

    姜望一看坏了事，急忙大喊：“住手！先住手。”

    只是他的声音还没有被人听到，就看的眼前人影一闪。

    是那个白衣的半面大夫！

    他去势如电，与姜望不同，他似乎一直关注着那边，只看得冲突一起，人便几乎瞬间便到了赵叔身前，赵叔都没有反应过来，原本的刀势都不由凝滞了一下，被轩一在肩膀上轻轻一带，整个人便不由推出了三步。

    而另外一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轩轶出手如电，在每个人的手腕处一扫，然后运力拍中对方肩膀，他速度极快，让人根本分不清先后，只听得几乎连成一声的金属落地脆响，几条出手的大汉兵器脱手的同时，自己也向后横飞了出去。

    姜望看得都有点呆了。

    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医生，竟然有这样俊的身手，恐怕连自己帮主都及不上他。

    联想到自己还想卸对方一条大腿，姜望突然感觉自己真的有眼不识泰山。

    而旁边的妖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着远方的轩轶，吃吃笑道：“他很厉害吧！”

    当然厉害了，姜望都有点吓傻了。

    果然——给他们一个台阶下是对的。

    今天的事情总要有一个了解，而轩轶给出了一个最合适的解法。

    那就是，他们加起来都打不过轩轶自己一个。

    姜望快步走了上去，没有理会在旁边呻吟一时站不起来的手下，先去检查那个方才被赵叔砍中的帮众，之间有人已经将他的皮袄给脱了下来，露出了一身花花绿绿的纹身。

    可是不脱倒也罢了，一脱就有些尴尬了。

    只见那人虽然嚎得厉害，可是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甚至说连脱下来的皮袄都毫发无损，那一屁股坐在地上，实在是方才那抹刀光过于耀眼，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看到最可能有事的人没事，姜望一颗悬着的心就有些放下了。

    他看着在轩一身后的赵叔，行了一个礼：“赵叔好俊的刀法。”

    赵叔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他一刀落下，只砍破了对方的锁子甲，却连皮袄都没伤到，当然是上好的刀法，如果不是对方侮辱他的亡妻，他也不会冒着冲突加剧的危险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可是方才那一瞬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衣人，也便是自己的租客，自称医生的轩轶，身手竟然厉害到这种地步，才是他真正在意的地方。

    赵叔出身行伍，在军队呆了快二十年，大大小小的将军见了不少，连第九军团的近卫骑士都见过一位，可是要说有人不用斗气之类的能力，竟然没有一个能比眼前这个小哥有更好的身手，就真的有点叹为观止了。

    轩轶站在中间，笑眯眯看着姜望：“这个台阶还好下吧。”

    姜望脸上有点抽动：“当然好下。”

    这样说着，他伸手拉起来那个光着膀子的帮众，看着那几个还躺在地上呻吟的汉子：“别丢人现眼了，都给我起来！”

    他现在已经清楚了，凭轩轶的身手，想在这里把他们都杀了易如反掌，可是对方既然说了不打算扩大事态，那么他同样有让自己这边也不伤筋动骨的能力。

    所以——你们也别给我装！

    果然，姜望这一吆喝，方才还装腔作势像是断了几根肋骨一样的几个汉子都赶紧爬了起来，上前弯腰拾起刚才脱手掉下来的拐棍，再看轩轶的时候，脸上都充满了敬畏的神色。

    身为他们这样的角色，又有哪个不敬畏强者呢？

    当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并走到姜望身后的时候，姜望再朝轩轶拱了拱手：“小哥，我们认栽了，能放我们走吗？”

    轩轶点了点头，姜望如蒙大赦，刚想离开，便听得身后少年慢悠悠开口道：“你这样走了，是不是不符合江湖规矩啊。”

    姜望露出一张苦瓜脸：“不知道您说的是哪里的江湖规矩。”

    “场面话呢？”轩轶循循善诱。

    姜望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帮众，表情越发无奈，但还是开口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兰阴城是我们的地盘，强龙不压那地头蛇，日后自有分教之日。”

    这一套切口姜望说的倒是极溜，看来平日里这样的场面话没少说过。

    “说的不错，给赏。”

    轩轶笑了笑，抬了抬手，一枚金色的弧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姜望下意识地抬手接过，看到正是先前他贿赂给对方的那枚金叶草。

    “您这是什么意思？”姜望不由喃喃道。

    轩轶侧头微笑，黑发的少年戴着遮住半边脸的黑色皮革面具，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姑且，算赔个不是。”

 第10章 父女兄妹

    待到谢帮那一群人退走之后，赵叔才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要跌倒下来，还好轩轶上前不动声色扶了他一把。

    虽然说曾经也是在风吹雨打中历练过的，尸山血海称不上，但至少大风大浪也算经历过，不过而今毕竟年纪大了，又受过重伤，亏了气血，所以当那一口精气神消退之后，整个身体都感觉苍老了十岁。

    看着少年那戴着半张面具的脸，赵叔叹了口气：“长江后浪推前浪，轩小哥这样俊的身手，又何苦在我这儿蛰伏呢？”

    轩轶微笑说道：“因为赵叔您房租便宜啊。”

    此话出口，赵叔这样的老江湖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毕竟说的好有道理。

    说完这句话，背着沉重龟壳的妖妖也早已经来到轩轶身后，少年回头，向着妖妖伸出一只手：“凝神补气丹。”

    妖妖这次倒没有出言，而是乖乖从衣袋中掏出一小瓶药来，递给轩轶——她的衣服看起来单薄，可是里面就好像百宝匣一样，似乎装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简直是轩轶的移动药柜。

    轩轶拿着那瓶白瓷的药瓶，伸到赵东面前：“赵叔您气血有亏，今天又伤了身体，如果再不服药温养的话可能会有瘫痪的危险。”

    赵东哈哈大笑，方才这位租客小哥帮了他大忙，已经感恩不尽，此时再拿出药来，就有点无事献殷勤的感觉了。

    他生性坦荡利落，不想承这位小哥的人情，谁料轩轶在他笑声中接着说道：“诚惠三百块。”

    赵东的笑声瞬间小了下来，身边的妖妖狠狠瞪了轩轶一眼。

    轩轶恍然未觉，继续说道：“我是当医生的，当然卖药肯定是本分。”

    赵东这个时候才感觉这个小哥好生有意思，他伸手接过药瓶，连检查都未曾，便放入怀中：“下月的房租减三百可以吧。”

    轩轶点了点头，似乎非常满意，他来这座兰阴城还不到半月，住两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当然可以。”

    ……

    ……

    这栋三层公寓在兰阴城北侧，虽然不算偏僻，但当然也算不得繁华，只是兰阴城不大，从公寓出发，到广源堂对面摆摊，不过十来分钟的脚程，算得上是交通便捷。

    轩轶所租的住所在公寓二层左侧，门牌号2o，由于赵叔这个公寓是近十年新建的，所以虽然只有两室一厅，但却依旧有独立厨卫浴，接着城中的统一暖气，即使是数九寒冬依然有热水供应，这在很多地方是不能想象的，毕竟兰阴城冬季有时候气温会低到零下二十度，那个时候有热水可以洗脸洗澡真的是应该赞美诸神的事情。

    而且租金真的很便宜。

    两室一厅大概六十平的空间，一个月租金只要一千二百块的兰叶币，而且拎包入住，各式家具一应俱全，只需要预付一个月的押金便可以入住，性价比真的是高的不得了。

    轩轶拿出钥匙，打开了2o房间的房门，只见里面家具朴素但颇为温馨，妖妖进了门，就把龟壳卸在门后那个固定的橱柜里，然后蹦着跳着整个人转眼间就呈大字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了。

    屋子里两室一厅，其中较小的卧室是轩轶的工作间，毕竟平日妖妖身上那些成品药剂药丸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需要轩轶定时制作，好在黑铁之戒其中储存空间甚大，搬运起来也不算太过困难。

    而另外两个房间，客厅事实上是轩轶的卧室，而剩下那间则是妖妖的闺房，虽然说妖妖此时年纪尚小，但是轩轶自己小时候不到七岁就和姐姐分房睡了，这么算的话妖妖的年纪都有点大了。

    当然妖妖自己还是蛮不情愿的，前面说，她就好像缺乏安全感的流浪狗，只有依偎在轩轶身边才感觉自己不会随时被抛弃，所以为此轩轶和妖妖认真讲过几次道理，最后妖妖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要求是轩轶在起床离开房间之前，必须要把她喊醒。

    事实上，每天不到五点妖妖就自己先醒了，然后装着睡等轩轶起来叫她。

    但是小女孩的伎俩又如何瞒得过感知敏锐的轩轶呢，轩轶也不点破，只是就这样一次次起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这位小姑娘问早安，然后给她做简单的早餐，等待她自己穿好衣服坐在餐桌边。

    这对少年在彼此之间消磨着对方的耐心与戒备，直到最后当终于有一天，轩轶早上起来的时候，确认妖妖真的还在熟睡而不是装睡的时候，这个少年从冰湖走出之后，第一次那么真切的开心。

    那天早上他给妖妖做了上好的小牛排。

    妖妖进屋就躺在沙发上，可是轩轶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首要的当然是做饭了，虽然婉拒了最后陈稻一定要管饭的请求，但是该吃的饭当然也不能少。

    轩轶检查了昨天买回来的食材，最终打算做小羊肉的馅饼配紫菜蛋花汤，正当他脱掉身上的白衫换成围裙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这个时候又有谁回来敲门呢？

    轩轶向着就要跳起来开门的妖妖摆了摆手，自己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围着围裙走到门口，然后将手握在了把柄上。

    还没有开门，轩轶的感知便已经探出了门外，那是一位青碧色长发的温婉女子，看起来刚刚二十出头，鹅蛋脸庞，皮肤细腻白皙，黛青色的眼睛深邃幽深，素颜未施粉黛便显得颇为美丽动人。她穿着月白色的短袄，藏青色的长裤，并未梳髻。

    轩轶确定来人，方才拧开了房门，然后笑了笑说道：“赵姑娘突然来访，我还没来的及换衣服，实在是抱歉了。”

    是的，眼下的轩轶一身居家的宽松衣物，还围着一条雪白绣花的围裙，要多家庭妇男有多家庭妇男，除却脸上那张依然没有摘下来的面具破坏了整体的氛围之外。

    来人正是赵雪宜，她脸上微微一红的，但是最后还是低下头来：“今晚的事情真是谢谢您了，不是您出手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阿爹让我不要下来，可我又怎么能放得下来心……”

    言外之意您是在角落里旁观了全过程咯？或者说随时都准备跟他们走来让他们不要为难自己阿爹了？

    轩轶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淡淡点了点头：“所以说赵姑娘您是来道谢的了？”

    轩轶将目光看向赵雪宜的双手，只见那双芊芊素手上，正用白毛巾捧着一个涂着白釉的瓦罐，瓦罐里咕噜咕噜，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沸腾。

 第11章 面具之下

    轩轶稍微翕动了一下鼻翼，从白釉瓦罐里传来的是鸡肉的香气。

    “这是？”轩轶问道。

    “我给父亲炖的鸡汤米线，多做了一点，父亲便让我给大夫您送过来。”赵雪宜轻声说道。

    不过究竟是多做了一点，还是多做了一份，恐怕肯定有只鸡在鸣冤叫屈吧。

    轩轶点了点头，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了那罐鸡汤，连同做衬的白毛巾一起，不过轩轶极有分寸，这过程中甚至没有触到赵雪宜的手指。

    妖妖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口呼着有鸡汤喝了跑过来，将瓦罐接了过去，赵雪宜刚想提醒瓦罐很烫，小孩子不要碰，结果只说了一个瓦字，妖妖就抱着瓦罐一溜烟跑到了厨房，让赵雪宜整个人都瓦特了。

    果然啊，是不是应该说这对兄妹似乎都是高人的样子？赵雪宜看着跑没影的妖妖，心中如是想道，当然，轩轶和妖妖完全不像，除了脸上带的面具是同款之外，无论是相貌肤色还是头发瞳孔都截然不同，称作兄妹或许有点不妥，可是不是兄妹又能是什么关系呢？

    父女吗？童养媳吗？

    果然还是兄妹好一点吧。

    总不能是男女关系吧。

    想到这一节，赵雪宜脸上又有了一丝飞红。

    不过看着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赵雪宜向着轩轶欠身行了一礼，然后说道：“罐子就先放在这了，我会叮嘱薛姨明天打扫的时候拿出来的，你们喝完放在显眼位置就可以了。”

    兰叶风俗较之南方诸国远为严谨，赵雪宜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亲自来给租客送鸡汤其实已经有点越界了，所以自始至终她脸上始终都红晕未褪，所以任务完成之后赵雪宜就忙不迭地想走。

    轩轶看着赵雪宜的背影，问了一句：“你真的不喜欢谢恩吗？”

    赵雪宜的步子走了两步停下，她苦笑着摇摇头：“大夫，感情的事情不是用喜不喜欢就可以一笔带过的。”

    “我们不适合。”

    这样说过之后，女子月白色的背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轩轶若有所思，笑了笑道：“不合适吗？”

    ……

    ……

    赵姑娘炖的鸡汤着实味美，鸡汤香浓，鸡肉酥烂，连下在其中的比头发丝略粗的晶莹米线都烫的恰到好处，丝丝入微，只能说谁娶到赵雪宜这样的姑娘，真是修了不知道多少辈子的福气。

    妖妖吃了一大碗，小肚子都吃的有些溜圆，她抚摸着肚子抬起头来问轩轶：“哎，你说赵姐姐又不喜欢那个叫什么谢恩的，你能不能把她娶了？”

    现在小孩子都这么胡思乱想的吗？

    轩轶拿出筷子用筷头轻敲了妖妖的脑袋：“人小鬼大。”

    “赵姐姐不好看吗？”妖妖叫起屈来：“我感觉挺好看的啊。”

    “世上那么多好看的姑娘，难不成我都要娶回家吗？”轩轶笑道。

    “只要你想的话，有什么不可以！”妖妖说道：“反正我又不好看！”

    轩轶哑然失笑：“原来你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我说过的，不会丢下你的。”

    好多人都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但是他们最后还是把我扔到路边了。

    妖妖心中想道，但是并没有真的说出来。

    她咬了咬嘴唇，说：“一言为定。”

    轩轶看着红头发的女孩：“我们这可不是一言为定，是好多言都定下来了好吧。”

    “说不定就差了一次，结果没定下来呢？”妖妖张嘴说道。

    轩轶被这一句话瞬间给问住了，他叹了口气：“好好，我们再做一次约定。”

    “我们会一道走下去，直到我们中间的一个再没有力气继续走下去为止。”

    妖妖重重点了点头。

    ……

    ……

    吃过了晚饭，轩轶将那吃的干干净净的白陶罐清洗完毕，连同洗好的白毛巾一起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然后才走进了那个上着锁的房间。

    上着锁，就意味着谢绝外人入内，虽然说这锁不过是普通市面上买到的十块钱一把的铁锁，但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在其中。

    妖妖看着走进房间的轩轶，脸上平日里有些没心没肺的乐天表情随即收敛了不少，自己乖乖站到了门外，等待轩轶的呼唤。

    果然就同往常一样，过了不到二十分钟，轩轶便在其中开口说道：“好了。”

    妖妖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说真的，虽然说轩轶从来没有想过向妖妖隐藏什么自己的秘密，可是妖妖有些事情上却特别的固执，比如说现在。

    当妖妖走进去的时候，正看到轩轶手中是用各式草药加少许泥浆调和出来的黑色药膏放在一片碧玉瓦上。

    这药膏是用来治疗妖妖脸上的胎记的，虽然说轩轶一直都没有不让妖妖看配置过程的意思，但是妖妖始终都坚持不看，轩轶总不能非要强迫这个女孩去看。

    似乎妖妖总感觉，如果自己学会了自己治好自己，那么她留在轩轶身边的理由，不对，是轩轶把她带在身边的理由，就又少了一条。

    对此，轩轶一如既往地心知肚明。

    妖妖自己乖乖地走到轩轶的面前，面对着轩轶坐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轩轶看着这样总让人心生怜惜的女孩，不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将妖妖脸上的皮革面具给摘了下来。

    面具之下，半边明媚的女孩面孔另一边却是漆黑一片，糊满了那用各种草药磨浆之后的调和的药膏，所以只要你凑近对方，只能嗅得到那股有些难闻的草药味。

    才不过一天的功夫，这些药膏便在女孩的脸上凝结成石块一般的存在，轩轶甚至不是用手，而是拿出了一柄银质的小刀，将少女脸上的药膏如同雕刻大理石一样，一点点雕出女孩面部的轮廓。

    妖妖腰杆挺得笔直，一点都不害怕轩轶一时失手会在自己脸上划出一道口子，这个平日上锁的房间里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两个人细若蚊鸣的呼吸与白银的刻刀在女孩脸上每一道刀刻下发出的如同山石滚落峭壁一样的无声处惊雷。

    当最后一块黑色的药膏也被轩轶剃下来的时候，这个时候才能够清晰看到少女脸上的轮廓。

    与最初轩轶与妖妖相见的时候相比，女孩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密密麻麻如同肉芽一般滋生的肉质物，现在只剩下皮肤上一层浅浅的灰青色鳞片，这些鳞片密密麻麻的生长在女孩的脸上，虽然没有那么瘆人，但是这样出去依然会被视作为怪物。

    轩轶拿刀轻轻触碰妖妖脸上的鳞片，轻声问道：“疼吗？”

    妖妖摇头，说。

    “不疼。”

 第12章 死罪可免

    可是这如何不疼呢？

    轩轶在心中说道。

    他的治疗手段，其实说白了先融掉之前那些滋生出来的物质，然后再让肌肤重生，可是期间妖妖要承受的痛苦，其实不亚于用刀子在自己脸上来回切划。

    他当然有办法让妖妖失去知觉来躲避这样的疼痛，可是妖妖始终不愿，更重要的是，在治疗过程中，她连最轻微的呻吟都没有发出过。

    只是妖妖越坚强，轩轶其实就越怜惜她。

    原本的治疗过程还算顺利，可是到了最后，这层鳞片算是把轩轶给难住了，寻常药物根本无法融掉这层鳞片，虽然说妖妖曾经暗示过让轩轶活生生把这层鳞片撬掉，但是轩轶始终没有答应。

    他永远都不会答应，因为他不知道后果。

    他也不会在妖妖身上做任何他不知道后果的事情。

    所以便是保守治疗，最近轩轶换了好几种配方，始终不曾化掉这层鳞片，当然，如今至少有了效果。

    那就是鳞片有些变软了。

    轩轶叹了口气，拿过早已经准备好的木刷，一层层将药膏重新刷在妖妖的那半边脸上，他的动作极其轻柔，就好像是在给心爱的瓷器拂去灰尘，就这样一遍遍的涂抹之后，女孩的脸重新结上了一层厚厚的甲胄。

    然后轩轶才将那个皮制面具重新戴在了妖妖的脸上。

    这个面具当然是特制的，用的便是玄齿兽的腹皮。

    当然，这条玄齿兽肯定不是当初晖亡之林的那条，而是轩一自己在黑市中购买的一大块皮革自己制作出来的，自己的倒还好使，毕竟自己身形基本已经固定，而妖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尤其是跟在自己身边之后那身高是一月一窜的，所以一年多来妖妖的面具已经换了三个。

    而这样的犀皮面具，其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更长时间的保持药效。

    妖妖戴上黑色面具之后，脸上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这样漫长的治疗其实无论是对轩轶还是对她而言其实都算是一种煎熬，在这过去的一年间，妖妖已经充分见识过了轩轶的医术之高超，再如何困难繁杂的疾病在他面前总是药到病除。

    除了自己的脸。

    她有好多次几乎都要忍不住请求轩轶终止治疗，反正她从记事起就带着这个诡异丑陋的胎记，早已经。

    早已经习惯了。

    但是每每看到仍在为自己的脸而绞尽脑汁尝试不同方法的轩轶，不知为何，她的请求总是开不出口。

    因为——那本身就是自己被珍视被重视的体现，这是她曾经最想要而不可得的感受。

    “轩轶。”妖妖看着对方，突然说道。

    “嗯。”轩轶点了点头。

    “我想看看你的脸。”妖妖指了指自己戴着面具的那半边脸。

    轩轶笑了笑“那有什么好看的？”

    妖妖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轩轶耸肩，然后伸出手取下脸上的黑色皮革面具。

    只见男孩的面具之下是血肉翻卷的半张狰狞面孔，它们是被粗糙的刀具所留下来的创口，可是很奇怪的并没有结痂，而是尚且向外流着泛黄的脓液。

    但是轩轶那张干净好看的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微笑，望着对方“你看，没有什么没好看的对吧。”

    妖妖咬了咬嘴唇，然后上前试图伸手触摸，轩轶后退一步，避开了对方的手，话语平静“别碰，有毒。”

    是的，有毒。

    以轩轶身怀霓凰之血的治愈速度，没道理这样的刀伤会在他脸上停留这么久，要知道，轩轶曾经受过无数次比这还要严重千百倍的伤，可是最后在男孩身上连伤疤都没有留下。

    只有当轩轶自己给自己上的药是单纯的毒药时候，这些伤口才会固执地留在脸上，已达到他想要借此隐瞒自己是暗星第一逃犯的身份。

    “我现在已经很喜欢你了。”妖妖轻轻说道“为什么你还留着这些伤口呢？”

    当初那个雪夜，面对完全不信任自己的女孩，轩轶用了这种最简单又最决绝的方式赢得了对方的信任，可是在那之后，这些伤口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再也没有消失过。

    原本妖妖以为轩轶就像很多人那样，会在脸上留下永不愈合的疤痕，可是现在她已经清楚了，轩轶明明可以轻易消除这些伤口的。

    可是它们一直都还在。

    “因为它们还有在的理由。”轩轶微笑说道“或者说，当你可以在世人面前摘下面具的时候，我也便可以了。”

    “否则的话，我们走出门去，就你一个人这样，还是会有很多人指指点点的。”

    “至于现在。”少年侧头笑道，笑容柔和，哪怕他的那半张脸上有些伤口已经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妖妖一点都不感觉可怕。

    “他们或许会认为是因为我你才戴上面具的啊。”

    “毕竟。”

    “我们是搭档啊。”

    妖妖点了点头。再也没有说其他的话。

    她只是咬着嘴唇，看了看上方被熏得有些黝黑的天花板。

    ……

    ……

    给妖妖换药敷药是每天的最后一件事情，几乎雷打不动。

    当初，如果不算上热腾腾的洗脚水的话。

    赵叔这间公寓最值得一提的莫过于二十四小时供应的热水，虽然说热水的使用需要单独计费，但是相信这里的绝大租户都会感谢这一点。

    轩轶将妖妖的雪白双足按入稍微有些发烫的水中，看着女孩轻轻倒吸一口冷气，轩轶笑了笑“你都这么大了。”

    妖妖用力摇了摇头。

    当初把妖妖捡回来的时候，女孩全身都几乎冻僵了，所以轩轶就近找了一家旅社，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妖妖用热水洗脚，那个时候女孩的脚上满是青青红红的冻疮，裂着无数骇人的小口，轩轶用了好久才治好女孩的冻疮，可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妖妖就开始坚持睡前让轩轶给他洗脚。

    在轩轶的回春妙手下，妖妖如今的小脚白嫩光滑，一点都看不出当初满是厚厚死皮与冻疮的样子，轩轶握着对方的小脚，轻轻按摩给她舒经活血，妖妖的脸上渐渐生出了一些红晕，可是轩轶自己的表情依旧平平淡淡，就好像在洗两块土豆。

    洗过脚，轩轶用白毛巾给妖妖擦干，然后端着洗脚水走出房门，对着已经整个蜷在被窝里红发女孩微笑说道“晚安。”

    妖妖给了他同样的回应。

    然后当轩轶走出妖妖的房门，他整个人立刻贴着房门缓慢而无声地滑倒下来，脸上一片死寂的灰色。

    少年感受着自己全身那肆虐的疼痛，反而有点神游物外。

    “轩二。”

    “我大概还有多少时间呢？”

    那个魔鬼在少年的体内轻语“不多。”

    “但也不少。”

    “只是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

 第13章 负荆请罪

    次日清晨，轩轶在客厅的沙发上睁开眼睛，起床穿衣，先去叫醒还在熟睡中的妖妖，然后自己洗漱完毕，去厨房开始给少女和自己准备早餐。

    他们的早餐一向很简单，最近也开始入乡随俗起来，两个煎蛋配烤好的面包片，外加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便足够维持两个人到中午的能量所需，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样制作起来很节省时间，就更加难能可贵的了。

    反正无论做什么，妖妖都会夸奖轩轶做的好吃。

    哪怕轩轶做的本来就很好吃。

    不过这次早餐刚吃到一半，就听到下面又有些嘈杂起来。

    妖妖站起来一溜烟跑到窗子旁边往下看了一眼，然后跑回来看着轩轶：“好像还是昨晚的那群人！”

    轩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餐桌：“先吃饭。”

    妖妖看着轩轶，没有再动面包。

    “帮人要帮到底的。”轩轶笑了笑说道。

    妖妖听到轩轶说出这句话，脸上才终于绽开了笑颜，然后自己三下五除二用过了早餐，然后走到门前背起了那沉重的龟壳。

    轩轶叹了口气，将面包塞进嘴里用牛奶冲下，然后才站起来走到妖妖身边。

    “我们下去吧。”

    ……

    ……

    不过下去之后，轩轶才知道自己得到的情报多少有些有误。

    站在公寓院子里的男人确实是昨晚来的那群不错，甚至说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只是唯一的区别就是，昨天来的时候他们都气势汹汹，全副武装，可是现在都只穿了一件凉风飕飕的单衣，背上还各背着一捆荆条。

    这——这是传说中的负荆请罪吗？

    轩轶看着跪满了半个院子的荆条不由稍微张大了嘴巴。

    妖妖也没有想到，她快步跑到为首的男子那里，果然，姜望一脸垂头丧气地跪在那里，就属他的身板相对最为单薄，而背上的荆条则是最大最粗刺最长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妖妖不由问道。

    姜望抬起头，看着这个医生的小童，话语哽咽：“别……别提了，我家帮主知道了。”

    你家帮主知道了所以你们就来跪街负荆请罪？

    究竟是你家帮主太真实，还是你们太真实了？

    妖妖第一次感到黑道竟然如此有趣。

    轩轶环顾四周，发现这次赵叔根本没有下来。

    当然，如果赵叔昨晚服了他的凝神补气丹的话，那么今天不到中午应该是醒不过来，但也不排除赵叔看到他们之后转身上楼的可能。

    此时已经有早上七点了，初春虽然天亮比较晚，可是此时已经有6续上早班的人从公寓中出来，然后看着这堆穿着单衣背着荆条的汉子在料峭的春风中凌乱，不时有人指指点点。

    原来这就是黑道吗？

    这么真实的吗？

    轩轶不由和妖妖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轩轶走到姜望面前：“赵小姐下来了吗？”

    姜望摇了摇头。

    “那赵叔呢？”

    姜望继续摇头。

    “那你家帮主打算让你们跪多久？”轩轶终于问到了最核心的问题。

    “如果说赵叔答应我们的赔罪，那么我们让赵叔抽几下解恨就能离开。”姜望苦着脸说道：“如果没来的话，我们要跪到太阳落山。”

    轩轶点了点头，转身招呼了一下妖妖，准备去上工。

    他准备帮人帮到底，那可是准备帮的赵叔一家。

    至于眼下，还不是需要关心的时候。

    什么时候帮派黑道也需要别人给他们送温暖送福利了？

    妖妖蹦蹦跳跳地跟在轩轶身后，脚步格外欢快。

    轩轶走出了两步，突然听到身后有重重的叩地声，轩轶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着将头磕在石地上的姜望，对方咬着嘴唇凄切说道：“小大夫你救救我们啊，跪到天黑会出人命的啊。”

    你们黑道不是一向讲究干净利落切手指吗？

    你家帮主没让你们切手指谢罪大概是怕你们这群浑货手指不够脚趾来凑都切不够，眼下跪在这里总比切根手指舒坦吧。

    再说看你们一个个气血旺盛的，跪一天顶多生场病，来照顾一下我的生意，我保证让你们第二天就生龙活虎。

    哪有医生把顾客往外推的道理。

    不过这样想着，轩轶还是没有继续离开，他看着姜望：“我能帮你们什么呢？”

    你们总不会希望我用物理手段帮你们说服你们家帮主吧。

    这样我感觉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啊。

    姜望看着轩轶：“请小大夫把赵姑娘请过来，我们当面给她赔个不是，如果她不想打我们脏了手的话，那么我们弟兄互相惩罚也是可以的。”

    轩轶想了想这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穿着单衣互相用荆条抽背的画面，瞬间感觉好像打开了某种新世界的大门，当然——轩轶肯定是宁愿不打开的为好。

    他摇了摇头：“你感觉赵小姐会下来吗？”

    “再说，这总比你们帮主让你们切手指的好吧，正常规矩不是应该这么干的吗？”

    姜望的表情更加绝望：“我们要求了啊！帮主不让啊！”

    “帮主说了，要么滚出谢帮，离开兰阴城的地界，要么就乖乖去给赵小姐跪下认错，切手指，你们想切我还不让的，究竟是谁想的这种骚主意！”

    姜望把谢恩的语气模仿的惟妙惟肖。

    居然是霸道总裁这一款吗？

    还是位居一城黑道顶点的霸道总裁。

    如果写成书的话大概能写二十万字？

    轩轶看着姜望：“那你们就来跪啊。”

    姜望嚎啕大哭起来：“我们不要面子了啊。”

    “我们这么一跪到晚上，以后出去砍人的时候，对头一见我们都指指点点：看到没，就是这几个夯货，在人家大姑娘楼前跪了一天。”

    “这叫未输人先输阵啊！”

    您不去说相声真是可惜了喂。

    不过看姜望把自己的隐疾看得那么重来看，看来他们黑道对名声好像真的很看中的样子？

    轩轶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回头看了看妖妖：“你说呢？”

    姜望可怜巴巴地望着妖妖，妖妖被他看得有些浑身不自在：“那个，如果不太麻烦的话。”

    果然妖妖你还是不太擅长拒绝别人啊。轩轶叹了口气：“既然妖妖说了，我就帮你们这个忙。”

    “你们帮主在哪里？”

    姜望看到轩轶终于松口，不由欣喜若狂，正在这时，只听得公寓大门外传来了声音。

    “我就在这里，敢问轩轶大夫有什么指教？”

    姜望浑身瞬间僵硬起来，轩轶向着声音望去，正看到一个挺拔的人影正站在公寓大门的门扉之下。

    一轮火红的太阳正在他身后冉冉升起。

 第14章 情之一字愁煞人

    那是一个满头藏青色长发的男子，头上裹着一条蓝白格的头巾。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果然就像姜望所说的那样是一个非常年轻的黑道巨擘。

    这位黑道巨擘穿着纯黑色的挺拔大衣，表情郁郁地站在大门处，轩轶远远望去，就感觉对方气血稍微有些虚浮，果然是最近睡眠一直不好，以及时常酗酒有些伤了肝。

    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或者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这位谢恩帮主听姜望的描述，那真的是前途不可限量，如果说他能够长此以往下去的话，甚至有机会将谢帮的势力进一步向外延伸也未尝不可，这样的话谢帮甚至有机会成为所谓【西城】的附属势力。

    据轩轶所知，作为叶夜学院倒影的西城，虽然一直盘踞在兰叶帝国有力抗拒暗星的渗透，是世界范围内仅仅屈居星城暗部之外排名第二的阴影组织，但是他们并没有如同暗星那样，其势力的网络自上而下蔓延，以那些原本便生活在暗影中的黑帮势力作为最基础的触须和情报来源。

    这也便是星城暗部所谓的黑暗世界的帝王称号的来由。

    可是有谁能料想，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帮主大人却偏偏喜欢上了自己不该喜欢的人，明明这个世界不会有多少女子可以拒绝他，可是对方偏偏能用一句“我们不合适”就能够抹去谢恩的所有努力，甚至可以快刀斩乱麻地不再和他想见一面。

    这可真的不是所谓的长辈阻力，而是赵雪宜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极为果决的性格与魄力。

    轩轶这样想着，然后越过仍跪在地上的姜望等人，自己一步步向着站在门口的谢恩走去。

    虽然对方气势极强，但是轩轶见过了这个世间最可怕的人物，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莫过于是。

    他丝毫没有意外对方能够直接叫出他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他始终没有向任何人刻意隐瞒，昨夜他展露了身手一举将姜望等人轻易击退，原本是冲了结个善缘的想法，不想让彼此的关系搞得太僵，毕竟他还是打算在兰阴城再呆上几个月的，如果就这样恶了谢帮，那么自己想安安稳稳呆上几个月定然很难。

    经历了那番极为作死的人生之后，如今的轩轶终于还是将自己的人性信条修正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尤其是他的时间不多，必须节省着用的前提下。

    少年走到藏青色长发男子的面前，束手行了一礼：“见过谢恩帮主。”

    谢恩挑起嘴角，轻轻笑了笑。

    他生得颇为俊美，凤眼长眉，文质彬彬，即使如今换了相当贵重并且威严的服饰，但依然掩饰不住这些沉重衣物下是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翩翩书生。如果不是有人指明，那么一般人还真猜不到他便是有着积年声威的谢帮现任帮主，也难怪在他存心隐瞒下，赵雪宜会被他所欺骗和他有过几个月的相处。

    当然——男孩子追女孩子的时候说的谎话，叫骗人吗？

    对此肯定有一大堆男孩子点赞。

    “我听姜望提起了你。”谢恩接着说道：“没想到兰阴城这样的小地方，竟然也会来先生这样的过江猛龙。”

    “还有，昨夜多谢先生的出手解围，否则那群夯货肯定会将局面闹得不可收拾，那个时候就不是在这里跪一天就能解决得了。”

    毕竟是做了年余的谢帮帮主，如今的谢恩说话之余便带着淡淡的威严，不过他接着话锋一转：“当然，如果先生是为了他们求情而来，在下可以提前劝先生不要白费力气，帮有帮规，他们擅自行事，你也该知道这样的处罚已经是最轻的那一级了。”

    所以说他们哭着喊着要切手指谢罪您肯定都置若罔闻了是吧。

    但轩轶却同样笑了笑：“在下也不认为能够说服帮助轻易饶了他们。”

    “但是。”

    轩轶看着对方湛蓝色的眼睛：“您喜欢赵雪宜赵姑娘对吧。”

    谢恩的眼神骤然锋利起来，他周围的风瞬间凝固，然后开始围绕着他的身体盘旋。

    轩轶看着谢恩的意象，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谢恩不仅是一个修行者，而且还是致知不惑以上，随时有机会法相，踏入所谓地境的精英级别的天才。

    要知道，当初在晖亡之林的标准测试的时候，兰流焰以第九军团近卫骑士团的身份进入并且为最强之人，那个时候她的境界也不过是法相不惑。而要知道，那可是兰叶的兰姓贵族，并且身在精锐遍地的近卫骑士团。

    而眼下，谢恩年纪较当初的兰流焰还要小，修为便已经在稳步逼近，这样的天资与实力，莫说是一个小小的兰阴学院，就算是叶夜学院他也大有机会进得，怪不得能够在谢帮这样的小天地混的风生水起。

    毕竟治大国如烹小鲜，对于他来说，还真是屈就了。

    但是也是仅此而已了。

    毕竟世界这样大，轩轶这种真的曾经攀上世界至高峰，做过一任星城行走的存在，所见天才如同过江之鲫，不可胜数，和须弥山上即使最弱的人相比，谢恩也是远远不及。

    但是不及本来就是正常的，因为那原本几乎就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五十个少年。

    不过如今谢恩真的是流露出了危险的味道，轩轶虽然当然不怕他，哪怕说双方此时的境界真的相仿，但是莫说轩轶还有燃血之术这样的大杀器，就算不用，谢恩也远远不是现在轩轶的对手，即使他能够进阶法相也是一样。

    问题是——轩轶真的没打算物理说服这位帮主大人。

    “我昨晚问过赵姑娘。”轩轶轻轻说道：“问她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你？”

    谢恩瞬间僵住了，那些围绕全身的危险的风也慢慢散去。

    他有些沙哑也有些急切地问道：“赵小姐是怎么回答的？”

    轩轶看着他，微笑：“真想知道？”

    当然，轩轶完全没有作死到想要吊谢恩胃口的意思。

    不过他还是回头看了看身后那群着单衣背荆条跪在石板地上的汉子。

    “如果真的想知道。”

    “就先让他们回去吧。”

    “你该知道，赵小姐为什么要远离你。”

    “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不过是在适得其反罢了。”

 第15章 人生事事不如意

    白瓷杯中斟满水一样清澈的酒浆，谢恩举杯饮尽，向着轩轶亮出杯底，朗声笑道：“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

    北地产烈酒。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这里是兰阴城最好最大的酒楼，当谢恩饶过那些对他忠心不二的下属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便追问轩轶那个问题的最终答案，而是带着轩轶一路来到了这家凤翔楼。

    轩轶从来没有拒绝过请他喝酒的人，因为自从他出生以来，请他喝过酒的人实在屈指可数。

    酒确实是好酒，用高粱与木薯发酵出来的酒精经过多次蒸馏之后，再用木炭过滤去杂质，得到与清水无异的原浆，然后直接与山泉水勾兑而成，乃是上好的烈酒，每一口都好像将一团火吞入腹中。

    轩轶同样举杯饮尽，然后笑了笑：“谢帮主真是豪爽的汉子。”

    “因为会喝酒的没有坏人。”谢恩哈哈大笑：“先生年纪不大，酒量真的不小。”

    轩轶没有说话，妖妖就坐在酒桌的旁边，面前摆着一杯清水，可是女孩一口都没有动。

    这个小女孩一路跟了过来，甚至说背上的龟壳都没有让随行的帮众给她承担，一来是她其实修行的资质不差，一年多下来，已经初窥了修行的门径，天天负重行走，本身就有锤炼气血筋骨的作用，至于二来，则是她本身就将这看作是自己的本职工作。

    轩轶看了看这个红头发的女孩一眼，知道她其实不太满意自己过来陪这位谢帮主喝酒，但是不喜欢她却没有说，甚至连一点表现都没有。

    然后轩轶才说道：“谢帮主雄才伟略，龙凤之姿，前途广大，为何偏偏要系于一个女子？”

    谢恩抬起眼，看着戴着面具的少年：“所以说先生还是要做那说客了？”

    轩轶摇摇头：“赵姑娘非帮主良配。”

    谢恩不怒反笑：“那什么才叫我的良配？”

    轩轶给自己再倒了杯酒，抬手饮尽之后方才说道：“人生中，正确答案很少，错误答案却很多。”

    “我只是给帮主排除一个错误答案罢了。”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所向往的生活都不一样，帮主给不了赵姑娘想要的生活，而赵姑娘也未必能给帮主您所想要的生活。”

    “如果您喜欢赵姑娘的皮囊，那么天下有一副好皮囊的女子还有很多。”

    “如果您喜欢赵姑娘的灵魂，那么天下同样有很多好女子有一个有趣的灵魂，也不少赵姑娘一个。”

    “如果您只是喜欢赵姑娘是唯独那个知道你身份反而对您不屑一顾的女子本身的话，在下奉劝您一句，求不得当然是一种苦，但是把求不得的东西强行求得了，那反而是更大的一种苦。”

    轩轶这番话把谢恩说的有点沉默了，毕竟枪枪中靶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他摇摇头，只能再满饮一杯：“我想我知道赵小姐的回答是什么了。”

    轩轶没有笑，只是点头说道：“是的，赵姑娘的回答是。”

    “你们不适合。”

    “感情的事情从来都不是用一两句喜欢可以一笔带过的事情。”

    谢恩摇头：“您真是一个好说客。”

    轩轶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在下并不是说客，也不曾想过拆散别人的姻缘，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罢了。”

    谢恩哈哈大笑：“先生好身手，好手段，甚至还有一手好医术，我查过了，最近兰阴郡并没有先生这么一号人物，不知先生路过我们这穷乡僻壤，究竟有何贵干，有何指教？”

    轩轶这次没有笑，只是淡淡说道：“在下不过讨口饭吃罢了。”

    谢恩笑了笑：“不过先生要多少饯别礼呢？”

    轩轶微笑：“我这人比较贱，我认为自己值得拿，我才会去要。”

    “所以说，在下想走的时候才会走，不劳帮主费心。”

    谢恩闻言拍桌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笑够之后，才让过酒桌，向着轩轶伸出了一只手：“谢某不才，想交先生这个朋友，不知先生能否赏这个脸？”

    轩轶不动声色地伸出右手，和对方相握，连彼此试探深浅的意图都没有，他们正常地握手，然后松开。

    “先生如果在兰阴城有什么麻烦的话，不妨报一下谢某的名字，谢帮在兰阴城多少还是有一点薄面的，能替先生照拂一二。”谢恩望着轩轶，目光逼视，平静说道。

    轩轶点了点头，没有推辞：“那多谢帮主厚爱。”

    谢恩站了起来，转身就走，但走了两步，却突然停步，回头说道：“先生今天这席话，在下受益良多，但是您要知道，人生本来就不是事事如意的事情。”

    “很多时候更多是身不由己。”

    “就像我从来都不想当这个谢帮帮主，但是真到了这一天，连躲都躲不过。”

    “但是既然躲不过，就要尽己所能地做好。”

    “对于赵小姐，我们可能确实如同先生所说，并非佳偶天成，但是我喜欢赵小姐，赵小姐她也喜欢我，哪怕不合适，在下也会尽量尝试一下，而不会就这样放手，因为这样的遗憾或许会更大一点。”

    这样说着，谢恩头也不回地走下了酒楼，再没有回头望一眼。

    轩轶看着这位少年帮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轩轶才回过头来，看了看空空荡荡的顶楼。

    是的，谢帮帮主包场，还有谁敢在这里造次。

    他唤了声，才有侍者从楼下走出，问轩轶有什么吩咐。

    轩轶笑了笑：“这账单是不是记在谢帮主的头上？”

    侍者赔笑道：“哪里话，谢帮主肯来我们小店已经是蓬荜生辉了好吧。”

    轩轶微笑：“说人话。”

    侍者脸瞬间僵住了：“若是往常，我们肯定不敢招惹他们这些地头蛇，但是谢帮主声誉很好的，从不赖账。”

    “不用我掏钱就好。”轩轶笑了笑说道：“否则的话，谢恩在我这风评会直接下降三个档次。”

    这样说着，轩轶看了看对自己直呼谢恩姓名而有些噤若寒蝉的侍者，向着桌上还剩着的半瓶酒点了点下巴。

    “剩下的打包。”

 第16章 一尺之棰

    走在城中泛起的薄雾里，轩轶扭头看向妖妖：“你感觉那位谢帮主怎么样？”

    从赵叔的公寓走出，到在凤翔楼带着那半瓶酒走下楼来，时间才不过刚刚到了上午九点。

    依然是摆摊的好时候。

    为什么轩轶不干脆租一间铺面来看病，只是因为其实兰阴城开店和摆摊的难度是不一样的，换句话说，现在的轩轶仍然需要和城管斗智斗勇——因为他无照经营。

    妖妖听着轩轶的问话，侧头笑了笑：“姑且，算个好人？”

    轩轶没有说话。

    其实妖妖在感知人心方面有着惊人的能力，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一般人的伪装，但是偏偏谢恩谢帮主并不是那个所谓的一般人。

    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妖妖的脑袋，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

    ……

    当桌子在广源堂的对面支开，招子插上去的时候，寒雾已经差不多消散了，远处三三两两的行人在青石的街道上走着，虽然说随着魔法工业革命兴起的一千年来，这个世界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和星城相比，这座兰阴城其实变化没有那么大。

    生意很差，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什么人来问津。

    不过不仅轩轶习惯了，连妖妖都很习惯。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相信那些在街上摆摊号称包治百病的神医的，况且轩轶治病的要价真的很高，高到足够让大多数人望而生畏的地步，比如最简单的感冒，街边的乞儿和城中的富豪轩轶所收取的价格就截然不同。后者可能有前者的百倍以上，关键最后轩轶仍然会给他们同样的药物和治疗，并无丝毫优渥。

    这样只有价格差没有服务差的治疗定然不会有多少人喜欢，哪怕轩轶分明做着合理合法劫富济贫的勾当，但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都不会喜欢他的。

    富人会怪他贪婪而无厌，而穷人则会指责他定要收取他们手中最后几个救命的铜板。

    因为轩轶从来不做免费救人的勾当，即使你真的身无分文，少年也会让你支付合适的报酬。

    唯一的例外便是妖妖，但那是因为妖妖是轩轶的第一个病人。

    而且是至今还没有治好的病人。

    妖妖其实知道自家的这位公子真的一点都不缺钱，可他又偏偏很喜欢钱，所以即使他们这个摊子三年不开张。但是一开张，便一定要结结实实吃上三年。

    其实昨晚吃陈稻的那四千块钱其实已经不少了，不过那毕竟是救命。轩轶救命的标准是收你所有财产的三成，这还是给陈稻最后打了折，所以说轩轶对陈稻说兰阴城主付不起让他给自己女儿治病的报酬时候，是认真的。

    因为他确实付不起，兰阴城主家族已经在兰阴城延绵千余年，所积累的财富极为可观，如果轩轶按照自己的规矩真的要三成的财产，那他恐怕无论救不救得活城主的小姐，自己都走不出城主府的大门。

    反正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医生。

    轩轶这样想着，看着前方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穿着紫色小裙子的少女出现在小巷的拐角，左顾右盼之后，一溜烟先进了广源堂，不多时便垂头丧气地走出来，继续探头探脑张望四周之后，一步一步挪向轩轶的这个小医摊。

    妖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肥羊——不对，是生意，终于来了。

    毕竟与其站在这里发呆，肯定是有人来看病要开心的多啊。

    而且居然还是一个罕见的小姑娘。

    轩轶也不由抬头看向这个少女。

    她看起来不过是十四五的年纪，身材削瘦，便越显得脸庞尖削线条圆润，她蹑手蹑脚，穿着一件紫色印花的丝绸小裙子，脚下踩得是红色的舞鞋，脖子上缀这一串珠圆玉润的珍珠项链，更衬得脖颈白皙修长如同天鹅的曲颈。她看起来不像是出来看病的女子，倒有些像是从戏台上跑出来的演员。

    少女鼓起勇气，一步一步向轩轶走了过来，待到近前，刚想开口，轩轶便已经提前说道：“你没病。”

    妖妖叹了口气。

    是的，有时候这位少年真的就有这么噎人。

    不过她跟随轩轶这么长时间了，望闻问切的工夫其实也学了不少，况且她无论是格物还是致知境都偏向于感知能力，所以不仅知道这个少女没病，还清楚她最近一年的时间里应该都很少运动，甚至都呆在屋内几乎没有外出。

    即使这样还能没病吗？

    妖妖有点陷入了沉思。

    但是对面的少女却没有时间沉思了，她紧紧咬住嘴唇，看着轩轶，深褐色的长发发梢稍微有点毛糙，深蓝色的眼睛里似乎已经盈满了泪水。

    “大夫，求求你救救吉米吧。”

    吉米，吉米是谁？

    对方怎么突然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这下妖妖被对方有点问傻了，虽然说她大致猜到了对方应该是家人生病，自己出来求药的，俨然是第二个陈稻小朋友。

    可是她这样的称呼，似乎吉米并不是她父母亲人的样子？

    因为没有谁会直呼自己父母的名字，除非在极不尊重的场合下。

    是她的朋友吗？

    而这边，轩轶悠悠开口：“吉米是猫，还是狗？”

    妖妖不由回头看向轩轶，感觉自己的思维盲区确实有点大。

    是的，如果吉米不是人的话，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她会在广源堂被赶出来了，毕竟那些治人的大夫又如何愿意把自己降格为兽医呢？这位小姐姐的话，恐怕更多会被视为胡言乱语？

    “吉米，吉米是我家的狗。”少女稍微有点哽咽地说道：“它今天突然不吃东西了，看起来快要死了，它是唯一陪伴我的朋友，我不能这样看着它离开我。”

    所以您不能去找一个专业的兽医吗？我记得兰阴城里还是有为宠物服务的兽医的。

    轩轶心中想道，但是他并没有推脱这个生意的意思，毕竟这个少年连阳痿都愿意治，又何况去治区区一条狗呢？

    不过治狗该如何收费呢？

    轩轶难为的是这一点。

    救人命收三成的财产，况且一尺之棰，日取一半，万世不竭。

    轩轶就算把别人家一家十几口转着圈医好，也收不干他们的财产。

    只是终究要付出合适的报酬。

    “两千块钱。”轩轶终于说道。

    少女愣了一下，轩轶以为少女不舍得的时候，她低头取下脖子上的那串珍珠项链，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珠圆玉润。

    “够不够？”少女低着头，轻轻说道。

 第17章 城中院落

    轩轶看着拍在自己面前的这一串项链，有些傻眼。

    两千块的这个价格已经是他深思熟虑过的结果，毕竟他认为这个少女虽然说穿着衣服首饰都称得上典雅华贵，但是正如同许许多多私自出门的公子小姐一样，身上可能并没有带太多的现金。

    可是他并没有想到这位少女居然连两千都拿不出来。

    两千拿不出来也就算了，最关键是——她竟然选择用自己的首饰来顶账。

    一串珍珠项链拍下来之后，桌子后的兄妹二人都陷入了沉默，而对面的少女丝毫没有觉察到他们沉默的原因，反而更加慌乱，她咬着嘴唇，保持着那种绝望慌张地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喃喃道：“不够吗？我，我还有呢……”

    这样说着，她放下手腕，就要取下手腕上那一个碧色耀人的镯子。

    轩轶叹了口气，冲妖妖使了个眼色。

    妖妖和他相处日久，默契极好，当即上前一步，按住了少女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动作。

    然后轩轶才开口说道：“小姐您叫什么名字？”

    少女咬着嘴唇，迟疑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柳思思。”

    思思应该是闺名。

    轩轶心中想道，不过有个姓来称呼也应该够了。

    “柳小姐。”

    轩轶伸手推了推自己面前的那串珍珠项链，这些珍珠大小完全相同，莹白如雪，没有半点瑕疵：“您知道这串项链值多少钱吗？”

    柳思思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应该是假货，别人告诉我，不值什么钱的。”

    你究竟遇到了多少个别人？

    轩轶不由又叹了口气：难不成自己真的是好人？

    或者说单纯是自己看不上这样的小钱？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那串项链，其中的一颗珍珠：“这样的珠子。”

    “一颗。”

    “便值五千兰叶币。”

    柳思思用力摇了摇头：“不是的，它们都是假的，卖不上价钱。”

    柳小姐您是质疑我的眼力吗？

    轩轶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抓起那串珍珠项链递给了妖妖，妖妖抬头看了看轩轶，轻声质疑道：“轩轶？”

    轩轶说了声收下，妖妖只得将那串项链塞进了自己身上的口袋里，她身上有许许多多的口袋，只有她自己能够记清每个口袋的用途。

    然后轩轶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对面依然有些惶恐的柳思思：“我收下你的酬劳。”

    “现在，带我去看你的吉米吧。”

    ……

    ……

    轩轶与背上龟壳的妖妖跟着柳思思在小巷中走了十分钟，突然柳暗花明，眼前一阵开阔。

    柳思思指了指远处那个最大的宅子，低声说道：“到家了。”

    轩轶站在那里，没有挪动一步。

    宅子确实很大，可以隔着围墙看到里面的飞檐高阁，柳色长亭，这样的豪宅，轩轶别说是在兰阴城，就算是在星城，也只曾在中央商务区见过类似的。

    但是这样的宅子只要有钱终究还是盖得出来的，可偏偏，轩轶仅仅是站在宅邸之外，就能够嗅到非常危险而强大的魔法气息，这说明这座宅邸是被魔法所保护的，而且是非常强大的魔法。

    强大到轩轶甚至有些迟疑自己要不要走进去。

    妖妖抬起头：“怎么了？”

    虽然说轩轶经常失神发呆，但是这一次妖妖敏锐地感觉到应该和以往不太一样。

    轩轶摇了摇头：“没有什么。”

    而在眼前，柳思思已经用自己身上的钥匙打开了那扇足有五米高的金属大门下的一扇拱形小门，小门后是黑洞洞的黑暗，穿着紫色小裙的少女回头叫了二人一声，然后自己率先走了进去，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后，这个时候妖妖才终于感觉到不对。

    因为这座宅邸的气息过于高妙，所以妖妖这样的水准竟然在第一时间完全察觉不到这座宅邸的奇异之处。

    “轩二。”轩轶在心中呼唤那个魔鬼。

    他现在其实很少有用到对方的时刻了，况且已经卖出了四份灵魂，对方对自己的需求已经很小很小了。

    但是这个时候，轩轶久违地需要了对方。

    轩二在轩轶心中轻笑，然后说道：“里面有一位故人的气息，不过应该没有危险，但去无妨。”

    轩轶得到轩二的肯定，心中安定许多，伸手抓住妖妖的小手，然后率先迈入那扇似乎通向着黝黑地狱的门口。

    只是没想到，进门之后，眼前一片湖光山色。

    当然，说湖光山色稍微有点过分，但是只见湖影摇曳，几座形态各异的石桥横跨在湖上，湖中还有一座石亭，亭下聚集着不知多少只游动的锦鲤。湖岸盛开着几株红得耀眼的梅花，即使已是初春，早已经到了梅花的枯花季，但是这些梅花看起来开得仍然尽态极妍。

    他们站在湖的这边，石桥连同着那座湖中的石亭，石亭对面方才是在围墙外看到的足有七层的高楼，飞檐红瓦，气势非常。

    妖妖从来未见过这样好景致的宅邸，她虽然识得那串珍珠项链的价值，但是对于这位柳思思的真实身份依然缺乏足够的认识，而眼前这座在城中依湖沿山而建的巨大园林院落，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

    轩轶当然好一点，毕竟少年见过了了许多大世面，可是有时候大世面也没有给他免俗的权力，因为这座宅邸分明用了极为高妙的空间之术，虽然说从外面看来宅邸已经很大了，但是进到里面才发现，外面看到的不过区区十分之一。

    这真的是普通的有钱人有资格住的地方吗？

    或者说，就算是兰阴城的城主，他家的城主府有这番气派吗？

    应该没有。

    轩轶自己给了自己回答。

    不过，这样大的宅邸，竟然看不到一个仆人的踪迹。

    先前柳思思闭口不提她的父母，轩轶还以为可能是她的父母工作繁忙，无暇顾及到她。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其他的可能了。

    少年正视着一直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紫裙少女柳思思：“虽然很不礼貌，但是我冒昧问一句。”

    “你住在这样大的房子里，你的佣人婢女在哪里？”

    “兄弟姐妹在哪里？”

    “还有。”

    “你的父母又在哪里？”

    柳思思丝毫不意外轩轶提这个问题，似乎她带轩轶来就有这样的觉悟。

    但是她的回答却让轩轶很意外。

    “我不知道。”

    “这里。”

    “只有我和吉米。”

 第18章 老而不死

    听着柳思思那样简单的回答，轩轶还不觉得怎样，但是妖妖却只感觉背后有丝丝的凉气。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妖妖问道。

    她环顾四周，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这里的庭院的草木，包括那些梅花与柳树，都严重缺乏打理，枝条旁逸斜出，虽然多了几分自然的美感，但是很明显，和本身极有条理的布局并不是那么丝丝吻合。

    以及虽然是初春，万物尚未生长萌芽的时刻，但是依然可以在湖边的空地上看到许多杂草丛生的痕迹，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打理了。

    柳思思想了想：“有十年了吧。”

    轩轶望着对方：“十年间都是你和吉米在这里吗？”

    柳思思摇摇头，睁大眼睛说道：“不，后来。”

    “爸爸妈妈和所有人都不见了。”

    轩轶听着刘思思的描述，连他自己，都感到有点不寒而栗。

    这样一座大而奢华的顶级宅邸，被古老魔法守护着的的洞天之所，柳思思的父母，曾经是何等的存在，才能够拥有这样一座价值不可估量的宅邸，但就是这样的地方，却在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神秘失踪，只剩下柳思思和她的那条叫做吉米的狗。

    柳思思看样子不会超过十五岁，那么她所说的十年，基本上可以视作她自从记事起就居住在这里。

    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的父母在消失的时候没有带她一起？

    就好像是——被遗忘在这里的地缚灵一般。

    “你父母是什么时候消失的？”轩轶问道。

    柳思思轻轻咬了咬嘴唇：“我记不清了，但是至少有两年了。”

    这样说着，她突然呀了一声，惊觉了什么，后退了两步，一直退到了湖边，松散的泥土落入湖水中化作丝丝的棕色线条，有各色的锦鲤涌上来好奇地聚拢。

    柳思思忘记了一件事情。

    她一时大意，引外人进了她的城堡，就好像独居幽堡的公主邀请强盗来她家里做客。

    而且她还毫无防备地告诉对方这里只有自己和吉米。

    偏偏吉米已经病得连食物都吃不下了。

    轩轶敏锐地觉察到了柳思思的情绪，虽然不排除对方有故意演戏的成分，但是更多的，可能真的是这位可能十二三岁就独居在这里的小姑娘，真的缺乏很多人情世故，有些事情上还算老成，但是更多的事情上天真的不可思议。

    所以轩轶笑了笑说道：“不要担心，我只是来给吉米治病的。”

    当轩轶提到吉米，柳思思才明显放宽了心，这座宅邸有父母留下来守护自己的魔法，如果不是自己引路，再多的坏人也没有办法进来伤害到自己，可是偏偏现在吉米生病了，自己有没有办法治。

    一个人的生活已经够孤单了，柳思思不敢想象失去了吉米自己又该怎么过。

    她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湖上的石桥。

    “请跟我来。”

    ……

    ……

    轩轶和妖妖跟着柳思思一路走过了湖上的石桥，穿过湖中的石亭，走到那座七层高楼的近处时，便听到了带着威胁意味的低低呜咽声。

    柳思思急忙跑过去，轩轶看时，才看到一条毛色已经有些发白的金毛大狗正冲着他们呲牙，而柳思思则抱住了大狗的脖子：“吉米，吉米不要凶。”

    “他们是我找来帮你的。”

    似乎是金毛听懂了柳思思的话，或者是单纯地受到了主人的安抚，它慢慢收起随时要扑上来的气势，将足有柳思思两倍那么大的身躯趴了下来，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尾巴。

    轩轶一步一步走了上去，他清楚感受到这只金毛的紧张，以及，随着距离的接近，轩轶的气机也慢慢捕捉到了对方。

    答案也正像轩轶最初猜测的那样。

    这条狗并没有什么病，如果真的说有什么病的话，那么唯一的病就是它实在太老了。

    或许它是柳思思的父母年轻时候就养的狗，甚至会更久，因为这条狗的寿命已经超过了三十岁，而正常的金毛犬通常只有不到二十岁的寿命。

    它活得太久了，所以也老的快要死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衰老是轩轶没有办法治疗的病，有多少权能通天的大人物最终都没能抵敌得了时间的侵袭。

    妖妖跟在轩轶的身后，感知着轩轶的情绪，还有，虽然她比柳思思要小，但是却远远比柳思思更通人情世故，她也很快发现这条叫做吉米的狗已经太老了。

    甚至说连柳思思自己都应该清楚，只是她不想，也不愿相信。

    柳思思看着半晌没有说话的轩轶，咬了咬嘴唇，轻轻问道：“大夫，能治吗？”

    轩轶想了想，然后自己从黑铁戒指中取出一瓶灵液出来——他的动作隐蔽，看起来就像是从衣袖中取出来的一样。

    妖妖看着轩轶的动作，想说话，但是最终都忍住了。

    用来行医的药其实绝大多数都在妖妖身上，只有极少数轩轶随身携带，当然，这些药要么几乎没有被用到的机会，要么便是十分珍贵。

    妖妖并不认得灵液，但是她敏感地相信原因会是后者。

    轩轶已经走到了柳思思和吉米的面前，然后自己半蹲了下来，看着金毛大狗琥珀色的漂亮眼睛。

    是的，这条狗真的很漂亮，老了都这样漂亮，让人不由联想到它年轻时候的样子。

    那个时候它一定还可以在这个园林中自由自在的奔跑，而不是卧在这里徒劳地等待自己的死去。

    轩轶当然对衰老毫无办法。

    但是他对如何让快要死的家伙多活一段时间，却是很有经验。

    因为他自己才是真正那个随时都可能会死的人。

    总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将灵液的瓶塞打开，然后放到了吉米的嘴边，柳思思紧张地看着轩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吉米突然张开大嘴，整个将轩轶伸出的手咬住，其势如雷电一般，完全看不出它有衰老的姿态，柳思思吓了一跳，站起身来便要用力踢这个不长进的家伙，却看到一只手在吉米嘴里的黑发医生戴着那张笼罩着半张脸的黑色面具，对着她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那个笑容，几乎是柳思思三年来看过的最欣慰温暖的笑容。

    “它还想活下去呢。”轩轶轻轻说道，然后拍了拍吉米的头。

    吉米摇了摇尾巴，将少年的手吐了出去。

    少年的手毫发无伤，因为从开始起，吉米用的就是含这样一个动作。

    只是那瓶灵液已经空空如也，被吉米本能地用吮吸一般的态度，完全吸入腹中。

 第19章 豪宅里的小女孩

    灵液乃是莲隐复生剂的劣化品，即使对于而今的轩轶来说，仍然是颇有疗效的药剂，这样一瓶灵液，市场价可以卖到5oo万星元一瓶，相当于六百万兰叶币。

    即使对轩轶这个药剂宗师而言，一瓶灵液的成本也在八十万兰叶币左右，哪怕他已经收下来柳思思一整串珍珠项链，可是那串项链价值也不会超过十万兰叶币，轩轶有时候，做的真的是亏得不能再亏的买卖。

    但是至少有用。

    一瓶灵液下肚，吉米的眼中重新有神了起来，所谓灵丹妙药，灵液便是最好的灵丹妙药，它的效果是给予服用者海量的生命力，即使只有一口气也能帮你吊住性命，即使说买给老人用，一瓶灵液也能提高一两年的寿元。

    当然，这种增加的寿命本质上是协助压榨肌体的最后一点生命力，当这一两年过去之后，即使服用再多的灵液，也不会有最初的效果了。

    虽然说一瓶六百万兰叶币的灵液能够提供两年左右的寿元，但是这种效果基本上是一口吃掉十栋连排的小别墅，当然，像柳思思这种别墅肯定不在其列。

    是的，在兰阴城，像赵叔那样三层的复式公寓，其实不过区区五十万兰叶币，即使是好一点的单幢别墅，一般六十万也肯定能够拿下，所以真的没有多少人舍得给自家老人一口气灌上这十套别墅。

    我们就不说一瓶价值上亿的莲隐复生剂了。

    真的，说多了伤感情。

    柳思思看着吉米一瓶药下肚很快就生龙活虎地站了起来，然后抖抖身上的金毛，蹭了蹭柳思思之后，自己飞快地跑到了窝前，似乎一瓶灵液重新唤醒了它的生命活力，开始大口大口撕咬起来许久没有动过的牛肉。

    柳思思原本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给吉米求医的，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可以找到能够救得了吉米医生，一时间情绪，柳思思虽然没有那么小，但是她所拥有的财富却远远不是三岁小孩所能拿得动的金条可以媲美的。

    如果说柳思思最幸运的事情，那么肯定是她这座被魔法保护着的宅院，虽然父母和佣人消失不见，但是这个宅院依然忠实完成着保护少女的职责。

    只要她最后能够缩回她的城堡里，那么她就是安全的，除了今天她不得不邀请自己进入她的城堡，可以想象这个少女究竟鼓了多么大的勇气。

    还好这座豪宅真的很大，哪怕说坐吃山空，哪怕说这些倒卖家产换来的钱尚且不够其本身价值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但是柳思思依然活了下来。

    一个人活了下来。

    柳思思的房间在七楼，这是一个很高的楼层，要上很长时间的楼梯，但是或许这样，才能给这个少女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在七楼有一个小小的餐厅，还有一个小厨房，出乎意料的是，哪怕说这栋房屋里的大多数地方都积满了灰尘，但是这里却意外地打扫得很干净，少女的玩具，少女的衣柜，少女的梳妆台，和少女的首饰盒，一切都井井有条。

    但是轩轶知道，那是因为这座楼还足够大，柳思思又足够小，她可以吃这座楼的尸体吃很久，而不用山穷水尽到需要破坏自己最后的过去的回忆来让自己活下去的地步。

    当然——这一天应该很近了，如果自己没有来这里的话。

    因为轩轶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用来支付吉米医疗费的那串项链，应该是她自己的首饰。

 第20章 复活的秘密

    和庭院里一样，高楼内也萦绕着淡淡的魔法气息，如果轩轶开启灵视的话，会看到那些在屋内盘旋如同烟雾一般的紫色丝缕。

    这些魔法力量相对于轩轶来说非常陌生，可是不知道为何，却又有着隐隐的熟悉感。

    “如果可以的话。”轩轶的心底突然传来轩二的声音：“今晚你可以再来一次这个院子里。”

    轩轶有些奇怪，因为轩二你不呼唤他他极少主动开口，可以算得上非常守规矩的魔鬼了，可是一旦开口，那定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轩轶问道。

    他们之间的交流以心念完成，完全在电光火石之间，所以这一问一答连眨眼时间都不到，随即，轩二的回答便姗姗来迟。

    “这里有我非常熟悉的味道，或者说，有我一位故人的气息。”

    “他是灵魂领域绝对的大师，某种意义上算是我在这条道路上的引路人。”

    “如果能够在这里找到他的遗物的话，那么或许可以找到复活你姐姐的办法。”

    轩二平静的话语让轩轶心头一震。

    他自从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情绪波动了，这个世间对现在的轩轶来说真的没有特别有吸引力的东西，如果说真有的话，那么就要数让姐姐真正复活的方法了。

    可是这种使灵魂复活受肉的手段又如何容易寻觅，连轩二都不知道哪里有这方面的知识，就算向叶雅或者椒月求助也很有可能不得其法。轩轶原本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可是谁又知道，不过一年之后，他就得到了相关的下落，甚至还是轩二亲口对他确认的事情。

    轩轶此时就有克制不住的冲动，想要抛下身边的两个人，去这座宅邸好好搜寻一般。

    但是理智依然阻止了轩轶，如今姐姐的情况稳固，他又不急在一时，所以按照轩二的说法，入夜之后再来这里私下探索才是正途。

    这一切的交流和思索都很快，所以即使是妖妖，也没有捕捉到轩轶方才的那一瞬间的异常，她背着龟壳一直上了七楼，此时已经有些稍微气喘吁吁，便放下龟壳坐在餐桌旁，等待着柳思思究竟会给他们端上来什么样的食物。

    而另一面，妖妖也对先前的吉米有些关心，她跟轩轶行医看病也有一年的时间了，从来没见过轩轶自己掏药喂的，而且效果还这么立竿见影，趁柳思思在厨房忙活的工夫，妖妖看向轩轶：“那瓶药，很贵吧。”

    至少她从来没见过。

    当然很贵，甚至贵到了超乎妖妖的想象。

    事实上，轩轶的过去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所以他只需要拿出过去留给他的一点点遗泽，就能够惊爆大多数人的眼球。

    比如说，现在轩轶的黑铁之戒里面还有三瓶莲隐复生剂，除了自己私吞下来的制药报酬之外，连当初在晖亡之林脱离时不敢带回而隐匿藏起来的两颗莲隐复生剂的丹药都在他的戒指里，这样三瓶两颗的莲隐复生剂，只要甩给椒月，分分钟就能换来五亿左右的星元，换算成兰叶币足有六亿。

    只是轩轶不需要啊。

    他用这样不靠谱的行医生涯赚来的钱，都足够他和妖妖的日常开销还有剩，而像今天这样需要灵液之类的大师级药剂来续命的情况，真的已经极为有限，至少说一年多来只碰上了一次。

    至于莲隐复生剂，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有需求，七夕紫蓂虽然以他境界跌落洗髓伐毛的代价被削弱了很多，但是残毒依然留在他的体内，数量虽然少了一些，但是质量却有增无减，所以他依然有需要莲隐复生剂作为应急压制七夕紫蓂的急救药。

    还真是没有奥斯皇族的命，却已经提前过上了奥斯皇族嗑莲隐复生剂为生的日子。

    有时候轩轶也会忍不住吐槽自己，当然，能自己做药给自己吃，就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眼下还有存货，估计还能支撑两到三年，如果真花完了，那么久只能再给椒月打工了。

    毕竟莲隐复生剂的材料被奥斯帝国严格掌控，就算黑市上有流出的，价格也高的要死，如果不是奥斯皇族有特殊要求，莲隐复生剂也不会被炒到这样令人叹为观止的价位。

    “不算特别贵，就是材料有点不好找。”轩轶做了一个巧妙的回旋，把灵液的重点主要放在材料不好找上了。

    当然——这个不算特别贵仅仅针对轩轶来说。

    对于有生产能力的轩轶来说，灵液其实主要不过是材料不好找罢了。

    如果材料齐全，轩轶基本上能靠卖灵液来赚钱，因为灵液不是针对七夕紫蓂的特效药，所以价格并没有被刻意抬高，效果却足足有莲隐复生剂的两成还多，算得上性价比极高。

    妖妖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了看还在厨房忙乎的柳思思。

    虽然说柳思思独自一个人久了，很多人情世故都不太清楚，但是说这个少女独立生活的能力，已将远远超乎了千金大小姐的范畴。

    “吉米还能活多久？”妖妖小声问道。

    她虽然相信轩轶不是那种靠打强心针骗人的主，但是吉米的情况，她还是有一个基本了解的。

    病和老，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少则一年，多则三年。”轩轶说道：“那服药会透支吉米全部的生命潜力，吃过饭我会给吉米再开一方药让它好消化药力，尽量让吉米多活一段时间。”

    妖妖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道：“嗯。”

    妖妖现在对这个独居在家的大小姐，不知为何很有好感。

    大概在某种意义上，她们是相似的人吧。

    正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一股颇为诱人的香味从厨房中传出然后散发到整个空间中。

    轩轶有点哑然失笑起来。

    是的，柳思思其实还是蛮聪明的，她非常机智的选择了最为简单的烹饪方式，那就是烹煮。

    只要调料合理，不烧糊了锅，那么沸水的恒温确实是处理食物的好手段。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柳思思自己端着那个相对于她的体型有些庞大的铁罐子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妖妖起身想去接，却被柳思思摇摇头拒绝，对方艰难地把那个足有二十来斤的铁罐子放在桌子上，然后伸手掀开了锅盖。

    芳香四溢。

 第21章 少年时光

    轩轶看着柳思思将铁罐里的浓汤用勺子舀到他们每个人面前的碗里，然后再取出一整条大的白面包，用餐刀割成三段放在餐桌中央，自己也便在主座坐了下来。

    轩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里面。

    炖牛肉。

    切成小粒的土豆配着过了热油的牛肉粒，切片的洋葱里充满着些许芬芳的酒香，似乎柳思思在里面添加了些许的红酒来炖牛肉。

    菜色的搭配似乎颇为巧妙。

    汤里面还有少许的辣椒，以及煮的完全看不清楚形状的西红柿，西红柿的微酸可以有效缓解这炖牛肉本身的油腻，而辣椒的辣味则可以促进食欲。

    柳思思这一手其实远远出乎了轩轶的意料，因为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被这位独居的大小姐端出一锅黑暗料理然后被荼毒的思想准备了，可是最后当期望值本身很小的时候，得到惊喜的时候就会得到双倍的快乐。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检验调料分量的时刻了。

    轩轶没有客气，伸手拿过半条白面包，一半掰成小块泡入番茄土豆牛肉的浓汤中，然后配着白面包，用雪白的汤匙咬了一口。

    黑胡椒的芬芳在嘴中迸溅开来，然后是来自于食盐的咸味和番茄与红酒本身残留的酸味，回味很甜，似乎柳思思在汤中加了少许的白砂糖。

    牛肉炖得酥烂，几乎入口即化，醇香之余带着些许红酒的味道，而土豆则糯软香甜，吸满了充盈的肉汁，和白面包一起下肚有非常温暖的饱腹感。

    妖妖吃过一口，脸上就露出了非常惊喜的神色，连声夸赞柳思思，而柳思思微微红了脸颊，但也心安理得接受了妖妖的赞美。

    满满一罐大概有三斤多的肉汤，被轩轶三人最后消灭了干净，连白面包柳思思最后都从厨房里额外拿出来了一条。

    最后柳思思再为每个人送上了泡好的红茶，这位少女虽然年幼，但是此时俨然有了女主人的气场。

    她也对轩轶充满了感报。

    自从父母在一夜之间消失之后，在最初的迷茫惊慌之后，柳思思先靠着家中厨房剩下的一点食材度过了最初的一个星期，随后食材耗尽的她被迫在家里的壁橱里拿了现金，去外面买了东西来吃。

    最初的时候，柳思思还抱着父母只是给自己开玩笑的幻想，总有一天他们还是会来的。可是当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她一直没有听到关于父母的音讯，而家中自己能够找到的钱也很快便花完了，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可能父母永远不会回来了。

    那天夜里，她抱着吉米在房间里哭了一天。

    可是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啊，她的房子那么大，虽然说她没有办法把房子卖出去，可是她还是想办法找到并打开了家里的保险柜——这多亏了父母从小都没有瞒她保险柜的密码和开保险柜的方法。

    保险柜里有珠宝，金币，钞票以及厚厚的证券。

    证券她不太懂，也没有出售的能力，但是金币和钞票还是很好用的。她用这些钱养活自己和吉米，附近人很快就知道了这里有一个出手阔绰衣着华丽的大小姐，对此柳思思慢慢学会了保护自己，开始避免抛头露面，让别人发觉自己其实是没有大人保护的肥羊。

    还好她身后这座巨大而神秘的宅邸就是她最好的掩护，她衣着华丽，举止文雅，所以总是被视作上流社会的大小姐，这给她也提供了不少的帮助，只是她送去洗涤的衣物总是被偷走上面的珠宝乃至于一些可以拆卸下来的配件，有时候特别好看的甚至会不翼而飞，因为即使城中最好的洗衣房，也不会收到像柳思思所交付的那样好的衣物，因为像她这个阶级的人是有专属的洗衣女仆的。

    可是虽然柳思思有足够的财力为自己重新雇佣一些仆人，可是柳思思却不敢。

    被迫的，柳思思开始学着自己买来肥皂和搓板，一边交着学费，一边自己学着洗衣服。

    她甚至还学会了打扫自己的房间，只是说这栋高楼实在太大了，如果她全部打扫的话，一个来回要整整一个星期，而这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去之后，最开始打扫的房间就又脏了，就好像在无休止地往山顶推那块永远会滚下来的石头。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保险柜里的钱慢慢花光了。

    因为以往柳思思为了安全，总是去最好的酒店，然后装模作样地点一大桌子菜，自己吃过一点之后，要一点牛肉和蔬菜带回去给吉米吃，剩下的都赏给酒店的员工。

    可是柳思思这样的善意却最终没有给她带来足够的回报，反而被那个酒店当做好宰的肥羊，当发现她对价格并不明显之后，给她的账单永远比别人高出两倍左右。

    当柳思思最终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当她随着自己经济实力的下降开始点更少的菜的时候，她终于被人揶揄讽刺了一番。

    因为她是那家酒店最固定的摇钱树，一个人基本上撑起了酒店十分之一的利润。

    她就是那个拿黄金过闹事的小孩，虽然说暂时还没有人敢从她手里把黄金拿走，因为害怕大人是不是在她身边。

    但是这并不妨碍每个人都想从柳思思这里得到一点什么。

    毕竟柳思思是如此肥墩墩有没有攻击力的肥羊。

    那天柳思思掀翻了饭桌，留下饭钱就走了，从那时起柳思思再也没有去过那家酒店。

    但生活总要继续，想要继续生活就要继续吃饭。

    柳思思花光了现金，便开始花金币，那些面值巨大的金币对她来说更加苦手，她不知道该如何让人将金币给她找开，也不知道对方究竟会不会骗她，柳思思身边的每个人几乎都会欺骗于她，柳思思原本想过反抗，可是逐渐发现。

    当别人能从自己这里得到小的好处的时候，她才会更加安全。

    然后——慢慢她开始学会从超级市场买食材回来自己做饭吃。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

    她度过了自己最漫长又最孤独的少年时光。

 第22章 正人君子

    柳思思在饭桌旁静静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厨房中的炉火燃烧着，餐桌上的铁罐里残留的些许汤汁缓慢结上一层薄薄的油霜。

    柳思思的表达能力并不强，虽然过去的几年中她并算不上与世隔绝，但是沉默寡言还是要算上的。

    大多数孩子都无法想象在自己十二岁的时候一夜之间父母亲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柳思思的身上，这位少女现在反而觉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因为如果真的可怕，她就没有机会在这里讲述关于自己的故事了。

    柳思思就这样断断续续讲完了自己这两年多快三年的经历，虽然很多事情的条理性不强，还需要轩轶加入一点脑补，但是总体来说，轩轶还是知道了这中间所发生的事情，再配合一路走过来观察到的东西，基本可以佐证柳思思所说的这些话的真实性。

    柳思思愿意说这些多余的话，一方面肯定是因为轩轶完成了她的期望成功治好了吉米，当然轩轶自己年纪不大，甚至称得上和柳思思年龄相仿，毕竟轩轶其实才不过十七岁，柳思思不到十五岁罢了，而妖妖这个随身小女孩的存在，也极大加深了轩轶的亲和力。

    但是另一方面，柳思思自己这边已经接近油尽灯枯是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家中值钱的好卖的东西已经差不多让柳思思卖完了，她找不到值得信任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信任谁，家中那么多贵重的红木家具，柳思思总不能劈碎了当柴火卖吧，就算这样卖，也未必有人敢收。

    可是她又不敢把别人领到家里面来买东西，毕竟这个房子是她安全的唯一保证。

    她已经刮掉了那么多的金箔，还撬出来能找到的所有宝石，甚至当别人用这东西是高仿的假货这样的理由来强行压价的时候，她也没有办法抗争，因为她并没有谋生的其他手段，与其说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的危险，那么便宜卖些价钱真的不是太值得担忧的事情。

    可是——这些终究已经快要被卖完了。

    接下来估计只能打自己房中这些首饰衣服的主意了。

    但这些又能维持多久呢？

    柳思思请这位小医生上楼吃饭，除了单纯的表达感外，同样希望这位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厉害得多的家伙，能够帮助自己找到合适的出路。

    即使说是能用正常的价格买走她想变卖的物品也好。

    就像他之前告诉自己那串珍珠项链的价值一样，她并不知道其真实的价格，如果她自己拿去卖，能卖一两千块钱就很了不起了，毕竟有谁会给一个十四五岁女孩手中的东西开出大价钱呢？这还是自己已经长大了两三岁之后的结果。

    妖妖就听得很有感触。

    她就是被人不断遗弃的过程中度过的童年，所以对这种孤单一人的生活特别有体会，如果不是遇到了轩轶，恐怕现在自己已经冻死在路边了。

    但是可怜归可怜，有感触归有感触，但是如果说轩轶想要像收留自己一样把这个柳思思收留在身边，妖妖肯定一万个不同意。

    毕竟眼前这位褐色头发的小姐姐，长得又好看，又有漂亮的衣服和首饰，甚至还有这样的万贯家财。

    如果轩轶不是轩轶的话，恐怕任谁都会动心的吧。

    轩轶感受着身边女孩思维的跳跃，他当然没有像是心理感知这样的高超能力，但是对于妖妖的情绪还是能够捕捉得到，女孩心绪的起伏让他有点想笑也有点可怜，不过最终轩轶还是将目光看向柳思思：“你想让我帮你吗？”

    “就不害怕我是什么坏人？”

    柳思思静静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您看我的眼神，和其他人的眼神都不太一样。”

    这是另类的好人卡吗？

    轩轶有点哑然失笑。

    不过，确实，柳思思失去父母独自生活之后，这几年的时间，至少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和保护自己，当然，由于家中这丰厚的积蓄，她可以什么都不做甚至大手大脚挥霍都能够过上三年，这三年的时光，轩轶大致估算柳思思可能至少花了上百万，如果算上她变卖的那些财物的真实价值，可能真实金额会破千万。

    这真的是家底殷实才能这么败家的好吧。

    当然，从柳思思慢慢学会自己做饭和自己打扫房间来看，这几年虽然谋生能力没有长进，但是独立生活的能力已经被磨练了许多，就好像刚才招待自己和妖妖的言行举止，真的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这对她的年龄来说真实难能可贵了。

    至于眼神，轩轶看柳思思的眼神当然不一样了。

    柳思思当然是白富美了，长得好看，身家就算被她挥霍了这么多，光这个宅子恐怕就能卖个十来亿还不止，只要你能够找到合适的买主，如果自己肯做主替柳思思招婿，那么来提亲的恐怕能从兰阴城南门排队排到北门——当然柳思思所谓的帮她肯定不是帮她找夫婿了。

    但是轩轶是谁？

    他可是被九公主所喜欢的男人啊！

    连叶雅他都能忍住出来之后都没有去见对方一面，好好吃一口那全天下最香最甜的软饭，柳思思他又如何会起非分之想。

    柳思思或许容姿还能勉强和叶雅比上那么一比，可是除此之外的家世人脉地位血统，相差可当真是不可从道里记。

    当然，这种话当然不能当着妹子的面说。

    轩轶的求生欲还没有低到那个地步。

    “你想要什么样的帮助？”轩轶轻轻说道。

    “你要知道，我归根到底。”

    “只不过是一个医生罢了。”

    柳思思点了点头，她如今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有没有修行没有足够的实力防身，所以每次出门几乎都在提心吊胆，还好她从不出城，而兰阴城内的治安一向很好，所以一直都没有出什么大差错。

    “我需要钱，现金。”柳思思看着轩轶的眼睛：“当然，并不会让先生资助我，我家里还有很多能换钱的东西，我只是希望先生能给我一个合适的价钱。”

    “因为我认为您是一个正人君子。”

 第23章 隆昌当铺

    正人君子吗？

    轩轶有些苦笑地喃喃。

    难道自己真的就摆脱不了这个好人的标签了？

    明明自己差不多已经坏事做尽，连帮人看的病收费都贵的要死。

    还有被人发好人卡的这一天？

    不过看着眼前的柳思思，轩轶不知为何想起了对他而言已经非常久远的一个女孩。

    钱樱。

    当然不是指椒月，而是单纯的钱樱，那个在晖亡之林由椒月所扮演，但是始终都以钱樱的性格与相貌出现的女子。

    柳思思和钱樱真的有点像。

    以及按照当初椒月的说法，如今钱樱应该仍然生活在奥斯帝国，距离这里有着万里之遥。

    他丝毫没有去见对方一面的意思，一方面是连叶雅他都没有去见，又如何会去见这样一位关系更浅的少女。

    最关键的是——真实的钱樱，根本就不认识自己。

    那个人认识自己并且和自己有晖亡之林的那一段共同回忆的人，是椒月才对。

    这样一想就让自己很沮丧。

    但是沮丧只有那么一瞬间，之所以联想到钱樱，是因为这两个少女都曾经无助地在自己面前等待他的帮助，在晖亡之林的时候，他虽然帮了钱樱一路，但是在最后关头，他却选择袖手旁观，让钱樱就此“死去”，而放出椒月这样恐怖的存在。

    至于这一次，他应该是真的有能力帮助对方。

    这样想着，轩轶却摇了摇头。

    他看到了柳思思黯然下来的神色，妖妖也握紧了他的手指上，想要说点什么。

    但是轩轶摇头之后便静静开口道“你平常是去哪里换的钱？”

    “当铺吗？”

    柳思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好像明白了轩轶想要去做什么，但是又想不明白。

    但是点头还是会的。

    柳思思点了点头“当铺，金店，还有一些小的拍卖会我都去过，因为一个地方我去太多害怕被人怀疑上，我也不敢讲价，只要对方的价钱不是特别离谱我就答应，就装作这些东西是我偷来的赃物这样子的。”

    轩轶点了点头“金店暂且不管，当铺的话，当票都在吗？”

    “死当还是活当？”

    柳思思终于明白了轩轶要去做什么，她咬了咬嘴唇“有死当有活当，当票我都收藏着呢，不过只是个念想，没想过真有赎回来的机会。”

    轩轶只听了前半句，便平静道“你找一下，检查一下没过期的，都带着跟我出去一趟。”

    柳思思站在那里不动，眼睛中有星星点点的水光闪动，她咬着嘴唇，轻轻说道“谢谢了，真的不用。”

    在场妖妖最能体会柳思思的心情——因为她认为自己不值得那么大的恩情。

    就好像她先前请求轩轶帮助，提的也是自己最需要同时也是最微不足道的请求，以及轩轶帮她变卖那些家伙的话，轩轶自己肯定也能获利不少，但总归是个忠实可靠的人。

    妖妖刚想再劝一下，轩轶已经侧头微笑开口“我们顺便去给吉米抓一点药，一起去吗？”

    柳思思静静点了点头，泪水终于从那张粉雕玉琢的脸颊上滑落下来。

    “嗯。”

    ……

    ……

    隆昌当的顾掌柜坐在乌木隔出来的柜台后面，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算盘。

    乌木又称铁木，坚硬逾铁，但质地却比铁要轻出许多，价格当然也水涨船高，只有最富庶的当铺才用得起这样的的木格。

    与药店之类的寻常店铺不同，当铺做的虽然也是迎来送往的生意，但是迎的是失意人，送的是穷苦客，若不是真的到万不得已，很少有人愿意来当铺抵押财物，毕竟典当之后每月还要支付一定的利息才能避免自己的质物被当铺变卖，或者就干脆死当，多拿些银钱绝了心思。

    当铺的掌柜非得铁心肠才能当得，表面上慈眉善目，但是银钱上却要锱铢必较，能少给一个子的，你流再多眼泪都不会心慈手软，如果说有些掌柜功夫好的话，能把你说得痛哭流涕，似乎掌柜收你的财物是行善积德的善事，而自己则好生叨扰了人家的清闲。

    算起来价钱还比别家低了两成。

    最近的生意不太好，顾掌柜的眉头一直皱得很紧，平时打骂伙计也比平日里用力了写，毕竟店里有自己的股份，生意好坏，也直接关系到自己的收入，如今的生意，虽然没有赔本，但是想给自家的老妻添几件新衣裳还是有心无力的。

    那个财神娘子好久没来了。

    掌柜心中想着，手上的算盘不由打错了一格，叹了口气，连忙揉揉眼睛，就要戴上老花镜厘对一下账目。

    正在这时，当铺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一个穿着紫裙的褐发小姐低眉顺眼地走了过来，掌柜瞬间精神起来“柳小姐，您来赎东西儿来了？”

    掌柜说话是要讲究门道的，他可万万不能说您今天又来了，谁愿意天天来当铺当东西啊，这样说着多晦气。

    所以无论是掌柜还是活计，见到熟客第一声招呼肯定是您今天想来赎啥？

    无论对方究竟是来继续当，还是手头宽裕了打算赎物，这样说着总不会得罪人。

    但是这位财神娘娘可真是的顾掌柜的福星，从她去年第一次打进门儿起，顾掌柜就记住了她，小拇指大小的猫眼宝石，一枚可以卖到十万以上的尖儿货，对方开口就是您给开个价吧。

    顾掌柜当时就打起了精神，心想着年纪这样小可能是大人生了病起不来床？毕竟来当铺的人三教九流各行都有，谁家都是有了难处才来，除了大东家，谁没事儿会来逛这种地方。

    以及当铺做这种珠宝首饰的生意最近是谨慎，一时看砸了眼，那可真是丢大人砸了招牌，所以当时下意识地，顾掌柜就装模作样地提了猫眼石的几个毛病，甭管真假，先压了价格再说。

    谁能料想这位财神娘子一副快哭出来的神情“您多少开个价儿行吗？”

    当铺讲究的是一口价，价格喊出去了就覆水难收了，不过毕竟对方还有不卖的权力，所以顾掌柜当时装作沉思片刻之后，给开了个两千的价格等着对方抬价。

    但这笔买卖就做成了。

    顾掌柜当当铺掌柜三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稳当的生意，虽然当时叮嘱过对方要按月过来付息，超过三个月没付利息当铺就会将质品做成死当，可是这位财神小姐来付过一个月的利息之后就连着好几个月没来，那颗猫眼石后来据说在叶夜城卖出了十五万的天价，给顾掌柜的分红让他好好过了一个肥年。

    自此之后，每次财神娘子来，一个人就能顶当铺半个月的收入，发挥好能顶小半年。

    今天终于又来了吗？

 第24章 不是猛龙不过江

    听到顾掌柜的问候，柳思思从袖口中拿出一叠薄薄的当票，递进了当铺的窗口里。

    “是的，我要赎回这些。”

    顾掌柜接过当票，眉头微微皱起，心呼不妙当铺本身干的就是昧心肠的买卖，一万的货进来，至多给五千的半价，大多数甚至要压到两成乃至一成。

    而像柳思思这种肥羊主顾，则是另外一种宰法了。

    这里可没有老幼病弱之分，否则人人都可以让小孩进来当东西来骗取同情心，当初给刘思思的价格，平均只有估价的半成左右，最初还提心吊胆害怕柳思思到时间手头宽裕了就赎回去，可是随着时间的逐渐增长，越来越多的质物被她遗忘逾期然后被隆昌当自行处理，柳思思就变成了越来越受欢迎的肥羊了。

    但是顾掌柜虽然心肠硬，可有一点好，那就是以信字立身。

    典当行业最重信誉，所以白纸黑字签订的当票，只要你还续付利息，那么当铺绝无自行倾吞变卖之举。

    所以此时虽然柳思思来赎，这一来一回就损失巨大，相当于把自己吃进嘴里的肥肉给再吐出来，但是顾掌柜终究只是略皱了皱眉头，就翻了翻当票，给柳思思指出来有哪几样因为过期而已经被当铺自行处理，然后将剩下还有效的当票拨了拨算盘，最终报出来一个数字。

    柳思思点了点头，然后让出一步，这个时候顾掌柜才看到一个黑发带着半边面具的少年面无表情地从门外走入，将厚厚一叠钞票压在了柜台上推入顾掌柜这边，方自行站在了角落。

    顾掌柜不由多看了轩轶一眼，只觉得面生得很，看不出什么端倪，他咬了咬牙，伸手招呼了一下伙计，将钞票清点过后，把那些有效的当票递给了伙计“把这批货清点一下，交给柳小姐。”

    伙计只看了当票一眼，脸上就露出惊讶的神色，欲言又止，顾掌柜没有给他好气“让你去你就去。”

    伙计听了，只能垂头丧气地去了。

    而顾掌柜这边则看着柳思思恭喜道“恭喜柳小姐脱离苦海，今后希望再不要在我家铺子看到小姐了。”

    柳思思静静点了点头。

    ……

    ……

    隆昌当的赎回工作很是顺利，交割了钱款之后，很快便拿到了那些质押的财物，不外乎是首饰，宝石，怀表这样的细软财物，最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当铺贪利，质押的时候将款子压得极低，所以赎回的时候居然没花多少钱，林林总总也不过两万多的兰叶币。

    但是既然有顺利的地方，那么当然有不顺的地方。

    福缘当铺，李世看着推到眼前的当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柳思思“柳小姐，真是对不住了，因为您拖欠利息，所以质品我们已经自行处理了，您晚来一步，真是抱歉了。”

    柳思思后退一步，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静静走到了自己身前，轩轶伸手往柜台一探，想要拿出那些交出去的当票，李世见来者不善，抬手就想要将当票抽走，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自己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手上就摸了个空，再看的时候，发现当票已经拿到了对方的手中。

    李世不由狞笑起来，冷冷望着柳思思“怎么，小骚蹄子找到姘头就了不起了吗？”

    “我们福缘当铺什么背景，来的时候不学着打探一下？我……”

    这位干瘦精明的老头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自己脸上一阵巨力扇来，他整个人瞬间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才摔倒在地，只见满脸是血，张嘴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混合着几颗牙齿。

    李世捂嘴一边咳嗽着一边大怒，事发突然，他来不及思考对方是如何隔着那如同窗格一般大小的实木栅栏将自己直接在原地扇飞了出去，只有养尊处优半世，却突然被人如此对待燃起的一腔无名之火。

    他指着轩轶，虽然他方才没有看清，但是动手打人的定然不作第二人想“你，你……”

    他支吾半天，竟然一时间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威胁手段出来。

    而连在轩轶身边的柳思思都没有看清方才轩轶是如何动手的，在她的视角，只能看到轩轶伸手拿过那叠当票之后，这位李掌柜指着她骂的时候，骂到一半突然整个人就在空中原地飞起，转着圈摔到了地上，说不出的滑稽和好笑，只是她一时惊骇，竟然笑不出声来。

    只有站在角落的妖妖才能看清，在对方恶言辱人的时候，轩轶只是平淡扇了扇拿着当票的那只手，就仅仅依靠扇出来的疾风就将对方从原地扇飞摔了个七荤八素。

    还有妖妖跟在轩轶身边时间久了，所以对此也不算特别惊讶。

    只有轩轶面色不变，似乎刚才动手打人的根本不是他，对方只是自己不小心一时没站稳跌到了一样，他向对方出示当票，指着下面的那行字说道“你们的规矩不是，逾期欠息三个月以上方能够自行处理质物，据我所知，柳小姐的这些当票都在可赎回的期限之内。”

    “规矩他妈的都是我们定的！”李世怒吼道，他看着站在对面不动声色的轩轶，伸手将两根手指塞入口中，发出一声尖锐之际的长哨，虽然说掉了颗牙齿有些漏风，但是哨声依然足以穿破云霄。

    柳思思不由有些害怕地抓住了轩轶的衣角，妖妖倒是知道轩轶的本事，所以表情依然有恃无恐，而轩轶本人则含笑看着对方，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好像在等待对方接下来想出什么花招。

    他是真正的过江猛龙，有着通天的关系，兰阴城中，恐怕只有像兰阴城主这样的人物才足够与轩轶勉强平起平坐。

    只是老虎不发威真的以为轩轶不过是一只病猫了么？

    所以少年只是想看看接下来的好戏。

    这是他在决定帮柳思思赎回这些质物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要付出的筹码。

    “敢问李掌柜，您的后台是何方神圣呢？”

    “是谢帮？”

    “还是乌衣帮？”

    “或者，干脆是兰阴城主，那位棘大人呢？”

    轩轶不紧不慢地说道。

 第25章 在轨道上玩耍的孩子

    轩轶说的风淡云轻。

    如今兰阴城那个曾经一姓压全城的葛家，以及随着千年前那位初代侠之门徒葛生的崛起，整族迁入了兰蓝帝都，俨然有替补兰姓第四家的姿态，当然，最终因为葛生的力辞，曾经的兰阴葛家，如今的兰蓝葛氏并没有被赐姓为兰，成功替补入兰姓六家，但是同样是兰叶帝国而今的豪门世家，是兰姓家族之下最顶尖的贵族姓氏，甚至因为出过侠之门徒，其底蕴比起赵星铎出身的叶夜赵家还要强出不少。

    而自从葛家离开兰阴城之后，世代传承兰阴城主之位的兰阴棘氏，便成了当仁不让的兰阴第一世家，有第一没第二，第三差个十万八千里的那种，像是谢帮这样突然崛起的新兴势力，千年间不知出了多少个，都没有一家曾经有希望撼动兰阴棘氏的霸主地位。

    至于乌衣帮，则是兰阴城的老牌帮派，在谢帮崛起之前一直是兰阴城的黑道魁首，如今虽然有所衰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因为如今谢帮洗白上岸的意图越来越明显，所以放弃了很多黑灰意味颇重的产业，这些蛋糕落下，那自然有人去吃，乌衣帮靠着捡这些残羹冷饭的空当，越来越有东山再起的味道在里面。

    此三者算得上是兰阴城最大的三方势力，兰阴城主棘北海当然位居首位，但是接下来便是如今谢恩所执掌的谢帮，乌衣帮位列第三。

    如果说这位李掌柜真的隶属上面这三方倒也罢了，即使是轩轶也不会太在意，但是如果不是的话。

    这样的蝼蚁，轩轶真的是连踩的兴趣都没有。

    听着轩轶说出这三个名字，李世有些发狂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一点：“想不到你小子还有点见识，不想死的话就快给我滚！”

    这话虽然说的猖狂，但是已经给自己留下了一份余地。

    那就是他已经不求留下对方，而是仅仅吓退对方就够了。

    毕竟从轩轶刚才的那一手就可以证明，眼前的罪犯极为凶残且强大。

    轩轶看着已经有些色厉内苒的李掌柜，平静摇了摇自己手里当票：“不赎回这些东西，我是不会走的。”

    “你真是个疯子！”李世怒极骂道。

    轩轶反而有些想笑。

    他当然是个疯子，毕竟他曾经做过这个世界之前都不曾有人敢想的疯狂事情。

    但现在他已经正常多了，如果李世面对的还是那个身为魔崽子的自己，那么他现在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要知道——魔崽子杀人，真的不犯法。

    不过如今作为医生的轩轶，已经不会那么轻易夺走别人的性命了，因为他深知救回一条性命有多难，就不喜欢下功夫杀人了。

    就刚才那一巴掌而言，其实对轩轶如今的境界而言，杀死李世要比把他在原地扇飞几个跟头的难度要大得多。

    正在这个时候，当铺的门帘再次被人掀开，轩轶看到了一个剃着板寸的脑袋和一管黑洞洞的枪口。

    对方冷冷瞪着那双有些偏绿的眼睛，就好像是属于狼的双眸，他扫了一眼柜台后目眦欲裂的李掌柜，然后稍微偏转了一下枪口：“不想死的话，举起手贴墙上。”

    这不是抢劫！

    虽然看起来确实很像抢劫。

    轩轶看着对方手中的枪口，笑了笑：“如果我不想死也不想动呢？”

    对方抬起枪管两寸，冷冷扣下了扳机，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柳思思腿一软一屁股就要坐到地上，身旁的妖妖不动声色地扶了对方一把。

    妖妖当然没有动，因为轩轶还没有让她动。

    如今的妖妖，当然无理由地相信轩轶想要她做的任何事情。

    对方枪管上的硝烟慢慢散去，他这样的暴躁汉子，深深信奉着能动手绝不bb的信条。

    毕竟，棍棒和子弹才是最好的物理说服手段。

    再如何倔强蛮横的少年，当一发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的时候，生死之间自有大恐惧教他该如何耳提面命地听自己的指挥。

    只是——这一次似乎有点不一样。

    他看着轩轶依然笑吟吟地望着他，然后平静张开了右手。

    少年的右手里有一颗圆锥形的子弹。

    持枪的汉子头皮瞬间发麻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开枪之后看到了真正的猛兽，连他少年时代跟着父亲去猎虎的时候，被老虎扑在脑后时候都不曾有过的恐惧感。

    恐惧之下，他选择了第二次扣动扳机。

    “砰！”

    轩轶摇头苦笑的同时，右手轻轻一甩，手里的那颗子弹在他面前凌空射出，后发而先至，赶到对方的子弹出膛之前，便将其堵死在枪膛之中。

    只听得“轰”地一声，持枪汉子双手剧痛，再也握不住枪柄，双手淌着鲜血的同时手中的步枪被震脱出手，只见枪管已经被子弹之间的冲击力彻底拧成麻花，彻底报废不能用了。

    汉子呆立在那里，用看着怪物的眼神看着轩轶。

    而一旁的李掌柜则彻底看花了眼。

    他终于明白自己究竟招惹了怎样的怪物，只是眼下，似乎终于骑虎难下了。

    枪声很快引来了更多的人，原本福缘当铺位置就处于旺铺地段，否则对方的援兵也不会这么快就赶到，就好像你在厨房发现了一只蚂蚁，那么肯定有千千万万的蚂蚁还躲藏在厨房的角落。

    有人在屋外朝着天空鸣枪示警，在当铺里都听得到外面人群惊恐的尖叫，似乎有人在强制清场驱离此地的无关人等。

    轩轶依然平静站在那里，身边站着两个小女孩，他丝毫不感觉带着这么两个小女孩会有任何的不方便，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保护对方。

    自信来源于实力。

    而轩轶恰好而今非常有实力。

    随着屋外的枪响，先前进来的那个持枪的汉子才如梦苏醒，他连滚带爬地走出了当铺的门外，丝毫不复当初用枪管撩开门帘时候的冷酷模样。

    “别开枪！”

    “别开枪！”

    他在外面惊恐而绝望的喊道，就好像在叫醒一群在火车轨道上玩耍的孩子。

    他看过火车奔驰而来的恐怖模样，但是那些孩子恐怕今生都不会知道，那沉重坚硬的滚滚铁轮，撵在身上究竟有多么痛。

    毕竟无论你是多么硬的铁汉，都绝对不会叫出第二声。

    有可能连第一声都叫不出来。

    轩轶将当票递给了柳思思，笑了笑：“我们出去看看？”

 第26章 乌衣帮

    妖妖点了点头，柳思思惊魂未定地看着轩轶走了出去，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只见天光大亮，柳思思望向四周，瞬间骇地有点说不出话来，还好有妖妖在她身边，默默伸手握住了柳思思冰冷的小手，柳思思方定了心神，把身躯躲在了轩轶的身后。

    少年的身躯并不如何宽广，可是这一刻给柳思思的感觉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可靠。

    在他们面前，是十来个劲装的汉子呈环形围绕在当铺的门口，午后的大街上早已经空无一人。

    他们手中大多数都持着一柄乌黑的制式步枪，即使没拿枪的也手握一柄雪亮的制式单刀，看款式应该是属于老款的火药枪械，虽然说兰叶帝国自己不怎么生产这种类别的枪械，可是当初斯特帝国举国入侵，其军火遍布兰叶帝国民间，早期的兰叶帝国也默认帝国臣民可以拥有这些侵略者的武器来保护自己，哪怕后来令行禁绝，但是这种制作简单性能可靠的枪械早已经在兰叶帝国生根发芽，好多地下作坊都在生产，屡禁不绝。

    而方才那个率先冲进当铺的鲁莽汉子正跪在为首男子的面前，言辞恳切地说着什么，不过这次他用的似乎是方言，语速极快让人半懂不懂。

    为首那人听到一半，便看到轩轶从当铺中走了出来，当下飞起一脚，将鲁莽汉子踹出了三米开外，自己响亮地拉动了枪栓，将枪口对准轩轶“听铁头说，你神通广大，是个仙人？”

    “仙人的话，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刀枪不入，子弹也打不进去？”

    轩轶笑了笑，神情自若，不慌不忙“你想知道当然要试试了，毕竟梨子的味道要吃了才能够了解。”

    他风度翩翩，不卑不亢，让为首之人不由也有些另眼相看，不由问道“敢问阁下何方神圣，又如何来我们场子捣乱？”

    轩轶平静看着对方“在下姓轩名轶，乃是一介闲散的游医，今天不过是想来陪朋友到贵当铺赎些东西，只是掌柜不允，所以才生出一些事端出来。”

    “敢问这位当家是乌衣帮哪一堂的堂主？”

    薛病听了事情头尾，脸上不由露出些许尴尬之色出来，这事说出来自己这边真的占不得理，这位李世李掌柜得了他们撑腰，有时候行事确实有点霸道，不过由于福缘当铺是他们乌衣帮的产业，而且是能上得台面那种，所以有时候就免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下薛病，乃是乌衣帮乙木堂堂主。”薛病向轩轶道了姓名，然后向身边人道了一声，不多时就有人从当铺里搀出来双腿直打颤的李世，只见他犹自嘴唇淌血，看到轩轶的身影便有些噤若寒蝉，然后望见薛病才有些大喜过望，强撑着身体来到薛病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薛病表情连番变化，最后叹了口气“真不好意思，轩老弟。”

    “您身后那位柳姑娘的东西，确实已经过了期限，被我们先行处理了，对此我们可以赔偿一倍的抵押金，以示告歉。”

    “您意下如何？”

    轩轶不动声色，身后的柳思思刚想忍气吞声答应了对方，接了对方给的台阶，但是轩轶却伸出手横在柳思思身前。

    这位孤女失去父母长辈的时间太久了，早就养成了事事小心不惹是生非的性格，但是轩轶并不喜欢这样的性格。

    他只是看着薛病“薛兄。”

    “当票上并不是这样写的。”

    薛病继续叹气“您打伤了李掌柜，又伤了我家兄弟铁头，当票上也没有这样写吧。”

    轩轶笑了笑“李掌柜不想按规矩办事，相比拳头大小。”

    “不好意思，我一向以为自己的拳头比较大。”

    薛病这次没有叹气，而是直直看着轩轶“轩老弟您身后还带着女眷，就算您神通广大，照顾女眷也不方便吧。”

    “刀剑无眼，这枪弹更是不分老弱妇孺，在下姑且给您提个醒。”

    轩轶哑然失笑“看来那批货你们还真是卖个好价钱，所以才死撑着不松口了？”

    薛病看着轩轶“轩老弟您这是什么话，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您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轩轶微笑“我这人比较贱，从小吃的都是罚酒。”

    薛病见谈判破裂，不由再拉了一下枪栓，向着周围人举了一只手。

    这次不是他硬要保这个李掌柜，而是那批货确实价值巨大，否则李掌柜也犯不上坏规矩先把货物给吞了，毕竟这位柳小姐近年来在典当行业是有名的财神爷，拿出来的都是硬货尖货不说，关键不喜欢讲价，只卖不赎，哪里去找这么好的顾客去。

    前些天兰阴城主棘北海的小姐过十六岁生日，乌衣帮送礼一时找不到合用的珠宝，李世就献了一套珠宝找工匠打造了一整套首饰，据说城主小姐很喜欢，还特意托人带话感谢。

    这种进了城主府的肉，借给乌衣帮几个胆子也不敢差人将首饰讨要回来。

    但是，有第一就有第二，李世开了这个头，就肥了胆子，一股脑将柳小姐的质物全数侵吞变卖，乌衣帮拿了大头，自己也拿了小头，两相得意，至于柳小姐那边，反正过些日子这活当也变成了死当，只是多费些时日便是。

    谁能料想今天柳思思突然得了强援过来赎质物，你让李掌柜怎么办，他也很绝望了，只能发狠想要吓退对方，只是没想到他横别人竟然比他还横。

    眼下情况势难善了，薛病狠话也已经放出去了，东西已经大半卖掉了，小半在城主府棘小姐手里，这位小姐是城主独女，城主爱若珍宝，所以就算不想巧取豪夺，如今也只能巧取豪夺了。

    随着他的抬手，周围所有人都拉动枪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回响在大街上，只待他手起放下，一排乱枪就能把这三个不知好歹的外乡人打成马蜂窝。

    以乌衣帮的势力，打死三个本地没有根基的外乡人，真不比碾死几只蚂蚁要难得多，就算事后城主追查，找个替罪羊推出去也就得了。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快马的蹄声，有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高声喊道“都他妈给我住手！”

    薛病一咬牙，率先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起，子弹出膛，随着他的以身作则，其他人也纷纷不管不顾地开枪，将子弹尽数倾泻在这三个外乡人身上。

    反正，乌衣帮做事，何曾听过外人置喙。

 第27章 玄武鳞片

    姜望策马赶到，只听得到一阵乱枪枪响，他心中惶恐愤怒，翻身下马，疾步走向那群开枪的汉子，虽然只有一人，但气势宛若千军万马。

    姜望在兰阴城道上混的，算是谢恩手下的一员悍将，这群乌衣帮的帮众纵然不听他的命令，但总是认识这位大佬的，此时被这位寸头皮袄的汉子就近揪住一个提起连扇了几记耳光，然后将其远远掷开，尘土飞扬。

    薛病和姜望在道上经常打照面，也不怎么畏惧对方，于是提枪冷笑道“怎么，姜公子有何指教？”

    “我指教你娘娘个腿！”姜望破口大骂，踏步向着薛病走去，中间有人想要劝阻，被姜望一只手提了起来像是扔玩具一样扔到一边，正是威风凛凛如同天神下凡一般，他是格物洞天境的汉子，血气旺盛，就算参军也是一员猛将悍卒，在这样的黑帮械斗中简直有一夫不当万夫之勇。

    眼见着薛病的枪口已经抵近了自己胸膛，姜望伸手就将枪口握住，将枪口上提指在自己下颏“你他妈的有枪了不起了？”

    “有种你他妈的开枪啊！”

    薛病这次真的不敢开枪。

    倒不是他怕姜望这个楞货，而是这枪真的不敢开也不能开。

    乌衣帮自从谢帮崛起之后沉沦已久，如今趁谢帮打算洗白的当口终于恢复了点元气，所谓饱汉不知饿汉饥，乌衣帮饿久了，吃东西也就不太讲究吃相，才会闹出福缘当铺这档子破事。

    可是正是这样，薛病才不敢当街枪杀谢帮的得力悍将。

    这可比杀三个外乡人要难多了，姜望要是真死在他的枪下，如果自家帮主愿意把他囫囵个地交给谢帮处置还好，如果包庇不交，那就等同于两帮开战，谢帮早已经根深蒂固，又素来和城主府交好，据说谢恩和城主棘北海真的有师徒之谊，虽然当事人没有表态，可是抵不住底下人胡乱猜忌啊！

    乌衣帮近年来已经对谢帮处处示弱，如果因为今天这件腌臜事打破了两帮十几年的平静，那乌衣帮可能真会被谢帮彻底逐出兰阴城。

    这可真的不是说活而已的事情。

    看到薛病不敢开枪，姜望冷笑一声“没有种的东西。”

    这样说着，他飞起一脚将薛病彻底踹飞，这时候才想起来回头查看轩轶的情况。

    今早谢恩同轩轶见过面后，就吩咐了手下要注意这位大夫的动向，谁知道这位大夫跟着那位柳姓小姑娘进了她家宅院，半天都不见出来。

    等到用过午饭的功夫，外面盯梢的才看到一行三人走出宅院，然后直奔向附近的当铺，竟然开始替这位柳小姐赎回她之前质押的财物，盯梢的人感觉有点蹊跷，就急忙回来向谢恩禀告，但禀告的当口，就有第二批人过来传讯说轩轶一行人在福缘当铺和乌衣帮起了冲突，当下谢恩就赶紧让姜望这个和轩轶有一面之缘的头目过来当和事佬，怎能想到，还没到就听到了迎接的枪声。

    这让姜望如何不火大。

    那一夜他已经见过了轩轶的作风，你敬他一尺，他还你一丈，但是同样，君子欺之以方，如果你用规则外的道理来教他做人，很可能会被反过来教人是应该如何做人。

    况且今早轩轶真的是帮了他一个大忙，算得上是一个人情，可是这个人情还没还上，就在自己的地界出了事，这让姜望如何不火光。

    由于乌衣帮所用的枪械火药质量不太好，硝烟略大，又有人心理素质不行，打枪的时候枪口被刻意压低打在了地上，所以一时尘烟飞荡看不清楚端倪，所以当现在，硝烟方才散去，姜望方才看到一枚乌光闪闪的鳞片正在空中铮铮铮如同野蜂一般飞舞，而轩轶便正站在野蜂之中，一脸平静，毫发无伤，连一片尘埃都没有染在身上。

    姜望看着那枚黑色鳞片，直到硝烟散去，它才如果归巢候鸟一般落在轩轶的掌心，然后如一滴水落入沙漠，彻底融入其中。

    姜望心中咯噔一声。

    灵器！

    并且还是品阶很高的灵器。

    其实先前姜望其实还是存了这位大夫兴许受了些伤的心思，毕竟这样证明大夫实力有限，所谓真金不怕火炼，虽然说帮主不愿意开罪对方去用烈火灼烧一二，但是现在看这位大夫不仅毫发无伤，更有品阶不低的灵器护身，姜望瞬间就明白了这位大夫真的是他们谢帮都有点招惹不起的大人物，心情更加忐忑。

    “姜小哥。”轩轶看着面前的姜望，方才虽然被尘烟遮蔽了视野，玄武臂铠又四下替他们挡住了所有来袭的枪弹，但是他灵觉敏锐，对外面发生了什么还真是一清二楚，这件事上，姜望其实已经做的够地道了，所以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至于这片黑色的鳞片，当然就是当初玄武臂铠破碎之后的残片，当初他催动玄武臂铠强行挡了星鬼斧一击，结果玄武臂铠破碎，只剩下这么一片鳞片还保留着灵气，这么长时间他也一直没有精力和材料去修复这个至少是天境二品，在须弥山上等同于天境一品的灵器，便一直这样堪堪用着，毕竟哪怕只是残片，这枚玄武鳞片也能发挥相当于地境四品灵器的功效，而且不像相对完整的落日弓那样一旦使用就会被人推测出来身份，其实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别来无恙。”

    姜望看着对方如常的面孔，知道这位大夫真的没有把这种大阵仗放在心上，不过眼下只要这位大夫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不把余怒迁到他们谢帮身上就山呼万岁了，又哪里会替乌衣帮提心吊胆。

    正在这个时候，又一匹快马踏着街道上的青石哒哒哒感到，姜望定睛望去，发现竟然是他们谢帮的马，正好奇间，却看到骑手已经翻身下马，一身短缀衣物，异常干练，他从马鞍袋中取出一个朱木箱子，双手持箱大踏步来到轩轶面前，深深鞠躬，将木箱呈给了轩轶身后的柳思思。

    “柳小姐，请您查验一二。”

    柳思思好奇地接过木箱，木箱上并未上锁，打开一看，却是镶珠嵌玉的一整套首饰，自己先前在福缘当铺典当的那些珠宝小半都赫然在列，只是已经被能工巧匠制成了精致异常的成品首饰。

    “这是？”柳思思不由问道。

    对方见对方接过木箱，检查之后，方才弯腰行礼“我家帮主得知柳小姐遗失宝物，特去城主府向棘小姐讨了回来，以让柳小姐安心。”

 第28章 谢帮的效率

    薛病被姜望一脚踹飞在地上，只觉得胸口剧痛，似乎肋骨都骨折了两根。

    但是他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抬手制止了手下的进一步行动。

    因为他清楚知道，当姜望出现那一刻起，事情就已经远远超乎了自己的控制，谢帮和乌衣帮最近几年由于谢恩的约束，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可而今谢帮突然现身，那么便说明先前这个自称轩轶的蒙面游医，其身份远远不会如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况且他也看到了在对方身周游弋的那枚乌黑的鳞片。

    那一瞬间，几乎万念俱灰。

    随后一骑从远方踢踏而来，所呈上那个木盒中所放竟赫然是先前作为送给棘小姐的生日礼物，这是薛病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却被谢帮在半个小时内便处理妥当。

    而这还只是开始。

    从第一匹马在远方疾驰而来起，十二匹毛色雪白的骏马依次而来，每位从骏马上翻身而下的骑士手中，都带着一个朱木制成的箱子，箱子中都有着一件或者几件先前柳思思变卖出去的珍宝。

    这些珍宝不仅仅限于当铺，连那些在金店和拍卖会出手的都在其中，当十二匹马来了又去，最终如同风一样消失无踪的时候，一身黑衣的谢恩方一步步从远方走来，头上依然蒙着那件蓝白格的头巾。

    “你不鸣则已。”

    “一鸣便是好大阵仗。”

    谢恩笑了笑，对轩轶说道。

    轩轶摇摇头“别人和我讲规矩，我就论规矩。”

    “别人如果要比拳头，我也不介意比拳头。”

    谢恩看着轩轶“所以说先生的拳头很大了。”

    轩轶望着对方，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那枚黑色的鳞片在他手中浮现，然后如同飞鸟一样绕着周身飞快旋转“至少不是很小。”

    ……

    ……

    当姜望最终出场，即使没有落定的尘埃，也都要皆数落定。

    以薛病为首的乌衣帮众人都被谢帮押了下去，接下来或许会和乌衣帮有一场谈判或者火拼，但是这已经是与轩轶无关的事情。

    谢恩既然选择这样做，那么就一定有这样做的道理。

    福缘当铺当然被关闭并且上了谢帮的锁，只是柳思思的典物最终还是没有全数追回来，毕竟有些东西几个月乃至半年之间，已经出了兰阴郡的地界，想要再追查已经在谢帮的能力范围之外了。

    但是在兰阴城中的，半个小时以内，谢帮派出去的人手却无一例外的全数取回，这其中的行动效率或者说声望能力，已经超出了传统的黑道势力范畴，可见谢恩治下的手段颇强，几乎可以做到如臂使指的地步。

    当然，这一点从早上谢恩让他们跪在赵雪宜楼前他们不敢不跪，就能够看出来了。

    当这白天发生的一切告一段落的时候，暮色已经重新降临大地，所有的追回财物因为携带不便，轩轶已经将其尽数放进了自己的黑铁之戒之中，既然他先前已经展示了玄武鳞片这样的地阶灵器，那么此时拥有空间储存的器具也不是什么太值得惊讶的事情，毕竟宝物当有能者方可守之，轩轶当然属于那个有能力的人。

    又是凤翔楼上，只是这次由于又多了一位小姐，况且酒已经喝过了，所以席上只点了一些寻常菜肴与果汁清水之类的软饮。

    菜过五味，谢恩才又看向轩轶“先生您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早上才交了您这样的一个朋友，下午您就给我出了这样一个难题。”

    这位谢恩帮主嘴上说着不省心，但是表情平静噙笑，似乎一点都不把白天的阵仗放在心上。

    轩轶笑了笑“朋友遇到事用得上才叫朋友不是吗？”

    “谢帮主证明了自己友谊的价值，轩某记住便是了。”

    这样说着，轩轶指尖一弹，一个小瓶以看不清的速度从他这边划过桌面一直来到了谢恩的掌心，谢恩看也不看，便将那个瓶子放入怀中，既没有推辞，也没有看轩轶给他的是什么。

    既然轩轶认同他今天下午替他做的事情，那么愿意投桃报李，便没有假意推辞的道理，下午这番动作看似风淡云轻，易如反掌，但是只有在他接替了谢帮帮主大力整顿之后才做得到，而最关键的那个环节便是去向棘小姐讨要那盒首饰，若不是谢恩真的与棘小姐有旧，亲笔书书一封，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

    当然，这次棘小姐卖他一个人情，便等同于谢恩便欠了这个人情。

    虽然如果要算的话，轩轶今天也是欠他一个人情的，如果没有他出手强行阻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扩大，那么如果以暴制暴下去，恐怕最后轩轶要一个人挑了乌衣帮整个帮派。

    且不说乌衣帮事实上对谢恩还有些用处，最重要的是，即使轩轶真一个人挑了乌衣帮，那又能怎样。

    你想吃面包，难道要自己种麦子做碾盘做烤炉和面烤制？

    轩轶想替柳思思追回的那些珠宝财物，没有谢恩的帮助，其实还是很难达成的。

    毕竟轩轶终究是过江猛龙，在兰阴城毫无根基，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束手束脚地不方便。

    轩轶对这一切的关节都很清楚，他俩彼此之间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做起事说起话来都很方便，谢恩之所以愿意出手相助，表面上当然是早上在这座凤翔楼交了轩轶这个朋友，但是事实上，如果不是下午时候轩轶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甚至说可以在十几杆步枪的攒射下毫发无伤，若轩轶当场便死了或者重伤，谢恩接下来做的事情当然是另外一番了。

    只是这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天下午轩轶出了好大的风头，但是最大的受益者却是柳思思，今日之后，整个兰阴城都将知道，这个紫裙的小女孩身后站的是整个谢帮。

    今后只要轩轶自己不出什么问题，谢恩也算是可靠之人，有他照拂，今后就算是轩轶离开兰阴城，但是谢恩总不会离开这里。

    柳思思当然也清楚。

    待到杯盘狼藉之时，柳思思突然下了椅子，向着轩轶深深行礼。

    “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第29章 姐妹

    轩轶看着向着他行礼的柳思思，此时他们所在的凤翔楼顶层，只有谢恩，妖妖，自己和柳思思四个人在场。

    即使是他，也不知道柳思思所谓的不情之请究竟是什么，其实说开了去，最有可能的莫过于大恩不言报，唯有以身相许？

    虽然柳思思年龄还小，不过和当初的叶雅相比也相差无几，虽然说兰叶法律规定十八岁方能成婚，但是事实上依旧有十五六岁成婚的例子存在。

    谢恩倒是在一旁噙笑而坐，不加一言。

    妖妖是真的看着柳思思一头雾水，不过表情迷茫中有着一丝细不可查的紧张。

    最终还是轩轶开口道“但说无妨。”

    柳思思看着三人都有点紧张的神色，一时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看着轩轶“小女大恩无以言谢，当然想过真无以为报恐怕只能自荐枕席。”

    “但又想先生未必看得上思思的蒲柳之姿。”

    “思思并不贪心，但却恳请能和妖妖姑娘结成异姓姐妹。”

    “敢望先生同意。”

    轩轶与谢恩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钦佩。

    柳思思这个主意，进退简直明晰到了极点，

    如果柳思思真要带自己的亿万家产要下嫁给轩轶为报，那轩轶恐怕真要上演一番退婚流，那个时候，双方面子上均不好看。

    毕竟以柳思思的容姿财富，什么东床快婿求不得，被人拒绝堪称奇耻大辱，恐怕柳思思当场就没有面子在这里呆着，只能哭着离开。

    可是柳思思聪明就聪明在，她认为这样的请求即使提出轩轶也不会同意，她现在如同无根浮萍，好不容易遇到轩轶这样一个可靠正直可以依赖之人，如果就这样轻飘飘的放手简直是自毁长城，当然，退而求其次的手段肯定是要和轩轶结为兄妹。

    不过这样一来仍然有被轩轶拒绝的风险，所以柳思思再退一步，她看得出轩轶对妖妖的宠溺和在意，哪怕即使是她，也没有真正理清楚妖妖和轩轶之间的真正关系，只凭直觉猜测可能只是单纯的收养或者说义兄妹这样的关系。

    但是并不妨碍她想和妖妖结为异姓姐妹的想法。

    和谢恩对望一眼之后，轩轶才看向妖妖，轻声说道“妖妖，你的想法呢？”

    柳思思侧头看着妖妖，也不说什么话，只有碧蓝色的眼睛中似乎盈满着湖水。

    妖妖方才的一丝紧张，真的就是有点害怕柳思思仗着美貌和财富要和轩轶结婚——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假结婚来帮助她保住财产。

    可是而今当柳思思将那席话说了出来，妖妖只感觉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她轻轻咬了咬嘴唇，也看着柳思思“如果柳姐姐不嫌弃的话。”

    ……

    ……

    在谢恩和轩轶的共同见证下，柳思思和妖妖就在凤翔楼设香案结拜为义姐妹，当下两方欢喜不提。此间事了，谢恩先行告辞离去，夜色苍茫，轩轶和妖妖护着柳思思回到她庭院深重的家中，既然已经用过晚饭，那也就没有再留吃晚饭的必要，如今妖妖和柳思思以姐妹相称，叫轩轶也不用再客气地叫先生或者公子，只是这一点柳思思一时并改不过来，轩轶也不太在意。

    看着柳思思的身影消失在大门之后，先前那些财物当然也已经早先送了进去，如果再算上在凤翔楼餐桌上和谢恩商定的请些仆役去打扫清洁一下这个偌大宅院的事情，那么接下来的十几天，应该都会比较忙碌了。

    在踩着路灯回去的路上，妖妖似乎有心思在身，背着龟壳默默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向前，就是没有再说一句话。

    在沉默中，轩轶率先开口“你对你这位义姐怎么看？”

    妖妖回头，笑了笑“柳姐姐当然是个好人啊，不过真的是太聪明了。”

    “女孩知进退当然是聪明。”轩轶点头道“她能靠着这座宅院，独自活下去三年，并且能够变卖那样多的财物最终没有引起别人的觊觎，在确定我是真正能够帮她的人之后，能够非常果断地抓住甚至将自己和我们联系在一起，这份机警和变通，大概是三年来她自己学会的吧。”

    “三年来，大概她从来不曾遇到过什么值得相信的人吧。”

    妖妖默默点了点头，然后轻轻说道“所以轩轶你能并且愿意帮她，我当然是很开心的咯。”

    “我也知道柳姐姐想和我当姐妹不过是因为轩轶你的缘故。”

    “但是……”

    妖妖陷入了沉默，再也说不下去了。

    轩轶当然知道妖妖为什么沉默。

    “因为你觉得柳思思比你长得好看对吧。”

    妖妖沉默点了点头，满脸不开心“是啊，她比我好看，比我聪明，还有那么大的宅子……”

    “所以你害怕我看到她就嫌弃你了对吧。”轩轶笑着说道。

    “我知道轩轶你不会啊。”妖妖看着脚下的影子，嘟囔道“可是——我就是有点嫌弃自己。”

    “我又笨，又不好看，偏偏却先认识了你，我明明一无是处，可是偏偏你非要对我好。”

    妖妖说着说着，有点说不下去了。

    轩轶笑了笑，伸手揉乱了妖妖鲜艳夺目的柔软红发。

    “你这个小笨蛋。”

    “你比你想象中的要聪明太多了。”

    妖妖抬起头，面具下的脸满是迷茫“哪里有啊！”

    轩轶看着女孩那对漂亮地不像是人类的火红眼睛，妖妖其实如果没有那样可怖的半边脸的话，其实她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小女孩。

    轩轶总感觉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样一双眼睛，所以才会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十字路口，在看到妖妖的那一瞬间，就有了带她走的想法。

    当然——那个时候总有种想捡点什么东西带在身边的，就好像在逃避某种叫做孤单的情绪。

    “我很喜欢你啊。”

    轩轶就这样轻轻对着对方说道。

    妖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大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轩轶重复了这句话“从第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喜欢。”

    这样说着，他伸手拉住了妖妖的小手。

    “让我们回家吧。”

    “我回去给你换药。”

    妖妖低下头，脑海中嗡嗡一片。

    她当然还是个孩子，当然知道轩轶的这句我喜欢你不是男孩对女孩的喜欢，其实更接近于主人对宠物的喜欢。

    或者说父母对儿女，兄长对幼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着这样一句话，她就真的感觉好欢喜。

    “嗯。”

 第三十章 深夜问画

    回到赵叔的公寓，其实和昨天相比还要早了那么一点，毕竟没有出城走过那么远的路。

    在白亮的灯光中回到自己的房间，由于用过了晚饭，所以这下当然连做饭的工夫都不消有了。虽然时间还早，不过轩轶还是进了那个上着锁的房间，今天消耗了两剂灵液，这当然不至于让轩轶的储备告罄，但是轩轶还是想根据自己的习惯，先把这两剂灵液制作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灵液的材料，轩轶手中有着黑铁之戒，也便掌握着天道网络的节点，利用这个黑铁之戒，他可以像当初向椒月求取潜龙那样，将自己的药材需求挂在天道网络上，同时售卖少量的成品药剂获取金钱或者说是材料。

    当然，现在轩轶的身份已经是标准的黑户，只是似乎轩二真的和商业联邦那位老祖母克里斯蒂有着不浅的关系，所以他的黑铁之戒虽然是以星城行走的身份注册的，但是最终当被剥夺行走这层身份之后，黑铁之戒的大部分功能还在。

    当然，自那天之后，轩轶再也没有尝试过联系当初和他在那个隐秘的房间中交谈过的各大行走，当然，即使他现在练习，那些人也不至于将他告发拿去领赏，但是其实轩轶明白，没有明确的需求和目的，还是不要联系的好，那天的事，其实当时的所有人都欠下了他一个人情，当然，某种意义上他也欠下了对方的人情，只是这种欠人情的姿势很好，所以轩轶就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就像今天他被乌衣帮围攻这样的小事，一个谢恩就能够解决的事情，如果去惊动第九军团那边，那才是真的杀鸡焉用牛刀。

    人情只能用一次的，用过也就没有了。

    这样想着，轩轶独自坐在上锁的房间中，手指飞舞间，一个个药材从黑铁之戒中飞出，然后他慢慢开始了灵液的制作。

    以轩轶目前的水准，灵液的成功率已经接近了百分之百，唯一制约他的制药速度的只有材料供应本身，哪怕说有黑铁之戒这个网络，但是轩轶又不是急需灵液，所以给出的价格不过是比市场价稍高。而轩轶真正有点多多益善意味的莲隐复生剂，则是原料极为难寻，也抢不过奥斯帝国，所以出来一年有余，轩轶也没有再新配置一剂莲隐复生剂，因为材料至今还没有收集起，况且仅仅这残缺的材料都花费了轩轶近千万兰叶币，几乎已经绝了轩轶自己制药的心。

    还是那句话——自己身上现存的莲隐复生剂用完之际，可能就是他要找椒月去打黑工的时候。

    当然，至少说现在这个时间还还有相当长的距离。

    以及——今晚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轩轶今天愿意帮柳思思做那样多的事情，除了柳思思确实惹人怜惜，以及本人聪慧而知进退之外，最重要的，依然是当初他在柳思思的宅子里所感受到的那股不同寻常的魔法气息，以及轩二当时对他说的那番话。

    似乎是出于对于自己接下来会做的事情的愧疚或者说提前弥补，轩轶才会决定趟这趟浑水。

    因为轩轶直到现在，都称不上一个助人为乐的好人。

    他只相信等价交换。

    只是现在能在他这里等价交换的东西比较多，比如说陈稻对母亲的孝心，或者说柳思思那番孤独而悲伤的遭遇。

    当雪白的灵液最终被装进试剂瓶的时候，轩轶对着灯光摇晃了一下瓶壁，看着挂在瓶壁上液珠在灯光下折射出如同彩虹一般的色泽，刚刚满意地露出微笑，就听到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轩轶当然知道是谁，但是他不知道妖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敲门“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年问道。

    妖妖在门外听到轩轶的回应，轻声回答“赵姐姐来找过你。”

    ……

    ……

    赵姐姐当然是赵雪宜。

    昨夜赵雪宜为了感谢轩轶的解围，所以送上来了一罐鸡汤米线，如今鸡汤的罐子已经被扫除的阿姨带了出去，轩轶原本以为今天不会再被赵雪宜打扰了。

    问了两句，轩轶便叮嘱了妖妖不要乱跑，自己出了房门，姑且算是去见赵雪宜一面。

    虽然眼下谢恩帮过轩轶，算是真正用行动证明了早上刚刚宣布的友谊，谢恩的为人也在今天多少被轩轶了解了一些，平心而论，整座兰阴城都未必能有配得上谢恩的女子。

    但是人各有志，或者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赵雪宜与谢恩相处更久，最后选择拒绝对方自然有自己的理由。

    只是不知道，这位美貌的才女究竟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才决定放弃和谢恩之间其实或许已经很亲密的关系。

    当然，用她的话说，那便是感情的事情不使用一句喜不喜欢可以概括的。

    这样想着，轩轶伸手敲了敲房门。

    赵雪宜的房间在公寓的三楼，赵叔也不过住在隔壁，他们父女二人以寓公为生，所以也没有必要在旁处置办房产，敲门声响起，门内立刻传来了赵雪宜轻柔温和的嗓音。

    “公子请进。”

    轩轶推门而入，却看到赵雪宜正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正坐在素白的屋中，一张巨大的画板遮住了她的大半身形，看神情动作，似乎是正在作画。

    轩轶不由告了声罪“不知赵小姐在忙，实在叨扰。”

    赵雪宜抬起螓首轻摇，细声道“原本便是雪宜去叫的公子，又何来叨扰之说。”

    轩轶敏锐的觉察到，这是赵雪宜第一次叫他公子，往常不过是以大夫称呼，至多不过是先生。

    “公子之称，所为何来？”轩轶想了想，踏门而入，他非孟浪之徒，也不认为对方夜中唤他来房中有什么旖旎之意，因为原因很简单，其实赵雪宜今天比昨天来找他的时候还要早一点，不过由于在外面用过晚饭，所以轩轶妖妖二人便没有做饭，轩轶更是一头扎进药剂室去做那两剂莲隐复生剂，等到赵雪宜的来访被妖妖通传之后，时间早已经到了深夜。

    赵雪宜并没有回答轩轶这个问题，她只是拿着画笔，在眼前的画上又凝神添上了两笔，然后问道“公子今天可是见了谢帮主？”

 第31章 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房中烛火通明，暖意融融，轩轶看着坐在屋中的赵雪宜，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赵雪宜笑了笑“那么您感觉谢帮主是个怎样的人呢？”

    “疾风方知劲草。”轩轶回道“在下不过才见了谢帮主一天，一切怎敢打包票。”

    赵雪宜微笑“见了便是见了，总比昨夜您还未见过要好一点吧。”

    轩轶只能点头“人中豪杰。”

    “我听说您在凤翔楼上曾经提到过我？”赵雪宜继续问道。

    轩轶这一点当然没有隐瞒“在下只是转述了姑娘昨夜所说的那些话。”

    赵雪宜轻轻咬了咬嘴唇“我该说你您多管闲事呢？”

    “还是应该谢谢您？”

    轩轶没有笑，他只是静静复述了当初他与谢恩第一次在凤翔楼上见面的时候所说的那些话。

    赵雪宜一言不发静静听着，听到最后终于点头“谢谢公子。”

    “没有什么好谢的。”轩轶回道“如果小姐没有别的什么事，那么轩某就先告退了。”

    赵雪宜微微笑了一下，令人如沐春风。

    轩轶自从进屋起，就一直站在门口三步之内，不曾向前踏出一步，和白天听说的那位一人强压乌衣帮十多人的英雄行径近乎有着天壤之别，拘谨如轩轶者，即使是当初谢恩隐藏身份与她交往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严谨自守。

    “我今天叫公子。”

    “第一件事当然是知道公子和谢帮主有过一番谈话，谈话之后谢帮主便差人还了我当初送给他的香囊。”

    这样说着，赵雪宜举起右手，一个正红色的香囊在她细如葱尖的手指间垂落下来“这个香囊是当初初识的时候我送给他的，后来他身份暴露，我便不再见他，香囊之物，虽然私密，但是不好讨要，今日公子一席话让谢帮主迷途知返，雪宜当然应该谢谢公子。”

    轩轶没有说话，他如果开口的话，便应该是说其实看谢恩的态度，并没有完全放弃，但是轩轶认为赵雪宜这样聪慧，当然知道这一点，送还香囊，事实上也是以退为进之举。

    “第二件事则是今日公子在兰阴城除了那样大的风头，如今满城都知道您为了一位柳小姐和乌衣帮当众对峙，一人在枪弹攒射中毫发无伤，最后更是谢帮主出面帮您摆平了事态，恐怕假以时日，您便会成为兰阴城的新贵。”

    轩轶不怀疑这事情会传到赵雪宜的耳中，只是唯一稍稍在意的是赵雪宜说这些话的意图。

    自己又不是和谢恩那样隐藏身份对赵雪宜有所图谋，赵雪宜总不会有因为自己如今和谢帮有染便赶他出这座公寓吧，如果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大大的滑稽滑稽了。

    只是这样想着，赵雪宜接下来的话语便已经开口“雪宜昨夜对公子所说的那些话，虽然也是肺腑之言，但是毕竟您是局外人，所以有些事情切忌交浅言深，不方便开口。”

    “既然今日公子已经身在局中，那么雪宜便想和公子故且多说两句。”

    这样说着，赵雪宜一双美目看着轩轶，眸中眼波流转，端的万千风情“您曾问我喜不喜欢谢帮主，我没有回答。”

    “如今我给您一个真正的答复，一个可以给谢帮主的答复。”

    “那就是，我喜欢的是那个风度翩翩的谢公子，却并不是威风凛凛的谢帮主。”

    “有人告诉我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他的全部。”

    “但是我偏偏不喜欢谢帮主，所以有些事情，对我来说，确实勉强不来。”

    轩轶没有问谢恩究竟做什么你才愿意回心转意这样的话，因为这样问真的很蠢。

    赵雪宜没有继续说下去“感情这种事情，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才有意义，否则只是徒增伤感。”

    “比如轩公子，您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您曾经喜欢过什么并不合适您的人吗？”

    轩轶瞬间顿住了。

    他眼前瞬间浮现出来的是那个蓝头发的少女，随后才是一闪而逝的银色眼眸，直到最后，才是独自站立在风雪之中满脚满手冻疮的妖妖。

    虽然轩轶没有做出回答，但是赵雪宜已经从轩轶的表情中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她不由呵呵笑出声来。

    “原来像公子这样的人，也会有求不得怨别离的情绪了。”

    这样说过，赵雪宜放下画笔，将手按在画板上。

    “然后是今天我找轩公子的第三件事情。”

    “当然，也是最后一件事情。”

    赵雪宜推动画板，画板在她面前轻盈旋转，然后将画布那一面呈现在轩轶的面前。

    “我为您画了一幅画，想请你品鉴一二。”

    “并希望您可以喜欢。”

    轩轶看向那副画，只见晨光熹微中自己一袭白衣戴着面具站在画面当中，妖妖和柳思思站在自己身后，一片黑色的鳞片在自己身周飞快地划出数道残影，而在画面的另一面，谢恩骑着一匹纯黑的大马正在画面尽头缓缓走来。

    画面栩栩如生，丹青传神。

    这一幕从未在现实中发生过，但是在赵雪宜的笔下，却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了画布上。

    轩轶看着那副画，久违的露出笑容“我很喜欢。”

    “多谢赵姑娘。”

    ……

    ……

    赵雪宜的那副画中可能有很多意思，但可能什么意思都没有。

    轩轶看过画之后，就再没有留在那里的理由，而妖妖也等得急了，差点就以为轩轶要夜宿赵雪宜那里，这样的话别说谢恩要把轩轶碎尸万段，恐怕姜望都要卸轩轶一条腿。

    正当妖妖在家中等得焦急的时候，轩轶才终于敲响了自家的房门。

    回来之后，轩轶绝口不提在赵雪宜房中发生的事情，虽然并没有不能提的东西，但是同样，妖妖也心照不宣的只要轩轶不说，她也就只字不问。

    接下来就是两个人的日常事件了，轩轶帮妖妖又换了脸上的药膏，虽然说妖妖脸上的鳞片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但是如今攻坚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只要不恶化就是水墨功夫的时间。

    换过药之后，接下来便是替妖妖烧了热水洗脚，等到少女自己盖上被子合上眼睛，轩轶也回到了自己的客厅，躺在床上陷入冥思。

    只是当然——轩轶并没有睡。

    今天的事情让他有点明白，赵雪宜其实不像最初自己所想的那样简单，但是无论赵雪宜有什么目的与想法，都不是轩轶想要关心的事情。

    如今他需要做的事情，依然在柳思思那边。

    他等待着妖妖的呼吸声逐渐沉稳而平静，方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爬了下来，换了一身夜行的衣服，连脸上的半边面具都用蒙面巾遮住之后，他才走出了公寓的房门。

    门外皓月高悬，碧空如洗。

    轩轶一袭黑衣，足尖一点，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第32章 小鬼当家（新年快乐）

    虽然白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但是有一件事情轩轶始终没有遗忘。

    那就是关于柳思思家中所隐藏的那个和姐姐的复活有关的秘密。

    他选择为柳思思所做的那一切，其实归根到底不过是为柳思思提前支付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的报酬或者说是补偿。

    哪怕兰阴城的二月月色很好，但是少年的身形却几乎已经完全融入了夜色之中，月光在他的身体上滑过，就好像雨水划过荷叶一样轻盈顺滑，兔起鹘落之间，只能看到一道淡淡的幽影在兰阴城的高处飞掠，便如同一只最快最轻的鸟儿。

    自从那天在星城城外达到轩轶今生都未必可以重新到达的制高点之后，其实轩轶的实力与他成为星城行走时候比已经弱了很多，静谧之湖虽然救了轩轶的命，但同样也抹掉了轩轶大多数的修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轩轶在这一年多的时间完全没有什么进步。

    今天的出手当然是浅尝辄止，牛刀小试，连轩轶百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逼出来，但是轩轶心中并没有太多的自得，更多的则是凝重。

    因为有时候，实力当然可以解决一切的问题，就好像你嫌屋里太闷想开个窗子而别人不同意，你当然说服不了别人。

    但是如果你拳头大到可以把房子的整个屋顶掀翻，那么对方就肯定会折中一下，同意你开一下窗子。

    当初在星城，最后走投无路的轩轶最后就是决定把星城的屋顶整个掀翻，最后当然取得了一些成效，但是，这样掀屋顶的事情，真的没有办法一直做下去。

    就好像今天，没有谢恩的节外生枝，今天的事情绝对不好收场，恐怕最终还真要轩轶一劳永逸掀掉整个乌衣帮才算结束。

    这样的话每个人都会感觉超冤，包括轩轶自己。

    我明明只是打算拿钱赎几件东西而已，怎么最后闹到非要挑一家黑帮才算完呢？

    很多时候，实力真的不是万能的，这也是为何各大帝国的行走其实绝对实力在自家势力中大多连前一百都排不上，但是综合实力却稳居前五的原因。

    便是因为这样，轩轶才决定再认识一下谢恩，接受他的那份他原本不是那么需要的友谊。

    在这样思索的时候，高来高去的轩轶已经看到了柳思思家的那个庞大的宅院。

    宅院依然被强大而古老的结界魔法所守护着，虽然说在普通人的眼中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当轩轶开启灵视之后，这个宅邸看起来就好像是被一个硕大无朋的彩色蛋壳所包裹着，不要说轩轶，就算是普通的洞玄强者，也很难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入其中。

    尤其是当这个结界还包含着洞天之术的空间规则在里面的时候。

    但这偏偏难不住轩轶。

    既然他决定来到这里，既然轩二说轩轶可以来，那么自然有能够解决这个防护结界的方法。

    比如说——黑铁之戒。

    黑铁之戒是那位半圣克里斯蒂的造物，本身就包含着极为高深的空间规则，所以是任何相应结界魔法的钥匙，尤其是在有轩二主持的前提下。

    轩轶在宅院外不过十五分钟，就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空洞，直径不过一米，但却足够轩轶进入其中。

    “这么快吗？”

    轩轶不由问道。

    “因为这里面有位老朋友的气息啊。”

    轩二微笑说道。

    ……

    ……

    进入宅院之后，可以看到这个夜色下的湖中亭林更加的静谧悠远，虽然丛生的杂草多少破坏了意境，但是又多出几分野趣，以及轩轶知道，过不了多久，谢帮就会派出一些忠实可靠的仆佣帮助柳思思清理并且管理这个价值不菲的超大豪宅，有自己的关系，柳思思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拥有这份父母留给她的遗产。

    毕竟，像轩轶这样面对如此巨额的财富仍然可以不动心的人，而今已经太少了，况且当柳思思决定和妖妖结拜为义兄妹的时候，本身就是加强轩轶与这个宅院的联系。

    但这一切并不是轩轶现在就要考虑的，他需要做的事，在柳宅有更多人手和戒备之前，抢先搜索这里，看看能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当然，换句话说他现在其实做的就是盗贼之事，不过他提前给房子的主人付了预定的报酬。

    至少就轩轶来说，他还是不希望柳思思知道他的这个目的。

    因为说起来真的很麻烦，轩轶从出生到现在，已经惹了太多的麻烦，所以他宁愿帮柳思思了结了她目前的困境，也不愿意和对方讲清楚这方面的关节。

    因为这之中涉及到了太多太多他过去的事情，甚至包括了姐姐和轩二。

    月色如水划过，轩轶在宅院中前进，悄无声息地就像是在黑夜中前行的猫，他远远便看到了沉睡中的吉米，作为一只金毛，其实有一点风吹草动它就会醒来，然后狂吠着惊醒主人，只是轩轶实在不希望这种情况的发生，因为吉米是他白天好不容易才救活的老狗，晚上再亲手杀掉即使是轩轶也会感觉有些于心不忍。

    当然——如今对轩轶最有利的情况就是他的行动完全悄无声息，连最敏锐的猎狗都不会惊醒，更何况吉米真的已经很老了。

    老的会连许多原本能够听到的声音都不再听得到。

    轩轶穿过湖中水榭，最终站到了七层楼阁的石台前，面前是那扇上着锁的大门，毕竟柳思思平日里是那样的缺乏安全感，所以她大概是属于睡觉的时候会把每一扇门都上锁的孩子。

    轩轶苦笑了一声，低头从头发中抽出一根细细的钢丝，将其伸入锁孔中静静摆弄起来。

    这种开锁的技艺，暗部当然有教，虽然说用的时候不多，但总比被一扇铁门挡在脸上要好得多。

    而轩轶虽然理论课程一般，但是所有的实践课程绝对是那一届一顶一的存在，对此，电磁迅雷枪当然有话说。

    因为轩轶只知道如何把那杆大狙射出去，但是他从来不知道，那柄大狙为什么能把那根钢钉一样的子弹用那么快的速度发射出去。

    这把锁是同样的道理。

    钢丝之下，锁钥清脆打开，轩轶轻轻推门，却看到门上一个小小的花瓶随着自己的推动向自己的头顶砸来。

 第33章 宝石诱饵（祝大家猪年大吉）

    柳思思平日里在家思路如此之广的吗？

    你难道天天都在家准备上演小鬼当家的戏码吗？

    轩轶一边在心中吐槽着，一边伸手轻轻接过那个质地相当细腻应当价值不菲的花瓶，虽然按照柳思思自己的逻辑，这个花瓶应该在砸烂自己的狗头之后就完成的历史使命，再不济，也应该摔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惊醒外面的吉米顺便警醒自己。

    所以说这个花瓶犯了什么错？

    轩轶看了看花瓶上的雪白百合花束，确认这是柳思思经常换水的花瓶，可能今天早上还在花上喷了点水，因为可以看到上面细碎的水珠。

    所以说晚上这个花瓶就要承受如此的无妄之灾吗？

    轩轶上前两步，将那个花瓶重新放回了白天它所在的位置，毕竟少年过目不忘，白天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扫过了一眼将陈设记在了脑海之中，其实可以完全是视作踩点。

    虽然说秘密潜入是暗部执行司专员所必须完成的主要课程，但是可能是因为轩轶级别比较低的缘故，所以虽然在校这方面的成绩优异，可是从来没有实践的机会。

    难道今天就是社会实习的第一步？

    轩轶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样的奇思妙想，但是随后便意识到，虽然说自己才不过十七岁，但是之前的经历，对现在的他而言更接近是一场幻梦而不是真实。

    这样想着，轩轶再环视了一下四周，借着外面的微弱月光，看着屋内的一切。

    他格物境所强化的都是五感，所以只需要凭借微弱的光线就能够看清周围的环境，与白天相比，这里已经有了些许细微的不同，看起来柳思思因为她根深蒂固的缺乏安全感，所以入睡之后，似乎在房中布置了许多像这个花瓶一样的简陋陷阱或者报警装置，叹了口气，然后问轩二：“你说的东西在哪里呢？”

    轩二在少年的脑海中迟迟传来回应：“地下。”

    地下？

    轩轶咀嚼着这两个字，然后闭上眼睛，开启了灵识中的世界。

    如今已经很少有需要轩轶开始生死感知的时刻了，但是他敏锐的五感和危险直觉依然在有效地发挥着作用。

    但轩轶闭上眼睛，将气息向外蔓延的时候，黑白的影像慢慢在眼前凝聚，恰恰是当前屋中的摆设陈列，而有些地方则散发着有些危险的荧光，似乎便是柳思思设下陷阱的地方。

    只是这些陷阱对于轩轶来说实在是太过简陋，即使说他不开启这个非常适合盗贼的灵识世界，依旧可以像是猫咪穿过纸箱一样避开所有柳思思所设下的那些机关陷阱，但是现在，轩轶开启灵识最重要的是为了寻找这个宅邸中所隐藏的秘密，并且重点将扫描位置放在了地下。

    随后，轩轶很快发现一块墙板后面有着异样的空洞，他走上前去，用手指轻轻叩击，虽然从手指下传来的轻微声音并不是明显的空洞，但是显然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沉闷。

    这个墙板的厚度显然要比轩轶想象中要厚，当然，当初机关的设置者应该也没有想过瞒过他这种几乎有着透视能力的不速之客。

    不过即使是这个墙板和轩轶想象中那样薄，轩轶也不会选择直接破门而入，虽然这操作起来并不复杂，可是柳思思如今是妖妖的义姐，自己就这样在她墙上开个洞，就算是自己隐瞒不说，面子上也会很不好看。

    毕竟明天如果没意外的话应该也会和柳思思见面，那个时候如果柳思思让他来调查昨晚的侵入者，那不就是传说中的我抓我自己。

    轩轶暂时还没有这种雅兴。

    他闭上眼睛继续搜索，先找到了这扇墙板的机关所在，然后顺藤摸瓜，沿着魔力的流动，最后将目光聚焦在一个高高的壁灯上。

    这个壁灯足有两米多高，上面原本有三颗硕大的宝石，如今只有一颗硕果仅存，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被败家狂魔柳思思给搬着梯子撬下来了。

    如果想到柳思思那瘦小的身板吭哧吭哧搬梯子时候的样子，这一幕还是真有画面感啊。

    轩轶向着壁灯走去，走了两步，突然感觉脚下传来短促的机簧发动声音，轩轶叹了口气，心念微动间，玄武鳞片从体内如同飞鸟一般飞出，然后直直压在轩轶的脚下，他脚下是一个老式的捕兽夹，原本的设计是当他踩下去的时候机关就会合拢，然后把少年的小腿给扎一个对穿。

    只是就像轩轶从来没把柳思思的简陋机关放在眼中一样，柳思思也不会想到自己最后机关等来的竟然是轩轶这样的怪物级别的猎物。

    原本按照正常的处理手段，轩轶有一万种方法让这个捕兽夹在捕兽夹界混不下去，但是为了让明天柳思思起床不发现任何的端倪，所以轩轶只能用最笨的。

    黑色的鳞片强行贴在捕兽夹的机窍处，用蛮力强行压制对方的发动，以便让轩轶好整以暇地将脚从捕兽夹中抽出，然后弯腰将捕兽夹重新设置好。

    虽然很好奇柳思思竟然能够打开这样粗苯的家什，但是好在轩轶自己对这样的捕兽夹陷阱也很熟悉，顺便他抬头看了看那颗硕果仅存的宝石。

    怪不得柳思思会单独留一颗宝石不抠下来，原来是刻意要给捕兽夹上加上诱饵，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样的宝石做诱饵也算得上是别出心裁。

    他让开一步，稍微引燃血脉，虚幻的火焰双翼在背后展开，然后整个人腾空而起，待到与壁灯平齐的时候，轩轶伸手将镶嵌着宝石的那颗灯柱向右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然后机簧运转的声音继续响起，不远处的板墙开始向后悄无声息地滑退，就好像是下面抹着细密的油脂一样安静，轩轶也随之解除了燃血状态，自己从地面上落了下来。

    如今自己的身份其实在这片大地上还算是不小的禁忌，所以一切可能会暴露身份的行为他都会尽量少用，比如说那柄至今仍在体内的落日弓，燃血之术当然也在其列，在须弥山上他依靠着这样的手段大杀四方，最后为自己夺得了行走的位置，相应的，这种状态也和自己划上了等号。

    所以除却这种没有旁观者的封闭空间里只用几秒钟的行为，其他时候轩轶会尽量选择其他的替代手段。

    就好像已经破碎失去了识别特征的玄武鳞片一样。

    这样想着，轩轶向着那扇已经打开了的密室走去。

 第34章 最伟大的死灵法师

    墙板足有三十厘米那么厚，而且和周围墙壁完全融为一体，在退下去之前，你完全感受不到这里与周围的墙壁有什么异样，而在后退然后横移到墙壁之后让出道路的时候，轩轶看到了一条向下延伸的黝黑阶梯。

    少年笑了笑，连犹豫都不曾便走了下去。

    所谓艺高人胆大，莫过于是。

    如今虽然轩轶的真正境界仍然停滞在致知圆满境，但是他的致知圆满和别人的致知圆满可不大一样，借助落日弓，玄武臂铠这样的镇守兵器，外加上燃血之术的增幅，他不虚除了曦子权之外的任何洞玄境，只有洞玄之上才算是他难以战胜的对手。

    但即使这样，轩轶还是开启了灵识，来观察境界周围的一切。

    即使是艺高人胆大，但是轩轶还是决定把从心进行到底。

    毕竟哪怕说柳思思真的是没有什么修为的普通人，但是这个宅院所散发出的气味，以及轩二所说的故人的味道，无一不透露着可疑的气息，毕竟而今轩二唯一可查的故人便是像克里斯蒂这样的狠角色，这样的故人再多两位，轩轶还真的是扛不住。

    这个阶梯呈环形，一圈一圈向下延伸，越往下道路便越黑，直到最后完全不可见光芒，轩轶本来颇为不错的夜间视力都已经派不上用场，只能依靠纯粹的灵识来判断周围的一切，虽然说墙壁上似乎有像魔法火炬这样的东西，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呸呸呸，什么打草惊蛇，为了不留下犯罪证据，做出完美犯罪的现场，所以轩轶最终选择相信了自己的灵性直觉。

    阶梯向下延伸，一直延伸到大概离地五十米的样子，轩轶才终于意识到这个地道终于到了终点，从阶梯上的灰尘积累判断，柳思思应该没有找到这里，至少说她并没有下来，因为这些阶梯上没有留下哪怕最轻微的足迹，灰尘积累也至少有三年的量。

    这让轩轶的心微微放宽不少。

    阶梯的尽头又是一扇门，轩轶试着用手推了推，但是完全纹丝不动，但是门上除了一些繁复的花纹之外，竟然没有所谓钥匙孔的存在。

    几乎没有思考，在黑暗中轩轶再次呼唤了轩二：“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故人的气息原来越来越浓重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的最初拥有者应该是葛家吧。”轩二的回答有些答非所问。

    “葛家？”轩轶不由问道：“那个出过侠之门徒的葛家？”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当初那第一位侠之门徒，所谓圣人传承的开创者葛生，便是出身于兰阴城的。

    “是的。”轩二在轩轶的心中颔首：“但是这座宅院最初拥有者是葛家，但是随着葛家的离去，它似乎是被葛生转赠给了我的另一位故人。”

    “那位灵魂的大师，人类历史上可能除了【亡魂枢密】罗德里格斯之外，最渊博而强大的死灵法师。”

    死灵法师？

    轩轶的目光骤然一缩。

    是的，如果说而今之事，纯正的魔法师相对于千年之前已经从昌盛早早走向了衰落，但是要说到死灵法师，就算是以暗部的渊博记录，轩轶也很少见过有和死灵法师敌对战斗的经历。

    千余年前的【亡魂枢密】罗德里格斯，是在三圣降世之前，人类最巅峰而伟大的强者，但是随着圣人潇的崛起，他被尚未成圣的潇强势击杀，从此他所建立的死灵之国彻底崩溃，其领土被奥斯帝国的前身七大王国所吞噬瓜分，失去了这位最伟大的庇护者，死灵法师逐渐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而千年前的魔法工业革命，则让修行有了除魔法与斗气之外的更多种可能，原本就在与元素法师的竞争中处于绝对劣势的死灵法师从此更是销声匿迹。

    就好像终结牛车的绝对不是更新更快的马车，而是不需要畜力就可以无休止奔驰在大地上的魔动机车一样。

    可是而今，轩二却告诉他，这个宅邸的旧主人可能属于一位异常强大的死灵法师，至于强大的程度。

    要知道——罗德里格斯即使放在现在，也是可以一人建立一个帝国，与星主，叶萱等存在平起平坐的伟大神祇。

    轩轶后退了一步，果断怂了：“告诉我这事情的经过。”

    少年平静说道。

    “你就这么想听故事？”轩二如是说道。

    “不是那么想听。”轩轶回答道：“但是我更不想死。”

    “死过一次反而会更加珍惜性命。”

    轩二微笑：“我还以为你会更想死呢。”

    “好吧，既然你要听故事，那我姑且就给你讲一讲。”

    “这件事情的起源当然与罗德里格斯有关，当初潇与罗德里格斯一战之后，重伤的她被静谧之湖感召，进入了晖亡之林，与沨滢结为主仆，借静谧之湖的力量得以褪去伤势，并且最终在湖边成圣，成为迄今为止人类最后一位，也是最强的一位圣人。”

    “而另一面，罗德里格斯则被潇重创了灵魂，接近死去，借助之前设下的本命灵匣活了下去。但是修为大减肉身毁灭的他已经无力再维持他近乎理想的死灵之国，而是悄悄潜入了但是还不存在的兰叶帝国北部的雪山中，苟延残喘下来，希望得到向潇复仇的机会。”

    “原本渊博而强大的罗德里格斯因为灵魂在战斗中受损，所以性格逐渐变得更加偏执与残忍，他的不断腐朽，便开始向着雪山周围的人类展示神迹，以龙骨巫妖的新身份化为伪神，接受整座雪山周边近千万人的祭祀，并且从他们的活祭品中挑选合适的素体作为自己寄生的傀儡。”

    “我们的故事就在那里开始。”

    “在某一次并没有什么新意的祭祀中，罗德里格斯得到了一具他非常满意的素体，满意到他甚至想将那个素体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培养，将自己的学识对其倾囊相授，想让她继承自己死后的所有遗产，成为新的龙骨巫妖。”

    “但是复仇的种子终究在生根发芽，乃至于熊熊燃烧，在挑选继承者和制造向潇的复仇兵器这样的两条道路上摇摆的时候，罗德里格斯最后选择对那个少女进行了一个非常隐秘的测试。”

    “不知情的少女选择了错误的回答。”

    “所以她最终成了罗德里格斯向真正神灵复仇的工具，也便是所谓的。”

    轩二的声音顿了顿，似乎相隔千年，他对这个名字依然有着深刻的战栗。

    “天钟祸骨。”

 第35章 与死亡同行

    轩轶摇摇头，他并没有听过天钟祸骨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从未在历史中出现过。

    但是他并没有怀疑这个名字的真实性，因为轩二从来不曾在历史中存在过，但是依然不妨碍他在历史中保持着自己独特而强大的存在感，很多历史中的人物都与他有着非常深厚的关系。

    之前那些历史中的许多人物，哪怕说是他亲口承认与其最终的死亡有着直接关系的天武帝曦彻，都没有如此敬畏的神色。

    关于这个问题，轩轶在某次空闲中还专门问过对方，得到的回答是。

    “那次我打赢了。”

    这里就暂且不讨论轩二为啥会架打赢而人死了。

    那么这次的答案应该是。

    轩轶看着眼前门上的花纹：“所以说天钟祸骨你没打赢对吧。”

    轩二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他平静说道：“我这一生遇到过很多可怕到让人感觉不可战胜的对手，但是最终我依然在他们面前活了下来，但只有面对天钟祸骨那一次，我真的是抱着必死的觉悟去战斗，但是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有活下去的机会。”

    “但是最后，天钟祸骨还是死了。”

    “原因很复杂，但就是在那场战斗中，叶青完成了她的恒天之阵，而恒天之阵就是日后青之翼的雏形。”

    “那位九公主以透支未来为代价，阻止了一次三分之一世界被毁灭的灾难。”

    “虽然那位少女拯救过很多次世界，但是只有那一次不为人知的拯救世界令我们所有人印象深刻，并最终愿意将她视作我们的团长。”

    “但是言归正传，当时，虽然天钟祸骨的身体崩坏，灵魂也几乎被全被超度净化，但是那个时候，天钟祸骨第一次展现了那种近乎神迹的技术。”

    “便是分裂灵魂。”

    “她让自己最黑暗最邪恶的那部分灵魂彻底崩解净化，但是却保留了单纯是知识与记忆的人格，作为馈赠，给了她唯一的弟弟，便是我之前提到的那个故人，原本已经摸到洞玄之上门槛的元素魔导师，在那一天之后，选择继承她姐姐的意志，自愿成为了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后一位死灵法师。”

    “我后来用来苟延残喘保存灵魂的技术，便是从他那里得来的，也是这种技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救了你的姐姐。”

    “但是，他之所以选择成为死灵法师。则是因为他一直希望可以复活他那位曾为天钟祸骨，但是如今连我都不如，只剩下单纯的一道魂魄的姐姐，为此，他需要生命领域最广阔的知识作为他的臂助，因此才成了与死亡为伍的死灵法师。”

    轩轶听的有所感悟，这是极少数情况下轩二愿意提到他生前的事情，之前就隐约猜到，那位所谓的初代九公主和他关系不一般，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关系。

    “所以说。”轩轶终于明白了：“如果我希望复活姐姐的话，那么只有这位有着相同境遇的死灵法师这里，我可能拿到对应的办法吗？”

    轩二点头：“是的。”

    “那么他最后成功了吗？”

    “我不知道。”轩二老老实实说道：“因为我死亡的时候我的大多数故人还没有逝去，我并不知道他们最终抵达到了怎样的远方。”

    “但我想应该没有，否则的话我们应该会在这里看到他。”

    “因为对于他那个境界的亡灵法师而言，死亡真的是与其比翼双飞的存在，虽然永远与其为邻，但是要他不愿死去，那么永远不会死去。”

    轩轶点了点头，暗中下定决心。

    经过这番谈话之后，轩轶虽然已经知道这个深埋在地底的房间定然很危险，但是却是有承担这个危险的必要。

    如果轩二没有骗他的话。

    当然——轩二也没有骗他的理由。

    这一路上的旅途，这个名为魔鬼的少年已经不知道帮过他多少次了。

    少年叹了口气：“告诉我该如何打开他。”

    轩二在少年的心中点头：“把身体借我用一下吧。”

    这样说着，轩二在对方的允许下接过了轩轶身体的掌控权，自从出售过四份灵魂之后，其实轩二已经在轩轶的体内占了更高的主导地位，甚至说像眼前这样直接抢夺身体都可以不经过轩轶的同意。

    这原本已经是轩轶准备好要付出的代价，只是说事实上轩二对这样的权限使用非常谨慎，即使真的有需要使用的时候，一般还是会征求轩轶的建议。

    当主导权更换之后，虽然说少年依旧是那个黑发而淡默的少年，但是眼神却有了异样的变化，他抬起头来，注视着那扇光滑如镜的门扉上浮现的诡异花纹，那些花纹乍一看像是红色曼珠沙华与黑色骷髅的结合体，但是再仔细看的时候，又像是一艘挂满了尸骸的幽灵船。

    然后他将手轻轻覆盖在了花纹的上方，闭上了眼睛，口中念动着古老的符咒，用不属于人类的语言，与此同时，力量也从他的手中倾泻而出，灌注进那扇门中。

    那些诡异的花纹开始被一点点点亮，就好像是燎原的野火，又好像是慢慢注满凹槽的红色血液。

    当血液最终流转到花纹的每一个角落的时候，轩二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用力推了一下房门。

    门悄然打开。

    门内漆黑一片，但是轩二表情却有了轻微的变化。

    他看着那扇门后，语气静静凝重起来了：“你究竟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门后突然亮起来两团红色的光芒，像是烛火，但是更像眼睛。

    下一刻，对方从门内激射而出，在黑暗中手持着锋利的刀剑，向着门外的轩二扑来。

    在此之前，无论是轩轶还是轩二，都没有觉察到这扇门内还藏着这样一个活的东西。

    对方来势极快，但是他面对的却是轩二，而不是轩轶。

    火焰的双翼在瞬间就在少年的背后展开，火光流转，照亮了这个相当狭窄的甬道里的一切，轩二红发如火，冷冷看着眼前已经将利刃送到自己胸前的存在，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是你。”

    藏在门内的，竟然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骷髅，手持刀剑。

    它果然不是活的。

 第36章 地下密室

    白骨的骷髅向前顽强踏出了一步，试图将刀尖彻底捅入轩二的胸膛，只是那片黑色的鳞片早已经无声飞出，只听得“咯嘣”一声脆响，黑色鳞片在白骨骷髅的腕骨出转了一圈，随后骷髅腕骨被直接环切斩断，刀剑落地，叮当作响，连着握着刀剑的手骨。

    白骨的骷髅当然没有痛觉，更不会捂着手大声哀嚎，它的目的明确而精准，就是杀掉眼前的闯入它的领域的不速之客。

    但是没有然后了，轩二在刀剑落地的同时，就已经伸出了手掌，平静与骷髅的头颅平齐，一缕赤红色的火焰从他掌心冒出，然后在那一瞬间将整个骷髅引燃，那是世间最炽热最纯粹的火，所以骷髅化为高耸的火炬，光亮耀眼，然后片片垮塌，最终只剩下一小堆白色的灰烬。

    轩二手指一扬，黑色的鳞片在空中划出一道短小的弧线，似乎将某种看不到的东西收入其中，然后轩二后退一步，闭上眼睛。

    当下一刻睁开眼睛的时候，这具身躯的主人已经再度易手。

    这尚且是轩轶第一次亲眼看轩二出手，虽然之前也有轩二向他征询身体使用权的建议，但是那些时候都没有战斗的需要，就算是这次，有谁能想到这扇门后竟然藏着一只全无声息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骷髅。

    但是即使如此，轩二使用他的身体时候那种娴熟与举重若轻，让轩轶甚至都有点自愧不如。

    “你似乎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轩轶看着地上那堆灰烬，他现在还维持着燃血之术的状态，所以他自己就是火炬，向着四周放射着光芒。

    方才他的状态就和平时轩二的状态无二，所以当然对自己身体所发生的一切一清二楚，包括轩二看到这具骷髅的时候，所说的那句“原来是你。”

    “是的。”轩二平静说道：“但我现在不想讲故事了。”

    “你要的东西就在门内。”

    “但是究竟有没有，是我也不清楚的事情。”

    轩轶见对方不愿说，他自己也不是什么追根问底的人，于是平静撤去了燃血之术——如今这种术法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举重若轻，由于说燃血之术燃烧的是霓凰血脉，所以没有必要的话还是多节省一下要好——只留下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球漂浮在他周围，向着四周发出耀眼的光亮驱散了黑暗。

    推门而入，这次再也没有什么幺蛾子出现，轩轶向着密室中望去，然后轻轻呀了一声。

    里面的空间很大，甚至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但是空气却没有那么的陈腐，似乎在不久之前被人打开过，这意味着打开它的人很有可能与柳思思的父母有关。

    或者说和柳思思父母的神秘失踪有关。

    在火球如同太阳光芒的照耀下，这个密室里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到了许多金属的试验台，有制药台，有观察台，甚至还有解刨台，这一切看起来给轩轶的感觉就像是当初进入星落蘅的专属楼层所看到的那个超大的实验室一样，不过而今看来，这里如果真的属于那位曾能够指导轩二的死灵法师所有的话，这里的技术含量甚至要比星落蘅的实验室还要高。

    不过所有的试验台上都落下了厚厚的灰尘，只有极少数有被擦拭使用的痕迹，想来应该属于柳思思父母后续的发现。

    不过从开门的方法来看，柳思思的父母看来与这位死灵法师极有渊源，甚至实力也不低，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轻而易举的打开这扇门，从而继承那位死灵法师的遗产。

    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留给自己。

    轩轶信步向前走去，火球在他身边静静悬浮，照亮周围的一切，这个密室中这些试验台占了大多数的地方，但是继续向前，还是可以看到一排排落满灰尘的书架，轩轶走到书架前，用手指拂去书脊上落满的千年尘埃，看了看书脊上的文字，发现这里的藏书竟然不是一种文字，基本上各个年代的都有，只是距离而今最近的也在千年之前，从书名上来看，其描述的内容大多数都有死灵魔法有关，如果轩轶有想法的话，他甚至可以依靠这里的藏书经过漫长钻研之后重新将死灵法师这个流派重现于世。

    但是轩轶当然没有兴趣，死灵法师之所以不容于世，是因为他们大多进行着亵渎死者的研究，便如同那个在门中守护千年的骷髅，如果复活姐姐真的要让轩轶重新研习数百年的死灵魔法，轩轶或许会考虑一下，但是在此之前，他会更加优先想知道当初那位死灵法师在这里隐居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找到单单依靠灵魂就可以复活已死之人的方法。

    并且不是单单依靠不断转生宿主的重生。

    如果只是转生宿主的话，这样的技术恐怕轩二就知道，而且姐姐未必会喜欢这样的复活方式。

    他希望可以找到真正的，彻底的，完美的复活之术。

    这样想着，轩轶穿过了那排书架，最后看到了这个密室的尽头，密室的尽头又有一扇门。

    看起来就和当初的星落蘅实验室真的有点像，只是这里并没有像星落蘅实验室那样有着很多盛放各种试验品的架子，取而代之的更多珍贵的藏书。

    从刚才观感来看，这些珍贵的古籍似乎依然能够进行阅读，只是轩轶时间不多，来不及一一查看。

    这样想着，轩轶来到最后那扇门前，推门而入。

    这次里面并没有藏着想要偷袭自己的骷髅，火球的光芒照射其中，轩轶并没有看到自己原本预想中像床铺一样的东西，而是看到了一个环形的工作台。

    工作台不过一米来高，上面摆放着各种的材料和书籍，一个可以滑动的座椅在工作台前，与外面相比，这里的痕迹新得多，轩轶看得出至少在几年前，这个工作台还被人使用。

    他走到工作台前，先把目光投向那本最新的黑色封皮的装订本子，然后试着用手将其掀开。

    这似乎是一本日记，用的是兰叶的文字，轩轶看起来并不困难，但是日记的第一行字，就让轩轶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今天是我人生最悲伤的日子。”

    “我唯一的女儿，我的生命之光，在庭院里不幸溺水身亡。”

 第37章 死者之书

    日记用的是黑色的墨水，字迹清晰而刚劲，似乎是出自一个男子之手。

    轩轶眉毛稍微抖动着，虽然这第一句话就让他有些不祥的预感，但是他还是坚持着看了下去。

    “为什么命运会这样对待我，我的女儿还是那样的幼小，我拼尽全力才让她远离这个世界的一切，可是世界依然对她如此严苛。”

    ……

    “纵然我拥有近神的力量，但是即使是真正的神祇，也无法死亡中拉起祂所爱的人。”

    ……

    “我和我的妻子陷入了永远无法止歇的悲痛之中，因此，我违背了先祖历代的训诫，决定进入这个被诅咒的地下室，来寻找能够挽回我挚爱的契机。”

    ……

    “不，不会是这样的，我不相信，我也不愿尝试。”

    ……

    “但是，这似乎是黑暗中唯一的曙光？”

    ……

    “我要邀请妻子来到这里，和她进行一番开诚布公的谈话。”

    ……

    这份日记开始的字迹还镇定而工整，但是接下来，随着执笔人的心态逐渐变化，字迹也越来越潦草。

    这份日记并不长，由第一句女儿的死作为起始，到最后近乎狂草到完全看不清的字迹作为结束，中间只有大概三四页的内容，轩轶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大致看完，想了想，他将这份日记收入了自己的黑铁之戒中，等待回去有时间再去慢慢研究。

    在日记中，执笔人明确提及了他在自己先祖的笔记中找到了复活的办法，但是这种办法似乎极尽黑暗与残忍，所以他非常迟疑是否采用这样的方法，因为事实上似乎当初提出这个构想的先祖，也没有将这样的手段付诸现实，也无法确认其最终能否完全达成所谓的复活。

    但是已经陷入绝望中的执笔人却将其视作了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让轩轶唯一感到不满的就是，这个似乎修为高深的执笔人极其忌讳在日记中描述他从先祖日记中所得到的细节，通篇只是用不可思议，黑暗，令人绝望这样的修饰词来描述其先祖的构思，这让轩轶反而更加好奇。

    如果说柳思思真的是这位执笔人在日记中提到的那位女儿的话，那么柳思思毫无疑问就是最接近完美的复活，除了没有自己曾经死去的记忆之外，她从各方面来看，都是一个彻彻底底活生生的人类。

    当然，这或许与执笔人保留着柳思思死去时候的完整有关。

    但是对于轩轶而言，他更需要的是这个复活仪式的细节。

    只要其有真正复活姐姐的希望，轩轶是不会在意这个仪式有多么的黑暗与令人窒息。

    这样想着，轩轶向着这个环形工作台的四周望去，这里似乎就是千年前那位死灵法师工作的地方，环形的木质工作台几乎将整个房间都彻底包裹，工作台上还有着一圈圈的置物架，上面摆满了魔法材料和各式笔记。轩轶便站起来一件一件查阅那些笔记，只是遗憾的是，这里似乎没有像书架里的书籍那样经过了妥善的保护，这些纸张相对来说都发脆变硬，手指轻轻一碰就几乎要在指尖粉碎。

    但是既然说那个日记的执笔人自己曾经看过所谓先祖的笔记，那么先祖的笔记定然保存得很好，轩轶在工作室里将目光扫视，终于将其锁定在了一个角落里的厚厚书籍上。

    他走了过去，伸手拂去那本用莫名的黑色皮革装裱的书籍上的浮尘，浮尘比他想象中要轻得多，当灰尘拂去之后，上面是四个鲜红的莫名扭曲的大字，仿佛用鲜血书写一般，轩轶只是看着就感觉心情有莫名的压抑。

    虽然他完全不认识这四个扭动的字符，但是灵性知觉让他第一时间就明白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死者之书》。

    轩轶默默咬住了嘴唇，即使是现在的他，面对这本未知的书籍时候，都感觉手指在微微颤抖，但是最终，轩轶还是用手翻开了书的封皮。

    但是随即，少年的目光就呆滞了。

    是的，他看不懂书上的半个文字。

    虽然说书封上的书名他同样也看不懂，但是并不妨碍轩轶借助书写者灌注在其中的灵性感知到它们的含义所在，但是当翻开书页，那其中的字符好像是无数扭动的血色蝌蚪或者说是长蛇，在整章书页中对着轩轶张牙舞爪，吐出鲜红的蛇信，只是一望之下，轩轶便感觉眉心剧痛，识海翻腾不已，下意识地就赶紧合上了书页，但是照样全身气血都在为之翻腾。

    这就是顶级的死灵法师所留下来的笔记吗？

    轩轶不由想到，自己这样的水平竟然连阅读都难以做到，就算强行阅读，恐怕也只会将自己给逼疯。

    “轩二，你能看懂了里面写的是什么吗？”轩轶不由问向那个寄生在自己身体里的魔鬼。

    这个时候就是最适合魔鬼刷存在感的时间了。

    只是意想不到的是，轩二在少年的心中摇摇头“抱歉，我也无法解读笔记中所写的一切。”

    “似乎那位故人不希望自己所写的东西被有心之人轻易利用，但是又不甘心自己付出大半生心血的东西随着自己的陨落而消失在世间，才最终留下了这个妥协的产物，对其进行了极高程度的加密，以免被外人所得。”

    “那为什么那个人可以解读？”轩轶不甘心地问道，如今他距离姐姐复活的秘密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这一步之遥竟然如同天堑一样遥远。

    如果姐姐真能像柳思思这样以近乎完美的方式复活，那么轩轶甚至会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去完成这个仪式。

    当然——前提是征得姐姐的同意。

    “因为他似乎是我那位故人的后代，不仅体内流淌着他家族的血脉，甚至说自己本身就有很高深的死灵魔法的造诣，所以才能够解读这些。”轩二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轩轶点了点头，算是勉强接受这个解释，但是他看着这本黑色封皮的死者之书，入宝山而空手回确实让他有点无法接受，所以思考了片刻，还是将这本死者之书一起放入了黑铁之戒，打算等有时间回去之后慢慢研究。

    做完这一切之后，轩轶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这个工作室的其他陈设，想从中找出一些有价值的材料带走，虽然说历经千年，但是这位死灵法师毕竟是与星主这个级别的大佬存在，他的收藏定然非同小可。

    正在这个时候，轩轶才感觉到玄武鳞片在自己体内正在嗡鸣，似乎渴望着什么。

 第38章 噬骨狂鳞

    沉思片刻，轩轶最终还是决定放出了玄武鳞片，只见这个不过小儿手掌大小的黑色鳞片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最后直扑在一块黑色的兽骨上再无动静。

    轩轶看着那块兽骨，之前他探查的时候这块兽骨灵性尽失，在自己的神识探查下毫无反应，可是当玄武鳞片贴上之后，就见兽骨之上开始发出了淡淡的微光，兽骨的表面如同烧熔了一般开始微微蠕动，体积也越变越小，直到最后只听得一声叮当的脆响，黑色的鳞片掉落在工作台上，而兽骨如同被它吞入肚中一般消失无踪。

    然后玄武鳞片如有灵性一般在原地嗡鸣，似乎在等待着轩轶的下一步指示。

    轩轶淡淡笑了一下，看到此景稍微冲淡了之前没有得到自己所想要的复活之术的阴霾，手指微微一抬，玄武鳞片如蒙大赦，自己再从空中飞起，飞扑到另一块灰蒙蒙的兽骨上，继续吞噬融合。

    玄武鳞片其实如今已经是轩轶最常使用的灵器，赖其坚硬和迅疾，每每使出无往不利，又因为其是玄武臂铠的残片，所以也没有被认出的危险，只是因为材料的缺乏和不希望暴露身份，所以轩轶一直没有机会对玄武鳞片进行修补，如今既然玄武鳞片在这里找到了自己需求之物，那么轩轶当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但他还是额外问了轩二一句：“这些兽骨究竟是什么东西？”

    轩二笑了笑：“巨龙一族残存在这个世界的骨骸，最初被罗德里格斯从祂们的墓地挖掘，然后随着机缘巧合，到了我那位古人的手中，巨龙的骨骸中有着相当充沛的力量和知识，眼下虽然说精华十不存一，但是依然可以作为山岳巨鼋出身的玄武鳞片上佳的补品。”

    “只是说当玄武鳞片吞噬了这些巨龙骨骸之后，它便再也回不到当初的道路，最终能有什么变化，其实我也很期待。”轩二接着补充道。

    轩轶点了点头，便不再阻拦，在一旁静观其变地看着玄武鳞片在这个工作室中左右起伏，不断吞噬着这可能有着数万年历史的巨龙骨骸，有时候遇到硬骨头，轩轶还会有意地向玄武鳞片中注入灵力，以便让其加速对龙骨的吞食与消化，这一切足足花费了一个小时的功夫，待到整个工作室的龙骨都被玄武鳞片扫荡一空，玄武鳞片才意犹未尽地转身晃晃悠悠地飞向轩轶，就好像吃饱喝足的蜜蜂回归蜂巢，但是这只蜜蜂显然有点喝醉了，所以时不时还在空中跳起了八字舞。

    在玄武鳞片吞噬龙骨的时候，轩轶也没有闲着，他继续将工作室彻底探查一番，以及外面的众多实验台包括书架都一起探查了遍，但最终除了少量经过岁月洗礼的材料还能使用之外，剩下的基本就是一堆垃圾。

    那几书架的古老典籍当然算是财富，但是轩轶暂时一点都没有成为死灵法师的想法，因为他根本没有魔法基础，甚至或许连魔法天赋都相当的差，让他效仿轩二的那位故人从元素法师转职成死灵法师对其的难度要大得多。

    况且即使成为死灵法师又怎么样，他照样要重新学习那些知识，把那位死灵法师曾经造出来的轮子再造一遍，花上几十上百年的时间，相比之下，还不如想想办法如何读懂这位死灵法师所留下的那本《死者之书》，才是更加实际的东西。

    定了这样的心思，轩轶就没有动那些魔法典籍，确认实验室再没有什么值得自己搜刮的东西之后，合上房门，带着有些醉醺醺的玄武鳞片退出了地下密室，然后按照轩二所教的方法重新合上房门，再顺着螺旋的阶梯上升到柳思思的宅院时候，远处天空依然是黝黑一片，时间不过凌晨两点。

    至少说自己的效率还算是高？

    轩轶淡淡自嘲一声，再扭动墙上的壁灯，让地下密室的墙板重新消弭无形，如今进了地下密室一趟，轩轶对这个宅院的情况已经有了更深的了解，轩二所推测的很可能属实，便是这个宅院之前很可能属于兰阴葛家的老宅，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初代门徒葛生将这处老宅送给了那位身为死灵法师的故人，让他在这里潜心研究复活自己姐姐的方法，最终虽然有了成效，但是由于某些原因，那位死灵法师并没有将这个方法真正实行，只是作为构思保留在这个地下。

    但谁料想，千年之后他的子嗣后代却因为自己女儿的死去，铤而走险打开了先祖严令不允许打开的密室，最终找到并且解读了《死者之书》，从中找到了近乎完美的复活之法，再然后，便是很可能是被这个复活之术所复活的柳思思。

    当然，从柳思思之后的经历来看，家中父母佣人的神秘失踪，很可能便和这个复活仪式有关，只是一天无法解读死者之书，那么一天轩轶就无法获知这个复活仪式的真相，除非他能够找到那个下落不明的柳思思父亲，根据日记中的描述，柳思思的父亲很可能是一个隐居的洞玄之上强者，这样的话，就算轩轶能够找到对方，也未必能从其中讨得好去。而看这么久柳思思都无依无靠上来看，很可能柳思思的父亲也在那场复活仪式中死去。

    否则的话，不会有父亲看到心爱的女儿落到这般境地还能够忍住不想见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轩轶已经重新走出一楼的大厅，重新锁上了大门，甚至连那个花瓶都被他原样放回了门扉之上，除非是轩轶这个级别的侦探特工，一般人根本不会发现有人在黑夜悄悄潜入过这里。

    毕竟轩轶其实也没有带走太多的东西，算起来的话除了被玄武鳞片吞噬的那些巨龙骸骨之外，便只有疑似柳思思父亲的日记和《死者之书》。

    只是而今的柳思思看起来似乎缺失了部分记忆，至少说她完全不曾意识到自己曾经死过一次，所以也不太适合用日记上的笔迹去询问这是不是属于她失踪的父亲。

    尤其是而今其实最高价值的是无法解读的《死者之书》，而不是确认柳思思和这个日记主人的关系。

    这样想着，趁着还没有落下的月色，轩轶看了一眼在月光下假寐的吉米，他的狗窝其实很精致，只是而今它却趴在草地上，原本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它惊醒而狂吠，偏偏一路走来轩轶就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少年这样想着，想了一下，火焰的双翼微妙地张开，整个人在夜幕月光下踏空而起，然后悄无声息如同刀子划过黄油一般，突破了那层虽然强大但是对他而言已经如同无物的守护结界。

    可是刚刚突破结界，轩轶就看到了在月光下的对面屋顶站立的一个黑色人影。

    他似乎在这里等待了多时。

    “敢问阁下方才有什么收获。”

    他守株待兔，平静说道。

    用的是星城的语言。

 第39章 死之祭祀

    皎皎月光之下，轩轶的脸色着实有些难看。

    他这趟夜入宅院，自认为已经做的天衣无缝，谁知道明明一路顺利，但是偏偏在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却被人逮了正着。

    而且似乎还是熟人。

    如果说轩轶有什么最不愿见到的人，那么星城，或者说暗星的部属应在其列。

    他看着对方的装束，只看得到一袭纯黑的紧身衣，披着绣满银色星辰的夜色长袍，更兼之银发银眸，几乎可以笃定便是星城暗部驻扎在此地的暗线，只是这条暗线为啥会偏偏在这里堵自己？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现在又怎么会是孤身一人？

    就算说星城之外的那番大战的真相很多人都无权知晓真相，但是当初在星城内部自己叛出的时候，展示出来的实力可是有目共睹，谁给他的胆子敢一个人来堵自己？

    几乎在心念转动之间，轩轶便下了杀心，但是随即判断对方应该还没有认出自己，所以便拱了拱手，用兰叶语言轻声说道“敢问阁下身份？”

    他故意装作不懂星城语言，反正星城距离兰阴城万里之遥，不懂星城语言实在是在正常不过了。

    对方端详了轩轶片刻，因为轩轶戴了半边面具，剩下的半边脸容貌也有微调，和原本的轩一除了发色之外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更何况黑色玄瞳的特征在兰叶帝国也不算太过罕见，没必要见一个人就把自己往叛逃的行走身上套。

    毕竟就常理推断，轩一但凡有点脑子，肯定是先掩盖了自己最显眼的发色与瞳孔特征。

    所以轩轶才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对方看了片刻没有看出来端倪，于是便远远伸出一只手，并没有回答轩轶的问话，但这次却用了兰叶国语“交出来吧。”

    交什么出来！

    轩轶平静看着对方“我不懂在下的意思。”

    对方微笑，银色的眼眸中愈冷“这个宅子我盯了快三年了，一直都没有找到契机破解上面的魔法结界，但是而今你既然有办法进入其中，想必收获定然不小。”

    “不要糊弄我。”对方冷冷说道“我多方查证过，这个宅邸是当初【死之祭祀】石枫所拥有的，并在他死后一直在其子嗣中流传，直到三年前，其直系传人【白骨之歌】石清川突然失踪，只留下一个女儿在这里生活。”

    “我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暗中观察那个小女儿三年，可是对方的行为完全没有任何异常，正当我已经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昨天那个小女儿突然找到了你，并将你带进宅院。”

    “我那个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对，所以今夜特来蹲守，果然看到你破界而入。”

    “无论是【死之祭祀】还是【白骨之歌】，都是真正意义上的世间强者，尤其是【死之祭祀】本人，当初是能与永耀至尊阁下齐名的存在，他们所留下来的遗产宝物一定极为丰厚，阁下收获定然颇丰。”

    “如果你愿意将自己的收获交出来一半给我，那么在下定当守口如瓶。”

    这位星城暗部的暗线一番话，让轩轶多少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对方所谓的见面分一半，他实在无法满足。

    无他，只是因为这个所谓【死之祭祀】的地下室实在是太穷了一点。

    并没有什么赖以成名的强大灵器，或者说珍贵的药剂与材料，或许是因为这位【死之祭祀】生前太过强大，已经不需要外物，或者说干脆他真的就是为了复活姐姐而完全没有心思积累财富，总之那个地下实验室其实有价值的东西并不多，如果排序的话，被【死之祭祀】本人郑重封印的《死者之书》肯定排在第一位，里面不仅极有可能记录着完美复活的方法，更有着一位太微境的死灵法师的诸多感悟乃至于更多的秘法。

    《死者之书》之后，那些还残存着些许巨龙精粹的龙骨当然应该也算，只是这些也已经被贪吃的玄武鳞片饕餮殆尽，轩轶再如何大方，也不可能将玄武鳞片拱手相让，毕竟玄武鳞片直接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的秘密，根本瞒不住有心人。

    自己身份一旦暴露，只要星主那边不开口，自己肯定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毕竟所谓的杀轩一者封星城行走的赏格至今还挂在暗部通缉榜单的第一位。

    除却《死者之书》和巨龙骸骨，排在第三位的应该是那几书架的死灵魔法典籍，这对很多势力来说应该是无价之宝，甚至有可能排在巨龙骸骨之前，但是相信无论是对轩轶还是这位暗线来说，这些魔法典籍都是鸡肋。

    除非这位暗线愿意将这些魔法典籍奉献上去换取积分，但是以星城数万年的积累，轩轶还自己去过星城的档案室，你要是说那些档案收藏里面没有关于死灵魔法的收藏，轩轶愿意把自己头拧下来给这位暗线当头踢。

    况且——轩轶还真就没把那些典籍带走，因为他还是颇为实用主义的，他认为那些对自己用处不大，所以就不愿夺人之美。

    至于那位暗线口中的【白骨之歌】石清川，则很有可能是那份日记的执笔人，可是日记本身并没有价值，只有和《死者之书》在一切才能相互印证，证明死者之书中存在着轩轶想要的复活之法，而且由于日记涉及到柳思思很可能是被完美复活的产物，对于想将这个秘密隐藏下去的轩轶而言，于情于理，都不会将日记给这位暗线交差。

    这样一来，局势就很是尴尬了。

    不过即使这样，轩轶真的不想和对方动手。

    暗部外派一城的暗线实力通常都不会很差，这位至少也是法相级别的水准，这里是兰阴城内，轩轶根本没有办法放开手脚大打一架，况且他放开手脚便意味着至少燃血之术会暴露，目前燃血之术是他独一份的功法，燃血之术暴露就等于说自己的身份大白，他苦苦隐藏许久的真实身份便昭然若揭。

    随后还是会有大批暗部杀手如附骨之疽一般缠上来——以轩轶对星主的浅薄了解，那位阁下真的不会有替他解除通缉的想法。

    如果真的有人把他杀了把自己的头颅送到那位阁下面前，那么星主肯定会如约封他为自己的下一位行走。

    轩轶思及此处不由叹了口气“我在宅子里虽然有所收获，但是想必您定然看不上眼。”

    这样说着，他手上一招，一片黑色的鳞片滴溜溜在他手心盘旋着出现，此时的玄武鳞片表现良好，周身都泛着细蒙蒙的白色微光，显然吃得很饱。

    “这片灵器是我安身立命之所在，也是我全身最值钱的东西，可否请您收下，就此饶过轩某一命。”

    这样说着，轩轶手心一扬，玄武鳞片就这样向着对方飞去。

 第40章 暗星西城

    夜色之下，轩轶和对方隔着数十米的距离，远远掷出了那枚黑色鳞片，他掷出的速度很慢，在月光下，黑色的鳞片折射着皎洁的月辉。

    那名星城暗线看着向自己飞来的黑色鳞片，一时间神情还是露出了些许火热的神色。

    他既然对柳思思一直都有所跟踪观察，那么当然对白天时候轩轶的表现有过认知，如果对自己没有自信，也不会就这么出来劫道分赃。

    而白天的轩轶，其他的倒也罢了，在这位暗线眼中还是不太值得一提，但是那片最后压轴出场的黑色鳞片，确实很让他惊喜，这样高速高防的灵器，至少也是地境五品以上的货色，即使是身为星城驻外暗线的自己，身边也不过只有一件人境七品的防身灵器，此时看起来便有些眼热了。

    以及他口中说着想要分一杯羹，但是其实由于这个宅邸并非什么隐秘洞府，况且千年来【死之祭祀】一脉已经逐渐没落，并没有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所以他估测其内的油水远远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多，但是话到嘴边，能捞一笔肯定是要捞一笔最好，毕竟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谁知道一惊一乍之间，对方竟然把自己最得力的攻守灵器送上，自己又怎么能不笑纳，最关键的是，待到自己收了他的灵器，隔断联系之后，再出手击杀这个鬼鬼祟祟来历不明的外乡人，岂不是等同对方先自断一臂？

    星城暗线这样想着，看着那枚正在向自己缓慢飞来的黑色鳞片，全神贯注，正准备凝神将其收摄下来，却感觉自己面前突然白光一闪，脖颈一凉，思绪就这样彻底隔断。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带着这样的思绪，他永远失去了思考下去的能力。

    而在另一面的轩轶看着脖颈已然被黑色鳞片直接切断连遗言都没有发出的对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当然，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他刚才佯装送出玄武鳞片，事实上则是蓄势攻击，对方虽然不傻，防备着自己的这一手，但是不仅是他，连轩轶都没有想到，吸取了巨龙精粹之后的玄武鳞片竟然真的走上了另外一条进阶道路，虽然它可能永远无法回复当初玄武臂铠那样攻防兼备的镇守兵器级别的威能，但是现在的玄武鳞片，就速度和锋利程度而言，在某种意义上还是重新跨入了天境灵器的门槛，哪怕是最尴尬的三品天境灵器。

    当然，原本轩轶只是有偷袭之心，并没有一击毙敌之意，本来想着送出鳞片之后，试试对方的深浅，如果能一击必杀最好，如果杀不掉，能伤了再暴起击杀也不为过，至不济也是虚晃一招然后远遁而出，只是这样便结了一个星城的仇家纯属不智，最糟糕的情况便是自己拼了暴露的危险，开启燃血之术瞬杀对方，然后直接带了妖妖跑路。

    但是眼下看来，竟然是最顺利的结果。

    因为轩轶真的没有想到，进阶之后的玄武鳞片威力竟然如此惊人。

    虽然未曾想到，但是少年的动作却丝毫不慢，他在玄武鳞片划过之后，确认对方已死的前提下，向前飞掠而出，直接将对方的断头的尸身连同还没来得及洒落的鲜血一股脑地收入了黑铁之戒中，以免在这里留下不便处理的尸首与血迹，况且一具应该有法相级别修为的星城暗线，身上定然有着不少身家，尤其是轩轶自己也是暗部出身，所以能从他身上获得很多自己之前不方便获得的最新情报，这具尸体对别人来说倒也罢了，对轩轶来说真的算是价值巨大，尤其是在黑铁之戒容量巨大的前提下。

    而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外人只看轩轶只是抛出玄武鳞片，但是下一瞬间就将对方瞬杀，虽然上前收尸的手段熟练无比，殊不知轩轶虽然是第一次这样杀人，但是类似的事情他在魔崽子期间可是做了无数次，心理上完全没有任何障碍。

    况且——这次对方真的是非常作死，如果轩轶身边真的有适合分享的收获，他也不介意拿出一点分润一下，以免节外生枝。

    只是偏偏这次入室盗窃的成果小的可怜。

    当做完这一切，轩轶转身准备回公寓的时候，这个时候寂静的空中传来静静的掌声。

    掌声清脆异常，在深夜中兰阴城中回响，而更让轩轶感到恐惧的是，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有觉察到在这里还有着第三个人的存在。

    轩轶最讨厌的就是不确定，可是而今接二连三的却偏偏都是不确定。

    少年咬了咬嘴唇，黑色眼眸中冷光浮动，这次他是真的动了杀机，他望向声音的来处，已经有开启燃血之术的心思，但是随即掌声响起处传来的曼妙声音，即使是轩轶，也不由愣了片刻。

    “轩公子，好俊的手段。”

    “只是小女子未必会接公子的鳞片哦。”

    赵雪宜一袭白衣，淡妆素裹站立在虚空之上，巧笑倩兮，完全没有畏惧或者说得意的神色，就这样对着轩轶开口说道。

    掌声也是从她那里响起。

    赵雪宜吗？什么是他？轩轶的脑海中有些乱了，但是马上变得冷酷无比。

    他杀人其实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少年看着对方，话语淡淡：“我给你三句话的解释时间。”

    赵雪宜的出现，已经彻底打乱了轩轶的全部步骤，尤其是今天他的行动竟然连续被两个人盯梢而毫无察觉，轩轶这次是真对赵雪宜动了杀心，若不是看在入夜前他们还在屋内论画以及赵雪宜到此为止还没有露出敌意的份上，轩轶定然已经要撕破脸皮对他动手，管什么怜香惜玉。

    尤其是妖妖还在赵叔公寓的前提下。

    如果不制住赵雪宜，对方如果用妖妖来要挟他的话，那么便只能鱼死网破了。

    赵雪宜看着面色铁青的轩轶，但是脸色依然平静，言笑晏晏：“这是一个意外，在这里不方便解释。”

    “我对您没有恶意。”

    “以及，我是西城的人。”

 第41章 刀尖上的舞蹈

    室内红烛幽暗缱绻，门扉紧闭，轩轶望着眼前的赵雪宜，眼中黝黑如海，虽然暂时相信了她的解释，跟她来到了这里，但并不意味着他对对方已经消去了敌意。

    他来到这里，只是想听赵雪宜进一步的解释，尤其是关于我是西城的人这样一句话。

    赵雪宜依然是最初那副平淡自若的样子，她当然清楚此时的轩轶有多么危险，但是平静而今是她最大的武器。

    而不是眼泪。

    “星耀羽是暗星在兰阴郡的最高负责人，我在这里的一大目的，就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赵雪宜说出了那个被轩轶杀死的暗部暗线的名字，原本轩轶已经认为自己永远不会知道的名字。

    轩轶点了点头，对方开门见山，他当然能够理解对方的意思。

    便是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跟踪监视星耀羽的缘故，并不是存心跟踪轩轶。

    轩轶想了想，最终没有选择在这个相对无关紧要的枝节上纠缠，只是轻微感慨了一句：“西城果然是暗星的最大劲敌。”

    “只是在兰叶帝国罢了。”赵雪宜不动声色地更正轩轶的说法，然后继续说道：“凡是敌人支持的我们都反对，所以暗星想要做的事情，西城都会一如既往地全力破坏，就好像千余年来这样。”

    轩轶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尴尬神色。

    如果眼下他依然是暗部成员，乃至于说是星城行走，这话听的当然会十分膈应。

    但是现在他是星城逃犯，这话听起来就不由得舒坦多了。

    “那么你为什么要出来呢？”轩轶继续问道。

    当初他击杀星耀羽之后，本来已经打算离开，根本没有发现藏身暗处的赵雪宜，而这个时候赵雪宜突然出现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这是绝对的不智。

    “敢冒风险，那当然是有所图。”赵雪宜依然笑吟吟地说道：“如果轩公子答应不杀我灭口，那么雪宜便给轩公子说。”

    轩轶看着对方，目光闪烁不定。

    杀人灭口，当然是因为对方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而轩轶身上的秘密，任何一件被赵雪宜知道，轩轶就真的会动杀人灭口的心思，只是被对方直接点明，就多少有点尴尬。

    不过和赵雪宜说话有那么一点好，就是对方非常善于把握对话的节奏，所以虽然是在刀尖上舞蹈的谈话，但是至少现在一点都没有从刀剑上掉下来的征兆。

    所以轩轶最后还是笑了笑，表情偏于温和与玩笑：“如果我现在就想杀你灭口呢？”

    赵雪宜略微骄傲地看着轩轶，然后轻轻抬起头，露出如同天鹅一般修长白皙的脖颈，但是没有说一句话。

    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

    因为束以待毙。

    轩轶只能摇头苦笑，苦笑，再苦笑，然后叹了口气：“你说吧，我不杀你。”

    赵雪宜似乎等待这个答案等待了很久，当轩轶说出不杀你这三个字之后，这位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轻轻吐气，然后笑着说道：“方才雪宜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呢。”

    轩轶没有回答，赵雪宜也没有等待轩轶的回答，当她说出这句话之后，下一句话很快接踵而至，单刀直入，如同一柄利剑直接刺入了轩轶的胸膛。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轩公子便是轩一，那位横空出世却又飞快陨落的行走阁下，对吧。”

    轩轶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是对方说出这番话，他依然忍得非常辛苦。

    毕竟赵雪宜可能真的有点本事，但是这么近的距离，他如果暴起伤人，甚至如果动用轩二藏身的那柄强大无匹的神秘锈剑，那么即使洞玄之上，他也有把握十步杀人。

    更何况他现在与赵雪宜的距离，别说十步，连五步都没有。

    但他现在只能冲着对方苦笑：“人还是要珍惜一点生命的好。”

    如果赵雪宜真的想要拿轩轶隐藏的身份做文章的话，当初她真的没有现身的理由，因为哪怕是嫌疑，这种级别的嫌犯，永远是宁杀错勿放过，只要上报上去，面对其实一无所知的轩轶布下天罗地网的话，其实得手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轩轶并没有真正匹配一位行走的实力，这是他最大的弱点。

    而现在赵雪宜愿意现身并且对轩轶开诚布公，这份诚意的可贵甚至让轩轶有些怀疑对方的智商。但是对方既然说是西城的负责人，那么就不可能愚蠢到轩轶所以为的地步。

    赵雪宜闻言捂嘴窃笑，但却笑的曼妙大方，怪不得会让谢恩如此喜欢这个隐藏极深的女子。

    不过既然赵雪宜是西城负责人的身份，那么其实没有理由拒绝谢恩啊，西城可是远远胜过谢帮，雄踞于整座兰叶帝国的庞然大物，正如同赵雪宜所说的那样，至少在兰叶帝国，西城是能够与暗星这个黑暗中的皇帝平起平坐分庭抗礼的存在。

    赵雪宜笑过之后，才正色看向轩轶：“看了雪宜猜得不错？您的事迹也多少传到了雪宜的耳朵里，如果我要是您的话，定然不会如此紧张，毕竟您与我们雅殿下的关系几乎已经世人皆知了，据了解，连萱殿下似乎都对您赞不绝口。”

    “如果是在星城地界倒也罢了，可现在是兰叶帝国，于公于私，西城都当保您平安。”

    “更何况。”赵雪宜看了轩轶一眼，眼中波光流转，端的是风情万千，这倒不是赵雪宜刻意魅惑轩轶，而是她自身从小便经过训练，更兼之气质高雅脱俗，所以一颦一笑都对男子有莫大魅力：“您并不像很多传闻中那样修为尽失，几近一个废人。”

    “这样的话，您对我们的价值更是无形中高出了许多。”

    轩轶不得不点了点头，是的，赵雪宜这番话开诚布公，并且几乎都是一些阳谋。

    他之所以选择来兰叶帝国，而不是当初曦子权有过承诺会保他平安的斯特共和国，那自然是相比之下，萱殿下和叶雅的大腿肯定是比曦子权这根独苗要粗一点的。

    但是即使抱大腿，也是要在最需要的时候抱的，如果轩轶真的身份暴露，局势危急，那么他自然需要第九军团的帮助，至不济也可以将妖妖托付给叶雅，而自己这边再亡命天涯便是。

    但偏偏他和叶雅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即使是就单纯的男人的尊严而说，他就不太愿意就这样与叶雅见面。

    哪怕叶雅不会在意，他也会在意。

    这样想着，轩轶看着对方：“我在这里的事情。”

    “萱殿下知道吗？”

 第42章 下属不许

    赵雪宜看着轩轶的表情，似笑非笑，充满了促狭的意味，这一瞬间这个之前老成持重的大家闺秀似乎在一瞬间灵动起来：“萱殿下之前不知道，但是今后会知道的。”

    赵雪宜盯着少年的表情变化，想从对方面上获得能让自己喜悦的神色，不过轩轶此时的表情控制的很好，没有得偿所愿的赵雪宜叹了口气：“您知道的，像您这样的人物被发现在兰叶帝国境内，萱殿下是一定要知道的，不过如今雅殿下正在叶夜学院就读，我们会尽量不让她知道这个消息的。”

    轩轶神情稍微放松下来：“所以说我最好的选择应该是不让你们发现我？”

    “那是之前了。”赵雪宜如是说道：“当然，即使现在您还有杀掉我来灭口这个选择。”

    “你这样多撩拨两次我搞不好就真的把你杀了哦。”轩轶轻笑出口，话语间流露出几分不加掩饰的杀意，但是赵雪宜不以为意平静与轩轶对视，然后说道：“雪宜一向引颈就戮。”

    轩轶听完这句话，不由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才看着被他突然大笑而不明就里的赵雪宜：“怪不得你会拒绝谢恩，我原来以为你的意思是你和他不合适。”

    “现在看来竟然是他和你不合适。”

    我和你不合适，与你和我不合适，看起来一个样，其实品起来是两个样。

    赵雪宜这次当然没有笑，她看着轩轶，表情前所未有的平静，平静之中还有几分庄重：“是的，他与我不合适。”

    “我这次回兰阴城，除了陪陪父亲顺便监督一下星耀羽这个暗星的暗线之外，更重要的任务便是考察谢帮，看能不能将谢帮纳入西城的势力范围之内。”

    “谢恩以为是他先喜欢上我的，但是他却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故意与他相见，并且让他记住我，那么接下来便什么都不会发生。”赵雪宜说的云淡风轻，但话语中隐藏不住的便是疏远。

    “那么这样一来，你不是更应该和谢帮主搞好关系，以方便吞并谢帮？”轩轶似笑非笑地说道，现在他和赵雪宜对谢恩的称呼反而又掉了个，赵雪宜不再叫谢帮主而叫谢恩，而轩轶却不叫谢恩而叫起了谢帮主。

    这当然挺费思量。

    “因为我喜欢他啊。”赵雪宜这次的喜欢说的坦然，毫无姑娘家的羞涩，甚是清爽飒然。

    “就是因为我也喜欢了，所以才不适合。”

    轩轶哑然失笑：“我还记得几个小时前您对我说的话。”

    那个时候也是红烛慢颂，赵雪宜说她喜欢的是那个风度翩翩的谢公子，而不是眼前威风堂堂的谢帮主，说的那样情真意切，轩轶差点就相信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又不会骗人的姑娘啊。

    赵雪宜那时说的情真意切，只是现在局势却偏偏又翻转过来。

    谢恩喜欢的是当时那个笑容温柔举止文雅能诗善画貌美如花的赵家小姐，而不是眼前这个平静自若安然自守的西城探子，兰阴城的最高负责人。

    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掏出来比你都大。

    赵雪宜所扮演的那个赵雪宜当然会因为谢恩对他隐藏身份而不满从此对他不理不见，但是谁有能想到，赵雪宜的真实心思是因为她才是隐瞒对方的人，单单是逢场作戏把谢恩当做工具人倒也罢了，可是如果动了感情，那么反而坚持不下去的却是自己。

    这一切赵雪宜当然不方便言明，但是他俩都是聪明人，所以说起话来特别的省事。

    赵雪宜见到对方点明，嘴上轻轻一笑：“雪宜当然也还记得，只是人生自古多别离，我与谢恩的故事，剪不断理还乱，我实在不想欺负那个呆头鹅了。”

    所以说英俊潇洒年少有为的谢帮主在您眼中只是呆头鹅吗？暂且替我给谢帮主点几根蜡。

    只是这真的是人家的家务事，轩轶自从陷入这对虐狗二人组之间纠葛后，翻转真的是一个接一个，清官难断家务事，眼下人家的关系自己全都理清了，真的没有再掺和的道理了，除非他专心做二五仔，去把赵雪宜的真实身份给谢恩透个干净，可是这样一来，轩轶还真有点害怕赵雪宜同样把自己是轩一的事情捅出来，毕竟互相伤害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一点。

    搞不好哪天赵雪宜赵姑娘就自己想开了呢？

    “您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收编谢帮呢？”轩轶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原本快了，不过最近似乎要拖。”赵雪宜用手撑起了腮帮，微微鼓起脸颊，红烛照耀下，少女眉目如画。

    从某种意义上轩轶和赵雪宜还真算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至少说他们都是做是做特工行当的本家，或者说女孩子家的演技真的算得上是一绝，至少说这几次相见的变化，在轩轶没有拨开最后一层洋葱之前，称得上天衣无缝。

    “为什么？”轩轶只能应景地问上一句。

    “还能是什么呢？”赵雪宜撩拨着烛花：“肯定是谈收编的时候自己出不了门儿啊，我正在打报告让山主给我找个人替下来，就算我休假先不做任务也好。”

    看到轩轶欲言又止，赵雪宜指了指轩轶脸上的面具：“带这玩意儿没用，另外。”

    赵雪宜微微咬住嘴唇，齿如编贝，细碎雪白，玉般的面容上微微泛红，这可是赵雪宜真实身份示人之后再也没有露出的娇羞女儿家神态，看的轩轶都是心神一荡。

    相比之下，同样是资深特工，莉薇尔这个处女碧池虽然表演功底也是一流，但是这种真情流露就是真的差了那么多一点。

    “我说了你可不准笑话我！”赵雪宜这次先警告了轩轶。

    轩轶是真的有点好奇，只能食指抵在嘴唇上沿微微摩挲着保证道：“我尽量。”

    赵雪宜深吸了一口气：“按照惯例，如果正常收编谢帮，那么谢恩就会成为我的直系下属。”

    “暂且不说办公室恋情之类的神奇玩意儿，在我们西城内部，其实有个笑话，虽然不说也罢，但是我每每想到这个笑话就不想看谢恩的脸。”

    轩轶看着对方。

    赵雪宜点了点头，红唇在烛光下娇艳欲滴。

    “下属不许啵儿上司的嘴儿。”

 第43章 你听我解释

    轩轶最后还是强忍住了自己的笑容。

    说完和谢恩的情感纠缠即是缓和了气氛拉近了氛围，毕竟很少有谈判的局面能说起这种儿女情长蜜蜜甜甜的事情，如果不是赵雪宜和轩轶在平日里早已经相识，又因为谢恩的事情拉近了联系，此刻的交谈也不会这么顺利，事已至此，双方逐渐建立起了最初的信任，那么接下来的交谈便更加融洽起来。

    “只是你到现在还没有说明。”轩轶看向对面这位仪态万千的青碧色长发的少女，看着她黛青色的眼眸：“方才你只是说明你为什么要出来，但是你却没有说清你为什么会出来？”

    两个为什么，但是所指的意思当然有所不同。

    第一个为什么指的是赵雪宜认出了轩轶的身份，所以甘冒危险来指出轩轶并且成功把轩轶强行带到了这里。

    这个为什么赵雪宜已经解释了，但是第二个为什么却没有。

    因为万事皆有所求，赵雪宜只说了自己对轩轶没有恶意，但是却没有说出她对轩轶有什么请求。

    当然，这个有所求肯定不会是关于谢恩的事情，因为谢恩的事情谁都能帮忙，但是却又是谁都帮不上忙，犯不上请动轩轶这样的一尊大神。

    不管怎么说，轩轶无论是前星城行走，还是现星城第一通缉犯，名头都是够响的，不折不扣的穷凶极恶之徒，叫破姓名纳头便拜暂且不服，但让他做的肯定是杀人放火的勾当。

    赵雪宜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星城前行走轩一，在修为高绝天资逸群的同时，还是一位世间少有的药剂宗师？”

    这当然是开门见山，虽然说对方用的修饰语总不像是在形容自己，但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是夸赞还是迎下来为好。

    轩轶点了点头：“虽然我总感觉你在说另外一个人。”

    赵雪宜微笑：“自从轩公子来了之兰阴城之后，虽然最初名声不响，可是今天公子大出风头之后，我就稍微下了心思查了查，公子自从在兰阴城行医以下，药到病除，起死回生，端的是神医，联想到您是药剂宗师，那么这一切就情有所原了。”

    轩轶看着赵雪宜的眼睛：“你想让我去治疗棘北海女儿的病？”

    棘北海便是棘北海，兰阴城主棘北海。

    赵雪宜笑了笑：“怎么？轩公子不愿治？棘城主贴出告示已经近一年了，基本上天下名医都已经请遍了。”

    “但您也应该知道，自古医药不分家，最厉害的医生都是药剂大师。”

    轩轶点了点头：“是的，我不愿治，第一是我治病有些古怪，赵姑娘既然有调查过我，那么应该知道我的收费一向很高，治疗棘小姐的诊费城主大人并付不起。”

    “其二，棘小姐的病有些古怪，自古言曰医者父母心，在下虽然称不上父母心，对于病人总归还是有几分关心，虽然未曾与棘小姐谋上一面，但是对其状况还是多少了解一些，我认为棘小姐并不在自身，非药石之功而能诊治。”

    赵雪宜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轩公子果然不愧是从暗部出身的。”

    “您该说我是魔崽子出身的。”轩轶笑了笑说道：“既然已经挑明了，那么在下不愿去诊治棘小姐，赵姑娘能够理解了吧。”

    赵雪宜咬了咬嘴唇，努力挽回道：“昨日谢恩要来的那一匣珠宝，是从棘小姐那里讨来的，您应该知道的。”

    “棘小姐不是应当早夭之人。”

    轩轶望着她：“但是棘小姐是早夭之像对吧。”

    “关于棘小姐，您知道的定然要比我多，可是连您都不愿和盘托出，那想必其中定有难言之隐了。”

    赵雪宜没有回答。

    她向着轩轶看了又看，然后说道：“过几天棘城主会再向全城遍求名医，以诊治棘小姐之疾。”

    “到时候，我会向城主举荐您，还请见谅。”

    这同样是试探，但这次轩轶并没有明确回绝，他看着赵雪宜，摇了摇头道：“您与棘小姐是什么关系。”

    赵雪宜笑了笑，目光坚定：“我和棘小姐的关系，和谢恩与棘小姐的关系一样。”

    “朋友。”

    ……

    ……

    当轩轶回到家中的时候，夜色已经微明。

    轩轶已经很久没有度过如此漫长的一夜了，从被赵雪宜邀请作为起始，偏偏又以赵雪宜邀请作为结束，他去探索了柳思思的宅院，虽然算不上收获颇丰，但是还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接下来遇到星耀羽，一番争斗之后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击杀对方，直到现在他的尸体还躺在自己的黑铁之戒里。

    对于星耀羽，其实他在与赵雪宜的交谈中也提到了这个可能再也不会给予暗部回应的暗线，按照惯例，如果一个月内暗线彻底沉寂，暗星就会派出一个工作组来调查，不过即使这样，轩轶还是做出了对自己比较有利的抉择，如果任由星耀羽把自己的情报上报上去，那么又有谁能够肯定暗部方面就猜不出来轩轶的真实身份。

    一旦暗部的暗杀大队前来，轩轶就真的只能夺路而逃了。

    这样想着，少年在月光下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月光倾泻入客厅，但是少年的脚却站定再也动不了一步。

    这一夜他经历了许多危险，见过了很多意外情况，但是只有这一刻的意外让他彻底挪不动脚步。

    因为月光下，妖妖正在那里望着他，红色的眼睛在黑色的面具下微微闪烁。

    这个——轩轶瞬间脑海中有过一万种解释，但是归根到底都逃脱不了深夜中私会情人的丈夫被妻子在家中抓包之后的窘迫感。

    更加尴尬的是，轩轶确实是从赵雪宜的房中走出来的，在外人的目光里，这几乎等同于昨天深夜他进了赵雪宜的闺房，然后到天蒙蒙亮才出来。

    皇上！臣妾冤枉啊！

    我真的是和赵雪宜谈了一夜的剧本，连杯水都没喝啊。

    不过出奇的是，妖妖的脸上却出奇的平静，本来就是啊，轩轶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晚上出去见见别人之类的事情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你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管什么管啊。

    妖妖指了指房门，然后轻声开口：“进来吧。”

    轩轶瞬间心虚的一逼。

    “妖妖，你不要乱想，你听我解释啊。”

 第44章 和坏世界打交道的我们

    无论轩轶想不想解释，但是终究还是要给出解释的。

    其实最好的解释当然就是少年在赵雪宜赵姑娘屋里留宿了一晚，至于在之前回来给妖妖换药，哄妖妖上床这些当然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插曲不是吗？

    毕竟如果一切阴谋与真相都能够用一句少儿不宜来掩盖的话，那么相信这个世界上肯定到处都是少儿不宜。

    当然，这样做的弊端肯定是传出去很不好听，至少说轩轶很可能会被谢恩盘上那么一顿。

    但是赵雪宜肯定会替轩轶掩饰的，以及现在赵雪宜和谢恩正处于冷战阶段，赵姑娘长得又漂亮，轩轶真的去趁虚而入又有什么问题吗？

    不用皇上我冤了，毕竟臣妾也没做错什么。

    但是轩轶偏偏不想这么做。

    哪怕说妖妖明确说了她不想听轩轶做了什么，她只是发现晚上轩轶不见了自己很担心而已。

    但是轩轶认为自己有必要向妖妖说这一切。

    哪怕说说真话比说假话的代价大得多。

    “我今晚去了柳思思的家中，然后找到了一点东西。”轩轶用这句话来起头，然后看着妖妖的眼睛。

    妖妖点了点头，示意轩轶说下去。

    然后轩轶便如实向她讲述了自己的经历，除了极少数比如说轩二的存在，以及自己的过去依旧没有提及之外，剩下的轩轶都说了。

    包括柳思思宅院的结界，死去千年的死灵法师，关于复活的秘术，疑似柳思思父亲的日记主人。

    还有要求分一杯羹却被瞬杀的暗部暗线星耀羽，以及黄雀在后的赵雪宜，赵雪宜的真实身份，以及邀请他给棘家小姐看病的请求。

    原原本本一切从简，但是当这番话说完的时候，天色已经渐白。

    妖妖一字一句地听着，直到听过了最后一个字，才张口说道：“你随便说个谎话骗我就够了。”

    轩轶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你不想去骗的人啊，我骗过太多的人了，总会骗得有些累了。”

    “所以才会想找一些人说点真话。”

    “况且这些真话也并非完全没有用处。”轩轶摸着妖妖红色的短发，柔软如丝：“假如哪一天，我无法保护你的时候，需要你自己保护你自己的时候，你所记住的我所说的话，比妖妖你想象中要值钱得多哦。”

    妖妖只是摇头，没有开口。

    轩轶微笑：“这个世界有时候很坏的，所以，我们总要抱着最坏的打算，才能和这个世界好好的打交道。”

    ……

    ……

    讲完了这个不算漫长的故事，真实世界的故事也慢慢迎向了尾声，轩轶一夜未睡，妖妖也一夜未睡，但是一夜未睡的二人吃过早饭，依然像往常那样踏着晨曦去药店的对面摆摊，风雨无阻，因为这就是生活。

    路上见过在公寓三楼伸手安静送别的青发赵大小姐，也看过在街道旁向着轩轶弯腰致意的谢帮成员，一直到了广源堂的门外，才看到一个男孩正在那里等待。

    他一身粗布短衣，在寒风中稍微有些萧瑟，粗布绑腿，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看到轩轶向着他走来，不由兴冲冲的跳起来冲着轩轶招起了手。

    轩轶叹了口气，妖妖倒还显得颇为高兴。

    这位这个男孩，不是陈稻还能是谁？

    虽然说距离前夜去给陈稻的母亲看病只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但是偏偏有时候无事则短，有事则长，这一切竟然有很久之前的错愕感。

    还没等轩轶来到摆摊的位置，陈稻便几个箭步冲了上来，热泪盈眶，鬓角上还有春寒凝成的白霜：“大夫，大夫，谢谢您，谢谢您。”

    想来应该是来付诊费的，可是轩轶行医也有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付诊费这么积极的，尤其是他收的诊费大多都很黑心的前提下。

    四千的诊费，原本是约定一个星期之后陈稻再来送过来，谁知道才过了两天，这个男孩便忙不迭的过来了，看时间要么就是赶第一班车，要么就是摸黑爬了起来，走了十几里的路，在城门开的时候第一时间进了城在这里等候。

    无论是哪种可能，这个男孩都可爱单纯地让人心疼。

    “你怎么这么快都来了？”轩轶问道。

    是啊，本来约定的不是三天吗？

    陈稻挠了挠脑袋：“大夫，其实我昨天中午就过来了，可是过来之后您人不在这里，我等到天黑都没等到您回来，所以今天只好赶早来了。”

    昨天吗？昨天是的，原本生意就不好，柳思思一下来了大单子，最后昨天整天都跟着柳思思混了，如果陈稻脑袋活泛一下能在兰阴城四处再找一下，兴许还能找到福缘当铺大战乌衣帮的片场当个观众。

    但是这个轩轶也不能说啊，他看着对方：“你娘的病好了？”

    “好了啊！”陈稻显得特别高兴，用力挥了一下拳头：“那天晚上大夫走了之后，当天晚上我娘就醒了，然后再服过药，蹲了好长时间的茅房，出来时候就喊饿，我因为大夫您吩咐过，就只给我娘喝了一碗白粥……”

    如果您听过我的吩咐就该知道我说的是当天什么都能不吃，第二天才让吃白粥。

    轩轶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个兴奋的小孩，毕竟之前还沉浸在母亲即将死去而自己无可奈何的阴霾下，突然之间便被自己一方妙手起死回生，不兴奋是根本不可能的，还好吃白粥这一点不是最关键的点，如果病人真的太饿了吃一点也无可厚非。

    轩轶听着陈稻絮絮叨叨语无伦次的叙说着，总之就是第二天陈母睡过一觉之后了解了事情原委，不由分说就给陈稻打点了行装差点就用鞭子打着陈稻过来谢恩，谁知道过来只有因为柳思思的缘故扑了个空，回到家之后，看到陈母气色更好，虽然身子骨还是有点虚，但是已经能够起身自己做饭熬药，当然是只能高兴再高兴了。

    只是说昨天既然扑了个空，那么今天当然就只能起个大早，一路上就赶了过来。

    这不，陈稻家离得这么远，最后竟然敢在轩轶面前守株待兔，着实不容易。

    轩轶听了之后，不由看着这个少年，轻声道：“先别说别的，早饭你吃了吗？”

    陈稻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妖妖已经指着对方的肚子：“明明什么都没有吃啊。”

    陈稻嘴巴一扁：“我不爱吃早饭。”

 第45章 诊费与学费

    不爱吃早饭要么是想要减肥，要么就干脆是谎话。

    陈稻当然不需要减肥，那么就肯定是谎话。

    比如说现在正在狼吞虎咽的某个少年充分演绎了什么是支配宇宙的真香定律。

    这位少年真的是早上四点多，基本上是轩轶还在赵雪宜房中的时候就起了身，然后披星踏月走了十几里的路来到城门外，然后便进城一直走到了现在。

    当然，虽然起得早，陈母也没有给陈稻准备干粮，但是陈稻手里还是有吃早饭的钱，只是少年最近因为母亲的病的缘故，节省惯了，总想着两顿添作一顿吃，

    所以眼下轩轶和妖妖带陈稻进了一家早点铺子，少年的矜持很快在烧饼稀粥咸菜面前动摇了，而轩轶和妖妖因为在公寓用过早点的缘故，每人面前只有一碗加了糖的小米稀饭权作点心。

    待到陈稻终于干掉了第十个烧饼之后，依旧打着饱隔矜持说道这顿早餐我请的时候，轩轶已经转身替陈稻付清了饭钱。

    “大夫，加上饭钱一共是多少钱？”吃饱之后的陈稻中气看起来都足了很多。

    “四千块钱。”轩轶矜持说道，可见矜持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

    不过陈稻竟然乖乖地从口袋里点出了四千块钱出来递给轩轶，丝毫没有在说什么的意思，让轩轶有点稍稍意外，不过看那四千块钞票的模样，看来应该还是前天从广源堂带出来的那些。

    不过看到轩轶接钱之后，陈稻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然后将身后那个大大的包裹给卸了下来，当街解开包裹，将其中的一张半旧的雪白毛皮便递给了轩轶“俺娘说了，您救了她的命，我们家小又贫，没有什么答谢的东西，只有老爹活着的时候留下的这张虎皮值点钱，让俺给你送过来。”

    这张虎皮当然是当初轩轶在陈稻家中墙上挂着那张半旧而且掉毛的皮子，但是就算是半旧，就算是掉毛，依然是一张上好的白虎皮，能够轻松卖上了万兰叶币，而在轩轶手中，有心的话甚至能够卖到七八万。

    可是这次轩轶摇了摇头“报酬不是约好的吗？”

    陈稻看到轩轶拒收，都快有点哭出声来，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我娘说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是我家最值钱的东西了，肯定得给您送上啊。”

    “生命都有它们标定的价格。”轩轶淡淡说道“我认为你娘的命只值四千块钱，不可以吗？”

    陈稻后退一步，双手捧着虎皮，自己直接就跪了下来“您以为我娘的命只值四千是您的事情，我和我娘认为值得我为您做牛做马也是我们的事情。这张虎皮如果您不要的话，我就当街烧在这里。”

    轩轶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妖妖。

    妖妖一副公子您做主的样子。

    轩轶一时竟然有些犯了难，他自己定下的规矩，既然已经收了四千块钱的诊费，那么对他来说已经恩怨两清，没必要再沾陈稻母子的因果，可是有时候盛情难却那可是真的盛情难却，轩轶想了片刻，突然一个主意涌上了心头，还是多亏了轩轶才思敏捷。

    他看向对方“陈稻，你想上学吗？”

    “上学？上什么学？”陈稻一时糊涂了。

    “大夫你想教我学医吗？”陈稻有些好奇的问，然后自己摇了摇头“我从小就不聪明，学医这种事情，我做不来的。”

    “不是学医。”轩轶平静说道“兰阴学院，你想上吗？”

    兰阴学院当然是兰阴城的学院，自从圣者月佚立下学院制度之后，这种集中授课的学院形式就在整个兰叶帝国开花散叶起来，虽然说这其中当然以叶夜城的叶夜学院为首，但是其他地区的学院依然以州郡为单位，搞得有声有色，每年都会兰叶帝国输送大量的人才。

    比如说谢恩，他就是从兰阴学院走出的人才，只是现在不幸辱没门墙。

    当然，这只是玩笑，谢恩在离开兰阴学院之后似乎另有遭遇，甚至有人传言他曾经入过叶夜学院，不过这是捕风捉影的消息，比之他和棘北海有师徒之谊要虚无缥缈的多，只算是给谢恩有一个是虚张声势的手段。

    陈稻当然听说过兰阴学院，兰阴学院也是创建于千年之前，至今算是千年名校，随着时代的进步，所教授的课程也有了日新月异的变化，总之至少在兰阴郡地界，兰阴学院出身基本上一块金字招牌，还自带同门属性，只是时至今日，学院教育依然算不上普及，学费高昂倒在其次，最关键是选拔比较严苛，寻常少年根本没有机会入列门墙。

    听到这个名字，陈稻一时间又有些喏喏。

    他明明只是来给医生送诊费的，怎么突然就和兰阴学院扯上关系了？

    陈稻摇摇头，有些怯弱地说道“我怎么可能进兰阴学院呢？我听说进那里的都是真正的公子少爷。”

    轩轶微笑着“我只问你想不想进，没问你能不能进。”

    陈稻迟疑了一下，最后重重点了点头“想啊。”

    轩轶露出微笑，回头看了妖妖一眼“那不就得了。”

    ……

    ……

    掉毛的白虎皮被拍上了红木的八仙桌，让谢恩惊了一身冷汗“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起床正在晨练的谢恩看着突然闯入其中的轩轶，跟他进了正厅之后，原本以为有什么正事，只是迎面便是虎虎生威。

    轩轶看着谢恩那张棱角分明又帅气的脸，又联想起来赵雪宜那张宜喜宜嗔的漂亮脸颊，瞬间有点一个头两个大，这对欢喜冤家的事情轩轶原本已经定了心思不再去折腾，可是命运却偏偏把他推到这个十字路口，就好像说充满恶意的世界从来没有止息过对轩轶的玩弄。

    当然——轩轶一点点都没有对谢恩和盘托出的打算，且不说和盘托出对谢恩究竟是好是坏，也不说赵雪宜会不会因此迁怒于自己，仅仅就自救的判断来说，让谢恩和赵雪宜保持这种冤家的关系要比真相大白好得多。

    毕竟轩轶永远忘不了赵雪宜说那句“下属不许啵上司的嘴儿”这句话时候脸上娇艳欲滴的表情，也就是对方是赵雪宜轩轶保持得住，如果是叶雅甚至说是椒月这种熟人，那就真的说不准了。

    “这个。”轩轶稳定了一下情绪，拍了拍那张劳苦功高的白虎皮“学费。”

 第46章 记名弟子

    “学费？”谢恩一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自家谢帮也开始办学堂收学费了？

    不过随着轩轶的进一步解释，谢恩才逐步了解事情的原委，原来是轩轶想要谢恩帮忙收留陈稻，并且给他完成进入兰阴学院的基本教育，反正陈稻才十二岁，刚好是兰阴学院的入学年龄。

    “人家大好的良家子弟，你怎么想起来送进我们土匪窝了？”谢恩不由好笑道，带着淡淡的自嘲。

    “之前确实没有这样的想法。”轩轶笑着说道“不过这不是有谢帮主您呢？”

    这样说着，轩轶再用手拍了拍那张半旧的虎皮“你看，我也不是白求你帮忙的，至少还是交了学费的。”

    “你的学费我还真收不起呢。”谢恩看着轩轶戴着面具的脸，看到对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只能咧嘴笑了笑“好吧，我最近一直想要一张白虎皮的座椅，很有山大王的威势，这张虎皮让人缝补一下应该还勉强中用。”

    说过这个，谢恩抬手拍了拍，便看到姜望闻声推门而入，口呼帮主。

    “那个小子怎么样？”谢恩问道。

    “身子骨很扎实，是个习武的材料。”姜望有点赞不绝口“从小打磨过筋骨，也练过一些粗浅的吐纳法。”

    “那么进兰阴学院有把握吗？”谢恩接着问。

    “兰阴……”姜望听到这四个字瞬间有点蔫“帮主，我都没进去过兰阴学院，我怎么知道他能不能进？”

    “算了算了。”谢恩摆了摆手，然后看向轩轶“这个孩子，我们谢帮收下了。”

    “但是希望轩少侠以后少来我们这里串门可以吗？”虽然语带调侃，但是谢恩表情依然很平静。

    轩轶侧头笑了笑“我尽量。”

    ……

    ……

    走出谢恩的大门，轩轶刚想去和陈稻去叮咛两句，就看到陈稻早已经扑了上来“大夫，这里是黑帮吧，您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又没做什么错事，您干嘛要卖我呀！”

    看着如果是小猫那么恐怕现在全身毛都炸起来的陈稻，轩轶只能循循善诱“你不是想去兰阴学院吗？”

    “是啊。”陈稻委屈地点了点头“但是我没说我要加入黑帮啊。”

    对啊，进兰阴学院和加入黑帮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吧？

    轩轶叹了口气，他已经好久没有和别人讲过道理了，与其讲道理，他更擅长物理说服，不过在早些年里没有办法物理说服的时候，轩轶还是颇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

    “你感觉你现在能进兰阴学院吗？”轩轶说道“我记得兰阴学院的招生截止年限是十五岁对吧，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岁零四个月。”陈稻老老实实说道。

    “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但是你认识字吗？”轩轶继续问道。

    “当然认识啊！”陈稻大声说道，不过随即语气就小了起来“只上了三年的基础课程，勉强认识一些字。”

    “这不就得了。”轩轶静静说道“寻常进兰阴学院的孩子们，要么就是家境殷实，从小有名师指导，要么就是天资聪颖，又上过系统的基础课程，最好格物境有小成。”

    “如今你一样都沾不上，想上兰阴学院，自然需要在自己短板上先补齐基础，谢帮名声又大，招子又亮，我有刚好和他们帮主有点关系，所以让你在这里补补基础，又不是真正加入谢帮。”

    陈稻有些听明白了，他虽然总是自嘲自己笨，但是这个少年多少有点大智若愚的派头，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但还是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是大夫您来教我呢。”

    “我也想啊。”轩轶笑了笑说道“但是我没有时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收你为记名弟子，等到你真的需要我教导的时候，我可以教上你那么几手。”

    陈稻闻言，不由分说纳头便拜，被轩轶紧赶慢赶地拉了起来，然后问道“那我现在留你在谢帮学习，你是否答应？”

    “你要知道，你娘重病初愈，家里一时没有什么收入，坐吃山空，而谢帮最近从事的都是正经买卖，你身手又不错，大可在这里先打上一份工，以便补贴家用，我的名字虽然不怎么好用，但是最少可以让没人敢在谢帮欺负你。”

    这一席话下来，陈稻才最终心悦诚服，一副自己给轩轶无理取闹添了大麻烦的样子。

    不过随后，陈稻看向轩轶，小声说道“对了大夫……不，师傅，我那张虎皮被您送人了是吧？”

    陈稻说的怯怯生生，但是轩轶倒是一点多余想法都没有，他不想收陈稻的虎皮，又委实感觉陈稻这个孩子心性坚韧又朴实，不由起了惜才之心，想通过谢帮将他送入兰阴学院，好了却一桩因果。

    谁知道兜来荡去，反而被顺杆上爬的陈稻认了当便宜师傅。

    难道小孩子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客气话吗？

    不过眼下木已成舟，轩轶也不想开口回绝什么的，便不由笑道“对啊，谢恩帮主刚好缺一个虎皮座椅，我就来这儿给他送来了，顺便安置你在这里住下，一边学点基础，一边姑且算是赚点零钱。”

    陈稻点了点头，然后拉了拉轩轶的衣角，将轩轶拉到了谢帮宅院的僻静地方，然后偷偷摸摸地从背包里摸出一卷干枯的荷叶，里面沉甸甸不知道包着什么东西。

    “我害怕您不收虎皮，所以就从家里带了这个过来，毕竟您是医生，我想这多少会有点用。”

    轩轶接过荷叶包，打开往里瞅了一眼，瞬间表情有些古怪起来，然后他向不远处的姜望招了招手“姜老兄，能来一下吗？”

    轩轶如今是谢恩面前的红人，也和姜望算是有过几个来回的交情，虽然说姜望暗地里试探过从他这里再拿药能不能打折什么的而碰了个钉子，但是至少姜望还是知道了这位轩大夫不是什么嘴碎之人，不会把自己的隐疾到处张扬。

    此刻看到轩轶呼唤，姜望当然是带着那身腱子肉就过来了，看到稍微有点瘦小但结实的陈稻，不由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陈稻的脑袋。

    陈稻原本就身形瘦小，偏偏姜望是人高马大的壮汉，此时偏偏就有了最萌身高差。

    “我没猜错的话。”轩轶看着姜望“谢帮主应该是把教导陈稻的工作交给您了吧。”

    姜望摸了摸脑袋“虽然说帮主还没明说，但是应该不离十了。”

    轩轶点了点头，然后将那包荷叶递给了姜望“这个陈稻我刚才收了做记名弟子，以后还请您多多包涵，这是陈稻给我的谢师礼，我感觉挺适合您的，所以就先转赠给你了。”

    这样说着，轩轶竟是接下来一言不发，转身就向门外走去，留下欲哭无泪的陈稻和满头雾水的姜望，陈稻刚想跟着轩轶开溜，却被姜望一把抓住肩膀，然后另一只手熟练地打开荷叶包，嘴上说着“想不到你小子还蛮有孝心的吗。”

    而当姜望彻底把荷叶打开，看到其中的事物，眼神不由僵住了，陈稻欲哭无泪，指着早已经没影的轩轶“不关我的事，是他给你的，他给你的。”

    姜望重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荷包，只见荷叶中间是一根干枯黝黑的棒状物，别人不清楚，但是姜望这种因为隐疾而遍求方医术士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根虎鞭。

    他看着都快吓哭的陈稻，最后还是笑了笑，摸了摸对方的脸蛋，然后一只手将少年扶上了自己的肩膀。

 第47章 烤肉涮锅醉煞人

    轩轶走出谢府大门，妖妖正在门外等待，看着他一个人出来，不由侧起脑袋“都解决了？”

    轩轶点了点头。

    如果谢帮还是之前的谢帮，那么轩轶肯定不放心陈稻一个人在这。

    不过如今谢帮已经是今非昔比，在谢恩手中蒸蒸日上，并且谢恩此人重信守诺，端的是君子之为，值得一交一信，有自己的关系，相比陈稻在谢帮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他如今虽然称不上事务繁忙，但是你要说让轩轶专程收了陈稻当弟子日夜教导，轩轶还是真没有那个时间，况且他如今有了妖妖，又变相拒绝了柳思思，再让陈稻在身边就多少有点厚此薄彼的味道。

    并且轩轶现在身边也不太平，带个妖妖已经有些拖油瓶了，轩轶也不想再多照顾一个人。

    综上所述，将陈稻寄托在谢帮几乎是最好的选择了。

    再次一等就是给赵叔和赵雪宜那边，不过相对于谢帮，虽然陈稻可能会更加喜欢赵雪宜这个大姐姐，但是毕竟赵雪宜这边明面上的人手少，照看陈稻多少有点力不从心了，所以只能作为备用选择。

    轩轶一点头，妖妖就背上了身后的龟壳，然后默默向前走了起来。

    如今时间过的还慢，不到午饭的时间，轩轶和妖妖回到广源堂对面又摆了一个小时的摊，他这样的游医摊位敢来的要么是病急乱投医，要么就是单纯的人傻钱多，所以一个小时下来问者寥寥，即使偶尔有个求医的过来，轩轶说了一句，最后报一个价格出来，对方便不由落荒而逃，根本经不住第二个回合的蹂躏。

    待到了中午，轩轶和妖妖方收了摊子，买了几样伴手礼，然后一路穿街过巷，来到柳思思的宅院门前，只敲了敲门，不多时就传来吉米悠远的犬吠，随后过了几分钟，柳思思便已经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过来给轩轶妖妖开了门，脸上满是喜色，和妖妖以姐妹相称。

    轩轶看柳思思气色，昨晚看来是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毕竟像柳思思这样提心吊胆谨言慎行了三年的女孩，昨天的经历有如梦幻，但是也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所以躺在床上一梦甚是香甜。

    轩轶看柳思思的气色，就像昨天第一次相见一样，哪怕是他而今药师琉璃体配合五感强化的观察力，依然觉察不到柳思思有任何的异常，尤其是如果柳思思真的是如同日记所说，是用【死之祭祀】的复活之法死而复生的话，那么这种方法就是轩轶梦寐以求的完美复活之术。

    只是说昨夜轩轶虽然得到了《死者之书》，只是昨夜的档期过于紧密，所以轩轶根本没有时间去再次翻阅死者之书，以及在密室中翻阅死者之书的教训已经足够惨痛，即使以轩轶的修为和定力，一时间都险些失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下，短期内轩轶也不太想再翻那本《死者之书》。

    关于柳思思可能是被《死者之书》复活的事情，虽然说轩轶和妖妖如今都知道这个可能，但是当然没有在本人面前述说的道理，之所以选择在今天中午再度拜访柳思思，一方面是昨晚的饭局时候已经约定好的，另一方面则是对吉米的回访。

    当然对于轩轶来说，选择回到这里，当然还是有检查自己昨夜战果方面的因素，虽然不足为外人道，但是轩轶还是想知道自己究竟需不需要上演我抓我自己的戏码。

    进入宅院之后，穿过露台水榭，随后当然是先帮吉米检查了情况，昨天在福缘当铺一番况之后，轩轶初步判断吉米目前状况稳定，对灵液的消化进度良好，所以一时就放了心，鉴于昨晚吉米的优异表现，轩轶甚至有点忍不住给吉米多搓了两个蜡丸出来。

    看过吉米，剩下的当然是在柳思思家里用餐了，如今柳思思和妖妖结拜为姐妹，轩轶也充分证实了自己的可信赖性，所以今天就轮不到柳思思自己来招待他们了，反正一会还需要喂吉米蜡丸，所以干脆三人就在水榭中支起了炉火，现场烤涮牛肉菜蔬倒也不亦乐乎，尤其是轩轶有调配酱汁的独家秘方，烤的鲜嫩生甜的牛羊肉配上芳香醇厚的酱汁，让许久没有吃过好吃的柳思思差点把舌头都吞入腹中，一时间不由更加羡慕起天天都跟着轩轶的妖妖，当她把这个牢骚说出口的时候，又是引得诸人为之大笑，连吉米的蜡丸都被几卷烤熟的牛肉扎好蘸上酱汁饕餮了好几丸。

    在烧烤的间隙，轩轶自己去犯罪现场故地重游，又稍微旁敲侧击了一下，确认柳思思确实不知道自己昨晚曾经造访这里，自己一颗盗贼心才终于落回心中，否则场面那真的是稍微有些尴尬，可与今天早上回去的时候被妖妖抓包相提并论。

    吃过午饭，轩轶就要回去继续摆摊，虽然说如今无论是妖妖还是柳思思都心知肚明，轩轶绝对不是依靠摆摊营生的，但是这毕竟是明面上的工作，或者说是生活，柳思思挽留不住轩轶，便竭力求妖妖陪她一个下午，毕竟柳思思一个人孤独惯了，有一个同龄人玩耍那肯定是求之不得的，妖妖拗不过柳思思，只能让轩轶自己背上了龟壳，并且约定等到傍晚轩轶过来接她，自己才恋恋不舍地看着轩轶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

    ……

    而轩轶这边，没了妖妖在身边当然就显得冷清许多，不过下午虽然逛街的人较之上午多出了许多，但是门庭却更加冷落，尤其是没有妖妖这个看板娘，只剩下轩轶这个半面神医，就有点把人拒之门外的意思了。上午生意虽差，但是至少还是有一个顾客问到了价格环节，只是到了下午，就更加乏善可陈起来，百无聊赖的轩轶甚至都因为中午牛肉吃多了有些犯困，正在这时，一个高大的人影穿过人群走了过来，来势之快，甚至连轩轶都在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候才反应过来。

    “听说你会看病？”来人冷冷说道。

 第48章 街头问答

    “听说你会看病？”

    这个问话也太过滑稽了一点吧。

    明明自己招子上就写着穿衣吃饭，看病救人的字样，却突然有人冲过来问自己会不会看病。

    就好像冲进厨房问厨子会不会炒菜，跑到农田中问农夫会不会种地一样荒唐。

    但是轩轶却丝毫不感觉荒唐。

    因为问话的人很高，也很冷，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双冰冷的黛青色眸子。

    最重要的是，在厨房天天炒菜的厨子真的不一定真的会炒菜，在农田里日日种田的农夫也未必真的会种地。

    同理——自己这个天天行医看病的医生，会不会看病真的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所以轩轶抬起头，平静与这个高大冷峻的男人对视。

    “略懂。”

    对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有个病人，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轩轶笑了笑，然后说道“医生看病当然是天经地义，不过，我需要提前说一句。”

    “我看病很贵的。”

    对方不置可否，平静说道“我很有钱。”

    “但是我看病，病人越有钱，我要的价格越高。”轩轶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眼中没有一丝畏惧之意“因为您应该知道，越高贵的灵魂，其性命就越加值钱，虽然总有人在耳边聒噪说人人生而平等，但是在灵魂升往天国，前往归墟之前，生命是不平等的。”

    “您说是不是呢？”

    “城主大人。”

    棘北海被对方一语叫破真实身份没有丝毫的窘迫，他依旧看着眼前的少年，看着他被面具所遮盖的半边脸，然后突然冷冷开口道“道理当然是这个道理。”

    “行走阁下。”

    轩轶抬头扫了一眼周围，突然发现，当棘北海出现的那一刻起，原本熙熙攘攘的街头，竟然是一时间人去楼空，整个兰阴城街头竟然只剩下他和棘北海两个人。

    所以说两个人的交谈，连苍蝇都听不到。

    轩轶只能笑了笑“城主好手段。”

    “只是谁告诉您我在这里的？”轩轶说道“赵雪宜赵姑娘吗？”

    棘北海冷漠地摇了摇头“赵姑娘只是今天早上差人告诉我，在这里有人或许能救小女的性命。”

    “她并没有说您是谁。”

    “但是她不说，我却可以查。”

    “昨天晚上就在石家的宅院外，暗星的暗线星耀羽神秘失踪，我问了赵姑娘，赵姑娘没有给我回答。”

    “但是有时候，没有回答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和石家有关的人，昨天您出了那样大的风头，什么时候兰阴城地界突然冒出来您这样一个人物，肯定要查上那么一查。”

    “可是我越查下去，就越来越感觉有意思。”

    “最近一年来，有个少年神医在兰叶帝国的很多城市都出现过，而且这个神医医术奇高，性格却颇为古怪，因为他的要价也忽高忽低，根本没个定数，并且在最终打出名声之前，就突然销声匿迹，许久之后在下一座城市才能传出来他的些许风声。”

    “那个少年每次出来的容貌都不太一样，有时候比较高，有时候比较矮，有时候很好看，有时候却很难看。”

    “有时候面具是在左边脸上，有时候却是在右边脸上。”

    “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这个少年神医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十来岁红头发的小姑娘。”

    轩轶笑了笑，不置可否“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小姑娘的，又不缺我家这一个。”

    “但是。”轩轶顿了顿，接着说道“您的消息确实很灵光，都让我怀疑您是不是西城的人了。”

    “兰阴城主历代都不是西城的人。”棘北海笑道“但是西城从来都是兰阴棘家的朋友。”

    “棘家也很喜欢交朋友，毕竟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玫瑰不过是开着花的荆棘。”

    轩轶挑了挑眉“城主您真是好口才，所以说如果不接下你们棘家的玫瑰，那么只会扎上满手的荆棘，不是吗？”

    “不敢。”棘北海微笑说道，笑容平静中略带着有恃无恐“棘家当然有很多朋友，但是棘家也不喜欢树立太多的敌人。”

    “我听说过一些关于您的事情，至今很想知道当初您是怎么从星城逃出来的，当初在星城的阵仗，就算是萱殿下本人都不一定能从那里全身而退，我还听说当时您已经油尽灯枯，就算逃出来修为也定然全废。”

    城主大人看了看轩轶的身体，又看了看他脸上的面具“但现在看来，您的状态还不错。”

    “怎么？”轩轶似笑非笑道，如今妖妖不在身边的时候才感觉自己实在是太明智了，面对乌衣帮的臭鱼烂虾的时候，自己还有把握同时护住妖妖和柳思思的周全，只是面对棘北海这种洞玄之上的大人物，虽然说相对于见过世面的轩轶没有那么怕，但是最基本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毕竟相对于人来说，他们距离神灵的境界更近。

    “城主大人当城主当腻了，想去当下星城行走试试？”

    棘北海面对轩轶这样的诛心之论，笑了笑，摇摇头“我当城主当的很好，去当行走会被人嫌弃太老了。”

    “我只是想请您去给小女看一下病。”

    “如果我不看呢？”轩轶平静问道“您会怎么做？”

    “或者说，我要价太高，您出不起价钱怎么办？”

    棘北海望着轩轶“凝儿在我心中自然有她的价值所在，如果您要的价钱高出了我的底线，那么我当然不会继续求您诊治。”

    “但是我听说您愿意开价的，都有治好的把握，而从不会因为治不好而漫天要价。”

    “我也知道您是世间罕见的药剂宗师，算得上这个世间最顶尖的医生，我没有办法请动其他几位药剂宗师来给小女看病，但是既然您亲自来了兰阴城，那么我不希望错过这次机会。”

    棘北海说过了他想说的全部话，然后站在一旁，等待着少年的回答。

    轩轶抬头看着对方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想要看清这位大人物的脸，只见他并不如何苍老，但是鬓角已经有些许斑白，眉目五官中依稀看得出昔日的俊美，但是不知为何却裹上深深的愁苦，刻在那些脸上深深的皱纹之中。

    除此之外，唯有黛青色的眸子坚毅而冰冷，轩轶从中看不出一点动摇，只有着些许抓不住的温柔隐藏在其中。

    “好的。”

    少年最终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第49章 城主之府

    跟在这位蓝色大氅的城主大人背后行走着，但是轩轶的心情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平静。

    沉重的龟壳当然背在少年的身后而不是就这样扔在原地，甚至说轩轶压根没有借道将这个龟壳交给妖妖保管的心思。

    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告诉妖妖自己要去给城主小姐看病这件事情。

    但是有些事情，可能生来就会躲不过，就好像当他看到那个在菜市场上竖立的告示的时候，第一眼就告诉自己他不想去趟这趟浑水，但是命运来袭击的时候总让你无路可逃。

    棘北海真的是一位蛮厉害的大人物呢。

    虽然这些大人物似乎个个都很厉害的样子。

    轩轶看着棘北海的背影，这样想道，丝毫没有自己可能也是很多人眼中的大人物这样的错觉。

    少年跟在棘北海的身后，一路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流都被提前人为地清空，虽然说一直都知道棘家才是兰阴城的真正主人，但是听人叙说总是没有亲眼所见来得深刻。

    他们最终走进了棘府深深的宅院之内，虽然比不上柳宅的宽阔精致，但同样是有着千年历史的宅院，其中处处都看得到厚重。

    只是和之前在大街上一样。

    轩轶没有看到一个人。

    就好像他在摊子上打了个瞌睡，眼前只是自己做的一个虚幻而荒诞的梦。

    但是轩轶不需要拧自己一下就很清楚，眼前的当然不是梦，而是比梦更荒诞的真实。

    棘北海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当然是一种威胁，但是这种威胁对轩轶并没有太过奏效，因为如同赵雪宜所说，这里并不是星城，星城一来无法大张旗鼓地出动足够抓捕轩轶的阵容对他造成实质的威胁，更重要的是，自己和兰叶帝国，或者说第九军团的关系很好。

    毕竟在须弥山上轩轶亲手将兰叶帝国的声望刷到了憧憬，还有叶雅的爱慕，在之后轩轶还了解到叶萱因为压注了自己会成为千星试的胜利者，所以赢得了星海联盟25的股份，虽然说叶萱曾经尝试用这25的股份换取带走轩轶尸体的机会，但是由于最后轩轶自行逃走，所以反而给萱殿下省了一大笔钱。

    只要轩轶自己不想死的话，在兰叶帝国没有什么人能够杀他，尤其是像棘北海赵雪宜这种与兰叶帝国官方关系密切的人。

    但是当棘北海将这样的威胁转化为让自己帮他给她女儿看病上，轩轶就无法拒绝这个请求了。

    因为这是很好的等价交换。

    轩轶答应治好棘小姐的病，而棘北海则保证轩轶的秘密不会被星城发现。

    所以少年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

    ……

    穿过了层层烟柳画桥，最后到了一个僻静小院，小院摆设精细，楼台亭榭，处处都能够品出心意，棘北海在小院院外站定，然后回头向着轩轶做了个请的姿势。

    轩轶稍稍有点诧异。

    棘北海这是不打算一起进去吗？

    哪有说父亲请医生给女儿看病自己不陪同的道理？

    轩轶皱了皱眉头，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身大踏步走入院门之内。棘北海站在原地等候，既没有远离，但是也没有跟上来，就好像一尊青石制成的雕塑。

    轩轶走进门之后，马上就有白衣美貌的婢女走了过来，向着轩轶行了个礼“敢问公子是城主请来的医生吗？”

    轩轶点了点头，她便笑了笑“请跟我来。”

    一路上这位白衣婢女并没有对轩轶说任何的闲话，似乎是高门大户平日里管教颇严的缘故，而另一方面，轩轶算得上是被棘北海强逼过来看病的，所以多少也存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中的想法，既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就姑且过来看一下棘小姐的病能不能治，看完再做分教。

    既然这样，轩轶自然就没有心情再去多打探一点棘小姐的事情，不过棘北海停在门外不进来的事情始终盘旋在少年的胸中，虽然说轩轶不是好奇心很强的类型，但是在上了小楼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城主大人次次都不过来吗？”

    白衣婢女默不作声，继续向前，并没有回答轩轶半个字。

    轩轶讨了个没趣，但是表情没有丝毫沮丧，反而略带玩味的摸了摸鼻子。

    就像之前棘北海刚刚说过的，有些时候，没有回答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这个小楼不过三层高，不过小院景色优美，周围有没有什么高大建筑，所以上到三楼便几乎能够遍览兰阴城的小半风景，三楼上是一座很大的绣房，白衣婢女也在门口站定，然后向门中通报道“小姐，医生到了。”

    里面随即传来一声柔柔的女声，柔弱文静但是带着少许的漫不经心“让他进来吧。”

    轩轶看了白衣婢女一眼，对方这次同样没有跟他进去的意思。

    难道棘家人都这么心大吗？

    还是说棘小姐真的人如其名，长得满身荆棘，以至于可以毫不担心地让她和自己这样的青年男子孤处一室？

    这样想着，但是轩轶毕竟是艺高人胆大，最后还是自己动手推开了房门，只闻得扑鼻的熏香穿门而出，虽然现在是初春，寒意未退，但是绣房内似乎更是炉火熊熊，热的吓人。

    我怎么突然感觉棘北海和这位婢女有什么针对我的阴谋啊。

    轩轶冷不丁打了个冷战。

    不过他现在是药师琉璃体，体内还有七夕紫蓂，除了七夕紫蓂本身，天下再也没有能把他毒倒的毒药，就算是通常不被定义为毒药的媚药，对他来说其实也没有半点功效。

    请不要问轩轶是怎么知道的，怎么说他自己也是个职业的药剂师，媚药本来就是他配药的种类之一。

    所以大概能够提前剔除来自于世界和作者的恶意？

    轩轶这样想着，走了进去，白衣婢女在他身后将房门合上，而绣房本身很大，里面的墙壁中烧着数盆炭火与焚香，屏风重重，一时间竟然看不到所谓的棘小姐身在何处。

    轩轶也没有再前进一步，而是站在门口处，自己躬身行了一礼“轩轶见过棘小姐，敢问小姐有何不适。”

    棘小姐在屏风后笑了笑，声音很轻，似乎肺腑虚弱“轩大夫不用客气，白凝虽然身在闺中，但多少还是听过轩大夫的些许轶事。”

 第50章 玫瑰白露

    轩轶一点都不好奇棘小姐，或者说，就像她自称的那样，姓棘名白凝如何会知道自己。

    且不说棘北海在摸清楚他身份之后用这作为最大杀手锏来邀请自己给他女儿看病，就棘白凝自己来说，昨天谢恩给柳思思送过来的第一匣珠宝，就是从棘白凝这里求来的。

    能求来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谢恩与棘白凝关系不一般，但另一方面同样和这位棘白凝棘小姐性格大房利落有关，毕竟寻常的贵族小姐，又有谁舍得将自己的生日礼物在原封不动地还给别人。

    但这之后，或许棘白凝会多少知道一些那天的情况。

    不过知道就好。

    轩轶便没有继续向前，依然站在远处，虽然说他穿的是过冬的衣衫，而室内则因为炭火的缘故燥热如夏，但是少年额头连一滴汗都没有沁出“敢问棘小姐是什么病症。”

    棘白凝在屏风后笑了笑，依然虚弱难当“怎么，轩大夫您望闻问切的工夫已经练到这个地步了？小女子只报下症状，您就能够对症下药吗？”

    “我想小姐您得的不是病。”轩轶站在原地平静说道。

    此言一出，棘白凝在屏风后咬了咬嘴唇，沉默了些许，才问道“大夫您何出此言。”

    轩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道“棘小姐您不感觉这屋里太热了一点吗？”

    “因为我很怕冷。”棘白凝平静说道。

    “那么为什么这个屋里烧了这么多如此名贵的熏香？”

    “因为我喜欢这些香气。”棘白凝继续说道，没有迟疑。

    “你屋里的这些炭火足够烤熟很多颗鸡蛋了，棘小姐还如此怕冷，恐怕和先天体虚没有什么关系吧。”轩轶说道“至于棘小姐屋中的熏香，我想更多是想掩盖什么味道吧。”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轩轶看着眼前绣着大山大河的屏风，平静开口，继续说道。

    “应该是。”

    “死的味道吧。”

    屏风后传来了金属落地的声音，似乎是棘白凝闻言一惊，将手中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屏风后的少女窸窸窣窣地又将那个东西重新拿在手中，只是迟迟没有回答。

    不想，或者说不敢回答。

    “我知道城主大人自从小姐病了之后就找了很多医生，但是那些医生从来没有一位能够看好小姐的病。”

    “别说看好了，他们都被骂成庸医然后打了一顿逐出了兰阴城，然后所有人只看到他们离开了这座城，但是并没有任何人在世界上再见过他们……”

    话说到这里，棘白凝才终于吃了一惊，声音微微发颤道“他们……他们都死了？”

    “不对啊，爹爹明明答应过我的。”

    轩轶摇了摇头，笑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棘小姐您的病既然那么重，那就不应该活了这么久。”

    “可是您的病既然没有那么重，那为什么整个州郡乃至于外地的名医都治不好您。”

    “而且给您治过病的医生最后都神秘失踪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我原本不打算趟这趟浑水的，可是令尊偏偏找上门来，甚至还拿了我的些许把柄。”

    “您与令尊的事情定然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但是我没有兴趣知道，我也不知道您的病究竟能不能治好。”

    “但我只想问您一个问题。”

    “您想继续活下去吗？”

    轩轶的话停在这里，屋里瞬间只剩下棘白凝轻微的呼吸声。

    她在屏风之后呼气又吸气，但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少女竟然迟迟给不出答案。

    最终，她的声音幽幽响起，平静中带着些许凄凉“我……我不知道。”

    轩轶点了点头，转身“那么请恕轩某告退了，我们今天的谈话，我不会对第三个人提起的。”

    这样说着，轩轶将手放在了房门把手上，正准备推门而出。

    正在这个时候，轩轶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然后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地，棘白凝的声音在轩轶身后再次响了起来，少女咬着嘴唇，开口说道“我……”

    “我想活下去。”

    轩轶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滴溜溜的金色圆球滚落在他的脚边，再往前是一座倒塌了的木质屏风，屏风之后，一头枯槁青发的少女穿着白色的纱衣正坐在几案后，赤足，手中空空如也。

    大概就是在方才轩轶便是要离开的时候，这个少女掷出了手中的金球，打翻了她与轩轶之间的那道屏风。

    轩轶弯腰，低头捡起那个稍微有点沉重的金色圆球，在手中稍微把玩一下，然后看着有点气喘吁吁的白衣少女，侧头轻轻笑了笑

    “现在，我们可以治病了。”

    “棘小姐。”

    ……

    ……

    棘小姐比轩轶原本所想象的还要好看许多。

    病人原本都不会多好看，更何况还是棘小姐这样的久病之躯。

    但是偏偏棘白凝真的很好看。

    轩轶在几案的对面坐下，看着棘白凝纯白的面孔，这位棘家小姐很瘦，脸都瘦成了标准的瓜子型，所以便衬得眼睛特别的大，而棘白凝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原本就很大。

    少女肤白如凝霜，眸色如潭水，一颦一笑皆可见风情，但因为久病缠身，所以说更有种西子捧心的感觉。

    但是，轩轶却从对方的身体中感受得到那氤氲弥漫的死气，这样的死气原本不应该在活人身上聚集，但是偏偏棘白凝的身上却凝聚了如此之多。

    如果不是她爹是棘北海的话，如今的棘白凝早已经死去多时。

    但即使这样，他依然只能缩在这个燃烧着熊熊炉火的屋子里，借着那浓烈的熏香味道，来掩盖身体的朽败味道。

    “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得了这样的病。”轩轶静静问道，不苟言笑。

    他既然答应了要治对方的病，那么就当然不会食言。

    “我以为轩大夫不用问就什么都知道呢。”棘白凝依然双手捧着那个金色的圆球，就好像是捧着暖手炉一般，但是轩轶自己知道，那个金色圆球一点都不暖和，反而很凉，也很重。

    少女如是略带开玩笑的口气，但是轩轶自己却一点都不感觉轻松。

    “我当然不会什么都知道。”少年说道“因为人不应该知道太多的事情。”

    “你身上的诅咒，是什么时候被种下的？”

    轩轶再问了一遍。

 第51章 腐朽之躯

    诅咒。

    轩轶毫不留情地就说出了这两个字。

    是的，棘白凝身上所缠绕的魔鬼，不是疾病，而是诅咒。

    “我不懂轩大夫在说什么。”棘白凝轻轻说道。

    “没有什么懂不懂的。”轩轶笑了笑，如是回答道“我先前说过，小姐身上有死的味道。”

    这样说着，轩轶将目光下移，注视向那个金色的圆球“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金球便是诅咒的核心所在吧。”

    “可是棘小姐依然将它带在身边，如果不是有人存心欺瞒的话，那么我想，更多是因为棘小姐自己也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吧。”

    “您说您想活下来。”

    轩轶手指了指那个已然被棘白凝握在手心里的金色圆球，它看起来是实心的，所以拿起来很重，表面更有许多蚀刻花纹，握在手中麻酥酥地也不滑手。哪怕屋内的空气是这样的炽热，但是金色圆球本身却已经冰凉沁人，就好像一块坚冰铸成一般。

    棘白凝摇摇头，但是这次却说不出话来。

    “您说您想活下去。”轩轶微笑道“但是我看您也有就这么去死的意愿吧。”

    棘白凝张嘴，想说出什么话来，轩轶平静伸手，摇了摇手指。

    “我不想知道太多的事情。”

    “因为我不是一个很喜欢麻烦的人。”

    “我的好奇心其实也很匮乏。”

    “那么就让我们长话短说。”

    轩轶望着眼前这个消瘦的冷美人，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与自己相仿，正值最美妙的花季，却只能如同入冬的幼兽一般蜷缩在自己的城堡里，受不得一旦寒冷，全身都被死亡的气息包裹，忍受着自己慢慢死去的事实，全身都在逐渐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而棘北海在整个事件中的暧昧态度，也让他整个人变得极为可疑。

    想要治好棘白凝的病其实很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釜底抽薪，破除掉棘白凝身上的诅咒，终止那从她身体内无限汲取生机的仪式，随后用药调养，过不了半年，棘白凝就会像她的所有同龄人那样健康。

    但是棘北海对这一切真的不知道吗？

    他一个洞玄之上的至强者，会任由这个明显有问题的金色圆球就在棘白凝的身边，甚至说这个金色圆球可能就是他亲手送给女儿的，然后看着自己的女儿一点点被抽取生机慢慢死去。

    但是同时，他又向整个兰阴城召集名医来给女儿问诊，摆出一副好爸爸的姿态，可是治病当然要除根，只要棘白凝自己身上的这个邪恶仪式不终止的话，那么就算再如何神奇的医生，也救不了棘白凝的命。

    虽然说轩轶自己也不知道那些给棘白凝看过病的医生的下落，但是轩轶可以肯定，那些人应该大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棘北海最终找到并且愿意让自己来这里，其实用意也很简单——自己的医术足够厉害，有机会完成那个不终止仪式但是却能让棘白凝暂时康复的艰巨任务，第二方面，则是自己见多识广，即使识破了这一切也不会大惊小怪。

    自己虽然才十七岁，但是不至于愣头青到只要看出这个金色圆球，乃至于这个华丽绣房都是囚禁棘白凝的牢房，就莽莽撞撞凭自己的一腔热血就破坏掉这个黑暗的魔法仪式然后得意洋洋地向棘北海请功。

    而棘北海所掌握自己的真实身份，虽然不至于让自己真的完全受制于对方，言听计从，但却是他足以控制自己的一个小小手段。

    所以说，上面的那些大人物真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所以轩轶也越来越没有和那些大人物下棋心情。

    他只想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别的事情，多一点他都不想管。

    姐姐虽然教他做个好人呢，但却不是什么烂好人都做，至少说先保护好自己再说。

    理清楚了这一切的关节，轩轶才继续开口说道“既然你说你想活下去，那么我就努力开出药方来治你的病，除此之外我一概不理。”

    “你大概也不想告诉我更多的隐情，不过值得开心的是，即使你真的想要告诉我，我也没有去听的意思。”

    “我们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我来这里的工作就是为了治好棘小姐的病，那么就让我来治便好了。”

    棘白凝摇了摇素白纤薄的嘴唇，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轩轶笑了笑，从黑铁之戒中取出纸笔，给棘白凝开始书写自己的药方。

    ……

    ……

    少年在棘白凝的绣房中整整呆了一个半小时，当他终于决定离开的时候，走到门口，棘白凝从几案后站了起来，向着轩轶行礼，然后由衷说了句谢谢大夫。

    轩轶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头便说道“我只是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事情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

    这样说着，他推门而出。

    门外冷风吹面，轩轶才感觉自己终于从酷暑中回到了真正的时节，沁人的寒意从衣领不住往衣服里钻，少年摇了摇头，看向身边的白衣婢女，哪怕他已经进去了那么久，这个婢女依然守在门外，或许还真有一旦情形不妙她就会冲进去救人的态势。

    “有劳轩大夫。”白衣婢女弯腰轻轻说道，只是语气不带多少恭敬之意。

    轩轶笑了笑“按照惯例，给棘小姐治过病的大夫不是都要打一顿赶出城去吗？”

    对方没有笑，而是认真回答道“那只是惯例，轩大夫既然能够治好小姐的病，我们自然礼数有加。”

    轩轶看着对方，表情微冷“如果我治不好呢？”

    “治好治不好，您说了不算。”白衣婢女这才露出了微笑“城主大人说了才算。”

    轩轶点了点头，不再和这个婢女多费口舌，眼下也不需要她带路，自己便自行走下楼去，滞留得那个白衣婢女依然侍立在棘白凝的房门外，与其说是服侍，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看守。

    又有谁能够想到，兰阴城主的女儿，竟然如同囚犯一般被关在这个僻静的小院之中。

    只是轩轶一点都不想管闲事，普通的闲事他都不想管，更何况眼前这还是别人的家务事。

    那当然更加的不想管了。

    只是当轩轶走出院子的时候，他没有想到那个高大冷峻的蓝色身影依然停在那里，看他走近，棘北海方才开口，冰冷问道“敢问先生诊视结果如何？”

 第52章 意兴阑珊

    如果我照实说城主大人您可能就是您女儿病的幕后黑手，您会不会当场杀我灭口？

    轩轶在心中静静想道，开口当然不会如此作死和没有求生欲。

    他既然不想管这档子事，那么当然不会有当场质问棘北海的心，这位城主大人既然自己想杀了自己的女儿，那么他还能拦住对方不让他杀？

    所以轩轶开口的时候，当然是另外一番说辞。

    “令嫒情况不容乐观，病理深藏肺腑，药石难治，我竭尽所能，才开出一方能够减缓令嫒症状的药方，还请多多包涵。”

    轩轶虽然从来没有正式当过坐诊的大夫，但是近来无论是吃过的猪肉还是在大路上跑的猪蹄都为数不少，所以这串套话满满的切口说出口来竟然出奇的流畅，接下来顺理成章肯定是要索要诊费了，不过现在看来，轩轶还真要不了多少诊费，毕竟要闺女命的是亲爹自己。

    但是棘北海完全没有在意轩轶的这番套话，而是已经平静而冰冷地问道“凝儿的身体状况究竟怎样？”

    棘白凝的身体如何，这世界哪里还有比你更清楚的？

    只是轩轶真的不敢实话实说地质问。

    但是试探总可以的。

    “棘小姐身体不知为何被死气环绕，导致体虚多病。”轩轶恭敬说道“在下尝试了几种诊治方法，最终开出一味可以驱逐死气聚敛生机的药方出来，虽然说棘小姐死气的根源查不出，但是说用了在下的药方，配合成品的药剂，在下可以保证棘小姐一年之内不出大碍。”

    这样说着，轩轶叹了口气“但是一年之后，就难说了。”

    但是棘北海只是点了点头，道“辛苦大夫了，稍后周管家会结清大夫的诊费的。”

    轩轶只能点头，但是心中已经冰凉一片。

    他俩就像是两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彼此试探着对方的底线，棘北海想知道，轩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棘白凝患病的原因，而轩轶又何尝不想知道棘白凝的病因棘北海是不是心知肚明。

    或者说这位父亲只是因为简单的灯下黑而忽略了这一点。

    可是方才棘北海的回答，却让少年心中一片雪亮。

    他的说辞当然是暗示了自己知道棘白凝的病因，但是点到为止，只说棘白凝的病是因为她生机被莫名抽取，体内积聚死气导致，这当然不是病，而是魔法或者说诅咒的力量。

    但是轩轶的话巧妙就巧妙在他将重点放在后半截。

    那就是他在知道棘白凝病因的前提下，依然能够对症下药，在不釜底抽薪的前提下，依然能够有效治愈棘白凝的病症，就这一点来说，毫无疑问是投了棘北海所好。

    棘北海或许真的就是想让棘白凝维持现在不死不活的状态，所以才会遍访名医，一方面忌惮那些医生瞧出来棘白凝的真正病因，而另一方面则也希望有名医可以缓解棘白凝的症状或者说痛苦。

    而如此聪明还能在夹缝中左右逢源的大夫何其之少啊，所以一番回答不合棘北海的意，然后就彻底成了失踪人口。

    而偏偏轩轶最后给了棘北海他想要的答案。

    而轩轶心寒的就是这一点。

    棘北海给了他没有回答的回答。

    轩轶已经暗示了棘白凝的病因是体内积蓄的死气，然后自谦地表示自己才疏学浅看不出死气的来源，这当然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可是棘北海堂堂兰阴城主，洞玄之上的大修行者，什么死气活气能难得倒他，如果他一心想救棘白凝，那么当然是刨根问底追查病因，那么轩轶就可以顺利成章把金球的事情说了，反正轩轶只是稍微忌惮棘北海，说畏之如虎也算不得上是。

    星城那个星主阁下，不知道比棘城主你高到哪里去了，我照样和他谈笑风生，单单一个棘北海，对于背后其实站着叶萱这位九公主殿下的轩轶来说，真的不算什么，这也是他最终选择兰叶帝国来流亡的一大原因。

    而且真把轩轶逼急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来第二次星城危急那样的大事件，虽然说至今轩轶对当时的原理还不大了解，只是大致知道应该是源自冰湖的力量，可是轩轶不清楚，就好像星主叶萱他们清楚了一样，毕竟智障儿童欢乐多，有谁知道宁馨儿会为了一个人类就不惜将类神的力量借给他，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但是又偏偏成为现实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所以说，眼下的讨论到了这个地步，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棘北海得到了轩轶的保证，拿到了可以让棘白凝暂时活下去的药方，至于抓药什么的，以兰阴棘家的实力，就算是棘白凝真的需要服用莲隐复生剂棘北海也能付得起价钱。

    而轩轶这边，得到棘北海的暗示，明白城主府里的水果然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深，也就没有兴趣再探探这水的深浅了。

    想到这里，轩轶不由意兴阑珊起来。

    他向棘北海鞠了一躬“如果城主大人没有别的事情的话，轩某就先告退了。”

    棘北海冷漠地点了点头。

    轩轶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

    ……

    在所谓的周管家那里，轩轶拿到了他这次出诊的诊费。

    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诊费数额没有让他来出，而是对方主动给出的诊费。

    不过如果真让轩轶自己出的话，他可能只会要一块钱。

    行医这么久了，这是轩轶最为意兴阑珊的一次。

    能救而不可救，最是愁煞人。

    周管家交给轩轶的精巧盒子里，是两枚剔透晶莹，火彩耀眼的碧绿猫眼石，一枚足有十万兰叶币之多，除此之外还有一张闪金商会的金卡，其中的数额轩轶暂时无法查证，但应该不低于猫眼石本身。

    棘北海当然非常满意轩轶的诊治，当然最满意的还是轩轶的聪明，只是少年很不满意。

    他虽是少年，但是早已经没有那颗放肆，少年平静将这个价值不菲半天收入几乎等同于他最近半年的全部行医收入的木盒毫不掩饰地收入黑铁之戒中，然后对着周管家点了点头，淡漠开口问道。

    “棘小姐多久没有到院子里玩过了？”

    周管家一脸职业的微笑“不好意思。”

    “在下忘记了。”

 第53章 归去来兮

    轩轶走出棘家宅邸，回头看了看高高的大门，看着上面黑色的棘字，静静摇了摇头，然后向着外面走去。

    此时时间其实还尚早，不过四点有余，早春时节，天到六点多才会彻底暗下来，那个时候才是收摊的时候。

    但是今天有了这样一单大生意，轩轶也没有了继续摆医摊的心思，虽然说他原本就不靠这个医摊生活，但正因为如此，摆起来才最看心情。

    如今当然便没有心情了。

    少年背着龟壳，一路到了柳思思的宅邸外，叫开正在庭院中玩耍的两个少女的大门，然后不由有多看了一眼那被日记的主人称作吞噬了他女儿生命的碧湖，也无心继续和柳思思寒暄，和妖妖说了一声，就带着妖妖离开了柳宅。

    妖妖一向是那么的听话，而柳思思也冰雪聪明，看轩轶神情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也没有发问，只是将二人送出了柳宅。

    走在黄昏的街上，轩轶步履匆匆沉默着走了许久，待到离公寓还是几里地的时候，少年终于扭过头来，看着妖妖，轻轻说道“我们走吧。”

    妖妖当然知道轩轶所说的我们走吧并不是普通的我们走吧。

    每次当这个少年说出这四个字，妖妖就会跟着他离开这座城市，前往下一个流浪地。

    这一年多来，妖妖已经走过了很多城市，原本妖妖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这周期性的离别，但是这一次，却多少有些不舍。

    “我们才来兰阴城不到一个月不是吗？”妖妖轻轻说道。

    虽然说才来兰阴城不到一个月，但是这座城市已经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陈稻，赵叔，姜望，赵雪宜，谢恩，还有柳思思……

    这许许多多熟悉的人，比往常所呆的城市认识的人加在一起还要多，可是还没有熟悉多久，就要离开他们。

    这一次妖妖真的有点不舍。

    “但我们有更短的记录吧。”轩轶平静说道。

    妖妖点了点头。

    是的，他们有更短的城市停留记录。

    或者说是似乎被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或者说是单纯的城市生意不好，公寓的住宿质量太差，乃至于方言听着不好听。

    他们两个人就像是无根的背包客，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走过了许许多多的城市，每到一个地方就摆摊行医，过一段时间就飘然离开，哪怕说棘北海已经掌握了那么多关于轩轶和妖妖的情报，但是只有妖妖自己知道，其实他们去过的地方，远远不止棘北海所记录过的那些。

    这许许多多的城市中，他们长的呆了有两个多月，但是更多的都在一个月左右，有些甚至只有天，乃至于个小时。

    最短的纪录似乎是因为那座城市轩轶所选中的摆摊地点气味很差，似乎不远处有个清洁度很低的厕所，所以摆摊一个小时之后轩轶就让妖妖打包，然后自己去公寓退房拿押金买票上车，一条龙服务一气呵成。

    但是这次有点不一样啊。

    明明——妖妖还是很喜欢这座城市，不介意多呆上几天的，哪怕说最终还是要离开，但是多呆几天肯定又多待几天的好处，不是吗？

    “柳姐姐怎么办？”妖妖继续问道“还有陈稻，你不是刚把他送到谢帮吗？没有你照拂的话……”

    轩轶摆了摆手“柳思思和陈稻都被谢帮照拂着，而谢帮有谢恩和赵雪宜赵姑娘，只要我还活着，赵姑娘就会让他们过得好好的。”

    下半句轩轶没有，但是妖妖明白，如果轩轶死掉的话，就没有以后了。

    所以妖妖就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就是一路乖乖地跟在轩轶的背后。

    不要说眼下是轩轶让妖妖跟他一起走，就算是轩轶让妖妖自己走，妖妖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在接下来的沉默中，轩轶和妖妖回到了赵叔的公寓，自从轩轶做了赵雪宜和谢恩之间的优质信鸽之后，以姜望为首的闲杂人等就再也没来骚扰过赵雪宜，而多亏了轩轶的丹药，赵叔近来感觉腿脚也舒坦了很多，对于这位轩大夫言语间比往日更加尊敬了许多。

    看到原本天黑之后才回来的轩轶二人背着龟壳回来，赵叔下意识地就开口招呼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难不成是接了什么大买卖？

    但是这次轩轶并没有和赵叔过多寒暄，只是平静表示近来叨扰了，自己打算退房。

    赵叔惊了个呆，轩轶二人住下还没有一个月，押金更是交齐了三个月的，这次说走就走，之前连个征兆都没有？

    不过他自己见过世面，也知道轩轶来历不凡，那天的身手更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就再没追问什么，轻声说了句“那你去上面收拾东西吧，收拾过东西，交了钥匙，我退你押金。”

    轩轶点了点头，就和妖妖继续走上楼去收拾东西，由于赵雪宜的房间在三楼，所以就没有相见的机会，其实房中要收拾的东西不多，也就轩轶的药剂室有颇多杂物，可是轩轶又有容量可观的黑铁之戒，所以三下两下的扫荡，就将药剂室清扫一空，然后看着妖妖收走了自己的贴己事务，确认没有遗漏之后，轩轶便再下楼，向赵叔交还了钥匙。

    此间轩轶连一点上楼去看看赵雪宜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退了房钱，妖妖也背上沉重的龟壳，多余的东西都装在黑铁之戒中，轩轶伸手向赵叔挥手作别，然后拉了拉妖妖的手，踏着余晖慢慢走向远方。

    ……

    ……

    兰阴城还有最后一班长途的班车，轩轶由于是预先没有做好准备，所以在车站瞅了半天，最后挑了一个最远的目的地。

    天澜城。

    兰叶帝国的最北方，他们的城主是整个兰叶帝国最著名的天澜任家。

    而轩轶选那里没有什么多余的原因，如果说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天澜城真的是距离兰阴城最远的目的地，它在大6的极北，听说那里每年都可以看得到极光。

    拿着买下来的两张票，轩轶拉着妖妖的手走上了班车，由于是长途的班车，这里是一个又一个的卧铺，连司机都是三班倒昼夜不停地行驶，但是照样，整个路途要用上三天三夜的时间。

    坐在卧铺的床沿，感受着车身的晃荡，妖妖看着窗外逐渐开始移动的景色，咬了咬嘴唇。

    这个时候，她才最后问了一句。

    “我们真的要走吗？”

    “嗯。”轩轶如实回答道。

 第54章 兰阴故事

    黑暗的道路上，大型班车发出炽白色的光柱照亮着前方平整坚实的硬化路面，散发着微光的班车车厢内，轩轶平躺在卧铺的床上，妖妖被他护在里面的卧铺，正盖着白色的毛毯，沉默不语。

    虽然说妖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这么快离开兰阴城，但是当轩轶做出决定之后，她就不会发出任何异议。

    因为她知道轩轶肯定有自己这样做的道理，如果愿意给自己说，她就做少年的听众。

    如果不愿意的话，她就听轩轶的话。

    总之二者之间没有什么矛盾。

    窗外是一片漆黑，但是轩轶始终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子，脑海中一片平静。

    离开兰阴城当然是突然之间下的决定，比他决定今晚吃什么还要突然。

    事实上妖妖和轩轶今晚吃的是在车站买的肉夹馍，新烤好的烧饼夹上多汁的腊肉和火腿与海带丝，原本是极为美味的快餐，只是轩轶和妖妖两人吃的都有些味如嚼蜡。

    为什么要离开兰阴城？

    这个看起来似乎很唐突的决定，其实说起来也很理所当然。

    最重要的是——轩轶和兰阴城并没有什么关系。

    兰阴城的水比他想象中要深，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又何必还呆在那里。

    要杀棘白凝的是她父亲棘北海，自己有什么立场继续掺和进里面，更别提查清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如今的少年可不是当初了为姐姐义无反顾的家伙，虽然这次在兰阴城颇认识了些人，但是就像之前和妖妖解释的那样，只要自己不死，柳思思和陈稻都会有谢帮照顾的，生不出什么乱子来，至于谢恩和赵雪宜这对欢喜冤家，就根本不用自己费心，既然这样，自己为什么还要留在兰阴城？

    连《死者之书》自己都带在身边，想要姐姐的复活之法，自己慢慢攒时间找办法解决也就是了，何苦和兰阴城主，洞玄之上的大修行者棘北海扳手腕，对方还掌握自己的真实身份，万一他选择找星城来借刀杀人，那时候自己连哭都哭不出来。

    轩轶可从来没有自信过，自己可以安然无恙躲过星城的追杀，否则他也不用不断改头换面戴着面具来隐藏行踪。

    可是，轩轶心中的不甘心，要比他自己所想的要强烈得多。

    他一直都是淡漠薄情之辈，见死不救的次数多了去了，这次还是棘家的家务事，自己又何必插手呢？

    就好像当初他在暗部大楼的楼下救下了叶雅，谁能够想到接下来竟然会出了那样大的乱子。

    轩轶在心中说服着自己，但是说服本身，就是因为自己在动摇。

    他本质上当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辈，从小的教育都在坚定这一点，虽然说还有姐姐一直让他当个好人的叮嘱，一直以来他也在努力身体力行这件事情，就好像妖妖本身就是他那一瞬间同情心泛滥的产物。

    但是——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迷茫。

    所以少年看着窗外，看着玻璃上自己那虚幻的倒影，然后无声开口问道。

    “轩二。”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择怎么做呢？”

    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露出了一个虚幻的笑容，轩二的笑容要比轩轶自己不知道好看多少倍，阳光而明媚，只要看着就感觉心中暖暖的。

    “真庆幸你不是我家那位九公主殿下。”

    “如果是她的话，现在棘北海的家已经被拆光了。”

    我家那位九公主殿下当然不是指叶萱。

    也不是叶雅。

    轩轶知道，而是那位初代九公主，叶青。

    虽然并没有那么好奇，但是为了稍微排解心中的不开心，少年还是开口问道“怎么讲？”

    “因为叶小九那个丫头是我所见过这个世界上最莽的妹子了，即使算上你，她也能够单排第一。”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叶小九是什么时候吗？”

    轩轶摇了摇头，虽然这次有点好奇为什么此时轩二为何会如此健谈。

    不过他现在确实想和别人说两句闲话。

    不是和妖妖，而是和能够和自己平等对话的人，轩二，或者说椒月这样的人，连叶雅都有些稍微不够格。

    当然，稍微不够格的是一年多前的叶雅，如今的叶雅比当初和她见面的自己都大得多，再嫌弃对方其实自己也没有什么立场。

    “什么时候？”轩轶轻轻问。

    “便是在一千年前的这座城里，兰阴城。”轩二带着些许缅怀的神色，这位魔鬼很少回忆他还活着的时候的事情，但是这次似乎是例外“你也知道的，叶小九她哥……”轩二久违地顿了顿，改了下称呼“她义兄兼未婚夫葛生便是兰阴城的土著，那个时候跟母亲住在兰阴城外。”

    “那时候是上元灯会，比现在早了几个月，兰阴城举行了盛大的花灯会，我当时是来兰叶帝国见侠一面，顺便安排叶夜学院的入学事宜，结果惊变就在那一夜发生了。”

    “过程很复杂，结果很简单。”

    “对你解释起来也更加轻松一点。”

    轩二在黑暗的玻璃镜面上的神色越加缅怀“那一夜，暗星突然挟兵器发难，然后控制了整座兰阴城。”

    “是的，兵器就是你们所谓的永耀至尊，星曦。”

    即使是轩轶，此时也有点忍不住八卦的心“你和她很熟？”

    “挺熟的，我当时表白的话她就跟我了。”轩二幽幽开了个玩笑，但是轩轶不知为何总感觉他说的是真的“当然，那个时候也是我和星曦第一次见面，所以当时实在谈不上熟。”

    “事件的结果当时很简单，代号还是【皇子】的庆历四年春，嗯，你更加熟悉的名字是曦彻，天武帝曦彻，说起来你们还有点相似，都是先跟着暗星办事，然后最终叛出暗星的二五仔。”

    轩二在镜子上挠了挠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又扯远了。”

    “当时暗星的目的是为了夺取兰阴棘家所保管的一件天境灵器，二品空间类的九宝莲灯，并就地展开献祭法阵，以九宝莲灯为核心，在整个兰阴城的范围之内，构筑战争神器永夜之城。”

    “而为了防止当时兰叶帝国可能的干涉，他们顺便囚禁了那个时候的叶小九作为人质。”

    “在当时，虽然说还没有九公主的说法，但是叶小九也是兰叶之皇的幼女，货真价实的嫡系公主，没有人能够轻视她的性命。”

    “所以当时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局面。”

    “我，葛生，包括迅速叛逃了的天武帝曦彻，几个人需要与暗星的整个外遣军团相抗衡。”

    “并试图救出被囚禁的九公主，以方便兰叶帝国的大军来援。”

 第55章 神经病

    轩二说的有些平淡，但是轩轶已经屏住了呼吸。

    在历史上从来没有留下过这样一笔，那就是早在一切发生之前，所谓的永耀至尊，天武帝，侠之门徒，以及隐没在历史中的轩二本人，就曾经在这座兰阴城中聚首，并在这场大事件中发挥了彼此不可或缺的作用。

    “永夜之城即使没有真正完成，但其威能依然可怕无比，我们多方行动，在兰阴城各处斩断了永夜之城的阵眼，击退了那些由凡人魂魄凝结成的幽灵战士，甚至与当时已经修为臻至完美的兵器大战了一场，最终侥幸获胜，并一同赶往兰阴城的中心广场，去参与最后的决战。”

    “与常人想象中不一样，在后来那位一人立一国的九公主殿下，当时真的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她只能等待着我们去救她，而她却什么都做不到。”

    “在战斗的最尾声，兰叶之皇突入击败了暗星的八长老，葛生也终于习得了天道剑，一剑斩开了九宝莲灯，封住了暗星一行人逃跑的去路，走投无路的他们被迫拿出叶小九这个最后也最重要的筹码，要求让他们安全离开兰阴城。”

    “原本事情就会这样结束，我们完成了王子救公主的老套故事，女巫被打跑了，正义战胜了邪恶。”

    “可公主殿下本人并不是这样以为的。”

    “当她被在沉睡唤醒，被用性命威胁要向自己的父亲，兰叶之皇求饶以便让失败的暗星远征军安全撤出兰阴城。”

    “但是她选择了拒绝。”

    “传统上最英勇的人质也大不了说两句向我开炮，我不怕死之类的话，但这位九公主这么早就展现出来了比劫匪还要凶残的潜质。”

    “让我们当时在现场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有种预感。”

    “这个世界的未来当然是属于我们的，但是更有可能是属于她的。”

    “她苏醒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数到三，你们不把我放了，我便把你们全杀了。”

    轩轶陷入了沉默，沉默了许久，他才试探着开了口：“千叶流碧？”

    轩二点了点头：“是的，千叶流碧，玉魄，风与水之精，在平常时候表现等同于一件没有经过注灵的天境一品灵器，但是在特殊情况下，它还有另外一种效果。”

    “那便是自爆。”

    “在小范围的威力，等同于太微强者的全力一击，连星主叶萱这样级别的强者，也不能等闲视之，更何况八长老本人也不过是个紫薇境的存在。”

    轩轶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说到：“凭什么相信她？”

    就算说当时的叶青真的有让千叶流碧自爆的能力，但是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女孩，这样同归于尽的威胁，出自一位养尊处优的兰叶公主之口，怎么都让人感觉完全没有威胁力。

    不过说这个的时候，轩轶下意识就想起了叶雅，那个同样不讲道理的兰叶九公主。

    从某种意义上，叶萱说她俩像，是真的很像啊。

    轩二不由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对啊，八长老也不打算相信，但是九公主只做了一件事情，就让他相信自己是认真的。”

    “她用手指在自己脸上划了一道。”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和你现在脸上的程度差不多。”

    “然后她数了三个数。”

    “八长老便放了她。”

    “一个失去控制的人质就已经不是什么好人质了，更何况这个人质还有着随时把自己当武器的心。”

    “然后呢？”轩轶不由问道。

    “然后兵器出现帮八长老以死断后，当时的那位星主大人——那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圣人，比你现在这位星主阁下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给事情最后收了尾。”

    “也便是说，便是在这座兰阴城里。”

    “我第一次见了天武帝，第一次见了兵器星曦，第一次见了侠之门徒葛生。”

    “也第一次，认识并记住了这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兰叶的九公主。”

    轩二结束了他的讲述，轩轶破天荒地没有继续说什么话。

    轩二没有说任何劝诫或者建议，和当时在星城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但是轩轶这一次却充分领会了轩轶究竟想要说一些什么。

    他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我知道了。

    然后静静闭上眼睛，在心中默数了十个数。

    十，九，八……

    少年数到了四，然后睁开了眼睛，翻身从班车的卧铺跳了下来，然后拍了拍完全没有睡意的妖妖：“我们该起来了。”

    妖妖睁开红色的眼睛，惊喜地刚想说一点什么，但是轩轶静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接下来的话，我们接下来再说。”

    “现在我们该走了。”

    这样说着，轩轶拉着妖妖在昏暗的车厢中行走，有班车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了两个人的异样，第一反应却是劫车，于是掏出了手枪对准了轩轶，厉声道：“你想做什么？回到自己的座位去。”

    轩轶摇了摇手指，一抹黑色的鳞片飞出，在那一瞬间削断了手枪的枪膛，然后飞回自己的身体之内，就像是归巢的候鸟。

    那个工作人员大骇，与此同时，冲突也让班车内有更多的人惊醒，不过本着出门在外事不关己的原则，他们大多数人都保持了冷漠，但还有有一个男子想要翻身下床铺，却被轩轶一弹指轰回了床上。

    少年手腕一扬，一个金币划过弧线落入那个工作人员的怀中：“这算是赔你枪的。”

    “我并没有什么恶意。”

    你没有恶意吗？谁信啊？工作人员在心中这样腹诽，但是眼前轩轶展现出来的武力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就算是第九军团的近卫骑士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眼下行驶在荒郊野岭中，对方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他们这辆车上的所有人全部屠戮一空，搜刮财物之后扬长而去。

    正这样自己吓自己，越发满身冷汗的时候，轩轶继续开口：“能不能麻烦开一下车门。”

    “否则你们修起来会更花钱的。”

    对方的气息让工作人员不知道为什么，只能乖乖地照他说的去做，只见飞驰中的班车车门豁然洞开，黑暗中的冷风洞穿而入，让所有人都不有感觉全身一寒。

    轩轶点了点头，侧头笑了笑：“多谢。”

    这样说着，他一手搂着妖妖，从车门向外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随后只能看到一点火光升起，如同一只火焰的大鸟，迅速飞向了远方的天际。

    车中的所有人噤若寒蝉，直到确定这个煞星终于走远之后，工作人员才看着自己手里的断枪和怀中的金币，狠狠骂了一句。

    “神经病！”

    “多谢夸奖。”少年冷漠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工作人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刚想叫一声好汉饶命，却看到一个黑色的鳞片如同利箭一般从尚且洞开的车门中飞出，追赶向已经飞远了的主人。

 第56章 再回兰阴

    妖妖乖乖坐在轩轶的怀中，乖得就像在母鸟怀中的幼雏。

    黑暗的夜幕下，风声从妖妖的耳边飞速掠过，寒风凛冽，但是她却一点都感不到寒冷。

    因为她正被温暖的火焰所包裹着。

    妖妖从来不知道轩轶原来真的会飞。

    但是当轩轶真的抱着她飞起来的时候，她却感觉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火焰的双翼在少年的背后招展，他离开兰阴城用了五个小时的时间，但是飞回去只需要半个小时——也就是说，还能赶上回去吃一顿夜宵。

    “喂。”妖妖在轩轶的怀中轻轻开口。

    虽然她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接下来再说的接下来这个范畴之中。

    但是应该算了，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很想问。

    “为什么轩轶你突然改变主意了？”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少年真的很少改变主意，做下的决定基本不需要任何的反驳。

    但是这一次真的很反常，就好像他们突然离开兰阴城一样反常。

    可能两个反常加在一起就是正常了吧。

    “因为。”轩轶笑了笑，黑色的鳞片从远方飞掠而至，重新隐没在少年的身体内。

    “我是个神经病啊。”少年带着笑意开口道。

    轩二当然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讲了一个一千年前同样在这座城市中发生过的故事，故事里有个十岁的小女孩，除了是兰叶的九公主之外什么都不是，但是她在那场惊天变故中展现的勇气和意志，却可以让很多人都自惭形秽。

    包括轩轶自己。

    轩轶当然不需要去趟兰阴城这趟浑水。

    但是轩轶有能力趟吗？

    他当然是有能力的。

    他选择离开，只是单纯地因为过去的习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并且这件事做起来很麻烦并且应该没有什么回报的缘故。

    但是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的咯。

    事情的真相就在自己的眼前，只因为自己的怕麻烦和明白事理而装作看不见的样子，轩轶虽然习惯了这样的自己，但是未必是真的喜欢这样的自己。

    所以——就偶尔发一次神经好了。

    这样想着，火焰在空中划出长长的轨迹，有人低头对着流星许下了愿望。

    ……

    ……

    兰阴城的宵禁，当然比星城比起来差远了。

    就好像昨天晚上轩轶可以轻而易举地在兰阴城内穿梭行窃一样，今天他从天空隐秘地降落在公寓旁边，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那样和妖妖一起再拍开了赵叔的大门，看着赵叔微微张开的嘴巴。

    轩轶笑了笑：“事情解决了，我能再住一个月吗？”

    男孩的事情比女孩的事情解决起来还容易吗？

    赵叔有点狐疑地看着这对风尘仆仆的非兄妹非主仆的二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收下了押金，递上了钥匙：“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可以吧，我刚好还没有叫人打扫，可以直接入住。”

    这样说着，赵叔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年轻人总有兜不住跑路的时候，但是有时候，你感觉自己兜不住的时候，或许再挺一挺就兜住了。

    轩轶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伸手接过了钥匙。

    此时已经是午夜，如果不是轩轶是相熟的租客，这个时间把人叫起来扰人清梦等同于谋财害命，所以一路上也没有看到什么别的租户，轩轶和妖妖轻车熟路的重新进了自己原本的公寓房间，妖妖放下龟壳又在客厅的大床上滚了一圈，因为这个这个公寓的所有家具都是赵叔配齐的，所以轩轶当然没有走的时候带走的必要，故而客厅的大床依然是妖妖熟悉的那个柔软度。

    可以看得出妖妖很高兴。

    重新安顿下来之后，轩轶二话不说先去房间里给妖妖重新调和药剂，今天行程如此匆忙，当然没有换药的工夫，所以眼下既然有了时间，轩轶当然要完成本来已经打算暂时搁置几日的公事——毕竟去往天澜城的班车要连续行驶三天三夜的。

    当少年重新配好了药膏，招手让妖妖进来的时候，妖妖看着轩轶的脸，走过来坐在小小的凳子上，抬起头，再闭上眼睛给好让轩轶取下她脸上面具之前，开口问了一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轩轶侧头笑了笑：“真想知道？”

    妖妖点了点头，然后说：“想知道，但是如果你不说，我就不会再问了。”

    轩轶伸手，取下妖妖脸上的犀皮面具，女孩脸上的漆黑膏药已经重新凝结成了硬如钢铁的结块，少年熟练地拿出银质的匕首，握在手心如同雕刻一般轻刮这妖妖脸上的药膏，一面笑着开口：“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啊。”

    这样说着，少年一边在继续沙沙的雕刻声，一边给妖妖讲了今天这个并不漫长的故事。

    因为真的一点都不漫长。

    事情的起因从轩轶离开柳思思的宅邸到棘北海亲自上门开始，到轩轶离开城主府找到妖妖要求立刻离开兰阴城作为结束，其中的变化也与昨夜那场档期满满你方唱罢我登台的离奇经历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妖妖这次听得更加认真，因为这次有一个非常关键的点。

    那就是棘北海手中最大的筹码就是他掌握了轩轶的真实身份，这个真实身份是什么，轩轶没有打算说，既然没有说，妖妖也就终于没有问。

    但是妖妖越来越明白了——那就是轩轶的过去，或者说他的来历与真实身份，是不能够告诉这个世界的秘密。

    除此之外，轩轶还是如实讲述了他和棘北海的见面，以及最终答应去诊治棘白凝时候的见闻，棘白凝身上笼罩的神秘死气，炉火隆隆的绣房与浓重的熏香，构造精巧的金色圆球以及棘北海在其中扮演的惊人角色。

    当这一切讲完的时候，轩轶已经刮到了妖妖脸上那层坚硬的鳞片。

    轩轶收手，妖妖方开口道：“要不要你去问一下赵姐姐。”

    轩轶有些惊讶地看着妖妖——他这次回来，当然有去向赵雪宜要情报的意图，只是妖妖能够一言点名，可见这个少女沉默寡言的背后，其实很多事情她理得非常清楚，远远超越了她年龄所代表的假象。

    轩轶暗自心想——如果再给妖妖更多的时间的话，她甚至真的有可能成为自己的一大臂助。

    而在嘴巴上，轩轶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那片青玉瓦，看着妖妖。

    “闭上眼睛。”

    妖妖乖乖的闭上了红色的眼睛，一头红发柔软而温暖。

 第57章 虎毒食子

    轩轶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赵雪宜的房门。

    如今这个时间当然不太好，已经三更半夜，去敲大闺女家的门，如果被谢帮知道，那肯定是要被浸猪笼的。

    很有可能是和赵雪宜一起浸。

    但是怎奈如今情况特殊，况且赵雪宜已经证明了自己不是普普通通的赵姑娘，而是注定要成谢恩啵嘴儿的上司。

    妖妖换过药洗过脚之后，这次已经真的睡下了，这次轩轶可真的是给妖妖报备过自己接下来的去向，而经过了最近的这些事情后，随着轩轶对妖妖态度的越来越松动，妖妖对轩轶的信任也越来越深，也是有预计今天一天的舟车劳顿，小女孩几乎沾了枕头就陷入了梦乡，只是苦了轩轶。

    虽然大多数人可能没有发觉，但是事实上，自从前天晚上稍微睡过一觉之后，昨天包括今天，轩轶已经接近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而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明天白天补觉的机会也极为渺茫。

    为何最近的档期如此密集？

    有时候轩轶也不会有自主有这种怪怪的联想。

    不过敲门之后，很快赵雪宜的声音就从里面响起。

    “请进。”

    她没有问究竟是谁敲的门。

    就对我这么信任的吗？还是说自矜于自家情报网络的完善，所以向轩轶来个下马威？

    轩轶这样想着，伸手推开了房门，只看到屋内燃着一炉焚香，赵雪宜布衣荆钗，异常朴素地坐在几案之后，衣衫稍微有些散乱，神情慵懒缱绻，有点海棠春睡醒的感觉。

    不过看时间，赵雪宜确实有可能是睡中被惊醒，不过应该不是从轩轶敲门时候算起，而是从轩轶在楼下继续向赵叔续租开始的。

    因为续租这个动作，本身就算得上是给赵雪宜的提前信号。

    “今天的事情，我大致都已经知道了。”赵雪宜开门见山说道：“我没有想到轩公子竟然会如此风声鹤唳，但是更没有想到，轩公子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

    轩轶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赵雪宜这算不算是当众挖苦？

    说好的打人不打脸呢？

    但是轩轶当然不会把宝贵的对话时间放在无尽的吐槽上，他看着赵雪宜，隐隐感觉如今赵雪宜给他的感觉和白天棘白凝的感觉很像。

    当然，装束和相貌，乃至于棘白凝手中那几乎不曾放下的金色圆球赵雪宜没有原装os，可是除此之外，赵雪宜真的给了轩轶很多棘白凝的既视感。

    这是有意为之吗？

    轩轶仔细回想赵雪宜之前两天见面时候的穿着，确认前两天赵雪宜的穿着确实与现在不同，甚至屋里的摆设都有些许的变化，那一瞬间轩轶甚至有这是赵雪宜故意设下的陷阱的被迫害妄想，不过随即，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需要很多解释。”

    赵雪宜笑了笑，轻轻说道：“我这里有很多解释。”

    轩轶点了点头，既然开了话头，那就能够一直问下去了：“棘北海为什么能够找到我？”

    “因为白天的时候我修书一封知会了棘城主一声。”赵雪宜淡淡说道：“只是我没有想到棘城主在此之前对您已经有了超出我想象的调查。”

    “棘北海似乎大事在近，所以对很多小事的细枝末节控制都超出了以往。”轩轶沉声说道：“另外，我看了棘小姐的病情，关于她的病，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棘白凝的病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某种神秘魔法仪式的成果，这个魔法仪式我查不出究竟，只感觉是一个非常古老而神秘的仪式，所以我有希望您可以帮我去看一下，因为我说过，我是棘白凝的朋友，所以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但是你知不知道这个仪式的布置者很可能是棘北海自己？”轩轶毫不留情地逼问道。

    赵雪宜脸色有些惨白，但是还是静静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

    “虎毒尚且不食子。”轩轶看向赵雪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棘北海只有棘白凝这一个独女，我不听说他还有其他的继承人，况且就算说有类似争夺下一任城主的事情，也不应该是棘北海对棘白凝下手。”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棘白凝这一切也不是一无所知的。”

    “原本我不想深究这一切，我不想多管闲事。”

    “但是最近我有点想管闲事了，不知道赵姑娘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赵雪宜咬了咬嘴唇，后退一步，在几案后向着轩轶跪了下来，长发铺地，少女的身形柔顺如一条白蛇。

    “赵雪宜恳请轩公子能救棘白凝。”

    面对这明显五体投地的大礼，轩轶不为所动。

    他看着对方，表情微冷：“赵姑娘您应该知道，单单求人是没有诚意的。”

    赵雪宜头静静贴在地上，没有抬起，所以看不到表情，但是少女的声音依然从那里传来：“只说话更没有诚意。”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赵雪宜的声音平静而冰冷：“棘北海想要用自己的女儿为祭品，复活他的妻子。”

    听到复活二字，轩轶猛然一惊。

    这一瞬间，他联想到了许多。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基本可以确信有着复活之法的《死者之书》，既然《死者之书》身在兰阴城，那么兰阴城有复活之法的流传也不足为奇，况且他身边就有一个非常疑似的现成复活例子柳思思，那里如果棘北海真的想要复活自己的妻子的话，那么他手中很可能也有完整可信的复活之术，否则随随便便的游方术士，不可能骗得过身为洞玄之上的棘北海，更何况是用自己女儿的命去子的命。

    这一瞬间，轩轶无比期望自己已经能够解读《死者之书》，这样的话，即使不想用这个邪恶的仪式去复活姐姐，至少知道棘北海如今想要干什么。

    就从目前得来的情报看，这个复活之术，很可能要用至亲之人的生机去作为引子，就好像棘白凝是她死去的母亲唯一的女儿那样，想要复活妻子，唯一的血脉至亲就是她的女儿。

    但是接下来的操作呢？

    轩轶竟然一无所知。

    不过——轩轶皱了皱眉头。

    他想起了柳思思。

    柳思思的父母家人，同样在那场疑似复活的仪式中全部失踪，只剩下从死神怀中被夺回来的柳思思本人。

 第58章 心誓

    但是轩轶开口的时候，还是强行压抑住了自己心中的种种揣测，用强行平静的语气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虽然说赵雪宜所说的话，从自己掌握的情报中已经多少得到了印证。

    但是轩轶还是想知道赵雪宜这里，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情报。

    “棘北海的爱妻死于七年前，七年来，棘北海并未续弦，专注宠爱他与妻子唯一的女儿棘白凝。”赵雪宜平静说道：“原本他是我们交口称赞伉俪情深的典范，但是一切都在两年前有了悄然的变化。”

    “两年前，棘府换了一位来历不明的管家，自称姓周，但是即使是我们西城，也没有查清楚他的来历，只知道他实力高深，并且极得棘北海的信任。”

    “原本我和棘白凝是从小的手帕交，关系亲密，每次我回来只要有空，都要拜访她和她出去逛街游船，我和谢恩最初认识，也是通过棘白凝的关系，不过那个时候只我认得他，但是他并不认得我。”

    “早些时候棘白凝由于深得父亲宠爱，更兼之自己活波知礼，不自矜身份，所以在整个兰阴城都颇受人敬重喜爱。”

    “只是这一切在两年前一切都变了。”

    “棘白凝渐渐越来越少出门走动，我看到她的时候，明明只是十五六岁的姑娘，但是脸上已经看不到什么笑容，再往后，棘北海便宣称棘白凝身患重病，开始向全城遍索名医前去诊治，有病便治病，这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无论多么有名的医生，都治不好棘白凝身上的怪病，我开始渐渐起了怀疑，开始留心追查此事。”

    “不过那个时候，棘白凝已经被禁足很久了，我根本找不到机会约她出来，连去拜访她都会被棘北海拦住，就算是有时候用西城的身份去压人，也被棘北海不动声色地撇过，只能用一些书信和白凝沟通，只是谁知道那些书信会不会被棘北海翻看截留，没有办法，我只能用我们之前所用的一套暗语写了信送了过去，许久之后传回来的时候，白凝她只是一片安慰之词，直到最后，才用暗语回答了一句。”

    “不要为我担心，一切都是为了妈妈。”

    “可是她的母亲几年前就已经死了！”赵雪宜微微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地说道：“从那个时候我就留了心，棘北海是洞玄之上，想要跟踪查证他极为不易，但是那个自称姓周的管家同样嫌疑极大，并且他修为相对不算高，所以我潜心调查之下，终于发现他竟然是一个死灵法师！”

    “一切怀疑最终有了重点，然后我暗地里将周管家是死灵法师的消息透露给了棘北海，毕竟如今死灵法师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一旦周管家暴露，即使棘北海刻意想保也不太容易，更别提还有可能是周管家把棘北海给蛊惑了。”

    “毕竟那些死灵法师，最不缺的就是蛊惑人的功夫，什么死者苏生，什么长生不老，以研究生命之名践踏人伦，行走于禁忌之地。”

    “但是。”赵雪宜的声音幽幽低了下来：“但是消息过去之后，只有石沉大海，棘北海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无奈之下我只能够向上级请示，但是上级的回复却是，棘北海身为洞玄之上的强者，有资格拥有自己的自由和秘密，让我不要越界。”

    “无奈之下，我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一边继续收集情报，一边等到时机。”

    这样说着，赵雪宜看向轩轶：“然后我等到了你。”

    轩轶一点都不意外，以及赵雪宜说的这些情报确实非常有用，如果不是她存心欺骗的话，那么这些情报完全证实了她的诚意。

    不过给别人的情报，全假全真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九真一假，最关键的请报上刻意混淆或者作假，那才是真正令人防不胜防。

    轩轶看向对方：“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你说的全是真的？”

    这里已经容不得轩轶有所姑息，毕竟眼下要对付的是一个洞玄之上，一郡之主的封疆大物，一味相信赵雪宜的一面之词，这是最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当赵雪宜的这些话不可能从第三方口中得到佐证的前提下。

    除非轩轶敢作死到去找棘北海亲自证实。

    但是轩轶的求生欲除了当星城行走那一段时间之外，真的一直都很足，如果不足的话也不会这次感觉事情不妙就第一时间打算跑路。

    虽然最后又跑回来了。

    赵雪宜对轩轶的问话也丝毫不感到意外，她知道轩轶的身份，也知道他之前一直是在暗星这样地方生存的，如果不小心谨慎的话，真的是有多少条命也不够死的。

    她点了点头，平静说道：“我可以立下心誓。”

    轩轶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神色，但是最终点头：“可以。”

    ……

    ……

    心誓是有直接效力的魔法誓言，其基本等同于高级测谎仪，但是相对来说的功能又远远不限于此，不过耗费相当高昂，轩轶自己其实还没有机会尝试过一次，还好轩二一如既往地万事通，对这一套依然头头是道，在轩二的指挥下，轩轶完成了对赵雪宜的心誓，基本可以断定赵雪宜方才所说的全是真的，轩轶一颗心也终于放回了肚中。

    这种只能从一方拿到的证言，最忌的就是证人撒谎，就像是当初在星城他追寻姐姐死亡的真相的时候，明明星落蘅已经暗示过他可以找星守中，只是由于没有办法鉴定星守中说话的真实性，所以轩轶才迟迟不敢去见，只有在星主证明了他的中立立场之后，轩轶才敢去相信这位星主的仆从，并且对方最后给他的东西也是档案室中未经修改的原始档案，可信程度可比空口白牙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完成心誓之后，轩轶也没有再在赵雪宜房中多逗留的想法了，毕竟他真的不想和赵姑娘一起去浸猪笼，赵姑娘自己也应该没有这有个想法。

    他只是告诉赵雪宜自己会介入这件事，但是介入的程度，要看接下来真相的晦暗程度。

    如果只到棘北海这个程度轩轶还能够承受，如果其幕后还有更强大的黑手，轩轶可能还是会继续怂下去。

    不过即使这样，赵雪宜还是非常欣慰，毕竟轩轶已经证明过了——他是这个世界距离奇迹最近的人了。

    而与此同时，轩轶已经进入了他那间上锁的房间，确认没有人窃听追踪之后，他拿出了黑铁之戒，轻轻呼唤。

    “椒月，在吗？”

 第59章 死灵秘典

    黑铁之戒的对面，那个冷冽清晰的女声静静传来：“居然还没死吗？”

    正是椒月。

    奥斯椒月。

    听到那个少女的声音，轩轶不由一阵恍惚。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

    “真是亲切的问候啊。”轩轶笑着说道，此时他在这个上锁的房间中，虽然称不上绝对安全，但是较之以往受到监控比较严密的情况，如今当然是好了很多。

    虽然不排除棘北海对他有盯梢的情况，但是就算是盯梢，应该也是远程监控，做不到窃听的程度。

    椒月的黑铁之戒的那边根本看不到表情，其实轩轶也和椒月年龄相仿，如今椒月也不再是那个在晖亡之林中冷静高傲的十五岁的月公主，真正幕后黑手，两年时间过去了，当时已经是洞玄境能够在须弥山中与所有年长于自己的天才分庭抗礼的少女，如今能进步到什么地步，是轩轶无法想象的事情，而轩轶这边则是比两年前还要弱上不少，真的是只有拳打幼儿园的时候才能够才能稍微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

    当然，无论是乌衣帮还是班车上工作人员，乃至于星耀羽自己，都不会承认自己是幼儿园水平的存在。

    但对于轩轶来说真的差不多。

    “虽然很好奇你居然会第一个联络我。”奥斯椒月开口道：“但是我现在挺忙的，你算是撒手跑了，但是星海联盟还在进行中，第一批特遣分队已经逐步稳定下来了……”

    说到这里，奥斯椒月顿了顿，截住了话头：“不好意思，说你的正事吧。”

    轩轶知道奥斯椒月的意思，星海联盟至今还是属于绝密进行中的计划，距离真正大规模进入推广至少还有三到五年的时间，但是轩轶虽然是前星城行走，拥有最高的保密级别，但是那毕竟是前行走了，如今对轩轶说星海计划的事情，非常不合时宜，而且与轩轶完全无关。

    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轩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那么绝对不至于冒着危险联系已经一年多没有联系过的椒月。

    轩轶点了点头，与聪明人说话其实就是很方便，他从黑铁之戒中取出死者之书，然后将影像送了过去：“认识这个吗？”

    椒月查看过影像之后，表情轻微一变：“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你的修为不是废了大半吗？”

    “你的意思是这本书的级别很高了？”轩轶问道。

    “当然很高，如果在奥斯帝国，这本书的保密级别是帝国特级封印物，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和死灵法师的遗产有关的吧。”椒月沉吟道。

    “这么了解？”轩轶有点惊讶。

    “当然了解。”椒月静静说道：“毕竟死灵之国的遗产就在奥斯帝国，我们发掘当初罗德里格斯的遗物，得到了很多珍贵的文物，其中大多数都能够列入帝国封印物的级别，而像你手中这样的死灵秘典，我们只找到了两本，都属于特级封印物。”

    轩轶沉默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来找椒月，而不是去找更近而且更加可靠的叶萱，其实是轩二建议的话，他并没有说理由，只是说奥斯帝国才是最有机会破解这些死灵法师的遗物。

    而当椒月看了《死者之书》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本书属于特技封印物，那一刻轩轶就感觉有戏。

    不过接下来，就是需要谈判的阶段了。

    “我需要你们帮我翻译这本书，但是你们要出一个好的价格？”轩轶静静说道。

    黑铁之戒对面，椒月危险地挑起了黛色的眉：“我不认为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轩轶笑了笑：“书在我这儿。”

    “但是你要让我们翻译这本书的内容，你必须把这本书交给我们。”奥斯椒月笑着开口道，就好像在跟一个傻瓜说话。“而且，有谁告诉你我们会如约给你翻译，并且告诉你真实的内容还把这本书还给你？”

    “我不是白痴。”轩轶平静说道：“那请不要把我当白痴耍。”

    “如果你不愿翻译的话，我就去找第九军团，我记得【死之祭祀】和第九军团关系一向很好，而这本书就是他的遗物。”

    当轩轶提到死之祭祀这个名字的时候，椒月的眉梢稍微动了动。

    她等待少年说完，才幽幽说道：“那你出个价吧。”

    “我先说我的条件。”

    “如果让我们来翻译的话，我大概需要三天到十天不等的时间，因为精通死灵魔法的学者组要从其他地方抽调，并且翻译进度不能够保证。”

    “其次，这本……”椒月看了看轩轶传过来的影像，然后继续说道：“这本《死者之书》要被奥斯帝国收藏封印，长期以来，奥斯帝国致力于封印一切与死灵魔法有关的遗物，以便于将这个污秽的学派彻底埋葬在历史之中。”

    “但是你们不还是将其中的资料自己搜集了？”轩轶略带挖苦地说道。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椒月平静说道：“我们收集他们，是为了避免更多的人误入歧途，同时即使再次遇到这样的敌人，也可以战而胜之。”

    “闲话少说，你开的价格呢？”椒月不耐烦地问道。

    “没有朋友价？”轩轶忍不住问道。

    “你感觉我们是朋友？”奥斯椒月眯着眼问道。

    “毕竟同乘过一条船。”轩轶叹了口气，说：“死者之书我卖你，我要其中的所有内容的翻译抄本，同时，这本死者之书中有关于完美复活之术的内容，所以进行翻译破解的人要绝对可靠，因为这个复活之术就我所了解的内容来看，应该非常的邪门。”

    “然后——我要五份的莲隐复生剂。”

    奥斯椒月听到完美复活之术之后，瞳孔骤然一缩，连忙追问道：“你确定？”

    “我不确定。”轩轶回答道：“但是我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其中有所记载。”

    复活之术事关如何重大，奥斯椒月心中当然有数，所以她甚至连再度讲价的兴趣都没有，就直接断然说道；“如果死者之书中真的有完美复活之术的内容，我给你十份莲隐复生剂，这是我权限内的极限。”

    “如果没有的话，因为你提供了错误情报，所以只有三份。”

    “当然，如果你这本死灵秘典如果是伪造的话，那么我会亲自来找你算账。”

    轩轶点了点头，将死者之书送进了黑铁之戒的传送专用空间。

    就好像当初奥斯椒月给他潜龙时候一样。

 第60章 少女一笑

    奥斯帝国帝都青安。

    椒月梳拢了一下湿润的黑色秀发，然后将几份各式的玉匣从黑铁之戒中取出，心念如电地细数一遍之后，随后将其再度纳入黑铁之戒，不过这一次，却是飞快消失在黑铁之戒那个玄之又玄的空间之内，随后，一本黑色封皮的大书出现在那里。

    虽然说方才和轩轶约定的是三份莲隐复生剂，但是事实上，对于轩轶这种药剂宗师来说，更划算的是给他莲隐复生剂的材料，这样可以直接省掉制作费和损耗。

    当然——如果轩轶自己给力的话，那么没有失误的前提下他会得到整整四份的莲隐复生剂，不过这是后话了。

    黑色封皮的厚书在少女心念闪动下就出现在她的手中，只见上面红色的字迹如同无数有生命的血珠一样汇聚，最终编制成四个玄妙难言充满血腥气味的字符，虽然奥斯椒月同样无法读懂它们，但是死者之书这个信息，瞬间就穿过了她的大脑。

    “果然从影像中看远远比不上亲眼观看。”奥斯椒月沉吟了一声，然后将书重新放回了黑铁之戒中保存，她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级别的死灵秘典，所以不会像轩轶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打开，结果自己先受了精神污染。

    之所以奥斯椒月在与少年的谈判中如此有恃无恐，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在死灵秘典，或者说是在整个对死灵法师的研究中，奥斯帝国真的是专业的，在整个世界有第一没第二那种。

    毕竟死灵之国的遗址就在奥斯帝国境内，而奥斯帝国长久以来，一直在接受死灵法师的威胁，也在不遗余力地扑杀一切死灵法师的组织。

    所以千年之后，死灵法师的稀少，和奥斯帝国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公主殿下似乎很开心？”有女声在椒月的背后响起，椒月扭过头去，看到薛杏正围着一条宽大的白色浴巾站在她身后，正用毛巾擦拭着头发，水滴下落，曲线玲珑。

    椒月点了点头，在自己的私人医师面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那个家伙躲了一年多，终于忍不住露头了。”这样说着，椒月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和促狭的神色，这是和轩轶交谈的时候从来没有流露出来的东西。

    薛杏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那个家伙是哪个家伙，不由笑了笑。

    然后椒月瞪了她一眼，她才笑眯眯地捂住嘴巴，轻轻歪头，猫眼绿的眼睛像是隐藏着整个世界的秘密：“我什么都不知道。”

    奥斯椒月从黑铁之戒中抽出那本厚厚的死者之书，迎面向着薛杏拍了过去，姿态基本等同于拍过去一块板砖。

    薛杏伸手一扬，那本死者之书就同有生命一般在她面前静止然后漂浮在空中，薛杏原本只是法相境的磁力掌控者，但是在现在看来，她似乎能够掌控的东西较之以往要多出了许多。

    “死灵秘典？”薛杏惊呼了一声：“轩一找到的吗？他怎么能够找到这种级别的东西？以他的见识，也不至于不识货吧？”

    薛杏只是说着，同样完全没有打开一看的兴趣。

    “你以为那个铁公鸡会愿意白送给我？”奥斯椒月摇了摇头，地从温热的泉水中坐了起来，水珠从她白如凝脂的皮肤顺畅的滑落，然后溅落在泉水中。将近两年不见，这位奥斯的月公主身材越发挺秀，逐渐脱离了只能靠脸的贫乏少女时代。

    她同样将一块雪白的浴巾包裹住身体，然后一边用毛巾裹住头发，一边向着薛杏走去：“为了这本书，我可能要付十份的莲隐复生剂，并且还要讲其中的翻译副本给他一份。”

    薛杏有些狐疑地看着在她眼前的死者之书，惊讶道：“这么贵？即使是死灵秘典，也没有这个贵法吧？就算说他不要书了，把书卖给我们。”

    “因为他要书根本没用。”奥斯椒月一针见血地说道：“另外，这本死灵秘典之所以价格如此昂贵，是因为那个家伙说里面很可能有完美的复活之术。”

    薛杏这次是真的捂住了嘴巴才让自己没有惊呼出声。

    等到心情平复下来，她才看着椒月：“没有搞错吧。”

    “等到确切破译之后才能够知道结果。”椒月如是说道：“你给我找一批足够可靠的学者，我要求在五天内得到这本死者之书的初步翻译本。”

    “这么快？”薛杏有点不确定地问道：“正常进度至少要一个月。”

    “那是磨洋工进度。”椒月毫不留情地揭穿：“而不是我想要的专业进度。”

    “你给我准备一下，我要出去一趟。”椒月继续说道。

    薛杏一点都没有疑问，只是问道：“那我呢？公主殿下不留人在身边吗？”

    “因为我更需要你在这里为我监视《死者之书》的破解进度。”奥斯椒月冷冷说道。

    “那能告诉我您要去哪里吗？”薛杏没有再发出相似的疑问。

    “兰阴城。”少女回头，嫣然一笑。

    倾国倾城。

    ……

    ……

    “阿嚏。”轩轶突然打了个喷嚏，让对面的妖妖有些奇怪。

    现在是早饭时间，在经历了昨晚那么多事情之后，妖妖自己倒是睡了个好觉，但是轩轶依然度过了一个未眠之夜，现在已经越来越开始考虑补觉的事情了。

    以及确实没有继续再去摸鱼摆摊的心情了。

    在了解到事情的大致始末并且成功将死者之书卖出去个好价钱之后，轩轶暂时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其他要做的事情了。

    死者之书中关于复活之术的记载应该是眼下棘北海布局中最关键的突破口，毕竟相比之下，去亲自质问棘北海什么的，非但效率太低，更有羊入虎口的嫌疑。

    只有在了解复活之术的真正仪式手段以及方法之后，轩轶才有机会先发制人，并且搞清楚在棘白凝身上究竟是什么仪式，才有拯救那个少女的机会。

    哪怕说眼下那位似乎也有为母亲而牺牲自己想法的少女暂时还没有太强的被拯救欲。

    但是至少她确实还想活下来。

    死者之书究竟是卖贵了还是卖便宜了轩轶实在不知道，毕竟从来没有卖过如此高档的价格，但是就轩轶自己而言，死者之书留在自己这里，非但没有办法破解，更无法形成任何价值，还不如真的脱手了干净。

    只是说再给了奥斯帝国之后，你还想把死者之书原本要回来，基本上就是天方夜谭。

 第61章 钢铁之躯（元宵快乐）

    轩轶当然也不是相信天方夜谭的小鬼，面对奥斯帝国这样的庞然大物，如果不是接洽的是奥斯椒月这样的熟人，其他人他还是真的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本钱。

    他唯一的自由就是不卖的自由，至于可能的叶萱这方面的买主，对欠了一大堆人情不好意思见面的叶萱来说，一来是确实不好卖上价钱，至少说叶萱其实给不了他太多他急需毕竟基本等同于硬通货的莲隐复生剂，而另外，轩二也说明了，虽然说第九军团可能也有破解死灵秘典的技术，但是和专业的奥斯帝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其破解进度可能会以月为单位，这是如今分秒必争的轩轶所不能容忍的。

    当然——联系椒月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那就是椒月离得很远，但是第九军团却离的很近。

    想到这里，轩轶不由又打了个喷嚏。

    这让少年都有点疑惑——我这是昨晚着凉感冒了？

    不应该啊，我这么厉害的医生，自己感冒了自己还不知道？

    倒是妖妖看着连连打喷嚏的少年，赶紧递上去一块雪白色的手帕。

    轩轶看着妖妖的手帕，顿时陷入了人生的选择题——我是接呢？还是不接呢？

    “阿嚏。”

    轩轶打出了第三个喷嚏。

    ……

    ……

    经过对自己长期而谨慎的检查，虽然说医者不自医，但是轩轶这个身体真的是只有久病成医的自己才能给出确切的诊断。

    而诊断的结果便是——百毒不侵格物圆满的轩轶同学，这次是真的感冒了。

    没想到我也有因病不用上班的一天？

    轩轶躺在客厅的床上看着在他身边忙碌的妖妖，不由产生了这样奇特的联想。

    原来我也有躺在床上让别人照顾的这一天。

    虽然说我确实有不想再去上班的打算，可是从来没有想到不去摆摊是因为自己生病了这样奇特到不可思议更像摸鱼借口的原因。

    但是——我真的生病了。

    “药我煮好了。”妖妖这样说着，把还是滚烫的砂锅用白毛巾包着从炉火上拿了下来——砂锅便是前几天赵雪宜炖鸡汤那个砂锅。

    因为轩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也有在家里煮药的那一天。

    不过妖妖的技术，也只能煮一点乱炖性质的煎药了。

    虽然说以轩轶的体质，就算是真的感冒了，他也大可强撑着出门该干啥该干啥，甚至说给自己灌下一剂足够治好一万次感冒的莲隐复生剂，但是轩轶之所以不这样做，是因为这次感冒真的很违和。

    他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为什么会感冒。

    没道理啊，不可能是因为昨天在天上飞了快一个小时吹凉风吹出来的。

    就算是燃血之术用的时间比较长，但也不是这个效果不是吗？

    而在另一边，妖妖已经将砂锅中的药液用纱布过滤好，然后放在瓷碗中端到轩轶的面前，轩轶苦着脸看了看这些黑乎乎的煎药，真的是善恶有轮回，不是不报，时机未到，往常都是自己给别人开药的，想不到今天竟然轮到自己喝药了。

    这样想着，轩轶端起还有些滚烫的煎药，不顾妖妖很烫的警告，一口气将那苦涩难咽的药汤一口气完全吞入腹中，然后张开嘴哈出一口热气，让旁边的妖妖陷入了短暂的停滞状态。

    这明明跟铁打的人一样，连刚出砂锅的煎药都可以像喝凉开水一样喝进肚子里，又是怎么感冒的呢？

    “还有没有？”轩轶喝完一剂煎药，开口问道。

    妖妖以为轩轶真的喝药上瘾，不由点了点头：“还有小半锅，我给你倒上？”

    轩轶摇了摇头：“不，那半锅不是给我喝的，你自己喝吧。”

    妖妖瞬间耷拉下脸：“我没病。”

    就算说妖妖不怕吃苦，但是真的不等同于妖妖喜欢吃药啊。

    如果报道出了偏差，你可是要负责任的。

    轩轶伸手摸了摸妖妖的头发：“我当然知道你没病。”

    少年的语气慢慢冰冷下来：“我是害怕你生病啊。”

    “有病治病，没病预防。”轩轶这样说着，语气渐渐凝重起来：“我这病得的很蹊跷，我已经很久没得过病了，寻常病痛，也应该对我欺身不得，我害怕兰阴城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妖妖听得半懂不懂，但还是听话地将剩下的小半锅药用纱布滤好，晾凉之后口含白糖捏着鼻子将臭烘烘的煎药喝的一滴不剩，然后赶紧用温开水漱口。

    轩轶躺在床上看着妖妖喝完药，脸上才露出有些欣慰的笑容。

    妖妖有时候就是太懂事了，所以才会懂事地让自己心痛。

    “中午我起来做饭。”轩轶静静说道：“今天我们不去摆摊了，你就在屋里休息，看书或者做什么都好，但是不能出去。”

    妖妖用力点了点头。

    等到妖妖自己回了自己的房间，重新给了轩轶一个安静的空间，轩轶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慢慢叹了口气。

    他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病了。

    昨天他确实去了很多地方，甚至包括他其实已经三天两夜没合眼这个事实，但是他今天的生病，却只和一个地方有关。

    那就是棘白凝的房间。

    棘白凝的房间虽然说有着严密的控制，还有熊熊燃烧的炉火和浓烈的熏香，但是依然掩盖不了那里浓烈的死亡气息，轩轶虽然说自己身体已经好到超乎很多人的极限，可是他对于这样的死亡气息，从来都没有任何抗体。

    就好像说你不会对一个一千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的病菌起反应一样。

    这样一来，其实棘北海控制棘白凝不让她外出的原因，轩轶有了更多的明悟。

    连自己这样的身体在接触了棘白凝之后都会患病的话，那么现在的棘白凝某种意义上便等同于瘟疫之源，所以棘北海才会将棘白凝禁足在城主府的深处，并且拒绝她和任何人想见。

    甚至说连身为父亲的自己和她的婢女都很少入内。

    难道说——棘北海其实是无辜的？

    有问题的反而是棘白凝本身？

    轩轶不由陷入了沉思，有点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他真正敌人，谁才是他的朋友。

    或许这一切必须等死者之书被破解之后才能得到结果。

    轩轶这样想着，然后脑海中一亮——他终于知道给棘白凝诊治过的医生最后的下场了。

    因为他们都病死了。

 第62章 城中骚乱（第二更）

    说来也是那么的讽刺，给病人治病，病人还没死，医生却自己都给病人传染死了。

    关键是这传染的死气还神不知鬼不觉，根本不在常规医学的范畴。

    就连轩轶自己，都是在不相信地多次确认之后，才最终断定自己真的可悲的生病了。

    在此之前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于是连自己这样的钢铁之躯都能够侵染让自己生病，那些普通的医生，真的是要自求多福了。

    不过——看棘白凝当时的反应，她大概不知道见过她的人都会生病？

    也是，如果棘白凝真的如同赵雪宜说的那样单纯善良，甚至单纯到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母亲的命的话，那么她真的可能不知道这一切，棘北海也有意地隐瞒了这一点。

    当然，以棘北海的修为，只要他留心死气，这死气确实无法侵染他的周身。

    只是没想到连自己都中招了。

    而轩轶这次给妖妖开出的药方，其实就是和给棘白凝的那个药方很相似，其实就是祛除身体内的死气，聚敛生机，也算是最对症下药的方法。

    虽然妖妖确实不由服药，因为轩轶身上的死气根本不到能够传染的范畴，况且他身体那么好，就算什么也不做两三天也会恢复。

    但是轩轶却等不起两三天。

    他有种预感。

    别说两三天，恐怕今天就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所以他才会要求妖妖不要离开自己身边。

    至于更远处的柳思思以及陈稻，他目前只能等自己状况稍微好一点，再去看望他们吧。

    这样想着，轩轶感觉自己头脑越来越昏昏沉沉，然后就这样慢慢进入了梦乡。

    ……

    ……

    当轩轶苏醒的时候，是被人晃醒的。

    少年睁开眼睛，看到窗外的天色还早，他排除了自己睡了一天一夜的因素，因为坚信自己不会那么逊，况且他答应过妖妖要起来给她做午饭的，就算自己不起来，妖妖也应该叫他起来？

    这样想着，却听到妖妖咬着嘴唇，惊慌喊道“轩轶，大事不好了。”

    “街上乱了。”

    轩轶吃了一惊，急忙从床上翻身下床，然后问妖妖“我睡了多久？”

    妖妖摇摇头“没多久，只睡了几个小时。”

    轩轶点了点头，内视了一下身体，确认死气已经驱逐地差不多了，只是唯一值得警惕的是，方才那场睡眠，他实在睡得太死了，以至于要让妖妖摇自己才最终清醒。

    “轩二。”为了以防万一，轩轶在心中呼唤了一下轩二“我睡了多久，以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是几个小时。”轩二平静回答，语气平静但是很认真“以及，妖妖没有说错。”

    “兰阴城里确实出事了。”

    轩轶点了点头，穿好衣服之后看着已经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妖妖“你呆在家里。”

    妖妖点头，但是咬着嘴唇，轻声道“我有点害怕。”

    “外面更加危险。”轩轶沉声道，然后想了想，他伸出手，一片黑色的鳞片从他掌心浮起，然后将冰凉的鳞片按在妖妖的掌心中“你带着这个，无论出什么事，它会保护你的。”

    妖妖看着手心的鳞片，用力摇头，她知道这是轩轶很厉害的法宝，但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想接“你带着吧，我没事。”

    只要你不出事就好。

    轩轶笑了笑，伸手一张，一把橙色的长弓在他手中浮现，光华浮动将整个室内照得熠熠生辉“我不用你担心的，因为我有更好的东西。”

    妖妖这才点了点头，握紧有些握不住的黑色鳞片“好的，但你一定要回来。”

    轩轶哈哈大笑，手一招落日弓重新消失在少年的体内，然后他低头轻吻女孩的额头。

    “我肯定会回来接你的。”

    这样说着，轩轶转身，推门而出，只剩下妖妖在屋里用手按着额头，感觉着方才少年留在那里的温度，露出了轻微温暖的笑意。

    是的，她和轩轶认识了这么久，哪怕她还是很小的小女孩，但是轩轶从来都把她当做真正的家人或者朋友看待，从来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

    如果洗脚不算的话。

    “你不回来。”

    “我会去找你的。”妖妖握着鳞片，平静自言自语道。

    ……

    ……

    轩轶走出公寓房门，果然看到看到外面已经乱成一团，几乎整座城都在弥漫着压抑的哭声，连自己的公寓楼里面，都有一具具蒙着白布的尸体从屋中被抬出来，只是一时找不出停尸的地方，只能摆在公寓的空地处，只是粗略一数，就有不下十具之多。

    而整个兰阴城也被包裹在一种奇特而压抑的氛围之下，和往常完全不一样，在二楼极目望去，几乎可以看到家家缟素，白色的人影在自己视野中移动着。

    轩轶并没有急着去找谢恩或者说柳思思，而是在公寓向上来到三层，敲开了赵雪宜的房门。

    这一次赵雪宜的房门虚掩着，她正失魂落魄地坐在房间中，看到轩轶过来，不由站起身来快步走来，表情苍白急促“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轩轶开口问道。

    他之所以来找赵雪宜，就是想从全城消息最灵通的少女口中，得到最完备的情报。

    只是现在看来，而今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远超越了赵雪宜想象的极限。

    以及控制的范围。

    “瘟疫。”赵雪宜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这两个冰冷而恐怖的字眼，然后继续说道“从昨晚开始，一场恐怖而致命的瘟疫就在全城蔓延开来。”

    瘟疫？

    轩轶心中一惊，他联想到自己今天早上的状态，不由有了最坏的联想。

    “是不是和棘北海有关？”

    自己和赵雪宜昨晚才商量过如何对付棘北海的图谋以及拯救棘白凝的计划，可是到了第二天城中就起了瘟疫，这也太巧了吧？

    况且死者之书的翻译八字还没一撇呢，究竟是什么，像是扣动扳机一样，瞬间将兰阴城陷入最危险的境地？

    赵雪宜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她从来没有面临过如此难堪的境地，并且对手根本不是任何可见的存在，而是无形无质的可怕瘟疫。

    正在这个时候，虚掩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姜望顶着寸头推门而入，看到轩轶和赵雪宜来不及问他们情况，就情绪紧张地开口说道“快下去看看，赵叔也病了！”

 第63章 白色瘟疫（第三更）

    赵叔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让轩轶无法相信昨天晚上他还和自己笑容可掬地说着那些话。

    “年轻人总有兜不住跑路的时候，但是有时候，你感觉自己兜不住的时候，或许再挺一挺就兜住了。”

    赵雪宜在一旁焦急地站着，盯着轩轶的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赵雪宜自己隐藏的身份很高，是西城在兰阴城的最高情报负责人，但是她真的是赵叔的女儿，当初能够进入西城也和赵叔的军人背景有很大的关系，只不过出于保密的目的，赵雪宜至今还瞒着赵叔，让他相信自己的女儿只是一个自视甚高的普通才女，迟迟不愿结婚宁愿在家啃老。

    而轩轶眉头紧锁，看着赵叔紧闭的双眼与轻微跳动的脉搏，不由叹了口气。

    一口气叹出，周围人都不由焦急开口，七嘴八舌刚想问个究竟。

    轩轶便已经先开口说道“还好，能救。”

    ……

    ……

    当然能救，只是轩轶叹息的原因是因为，赵叔的病他太过熟悉了。

    以及还好那天轩轶给赵叔了几颗凝神补气丹，帮赵叔补充了元气弥补了旧伤，否则的话，今天这场奇特的瘟疫，可能真的会夺取赵叔的性命。

    轩轶将七夕紫蓂的些许紫色气息缠绕在手指上，然后一路从赵叔的额头向下，划过鼻梁，人中，嘴唇，下颏，然后再到脖颈，胸口，直到肚脐处停止，这一套治疗手段与其说是医术，倒不如说是巫术更合适。

    但偏偏这套巫术只有轩轶能用。

    七夕紫蓂的气息如同针灸一般，随着轩轶手指的下滑，一点点打通刺绪“是帮主让我来请你的，结果一来就遇到这种事情了。”

    “老帮主，老帮主他，快不行了。”

    轩轶点了点头“那走吧。”

    姜望没有想到会得到轩轶这样直接的回答，一时间还没有发应过来，轩轶已经径直走过姜望的身边，伸手抓住他的手将他巨大的身躯如同玩偶一样拉了起来。

    “我们时间很紧，边走边说。”

    在去往谢帮的路上，轩轶得到了在赵雪宜那里没有来得及听到的情报。

    这场瘟疫来得悄无声息，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能够感受到它的突然爆发，从天空第一缕曙光开始显现的时候，整个兰阴城就开始传来第一声压抑的哭声，其时间大概就是轩轶在家中突然打喷嚏的时间大致相仿。

    原本最初没有人将这场变故和瘟疫连接起来，可是随着叫医生的人越来越多，并随着很多医生都在睡梦中死去，只能看到冰冷的尸体。当城中所有的停尸房都无法容纳那许许多多的尸体的时候，即使再懵懂无知的人也该明白，一场冷漠而可怕的瘟疫，袭击了这座宁静的城市。

    在一夜之间。

    “帮里兄弟有人患病吗？”轩轶边走边问。

    正如同大多数疾病一样，瘟疫也是从最老弱的个体下手，然后逐渐侵染强壮的青年，所以轩轶想知道，这次的瘟疫与寻常的瘟疫有什么不同，毕竟，直到现在，棘北海这位兰阴城主依然摆脱不了怀疑。

    即使棘北海自己突然暴病死去，轩轶都不相信他会是清白的。

    “有一点，但是不多。”姜望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向轩轶做了完整的介绍。

    即使对于谢帮而言，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也将其打了个措手不及，相信谢恩一早起来，发现很多兄弟开始向他报告那一条条长长的死讯的时候，也会是一脸懵逼和崩溃，但好在谢恩已经是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在短暂的局促之后，他随即便下了一条条命令，其主要内容包括但不限于，隔离，照顾病人，合理收容尸体，并做好大规模火化的准备，同时将能够搜罗到的所有医护人员都聚集起来，统一向整座城市提供医疗服务，并且宣布半军事化管理，对于临阵脱逃的医生按照逃兵处理。

    轩轶看着寂静的街道，一夜之间，这座城市便几乎变成了一座死城，街道上再也没有人来人往，连最热闹的酒店饭铺都紧闭着店门，昨天那一夜，恐怕这座城市的所有家庭都失去了一个家人，遍地可闻那种压抑而绝望的哭声。

    当然，正如同轩轶所预料的那样，目前为止，死去的大多数都是年迈的老人，他们气血不足，抵抗力普遍低下，在经历过一整个北方的严冬之后，生命力原本就处在一年中最低落的时候，但是谁又能够想到，这个时候突然会发生这样一场诡异的瘟疫，他收割生命就好像秋天里农夫用镰刀收割成片成片的小麦。

    成熟的小麦。

    只是这才是瘟疫开始的第一天，随着局势的恶化，没有人知道这场瘟疫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那城主府呢？有什么动向？”

    轩轶紧接着问道。

 第64章 陈稻之母（第四更）

    城主府？

    听到轩轶这样的提问，姜望明显愣了一下。

    他是往日根本不想跟兰阴城的官府打交道的人，毕竟其实在黑道十几年混下来，身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案底。

    虽然说眼下由于谢恩的关系，谢帮目前洗白顺利，可洗白顺利并不意味着姜望就仍然对官府没有半点芥蒂，即使在日常的工作中，他也几乎不负责和官府的交接，所以眼下轩轶问城主府的动向，一时姜望还真说不出来。

    看着有点窘迫的姜望，轩轶摇了摇头“算了，那谢老帮主又是什么情况？”

    姜望点了点头，接下了轩轶的这个台阶。

    “我家老帮主因为前几年的暗伤，最近一直卧床不起，虽然只有五十来岁，但是气血早已枯败。”提到老帮主，姜望的神情顿时黯然几分“我们本以为老帮主虽然气血不旺，但毕竟有以往的修为在身，至少扛过这次诡异瘟疫不成问题，但谁料到，谢恩帮主刚刚下了号令，就听到内府来人报告，说老帮主快不行了。”

    “一时间场内大乱，我家帮主勉强靠自己旧日的威严维持住了局势，然后赶忙拜托我过来请您，他自己因为事情千头万绪，实在抽不开身，只能在府中坐镇调度。”

    “只是我没有想到，到了您那里赵东也快不行了，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所以我也只能等您医好赵大叔之后再来叫您，不过既然赵大叔的疫病您能够医好，那么老帮主肯定也不在话下。”姜望有些戚戚然地说道，但是语气中还是抱着些许希望。

    二人一番交谈，很快便来到了谢府门口，才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影子瞬间扑了上来抱住了轩轶的大腿，定睛一看，不是陈稻是谁。

    陈稻虽然没有再哭出来，不过这次已经是强忍着泪水，带着哭腔说道“大夫，大夫，我想回家看俺娘，他们不让我走。”

    轩轶当然知道谢府为什么不让陈稻出门，但还是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姜望，姜望无可奈何地摸了摸头，开口道“您昨天不是把这小子托付到我们这里了吗？我就和他回去了一趟，给他娘送了点粮食和现金，说明了情况，大娘也算是明白事理，就答应让陈稻在我们这里当学徒拿份工钱顺便学点东西，只是谁能够想到第二天就出了这样的大事，府中乱作一团，这小子就挂念自家老娘，非要回去看看。”

    “如今城里这副光景，他又是您托付给我们看管的，要是弄丢了出了三长两短我们怎么给您交代，原本已经关在了里屋，不知怎么的跑了出来。”

    轩轶摇了摇头，虽然细节上有些不一样，但是大致还是和他所想的一样，他伸手摸了摸陈稻的头，轻声说道“你信我不信。”

    陈稻用力点了点头。

    自从娘生病以来，轩轶是唯一给了他希望的人，眼下又送他来谢府学习，不信轩轶，又能信谁。

    “你娘在城外，我没猜错的话，你娘的影响应该不大。”轩轶如是说道“即使万一你娘真的出了事，眼下城门已经闭了，内外禁绝，你也出不去，反而因为城中大乱，可能还会害了自家性命。”

    陈稻睁大着眼睛，眼中泪光闪烁，他思虑了良久，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轩轶摸了摸陈稻的脑袋，笑了笑“等一会我有时间了，我会去看望一下你娘的。”

    陈稻脸上瞬间露出惊喜的神色，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轩轶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后脑，劲力微吐，陈稻便身体一软，整个人昏了过去。

    这下变故连姜望都没有看明白，却看轩轶将晕倒的少年抱了起来，递了给他“把他送进静室关好，千万别让他出来。”

    姜望点了点头，心中有所明悟，便没有再问什么，自己抱着陈稻往内屋走去，眼下既然到了谢府，那么轩轶就摸不丢，时至今日，姜望已经完全佩服透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医师，所以也没有想过用强让他跟自己过来给老帮主看病，只要对方愿意来，自己这边就千恩万谢了。

    轩轶则看了一眼抱着陈稻的姜望背影，然后没有说什么就继续向着里面走去，一路上人来人往，竟然没有人盘问轩轶。

    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轩轶如今在谢帮颇有名气，尤其是前日大战乌衣帮，早就在谢帮整个传开了。

    为什么要打晕陈稻，其实原因很简单。

    便是因为这个孩子看起来乖巧懂事，其实骨子里却倔得很，除非自己真能带他出城去看他娘平安无事，否则任谁劝说都未必劝得动。

    而眼下事情紧急，万一陈稻真的跑丢了，轩轶也抽不出时间去找他，只能让他自生自灭，与其如此，还不如稍微安抚之后打晕了事，等抽出功夫再慢慢调教。

    况且轩轶的推测也是有根据的，这次瘟疫的范围，很可能只限制在兰阴城内，不过轩轶说要去看看陈稻他娘的话，也并不全然是假的，眼下的情况，让他不由联想起陈稻他娘当初中的那种诡异的毒，所以有时间的话，他还真要回访一番，好知道当初的具体情形。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治好谢老爷子的病，眼下轩轶对这次的瘟疫机理，其实已经明白了七八分，所以只要谢老爷子还没有真的一命呜呼，轩轶就有把握把谢老爷子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况且以谢家的条件，治好谢老爷子不容易，但是让谢老爷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也颇为不易。

    这样想着，轩轶继续向前，便进了昨天的那间正堂，正看到谢恩正在和几个医生打扮的老翁在说些什么，一眼瞄到了轩轶，赶紧起身来迎“轩大夫，您可来了。”

    医者最是同行相轻，谢恩眼下请来的医生无不是兰阴城最有名的名医，虽然说因为没有去参加棘白凝的会诊所以说资历尚还差着一筹，但是如果参加了那位棘小姐的会诊，那么眼下他们恐怕也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只是眼见着轩轶这个年纪轻轻戴着面具的白衣少年走近，谢恩便撇下他们径直相迎，不由彼此都冷哼了一声，其中一位年纪最长的摸了摸花白的山羊胡须，面带不豫地说道“来者何人？能不能劳烦谢公子介绍一二？”

 第65章 兰阴赌约

    谢恩能以二十出头的年纪坐稳谢帮帮主的位置，也是人精似的人，对方的不豫他看了一眼便了然于心，但是谢恩更知道轩轶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如今他已经知道昨天轩轶进城主府给棘白凝看过病，而且是唯一一个看过病之后没被打出去的医生，甚至棘北海还给轩轶了一份非常丰厚的诊费。

    虽然之后轩轶便和妖妖一起卷铺盖跑了，但是至少说医术那是真的没得说。

    况且最后不是跑回来了吗？

    回来了就一切都好。

    否则就这一群庸医可能真要断送了自家父亲的性命。

    虽然谢恩心中这样想着，但是嘴上当然是和善异常“且荣我给大家介绍，这位半面神医是我连夜从兰蓝帝都请过来的神医，本来只是为了给家父诊治一下顽疾，谁料今日疫病突发，家父也不幸沉沦于病魔之下，正巧神医感到，所以在下一时心中惊喜，不免失了礼数，还请诸位见谅。”

    好一个半面神医。

    轩轶站在谢恩身边面无表情，心中却有点叹为观止的意思。

    平日里看这位谢恩人模狗样儿，仪表堂堂，可是而今嘴里谎话真是连着套出来，端的是滴水不漏，见得真本事出来。

    这样一看，赵雪宜要吊他的胃口也是情有可原了。

    就和熬鹰一样，鹰没熬好怎么拿出去打猎？

    但是嘴上轩轶又何必打破谢恩的圆场呢，只能拱了拱手，算是见过了几位名医“幸会幸会。”

    这样说着打过了招呼，轩轶再看向谢恩“老爷子呢？”

    “就在内堂。”谢恩轻声说道“请跟我来。”

    这样说着，谢恩就要往屋里给轩轶引路。

    可是这样一来，那几位兰阴名医脸上就挂不住了，方才开口那位山羊胡虽然不便伸手去拦，但是嘴上依然不饶人“谢公子，令尊疾病沉重，情形危急，且待我等好好商议出来一个万全的医治法子也不迟。”

    “否则的话，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悔不当初。”

    山羊胡这话说的稳重，但其实也夹枪带棒，让谢恩有点骑虎难下。

    如果继续让轩轶去单独给老父诊治，如果一切顺利还好，如果万一出了差错，等于把自己陷入了不义之地，误信来历不明的外地庸医，耽搁了家父的性命。

    不过好在谢恩心中明镜一般，所以暗自冷哼，不打算理这些医生，想等父亲情况好转之后再好好收拾他们，却没有想到轩轶轻咦了一声“敢问阁下贵姓？”

    谢恩愣了一下，在他印象中，轩轶最是冷漠不多管闲事，眼下就算旁人挤兑，他也没必要回应。

    不过既然回应，那么定然是有原因的。

    这样想过之后，谢恩心中一定，让开一步，决定给轩轶几分钟的时间。

    山羊胡看着轩轶，冷冷道“免贵姓季，敢问半面神医有何指教？”

    “你肺部有死气，疫病将发。”轩轶这样说着，将一张白纸从黑铁之戒中取出，以火焰为墨，略一浮动便看到白纸上黑色的烧灼字样浮现而出，再伸手一样，白纸便笔直飞到季大夫身边的医生面前。

    轩轶这一手做得着实漂亮，所以就算眼前三人看不出他医术深浅，但是功夫深浅最少还是看得出的，不由都是一惊，再看轩轶的时候目光不由凝重几分。

    轩轶哪里管这个，继续说道“这份药方所载你们最好先煎上一份出来，我们且打个赌。”

    “如果等我从内堂出来的时候，若阁下安然无恙。”这样说着，轩轶手再一抬，一个精致的楠木盒从他手中如同变戏法一样被抽出，打开看时，却是两颗拇指大小的碧绿猫眼与一张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卡片。

    “那么这个盒子是我诊治棘小姐时候城主大人给我的诊费，我合手相赠。”

    两颗猫眼石在空气中闪烁着火彩，让几位大夫眼睛都有点直了，更何况别人不认识，城主大人他们还是认识的啊。

    这真的是城主大人送给这个小子的诊费？

    没听说过啊。

    山羊胡强压内心的惊惧，沉声道“如果我真如你说的那样，发了疫病又怎么样？”

    “那只能请另外两个医生给您熬好这一服药给您服下了。”轩轶笑着说“待您苏醒之后，请您将今后一年的行医所得，捐赠一半给兰阴学院可好？”

    山羊胡一听咬了咬牙“好的，我赌了，我不仅要捐，您要是赢了，我捐今年的全部收入给兰阴学院。”

    “季神医大气。”轩轶笑了笑，将那个盒子就留在大堂之内“我去去就来。”

    这样说着，跟着谢恩进了内堂之中。

    进了内堂，谢恩才看向轩轶“您就这么笃定季大夫一定会发病吗？”

    “我当然不笃定。”轩轶笑了笑说道“所以我才给他写了张药方。”

    这张药方中有从棘白凝那里得来的死气，别人倒也罢了，这位季大夫先前却是有死气在体内，原本不会这么快发作，但是有棘白凝的死气作为药引，别说半个小时，恐怕他连十分钟都撑不下去。

    谢恩也是聪明人，虽然不明白全部的原理，但是也大致猜到轩轶在其中肯定做了手脚，不由轻声道“原来轩公子也是如此锱铢必较之人。”

    轩轶摇了摇头“我并没有那么锱铢必较，只是眼下救人在即，他却因为个人好恶凭空叨扰，由不得我稍微惩戒一番。”

    “不过他一年的诊费我若收了就多少沾了因果，所以便捐给兰阴学院也好。”

    “对了。”轩轶看着谢恩笑了笑“算在陈稻的名下。”

    谢恩哑然失笑，然后点头称是，接下来，这位谢帮帮主随即面色又凝重下来，因为他们已经穿过了重重门禁，最终到了谢老爷子居住的房间之外。

    “您有把握吗？”谢恩虽然对轩轶已经算是信任异常，但是眼下这事关自己父亲的生死，也由不得他慎重，不由多问了一声。

    轩轶笑了笑“如果是在今天之前，我大概只有三成的把握。”

    少年的黑色眼睛如同深邃的泉水。

    “但是今天的话，只要令尊还没有最终投入死亡的怀抱。”

    “我便有十成把握。”

    闻言谢恩下意识地就要跪下，轩轶伸手把他扶住。

    “姑且。”

    少年的笑容温暖干净。

    “算是还您之前的人情。”

 第66章 垂死的老人

    和谢恩告别之后，轩轶独自走入那个稍微有点幽暗的室内，只见屋内和棘白凝的房间一样都点燃着温暖的炭火，让里面的气温凭空比外面高出一二十度还多。

    不过轩轶知道，这是因为谢老爷子重伤体虚，已经完全不敢侵染寒气，他向前走去，一路走到那张松软的床前，然后看到了谢老爷子那张朽败干枯的脸。

    几年的卧床生涯，如今谢老爷子脸上已经看不到曾经的意气风发，铁马冰河入梦来，只有垂死病中的寂寞与不甘。

    只是唯一让轩轶有些意外的是，谢老爷子并没有昏迷不醒。

    “您还好吧？”轩轶问道。

    谢老爷子似乎方从梦中惊醒，扭动僵硬的脖子看向轩轶，然后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沙哑的声音从喉咙中断断续续地发出“请问，您是？”

    “我是来给您治病的人。”轩轶平静说道，看着眼前这个枯槁的老人，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在受创瘫痪之前，这位老人可真的是站在兰阴城黑道顶点的人物，可是而今只能慢慢等待着自己的死去。

    这还是谢恩争气保住了谢家基业的前提，否则的话，这位老人很可能就会被扔到外面任其自生自灭。

    毕竟没有牙的老狮子已经不再是狮子了。

    只是猎物。

    在自报家门之后，谢老爷子眼中的警惕淡了几分，如今的他完全没有自保之力，所以面对入侵者，甚至只能乞求对方的仁慈和怜悯。

    不过——这一次来看他的这个年轻人，似乎和之前的那些都有些不一样。

    “您忍着点。”轩轶轻轻说道“如果您还有意识的话，或许会有一点疼。”

    这是轩轶特意要求谢恩的，那就是他给谢老爷子治病的时候，周围不能有任何人在场，包括谢恩在内。

    这样说着，轩轶伸出手指，点向了谢老爷子的眉心。

    在看着对方已经斑白朽败的长发与眉眼时，轩轶不知为何联想起了和他其实没有半点相似的星主，手上不由颤了一颤，还好轩轶自己心性坚韧，随即稳住心神，重新将七夕紫蓂的气息从体内勾勒出来，然后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

    这当然是神乎其神的造诣，不过说白了其实也很简单。

    由于轩轶是这个世界上少数曾经将七夕紫蓂推演至法相境还活着的人类，虽然说他自己最终还是因为静谧之湖的缘故被洗回了致知境，但是力量不在，很多感悟已然还在，单纯对七夕紫蓂的掌握，这个世界已经无人能出其右。

    毕竟中了七夕紫蓂还像他这么作死的人实在太少了。

    早在致知境的时候，轩轶就能够简单利用七夕紫蓂进行类似于况也是一清二楚，看到轩轶收回手指，在劫后余生的同时，也感觉自己身体顿时仿佛脱离了苦海，瞬间轻盈了许多。

    正在这时候，却听到轩轶看着他，轻轻说道“我能让您再次站起来，您愿意吗？”

    ……

    ……

    谢恩守在门外寸步不离，一直等了快一个小时，才听到从内室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不多时轩轶从中走出，只见少年的脸上罕见地有些苍白，似乎颇为耗费了精力。

    看到轩轶出来，谢恩一时情节，也顾不得寒暄，直接焦急问道“情况怎么样？”

    疲惫的轩轶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汗水，笑道“一切顺利，我一会开张药方。”

    这样说着，轩轶顿了顿“对了，谢大帮主您介不介意再出去历练几年？”

    谢恩瞬间愣住了“您这是什么意思？”

    篡权吗？

    您有必要篡我的权吗？

    轩轶看着谢恩的表情，不由笑了笑道“我感觉您继续当这谢帮的帮主不是不太方便吗？您也一直嚷嚷着自己是情势所迫。”

    “既然这样的话。”

    “如果我能够彻底治好你爹，让你爹恢复到全盛时候的八成实力。”

    “你愿不愿意。”

    谢恩看着轩轶的脸，确认这个少年真的没有说谎，他指了指屋里，表情是一种压抑的喜悦“我能去看看我爸吗？”

    轩轶点了点头，谢恩马上冲了进去，脚步声连成一片。

    “爸！”

 第67章 前线指挥

    如果是某些黑暗风的故事，那么谢恩在冲进自家父亲房间之后，过段时间出来的时候，其经典的台词应该是。

    “我爹死了。”

    但还好谢恩也不是也不是什么黑暗故事的男主角。

    他原本就是赶鸭子上架的谢帮帮主，被迫替父亲提前承担了他原本还没有打算承担的义务，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抛下重伤垂死的父亲继续在外面闯荡，只能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那个身为谢帮帮主的少年回到父亲床前的时候，谢老爷子正在手术后的昏睡之中，轩轶这次对谢老爷子的手术精细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很多人的想象，就算是能够掌握磁力一个人完成大型手术的薛杏，也很难理解轩轶这次所完成的奇迹。

    谢恩并没有说些什么，但他清楚地能从父亲的身体内感受到那虽然依旧衰弱但正在慢慢重新成长的生命力，他只是握着父亲的手在病床旁坐了十来分钟，享受过这片刻的静谧之后，走出来的时候谢恩已经和平常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轩轶知道他一定已经有了两样。

    走出内堂之后，山羊胡的季医生已经硬邦邦躺在病床上，旁边的医生正在按照轩轶的药方给他熬药，轩轶过意不去，只好伸手上前点了点那位季医生的眉心，此时赌约已经成了不那么重要的东西了，悠悠醒来的季医生再也不复之前的桀骜，就要跪下来谢轩轶的救命之恩。

    虽然说那些死气本来就是停留在他体内的痼疾，即使轩轶不将其引爆，两三天里照样会发作，甚至会夺取这位医生的性命，不过从中作祟的轩轶当然没立场去承受季医生的大礼，只是提醒他要愿赌服输，要如约将今年的收入交给谢帮，以谢帮的名义捐献给兰阴学院，季医生当然如同捣蒜一样地答应了。

    而到了大堂之外，由于父亲的病情大为好转，谢恩也不由强作镇定地在前面坐镇指挥，终于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开始调动谢帮的资源。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大灾之前，即使是前日里在谢帮手下吃了大亏的乌衣帮，也派出代表答应全权听谢恩的指挥，在城内建立了完整的应急措施。

    而在谢恩口中，轩轶也终于得知了这次瘟疫更多的全貌。

    尤其是兰阴城主府的动向。

    只是轩轶唯独没有想到的是——谢恩和棘北海的关系真的非同一般，虽然说算不上师徒关系，但是谢老爷子却是和棘北海是八拜之交，谢恩其实称得上棘北海的子侄。

    而这次疫病，最初的警告竟然是来自于城主府，棘北海更是将几乎整个兰阴城系统的控制权，都交给了谢恩指挥，而自己则已经亲身前往了兰蓝帝都求援。

    这似乎是某种比自己暴病身亡更加彻底的洗白手段？

    轩轶瞬间都有点傻眼，毕竟正常情况下，这种幕后黑手不是应该努力隔绝兰阴城内外消息，以便让自己的阴谋进一步发酵吗？

    哪里有贼还捉贼的道理。

    一旦说兰蓝帝都那边的人来这里调查，棘北海一个兰阴城主又怎么只手遮天？

    这里不是天澜城，天澜城天高皇帝远，天澜任家在天澜城的权威堪比兰叶皇族，可是兰阴城就在兰蓝帝都的边上，与其一水之隔，一旦说兰蓝帝都派下大人物下来，棘北海这个纸可是包不住火的。

    这样一来，整个行动就更加诡异起来。

    不过还轮不到轩轶为这个愁眉苦脸，绞尽脑汁，很快谢恩就交给了轩轶一个更加重要的任务。

    那就是疫病前线总指挥。

    毕竟从轩轶今天的一系列举动，特别是能够亲手治好谢老爷子那近乎奇迹的医术来看，整个兰阴城应该都没有比轩轶更加适合的角色了。

    至于反对者？

    你是说山羊胡季先生吗？

    不好意思，他现在因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已经成了轩轶最忠实的拥趸。

    前倨后恭让轩轶都有点在想是不是和他实话实说好了。

    但是既然推辞不下来，事情总是要做的。

    经过这一连串的病例观察，轩轶已经基本确定，这次瘟疫的起因应该就是围绕在棘白凝身边那几乎凝固的死气，可是偏偏本应该是幕后黑手的棘北海反应非常的暧昧，让人无法判断。

    除此之外，身为疫病前线总指挥，轩轶总要对眼下如火如荼的瘟疫有个对策吧。

    而事实上——轩轶确实有他的对策。

    从今天早上到现在，轩轶所开出的那几方药，无论是给妖妖和自己，还是给别人的，其实万变不离其宗，都是从昨天给棘白凝开的那方药里变化出来的，因为那方药本来就是轩轶绞尽脑汁几乎用尽生平所学在不破坏棘白凝的外部仪式的前提下，来克制她体内氤氲弥漫的死气。

    可是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才一天过去了，这个世界就变了天，到处都是这样的死气弥漫，无数平凡人都中了招，如同瘟疫一般。

    这样一来，轩轶的那方药就更能派上用场了。

    于是少年写下药方，让谢恩去控制各大药铺以及仓库，将药房的主要材料都先控制住，然后统一熬制，再分发给各家各户，以免有奸商在其中囤积居奇，做以牟利。

    就这样，谢帮的人一拨一拨地撒出去了，可是慢慢汇报过来的消息，却越来越不乐观了。

    “卖光了。”

    “提前一天被人全部买走。”

    “只剩下几斤的三岁药材了。”

    这样的坏消息如同纸片一样一样纷纷飞来，让坐镇在谢府的轩轶越加坐不住了。

    究竟是谁提前布局将所有的药材全部买完了呢？

    又有谁能有这个实力？

    虽然说这个答案几乎昭然若揭，但是轩轶还是看向眼前步履匆匆赶来有些气喘吁吁的姜望“你打听到究竟是谁提前买了这些药了吗？”

    轩轶问道。

    姜望欲言又止，但是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是城主府里的人。”

    轩轶叹了口气——是的，只有城主府那边，才能够先所有人一步看到那张药方的内容，也有实力将整座城里的相关药材先抢购一空。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以及棘北海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这次做起事来，有些颠三倒四呢？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飞马来报。

    “棘城主回来了。”

    “和帝都派来的援军一起。”

 第68章 帝都援军

    仅仅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兰阴城倒毙了近万具尸体。

    哪怕说那些尸体大多数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可是在一夜之间犹如被白毛风一样恐怖的存在全部刮倒的样子，依然令人有点不寒而栗。

    在局势慢慢稳定下来之后，尸体被集中火化焚烧，各家各户领回了苍白的骨灰，哪怕说轩轶知道这次疫病的真相根本就不是疾病或者说病菌，而是那来自于死灵魔法的诅咒和氤氲的死气，可是这样庞大的死尸如果不处理的话，依旧会成为巨大的隐患。

    好在兰叶帝国近千年来都在缓慢推行着火葬，所以这样的大规模火化并没有遭到太多的抵制，尤其是在谢帮以及兰阴城仍旧在运转的政府机构的全力支持下，治安也基本得到了控制，没有在这种悲怆的气氛感染下大规模的恶件的发生。

    忙里偷闲的轩轶亲自去看了留在公寓中的妖妖，没有想到竟是赵雪宜亲自在陪她。

    只是妖妖始终不肯离开公寓到赵雪宜的房间等待，所以这位西城的兰阴城负责人只能和妖妖一起待在她的房间里，直到轩轶亲自敲门。

    而之后轩轶和妖妖也抽空看了柳思思一眼，柳宅的强大魔法结界在此时展露出来令人信任的坚固，那些死气丝毫没有渗入柳宅，所以连风烛残年的吉米都可以安然无恙，让轩轶有点意外也有点惊喜。

    当然——柳宅本来就是那位【死之祭祀】的大本营，此时没有受到侵袭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安慰了柳思思几句，给她送了些许食材让她好生待在家中，不要乱跑，然后轩轶方才去几处药铺实地巡检了一番。

    他有灵药感知，所以大多数药材都逃不过少年的鼻子，可是真的去实地查看之后，发现正如之前所报告的那样，所有的药店仓库其他的药材一样没少，只有最对症的几样药材被城主府提前买了个精光，尤其是因为买家特殊，所以卖点连用途都没有敢问。

    妖妖跟在轩轶的身后，如今情形大致稳定下来了，只是瘟疫依然在蔓延肆虐，轩轶得了谢恩的重任，自然不能再去摆摊过日子，所以那套龟壳便扔在公寓里，妖妖只穿着那个百宝袋似的衣服，默不作声地当轩轶的小尾巴。

    正在这时，兰阴城上空突然传来了响亮的钟声。

    钟声清越，在这座有些寂寥的城市回荡，惊起了几只寒鸦，在空中划过发出嘎嘎的叫声。

    轩轶很少听过兰阴城大钟敲响的时候，但是大致了解大钟敲响便意味着全城集会，这是几乎专属于城主的特权，当然在棘北海出走兰蓝帝都，将大多数职权委托给谢恩之后，谢恩也可以这样做，但是由于时下瘟疫横行，让人群聚集实非良策，所以谢恩原本压根就没有考虑敲钟。

    不过这钟既然不是谢恩敲的，那又是谁敲得呢？

    轩轶心中很快有了自己的答案，他回头拉上了妖妖的手：“我们去城中广场看了一看。”

    ……

    ……

    兰阴城的下午比往常沉寂许多，太阳从云层中露头，撒下接近没有温度的日光，但也驱散了城中让人有些阴郁的白雾。

    兰阴城刚刚迎来了一场恐怖的瘟疫，所以并没有太多人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出门，但是似乎城中大钟敲响之后的优先级很高，兰阴广场上依然聚集了几万人的样子，放眼望去颇为可观。

    轩轶和妖妖便混在人群之中，他们其实在兰阴城时间不长，虽然说轩轶如今有个前线总指挥的名头，但是他之前的许多命令也是直接对谢帮成员下达的，在整个兰阴城几乎没有什么熟人，没有熟人的好处就是其实也没有多少人认识他们两个。

    广场很大，正前方便是兰阴城的官邸，大多数官员都在其中办公，往常这里也有一些摊贩售卖吃食和礼物，但是而今一来疫病横行，二来是官中直接征召，所以闲杂商户似乎也已经被清除出场。

    轩轶向着广场高台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棘北海那个有些萧瑟的挺拔身影，他目力极佳，又是混在人群之中，所以也没有被对方发现的忌惮心理，只看得到似乎在一夜之间，这位素来在兰阴郡名声极好的城主大人似乎苍老了许多，鬓角已经可以看得到些许白发。

    棘北海出面之后，整个兰阴广场都传来了嗡嗡的议论声，城主大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平静开口说了句：“肃静。”

    那如同雷声一样在广场中滚滚而过，所有人都听不到自己对面人的言语，所以声音过后，整个广场也瞬间真的肃静了下来。

    “我知道城中起了疫病。”棘北海深沉说道：“一切都是在下疏忽不查，深以为疚。”

    此言一出，下方又传来了阵阵议论声，轩轶身在人群中，听得清楚，大致是在说这是天灾而不是，城主不要太责怪自己的意思，看来棘北海素来在兰阴城的名声确实不错。

    这次的议论声较之前要小，但更有痛苦压抑的哭声在四下角落里响起，哪怕说这次瘟疫夺取的大多是年老体衰者的性命，但是依然让很多家庭永远失去了他们的亲人。

    棘北海静静聆听着下方包罗万象的声音，等到人们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他才紧接着轻轻开口，声音弥漫在四野，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带着压抑的悲伤。

    “我很抱歉。”

    “但我却无能为力。”

    “为此，我向兰蓝帝都请求了第一时间的援助，更得到了叶夜学院派出的治疗分队，接下来的日子，或许我们要打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了。”

    轩轶虽然对于棘北海的话基本是一个字都不想相信，但是眼下棘北海的话却由不得让他更加注意起来。

    叶夜学院吗？

    而身边的人群早已经沸腾起来。

    人在绝望中的希望是最难能可贵的，更何况棘北海这次带来的还是最可靠的希望。

    兰蓝帝都与叶夜学院同时向这座城市派来援军，这是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恐怕只有城主大人的惊人能量，才能带来那些大人物的重视。

    毕竟没有人希望一场如此可怕的瘟疫在了兰叶帝国蔓延开来。

    轩轶如是想道，然后漫不经心地将目光重新投向高台，但是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蓝发。

    他身体瞬间僵硬起来，连身后的妖妖也感受到了少年的异样，不由拉了拉衣角，轻声问道：“怎么了？”

    “轩轶。”

    轩轶摇摇头，低头抱住妖妖，然后慢慢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什么都没有。”

 第69章 魔法力

    叶雅看了看在脚下如同蚁群一般蠕动的人们，心中微微一动。

    不知为何，方才她感觉人群中出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可是一闪而逝，不由感觉心中一空。

    正在这时，身边城主的声音响了起来：“有请叶夜学院这次排出的医疗分队的队长安雅小姐给大家说两句。”

    叶雅摇了摇头，扫去心头纷飞的思绪，走上前来，轻咳了一声，声音也同样向着四周扩散开去。

    温暖而安详的女声，仿佛能给驱散所有的不安，如同冬日里和煦的阳光穿透乌云。

    “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

    ……

    叶夜学院派遣医疗队的临时宿舍里，叶雅正在收拢检查自己带的医疗箱，正在这个时候，她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声。

    “怎么，我感觉你魂不守舍的？”

    叶雅回头，看着在自己面前折叠雪白绷带的白发少女，不由耸肩笑了笑：“薇姐姐，我一向喜欢发呆的啊。”

    被叫做薇姐姐的少女发丝雪白，俏丽的容颜中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起来格外的精神，她冲上前去轻轻扯了扯林薇的脸颊，将帝国的九公主原本只是略带婴儿肥的尖瘦脸颊瞬间扯成了圆圆的猪脸：“你都叫薇姐姐，你说没说谎我还不知道？”

    “我好像。”叶雅被扯着脸颊，不由后退两步逃出这位薇姐姐的魔爪，然后咬着嘴唇：“遇到了以前认识的人。”

    “真的吗？”白发少女瞬间目光炯炯，盯着叶雅不放：“男的女的？介绍来认识一下？”

    “男生。”叶雅轻轻说道，然后看着薇姐姐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但我想我应该认错了。”

    “我认识他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很远，而他好像也已经死掉了。”

    少女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话语平静地不可思议。

    但是白发的少女不知为何就是清楚，有些时候，你说的越风淡云轻，就意味着这件事在你心中的分量越重。

    “那就把他找出来狠狠揪住衣领扇他几个大耳刮子啊。”于是白发少女握紧了拳头，向着林薇笑着说道：“如果认错了就大不了赔个礼道个歉。”

    “但如果真的是你认识的那个人，那么关系这么好这么久了都不告诉你一声，不打一顿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叶雅只是摇头：“他和我们往常认识的男生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薇姐姐笑眯眯地凑近叶雅：“是怎么个不太一样的法儿？比较高？比较帅？还是说比较能打？”

    “这个世界上比你还要能打的男生应该不多了吧。”

    叶雅看着白发的少女，只是目光稍微有点飘远：“都不是吧。”

    “应该说，比较厉害，比较可靠吧。”

    “只是在他身后看着，就感觉他很厉害。”

    “这个世界上明明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却偏偏能够做到。”

    “大概就是比较可靠吧。”

    白发的少女看着叶雅说的这样认真的份上，总算收起了挑衅的神情，从口袋里抓出两颗糖来，一粒塞进自己嘴巴里，一粒伸手递给叶雅，看着叶雅接过也放进嘴里，少女才张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糖果在腮帮鼓出一个小小的凸起。

    “你喜欢他对吧。”

    叶雅点了点头，糖果在口中散发出甜津津的味道。

    “嗯。”

    ……

    ……

    轩轶仍然在人群中忙碌穿行着。

    在这里看到叶雅真的有让他稍微感到意外。

    不过事实上，这里确实也距离叶夜城已经很近了。

    他最近一次得到关于叶雅的消息，还是从赵雪宜口中得知叶雅正在叶夜学院就读。

    叶夜学院哎。

    叶雅再怎么天赋出色，但是从时间来看，她离开叶夜学院最起码也要三年？现在才不过了一年半。

    但是谁料人算不如天算，说曹操曹操便到，兰阴城一场瘟疫，棘北海到兰蓝帝都搬救兵，怎么把叶夜学院的救兵给搬过来了。

    搬过来就算了，偏偏叶夜学院的救援队里恰恰包括了九公主叶雅。

    当然——现在她用的名字貌似是在星城用的化名安雅，可是你不知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吗？

    现在兰阴城有多危险，连我都忍不住跑路的你知道吗？

    不对，你不知道。

    轩轶突然想起叶雅也是敢跟他一起进须弥山的狠角色，那么眼下的兰阴城对她来说肯定也不算什么龙潭虎穴，更况且兰阴城还是在兰叶帝国境内，可谓是这一片都是我的场子，随便砸的感觉。

    拜托公主殿下您做个人吧。

    不知为何——虽然已经快两年时间过去了，但是当叶雅出现在轩轶的面前时候，他下意识还是感觉对方是需要自己去保护的那个蓝头发的小女孩，就算说那个时候，这个小女孩就已经做到了许许多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是他还是本能地想把她看作累赘。

    毕竟您只要好好地做您的公主殿下就好了。

    轩轶虽然心中有点乱如麻的感觉，但是不知为何，带着妖妖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兰阴城中心的广场，只是现在的广场，与之前一个小时前已经有了堪称天翻地覆的变化，几座精巧的白色建筑凭空“长”在了广场一角，而整个广场如今已经被半透明的蓝色结界所笼罩，只有阳光可以透过这层结界进出。

    这就是叶夜学院的魔法力吗？

    即使说见惯了星城不可思议的技术，但是叶夜学院能够屹立在兰叶帝国至今，并且几乎和星城并列为顶级的支配力量之一，当然是有它的可取之处的，不过由于郁清漩这位叶夜学院学生会主席的影响，不免降低了轩轶对叶夜学院的风险评级。

    穿过那层淡蓝色的结界，轩轶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辛涩药味，他皱了皱眉头，随即看到了整个广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型的露天医院——当然也不算露天，毕竟头上还有个结界顶着。

    一排排便携的床板担架便摆在广场上，上面有近半都躺着染上瘟疫而卧床不起的老人，广场的高台下，已经支起了六个一人来高的黑乎乎大锅，大锅里便散发着轩轶所闻到的那种熟悉的药香。

    那正是轩轶曾经给棘白凝所开的那味药方。

 第70章 忙中出错

    轩轶闻到药味面色微变，随即大踏步向着那几个正在熬药的大锅走去，妖妖在身后小跑着跟随。

    开始还好，毕竟此时广场上基本上到处都是人，病人，医护人员，以及病人的家属，甚至还有露天的灶台用来烹煮食物，所以轩轶横穿过广场，就算说有时候踩过了叶夜学院预先设置的行人线，都没有人来干涉这位白衣假面少年的行动。

    但是当靠近已经排着长队的大锅时，就有全副武装的军士伸手拦在他的面前：“抱歉，小兄弟，领药的话请排队。”

    排队？轩轶看着对方浓眉方脸的坚毅表情，心知他可能是兰阴城的卫兵，甚至有可能是直接从帝都调派过来的军中精锐。

    兰阴城眼下出了这样的大事，出动军队来维持治安当然要比谢安这样的民间帮派要好用一万倍，说到这里也不得不佩服棘北海的能力，如果不是眼下棘北海身上的嫌疑跳进圣湖都洗不清的话，那么他真的是一个非常有能力并且有担当的兰阴城主，能够在瘟疫开始的第一天就直接联系了中央的援助，得到了叶夜学院的救援小队，得到了兰叶帝方的大力协助，第一时间将瘟疫的影响范围降到了最小。

    只是这位城主大人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他就真的不怕自己的图谋暴露吗？

    但是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被阻拦之后，他抬头看向对方——很遗憾，对方接近一米九的个子，连轩轶这种平素身高都不吃亏的汉子，都不得不仰视对方：“我是这座城的医生，这里分发的煎药药方便是出自我手。”

    浓眉汉子没有挑眉，平静说道：“但是您无法证明您所说的话，我只服从直系长官的命令。”

    “我可以证明他说的话。”冷清坚毅的男声在一旁响起，轩轶回头的同时，浓眉汉子对着来人敬了军礼，短促吼道；“见过城主。”

    棘北海依然是一袭和昨天相似的蓝色大氅，容貌冷肃中带着化不开的忧伤，此时距离更近，轩轶看清了棘北海鬓角的白发以及脸上掩饰不住的疲倦。

    “昨天便是我请这位大夫给小女看的病，这次用来防治瘟疫的药汤，也确实出自这位大夫之手。”棘北海顿了顿，轻轻说道。

    “但是今天早上我们买药的时候，整座兰阴城的药都空了。”轩轶没有太领棘北海的情，原本他想凑近，只不过是想看看药锅的真相，而此时更大的真相就站在眼前，那么去看药锅反而没有那么大的必要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兰阴城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棘北海还有颜面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甚至是一副救世主的姿态。

    “因为我很早之前就有未雨绸缪之心。”棘北海竟然平静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向轩轶解释：“当您给了这副药方之后，我就打算囤积一批用作不时之需，甚至因为兰阴城的部分药材储量不够，我还从外地特意调拨来了一批，才满足需求。”

    “我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场瘟疫竟然来的如此突然，以至于连我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轩轶差点就忍不住想呛一声为什么所有人的症状都和您女儿的症状一模一样呢？

    但是终究轩轶已经是个成熟的男孩子了，不至于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他只是冷哼一声，然后再问道：“谢恩呢？”

    棘北海不以为意，回答道：“谢贤侄就在府中与谢老弟相处，在此多谢大夫对谢老弟出手相助，医术之神不可言妙，几近起死回生。”

    这之间发生了这样一连串的事情，轩轶又是见惯了伪君子真小人的人，所以此时棘北海所说的话他一句都不想信，正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突然发出一阵蓝光，随即有一连串尖锐的惊呼与惨叫声响起，棘北海面色一变，还没有说什么，但是轩轶自己已经回身向着蓝光发出的地方跑了过去。

    他一路上穿过了数道行走线，一直走到蓝光发生处，只见一个手足无措的穿白衣的二十出头女子正呆立在那里，喃喃道：“这怎么可能？”的时候，十几个在病床上原本躺的好好的病人正在床上翻滚挣扎，呻吟不已，有些人已经从床上滚落到地面都浑然不觉，而他们身上，无一例外都冒着焦黑的黑烟，就好像被硫酸泼到了身上一般。

    “蠢货。”轩轶冷冷骂了那个女子一声，然后自己冲上前去，用手托住一个已经躺在地上的老人后颈，然后左手在其身上冒黑烟的地方轻轻一拂而过，这次轩轶用得巧妙，手上的七夕紫蓂气息一闪而逝，在所有人没有察觉之前就将其中的死气以及杂乱的魔法元素搜集一空。

    还没等这个少女反应过来，轩轶便已经将老人重新放回床上，如法炮制，他动作又快，行动敏捷，所以行云流水一般不到一分钟，十几个病人都已经被少年安置妥当，平均每个人的处理时间还不到五秒钟，这一手技艺出神入化，瞬间周围一圈人都看得呆了，连后发赶来只看得到轩轶表演后半程的棘北海，都不由轻轻抬手给轩轶击掌喝彩：“大夫好医术。”

    轩轶此时可没有理会棘北海的心情，他如今做了医生，所以很多时候医生的职业病上来，真的是谁都拦不住，看到十几个病人的情况稳定了下来，便站起身来冲着方才那个惹了祸的白衣女子毫不客气地劈头盖脸责骂道：“是谁教你用水系治疗术给这些病人治疗的？这些明明都是偏死灵诅咒系的病情，你用水系治疗术给病人增加生命力，就和拿油去泼燃烧的火苗一样，只会让火越烧越旺，直到把人活活烧死。”

    “这就是你们叶夜学院的水准？”

    女子胸口前正别着叶夜学院的银色狭叶徽章，不是叶夜学院这次来的救援小队又是何人。

    女子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所以口唇蠕动，想辩解也一声辩解不出，眼见眼中泪珠子打转，一个叶夜学院的天之骄女就要被轩轶劈头盖脸骂哭了的时候，她身旁传来利落的女声。

    “人人都会犯错，知错能改便是。”

    这样的声音中，一个白发的高挑少女从后面赶了过来，轻轻将那个少女护在身后，然后看向轩轶，面色不虞地继续说道：“她这次出了差错，我们回去自会责罚，敢问阁下有什么立场，要来教训我们叶夜学院的人。”

 第71章 相见时难

    这个白发少女说着，让轩轶也不由看清了她的脸，只见这是一个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裙的女子，头发雪白盘成辫子在头顶绕了一圈，如同王冠一般，面容清丽秀气，称不上绝美，但总让人感觉好生舒服，特别是那对纯黑的眸子黑亮如漆，灵动异常，让人忍不住就想多看两眼。

    “敢问阁下是？”轩轶静静问道。

    “林薇。”林薇平静说道“山林之林，蔷薇之薇，这次叶夜学院派往兰阴城的援助小分队副队长。”

    “那么请问林薇小姐。”轩轶冷冷望着对方“因为您的这位天之骄女治疗出错，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的话，可能会葬送几条甚至更多的人命。”

    “但是回去之后，她会得到什么惩罚呢？”

    犯错的女子看着她身前的林薇，虽然说林薇的外表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一两岁，但是就气质而言，这个少女成熟的不可思议。

    林薇看着眼泪汪汪的女子，咧开嘴嘻嘻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糖塞到女子手里面，然后回头道“如果每个医生都给他医死的病人偿命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活着的医生了。”

    轩轶听到这句话，不由一怔，因为当初他对陈稻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以此时竟然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立场。

    而林薇这边却没有觉察到轩轶的些许异常，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神情稍微正了正“齐姐姐自己出了差错，险些酿成了严重的后果，我们当然会有相应的处罚，至少齐姐姐已经没有继续在这里工作的权力了，她会被送回叶夜城，扣除相应的学分并且被记过，但是无论如何，这也是我们叶夜学院的私事，外人没有指责我们的余地。”

    林薇这话说的强硬而霸道，但是轩轶却明白对方说的都是事实，因为这真的是叶夜学院有的权力。

    叶夜学院身为这世间的顶尖势力，行事却几乎是各大势力中最怀柔的一方，但这并不意味着叶夜学院是好脾气。

    以及，轩轶深深明白，这个世界上人与人是不平等的，至少说一个叶夜学院的院生性命，要比上百个这种普通的居民性命要值钱得多，且不要说这些人因为自己及时赶来保住了一条性命，就算说都死在这里，也没有人有权力指责叶夜学院，指责这个齐姓的蹩脚医生。

    就算是处罚，也只会发生在叶夜学院内部。

    当然，就眼下来看，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前提下，林薇所说的这些处罚内容已经相当苛刻，轩轶基本上已经算是认可，所以就轻轻自嘲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但是轩轶刚要转身，就听得林薇叫住自己“先生且慢，敢问先生姓名，方才先生及时援手，林薇代替叶夜学院感。”

    是的，出现在轩轶背后的人不是叶雅又是谁。

    这里发生了喧哗，走近一看又是如此严重的医疗事故，在林薇之后，叶雅没有道理不过来查看情况。

    谁知道一过来一看，一眼就看到了说过一句话扭头便走的轩轶。

    哪怕说此时的轩轶模样大变，又带着半边遮住脸的黑色面具，甚至连身高穿着都与之前的风格大相径庭，只有发色与眸眼不曾改变，可是所有熟悉的特征轩轶都经过了谨慎的微调，否则的话，别说是叶雅，连林薇都未必不能认得出轩轶的真实身份。

    当然——这个林薇就是你们所以为的林薇，那位从冰湖出走但最终机缘巧合加入叶夜学院的邪神小姐姐。

    反倒是叶雅对着轩轶看了又看，她和许多人不一样，有些人是因为对轩轶的情报知之甚少，所以有时候知道的少反而不太容易被干扰，就像赵雪宜和棘北海。

    但是叶雅不一样，她对轩轶实在太了解了，并且这两年来，她不曾松懈过从西城哪里了解轩一可能的动向，但是反而有点灯下黑，当轩轶改头换面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并且完全否认自己的身份的时候，连叶雅都不由在迟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了。

    “你不要动。”叶雅这样说着，在大庭广众下上前，一直来到轩轶的面前，盯着对方的眼睛“你真的不认识我？”

    轩轶看着叶雅越发美丽动人的面孔，当下也是有些恍惚，当初叶雅就是难得的美人胚子，将近两年过去后，这位在星城重拾自信的少女如今气质之柔美坚强甚至盖住了其容貌本身，让轩轶几乎在那一瞬间就相信她现在随时都可以真正就任九公主的位置。

    但正是因为这样，轩轶才摇了摇头“在下从未见过像您这样美丽的少女，如果见过的话，我一定会过目不忘。”

    正在这个时候，妖妖也快步走了上来，来到轩轶的身边，看着如同仙女下凡一样的叶雅。

    如今的叶雅几乎处于自己人生颜值的巅峰，无论气质，容貌，乃至于谈吐与修养，都几乎臻至完美，虽然说单论容貌而言柳思思未必比叶雅逊色多少，但是叶雅的其他几样却足够完全秒杀柳思思。

    妖妖看着叶雅，只感觉对方如同画中仙女下凡一样，只看得自己自惭形秽，她抬起头，看着轩轶的脸，真诚问道“轩轶，她是你的朋友吗？”

    “她好像真的认识你的样子。”

    轩轶摇了摇头，笑道“叶夜学院的大小姐，怎么会认识我这样的人呢？”

    但是叶雅一点都不想放弃。

    她看着轩轶戴着面具的脸，轻声问道“我想看一看你的面具下面是什么，可以吗？”

 第72章 年少的自己

    午后的日光透过荡漾的蓝色结界射到广场，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如同水波一样的光影变化。

    轩轶看着锲而不舍的叶雅，不由叹了口气，然后轻声说道“在下之所以要戴面具，自然是要遮掩伤口瑕疵，小姐乃是金玉一般的尊贵人物，在下担心污了小姐的眼。”

    叶雅睁着水蓝色的清澈眼睛，看着轩轶那张黑色面具上浮动的太阳光影，笑了笑“你叫轩轶是吧。”

    因为方才妖妖叫出了轩轶的名字。

    “我不是什么金玉一样的大小姐，否则也不会自愿来到这里，为这些被苦痛所折磨的市民服务。”

    “我不知道你脸上是怎样的伤口或者溃烂，甚至是蠕动的肉芽乃至于活着的蛆虫。”

    “但我不介意。”

    “我也略懂医术，或许您治不好的伤势我能给您提供新的思路或者解决办法。”

    “但是在您揭下面具之前，我向您保证，您绝对离不开这个广场。”

    “对此我赌上叶夜学院的荣誉。”

    轩轶仿佛第一次认识了眼前的少女。

    他之前认识叶雅的时候，对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的迟疑和怯弱，被前辈们那些巨大的阴影彻底压得喘不过气来，以至于总是将这一切放在对自己的怀疑上，然后去拼命逃避接踵而来的责任，就好像日光下的小孩在拼命奔跑以便于甩脱自己的影子，甚至不惜跳入深渊之中。

    他帮叶雅建立起了最初的自信，明确了她最初的责任，甚至向她转述了叶萱对她的期望，但是那个时候，在轩轶的面前叶雅总像是个小孩子，所以说即使是当叶雅在他面前张开那六条妖异到极致的光翼的时候，在他心目中对方始终是想要装作是大人的小孩。

    哪怕说这个小孩有时候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所以说即使说叶雅最后喜欢上了他，甚至不惮于公开向所有人表达对自己的好感，但是那个时候轩轶依然没有接受这份感情的意思。

    因为在他看来，叶雅还是太小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钟情。

    叶雅在错误的时间里遇到了错误的自己并且产生了错误的情感。

    他不是感觉很意外，但是却要将意外掐灭在最小的时候。

    等到叶雅逐渐长大之后，她总会遇上更适合她的少年，而不是像自己这样被黑暗浸染全身的男子，只会将她一步步推向毁灭。

    那个时候——自己应该会成为她回忆的时候一抹有些酸涩的剪影吧，等她将来有了孩子，或许没有，只是有了新的九公主作为她的晚辈，那个时候自己会成为她口中故事的一部分，然后讲给新的年幼的九公主听。

    这样轩轶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短短两年之后，叶雅就这样重新站在自己面前，以接近崭新的姿态，不是那种爱哭的，自我怀疑的孩子，而是在自己位置做自己恰当事情的九公主殿下。

    可是偏偏，她依然会下这样的威胁。

    如果你不摘面具，你就不要想离开这里。

    这句话名义上赌上的是叶夜学院的荣誉。

    但是只有轩轶才清楚，她赌上的是自己九公主的荣誉。

    你真的长大了啊。

    轩轶自己轻轻默念出这句话，然后向叶雅笑了笑，伸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黑色犀皮面具。

    周围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很多人以为这位白衣的医师戴上面具只是为了掩饰胎记，烧伤，或者说更微不足道的瑕疵，甚至还有一些少女以为，轩轶既然另外半边脸长得还不错，那么这半边脸很可能就是为了装酷所以故意遮上以增加神秘感。

    但是当面具取下之后，其隐藏的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阳光之下是伤口。

    累累的伤口。

    纵横交错的刀痕，刀痕中尚未结痂的伤口流淌着腥臭发黄的液体，少年的那半边脸上伤痕累累，足以吓哭天下所有三岁的孩童。

    但是叶雅却望着轩轶这张从来不曾在自己记忆中存在的脸，望了又望，表情不再像最初那样平静，变得稍微有点恐慌的模样。

    但是这恐慌很快又被公主殿下收回了自己隐藏情绪的秘匣中，蓝发的少女就这样平静地点了点头“抱歉了，轩轶先生。”

    她深深欠身，一点都没有之前仗势欺人时候的盛气凌人，蓝色的短发向前垂落光滑如同绸缎。

    “您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但是很抱歉我认错了，对不起。”

    轩轶不动声色地将面具重新合在脸上，笑了笑“我经常有被人认错的经历。”

    看着轩轶转身就要远离，叶雅紧接着说道“先生您医术高超，能不能不计前嫌，在这里帮我们多救助一些病人？”

    “虽然我们是无偿劳动，但是如果先生愿意的话，我们会为先生支付一份您满意的报酬。”

    轩轶回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了笑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医生啊。”

    ……

    ……

    当轩轶走远之后，叶雅才面无表情地回到那几间小巧的白色建筑中，当确定身边再没有任何人的时候，叶雅才颓然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中眉目如画的自己，捂住脸轻轻啜泣起来。

    果然，果然是他。

    叶雅在心中喃喃说道。

    如果说之前还不敢肯定，那么现在看到这被刻意留下来的伤痕，如此不留情的下手，这绝对是那个男孩会做出的事情，因为他是从来不知道如何爱惜自己的家伙。

    但是正因为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叶雅才不敢去揭穿。

    她不确定轩一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认出来他。

    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轩轶假装不认识她当然是有自己的理由。

    无论这理由是出于男孩可笑的自尊心还是其他的别的东西，至少说他不想在这样的地方和自己见面，以原本的身份见面，这是不争的事实。

    况且早在两年前，她就曾经亲口在对方面前表白。

    想到这一节，叶雅不由伸手摸了摸面颊，然后出奇地发现自己脸上竟然一点都没发烫。

    十四岁的可笑的自己。

    叶雅看着镜中人不由轻声嗤笑道。

    那时候自己真是喜欢做傻事的年纪。

    更傻的是——自己竟然真将这件事记到了现在。

    “你果然认识他啊。”

    有女子的声音从叶雅的身后响起，叶雅回头，看到林薇从被窝里钻出来了脑袋。

    叶雅顿时手足无措“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明明确认过这里没有人啊。

    “可是我本来就在这里啊。”林薇雪白的脑袋理所当然地侧着说道，然后白发的少女从被窝里伸出手来，一颗包装简单的糖果在她手里，不知道是不是在被窝里正在偷吃零食。

    “吃吗？”

 第73章 撕花的游戏

    看着在被窝里伸出小手的林薇，叶雅突然忍不出噗嗤笑出声来，并且越笑越厉害，最后笑得整个人都花枝乱颤起来。

    反而是林薇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喂，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了吗？”

    叶雅用力摇着头，然后伸手接过林薇手中的糖，一把塞进嘴里，笑靥如花“薇姐姐，认识您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林薇用手搓了搓头发，少女的笑容纯净无暇“如果能让你感到幸福，那就再荣幸不过了。”

    这样说着，林薇从被窝里钻了更加颀长的少女身躯，在其实并不宽敞的床铺上蹲坐起来，裙子叠在膝盖上，白发的少女侧头用手臂撑着下巴，一副饶有兴趣的八卦模样“别给我岔开话题。”

    “刚才不是说到你果然认识他吗？”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个挺讨人厌的家伙，但不知为何我总感觉我也在哪里见过他，但究竟是在哪里，却怎么也都想不起来了。”

    叶雅不知为何，不想在这个姐姐面前撒谎，虽然对方是自己在叶夜学院认识的室友，但是她必须承认，她目前为止的短暂一生，再也没有遇到过像这位林薇姐姐一样更好的人了。

    她不仅是无法想象的出色与强大，更重要的是，你从来不知道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或者说，她存在本身，就是给周围辐射无尽的活力与正能量。

    她似乎将自己所有的信用点配额都买成了无穷无尽的食物，其中又以甜食居多，而她表达友好的唯一方式，就是把自己最喜欢的食物和人分享，而且就算被人拒绝也绝不气恼，下次想给你食物的时候依然是那张灿烂的笑脸。

    她似乎永远都没有失望，气馁，焦虑之类的负面情绪，似乎只要吃东西就能够把满满的活力重新补回来。

    更何况，从各方面讲，这位林薇姐姐强大的都跟怪物一样。

    即使是叶雅曾经见过的最强年轻一代，即使是曦子权或者星立华这样的人物，都未必能比林薇更加强大。

    所以叶雅最终点头，说了个嗯。

    “果然是负心汉渣男吗？”林薇点头肯定道“并且连安雅你这样的妹子都舍得抛弃掉吗？他是不是失忆了？还是说因为出了事故把这里撞傻了？”

    说撞傻了的时候，林薇用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否则我完全想不到他装傻的原因。”

    因为那个家伙装傻永远都有自己的原因。

    叶雅在心中静静说道。

    就好像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欢他却从来不正面回应一样。

    当然或许他知道拒绝也没有用，只会让自己更加不开心和坚决一样。

    “因为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叶雅说道“我之前不是给您说过吗？他很厉害，可能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厉害的了，甚至可能比您还厉害。”

    “那么这么来说还是抓出来打一顿最保险？”林薇兴致勃勃说道，虽然她也知道自己是在胡说八道的路上越走越远，但是果然还是胡说八道最开心啊。“我按住你来打？”

    “我该不会打不过他吧。”

    “讲道理应该是打得过。”叶雅想了想说道“但是还是不要打的为好，因为我怕您将他打死了。”

    林薇有些促狭地看着叶雅，叶雅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白发少女的脸，手感果然超棒“我们休息一下还有活干呢。”

    林薇点了点头“最少你老相好医术上还是挺给力的，那么利用完了再打死好了。”

    ……

    ……

    至少就现实而言，棘北海还是很可靠的城主。

    经过一天的劳累，最终的伤亡数字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当棘北海以最快——不，应该说是难以置信的速度从兰蓝帝都请来援军，并且开始分发由轩轶给出的那个特效药方之后，这次原本可怕到极点的瘟疫，在傍晚时分已经得到了初步的遏制。

    瘟疫的爆发恐怖程度简直骇人听闻，一夜之间，总人口为九十五万的兰阴城，有十二万人发病，甚至查不出传播途径，就像轩轶所说的那样，这场瘟疫与其是说病菌与毒素的作祟，更不如说是来自于魔鬼的诅咒。

    而棘北海则是那个最可能的魔鬼。

    但是经过一天的奋战，大多数人的病情都得到了初步的控制，在死亡的威胁下，甚至十分健康的人都来广场领了药汤喝，有病治病，没病防身。

    除了身体最衰弱的那一批老人在早晨最猛烈的一波瘟疫侵袭下没有撑过来之外，其他的大多数人只要能够活着撑到进入广场的露天医院，其中的大多数都活了下来。

    总之最后汇报的数字是——十二万人感染，其中有三万人病情比较严重，最终的死亡人数定格在九千人。

    这九千人有八千以上是静悄悄死在兰阴城这个充满雾气的黎明，剩余的几百人则是有死在送医的路上，或者说在广场医院因为病情过重身体衰弱而治疗无效死亡。

    哪怕轩轶再如何神勇，他的治疗技术也无法给每个病人都覆盖到。

    正如轩轶所说的，他至少现在是个医生，所以在白天的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在这座广场医院也充分做到了一个医生的职责，几乎片刻不停地奔迫在每个第一线，为最危急的病人送上最及时的治疗，虽然说大部分人都不需要他使用七夕紫蓂来辅助，但是仅仅一个抽出死气的痛苦就是很多人无法承受的，所以只能选用更加温和的法子。

    在这期间他虽然与叶雅以及那个林薇有过不少照面，不过让轩轶有些意外的是，这次叶雅完全没有来骚扰他的意象，仅仅是几次在休息区撞上，同样满头大汗的少女问了他两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不知道为啥，看着现在的叶雅，轩轶总有种看着女儿长大的错觉，至少也是妹妹长大的错觉。

    他一直知道自己当然很喜欢叶雅，但是到底有多么喜欢，肯定是没有叶雅喜欢他的那样喜欢。

    不过现在——轩轶突然在某一瞬间发现，自己至少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加喜欢叶雅。

    夜色已深。

    “先生这是要走？”棘北海看着脱下身上有些许血渍和呕吐物残留的白大褂，不由关心问道。

    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轩轶至少救治了近百名病人，这些病人的身体状况大多不太好，咳血和呕吐几乎是家常便饭，尤其是在治疗过程中，轩轶甚至没有办法躲避，虽然一个下午轩轶已经换了三次衣服，但是最新的这一件依然没有摆脱荼毒。

    轩轶点了点头，如今的棘北海仍然敌友不辨，他没有兴趣和对方有太多的关系。

    “这一路上可是不太平啊。”棘北海静静说道，顺便看了看在轩轶身后的妖妖，今天妖妖也出色完成了她轩轶第一助手的职责。

    “您不考虑在这里过夜？”

 第74章 天黑路滑

    轩轶看了看目光深远的兰阴城主，对方依然是那副高深莫测将所有的内心想法都深埋心底的样子，从外表上来看，完全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他对对方当然不信任，哪怕说眼下姑且算是合作了一次，棘北海没有用轩轶的药方去做什么坏事，原本轩轶还有点害怕棘北海将他的药方偷换之后好更方便地毒害这些市民，可是事实上经过他的检查，那些大锅中所熬的药材配比精妙，即使他自己来也不过如此，也没有什么加料之类的前科在里面，基本上算得上值得信赖。

    所以说轩轶也不太想在棘北海面前悍跳，问他是不是自家圈养的死气没看好导致偷跑出来，现在来亡羊补牢的样子。

    可是想让轩轶信任棘北海，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轩轶的回答也是敬而远之“如今的兰阴城处处不太平，我感觉哪里都一样。”

    “并不太一样。”棘北海轻笑着说道，他没有在和轩轶在这里多逗留的样子，此时的广场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由于结界的关系，广场的气温和室内差不多，很多病人已经陷入了休眠，而医疗队方面，叶夜学院的大多数人也已经钻进了被窝，只有少数的值守人员除外。

    但是在兰叶帝国的地界，只要你还稍微长点脑子，就不要想去动叶夜学院的半根手指头，这背后有无数血与火的教训让你明白这一点。

    他就这样径直和轩轶擦肩而过，在走过轩轶身边之后，一句冷冰冰的话语才飘了过来“暗星的调查小组已经到了。”

    “如果您不是那么急着送死的话，我劝您还是好好呆在公主殿下身边。”

    轩轶听到这句话眉头一锁，刚想追问棘北海两句，发现在转眼之间，棘北海便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这就是洞玄之上强者的派头吗？

    洞玄之上我又不是没杀过。

    就算只是个影子。

    轩轶在心中腹诽着，但是对于回家的打算，确实已经踌躇了几分。

    无论说棘北海是真的好意提醒，还是说存心恐吓，让他不离开这里，叶夜学院的结界都称得上这座兰阴城而今最强大的安全区，更何况这个安全区还有九公主叶雅坐镇，得到兰叶帝国，叶夜学院，第九军团三方大佬联合背书，就算是星城那边，也不敢捋虎须捋到这般地步。

    只要轩轶认怂待在城市广场过夜，那么几乎可以保证平平安安过上一夜。

    但是如果他决定出广场走回公寓，那么如果暗星的调查小组速度没有那么快，轩轶还是有点有恃无恐。

    可是深深了解暗星运作机制的他明白，暗星的速度真的有那么快。

    暗星的暗线需要每天向暗星汇报情况，一旦说停止汇报，并且没有提前通知，那么便自动判断为断线，有专门的调查小组前来侦办。

    星耀羽是前天晚上被自己杀死的，这之间已经有两天两夜过去了，暗星的调查组确实已经到了，只是说他们有没有查到自己的因素，那才是重中之重。

    该死——其实早该在昨天就跑路的，要是这样的话，如今现在自己已经在千里之外，暗星调查组再厉害，他们能到天澜城咬自己啊。

    结果留在兰阴城，又是瘟疫，又是棘北海的阴谋，还有若隐若现的死者之书，眼下连公主殿下都眼巴巴地跑了过来，暗星调查组又过来咬人。

    这世道还让人活不活了。

    回公寓当然是有目的的啊，且不说最冠冕堂皇地给妖妖换药洗脚，赵雪宜那里，也应该是再交换一波信息的时候了，顺便叮嘱她不要把自己的信息给叶雅乱泄。

    不对——叮嘱没什么用，如果叶雅真是要问起来，那么叶雅的权限高得吓人，赵雪宜肯定要竹筒倒豆子一般给叶雅倒个干净，唯一靠谱的方法竟然是杀人灭口。

    如今众生之口悠悠，轩轶一个一个灭恐怕灭不过来。

    接下来，竟然是要问奥斯椒月的《死者之书》翻译进度。

    虽然说书是昨天晚上才给了对方，可是眼下一天一夜都过去了，自己可是超级快递，还掏了加急费。

    什么，你说什么是加急费？

    光复活之术这四个字就是最顶级的加急费好吧。

    原本轩轶也没有那么急，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兰阴城今天这天大的变故，棘北海这一圈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任谁都会坐不住，况且这番操作的核心不出意外就是《死者之书》中记载的复活流程，这怎么不能让轩轶心急如焚。

    眼下的一切都几乎是在和时间赛跑，可是就在轩轶想要起跑的时候，棘北海过来幽幽一句“对不起，前方赛道有坑。”

    这让轩轶该怎么办？

    总不能在这里夜袭九公主和她谈心吧。

    虽然说眼下将目前的情报对叶雅和盘托出真的是个好计划，可是轩轶已经把一个椒月拉上贼船了，就几乎已经不再想用叶雅这条线了，哪怕这条线的线头已经递到了自己面前。

    这一时间事情千头万绪，让轩轶都有点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总不能现在去夜敲公主门，给叶雅说“天黑，我怕，你能送我回家好吗？”

    这样的话画风也未免太过清奇画美不看了吧。

    这样想着，轩轶突然看向身边的妖妖，妖妖已经打点好了行装，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至少在妖妖看来，是没有在这里继续过夜的想法与需求的。

    “我们回家？”轩轶试探着问了一句。

    “嗯。”妖妖点头道。

    轩轶哈哈一笑“那我们就回家好了。”

    ……

    ……

    黑暗之中，比浓墨更黑的地方传来一个静悄悄的声音“确定星耀羽就是在这个附近被杀的吗？”

    “从能量反应来看是这样的，对方极为干净利落，其能量释放只有不到零点一秒，便在瞬间让星耀羽的能量波动瞬间消失。”

    “兰阴城有这么厉害的角色吗？”那人质疑问道“还是说星耀羽招惹到了自己惹不起的角色？”

    “不。”

    “目标已经初步确认了。”

    “应该没有想象中那样强，只是可能身怀强力的攻击性灵器。”

    “姓名呢？”

    黑暗中，有人递过去一张照片。

    “他自称轩轶。”

 第75章 薄雾冥冥

    轩轶和妖妖走在路灯凄冷的街道上，薄雾冥冥。

    一到夜里，这座城就升起这种若有若无的白色雾气，阴冷彻骨，在轩轶看来，这些雾气无不饱含着那些令人彻骨生寒的死气，兰阴城之所以会突然在一夜之间被这样恐怖的瘟疫所击倒，这些雾气难辞其咎。

    所以说早在白天的时候，棘北海就宣读了宵禁的条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在入夜之后随意外出。

    这样的死气对于普通人来说基本上可以视作呼之即死的恐怖瘴气，但是对于眼下已经多少有了抗体的轩轶而言，不过是稍微有些阴冷的空气罢了。

    这样想着，轩轶握紧了手中妖妖的手，一点点吸取化解这侵入少女体内的死气。

    虽然说妖妖白天曾经喝过预防的汤剂，但她毕竟年龄尚小，又直接暴露在这样恐怖的死亡雾气之中，没有轩轶的帮忙，恐怕这位少女也是凶多吉少。

    在浓雾中路灯照出来的影子也是影影绰绰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如果不是看到远方星星点点的灯火，这座原本兴盛繁华的兰阴城，此时就宛若死城一般。

    当然，在这场来势汹汹的苍白瘟疫下，兰阴城正在向死城一点点靠近。

    眼下的当务之急当然是先回赵叔的公寓要紧，赵叔公寓有赵雪宜坐镇，赵雪宜的背后便是西城，所以可以说是整座兰阴城除了城主府以及中新广场之外第三安全的地方了，甚至要比谢恩的谢府安全级别还要高出一点，如今既然知道了暗星的调查组已经进入了兰阴城，对于那群怪物而言，兰阴城的死亡瘟疫当然算不了什么，甚至说还是他们上好的实验素材，轩轶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和暗星继续打更多的交道，如今既然姐姐还没有真正的死去，自己也杀死了星淮南作为收取的代价，在他看来和星城的恩怨已经可以告一段落。

    但是星城似乎不这么以为。

    至少他的悬赏还在那里挂着，星城在迎来下一位新的行走之前，这个悬赏恐怕会一直都有效下去。

    哪怕说他没有那么怕这些白雾，但是并不意味着轩轶想在这白雾中继续呆下去，一路上他一直步履匆匆，兰阴城遭此大劫，几乎所有的班车都已经停运，即使说还在运行，也不会有人愿意来这座死城，也没有人愿意接纳看似安然无恙但是谁知道是不是埋着瘟疫种子的兰阴城难民。

    如果不是棘北海雷厉风行的措施，那么现在兰阴城恐怕已经陷入了彻底的骚乱之中。

    只是走着走着，轩轶的脚步突然停下来了，妖妖觉察到了少年的异常，不由抬头看了轩轶一眼。

    轩轶踟蹰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一只手，一点火星从他手中升起，然后向着不远处的黑暗中飞逸，光华发出，照亮黑暗，这个时候妖妖才远远看到，在百米之外的黑暗小巷处，一个少年正靠在潮湿冰冷的砖墙上低头痛苦地喘气，在白天妖妖见惯了这样的病例，当然分辨得出他正是被黑暗中的死气侵蚀了身体之后的症状。

    只是单单在路上见到一个倒毙的孩子，当然不值得轩轶停下脚步，但关键是，这个孩子他们认识，还很熟悉。

    “陈稻！”妖妖不由叫了一声，然后下意识地就想向陈稻那边跑了过去，但随即被轩轶抓住了手掌。

    妖妖回头，有些嗔怒地望了轩轶一眼发现了陈稻的人是你，可是想要见死不救的人也是你吗？

    只是轩轶自己感觉有点奇怪。

    陈稻能出来他不奇怪。

    虽然自己将他打晕并且让姜望好生安置，至少也要关这个少年几天，可是陈稻思母心切，能再从软禁中跑出来或许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谢帮真的不可能把陈稻锁进铁笼子里锁着。

    陈稻趁夜跑出来想回家中看望母亲，他是山里的孩子，摸黑走几十里路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可是他似乎并不了解如今是什么情况。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眼下的情况，但是在很多人眼中，他只是个孩子，甚至还是个有些麻烦的孩子，所以轩轶都没耐下心给他讲，只是用最简单的办法打晕了事。

    可是如今这个孩子，似乎真的是把麻烦带过来了。

    如果他不去管陈稻的话，那么陈稻真的会死在那里，天亮之后人们就会在那里发现一具僵硬的少年尸体，然后把他扔进尸袋中集中焚烧，如果没有人认领的话顾骨灰就会直接深埋在同一个墓穴之内。

    也便是说他的母亲永远不知道她的孩子是怎么死的，又是在哪里死去。

    即使轩轶已经见惯了死亡，也在这一刻有些感慨死亡的残酷。

    可是轩轶选择在这里犹豫，当然也有他的理由。

    他究竟是留在中心广场还是说徒步走回公寓，其实不过是五五开的事情，最终促使他选择回来只是妖妖的那一句话。

    然后他走哪条路，又是何时走回去，依然是未知数。

    可是偏偏陈稻就能够倒在他走的路上，一副即将死去的样子倒在那里等着他去救对方。

    轩轶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就算是当初叶雅倒在暗部大厦之前，后来也证明那是镇定剂牛奶和叶雅的最终目标是天之塔的双重结果，可是眼下陈稻就倒在自己面前，究竟是巧合还是阴谋，依然在五五开之间。

    轩轶看了眼妖妖，手掌微张，黑色的玄武鳞片离手而出，飞快扑向陈稻，在妖妖还来不及反应的前提下，直接划过陈稻的后脑，切下了几根棕色的发丝，妖妖看着轩轶动作，如果不是眼下情况有点特殊，她就要和轩轶发脾气了。

    但是另一方面，轩轶却松了口气——是真人，不是幻像，更不是有人伪装的。

    如果是有人伪装，那么自己这么快的试探攻击，实力越高，反而越容易露出破绽。

    确定这一点之后，轩轶回头看了看妖妖，如今他们距离昏迷的陈稻不过一百米远，只是那里远离路灯，被黑暗所笼罩，是自己过去把妖妖留在原地还是带着妖妖一起过去，总体来说是有利有弊。

    但是在片刻之后，轩轶便自己做了决定，他向前踏出一步，握着妖妖的手一起。

    “我们过去看看吧。”

    妖妖有点高兴地点了点头。

 第76章 黑暗之声

    远离了路灯的照射范围，黑暗的夜空中只有轩轶的小小火星在空中飞舞着照明，如今轩轶的实力已经多少向外展露了一些，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但是少年已经不用装作什么病弱的青年游医。

    影影绰绰的光影中，轩轶和妖妖一步步接近生死不知的陈稻，这一路上轩轶走的非常小心，甚至说存了一旦有风吹草动就抱起妖妖张开翅膀就跑的想法，但是偏偏这一路上非常安宁。

    哪怕说轩轶就像是一步步接近捕鼠夹上奶酪的老鼠，但是直到他摸到了奶酪，捕鼠夹依然没有合上。

    轩轶的手轻轻覆盖住了陈稻有些冰冷的额头，少年轻轻颤抖了一下，但是最后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他体内充斥着死气，看来他在黑暗的城市里走了很久。

    陈稻对这座兰阴城并不熟悉，因为他原本熟悉的就是城外的世界，城里面都是骗子和黑心的商人，如果不是轩轶的缘故，恐怕他会永远和这座城市绝缘，可是在今晚，对兰阴城不熟悉反而成了害死陈稻的最后一根稻草。

    天黑失去参照物之后，陈稻原本就很可能在兰阴城迷路，况且他是从谢府偷跑出来的，所以因为害怕被抓回去所以还刻意避开路灯走一些阴暗的小路，原本这样的情况最坏也不过是逛逛悠悠一直逛到天明，除非一不小心踩到某个没有井盖的下水管道。

    可现在，当空气中弥漫着那些可以带来死亡的雾气时，一切都已经变了。

    在没有额外防护的前提下吸入了太多的死气，一无所知的陈稻只能倒在城市的黑暗中，他只想去看一眼母亲有没有事，但是他始终不知道，他最应该担心的恰恰是自己。

    “蠢货。”轩轶轻轻骂了一声，然后七夕紫蓂的气息透出手指，开始一点一点替对方拔出体内那些氤氲的死亡气息。

    经过白天一天的练习，轩轶如今的熟练度已经称得上登峰造极，更不要说由于陈稻身份的关系，轩轶下手也比白天的治疗时候更加谨慎许多，所以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当轩轶收回手指的时候，陈稻已经有点迷茫的睁开眼睛，然后看到在他面前的轩轶，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发现后背已经抵着冰冷的墙壁。

    “谁要你救我了！”陈稻咬着牙，下意识地喊道“你和他们有什么两样，不是还是不想让我去找我娘。”

    轩轶笑了笑“我和他们当然不一样，但是……”

    少年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另一个声音随着一道黑色的光束一起姗姗来迟。

    “但是你们都要死了。”

    轩轶脸色微变，抬手，玄武鳞片脱手而出，滴溜溜地旋转着，挡住了那束向着轩轶带着微笑“轩轶，你快跑吧。”

    少女的话语打断了轩轶的思索，但是同时也让隐藏在黑暗中的数人冷笑出声“跑？你们跑的掉吗？”

    在那一瞬间，视野中的一切都开始被浓重的墨色所侵染，陈稻所倚靠的墙壁骤然消失，让少年普通倒在了地上，远处的路灯，房屋，薄雾，以及天空中若隐若现的月亮都完全被黑色的墨汁所染成黑色。

    “小世界？”轩轶站了起来，神识展开，“注视”着依然隐藏在黑暗中的二人，面色不虞地问道。

    在震惊的同时，他稍微有点安心。

    至少说到目前为止，对方还没有第一时间知道他的身份，至多是确认他是杀死星耀羽的凶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轩轶自己也成了俄罗斯套娃的受益者。

    否则的话，两个洞玄境是很强了，对于一个城市暗线的突然断线，派出这样的调查组确实已经够格了。

    可是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追捕的凶手是星城的前行走，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不派过来几个洞玄之上够看吗？

    怎么说轩轶也是有击杀洞玄之上战绩存在的男人，如果给轩轶排一个榜单的话，轩轶肯定能够稳居洞玄榜单的前三。

    当然眼下的轩轶也没有那么强是了。

    目前把自己和妖妖陈稻完全包裹起来的小世界，其原理大概和当初自己用来和星鬼斧决斗的潜龙相似，不过相对于可以困住洞玄之上，甚至说是天市境佼佼者的星鬼斧这样的高级货，这个小世界明显要低端许多，至少说“抓捕”过程并没有在一瞬间完成，所以他们才需要陈稻这个诱饵让自己在这个黑暗的小巷呆了几分钟？

    看来他们并没有完全留住自己的把握，否则的话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阁下真是好见识。”黑暗中一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原本我们以为杀死星耀羽的强者定然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但是没想到阁下竟然如此优柔寡断，竟然会为了一个普通的男孩而深入险地。”

    看来他们不知道自己和陈稻的关系？

    轩轶望着黑影，全神戒备的同时心中不断思索道，星耀羽前天晚上才死，他们来的这么匆忙，能查出自己已经算是神速了，或许多余的情报真的没有拿到，毕竟星耀羽一死，他掌握的很多单线的情报就算是断了。

    但是谁又能够想到，他们在大街上随便抓了一个在黑暗中行走的男孩，偏偏就是轩轶认识的人呢？

    看到轩轶没有回答，对方紧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但是我们建议你不要抵抗。”

    “否则的话，或许这个小男孩你可以放弃。”

    “但是你身边的小女孩，似乎对你很重要的样子。”

 第77章 尔虞我诈

    “不要抵抗乖乖束手就擒？”轩轶听着这句话几乎要笑出声来。

    是你们不知道我是谁，不是我不知道你们是谁。

    面对暗星不抵抗束手就擒的后果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轩轶更清楚的了，因为他以前就很喜欢这样去劝诱别人。

    不认识他们的还好，认识他们的像是兰流焰之流，最好的回答就是一梭子子弹。

    简单来说，就是宁愿自杀也不要落到暗星手里，因为他们是最擅长榨干你嘴里每一句话的人。

    这样说起来轩轶就想起来还躺在他黑铁之戒里星耀羽的尸体了，原本以为毁尸灭迹能够延缓暗星方面的追查，看来说到底还是他单方面的奢望。

    只是由于最近档期如此密集，即使拿到了星耀羽的尸体，他也来不及检查星耀羽身上的物资储备，顺便看一下暗星最新的任务动向。

    如果不是轩轶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暗线的活儿，也不知道星耀羽的传讯暗码，他甚至有兴趣假扮星耀羽一段时间，一方面延缓组织那边的调查，一方面给自己提供很多无法言说的便利。

    背靠大树好乘凉，没有人比轩轶更了解这个道理了，即使说离开星城已经两年了，但是他还是忘不掉有星城荫蔽的日子。

    哪怕说这棵树是他亲手锯倒的。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就是星城有史以来的最大逃犯，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不是嘴，而是脖子上的脑袋的话，他们肯定不会和自己废话。

    但是既然他们不知道。

    轩轶立刻举起双手“如果我投降的话，你们能不能放过他俩？”

    “他俩什么都不知道。”

    妖妖在轩轶背后紧张起来“轩轶。”

    轩轶轻轻伸脚踩了一下妖妖的足尖。

    他俩相处了这么久，很多时候不用语言就能告诉对方很多东西，所以踩了一下之后，妖妖就乖乖闭上了嘴巴，倒是陈稻相对来说更加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想壮着胆子问几句，却被妖妖在身后抓住了他的手腕，捂住嘴巴附耳低语了几句。

    陈稻无法想象妖妖一个比他还小的女孩子手上的力气竟然比他大得多，但是更无法想象的是妖妖口中说的那些话，直到他点了点头，妖妖才松开了手，陈稻的脸上有些发白，此时他才明白，自己去看娘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少眼下不是。

    “当然可以。”这样说着，远处又是一束黑色的光芒射来，直指轩轶的左肩，如果轩轶不做防御的话，这一招再不济也会废掉轩轶的一条手臂。

    但是轩轶当然不会不作任何防御，黑色的玄武鳞片嗡嗡而动，再次飞掠而过挡下了那道黑光。

    “等等，让他们先走。”

    眼下其实轩轶陷入了更加尴尬的局面。

    他目前唯一不会暴露身份的攻击手段，竟然就只剩下了玄武鳞片，其他的无论是完整形态的落日弓，还是说燃血之术，都是和轩一身份绑定的东西，一旦这个暴露出来，对方肯定不会再想和自己纠缠下去，而是先跑把轩一在兰阴城的消息传递出去再说。

    至于更加强大可以与洞玄之上媲美的紫蓂之体，开启的代价实在过于巨大，上次开启的时候是借助卖给轩二的一份灵魂外加由轩二主导的爆发方式。

    这种方式以不计代价地让七夕紫蓂在体内蔓延而条件，而获得将其点燃的无限力量，基本上一旦使用就是有来无回的同归于尽招式。

    轩二已经明确过告诉过他再用一次连静谧之湖都未必救得了他。

    当然只是未必，可是轩轶还没有那么到赌命的时候。

    尽管说少年有过很多次濒临死亡的体验，可是从来没有一次，让轩轶感觉那么真实。

    当从星城的天空坠落的时候，轩轶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至于那柄开启紫蓂之体之后就能从身体里拔出的锈剑，眼下的轩轶也没有丝毫的办法拔出来。

    难不成再卖一份灵魂？

    再卖就只剩两份灵魂了。

    所以眼下轩轶其实最强的攻击手段是燃血之术开启之后再用落日弓把这两个洞玄境一个个射穿，但问题是他并没有把握能够一举将两个人全部杀死而不让其逃跑泄露自己的行踪。

    而黑暗之中，那个人不耐烦地开口道“你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这样说着，又是一束黑光射出，这次指向并不是轩轶，而是他身后的妖妖。

    当然黑光同样被玄武鳞片飞逸过去挡住，但是轩轶已经听到玄武鳞片上受创一般的哀鸣。

    少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话音未落，一束黑光飞了过来，轩轶这一次不躲不闪，任其贯穿了自己的右胸，顿时黑暗腐蚀的力量沿着创口迅速蔓延，但是随即被更加霸道的七夕紫蓂和霓凰之血。

    但是另一面，轩轶自己依然颓然坐在地上，张嘴吐出一口刻意逼上来的漆黑瘀血。

    对方看到一击得手，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眼下的轩轶呈困兽犹斗状，尤其是那未知的黑色鳞片状灵器犀利非常，攻守兼备，如果不是用小世界将其困住，一时间还真是难以制服对方。

    但是妙就妙在轩轶竟然是个念及同伴之人，所以只要以他在乎的人稍加威胁，就不愁他不会就范。

    看到轩轶终于受伤，黑暗中的两人才放下心来，他们深知这诡异黑光歹毒异常，只要中了之后，基本就全身瘫软，任其宰割，所以方才黑暗中走了出来。

    只见那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者瘦矮者胖，一边走一边发出声来

    “我叫星高天。”

    “我叫星立地。”

    “且请阁下死前，姑且记个报仇的名字。”

    这样说着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轩轶的五十步开外，但是仍然不肯再近前一步。

    “阁下真是一个天真的人呢。”矮胖者一张和气生财的面孔，看起来远不如普通星城族人那样俊美，狭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窄窄的缝，笑道格外开心。

    正在此时，异变突生。

    轩轶的全身骤然腾起了火光，燃血之术在那一瞬间发动，背后的火焰之翼骤然展开，黑色的鳞片也从对方身后突袭而出，在那一瞬间，轩轶以假装轻信，假装负伤为诱饵，终于将对方引到了他可以发动突袭的完美距离。

    反正是尔虞我诈，那么只能看谁是最后的赢家了。

 第78章 希望你下辈子做个好人

    在黑暗的世界里，轩轶将自己的速度瞬间提升到了极致。

    是的，这个被暗影包裹的小世界当然是囚禁自己的牢笼，但又何尝不是他们在作茧自缚？

    当火焰腾起，轩轶胸口的伤势瞬间被那净化治愈的火焰修复，他看着两个人脸上惊骇震惊的表情，自己脸上却面无表情。

    因为距离已经够近了。

    火焰的长剑在少年的手中凝结，然后握在他手里笔直贯穿了那个矮胖敌人的胸膛，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火焰直接在他体内升腾，然后将所有的血液和内脏都蒸干，只剩下他脸上惊骇的表情，和那句只出口了一个字的“你”。

    做完这一切的轩轶脸上没有丝毫得色，他平静回头，动作依然快到不可思议。

    既然决定要暴露真实实力，那么既然暴露之后，就只能斩草除根。

    所以在击杀星立地的同时，玄武鳞片就向着星高天而去，一击必杀之后，轩轶便调转了枪口，争取在对方逃跑或者求援之前将其杀死，以便不向星城泄露自己的行走。

    但是轩轶有些意外的是这个星高天的表情，他看到自己周身的火焰腾起，竟然一点都没有惊讶的表情，甚至当轩轶在一个弹指之间瞬杀星立地，他表情依然带着玩味的笑容。

    “行走阁下真是好身手！”

    身份暴露了？轩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个。

    既然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何敢以身犯险仅仅两个洞玄境就敢抓捕自己？

    难道自己在星城留下的赫赫威名都是假的吗？

    或者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将轩轶的动向身份报告给星城自然是大功一件，但是和在这里隐秘地击杀自己相比，则是不可以道计的东西。

    毕竟，拿到自己人头并且献到星城的人，他所收获的奖励可是行走的宝座。

    星主阁下所说的话，每一句都是毋庸置疑的律法。

    “你以为你能杀我？”轩轶冷笑着开口，与此同时，身形再度如同箭一般射出。

    连在须弥山上的时候，我现在的境界都可以排入前七之列，你有什么自信和资格，可以杀我？

    “如果我不能杀阁下，我又何苦来这里送死。”星高天合手念了声，那一瞬间，轩轶突然感觉大地突然沉重起来。

    从这个小世界的四面八方，伸展出了无数细小的黑色触须，他们直接从无中诞生，因为整个世界都似乎是它的温床。

    轩轶被那些细小的触须团团包裹，连赤炎本身都无法燃烧尽那黑暗。

    轩轶被从天空中拽到了地面，滚落在尘埃中，那些纷杂烦乱的细小触手就好像无数条小蛇，在轩轶身体表面用力缠绕打结，甚至彼此蠕动着想钻入少年的皮肤内部。

    即使轩一拼尽全力，也完全挣扎不得。

    知道这一瞬间，轩轶才明白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小领域。

    这个所谓的小世界并不仅仅是一个囚笼，而是一个可以和星高天配合的相得益彰的小领域，在这个领域之内，星高天就能够获得部分洞玄之上的威能，从而完全碾压现在的轩轶。

    毕竟——洞玄和洞玄之上的差距是几乎无法弥补的，这一点在轩轶和星鬼斧战斗的时候再了解不过了。

    以及轩轶也想明白了为什么星高天直到现在才迟迟动手。

    因为他需要自己杀死星立地，这样的话，他才能独吞杀死自己的功劳。

    毕竟——两个人追捕未知逃犯，结果被逃犯暴起杀死星立地，星高天奋力反抗经过，远好过他们设下埋伏，杀死自己之后再为争夺功劳而内讧好得多。

    这点想清楚之后，轩轶马上对轩二开口道：“如何才能开启紫蓂之体？”

    “没有办法。”轩二在少年的心中轻语道：“只有心怀必死之意的人，才能够将其开启。”

    “但是现在的你，完全没有必死之心。”

    “可是我不这样做的话，别说是我，妖妖和陈稻都会死！”轩轶在心中怒吼道。

    “什么时候你也变成这样关心外人的人了？”轩二在轩轶心中调笑道，但随即感到了轩轶心中的认真和焦急，才笑了笑：“别担心，这次你可不是孤身作战。”

    “不是孤身作战？”轩轶努力咀嚼着这句话，却感到全身的黑暗触须骤然揪紧，那是足够撕裂钢铁的力度，被用在轩轶身上也足够让他全身的的皮肤逐渐沁出鲜红的血滴，然后和黑暗的触须接触发出滋滋滋的腐蚀声。

    毕竟轩轶自己的血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毒。

    现在的轩轶已经明白这个星高天是想要将自己直接车裂或者说掐死，只剩下一个完整的头颅让他带回去就是了，他拼尽全力，也完全无法挣脱这超出他一个位阶的束缚。

    正在这个时候，一束光从世界的穹顶照射下来。

    一束耀眼的白光，照亮了这个漆黑的世界。

    星高天有些诧异地抬头，他没有想到自己堪比领域的小世界竟然出现了如此大的缺口和漏洞，却看到一个雪白头发的脑袋从天空的穹顶探出头来，就好像有人从天窗看深邃的地牢。

    “安雅安雅你快过来看。”

    “里面好黑啊。”

    轩轶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哭笑不得，但也明白究竟是谁才是自己的援军，正在这个时候，两条晶莹发光的纤长光翼从世界的破口弹出，直向轩轶而去，轻易撕扯割裂了轩轶体表那些原本坚不可摧的黑色触手，就好像用利刃斩断荆棘。轩轶身周的火焰得以重新燃烧腾飞，少年也展翼而起。

    星高天看到这个光翼表情才变得更加精彩起来：“九公主！”

    他惊骇喃喃自语了一声，然后转身就向着黑暗中遁去。

    就算是在领域之内他的实力堪比洞玄之上，可是这里可是兰阴城，兰叶帝国。

    兰叶九公主在这里的威势是难以想象的。

    更何况如今的兰叶九公主可不像两年前那样是个虚有其表的吉祥物。

    但是他只退出了一步，便一步都退不出了。

    因为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方的手既轻且冷，星高天完全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穿越自己的领域来到了自己的身后，他只感觉自己的一半身体都在这一拍之下彻底冰封，失去了知觉，而残存的听觉听到了这样的最后声音。

    “我抓到他了，似乎不是什么好人，能杀吗？”

    “哦，可以。”

    对方在他的肩膀上又拍了一下，星高天就彻底失去了意识，只剩下站在黑暗世界中那个散发着微微白光的白发少女，看着脚下一滩冰块侧起脑袋，给对方拱手赔罪：“不好意思，但你似乎不是什么好人。”

    “希望你下辈子能够做个好人。”

    这样说着，林薇小姐姐将一颗糖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第79章 好久不见

    解决这一切之后，轩轶，妖妖，陈稻，以及叶雅和林薇重新站在了兰阴城的街道。

    既然星高天星立地二人已死，那么小世界无人主持自然便已经消失，轩轶不动声色地收取了星立地的尸体，同样是方便后续查看情报，但是星高天以半步洞玄之上的修为，结果被林薇毫无征兆地欺身，以拍了拍肩这样惊悚的方式杀死，看着只剩下一堆冰块并且还在缓慢消融的尸体，轩轶想了想放弃收取的念头。

    至于这个黑暗的小世界本身，虽然被林薇强行从上方开了瓢，但本身还是非常优质的空间系灵器，不过这场战斗明显是叶雅和林薇出了主力，轩轶还是忝不下脸主动要这个最大的战利品。

    尤其还是在叶雅面前。

    小世界闭合之后，是一个可以用一个手掌握住的黑色方块，林薇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然后伸手递给叶雅，却发现叶雅并没有接。

    她正看着轩轶。

    自从方才的危机解决之后，现在这两个人就处于一种很微妙的局势之中，林薇敲了敲叶雅的肩，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之下少女看了看手心里的黑色方块，然后自讨没趣地将方块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想了想，又掏出一把糖，递给轩轶妖妖和陈稻“吃糖吗？”

    两个人的尴尬此时才被打破，轩轶看着这个白天见过的白发少女，只是那个时候，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女孩竟然会强到这样的地步。

    星高天虽然修为不过是洞玄境，不知道具体修为，但应该是在洞玄不惑以上，巅峰以下，但是在这个黑暗的小世界里，他却能够发挥出媲美一般洞玄之上的力量，以至于开启燃血之术的轩一都被对方以境界完美压制，某种意义上他可以媲美当初凭借幻灭之刃就能够攀登上洞玄之上的曦子权。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位暗星精英，基本上是可以视作一位洞玄之上的超级战力，在这个自称林薇的少女面前连十秒钟都没有撑下来。

    轩轶看得清楚，对方只在一瞬间就欺身到了星高天的身后，速度之快连轩轶都只能看得到一串残影，随后两记如同问候好友的拍肩，便将对方的身体冰冻，再一拍就将其彻底化为了寒冰的碎块。

    这太恐怖了。

    就算是轩轶已经见识过星主和叶萱这样水准的强者，而且这个林薇也未必比他们要强，但是毕竟前者还有心理预期，便是他们怎么强都不会太诧异。

    但是林薇眼前真是不讲道理的强啊。

    轩轶完全不知道这个林薇究竟是什么境界的产物。

    但是看她和叶雅在一起，关系还不错的样子，所以说——至少不是敌人？

    轩轶永远不想面对像林薇这样的敌人。

    至于为何轩轶不曾认出林薇便是那位曾经两次回应过他的呼唤的逗比邪神，其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轩轶真的不曾见过对方。

    在使用召唤仪式呼唤林薇的时候，那一句不可直视神就已经抹杀掉了轩轶去偷瞧这位邪神小姐姐的所有想法，而在那之后，即使说在冰湖曾经和林薇有过一面之缘，甚至还获得对方获赠的力量。

    但是——那个和林薇见面的人是轩二啊。

    在那之后，虽然轩轶在冰湖畔的小屋住了几个月来养伤，但是在那期间林薇一直对他避而不见，甚至到他离开的时候都没有亲自问候，而是藏在花林中看着少年的背影离开。

    在轩轶的视角中，这位冰湖上的邪神，根本就是没有存在过的东西。

    即使他知道林薇的存在，也不会想到林薇竟然和他前后脚离开了晖亡之林，并且最后成功进入了叶夜学院成了叶雅的同学。

    只能说，有时候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至于林薇为什么不认得轩轶，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轩轶的样子和她当初看到的样子不太一样，所以她就很脸盲地把轩轶看做了另外一个人。

    毕竟连叶雅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轩轶，更何况满打满算只见了轩轶几面的林薇呢？

    不过相对于轩轶的如履薄冰，妖妖和陈稻都对这个白头发的漂亮小姐姐印象很好，因为她显得更加平易近人，虽然好看但是一点都没有叶雅那种有点高不可攀的清冷气质，听说还是叶夜学院的学生呢，更何况还主动拿糖给他们吃，于是便纷纷上前欢天喜地地接过糖果，顺便收获了林薇那灿烂如同阳光的微笑。

    由于轩轶没有动，妖妖便拿了两颗，将其中一颗递给了轩轶，轩轶笑了笑，最后还是接过糖果，看向林薇“林薇？”

    白天里林薇和轩轶起过不大不小的冲突，可是此时少女却眯眼笑了笑，一点都不记仇的样子“你的医术确实不错，之前多亏了你。”

    这样说着，林薇胳膊肘轻轻捅了捅叶雅“我这位同学好像认得你，你真的不认得她？”

    轩轶连摸摸鼻子来掩饰尴尬都来不及，只能将目光再次投向一直沉默的叶雅——在之前的战斗中，他已经展示了燃血之术，这个特征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过的，况且这次如果不是叶雅和林薇及时赶到，那么现在的轩轶就真的已经在阴沟里翻了船，或者说被迫再启用那更加禁忌几乎等同于自取灭亡的紫蓂之体。

    不过叶雅的反应却比轩轶所预料的更加平静。

    两年前的女孩，恐怕早已经哭哭啼啼地冲了过来，就好像当初在行走议会上她得知星立华的死讯而不管不顾冲过来时候那样。

    但是这次，这位少女穿着雪白的连帽衫，蓝发下的面容出奇的镇定，甚至叶雅还轻轻勾起了嘴角“你就这么不想说你认识我吗？”

    虽然叶雅就差点把负心汉三个字贴到了轩轶脸上，连陈稻和妖妖都多少感觉到了这个神仙一般的小姐姐与轩轶肯定有着一段非同一般的关系，所以不约而同在黑暗的小巷里后退了一步。

    但是轩轶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他只是笑了笑，然后抬手摘下了面具。

    面具下的少年面孔依然伤痕累累，但是在轩轶不再刻意压制下，那些伤口开始飞速地自行吸收挤出脓血，然后重新愈合，生长出细嫩光滑的肌肤，轩轶如今的身体其自愈能力早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只消几个弹指，少年的面容便恢复了平整，然后轩轶再伸手在脸上一抹，原本被改变的面容便恢复了曾经的少年模样。

    冷冽，清秀，带着些许黑色气质的面容仍然有掩饰不住的桀骜。

    轩一重新站在了叶雅的面前。

    少年向着对方伸出了手，笑了笑。

    “好久不见。”

 第80章 渣男潜质

    路灯在远方幽幽亮着，薄雾冥冥中夹杂着灰白的死亡气息。

    叶雅在黑暗中望着眼前的这个慢慢熟悉起来的男子，其模样也和记忆中那个冷酷而绝望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自取灭亡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其实轩一似乎变得并不多。

    至少说和叶雅自己比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多。

    他的面孔不再像十五岁那样稚嫩，但是依然算得上青葱，身量似乎拔高了几厘米，也似乎没有。眼神深邃，不过不再目中空无一物，而是有些些许真切的生气。

    “好久不见。”叶雅平静回答，也伸出了手，和轩轶握在了一起。

    而当握住对方手的那一刻，叶雅猛然用力，将少年往自己这边横拉过来。

    虽然过了两年的时间，但是叶雅其实并没有长高太多，在轩一面前一站仍然勉强称得上娇小玲珑。

    可是而今偏偏这个娇小玲珑的少女竟然会如此之强气，轩轶只感觉如山般的大力从叶雅的小手那里传递过来，他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要下意识抵抗的，但是没有意识到此时的他与叶雅的力量层级竟然相差了那么多。

    蚍蜉撼树谈何易。

    轩轶的整个身体被叶雅轻而易举地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少女的下巴抵住了轩轶的肩头，吐气如兰，芬芳微凉地说出了她接下来的话。

    “两年不见，我还是像当初那样喜欢你。”

    “但是，我想问你究竟有没有那么一刹那喜欢过我。”

    叶雅的声音清晰，但绝对不高，这样的耳语，几乎已经等同于当面表白，虽然这不是两个人单独相处的场景，但是在场除了林薇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外，妖妖和陈稻自然是听不到的。

    轩轶没有想到这次见面，叶雅会如此果决和大胆，甚至连他自己都有点措手不及。

    少女身体的气息芬芳沁人，那种微凉而柔软的香气，正一丝丝钻进他的鼻孔，那一瞬间，连轩轶都有过那么一刹那的心猿意马。

    但是轩轶开口的时候，却是另一番话“我以为你那个时候还小，就像每个人都会在你那个年纪喜欢一两个不靠谱的男孩一样。”

    叶雅笑了笑，张嘴在轩轶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记，可是少女的牙齿力度也仅仅是到让轩轶感受到对方咬他一口的力度，然后她手上用力，将轩轶用力推开。

    明明把人家拉过来的人也是你，把人家推开的也是你。

    轩轶瞬间有一万种委屈想要诉说。

    再看向叶雅的时候，只见少女此时俏脸微红，但依然张口啐道“薇姐姐，他果然有渣男的潜质。”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轩轶差点就要否认三连，不过看叶雅的神情，她似乎并没有特别生气的样子，尤其是蓝眸中那一抹若有若无的促狭。

    轩轶只能叹了口气“两年来，你比我想象中变化要大得多了。”

    “只能说拜您所赐了。”叶雅侧头笑了笑“不过这两年来你似乎过得很辛苦？”

    “所有的苦都是自己找的。”轩轶平静道。

    叶雅点了点头，然后方将话题切入正题“我感觉这次兰阴城的瘟疫有古怪，你似乎在这里的时间更长，你有什么其他能交流的情报吗？”

    ……

    ……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轩轶和叶雅简单交换了他们两个人掌握的情报，由于叶雅是真正知根知底之人，甚至说连轩二的存在这种超级隐秘的事情叶雅都了如指掌，所以轩轶基本上没有需要隐瞒的东西，于是轩轶便长话短说，基本将这几天来他的遭遇给叶雅复述了一遍，并将重点放在了柳思思的这条线上。

    从与柳思思相识，再到在柳宅地下室发现了可能记载着完美复活之法的《死者之书》，再到棘北海利用相当诡异的方法将自己的女儿棘白凝置于一种介于生与死的叠加态，再到最后从赵雪宜那里得来的关于棘北海可能想要利用女儿和死者之书上的复活之法复活自己妻子的举动，而在这之中，兰阴城的瘟疫便开始了。

    轩轶最后给出了他自己的推测——那就是兰阴城的这场瘟疫，极有可能是一场黑暗的死灵魔法仪式。

    叶雅听的眉头紧锁。

    关于这一切信息，妖妖其实大多数都知道，她唯独不知道的就是轩轶和叶雅究竟有过什么样的过去，倒是陈稻，则是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但是由于他其实状态不是太好，更关键是轩轶其实已经想好了下一步动向，所以这些让陈稻知道些许也不是什么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

    毕竟这件事本身只要稍有头脑的人都不会想知道太多的细节，毕竟所有的证据最终指向的都是那位洞玄之上，身为一郡之主的棘北海。

    “可是棘大人自始至终都展现出非常积极的姿态。”叶雅轻轻说道“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那么自从瘟疫开始起，他就应该借口瘟疫封锁消息，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处理时间，而不是第一时间将其捅到兰蓝帝都，你要知道，一旦帝都派人下来并且查出什么，棘北海他是无法一手遮天的。”

    叶雅没有说一件事情，那就是身为九公主的她，在兰叶帝国本身就是天。

    “这也是我所奇怪的事情。”轩轶静静回答道，然后他回头看向陈稻“如果没有今晚发生的这些事情，那么我现在已经在我的公寓里准备睡觉了。”

    “不过既然遇到了陈稻，又遇到了你们，那么择日不如撞日，或许应该将调查提前一点了。”

    “提前什么？”叶雅不由问道，饶是她冰雪聪明，但是轩轶这番话实在是太过跳脱，缺乏了很多关键信息。

    轩轶仍然看着陈稻“当然是去探访一下陈稻那位重病初愈的母亲了。”

    “当时第一次看到他母亲的时候我就感觉很奇怪，她中了一种不应该接触的毒，但那个时候她伤且昏迷不醒，很多问题就没有办法提问。”

    “原本我打算等到有时间了再去回访，但是我没有想到，我的时间竟然比预想中的要少那么多。”

    “但是眼下，既然有你。”轩轶看了眼白发的林薇，又看了看头顶被苍白迷雾笼罩的月亮。

    “还有林薇同学。”

    “我想前方应该有个有趣的谜团是解开的时候了。”

 第81章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去探望陈稻的母亲当然是轩轶临时起意。

    但是如今的时机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遇到了私自穿越迷雾差点被死气侵蚀的陈稻当然是原因之一，但是更加重要的是，因为和暗星调查组的冲突，从而仓促现身的林薇和叶雅。

    在接下里的交谈中，叶雅很坦白地告诉了自己在广场上认出来自己的身份之后，便和林薇一起选择了尾随，谁知道刚好遇上暗星调查组来袭，之后的事情轩轶就都知道了。

    要知道，如今被叶雅撞在脸上识别身份暂且不提，就叶雅本身而言，她就是一个非常强的生力军，战斗能力甚至比现在的轩轶还要强出许多，更难能可贵的是叶雅是真的可以绝对信任的那种人，他们俩可是真的出生入死一起在血与火中锻炼出来的友谊？

    虽然说轩轶最终还没有回应叶雅那句你是不是有那么一刹那喜欢过她，而是选择了转移话题。

    但是事实上，轩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想在叶雅面前撒谎。

    如果说实话的话，轩轶当然喜欢过叶雅了。

    而且不止一个刹那。

    而是许许多多个瞬间。

    只是轩轶自己害怕自己承担不了叶雅的期待，所以可耻地选择了退缩。

    最初的时候是因为姐姐的缘故，他必须全身心地将所有的意志都投入千星试中，可是随后，随着姐姐那一天的死去，满腔怒火的轩轶决定将自己的一切都投入到对星城的报复上的时候，他更没有接受叶雅感情的余地。

    随后地绝天通，叛逃之后被星城满世界通缉，修为跌落之后的轩轶，更没有理由去找叶雅了啊。

    即使去找，也不会是以眼前这副姿态。

    哪怕说叶雅告诉他自己不在乎。

    但是轩轶在乎。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可是面对叶雅，轩轶如何能不自卑。

    轩轶从小都接触的是过于现实的世界，公主的丈夫可以不是王子，但绝对不是自己这样满身血污在黑暗中打滚的魔崽子。

    就像他对叶雅所说的，每个女孩十四岁的时候都会喜欢一两个非常不靠谱的男孩，而自己便是其中的一个。

    当这些女孩长大的时候，会脸红而不甘心地否认当初自己怎么会瞎了眼喜欢这样的男生。

    但是那个时候，她们是真的喜欢。

    叶雅终究会长大，就像轩轶相信自己一定会死去那样笃定。

    轩轶从来不自信叶雅除了一时被冲昏头脑之外，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这样的男孩，所以也相信随着时间的过去，叶雅也终究会将他给遗忘，然后喜欢上一个更好更优秀的男孩。

    叶雅那样纯白而干净的剪影，轩轶连用手触摸都会自惭形秽，又如何相信自己会和这样的人物有最终的结局。

    在轩轶认识的那些女孩中，如果真的要找一个让她和自己共度余生，那么除了姐姐之外，轩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鸠三。

    但是鸠三已经死了。

    在轩轶确定自己会成为比现在更好的自己之前，轩轶是不会接受叶雅的喜欢的。

    这大概是这个少年最后所固执的坚持了。

    ……

    ……

    当然——让轩轶决定来这里求讯真相的最终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有林薇这条大腿。

    哪怕说至今轩轶也没有认出来林薇就是那个回应自己召唤的邪神小姐姐，但是林薇是确确实实发现了轩轶正是那个瞧不起自己的可恶人类，毕竟即使脸盲如林薇，在轩轶恢复了本来的面容之后，再也没有认不出来的理由和借口。

    可林薇确确实实没有跑到轩轶面前再次和轩轶认一番亲戚。

    毕竟林薇已经不是当初还在冰湖上那个没头脑又不高兴的邪神小姐姐了。

    在人类的世界两年，林薇也努力学习如何作为一个人类而活着，哪怕说像叶雅这样的人都感觉林薇的人生追求有点不可思议，但是林薇至少还是慢慢学到了许多人情世故。

    比如说现在突然冲上去问轩轶你记不记得我就非常不通人情世故。

    轩轶虽然不知道这么多弯弯绕绕，但是他至少知道林薇绝对是叶夜秘密武器这个级别的产物，甚至可能比姐姐还要厉害不少，至少说姐姐没有机会那样轻易就在对方领域中击杀一个洞玄之上。

    虽然姐姐貌似真的有击杀洞玄之上的越境而战的记录存在。

    如果说当初千星试叶夜学院能把林薇派进须弥山，那么恐怕五十多位精英都要陪这位林薇小姐姐读书走过场了。

    恐怕连曦子权都无法撼动林薇小姐姐的地位。

    那么现在既然有林薇小姐姐在身边，还有一个绝对可以信任的叶雅，自己火力全开有高阶洞玄境的水准，而此时的叶雅充分继承了九公主的优良传统，两年不见叶雅如今已经有了准洞玄之上的战力。

    至于林薇小姐姐本身，那么绝对是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形容。

    虽然不确定林薇是不是要比叶萱那个级别强，但是至少目前为止，就方才的战斗来看，轩轶完全没有看到林薇的实力边界。

    所谓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能够和林薇和叶雅结伴而行，那么肯定是要平a对方基地的，如果对方敢出来就一路平推过去好了。

    轩轶心安理得这样想着，完全没有吃软饭的顾虑。

    毕竟借力打力才是一个前暗星成员最关键的职业素养。

    就这样，轩轶叶雅和林薇带着妖妖和陈稻，五个人越过了对他们而言几乎形同无物的兰阴城城墙，然后在夜色中飞到了陈稻村落的上空。

    此时其实时间还不算太晚，还不到十二点的样子，但是在乡村灯火费油，以魔晶石驱动的灯具更是普通人家无法承受之重，所以从高处望去，只能看到几点窗纱内透出的烛火，大多数屋子都是黑压压一片。

    轩轶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座村庄正如自己之前所料想的，并没有被那场恐怖的瘟疫所侵袭，不由松了一口气。

    一旦说自己的判断真的出了意外，到了这里发现也是一片尸横片野，关于继续追查的线索断了倒是其次，更关键是如何向陈稻交代是最大的难题。

    如今三位妹子都在，他总不能将陈稻灭口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吧。

    五个人次第降落在村子的空地上，陈稻也注意到村子里和自己离开前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说那骇人的白雾也没有在村子里弥漫，不由松了一口气，跑到自己房门前，用手剧烈拍打着房门：“娘，快开门啊，娘。”

    过了片刻，木质的门板向内打开，陈稻的母亲披着一件厚重的棉袄从内屋走出，脸色虽然仍因为大病初愈而显得憔悴，但是整个人已经精神许多，但是她看到陈稻便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便朝陈稻脸上打了过去。

    “谁让你回来的！”

 第82章 村边小溪

    陈稻他娘一巴掌朝着陈稻脸上打了出去，陈稻一时情绪世故不太通的林薇，连叶雅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反倒是对于底层生活更加熟悉的轩轶一眼便知道事情的原委，自己已经不动声色地凑了上去，用手摸了摸陈稻的头，然后对着陈母说道“您想必是误会了，陈稻并不是从谢府偷跑出来的。”

    虽然他确实是偷跑出来的，但是却和您想的原因不太一样。轩轶在内心悄悄补了一句。

    陈母看到轩轶有些发愣，毕竟她真的是完全不认识轩轶，反而是陈稻连忙说道“这位大夫就是我之前请来给您看病的神医。”

    由于说陈母整个看病过程中都处于昏迷状态，所以对轩轶半面神医的形象完全不存在印象，所以轩轶反而省的再作一番解释。

    不过既然对方是对自己有大恩的医生，陈母脸色不由缓和了许多，她之前打陈稻，当然是因为恨铁不成钢，那天姜望已经带陈稻提前来看望了陈母，说要陈稻去谢府当学徒学手艺，不仅吃住免费，每月都有工钱，更有机会继续读书识字，练功修行，将来有报考兰阴学院的机会。

    原本陈母还不相信，生怕这样的人是骗子，但是姜望一来拿出来了准备的探望礼物，二来姜望和陈稻都说明了是之前那位好心的大夫举荐过来的，由于大夫对陈母有救命之恩，所以才姑且信了，去的时候本来好好叮嘱过了陈稻要在那里安心工作，好好学习。

    可是如今怎么才过了两天就摸黑跑了回来，要么就是自己受不了那个苦私自跑了回来，要么就是犯了错被撵出来的。

    这两个消息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什么好消息，这让陈母如何不恨铁不成钢。

    轩轶看陈母的表情，便知道和自己的猜测不离十，然后继续说道“因为兰阴城中此时起了疫病，陈稻担忧您的身体，所以苦苦央求我带他出来，实在和谢府没有半点关系。”

    轩轶的话当然管用很多，陈母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陈稻，可是一时又拉不下来脸道歉，反而是陈稻乖乖站了出来，低声道“妈，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反而唬得陈母没有压住情绪，上前抱住了陈稻低声啜泣了起来。

    原本把陈稻送回来此行便已经完成了任务，眼下的局势，兰阴城周边要比兰阴城内安全许多，只是说轩轶此行出来当然不止于此，待到陈稻和陈母一番叙旧结束之后，轩轶才委婉提出了回访的要求，并且主动提问到底陈母这番怪病是从何处得来的。

    轩轶提的不动声色，因为此时看起来事关重大，所以他并不想让陈稻母子过于牵扯其中。

    陈母闻言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猛然想起来什么说道“那天我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在河边捡到了一个小盒子，我虽然打不开，但是看样子很漂亮就不舍的扔，于是便捡回了家。”

    “自从那天之后，我便感觉全身越来越困，我隐隐感觉是盒子的问题，就把盒子重新扔回了河水中，可是病情却一直没好，最后直接不省人事过去。”

    轩轶点了点头“那么能不能请您带我们去看看你捡到盒子和扔盒子的地方？”

    ……

    ……

    虽然此时已经临近午夜，但是毕竟轩轶有恩于陈稻母子，所以陈母便也勉强撑着身体给他们带路，一路走到了村旁不远的小溪。

    这确实是一条小溪，深不足一米，宽不到三米，在溪水浅处还有用大石磊成石径，可供人往返。

    只见溪水清澈见底，偶尔还能看到游鱼在水下游弋，星光月色倒影其上，甚是静谧怡人，感觉不到丝毫异常。

    轩轶不疑有他，一路又是先送陈稻母子回到家中，然后一行人才再度折返，最终重新来到溪流旁，这个时候叶雅方才开口道“我感觉这条小溪没有什么异常啊。”

    林薇也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一条普通的小溪啊。”

    “这当然是一条普通的小溪。”轩轶肯定了两个人的说法。

    “但是看起来普通，可未必真正普通。”

    “按照陈母之前所说的，她之前捡到那个盒子和扔掉盒子都在这里，那么这条溪流的上游一定有问题，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找到那个盒子，才能够确认我的想法。”

    “你怎么能够确定那个盒子不会被别人捡到？”林薇不由问道，因为她和轩轶并不是很熟，并且还有被轩轶怼过的历史，所以反怼起来也特别不客气。”

    “我当然不确定。”轩轶笑了笑说道“但是你没有听说过一个常识吗？”

    “当你在厨房发现第一只蚂蚁的话，那么就说明在你的厨房里还有整个蚁群。”

    不好意思，我家根本没有厨房。虽然说林薇很像这样反驳，但是最后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因为这本身就符合轩轶的推测。

    如果说那个盒子不过是有人无心扔进小溪里任其自行漂流的孤例，那么找起来当然会很容易被人捡走，不过这样的话也便说明这条线索价值有限。

    轩轶想要证明的是——这条小溪的源头很可能连通着很不得了的东西。

    这样的话，便需要在这条小溪的河床上找到更多可疑的东西。

    当轩轶向所有人说了这个想法之后——事实上也没有多少人，陈稻已经和母亲回到了家，眼下只有妖妖，叶雅和林薇四个人，妖妖当然是无条件听从轩轶，而叶雅对轩轶的信任程度也是极高，只剩下一个虽然不是很信任，但却是都相当好说话的林薇，所以这条建议很快便得到了通过，四个人便以陈母扔掉盒子的位置为中心向着上下游开始搜索可能存在的奇异造物。

    当然在这之前，轩轶特意叮嘱了跃跃欲试的妖妖，妖妖如今其实已经有了格物不惑朝上的水准，远远称不上弱不禁风，但是这些或许和城中瘟疫同源的奇异造物可能存在的某些特异危险，妖妖却不像林薇和叶雅那样有充分的防灾抗险能力。

    “你跟在我身边。”轩轶言简意赅。

    “嗯。”妖妖的回答同样简短。

 第83章 死神基地

    于是分工明确。

    以事发地为中心，轩轶妖妖负责上游，林薇叶雅负责下游。

    虽然对于轩轶这样明显偏袒妖妖的分组有些不满，但是叶雅也不至于和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置气。

    可是没有人想到，这番搜寻竟然出奇的顺利。

    在场三人都是神识敏锐之辈，远非一般寻宝者可与之媲美，更何况这条小溪潺潺流淌何止千年，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秘宝传闻，更是一向乏人问津。

    只是轩轶没有想到，只是顺着河床向上搜寻了一道两百米，他就锁定并且挖取出了近十件有着特殊气息的物体，包括但不限于陈母所提到的那种诡异的小盒子，碎石子，兽骨之类的特殊物品，只是这些气息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十分寡淡，所以不是可以搜寻很难有人可以找到，更何况这些东西大多数是破铜烂铁，高价值的寥寥无几。

    就算是类似于陈稻母亲所描述的那种诡异盒子，也不过是盛放过特殊材料而沾染了毒性和气息的普通物品，其价值也非常有效。

    而当轩轶结束搜索了之后，林薇那边也是收获颇丰，类似的诡异物品也搜索到了十来件之多。

    “为什么上游会突然冲下来这些东西？”林薇不由问道：“如果说有的话，不是应该早就暴露了吗？”

    “可能是近期小溪上游出现了什么变故。”叶雅沉吟说道：“而且因为这些东西大多不起眼，一般人很难察觉，也就是盒子相对精美一点，所以被陈母带回家中，所以最后才慢性中毒。”

    “所以说。”林薇的脸不由沉了下来。

    眼下的结论完全证明了轩轶之前的推测——也就是这条小溪的上游有鬼。

    “所以说我们需要往上追溯一段时间。”

    “请务必允许我退出。”林薇笑着说道：“我这个人就喜欢休息，现在已经到了我雷打不动的睡眠时间。”

    是的，你不知道我以前在冰湖的时候，一睡就是一两年。

    “薇姐姐。”叶雅看着林薇，有些娇嗔地开口道。

    林薇只能耸肩：“那看来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

    ……

    眼下当线索更加明显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水到渠成起来，三个人带着妖妖，继续溯流而上。

    沿途虽然仍然不断发现一些类似的物体，并且随着越接近河流的上游，这些似乎是垃圾一样的诡异造物就越来越多，直到走了几十里地，最终到了小溪的尽头，才发现其源头竟然是一条地底暗河。

    这让轩轶不由想起了当初在晖亡之林的地底暗河，不过这条暗河的规模要比晖亡之林小出许多就是了。

    “接下来该怎么走呢？”林薇看着潺潺的流水平静问道。

    “当然是缘溪行，忘路之远近了。”轩轶平静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条暗河应该是这个秘密的通道之一。”

    “而且如果你们留心的话，你们会发现我们现在距离兰阴城很近。”

    当轩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雅才终于发现自己之前一直感觉有点不对的地方在哪里了。

    那就是陈稻的村子距离兰阴城就有几十里的距离了，也就是他们一路连飞带跑，时速惊人，才能够在几十分钟一个来回。

    可是眼下沿着小溪又走了几十里路，最终找到了这个在密林深处的小溪源头，可是这里距离兰阴城竟然只有一二十里。

    也就是说兜兜转转反而离兰阴城距离更近了。

    “你有什么多余的话想说请快点说。”林薇面带不豫地说道。

    虽然这位邪神小姐姐冰雪聪明，但是在这些更需要经验和分析的事情上，她并不是擅长，甚至说两个冰雪聪明的小姐姐捆在一起都未必能比轩轶更擅长这件事情。

    “我前面讲过，兰阴城中的柳宅是【死之祭祀】曾经居住的宅邸，并且在那里，他留下了后代。”

    “但是【死之祭祀】可是太微境的至强者，虽然说我曾经去过的柳宅确实是一个非常恢宏的大宅院，甚至堪称做一座宫殿，但是作为【死之祭祀】的秘密实验室，柳宅下的实验室多少有点不够格了。”

    “我想【死之祭祀】的真正基地可能会更加庞大，甚至说很有可能是在兰阴城的地下。”

    “只是在之前，这座地下基地在【死之祭祀】陨落之后，就被封存不再启用，所以一千年来从没有人听说过这条小溪出过什么意外的事故。”

    “可是就在最近，近则几个月，长则几年之内，有人重新开启了这个地下基地，并且利用这个基地发动了一些可能很危险的术式，最终导致地下基地重新运作之后，一切运作产生的废品沿着预设的管道排了出来。”

    “这便是陈母捡到的那个盒子的来源。”

    “证据呢？”林薇不甘心地问道。

    虽然说这一切讲的是头头是道，但是它们归根到底只是轩轶一个人的猜测，而没有任何的证据。

    不过轩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真的让林薇有点不爽。

    “没有证据。”轩轶平静回答，此时黑暗依然笼罩大地，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彻底大亮。“但只是没有最充足的证据。”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原本就是抵达万物真相的最快捷径。”少年轻笑着说道，当他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面容，以前暗星行走轩一，而不是落魄古怪的江湖游医身负出场的时候，不知为何，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一样的自信。

    也或许是今夜与叶雅意料之外的相遇让他很开心，又或者在原本最需要帮助却孤军奋战的时刻，突然来了这两个强有力又值得信任的援军让轩轶很是心安。

    否则的话，只有轩轶孤身一人的话，即是说他最终确实找到了这个地下暗河的入口，他也未必敢孤身进入。

    莽和勇是不同的概念。

    轩轶是充分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存在，这一辈子莽过一次就够了。

    “如何。”轩轶带着些许蛊惑和挑衅的神色看着身后的两个少女。

    虽然两个可能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与强大的少女：“真相就在眼前，要不要去最后揭开一切的面纱。”

    出乎轩轶意料的是，这次林薇并没有和他继续唱反调：“我承认你这位小情郎还算是有点本事了。”

    白发的少女于是说道，惹得叶雅俏脸绯红，稍微瞪了林薇一眼：“你在胡言乱语我就扯你的嘴了。”

    林微笑了笑，然后向前努了努嘴。

    叶雅稍微有点迟疑，看了妖妖一眼。

    妖妖的随行，本来就是一个不大不小但不断发酵的错误。

    如果说眼前这个地下暗河最终通往的真的是【死之祭祀】的真正基地，其中凶险定然不可小觑，他们三个还算稍微有自保之力，但是妖妖却是一个绝对的拖油瓶。

    就好像当初轩轶看待她那个时候一样——是个绝对的累赘。

    所以还没有到轩轶开口，叶雅就直接问向妖妖：“你想要跟我们一起吗？”

    妖妖点了点头。

 第84章 青铜门

    在有些幽暗的地下水道里，轩轶四人排成一列，谨慎前行。

    叶雅的青之翼同样外张以隔绝水流的侵袭，构成一条虚幻的游鱼，四个人便行走在游鱼的腹中，蓝色的光芒在身周闪烁，照亮着前方的道路。

    一路无话。

    轩轶走在游鱼的最前列，默默牵着亦步亦趋的妖妖，是的，带上妖妖当然是权宜之计，但是把妖妖留在溪边等他们所有人回来更显得有点作宝搞的意思。

    而眼下轩轶方面阵容强大，带一个妖妖也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

    妖妖的手依旧如同那样冰凉而滑腻，握在手里就好像一条刚蜕皮的白蛇，轩轶握着少女的手，稍微有一瞬间的失神。

    眼前青之翼发出的幽幽蓝光在水波中荡漾，而直到此刻，轩轶终于有闲暇思考一下多余的事情。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到，事情发生的会这么突然。

    就在几天前，他还是一个兢兢业业的云游医生，在给像姜望这样的人看一些难言之隐的病症，顺便赚少许聊胜于无的诊费，但是五天之后，便是这样风云变幻的景象，乃至于他必须被迫恢复之前隐藏的身份，去看看兰阴城背后所隐藏的黑暗。

    地下水道曲折而昏暗，因为水道一路向下延伸，所以总让人有种它是泉眼的错觉，四个人沿着足有两米方圆的水道，走了大概有两三里路的样子，最终在接近水道源头的地方，发现了一道青铜门。

    轩轶不由长呼了一口气。

    之前的许多猜测，终于在这里得到了印证。

    水道的源头果然是一处足有水桶粗细的泉眼，只是这样的大小已经不足以让人去探寻，而这道青铜门则是呈参差齿牙的咬合状，上面浮雕着种种已经被水藻覆盖的花纹，看起来历史极为悠久。

    轩轶在青铜门附近检查了一下，确认在最近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可想而知，那些诡异的物品就是从这扇青铜门后流传出来的。

    “所以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打开这扇门？”林薇在轩轶身后开口，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对于这位少女能不能毁掉这扇青铜门，轩轶几乎没有任何怀疑。

    “青铜门后可能就是【死之祭祀】的地下基地。”轩轶静静回答道：“如果贸然毁门，会导致河水倒灌，从而将里面的一切毁为一旦。”

    “可是明明我们不是来摧毁这里的吗？”林薇反问道。

    轩轶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投向叶雅，叶雅叹了口气，点头说道：“轩一他说得对。”

    迎着林薇有点不服气的目光，叶雅望着蓝光浮动的青铜门继续说道：“我们来这里的最重要目的，是要调查出来这次兰阴城瘟疫的真相，并且要努力把真正的幕后黑手抓到。”

    “而不是单纯地打草惊蛇。”

    林薇不开心地摇了摇手指：“那就看你们了。”

    “如果你们打不开的话，再让我出手好了。”

    叶雅点了点头，才将目光望向轩轶。

    此时面对正事，倒不是叙说儿女情长的时候了：“你有把握吗？我对这扇青铜门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既然连学识渊博如未来九公主都瞧不出这道青铜门的端倪，轩轶自己那点粗浅的见识自然也是无从下手。

    但是轩轶有别的秘密武器。

    他点了点头：“略有。”

    这样说着，少年看向那扇可能有半米来厚的青铜门，而周围则丝毫找不到可供打开的机关，即使轩轶开启了神识探查也是如此。

    当然这也是明摆的啊，这条隐藏在地下水道的通道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正门，顶多是条逃脱通道，甚至说是排污管轩轶都不会太过惊讶。

    可以说从设计起始，这条路就不是让人进入的。

    “轩二，有头绪了吗？”轩轶在心中平静问道。

    “略有。”轩二用了同样的话语回复轩轶，然后看着对方逐渐有点不豫的面孔，这个虚幻中的少年挑了挑嘴角：“是真有了。”

    “给我一只手。”

    这样说着，轩二不由分说地控制了轩轶的右手，然后笔直伸出，将手覆盖在了那扇青铜门上，这个样子让轩一不由想起当初在柳宅地下看到的那扇光滑没有把手的门。

    既然推测这个地下基地也是那位【死之祭祀】的手笔，那么两者的开门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也便顺理成章了。

    莫名的气息从轩轶身上涌动着，林薇饶有兴趣地看着轩轶接下来的动作，连叶雅都有点诧异什么时候轩轶竟然学会了如此诡异的手法，苍白的气息从少年的手指间流泻，然后透过水波没入青铜门的表面，青铜门上的古老纹饰开始一点点亮起，就好像是沿着沉香点燃的奇异白色火焰。

    当白色的火焰蔓延到整个青铜门之后，机栝运转的声音慢慢在青铜门内响起，然后是吱呀呀的声音透过水波传来，青铜门在水中缓慢打开，只是稍微有点出乎轩轶意料的是，青铜门后竟然还是水。

    这是一个不过几米方圆的小房间，小房间的尽头是另外一扇青铜门。

    “这该不会是什么陷阱吧？”林薇看着那个同样满是河水的小房间，虽然说轩轶这样快就解开了这道门让她稍微有点不爽，但是更不爽的是门后竟然还有一扇门。

    “因为这是用来隔水的房间。”轩轶开口道：“否则这个地下宫殿早就被河水淹没了。”

    这样说着，轩轶率先走入那个小房间，妖妖毫不怀疑地紧随其后，再然后是叶雅，林薇最后才走了进去，当所有人进入房间之后，轩轶才重新关闭了外层的青铜门，与此同时，他们所在的房间的原本摸过头顶的水也渐渐向下渗透消失，好像下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只过了须臾，四个人便重新暴露在空气中，叶雅试探了一下，确认外面安全，才撤去了青之翼的守护，而与此同时轩轶也伸手打开了第二道青铜门。

    随着旋转打开的青铜机栝，这个地下基地的一切终于展露在四个人的眼前，轩轶看着眼前的景象，虽然早有准备，但依然有些震撼地说不出话来。

    在他们面前，是一座宏大的白骨宫殿。

    无数雪白的骨骼构成了这座宫殿的墙壁，地板与穹顶，就好像是雪白的玉石。

 第85章 骸骨相撑拄

    面前是白骨的宫殿。

    轩轶向前踏出一步，身后弯下腰来触摸了一下脚下那光滑冰冷的地面，然后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这是真的白骨，虽然可能不是人骨。

    但是眼前这似乎不过是白骨之殿的一个偏殿，可是依然有近十米高，方圆有近百平方木，那些雪白的骨骼堆砌陈列，如同死神的梳妆匣，令人看着就不寒而栗。

    高大的白骨立柱一排排耸立，苍白的火焰在垒起的骨盆中燃烧着，照亮着大殿内的一切，如果说真有什么值得欣慰的事情，那么一定就是这里只有苍白而笔直的骨骼本身，而没有真正代表死亡的骷髅存在。

    妖妖再如何大胆，看着这一切也是不由回头抱紧了叶雅，叶雅看着如此震撼的白骨宫殿，轻轻咬了咬嘴唇：“这是领域”

    轩轶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是的，领域，应该是白骨花园的具现。”

    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

    如果这些都是死去的人骨的话，仅仅是这样一间偏殿，便需要多少的人骨来堆砌。

    几千，还是几万

    只有那只存在于传说中可以将领域与现实完美融合的白骨花园，或许才能够凭空用白骨铺就这样一座地下宫殿。

    “这里果然是死之祭祀的宫殿，因为据说他继承了罗德里格斯的遗产。”轩轶轻声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近十米高的白骨穹顶上，突然落下来一具苍白的骷髅，并且落下的同时，骨骼之间便已经非常自然地彼此撑住，呈站立姿态站在三人面前，苍老嘶哑的声音从它并没有声带的喉咙发出：“这里并不是你们这些活人应该来的地方。”

    时隔千年竟然还有守护者吗

    轩轶皱起眉头，不由想起当初在柳宅下的那具骷髅战士，不过相比之下，那具骷髅战士似乎没有眼前这具骷髅的灵智高，发现有外人入侵之后第一反应便是上前扑杀，结果被轩二烧成了青烟。

    轩轶正这样想的时候，叶雅从怀中取出千叶流碧，高举起来问向骷髅：“敢问你认不认得这个”

    “我是九公主的继承者，死之祭祀与我的家族有着深厚的渊源。”

    骷髅有点好奇地偏折脑袋，空洞的眼窝无神地凝视着叶雅手中那块清光流转的叶状玉佩：“九公主”

    “是的”叶雅连忙说道：“如今兰阴城出现了奇怪的瘟疫，我们一路追查最终来到了这里，是不是这座宫殿最终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导致其中的气息外泄”

    “瘟疫”骷髅扭了扭脑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石枫给我的最后命令是锁死这座宫殿，不让任何活人进入此地。”

    “我想九公主应该也包括在内。”

    这样说着，周围墙壁上的骨骼也慢慢开始活动起来，这些骸骨彼此组合，形成一具具相对完整的骷髅从墙壁上走了下来，转瞬之间，这个不算宽敞的房间便已经挤满了近百具雪白的骷髅战士，手中皆握着锋利的骨质刀剑。

    而在柳宅地下曾经与一个类似骷髅交过手的轩轶心呼不妙，那个骷髅的战斗力基本上已经等同于致知不惑，在任何军队都称得上精英中的精英，而眼下如此狭窄的地方被近百的骷髅战士包围，即使他都会感觉有点棘手。

    但是至少有个人感觉不是那么棘手。

    “要打架吗”林薇微笑着上前一步，抬手打了个响指，随即冰雪就开始在以她为中心的房间里蔓延起来，这些冰雪就好像是无数被晕染出来的冰花，仿佛有灵性一般跨过了妖妖叶雅和轩轶，然后在刹那间封冻了整个房间。

    所有敢从墙壁与地板上走下来的骷髅，都被这个少女冻得结结实实，每一个关节上都至少有十几厘米厚的坚冰。

    只有那个最初的骷髅没有收到冰雪的影响，不知道是它实力更强，还是说林薇想留个舌头。

    总之看到这一幕，轩轶只感觉林薇确实称得上目前为止他见过的最粗的大腿。

    星主叶萱那种没有抱上去的姑且不论。

    “有话好好说。”林薇一副我并没有做什么的样子，叶雅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只有妖妖无声捂住了嘴巴，虽然说之前林薇也有过秒杀星高天的表现，但是这在妖妖眼中完全没有在瞬息冰冻整个偏殿近百具骷髅的视觉效果来的震撼。

    林薇说完这一句话，自己反而上前了一步：“我对你们几百年几千年的事情不感兴趣。”

    “但是现在我们认为这里牵扯到了一场兰阴城的瘟疫之中，我不喜欢过去与未来，我只喜欢当下。”少女平静说道，话语微凉：“我们需要找到瘟疫的源头以便于阻止瘟疫本身。”

    “你能不能理解我的话”

    林薇没有补充下一句的威胁，因为她认为威胁到了现在已经可以初步起到它的作用。

    而骷髅则安静下来，似乎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回忆之中，片刻之后，它从回忆中惊醒，然后望向林薇，虽然说骷髅本身没有任何表情，但是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这具骷髅在笑。

    在望着林薇发笑。

    “原来，你就是”

    在骷髅还没有将话说完的时候，轩轶突然开口说道：“石璃。”

    “果然是你。”

    果然，轩轶的开口打断了骷髅的思路，也避免骷髅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你认得我”骷髅饶有兴趣地将目光最终投向了轩轶，它这次看的时间比看林薇的时间更长，但是在它还没有开口之前，轩轶便已然平静道：“不用看了，再看你也想不起我来的。”

    “我不知道当初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太开心的事情。”

    “石枫没有最终把你复活我并不意外，因为这本身就是逆天改命的事情。”

    “但是你现在的状况，似乎比当初还要糟糕无数倍。”

    “不过这样也好。”

    轩轶平静伸出一只手，一个古怪的血色花纹慢慢在他苍白的手掌上浮现，骷髅看到这个花纹整个身体便瞬间陷入了停滞。

    “这是”

    “你不用管这是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夏末友人社活到现在的唯二之人，三殿下如今的状态比你好不了多少，那么我就是除了石枫之外第二个能够命令你的人。”

    “其权限超过了石珂的直系子孙。”

    “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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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无忧骨

    轩轶最后那句话说的应该是问句，但是他的语气却极为笃定。

    骷髅用一只手轻轻捂住了头，似乎那个空空如也的大脑如今似乎正在，如今这座白骨之殿又是怎么回事？”

    魂灵少女笑了笑，笑容冷清逸群“就是发生了一些这个世界总是在不停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我的时间不多，你的时间似乎也很值钱，那么你们请跟我来。”

    这样说着，魂灵少女抬手向着远处的青铜门一招，青铜门便缓缓地向着四周打开，露出了同样被白骨堆砌而成的长廊。

    她刚想转身向着那个长廊飘去，却被叶雅叫住“请问，该怎么称呼您？”

    “我？”魂灵少女自嘲笑了笑，然后看了看叶雅“原来是叶青的后人？九公主似乎又得到了一个优秀的继承者。”

    “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和这位一样叫我石璃，这是我生前的名字。”

    “不过我更喜欢的是我死后的名字。”

    “你喜欢的话，可以叫我无忧骨。”

    “只要你喜欢的话。”

    无忧骨这样说着，整个身体瞬间随风散去，只留下在原地面面相觑的四个人，周围还有一圈被冻成冰雕的骷髅战士。

    “它们怎么办？”妖妖指了指那些骷髅。

    林薇又打了个响指，这些骷髅上的坚冰随之冰消雪融，不过事情看起来似乎得到了解决，这些骷髅失去禁锢之后，并没有再第一时间向众人进攻，而是重新散架，每根骨头都在仔细寻找来时候的位置，好方便把自己妥帖地给放进去。

    可是直到这个时候，还是没有一个人动足跟着无忧骨进入白骨走廊，因为核心人物还没有动。

    那就是轩轶。

    方才轩轶突然有如恶灵附身一般，和这位至少已经死去千年的白骨之殿管家聊了会家常，便成功解锁了好友成就。

    但是眼下轩轶不动，即使艺高人胆大如同林薇，也没有动弹一下。

    “没什么事。”轩轶停顿了一下，才突然说道。

    这样说着，他向前迈出了第一步，向着白骨走廊的方向，然后其他人才跟着他走出了这个看似平凡但却又似乎危机四伏的白骨之殿。

    而没有人问他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在场的人都有自己的判断。

    ……

    ……

    无忧骨正等候在白骨走廊的入口，看到众人跟了上来，她才重新漂浮起来，表情稍微有些淡漠“你们是说兰阴城现在起了瘟疫？”

    叶雅点了点头“并且是偏向于死灵诅咒的瘟疫。”

    “那就有点伤脑筋了。”无忧骨淡淡说着“我是那个家伙留下来的备份，时间有效，权限也不多，所以只能闲话少说，少说多做了。”

    这样说着的时候，众人在走廊中突然遇到了一个敞开的房间，面积不过数百平米，但是房间里只能看到一汪鲜红的血水，正向外汩汩的冒着气泡。

    看到妖妖好奇的目光，无忧骨微微笑了一笑“我希望你们在场的所有人永远都不要有用到它的时候。”

    “不过，我的目的地也快到了。”

    “但在此之前，我很想知道，你们究竟对这座白骨之殿了解多少。”

    轩轶平静回答道“事实上，我们中的绝大多数在找到它之前对它一无所知。”

    “不过我曾经到过兰阴城中的那个柳家宅邸，现在看的话，那应该是石家的旧宅吧。”

    “我到过柳宅的地下室，甚至找到了当初石枫写下的《死者之书》，只是没有成功解读。”

    无忧骨听到那个名字脸上露出了一样的神采“《死者之书》吗？真是令人怀念的东西。”

    “这座白骨之殿，原本就是为了完成死者之书的内容所建造的东西。”

    “只是最后仪式没有真正的进行。”

    “为什么？”轩轶不由追问。

    他此时自己也是有私心的，那就是如果说眼下的白骨之殿就是完成《死者之书》复活仪式的关键的话，或许他自己也有机会将姐姐作为这个复活仪式的指向，让姐姐完成真正的受肉复活。

    当然，由于现在来看，石枫的这个复活之术有许多的诡异之处，所以轩轶即使选择这样做，也是会在彻底解读《死者之书》的内容之后。

    “当然是因为有人阻止他了。”无忧骨悠悠说道“千年前，当仪式进行到最后关头的时候，两个不速之客闯入了这里，阻止了石枫完成最后的献祭。”

    无忧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带任何情绪。

    “那两个人是谁呢？”叶雅忍不住问道。

    虽然她隐约猜到了事情的答案。

    无忧骨笑了笑，指了指叶雅手中的玉佩。

    “你说还能是谁呢？”

    “那个时候还没有死去的葛生，与那位当时正值鼎盛的九公主。”

    “叶巧。”

 第87章 叛变

    叶雅稍微屏住了呼吸。

    即使无忧骨说的那样简略，她几乎也能够脑补到当时的景象。

    如果她记忆没错的话，【死之祭祀】石枫曾经是和初代九公主叶青与侠之门徒葛生是一起冒险的同伴关系，几乎经历了那整个时代，甚至贯穿了惊心动魄的荣耀卫国战争。

    荣耀卫国战争结束后，【死之祭祀】就开始隐姓埋名，潜心研究自己的死灵魔法，但是谁又能够想到，一切过去的几百年后，有一天曾经的挚友会为了阻止自己的计划而对自己兵戈相向。

    “最后石枫他死了吗？”叶雅不由问道。

    虽然这是个非常明显的答案。

    如果石枫不死的话，那么他的复活仪式就不会进行到一半就终止。

    “我忘记了。”无忧骨偏偏用了一个非常打哈哈的手段将这个话题一带而过，她笑着看着叶雅，表情非常有趣：“总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个白骨之殿就陷入了彻底的静默。”

    “我曾经以为这座宫殿会随着关于人体复活的秘密一同埋葬，但是我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一天，会有人再找到这里来。”

    “是【白骨之歌】石清川是吧？”轩轶冷冷说道。

    “好像是呢。”无忧骨微笑道，似乎对这一切都很没兴趣的样子：“我可没工夫记一个后辈的名字，但确实好像是石珂的后人的样子，修为还不错，但是仅仅也就不错而已。”

    “我还记得他势若疯狂地找到这个宫殿，然后费劲心思找到复活仪式的核心时候的样子。”

    “那副大喜大悲又绝望至极的表情，看的真是让人心花怒放。”这样说着的时候，无忧骨脸上甚至露出了些许病态的潮红。

    叶雅看着对方的表情，隐约感觉有点不对，但是轩轶却在所有人之前看着无忧骨开口：“你究竟是谁？”

    “我当然是我啊。”无忧骨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所有的人，在笑的同时，少女原本温婉的嘴角彻底撕裂开来，血红的唇线向着两边一直咧到了耳根，恐怖至极，又诡异至极。

    “我是石璃，又是无忧骨，还是……”

    “天钟祸骨。”轩轶冷冷接口道，同时锈剑如闪电一般向着无忧骨的雾般身影刺出，这把锈剑似乎有着吸近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的诡异特性，只见其当接触到无忧骨那个无形的身体之后，原本不会被任何物理攻击破坏的身体瞬间就被抽去了灵魂，灰白的骨屑瞬间飘落向地面。

    但是同时，刺耳的尖锐嚎叫开始从四面八方传来，震得人耳膜发痛，血脉迸张，妖妖在所有人中修为最浅，瞬间整个人捂着耳朵倒了下去，却被轩轶拦腰抱住，避免她掉落在白骨的地面上，同时轩轶回头向着林薇爆喝一声：“冰雪领域！”

    林薇虽然不明就里，但是她的领域展开几乎是条件反射性质的。

    在无忧骨露出异变之时，林薇还感觉事态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但是此时当那四面八方而来的嚎叫声响起的时候，林薇才发觉事情不对。

    所以当轩轶一声冰雪领域，林薇立刻动手，冰雪的气息从她体内向外倾泻，然后瞬间将整条白骨长廊彻底冰冻，目之所及，都是皑皑白雪。

    当冰雪领域展开将周围彻底冻结之后，无处不在的嚎叫声也终于止歇下来，轩轶将恢复意志的妖妖放了下来，还没有说话，叶雅便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那番电光火石的变化，除了轩轶之外再无人能够清楚其中的原委。

    毕竟之前无忧骨和轩轶还一副好朋友的样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而且不仅翻脸，随后的攻击更是接踵而至，甚至需要林薇展开她的领域来面对。

    轩轶第一时间并没有回答叶雅，而是盯着林薇：“怎么才这一点？”

    林薇冷冷看着轩轶，毫不留情地瞪了回去：“这里离冰湖那么远，我能带出来的力量很有限的。”

    轩轶不由叹了口气：“那就有点麻烦了。”

    “先别说麻烦不麻烦！”叶雅拉住轩轶的手：“你首先要给我们讲清楚这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才所有人都是出于对你的信任才选择跟着这个无忧骨的，可是转眼无忧骨就似乎叛变阵营了，其中的种种原委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只能求这个始作俑者来解释。

    “所以你是无力覆盖这个白骨花园了？”轩轶依然没有回答叶雅，仍然是问向林薇。

    林薇冷哼一声，很不爽的语气：“这个你口中的白骨花园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就是暂时无力破解了。”轩轶毫不留情地说道：“本来还以为抱了个大腿，想不到连你也有银样镴枪头的一天。”

    “如果你不需要我的话。”林薇平静反驳道：“我现在就撤了领域，我一个人足够带着阿雅出去了，你自己不介意的话可以陪这个鬼婆子玩一玩。”

    “事情到了这一步总是需要一点转圜的空间啊。”轩轶笑着让出一步，不再有点气急败坏地讽刺林薇。

    “我们现在还有一点时间，那么就从头说起了。”

    “你们听说过天钟祸骨这个名字吗？”

    林薇和妖妖果断摇头，而叶雅则试探着点了点头：“只看过一点。”

    “因为天钟祸骨的存在过于隐秘，有多少有些为尊者讳的意味，所以说对于天钟祸骨的资料本身就极少见于史册。”轩轶平静说道：“但是如果直白简单一点，那么所谓的天钟祸骨，就是【死之祭祀】石枫的姐姐，罗德里格斯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传人。”

    “石璃，也便是无忧骨。”

    “由于说在最后反噬罗德里格斯的时候，石璃将罗德里格斯的残魂彻底吞噬，从而得到了罗德里格斯最引以为傲的死亡与生命融合最为完美的领域，便是白骨花园。”

    “而这个白骨之殿，便是利用白骨花园的能力制造出来的，我们先前都已经说过了。”

    “可是按照记载。”叶雅轻轻说道：“天钟祸骨不是被叶青他们合力击杀在冰风谷中吗？那么眼前这个自称天钟祸骨的又是什么？”

    “天钟祸骨确实死在冰风谷不假。”轩轶平静回答道：“但是天钟祸骨并不是被我们合力击杀，而是最终依靠石璃所残存的最后一丝灵智，在验证过某种可能之后，被自己的弟弟石枫，亲手所杀。”

 第88章 灵魂分裂

    周围的一切都被冰雪所覆盖，所以虽然白骨之殿本身如同巨兽的腹腔一样在慢慢蠕动，但是却无法影响其中的四人丝毫。

    只是由于林薇目前的力量只能够勉强覆盖而无法彻底突破白骨花园这个历史上最强死灵法师的专属领域，所以他们只能姑且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找到一个暂时的避风港。

    叶雅听到弟弟亲手杀死姐姐这样的描述的时候，不由多望了轩轶一眼，因为这样的故事竟然和轩一自己有很大的相似。

    当然，唯一不同大概就是轩轶最终也没有选择亲手这样做了。

    但是轩轶却没有在意这样的目光，他继续讲道“我们后来才知道，那一天石璃并没有真正而彻底地死去，她那庞大的力量连同她晦暗绝望的灵魂一切，都被一整个冰原所蕴含的力量缓慢而彻底地净化燃烧，在她完全自愿的前提下。”

    “但是却有一丝洁净未遭污染的灵魂被她拆分出来，装进了一颗死亡巨龙的龙晶中，陪伴着石枫来完成她并未履行的姐姐的责任。”

    “但是她没有想到，就是这一抹残存的灵魂成了石枫最后的执念，让他开始不惜一切代价地放弃了之前所学，全身心投入了对死灵魔法的研究中，只求有朝一日可以亲手将姐姐的这一抹残魂复活。”

    轩轶说这句话的时候，在场的两个人看他的眼睛都怪怪的。

    石璃用来拆分灵魂的顶级技术，毫无疑问眼前的轩轶就在用，完美符合这个轩轶之前和无忧骨那谙熟的故友关系。

    “京陌。”叶雅在心中无声默念这个名字，这是当初无忧骨最初出现的时候称呼轩二的称呼，那么姑且可以认为京陌就是轩二的真实名字，而不是这个敷衍到极致的代号式名字。

    虽然说京陌这个名字同样未曾在第九军团的任何记载中见过，可是有时候最隐秘的记录不存在于任何文字，而只在于口口相传，她可以尝试着问一下姑姑，可能便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而另一方面古怪眼神的原因，则是因为目前似乎轩轶想要做的也是同样的事情，利用灵魂来复活自家的姐姐。

    也就是说，这个千年前的【死之祭祀】，真的和轩轶各种意义上的有缘。

    除了轩轶自己不用投身死灵魔法研究个几百年之外。

    “当然，至于眼下，很明显的，石枫却是凭借着这一执念将这条路走到了最后，但是最终却被人生生阻止，以我对葛生的了解，如果不是这件事关系重大，他甚至很可能会看在旧情上放石枫一马。”

    叶雅这才反应过来，看向轩轶“即使到现在，你还是没有解释无忧骨为什么会突然敌对的原因。”

    “你不是说过了吗？这个无忧骨是石璃当初最后一丝纯净灵魂化成的存在。”

    轩轶苦笑了一声“那是当初。”

    “而且我从来没有说过，方才的这个怪物就是当初我们那位称得上朋友的石璃同学。”

    “连她自己都没有承认不是吗？”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叶雅真的很想逼问轩轶这一切的缘由，因为无论如何，当那个无忧谷最初看着她说原来是叶青的后人的时候，她真的能够听出对方有着深深的缅怀与复杂的情绪。

    这让之后对方转眼就来背叛让叶雅真的很难受。

    “因为天钟祸骨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污秽而绝望的产物，它的诞生就是一种错误，乃至于石璃原本为了阻止自己继续绝望堕落下去的一切手段都付之东流之后，最终只能徒劳地看着自己被自己本身拖入深渊之后变为向着这个世界嘶吼咆哮试图吞噬天地的怪物。”

    “所以说，哪怕最初怀着美好愿望分裂出来的石璃确实是我们的亲密战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当石璃被阻止死去之后，独自被囚禁在这个白骨之殿的石璃日夜与这个曾经浸透了她的执念的白骨花园为伍，谁也无法肯定石璃是不是重新被其浸染，成为憎恨这个世界的怪物。”

    “以吞噬希望与美好作为自己活下去养料的狰狞之兽。”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那就是眼前的无忧骨并不是当初被分裂出来的那一份，她只是被石枫授予执掌这个白骨之殿资格的器灵，但是却因为主人死去，日夜与自己保存着的石璃记忆相濡染，最终诞生了更加完善的畸形的灵智。”

    “以我对石枫的了解，很可能是后者。”

    “因为他绝对不会是那种会让石璃的灵魂孤零零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当轩轶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围人看他的眼光也越来越怪。

    别人不清楚，可是在场除了妖妖可都是一清二楚，轩二，或者说京陌自己也是和无忧骨石枫同时代的人，他同样是残魂形成的产物，既然无忧骨能够异变，那么又有谁能够保证轩二自己不会异变呢？

    倒是轩轶看着周围人的目光，不由耸了耸肩“别这样看着我，至少现在来说，我还是我，轩二只是给我提供了一个资料库而已。”

    我总感觉你们俩有越来越合二为一的潜质。

    叶雅静静吐槽道。

    她曾经和轩二有过长久的交谈，也知道轩一和轩二之间的灵魂契约是货真价实的产物，如今轩二能在轩一体内获得那么多的权柄就是灵魂契约带来的增益。

    “对了，在说到下一个话题之前，我们或许要邀请一个场外嘉宾。”轩轶突然开口说道。

    所有人都被这个场外嘉宾给搞蒙圈了。

    这个时候，又去哪里找场外嘉宾啊。

    尤其是在地下不知道多少里的白骨之殿里面。

    不过轩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平静伸出了手，叩击了一下指节。

    “喂，现在我这里很热闹的，你有没有兴趣来捧个场？”

    片刻之后，奥斯椒月冰冷的声音便从轩轶的手指另一面传了出来。

    “暂时还没有，我这边正还在忙着你的加急作业呢。”

    话音未落，叶雅便惊喜开口“月姐姐！”

    在戒指那边椒月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快又把我家阿雅拐到手里的？”

 第89章 复活仪式

    面对椒月惊讶的吐槽，轩轶咧了咧嘴没有说啥。

    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其实还是宁愿不遇到叶雅的。

    虽然只有遇到叶雅，他才有勇气和其结伴到了现在的白骨之殿。

    否则说，面对这样一个诡异惊变的无忧骨执掌的白骨之殿，就算说轩轶真的底牌尽出，也未必能够奈何得了对方。

    毕竟无论是天钟祸骨还是【死之祭祀】石枫，他们生前都是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存在，即使掉一个段位，也不远不是轩轶所能面对的敌人。

    而在另一面，叶雅撇了撇嘴“大概是我被这个冤家缠上了，出门逛逛都能够遇到他。”

    少女努力装作风淡云轻的样子，但是嘴角的笑还是暴露了她。

    毕竟无论如何，能够在两年之后见到活蹦乱跳的轩一，少女基本还是高兴的。

    所以叶雅飞快地将话题转到了下一个“《死者之书》姐姐翻译的怎么样了？”

    《死者之书》当然是正题，但是时间未免有点太早了。

    “你大概不知道轩一什么时候把那本《死者之书》交到我手里的。”椒月冷冷说道。

    “什么时候？”叶雅仔细回忆了一下轩轶给她交流情报时候所说的内容。

    “昨天晚上？”

    “是的。”椒月回答道“不多不少刚好接近二十四个小时。”

    “二十四个小时让我看完那本书都难，你们居然还想要翻译。”

    轩轶这个时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但是我们现在非常需要《死者之书》的内容。”

    听着对面椒月的冷哼声，轩轶继续说道“因为我们现在就在‘宫殿’的内部。”

    “宫殿？”椒月敏锐地捕捉到了轩轶所说的这个词语，她直接就明白了这个少年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你们？”

    “所以说你对《死者之书》的内容已经有了一点了解了不是吗？”轩轶平静笑道“虽然说现在让你拿出一份书面稿有点困难，但是好在我们而今就在仪式的内部，你告诉我们这个仪式的组成和核心就够了。”

    “我相信奥斯帝国文物局的力量。”

    椒月瞬间被眼前这个稍微有点陌生的轩轶给噎住了，因为他竟然真的估算出来了自己用最快速度翻译《死者之书》的进度。

    是的，以帝国文物局的力量，在二十四小时里面想要完整阅读一遍死者之书都有点难度，毕竟这是非常黑暗而诡异的死灵魔法造物，但是如果想要确认死者之书的是否含有轩轶所提到的复活仪式，并且粗略把复活仪式解析出来，就足够了。

    事实上，此时的椒月手中已经拿着一份没有具体仪式法阵但是有简易流程和原理的翻译初稿。

    这证明薛杏的监工非常出色。

    所以说椒月不由叹息了一声，然后望向面前的黑暗夜空“你们怎么进入宫殿里面的？”

    “具体流程就没时间说了，总之我们进入了这座几乎完全由白骨堆砌成的地下宫殿之中，并遭遇了可能是殿灵的产物，被最终被殿灵欺骗困在了白骨走廊上，依靠同伴的领域暂时得到了和你联络的空当。”轩轶冷静说道，周围是飘落的白色雪花。

    “好吧，那我长话短说，我原本还是准备按照规定期限给你一份完整的翻译本了，不过现在貌似你不需要了，因为你就在真正的复活仪式中，要远比我能给你的更加详细丰富。”椒月冷清的声音从戒指里慢慢传来过来“【死之祭祀】的复活仪式最终究竟是否可行姑且不论，但就仪式的准备来说，就是不折不扣的最邪恶的黑暗魔法。”

    “首先，你需要你所想要复活对象的完整魂魄，这一条就剔除了百分之九十九有对复活之术抱有祈求的用户，因为灵魂保存的技巧非常稀有，完全不具备可实行性。”

    “当然，同理，新死的尸体如果妥善保存的话，那么可以勉强作为灵魂的容器在复活仪式中使用。”

    “其次，你需要一个和死者血缘关系最为亲近的祭品，最优先的选择便是死者的儿女或者父母，并且还要他自愿选择协助。”

    听到这句话，轩轶立刻明白棘白凝在棘北海主持的这场复活仪式中所扮演的角色了，她就是自愿成为了棘北海复活自己妻子的祭品。

    那么，作为没有子女后代的柳思思，当初复活她时候选择的祭品应该是她的父亲或者母亲？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最终至少还能留下来一个监护人啊。

    尤其是从【白骨之歌】石清川是所有人口中的石珂直系后人，是柳宅的真正主人来看，最终作为祭品的很可能是柳思思的母亲。

    这样说来还真是讽刺啊。

    石清川为了复活女儿而献上了自己的妻子，但是棘北海却因为自己的妻子而想要献祭自己的女儿。

    或许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只有失去的那一刻，才会误认为失去的才是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而椒月简短明快的话语仍在继续。

    “这是仪式的准备，而仪式的核心是一个巨大而复杂的转运法阵，涉及到很多死灵魔法的奥妙，我自己也不大清楚，对于你们而言倒很简单。”

    “因为你们所在的‘宫殿’便是这个转运法阵本身。”

    “转运法阵一旦运行，那么就会抽干法阵范围内所有人类的生命力来供给法阵中的复活对象，让其灵魂获得崭新的，从而获得新生。”

    那么柳思思是如何做到复活的呢？

    轩轶不由在心中思索，然后瞬间有了答案。

    因为柳宅的结界，所以说柳宅自己就形成了一个独立的转运法阵，所以说当法阵运转之后，将其中所有佣人婢女的生命力抽干，只有在法阵中心的受益对象柳思思得以幸免。

    只是这样的话，就有了最后一个疑问。

    那就是石清川没有道理也一同失踪，毕竟这个复活仪式并不是针对布置者的仪式。

    以及——为什么所有人都因为这个复活仪式失踪或者死去了。

    为什么那只狗，吉米还活着？

 第90章 环节切断

    还没等轩轶将吉米这个问题考虑清楚，叶雅就已经脱口而出：“这个白骨之殿，果然是石枫当初决定用来复活石璃的地方！”

    是的，虽然说无忧骨当时也有这样的描述，但是只有得到《死者之书》的佐证，才能够得到最终的真实。

    “但是当初石枫被葛生他们阻止乃至于击杀，只留下这座宫殿。”轩轶平静说道。

    轩轶想了想，紧接着推测道：“然后当石清川因为女儿的死去，心灰意冷下最终打开了被禁止进入的密室，找到了石枫留下的《死者之书》，并利用《死者之书》找到了这座宫殿本身，借助这座宫殿的布置掌握了转运仪式，然后在相对封闭的柳宅重新布置了出来，并且借此献祭了自己的妻子和整座宅邸的所有佣人，最终使柳思思复活？”

    椒月在那边微笑着：“大概是这样？”

    “不过唯一需要指出的是，复活的对象不同，所需要的牲飨祭品的数量也不同。”

    “如果复活一个像柳思思这样的普通女孩，那么只需要几百条人命填进去就可以了。”

    “但是想要复活像是棘北海夫人这样生前也是强大修行者的存在，那么可能就需要几千几万个人的性命。”

    所以说当初石枫才会被阻止。

    轩轶心中有了明悟。

    石枫想要复活石璃这样恐怖的庞然大物，逆天而行，他需要吞噬多少普通人的生命，才能够填补石璃身上的那巨大空洞。

    那一瞬间，轩轶也彻底绝了自己用这样的复活仪式去复活姐姐的想法。

    且不说复活姐姐需要找多少具生灵作为垫背，或者说又从哪里找来姐姐的直系亲属作为复活的祭品——当想到这个祭品的时候，不知为何，少年心中第一眼浮起的还是那个有着银色眼眸的冷清少女。

    那个姐姐同父异母的妹妹。

    仅仅就姐姐而言，她就绝对不会同意自己用这样的方式将他复活。

    那样的话，石璃又如何会允许石枫这样复活她呢？

    轩轶脑海中猛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正在这时，叶雅也开口说道：“所以说，现在兰阴城所发生的瘟疫，事实上是复活仪式的一部分？”

    “那些苍白雾气，其实是来源于这地下的白骨之殿？”

    所以说这是棘北海所想要看到的事情？

    可是依然没有想通，棘北海为什么一方面推动着复活仪式，一方面为什么又主动联系帝都方面？

    明明他进行的是如此黑暗而邪恶的仪式，不是应该拼命封锁消息吗？

    这样想着的时候，那个男人高大的藏青色身影便浮现在眼前，其面目愁苦而苍老。

    或者说，即使身为兰阴城主，他也有很多情非得已的难处？

    自己什么时候会洗白这样的罪人了？

    轩轶淡淡自嘲着，然后开口问向椒月：“既然现在我们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那么请问公主殿下，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终止这个仪式呢？”

    椒月笑了笑，平静回答道：

    “终止仪式很简单，因为和任何魔法一样，只有形成了完整的闭环，魔法才能正确运行。”

    “而眼下这个复活仪式的环节就是我方才说过的。”

    “想要复活的灵魂体本身。”

    “用来作为最宝贵祭品的血缘亲人。”

    “作为中转枢纽的转运仪式。”

    “以及作为无尽电池给这个复活仪式提供生命力的凡人们。”

    “只要切断任意一环，仪式就会终止。”

    轩轶点了点头，切断了和奥斯椒月的通讯，方才那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大多数情报，可是这些情报说起来容易，身体力行做起来又何其之难。

    他环视四周，平静说道：“我们现在战力还是不足。”

    是的，原本以为抱住林薇这条大腿已经此行无忧，但是没有想到林薇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强大，从林薇最初的表现来看，她明明是可能与叶萱一个档次的超级强者，这样的强者一人就能够撑起一个帝国，更不要说一个区区的兰阴城了，连轩轶自己都差点能够在兰阴城横着走了。

    可是谁能够想到兰阴城地下竟然埋了一个石枫留下来的白骨之殿。

    叶雅颔首，没有说话。

    眼下所有人都在白骨之殿中，等于进入了巨兽之腹，虽然说按照方才椒月所说，如果能够破坏这个巨兽之腹的话，就等于说切断了这个作为中转中枢的转运之阵，但是又如何能够做到？

    白骨之殿是石枫的领域白骨花园的具现，恐怕就连叶萱这样的超级强者，也很难轻易将白骨之殿完全击坠，更难堪的是白骨之殿就在兰阴城的下方，可能当初石枫建起白骨之殿的时候就有心用整个兰阴城做它的盾牌，让所有试图破坏的人投鼠忌器。

    这样想着，轩轶看向叶雅：“叶萱能够过来吗？”

    这里可是兰阴城，是兰叶帝国，叶萱虽然身为九公主很多事情不方便出面，可是这样的大事，以叶萱的性情，应该不会介意横加干涉的。

    如果叶萱出手的话，眼前的所有困难都不再是困难。

    轩轶还记得当初在星城之畔叶萱斩下来的两记天道剑，真的是目前为止他见过最凌厉可怕的攻击，与之相比卡斯特手中的天道剑就像是小孩的玩具。

    但是叶雅摇了摇，轻轻说了一句：“姑姑不在帝国。”

    叶萱不在帝国？

    轩轶眼睛骤然一缩。

    九公主不会轻易离开兰叶帝国，就像是上次前往星城开会，叶萱本来不是想让叶雅来代替她，虽然说这其中有锻炼叶雅的成分，但是叶萱自己需要坐镇兰叶帝国也是不争的事实。

    那么说，叶萱会去哪里呢？

    难道是说未知开辟的新世界？

    眼下才两年，就需要叶萱这样的顶级强者去涉险吗？

    虽然就轩轶所知，修行到了叶萱这个地步，就算被困在未知的位面，也能够有机会全身而退，甚至打通回来的道路，就如同第一批前去探索的新世界，就都是星主这批顶级强者提前去踩过点认为价值较大，危险较小的区域。

    可是这样的话，叶萱没法指望，手中的最大王牌就失效了。

    “你还能坚持多久？”轩轶看向林薇，因为林薇一直在维持冰雪领域，所以方才和椒月的交谈，她几乎没有插嘴。

    当然——因为林薇根本就不认识椒月，所以也没有插嘴的兴趣。

    “要多久有多久？”林薇不开心地看着轩轶笑着说道，笑容里满满是对轩轶瞧不起她的鄙视。

 第91章 护道者

    眼下所有人还能安然无恙地站立在这里，全多亏了冰雪领域的存在，才能在白骨花园的领域中寻觅到这一丝净土。

    “但你没有办法再进一步了对吧？”轩轶继续问道。

    林薇黑色的眼睛如同点漆，她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外援了。”轩轶静静说道。

    “外援？”叶雅重复。

    她不知道眼下究竟还能够找到怎样的外援来应付当前的情况。

    虽然说她和轩轶手中都有可以与外界自由沟通的黑铁之戒，但是黑铁之戒是行走之间的通讯装置，而眼下各大行走中，并没有人能有超过林薇这样的实力，所以说对眼下的情况没有决定性的帮助。

    否则的话，方才就可以叫椒月过来帮忙了。

    除此之外，由于兰阴城目前的状况还是兰叶帝国的私事，所以说让其他势力的人过来并不合适。

    轩轶当初选择来探索这个白骨之殿就是因为有林薇的帮助，可是现在却很尴尬地碰到了林薇的能力极限。

    虽然说林薇口口声声说她可以带一个人离开，但是很明显，和白骨花园相抗衡的她并不占据优势。

    “是的，援军。”轩轶笑着点头，然后握住了妖妖的手。

    “抱歉了，妖妖。”

    妖妖红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轩轶，周围都是冰冻的雪花长廊，她不知道轩轶为什么突然对她说这样一句话，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但事实上她也不用回答。

    轩轶握着妖妖的手，闭上了眼睛，轻轻一句咒语。

    在咒语开口的下一瞬间，这个世界微微扭曲了一下。

    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自己周围的空气如同水波一样被扰动了一下，被折射扰乱的光线之中，一个黑色的影子缓慢地浮现。

    林薇看着那个影子，有些呲牙起来。

    不知为何，她明明没有见过，也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却天然对它产生了敌意。

    不对，是她。

    就好像当初看到那柄从轩一身体内冒出来的锈剑时候所萌生的敌意一样。

    而叶雅却已经惊喜地开口：“三殿下？”

    黑色的影子穿着纤尘不染的墨色斗篷，连面容都被风帽严严遮盖着，她听到叶雅的呼喊，才抬头，扭过脸注视着叶雅，只见她身量不高，脸上覆盖着一张严严实实的白银面具，望着叶雅的脸，微微颔首。

    轩轶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这位被叶雅称作三殿下的神秘少女，和妖妖一样有着如同火焰一般的红色发丝与眼眸，只是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这位三殿下不仅更高，并且眼眸中是彻底的空无，与其说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是一具傀儡。

    当然，现在的轩轶不仅是轩轶。

    自从向轩二出卖四份灵魂之后，事实上他对身体的掌控力已经远远大不如如前，虽然说轩二在平时对他还算尊敬，但是到了眼下这种危急时刻，从进入青铜门开始，轩二便几乎和他融为一体，有时候轩轶所说的话，甚至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来自轩轶还是轩二。

    比如说眼下这召唤过来三殿下的举动，从叶雅的反应来看，她似乎完全不知道三殿下竟然还能这样直接叫过来。

    不过对于三殿下的恐怖，轩轶是真正见识过的。

    当初进入须弥山的时候，由于叶萱无法随从，给他们驾车的便是这位三殿下，而在叶雅口中，这位三殿下便是当初击毁须弥镜，把须弥镜变成须弥山的罪魁祸首。

    虽然三殿下当时没有再向他们展示自己当初是如何把这座大山切碎的，但是却抬手割开了须弥山的结界，让轩轶和叶雅得以进入。

    只是轩轶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和对方见面。

    只是在轩轶自己惊讶的时候，轩二已经用他的身体向着对方颔首：“好久不见，三殿下。”

    这位有着空灵双眸的少女与轩轶对视着，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些当初由我们留下来的事情，就让我们来解决吧。”轩二继续对着那仿佛人偶一般的少女说道，三殿下似乎思考了那么一个瞬间，然后点头。

    而在另一面，林薇将叶雅拉到身边，有些警觉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自己领域，并且将她周围的一切力量如同无底洞一样吞噬掉的黑衣少女：“这个人究竟是谁？”

    “三殿下。”叶雅言简意赅地说道：“侠之一脉的护道者，据说已经传承千年，是当初葛生传下来的傀儡。”

    “因为她只听从当代侠的命令，所以除了姑姑，连我都无法指使她丝毫。”

    “我没有想到，那个人真的能够把她召唤到自己身边。”

    叶雅严谨地用了那个人，而不是轩一。

    因为她清楚的明白做到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

    眼下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轩二对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恶意，如果说轩二有向那个无忧骨效仿的心，那么这里的所有人肯定都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位穿着黑衣的覆面少女真的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也看不到表情，眼神更是空洞无物，无论怎么看都更像是人偶而不是真人，但偏偏又身怀着那样恐怖的力量，她站在原处，一动而不动，似乎在等着轩二的下一步指示。

    还好轩二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轩二只是信手朝着前方一指，和他仿佛心意相通的三殿下也同样抬手，从黑色的长袖中露出一双素白如玉的小手，然后向下轻轻一压。

    那一瞬间，林薇只感觉自己的冰雪领域瞬间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无尽的风雪向外疯狂泄露，在她的感官中，就好像自己的气球被一根这个世界最锋利的针扎开了一个洞。

    但是还远远没有结束。

    冰雪领域告破之后，前方还有更加坚固和诡异的白骨之殿。

    但是在三殿下平凡的一压之下，面前的一切都好像在刀尖上的一张薄纸。

    一捅而破。

    前方的无尽骨骼被平滑的切断，露出了宫殿的内壁，那是蠕动的血肉一般的物质，这让整个白骨之殿看起来更像是某种猛兽的腹腔。

    而同时涌出的冰雪瞬间沿着三殿下所切出的创口向外继续蔓延，成功阻止了白骨之殿那仿佛有生命一般的继续反噬。

    三殿下只一出手，原本狭窄的白骨甬道瞬间宽敞了许多，冰雪领域的范围终于在肉眼可见中扩大。

    而冰雪领域之外，无忧骨怨毒的声音透过领域凄厉传来。

    “八百年前便是你坏的好事。”

    “八百年后你要再来一次吗？”

    三殿下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对方说出口的话，她只是继续抬手，平静再划出一道。

    笔直的波光仿佛最轻最薄的利刃，再次切开白骨之殿中无尽的白骨与血肉，打开好大一片空洞出来。

 第92章 拆迁使者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位黑衣少女的动作。

    她就好像是一位手持利斧开山的力士，看似轻描淡写的手指拂动，便有一道最快也最锋利的波光飞出，就好像春风二月的剪刀，剪开一匹雪白的绸缎。

    只是轩轶见过天道剑，所以也知道这位三殿下拂出的波光那样强大凌厉，但并不是天道剑。

    那是最涉及本源的力量，就好像你想把画在纸上的一座桥给弄断，最寻常的方法莫过于在画上添一块大石头，或者画一把又锋利又大的宝剑，石头可以砸断桥，宝剑可以砍断桥。

    但是在三殿下手中，她选择将那张画着桥的纸给剪断。

    纸断了，桥便定然断了。

    她切割的是空间本身。

    每当三殿下划下一道波光，刺破了林薇的冰雪领域再如入腐土一般将白骨之殿摧枯拉朽地拆掉好几层墙壁，随后便是接踵而至的冰天雪地。

    虽然说自始至终林薇和这位三殿下没有任何的交流，但是她们的配合却亲密无间。

    有配合便有指挥。

    轩轶就是那个指挥。

    他的手指向哪里，三殿下的波光便斩向那里，斩出一片海阔天空。

    所以白骨横飞，冰雪蔓延，原本把轩轶四个人牢牢困在如同囚笼一般大小土地的白骨之殿，在这位黑衣少女的手下，硬生生被拆了个七零八落。

    只是无忧骨的骂声只在最初响起，随着三殿下进一步开始她的拆迁作业的时候，对方已经变得悄无声息了。

    眼见上下左右四方再也没有可拆的地方，叶雅都有点担心是不是会打破白骨之殿的外壁，让外面的溪水渗透进来，三殿下突然收手。

    她开工的时候云淡风轻，似乎就是用针在手绢上绣花，没有人感觉这样简单的工作会累到她，可是就在似乎整个白骨之殿都被三殿下拆完的时候，她却突然停住了手。

    为山九仞而功亏一篑。

    她回头，空洞无物的火焰双眸静静注视着轩轶，但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轩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叶雅不明就里，不由开口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因为她累了。”林薇说道。

    作为在场修为最高的邪神小姐姐，林薇在一刹那就认定这位被称作三殿下的傀儡是和她最相思的生灵，所以即使到现在她们也没有一个字的沟通，但是林薇就是知道三殿下为何会收手。

    而叶雅更加不可思议。

    作为未来的九公主，她见过三殿下许多次，虽然每次都不曾摘下对方脸上的白银面具看到面具下的表情，但是有一点叶雅是清楚的。

    那就是三殿下非常的强，几乎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能力极限。

    而眼下这个拆迁作业，怎么看都不像能够逼近三殿下能力极限的样子。

    “三殿下每天都有一个运行极限。”轩轶静静替不会说话的三殿下解释：“如今这个运行极限到了。”

    “她已经使用了两个星期的力量配额。”

    三殿下看着轩轶平静颔首，然后没有说再见，也没有任何神态表情的变化，便重新化作无色的风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

    正如她轻轻地来。

    但是她并没有真正轻轻地走。

    她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困在白骨之殿的一角，依靠着林薇的冰雪领域苟延残喘。

    可是她走的时候整个白骨之殿都几乎因为她一个人被拆成了废墟，更有林薇已经覆盖了接近一半白骨之殿的冰雪领域，所有人的活动领域被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只是轩轶并没有给其他人休息的机会，因为方才她们也没有怎么出力。

    少年将自从三殿下出现之后就变得极为疲倦的妖妖送进了林薇怀里，林薇接过妖妖的同时挑眉刚想说点什么，轩轶已经继续指着远方的某处，没有看向任何人，但是话语却有自己的指向：“那里，叶雅。”

    叶雅点了点头，身上的青之翼向后稍微舒展，舒展的同时，如同鸟类展翼一般，六条各色的光翼抽节而出，在空中一个扶摇，随即向着轩轶所指向的方向从六个角度同时轰击了过去，只看到白骨在那最精纯的魔法光翼面前如同黄油被烈火炙烤一般融化，任由六条光翼尽数刺入墙壁内部。

    但这仅仅是刺入，可叶雅却无法将其重新拔出来，乃至于像撕开包菜一样死开眼前的这些烦人的白骨墙壁。

    连叶雅都看得出，眼下只需要最后的临门一脚了。

    “真是怀念啊。”无忧骨的声音从领域之外慢慢渗透了进来，与此同时，前方叶雅光翼所插入的墙壁看看慢慢崩解，一个穿着蓝色大氅的男人伸手同时握住六条光翼，就好像握着六条拼命挣扎的长蛇。

    叶雅看着对方一步步踏入林薇的冰雪领域，全身上下都在缓慢地凝结着雪白的冰晶，但他依然大步踏入，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叶雅不由脱口而出：“棘城主？难道这一切真的是您的计划吗？”

    少女的声音在冰雪领域中回荡，由于之前三殿下的破坏，所以而今的冰雪领域已经蔓延到了接近整个白骨之殿，方圆足有千米，以至于叶雅惊讶的声音都可以找到回声。

    棘北海抬起头来，手上稍微用力，六条碗口粗细的光翼便在他手中被生生掐断，各色光翼畏缩着向后掠起，似乎有生命一般从心底胆寒眼前的男人。

    轩轶看着从白骨之殿伸出走出来阻止他们的棘北海，知道这是无忧骨判断三殿下不再才敢派出自己手下几乎战力最强的大将，否则的话，如果三殿下在，那么再划他一记对方也绝对吃不消。

    “我该称呼您城主大人？”轩轶看着表情冰冷的棘北海，这与当初见面时候那个冷峻而愁苦的男人判若两人。

    少年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是应该称您为无忧骨，白骨之殿的殿灵阁下？”

    “棘北海”在远方凝视着轩轶，自己也缓慢张开了暗青色的领域，他的领域中有着造型古朴的草木花纹，盖过身体之后便将原本身上的冰雪尽数融掉。

    他站在自己的领域之中，哪怕说这个领域正被林薇的冰雪领域所包裹，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张开自己的领域。

    这个冷峻的男人没有张开嘴巴，但是无忧骨的声音却从那里发出，带着放肆无羁的笑意。

    “真不愧是京陌啊。”

    “我记得当年，也是你第一个认出我来的？”

 第93章 过往的尘埃

    面对无忧骨的质问，轩轶笑了笑“现在的我并不是当初的京陌，而你也不是那个时候的石璃，说这个又有什么意思？”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我们现在已经图穷匕见，那么能不能请您帮我解答一下我心中的疑问？”

    棘北海没有任何动作，但是无忧骨的声音却悄然响起“你还是像千年以前那样讨人喜欢，知道我不喜欢锦衣夜行。”

    轩轶得到对方的默许，不由心中镇定许多。

    当然，有资格和无忧骨对等谈话的前提是因为他证明了自己现在手握的实力。

    虽然说无忧骨手里的筹码有作为白骨花园具现的白骨之殿，以及被她彻底控制住了神智的棘北海作为头号打手，但是轩轶这边，同样有能够和白骨之殿分庭抗礼的林薇，以及战力剽悍的叶雅。

    而轩轶自己，如果有锈剑加持，就算不用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紫蓂之体，燃血之术之后也有普通洞玄之上的水准，二人联手，未必不能与此时的棘北海一战。

    况且——轩轶和这个控制白骨之殿的殿灵还真称得上认识。

    哪怕说他们二人都不再是当初认识时候的两个人了。

    “这个复活仪式是石枫研究出来的不假，但我相信石枫绝对不是会用这种仪式的人。”

    “即使石枫因为衰老而逐渐丧失了理智，石璃也不会允许他用这样的仪式来复活自己，更何况由于当初石璃自己屠灭了石家满门，导致她的近亲血缘，除了身为亲弟弟的石枫自己，也只剩下堂妹石珂，不是吗？”

    棘北海站在原地，形同雕塑，而无忧骨则重新用灰白的骨粉在棘北海面前捏出了自己的形体，她笑得花枝乱颤，不能自已“您明明已经死去了那么久，怎么还能够还原出当时的情景呢？”

    “当时我就以为，除了像阿赖耶识那样非人的怪物，您绝对是他们中间最聪明强大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您在那场战争真正开始之前就已经死去，我相信战争一定不会进行的那样艰难，因为天武帝将不会仅仅面对兰叶九公主这一个对手。”

    轩轶没有理会无忧骨的暗示与挑衅，他只是在意自己的推测确实从无忧骨那里得到了确认。

    “所以说，当石枫按照自己的构思建造起这个白骨之殿之后，你就已经作为保留石璃恶之面的存在诞生在这里，并且逐渐发育，乃至于腐蚀了石枫本身的意志？”

    无忧骨这次没有笑，而是稍微有点正色“复活原本就是最大的执念，因为愧疚才会想去挽回，而想要挽回，必须付出比当初失去的时候更加惨痛的代价。”

    “所以说石枫虽然很早就建造出了白骨之殿，但是却没有尝试实施这个可能会杀死数千万人的恐怖计划。”

    “直到他逐渐被你潜移默化的影响了神智，而在生命的末期开始选择推翻过去的自己，想要悍然发动这场复活仪式，对么？”轩轶一字一顿的问道。

    “是的。”无忧骨点了点头“才方才许多时间里，我偷窥了你这位宿主的记忆，石枫想要复活石璃的执念，绝对不低于你想要复活星立华的执念。”

    无忧骨这样说着，露出了蛊惑人心的笑容。

    “你不是见过了柳思思吗？见识了这种完美复活之后的效果？”

    “如果你愿意与我合作的话，那么我就能够完美地复活星立华，让你和她重新过上失去一切之前的美妙生活。”

    “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日子。”

    无忧骨就这样直接选择与轩一对话，勾动他内心的渴望与执念，在旁边的叶雅忍无可忍，喝道“你给我住口！”

    这样说着的同时，又有三条光翼从她背后抽出，击向无忧骨虚幻的身体，但是却被棘北海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把墨绿色的长刀在他手中凝结，将那三条进袭的光翼尽数斩断。

    如果叶雅如今不是类似于章鱼腕足可以无限生长的状态，刚才的损失定然已经让她心疼死了。

    就算是现在，叶雅也要认真考虑一下，这样徒劳向棘北海进攻的危害。

    毕竟棘北海是真正资深的老牌洞玄之上，自己这样的攻击对他完全称不上棘手。

    这样叶雅很不开心。

    而另一方面，轩轶平静与无忧骨对视“如果说你当初蛊惑石清川和棘北海用的是这样类似的说辞，我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上当的。”

    “当然，我想你当初根本就没有在他们面前出现。”

    “因为只要他们身在白骨之殿中，就无时无刻不在受着你的腐化，最终沦为你的傀儡。”

    “你一定非常喜欢看到别人痛苦的样子，然后从中汲取甘美的快感，不是吗？”

    轩轶这样讽刺着说着，看着无忧骨无动于衷的表情，继续说道“就和棘北海虽然受你控制但仍在无时无刻寻求反抗一样，我想当初石枫发现自己与已经深入魔道之后，所做出的决定一定是相似的。”

    “否则以葛生的迟钝和石枫的处事，没有道理在一切开始之前葛生就能够痛下决心带着叶巧将石枫诛杀在这座白骨之殿，而唯一可能的愿意，就是石枫自己将一切的原委告知了葛生，甚至说那记载了石枫半生所学的《死者之书》，石枫都没有将它放在白骨之殿里面，而是让它脱离了你的控制，藏在了柳宅的深处。”

    “如果说不是石清川痛失爱女之后不顾一切地想寻找补救的方法，最终在柳宅深处找到了《死者之书》，那么我想你还会被在这座白骨之殿中被囚禁下去，被囚禁几千年，几万年，直到维持你生命的这个白骨花园在事件的推移下彻底崩溃为止。”

    而这一次无忧骨没有开口，她幽幽望着远方的轩轶，平静问道“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多的多，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在你死之前，我都会如实奉告。”

    轩轶笑了笑，看着对方“我想知道。”

    在冰雪的领域中，双方遥相对峙，互相望着对方冰冷的瞳孔。

    “如今这个复活仪式的复活对象究竟是谁？”

 第94章 灵肉骨血

    这个复活仪式复活的究竟是谁？

    无忧骨听到轩轶问出这个问题，轻轻笑着说道：“你猜呢？”

    她说出这句话，笑靥越发甜美迷人：“你要知道，我虽然是最恶的魔鬼，但是我言出必行，信守承诺。”

    “就好像我当初说过会帮石清川复活他的女儿，那么我真的就能把柳思思原封不动活生生地放在宅邸之中。”

    “眼下我又答应棘北海复活他的妻子，这位城主大人的妻子生前可是接近洞玄之上的强者，可不是一个柳宅的小洞天能够容纳的大佛，所以我特地启用了这个已经接近废弃了的白骨之殿。”

    这样说着，她回头飘到棘北海的身边，用虚幻的手指抚摸着对方的嘴唇：“多么痴情的人啊，就是因为相信我给他画出的蓝图，甚至愿意将灵魂都卖给我。”

    魂灵少女回头看着轩轶，脸上的笑容温馨甜美，但是却有着令人彻骨的寒意。

    “可是他不知道呢。”

    “所有和魔鬼做交易的人，都不得好死。”

    轩轶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无忧骨能够读别人的记忆，他一点都不奇怪，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她才能够轻易抓住每一个闯入她宫殿的猎物，然后用记忆与感情的丝线将对方层层缠绕，直到其完全成为她指尖的傀儡。

    而眼下，她每一句话，都在不遗余力地瓦解着轩一和轩二之间的信任。

    只是无忧骨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轩一和轩二之间早就度过了信任最脆弱的那个阶段。

    虽然说无忧骨并没有正面回答轩轶的答案，但是她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是的，这场复活仪式，其最终的复活指向对象仍然是棘北海的妻子，哪怕说复活的代价是棘北海本人会成为无忧骨手中的玩物，棘白凝会作为祭品死去。

    即使最后仪式成功，重新复活的棘夫人依然会面对女死夫散的结局，就好像柳思思凭空出现在那座巨大而空旷的宅邸，只能和那条叫做吉米的狗为伴，胆怯而孤独地度过数年的少年时光。

    无忧骨果然是最凶恶的魔鬼，她言出必行，却狡诈地扭曲你的愿望，哪怕说最不可能的死者复活的愿望她都能替你实现，可是却生生将其扭曲成了最可怕的样子。

    找她实现愿望，祭品永远比奖品丰盛。

    轩轶想到这里，不由笑了笑。

    他的身体骤然燃起红色的火焰，将其团团包裹的同时背后展翼而生，然后没有一句话的交流，轩轶腾空而起，向着方才棘北海出现而打破的那层墙壁飞去。

    无忧骨微微冷笑一声，也瞬间知道了轩轶的如意算盘，棘北海在她心念下行动，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雷电，直扑向飞起的轩轶。

    轩轶回头，冲着面无表情的棘北海咧嘴一笑：“对不住了，城主大人。”

    这样说着，一个寒冰的大手凭空凝结而出将棘北海整个抓住然后重重拍在地面上，化作一滩沉重的冰块，而棘北海则又重新飞快地破冰而出，却只看到破口中一闪而逝的少年火色背影。

    而轩轶逃出这个冰雪大厅之后，林薇快速地将冰雪领域在那里的破口填补，然后向着无忧骨摇了摇手指：“你看，眼下是我们的战斗。”

    无忧骨看着逃之夭夭的轩轶，脸上出奇地没有任何的怒意，她点了点头，笑道：“你们以为逃出这里就能够找到破坏这个复活仪式的枢纽了吗？”

    “我不得不说，小孩永远是那么的天真。”

    话音未落，一道纯白的光翼从远方掠穿，将无忧骨虚幻的身影撕得粉碎，而棘北海那边，则被冰雪领域横生的冰柱挡住了道路。

    这对叶夜学院的师姐妹彼此间配合的亲密无间，叶雅远望着对方：“所有的事情，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无忧骨点了点头：“也是。”

    这样说着，原本平静的大殿之中，无数白骨的花朵在冰雪上幽幽绽放，开出细小如同婴儿牙齿的花萼。

    “希望你们回去之后不要做噩梦。”

    这样说着，那些花朵向着林薇与叶雅吐出如同暴风雪一般密集的苍白花瓣，每一片花瓣都是一颗细小尖锐的乳牙。

    ……

    ……

    轩轶在白骨之殿中穿行。

    眼下林薇用冰雪领域困住了棘北海和无忧骨神识的主体，也便意味着他可以最大限度地在这个白骨之殿中穿行。

    虽然说这密布着雪白骨骼的走廊仍在轻微的蠕动，但是面对神识强大无比的轩轶来说，这并不妨碍他向前搜寻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先前椒月曾经说过，想要阻止这个复活仪式，那么就要在任何一个环节将其切断即可。

    所谓复活，不外乎灵肉骨血。

    首先拥有需要复活者残存的灵魂，这是复活仪式的关键，否则复活之后你也只能得到一个呼吸的肉块。

    而肉则是近亲者的身体，作为其受肉的基础，其获得的躯体可以最大限度符合自己当初的初衷，乃至于可以如臂指使。

    亲缘越近，而最后获得的躯体便越接近死者生前的身体。

    所以说棘白凝才是复活棘北海妻子的最好祭品。

    而在灵肉之外，骨骼则是这个庞大的白骨之殿，这个白骨之殿作为枢纽，可以将海量的生命灵气注入祭品中，将其原本的生机搅碎，以便让灵魂宿入其中。

    而最后的血，便是通过转运仪式收集到的生者灵气，这些灵气将如同血液一样充斥着全身，以便给复活者如同天地间初生的第一声啼哭一样的源动力。

    而越强大的复活者，就需要越多的源动力。

    就好像柳思思只需要几百个佣人，而棘北海妻子却需要兰阴城数以万计的市民一样的道理。

    而到了石璃那种境界，所需要的数量就更加不可思议的庞大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轩轶抽出那把生锈的长剑，向着密布着白骨的墙壁生生斩去，只见长剑斩落如入腐土，一个崭新的腔室便出现在了轩轶的面前，而棘白凝正满脸苍白地躺在那个白骨铺成的大床上，无数代表着死亡的灵气将她团团包裹。

    是的，如果想切断这个复活仪式，那么其中最脆弱的一环，莫过于棘白凝这一环了。

 第95章 列车悖论

    这把其貌不扬的锈剑锋利却是异常，几下劈斩，就将眼前坚硬逾铁的白骨墙壁斩开一个数米方圆的大洞，轩轶从中踏过，然后来到了棘白凝的面前。

    棘白凝双目紧闭，显然在昏迷之中。

    这是轩轶第二次见这个自愿为母亲牺牲的少女，上次为她诊治的时候，她明明有向自己求救的机会，明明说过她想活下去，但是最后，她还是选择躺在这里，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母亲的重生。

    如果轩轶想要终止这个复活仪式，那么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用这把锈剑斩断棘白凝那条纤细修长的脖颈，看着殷红的血液从少女漂亮的躯体中流出。

    杀死一人而拯救成千上万的人，这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轩轶看着对方昏迷的样子，却迟迟下不了手。

    哪怕说他就这样把棘白凝放着不管，断则几个小时，多则几天，她还是会被那越来越多的死亡灵气所杀死，死去的躯体会在母亲灵魂和生者灵气的共同作用下改变样貌，最终成为她母亲最终苏醒的躯体。

    就好像柳思思曾经借着自己妈妈的身体复活一样。

    少女的脸色苍白如纸，比他上次见的时候还要苍白，要不是还有着极其微弱的呼吸，轩轶干脆差不多就会认为她已经死了。

    那样陈败，那样腐朽。

    让轩轶甚至有点不想呼吸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

    少年问着自己。

    就好像说为了复活姐姐，便让鸠三这样躺在这里一样？

    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如果不是被无忧骨搞坏了脑子，自己大概也只有失心疯了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如果我就这样把棘白凝抱下来带走，会怎么样？”轩轶问道。

    “我不知道，因为我也不了解石枫的这个复活之术。”轩二在少年的心中回答，在之前的所有状况中，少年与轩二都在进行着电光火石的交流，只是这样的交流频率太高，所以连无忧骨都没有察觉到。

    “毕竟我死的时候距离石枫的复活之术成熟还有几百年的时间差。”

    轩二静静吐出这句并不如何漂亮的槽，然后继续说道：“但我猜测，如果你就这样把棘白凝拽出来，你拽她出来的那一瞬间她就会死掉。”

    “这些浓重的死亡之气当然是让她缓慢死去的罪魁祸首，但是你不得不承认，眼下她还能如同活尸一般姑且算是活着，这些死亡之气是最大的功臣。”

    “你将她从这里拽出来，就好像把一个弥留中的病人从温暖的房子里拖出来扔到外面零下几十度的雪地里。”

    轩轶陷入了沉默，他不得不承认轩二说得对，简单把棘白凝抱出来当然可以终止这个仪式，但是实际的效果和杀了棘白凝没有什么区别。

    还没有到最后一步的话，轩轶不想做出这个选择。

    “我能不能找到棘北海夫人的灵魂然后杀了它？”

    相对之下，杀一个死人的脸灵魂不会背负太多良心的谴责，毕竟它已经死过了一次了。

    至于怎么杀，这把锈剑似乎可以杀掉这个世界上一切会死掉的东西。

    包括已经死掉一次的灵魂。

    “如果你能够找到的话。”

    轩二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不认为杀死一个小女孩对你有什么难的。”

    这两句话不是同一个意思，但是轩轶却能够明白轩二的意思。

    究竟是杀棘白凝还是杀棘北海妻子的灵魂，其实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差别，有差别的只是自己良心上所收到的谴责。

    而轩轶的良心真是稀缺产物，他杀过的无辜的人实在不在少数。

    而眼下就好像有一个巨大的天平，天平的一端是兰阴城近百万人的性命，而天平的另一端却是轻飘飘的两个人的灵魂。

    即使让一万个人选择一万字，只要说天平的另一面的两个灵魂不是自己所相熟的人，那么无论是谁都可以在受最小良心谴责的前提下，心安理得地判那两个人去死。

    就好像一列火车即将冲向十个在铁轨上玩耍的孩子，而你手中则掌握着改变铁轨的扳手。

    当然，扳过去之后，会有一个无辜的，安静的小孩死去。

    他一个人在没有火车经过的铁轨上玩耍。

    你为了十个人的生命，杀死了没有任何过错的他。

    轩轶轻轻咬住了嘴唇，再望了棘白凝一眼。

    他和棘白凝只有一面之缘，他是医生，棘白凝是他的病人。

    他开出了自己的药方，然后拿到了自己的报酬，一切都变得如此圆满，所以说过他并不亏欠棘白凝什么。

    可是为什么他下不去手呢？

    因为轩轶看着躺在那里的棘白凝，总是忍不住想起，如果自己要复活姐姐的话，躺在这里的应该是鸠三。

    如果鸠三还活着的话。

    只是看着，就感觉不甘心。

    可是放弃了眼前的棘白凝，就要再去找棘北海妻子的灵魂，又有谁知道那个灵魂究竟被安放在何处，相对于无形无质的灵魂，肯定是棘白凝眼前这个大活人更好找一点了，无忧骨和棘北海正被困在林薇的领域中和其战斗，即使轩轶再如何心大，他也不认为林薇和叶雅的组合能够强过棘北海和无忧骨，毕竟这里是无忧骨的主场。

    “没想到曾经身为魔崽子的阁下，也会有如此优柔寡断的一面，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冷冷的声音从轩轶的身后传来，轩轶回头望去，却看到了一个穿着纯黑斗篷的高大男子，少年只觉得自己双脚一紧，低头看的时候，却看到一截肋骨已经无声无息地锁住了自己的脚踝。

    而以此为起始，一节节的骨环彼此交替着向上攀登，就好像几个交替向上的登山者，须臾之间，轩轶的身上便接连套了七八个骨环，将其牢牢锁住。

    轩轶瞬间催动燃血之术，但是燃起的赤色火焰非但没有烧断那些看似脆弱的骨环，反而自己被骨环如同巨鲸吸水一般吸取了不少，可以看到白色骨环上已经出现了一圈圈的红色花纹。

    轩轶望着对方，虽然受制于人，但是一时也不见多少慌乱：“周管家。”

    “果然是你。”

 第96章 意外之客

    周管家抬手掀起那黑色的风帽，露出一个青灰色的光头，这位管家眉骨凸起，脸上的皮肤紧绷着骨骼，看起来如同骷髅一般，只有淡蓝色的眼睛才些许昭示着这是一个活人。

    “行走阁下有什么遗言吗？”周管家看着已经完全受制于自己的轩轶，好整以暇地说道：“虽然我不明白您为什么放着大好的行走不当，非要叛逃星城，但是您又何苦来兰阴城趟这趟浑水，反而送了自己的性命。”

    那些坚固的骨环似乎里面蕴含这奇特的力量，让轩轶全身的力量断断续续无法连通，就好像在川流不息的河水中生生落下数十个钢铁的大闸一般，少年纹丝不能动，就连勉强催动的赤炎都无法伤及那些骨环丝毫。

    少年看着对方，心中有了自己的明悟。

    “原来你就是石清川。”

    【白骨之歌】石清川。

    石清川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行走阁下，做人不要太聪明不是吗？毕竟难得糊涂。”

    这样说着，轩轶身体上的骨环骤然收紧，让少年站立不稳，整个人跌倒在地上，而石清川则走上前去用手揪着少年的头发将他的身体提起，看着轩轶的脸：“我再说一遍，你有什么遗言。”

    “看在你姑且照顾过我的女儿份上。”

    轩轶张嘴呼气，呼气便化作炽热的红色火焰，向着石清川的门面上扑去。

    但是这个光头的男子一动不动，任由火焰打中他的门面，就好像那是一股青烟，一股水汽，等到火焰散去，石清川才露出冷漠的笑容：“我都忘记了，您虽然是个行走，但是本质上还是个孩子啊。”

    这样说着，他握着轩轶的头颅向着白骨的地面按去，按出凹陷之后再来回摩擦，表情带着欢喜而雀跃的意味。

    轩轶紧紧咬着牙，接受着对方的蹂躏，他早就应该想到既然棘北海在这里，那么石清川定然也在，两个人现在都已经是在无忧骨控制下的行尸走肉，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石清川的修为竟然完全不亚于棘北海。

    这样他想起当初赵雪宜对周管家的判断，说是因为周管家修为不高，所以才让她发现对方身为死灵法师的秘密。

    现在看来，这个秘密应该是石清川在清醒的间隙透露出去的，但是赵雪宜却没有抓住。

    白骨之殿的骨头当然很硬，但是好在轩轶的脸皮也很硬，骨头更硬。

    所以说骨头的碎渣将少年的脸划得满脸是血，看起来恐怖异常，实则连鼻梁骨都没有压塌。

    一番蹂躏之后，石清川重新将轩轶拽着头发提起来，笑着看着对方：“所以说，是没有遗言……”

    话音未落，一把锈剑从少年体内透出，轻而易举地划断数道骨环之后，停在轩轶的手中向着石清川的小腹突刺而去，但是石清川依然是不慌不忙的样子，他任由轩轶将那柄锈剑刺出，将自己的小腹贯穿，而另一方面依然带着诡异地笑容，继续提起轩轶的头发将他高高举起再重重按在墙壁之上，然后才松开了手，低头看了看停留在自己小腹中的锈剑。

    笑容诡异。

    “果然是那柄剑啊。”石清川伸手将锈剑拔出，细细端详着这把枯黄色长剑上的每一点锈斑：“你能告诉我，这把剑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了吗？”

    轩轶的头被嵌入墙壁之中，连身体都纹丝不能动弹，原本作为底牌的锈剑明明成功命中了对方，但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轩二都有点意外，所以当石清川发问的时候，少年选择了沉默。

    “很好奇是吧。”石清川咧开嘴有点疯狂地笑道：“那我告诉你原因，你再告诉我。”

    这样说着，石清川伸手撩开了自己的黑色斗篷，只见斗篷之下石清川的身体早已经不是人类的躯壳，而是类似于昆虫与龙类之间的鳞片与外骨骼。

    在锈剑所插入的地方，明显可以看到生机掠夺的痕迹，剑痕周围一圈焦黑，但是这并没有对石清川本人造成严重的伤害。

    “把自己都炼成了傀儡吗？”轩轶冷笑着说道：“是在你完成柳思思的复活仪式之后，彻底被无忧骨控制之后？”

    石清川冷冷道：“所以你是决意速死了？”

    这样说着，石清川抬起手，一根洁白的骨矛在他的指尖飞速地凝结，待到凝结完成之后，就向着轩轶的头颅射去。

    即使轩轶的修复能力再强，被这样一矛爆头，也是注定十死无生。

    没有任何奇迹发生，轩轶全身浑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根白骨长矛在眼前越来越大。

    而当那柄锈剑离体，并被石清川完全控制之后，轩轶也彻底地，第一次失去了和轩二的联系。

    对方再也不能若无其事地静止时间，并且告诉轩轶下一步交易需要怎样的筹码。

    正在这时，异变突生。

    “真是抱歉呢，给小哥你添麻烦了。”有温润的男声从轩轶的耳边响起，在响起的同时，一个金色的影子在他面前飞掠而过，当影子静止的时候，轩轶赫然看到，石清川的右手已然被不知什么东西生生咬断，和手中的锈剑一起掉落在地上，而一条金毛的大狗口中衔着那根方才射向轩轶的骨矛，前爪轻轻一挥，断手带着锈剑一起被拍到轩轶的脚下，当进入轩轶身体三米以内的时候，锈剑迅速虚化消失，轩二的声音缓慢从轩轶体内响起：“好险好险。”

    “对于无忧骨所掌握的力量，真是再怎么低估都不为过。”

    事态紧急，轩轶已经多少猜到了这之间的关节，可是眼前已经没有时间说那么多了。

    石清川右手被这只金毛如同咬冰棍一样轻松咬了下来，但是石清川本人却望着金毛，眼眸冰冷：“你还没有死吗？”

    “你还没死，我怎么就舍得死呢？”金毛口吐人言，悠然说道。

    然后它向着轩轶再挥了挥爪子，将轩轶束缚在骨墙上的力量全然消失，轩轶也终于重新站立在地面上，全神贯注地望着对面那个依然非常危险的男人。

    “当然，如果不是这位小哥的帮忙。”金毛大狗语气中带着温和的笑意：“我恐怕今天就来不了这里了。”

    是的，这个突然出现的金毛大狗，正是柳思思家里那只垂死的金毛。

    吉米。

 第97章 田忌赛马

    看着这只和石清川如此谙熟的金毛大狗，虽然说按照柳思思的说法吉米本来就是陪伴他们家里几十年的老狗。

    但是柳思思一定不知道吉米其实会说话。

    轩轶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即使以他的见识，这个想法也称得上相当惊世骇俗。

    “做你该做的事情吧。”吉米没有看向轩轶，而是紧紧盯着已经连遭重创但是表面上看起来依然稳如泰山的石清川。

    “我虽然没有把握杀死这个怪物，但是纠缠一下还是做得到的。”

    轩轶想了想，没有继续问吉米关于他的来历，因为这似乎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他潜入柳宅时候吉米看似浑然不觉，可能事实上是目送自己走进了柳宅的密室。

    “有什么要拜托我的吗？”轩轶正色说道。

    吉米抬起一只狗爪，将试图上前的石清川一爪拍飞，击破重重墙壁。

    然后回头，那张温和而衰老的狗脸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替我照顾好思思就是了。”

    “这算是我这个罪人最后的愿望了。”

    “你的时间不多了，我最后的忠告是。”

    “做自己的选择就是了，不要考虑别的什么东西。”

    这样说过之后，金毛大狗化作一道金色的闪光，向着石清川飞去的方向冲了过去。

    轩轶看着吉米的背影，想去帮忙的心忍了两下才忍住，看着在面前已经看不到的一人一狗的身影，轩轶才在心中开口道“它就是石清川？”

    轩二在轩轶的心中沉默点了点头。

    “在柳思思复活之后，摆脱心魔一时间大彻大悟的石清川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无忧骨的蛊惑下做了怎样愚蠢的事情。”轩二平静说道“他知道自己即将陷入生不如死的境地，因此行险使用了同样在《死者之书》中有过记载的死灵术法，将灵魂分割开来，将相对没有被污染的那一部分寄托在了柳宅中那个因为仪式已经死去的吉米的尸体之中，而获得了灵魂的短暂载体。”

    “而占据原本身体的那部分灵魂，则彻底失去了控制，成为了无忧骨手下的奴隶。”

    “真是不开心啊。”轩轶叹了口气“你第一眼看到吉米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真相了对吧。”

    轩二没有回答，但算是默认。

    吉米的肉身寿命原本就即将走过最后的旅程，因为轩轶的灵液才让它能够多活两年，但是如果石清川执意用这个身体和他的本体进行最后的战斗的话，其后果恐怕他自己也一清二楚。

    所以才说出那番如同托孤一般的话语。

    只是现在，轩轶又重新站在了棘白凝的骨床之前，这座宫殿再没有人可以打搅他，所有的人都在战斗之中，等待着他最后的选择。

    究竟是杀？

    还是不杀？

    ……

    ……

    冰雪领域之内，战局依然激烈异常。

    妖妖蜷缩在冰雪领域的一角，身边是坚硬而透明的冰雪牢笼，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战况，但是自己却无法向外迈出一步。

    这是那位白发的姐姐给她最后也是最坚固的保护，妖妖也知道，如果这两位姐姐没有打过面前的敌人的话，那么最终迎接她的可能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结局。

    但是妖妖一点都不害怕。

    她是跟随着轩轶一起来到这里的，现在所有的人都在战斗，只有她必须呆呆地在这里看着，等待最终的结果。

    只是不甘心罢了。

    冰雪领域之外，棘北海行走在阴影与冰雪的森林中，就好像是闲庭信步的旅人。

    叶雅即使拼尽全力，但依然无法对这位城主大人造成任何伤害，她的青之翼早已经催动到了极致，两年过去了，这位少女的实力已经可以媲美一般的洞玄之上，否则的话当初她也无法让自己的光翼穿破整个黑暗的世界扫去轩轶身上的黑暗荆棘。

    但是面对棘北海体表那蔓延蜷曲的墨绿色荆棘，叶雅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原本可以成为一场田忌赛马的游戏，掌控整个白骨之殿的无忧骨与执掌冰雪领域的林薇当然是彼此的上等马。

    而身为兰阴城主有着数千年传承积累的棘北海则是毫无疑问的中等马，拥有青之翼的叶雅勉强可以与之分庭抗礼。

    所以说轩轶最后选择的便是兑子战略，因为即使轩轶留下来，三人合力也未必可以击败棘北海和无忧骨的组合，但是如果轩轶先逃出去而让林薇和叶雅缠住对方，自己这边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说你们是抱定主意要在这里等死，好给我的那个老朋友拖延时间了？”无忧骨悬浮在冰雪领域的上方微微笑着，她此时虽然身处在冰雪领域之内，但是林薇却完全无法阻隔对方操纵白骨之殿对冰雪领域的渗透，那些烦人的骨刺不停地试图穿透林薇的冰雪，也有一些成功击破之后被少女凝神将其彻底碾碎。

    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尤其是对于林薇自己来说。

    离开冰湖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太好的主意，失去了冰湖的补给林薇其实并不比普通的紫薇境强者强出太多，更多是在规则上的凌驾所以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战果。

    可是眼前的无忧骨同样是曾经太微巅峰的存在，林薇所谓的规则凌驾在她面前并起不到什么太好的效果。

    所以她充耳不闻无忧骨的挑衅，反正只要她最终无法冲破自己的冰雪领域，那么战场上便是棘北海与叶雅的单独对决。

    只是无忧骨的笑容依然讽刺而甜美，淡金色的长发在少女身后微微浮动“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在这个白骨之殿内，我这边还有第三个人呢？”

    “【白骨之歌】石清川，同样在我的掌控之中。”

    林薇尚且没有做出反应，叶雅的动作则明显凝滞了一下，结果被棘北海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空当，整个人在光翼攻击的空隙中大踏步上前，左手按住试图救援的青色光翼，右手挥拳向着叶雅一拳击出。

    那一拳虽然是凌空击出，但是却掀起了惊人的气浪，只见一道淡绿色的湍流向着叶雅击去，少女实战经验终究匮乏，招式用老之后避无可避，只能临时用青之翼在身前凝结出一个盾牌，同时千叶流碧的防护光罩也如同蛋壳一般“锃”地亮起。

    只是棘北海蓄势已久的攻击其实非同小可，那个青色的光罩触之即溃，毕竟面对棘北海这种洞玄之上的佼佼者，千叶流碧的被动防御多少已经有点力不从心。突破光罩之后湍流继续向前打在叶雅的青之翼盾牌上，只见盾牌上瞬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而叶雅也整个人被打的凌空飞起，直接撞在了冰雪领域的边缘，妖妖的冰雪囚笼上面。

    妖妖看着面前的水晶墙壁瞬间出现的密密麻麻的冰裂纹，而叶雅委顿地倒在她的面前，张口忍不住哇的吐出了一口淤血。

    她再也忍不住，扑上前去，隔着水晶墙壁颤声道“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你会死的。”

 第98章 再见了，公主殿下

    叶雅只觉得全身撕裂一样的疼痛，不知道肋骨究竟在这一击下断了几根。

    千叶流碧在胸前散发着微光对自己进行着魔法的治疗，青之翼也在帮她固定着方才折断的骨骼，叶雅冷着脸一声不吭，远远注视着一击得手之后暂时没有追击的棘北海，这个时候妖妖的话语从身后传来，叶雅不由笑了一声。

    笑过之后牵动了肺腑，疼得叶雅有点呲牙列嘴，但是她还是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回头对着妖妖说道“即使我们什么都不做，几十年，几百年后照样会死掉的不是吗？”

    “所以说，有能力的人注定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能保护住没能力的人。”

    话音未落，林薇眼见叶雅被击飞，顾不上无忧骨，对着棘北海含恨出手，只见两个巨大的冰雪手掌从棘北海的身下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位兰阴城主握在掌心，然后用力握紧，眼看就要将棘北海在手心里握成一个结实的冰雕，而无忧骨则打着哈哈平静笑道“打狗你要看主人呢。”

    这样说着，在林薇分神不再对抗无忧骨的空当，数百根坚硬雪白的龙骨突破了冰雪领域，然后从三百六十度刺穿了这对合拢的冰雪手掌，棘北海借着击穿之力，墨绿色的光芒闪现，冰雪手掌瞬间支离破碎，林薇的脸色越加不豫。

    “单打独斗，你不如我，叶雅小公主不如城主大人，我那位老朋友又和石清川是天上地下。”无忧骨在空中无形地荡着秋千，她外表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长发飘飘，看起来甚是甜美诱人“我真不知道你们凭什么和我打。”

    “不过好消息是我最喜欢看别人痛苦的样子，别人越痛苦，我就越高兴，越感觉甘美，越感觉心花怒放。”

    “所以我才愿意和你们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就是想看看你们一步步在绝望中死去的样子。”

    林薇自始至终都是在场最镇定的人，听到无忧骨的这番言论，她冷冷撇了撇嘴“疯子。”

    话音未落，无忧骨便撑着秋千飞速掠到林薇的面前，蓝色的眼睛几乎凝望着了林薇的黑色双眸。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来历吗？”无忧骨冰冷说道“你应该已经觉察到了吧，你无论是对那把生锈的长剑，还是刚才短暂停留的那只红发的傀儡，都不自觉地产生了强烈的敌意？”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宁馨儿！”

    无忧骨平静说出了林薇最初的名字。

    林薇笑了笑，无动于衷“因为他们是曾经杀死我母体的人，当然，我想您也应该包括在内吧。”

    “或者称不上您，因为现在的你与当初那位魂灵之间的联系，或许还没我与摩萨耶的联系多。”

    无忧骨有些诧异，她的脸孔距离林薇只有几十厘米，她原本极为擅长蛊惑人心，更有看破记忆心灵的能力，否则石清川和棘北海也不会纷纷落入她的手中。

    而这番挑拨，原本无忧骨认为十拿九稳，但是林薇的这番表现，让无忧骨真的始料未及。

    “你是不是很好奇？”林薇看着面前的金发少女“好奇我为什么不会有那些负面的情绪？”

    “原因很简单，无论我现在看起来多么像人，事实上我的本质依然是不知何为情绪的神祇。”

    “我虽然很想成为人类，甚至不惜放弃了一部分的力量，但是这条路依然很漫长，我正在慢慢走下去，不知道究竟还要走多久。”

    “但是就目前而言，我还是劝你收回那套无聊的诡辩，就先这样。”

    这样说着，林薇伸手抓住了无忧骨那由白骨的雾气构成没有丝毫实体的手腕，无忧骨脸上罕见地露出惊讶神色。

    “是的，现在的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不是你太强，而是石枫留下的这个白骨花园实在太强了。”

    “不过我有一点比你要强。”

    “那就是我的本质要比你更高。”

    “不要客气，请看一看我的世界。”

    这样说着，林薇悍然打开了自己的神识，与无忧骨彻底贯通起来，无忧骨只感觉自己如同一具小舟驶入了无边无际的冰洋，晃晃悠悠，看不到一切的边界，放眼望去，只能看到海天一色的冰洋。

    而这些反映到外界，便是世界骤然安静下来。

    冰雪不再肆虐，但是白骨之殿对冰雪领域无处不在的侵袭也宣告暂停，棘北海更是如同宕机一般，整个人呆呆站在原地，只有墨绿色的荆棘领域依然缠绕在身周。

    没有等待林薇的提醒，叶雅迅速出击，六条光翼合并成一束，化作一柄长剑向着棘北海贯穿而去。

    如果在这里能够优先击杀掉棘北海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战斗就等于说去掉了最大的障碍。

    她虽然不知道林薇究竟是用什么手段暂时控制住了无忧骨，但是这个控制手段定然是在极端条件下才会使用的东西，否则的话林薇也不会拖到现在。

    只是意想不到的是，那原本足够击穿上百米岩石的光翼攻击，竟然丝毫无法穿透棘北海的荆棘领域，只是将他同样打飞了出去，顶到冰雪领域的边缘，然后再慢慢滑落下来。

    叶雅好奇地瞪大眼睛，但是攻击依然没有停止，六条光翼化作残影，就像打沙袋一样，从所有角度对棘北海的荆棘领域进行饱和攻击，期待可以达到对方最终的防御阈值。

    “没有用的。”无忧骨的声音再次阴魂不散地从整个白骨之殿蔓延进冰雪领域，随着无忧骨声音的透入，棘北海也像是傀儡重新连上了丝线，蓝衣的男人足下用力，似乎再也不想在叶雅身上浪费时间，而是向着和无忧骨的虚影一同陷入静止的林薇笔直冲了过去。

    就好像无忧骨启用了备用体一样，哪怕主体被林薇控制住了，但是她依然可以再拿出一个备份来继续战斗。

    叶雅咬了咬牙，六条光翼飞舞中她整个人也飞了上去，林薇眼下似乎和无忧骨陷入了静止，但是叶雅却无法寄托在林薇的肉身无坚不摧上。

    毕竟她要面对的是棘北海这样洞玄之上毫无保留的直接攻击。

    六条光翼这一次纠缠上了棘北海的剑荆棘领域，然后团团缠绕将其包裹住，但是叶雅也就没有能够缓冲棘北海那巨大的力量，只是勉强偏移了最后的方向，而和棘北海一起向着冰雪领域的另一边撞了过去，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流星锤一般。

    当流星锤静止之后，棘北海已经挣脱了光翼的束缚，甚至已经真正欺身到了叶雅的面前，男人的大手伸出，毫不怜香惜玉地掐住了叶雅纤长白皙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托举在空中，任由少女无力的挣扎。

    就好像举起了一个小巧的人偶。

    “再见了，公主殿下。”

    无忧骨的声音从棘北海的身体里发出，然后棘北海冷冷收紧了手指。

 第99章 城主与公主

    棘北海的手指中有着奇特的力量，那些荆棘的气息透过叶雅的皮肤渗入她的血脉里，带着莫名的毒素封锁了叶雅对身体的控制权。

    现在的少女只觉得全身都有点昏昏沉沉的，就算是缠绕在脖子上如同毒蛇一样不断收紧的手指，都给她带不去多余的痛苦。

    窒息和脖颈被勒紧乃至于掐断的疼痛，叶雅都浑然不知，连千叶流碧不断散发的青光都无法将这股麻痹驱散。

    但哪怕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叶雅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

    那就是她快要死了。

    没有人会救她，也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就好像在几分钟之前她还对妖妖说就算什么都不做，该死的人终究会死。

    但是叶雅没有想到这一刻会来的这样快。

    她没有遗憾，因为她是秉承着你自己的选择走到这一步的，即使说带她来到这里的人不是轩一，即使是任何一个能够带她揭开城中瘟疫谜团的人，她在确认对方可信之后都会这样选择。

    真是遗憾啊。

    叶雅这样笑着想道。

    如果说真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刚刚再见到了轩一，转眼自己就要死了。

    如果他没死并且把自己的死亡算在他自己头上的话，那么就太麻烦了。

    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向他解释，战斗本身就是她选择的一部分，就像她选择成为九公主的那一天起，就要有战死在沙场上的准备，就好像那位最初的九公主一样。

    眼下虽然不是在沙场之上，但是她确实是为自己的子民而战，为兰阴城的上百万居民而战。

    不胜则死。

    所以没有什么遗憾。

    正当叶雅已经接受她死亡命运的时候，突然她感觉缠绕在自己脖颈上的毒蛇慢慢松开，自己跌落在雪地上，只感觉脖子一片麻木，她握着喉咙低低喘息的同时，听到了那个男人低哑沉重的声音。

    “棘某冒犯公主，罪该万死。”

    叶雅不由睁开眼睛，看到整个世界都昏暗了下来，仿佛在方才的那一刻，有人熄灭整座大殿的灯。

    在之前的任何时刻，白骨之殿都散发着冰冷死寂的白光，可是就在方才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光在一瞬间熄灭，整个大殿中漆黑一片，只有自己身上缠绕的青光与棘北海身上的墨绿领域算是所剩不多的光源。

    想到棘北海，叶雅不由向前望去，只见那位披着蓝色大氅的城主大人正单膝跪在地上，向着她呈跪拜状，而棘北海的面前，是一条被从肩膀处齐根斩下来的手臂。

    他自己的手臂。

    方才就是这条手臂扼住了叶雅的咽喉，并且几乎要将叶雅置于死地。

    可是不知为何，就是在这一瞬间，整个白骨之殿停止了运作，而棘北海也同时夺回了神智，面对着在自己手中挣扎等死的叶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斩下了自己敢于冒犯九公主的那只手。

    此情此景，让叶雅都不由愣住了。

    “棘某一时不察，乃至于被恶灵侵染，酿下滔天大过。”棘北海低头沉痛说道：“原本棘某应当自裁谢罪，但是既然雅殿下身在此处，敢请殿下为棘某行刑。”

    叶雅迟疑了。

    方才面对神志不清受人控制的棘北海，她可以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但是面对此刻引颈就戮的棘北海，叶雅却在这一瞬间感觉这个男人罪不至死。

    毕竟，对方不过是无忧骨手中的一枚棋子，其初衷原本不过是为了复活自己死去的挚爱的妻子。

    棘北海等待了片刻，没有等到死亡的降临，他抬起头，看着叶雅脸上为难的神色，不由张开口笑了笑：“雅殿下如果不愿成全，那么棘某只能自裁了，不过在下担心我不知道能够恢复多久的神智，以及如果全尸死去，那个恶灵是不是仍然可以利用在下的尸体，所以才请公主处刑。”

    叶雅仍然没有动，她咬着嘴唇，轻声说道：“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

    棘北海跪在地上摇了摇头：“如果棘某此时身在重围之中，公主举手可夺棘某生死，那么自然会有人来审判棘某的罪过，棘某也不在意为帝国戴罪立功。”

    “但是此刻，一切危如积卵，雅殿下如果再不下决断，可能会后悔的。”

    叶雅目光骤然坚定起来，她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兰阴城主，举起一只手：“你还有什么遗愿？”

    “罪人没有说遗愿的资格。”棘北海平静道。

    叶雅点了点头，身后光翼骤然探出，向着棘北海的心口与头颅迅疾点去。

    正在这时，冰雪领域重新亮了起来，棘北海原本清澈冰冷的双眸骤然浑浊黯淡下来，同时墨绿色的荆棘领域在体表骤然生成，两道光翼碰上了铁板，硬生生在棘北海的面前静止。

    叶雅心知自己方才那不过几秒钟的优柔寡断便误了大事，但是此刻已经容不得后悔，心念微动之间，剩下的四条光翼如电般射出，重新汇成一条六色长虹，向着棘北海的眉心点去，而棘北海则伸出仅剩的左手，张手握住那汇成一色的六条光翼，刚要将其全部拧断的时候，只见面上突然露出了痛苦之色，左手骤然一松，同时墨绿色的荆棘领域中凝出一道波光，不由分说地向自己仅存的左臂砍去，只见鲜血涌出一线，棘北海再次半跪在地上，整条左臂也已经落地。

    此时四周均已大亮，棘北海跪在叶雅面前，双臂皆断，表情痛苦而狰狞，他咬牙望着叶雅，再低低叫了一声殿下。

    一道长虹射出，直接刺中棘北海再没有任何防护的眉心。

    六条光翼化作一线，将棘北海的头颅整个贯穿，同时海量的灼热魔力同时注入棘北海的体内，就好像在人体中注入了炽热的岩浆，纵然棘北海是洞玄之上的修为，但是面对这从内而外的攻击也显得力不从心。他的身体逐渐融化崩溃，到了最后，只剩下在雪地中一袭空空如也的大氅和两只提前被自己斩落的手臂。

    叶雅呆呆看着这一幕，确认棘北海真的已经死在自己手下的时候，自己才跪倒在雪地之中，低声痛哭起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所谓九公主的使命，以前的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第100章 万物流转

    而当终于发现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已然坏掉之后，无忧骨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尖叫声刺耳无比，如泣如诉，让叶雅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但是随即，尖叫声戛然而止。

    “一切都结束了。”轩轶的声音悠悠从四面八方响起，平静而温和，但是这样说话的方式，恰似之前的无忧骨。

    无忧骨这次才是真正的惊慌失措：“原来刚才的失控是你搞的鬼，你究竟对白骨之殿做了什么？”

    “原来连你都有这样不明就里的时候啊。”轩轶平静笑道：“你还记得那个血池吗？我现在就躺在血池里面，我想即使是身为殿灵的你，也不会想到血池还有这个用法吧。”

    无忧骨骤然明白过来，语气颤抖：“你，你竟然敢污染血池？”

    “称不上污染吧。”轩轶的声音沉静：“我只是想得到最后的结果罢了。”

    轩轶躺在温热的血池中用意识平静回复对方。

    这是他最后想到的办法。

    他到最后也没有决定杀死沉睡中的棘白凝，以便一了百了地解决问题，一方面是固然下不了手，但是另一方面来看，他很怀疑杀死棘白凝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即使棘白凝死掉了，但是影响的应该只是棘北海妻子的最终复活，而那些从兰阴城吸取的海量生命灵气却依然不会停止，而是继续积蓄在白骨之殿中。

    而且轩轶很怀疑，自己能够最终顺利地到达棘白凝的腔室，是不是无忧骨的刻意引诱行为，就好像那个时候石清川从背后阻止自己的时候，表现出来对棘白凝的死活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

    而棘白凝如果死了，那么棘北海的妻子就无法顺利复活，这个复活仪式就算是被自己破坏了。

    而不是被无忧骨自己终止，这样的话，她依然遵守了自己当初和棘北海关于复活他妻子的承诺，只是因为自己的破坏而无法继续下去就行了。

    这样就完美地利用了自己。

    而另一方面，当棘北海的复活仪式终止之后，或许无忧骨就可以复活她真正想要复活的人了。

    眼下无忧骨最想复活的对象究竟是谁呢？

    毫无疑问，就是无忧骨自己。

    也便是石璃。

    这样一来的话，无忧骨会重新占据石璃的身体，并且拥有石璃身为天钟祸骨时候鼎盛的力量，从而再度君临这个世界。

    按照轩二曾经说过的。

    天钟祸骨是能够吞噬掉三分之一世界的真正魔鬼造物。

    因为白骨之殿原本就是石枫用来复活石璃的工作，只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在最后关头被石枫通知的葛生与叶巧闯入，将石枫制服，让他和这座白骨之殿一起被彻底封印起来。

    而随着石清川的闯入解除了无忧骨的封印，无忧骨眼下做的一切其最终目的肯定是完成当初石枫未完的仪式。

    所以说自己如果真的杀了棘白凝，可能是正好圆了无忧骨的计划。

    就好像吉米，或者说真正的石清川在离开之前对自己的忠告。

    “做自己的选择。”

    不知道出于什么顾虑，石清川并没有警告自己不能杀死棘白凝，但是相应的，面对近在咫尺的棘白凝，石清川同样没有提出任何蛊惑的意见。

    这本身就是一种意见。

    尤其是在白骨之殿还在无忧骨的监视和控制下的时候。

    只是因为无忧骨的主体意识在冰雪领域中与林薇缠斗，导致她最终对白骨之殿的控制力较之以往弱了许多，这才让轩轶找到机会潜入白骨之殿曾经见过一面的血池之中。

    当时还没有暴露的无忧骨对这个血池的介绍是希望你们永远没有用到它的那一天。

    而在轩二的交流中，轩轶进一步了解到这个血池应该是白骨之殿中的核心装置之一，主要用途便是用来积蓄生命精华并且维持白骨之殿的消耗，而想必那些吸收来的生命灵气便是沉淀在这个血池之中。

    而除了这些用途之外，血池另一方面的用途则是可以几乎修复任何伤势。

    原本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复活仪式正常进行的话，最终棘北海的妻子就会从血池中重生。

    而这，恰恰是轩轶所抓住的机会。

    他找到并且进入了血池，然后开放自己的意识，去和白骨之殿共鸣，乃至于试图争夺无忧骨对白骨之殿的控制权。

    如果单单是争夺，那么轩轶当然远远不是无忧骨的对手，只是现在无忧骨的绝大多数精力都在和林薇缠斗，所以甚至在轩轶的刻意隐蔽之下一直没有意识到轩轶的真正意图，而更重要的是，轩轶还有七夕紫蓂这个最后的底牌。

    他在轩二的指引下，进入血池之后便再次开启了禁忌的紫蓂之体，原本这样的消耗会在短时间内抽干轩轶的所有生命力，但是轩轶偏偏又在血池这个可能是这个世界生命里最充沛的生命之池中。

    而更加雪中送炭的是，在血池中一边消耗其中的生命力从而削弱无忧骨力量的根基，而在悄悄争夺白骨之殿控制权的时候，无忧骨哪怕是小部分意识的力量依然强大而不可撼动。

    可是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无忧骨将最后守护老巢的那小部分意识抽出来，轩轶虽然不知道那是因为林薇将无忧骨的意识主体拖进了她的神体之中，导致无忧骨被迫将用作保险的备份拿出来使用，但是这也无形中为轩轶大开了方便之门。

    轩轶终于可以畅通无阻地接管那些被无忧骨彻底放空的白骨之殿，顺便可以更快地消耗血池中的生命之力，从而将原本已经停滞了很久的境界终于可以进一步向上提升。

    是的，原本轩轶之所以又卡在致知境的原因，是因为他上次在法相境使用七夕紫蓂作为根源，在冰湖中接受治疗的时候使根基为之大损，再入法相之前，他一方面要面对亏空的根基，一方面又不能再次重蹈覆辙，进入自寻死路的七夕紫蓂途径。

    在此之前即使是轩二也没有给他最适合的法相途径。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血池提供给了轩轶海量的生命力供给，而法相的途径，在长期的探索和眼下这特殊的环境中，轩轶终于有了自己的眉目。

    那就是模仿那柄神秘的锈剑，学习那种向万物索取转化的力量。

    正如同他现在正在血池中拼命吸取转化血池的力量一样。

    原本这样的机会是万中无一的，但谁知道偏偏让轩轶误打误撞地撞上。

    所以当轩轶最终利用七夕紫蓂和锈剑将血池中的力量吸取到饱和的时候，自己原本禁锢自己两年的瓶颈也终于打碎，少年时隔两年再次进入法相境，并且还不是七夕紫蓂的法相，而是一种全新的，从来没有人掌握过的法相境。

    或许，可以命名为万物流转。

    就在那一刻，整个白骨之殿瞬间熄灭，轩轶真正获得了白骨之殿的部分控制权。

 第101章 玄武之殿

    无忧骨不可思议地尖叫着，却发现自己的尖叫再也无法通过白骨之殿获得共鸣，如今越来越虚弱的她，终于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在白骨之殿的争夺中占得上风，相反，轩轶正在一寸一寸地剥夺无忧骨对白骨之殿的控制权。

    而自己最强大的本体则依然被困在林薇的神体中盘旋不得出，自己手中的两个傀儡，棘北海被叶雅彻底毁灭，而石清川则正在进行着自己的战斗，一时之间，自己竟然手下无可用之兵，这让一直以智谋深远自居的无忧骨感到无可适从。

    “虽然很抱歉。”轩轶平静说道：“但是结束了。”

    这样说着的同时，在白骨之殿的精神世界中，他再次看到了只剩下极少数力量的无忧骨，她依然是那副金发少女的模样，只是满目狰狞：“我竟然败给了一只虫子。”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虫子不仅很烦人，而且会咬人。”轩轶这样说道，然后上前，那柄锈剑从轩轶的手掌中平滑伸出，将无忧骨贯胸而过，无忧骨整个灵魂化作飞灰飘散。

    整个白骨之殿瞬间平静下来。

    轩轶从血池中站起身来，发现身下原本沸腾不休的鲜红血池颜色已经变淡了许多，更不像当初那样搅动着沸腾好像火山口上的泉眼一般，可想而知自己方才究竟消耗了怎样可怕的力量。

    “突破法相境就需要这么多的力量吗？”轩轶不由问道。

    “因为你这次是真正走在前人从未走过的路上。”轩二在他心中回答：“虽然我一直都相信你是预言中的那个孩子，而现在看来，你终于离预言越来越近了。”

    轩轶检查了一下身体，感觉自己全身前所未有的舒适与畅快，之前的所有隐疾都似乎因为这次晋级而彻底修复，就连之前和石清川进行的那番战斗留下的些许伤势也彻底痊愈。

    如果说唯一有一点意外的就是，他的玄武鳞片不翼而飞。

    那可是在柳宅密室经过吸收进化，堪比天阶二品灵器的玄武鳞片啊，玄武臂铠的最后残片。

    轩轶从来都不是什么一掷千金之人，发现玄武鳞片失去感应之后，立刻下意识地搜索呼唤，但是随即，他得到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答案。

    那就是整个白骨之殿都在回应他的呼唤。

    难道说——刚才那番操作……

    轩轶整个人无语起来，而轩二则恰到好处地回应了轩轶的疑问。

    “是的，就在你争夺白骨之殿控制权的时候，玄武鳞片也融入了白骨之殿之中，只是相对于之前它吸收的那些龙骨，白骨之殿的体量太过于庞大，所以暂时来看，更接近于玄武鳞片被白骨之殿给吸收了。”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处，如今无忧骨被你驱逐出了白骨之殿，所以你才是白骨之殿的真正主人，假以时日，你甚至可以将白骨之殿炼化为自己的灵器，到了那个时候，白骨之殿可能会成为能够与须弥山相媲美的顶级天境灵器。”

    轩轶点了点头，道理他都懂，但是现在他只关注一个事情：“那现在呢？”

    “现在就是。”轩二在轩轶的身体里面无表情地回答：“现在就是你终于失去了之前唯一能够无限制使用的灵器武器，当然，作为补充，重入法相境的你，对于玄武鳞片的依赖已经远远不像之前那样严重。”

    轩轶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白骨的穹顶——当他现在接管白骨之殿的控制权之后，他才意识到之前林薇和三殿下究竟对白骨之殿造成了怎样的破坏，她们联手几乎毁灭了白骨之殿五成的机能，对无忧骨造成了真实的重创，当时肯定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可是现在眼见着自己成了白骨之殿的主人，那么就真的心疼地无以复加。

    如果自己不投入精力和材料修复，而依赖白骨之殿自己因为白骨花园而获得的“活着”的特性，那么整个修复过程可能需要百年，而等到白骨之殿修复完成之后，自己才有机会将白骨之殿炼化为自己的灵器，从而让玄武鳞片重见天日，不过那个时候，玄武鳞片可能也不会叫玄武鳞片了，而是干脆叫玄武之殿了。

    而无论是投入材料修复，还是说将白骨之殿炼化为灵器，都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染指的，最低也要洞玄境之后，不过哪怕这样，恐怕也需要叶萱这个级别的强者辅助，并且还不担心对方见财起意。

    毕竟像是白骨之殿这样顶级太微境强者的遗留，叶萱可真的有可能会动心。

    就像他对叶雅说过的，不要考验人性，所以在自己没有准备好之前，千万不要用这个来考验叶雅。

    “复活仪式现在可以取消了吗？”轩轶这才想起了最重要的问题。

    眼下他几乎成为了白骨之殿唯一的主人，这个巨大的宫殿也终于从敌巢变成了自己的基地，可是如何终止还在进行中的复活仪式，轩轶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不得不征求轩二的意见。

    如今经过了白骨之殿这一系列的故事，轩轶已经初步了解了轩二的身份，知道轩二极有可能是名为京陌千年前身为九公主叶雅同伴之人。

    只是轩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轩轶依然一无所知，不过这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已经取消了啊。”轩二的话语出奇地平静。

    “咦？”这次连轩轶都有点大吃一惊，不由出声问道：“什么时候？”

    “就在你成功晋级法相，夺取白骨之殿控制权的那一刻。”轩二幽幽说道：“毕竟，连白骨之殿都已经易主了，所有的程式全部被更换，复活仪式没有任何再继续下去的道理，况且你还几乎吸尽近千年来白骨之殿所积攒的生命精华。”

    轩轶点了点头：“接下来，我需要去看看其他人了。”

    由于白骨之殿受创严重，轩轶对白骨之殿的控制尚且远远没有无忧骨那样纯熟，所以只能大致了解叶雅等人的位置，而无法具体感知并投影过去，更不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战斗。

    所以他才急着赶过去看看。

    可是走了两步，轩轶立刻发觉身体沉重下来，意识开始慢慢溃散，整个人慢慢跌倒在血池外的地面上。

    “这么快吗？”轩二在已经昏迷的少年身体里叹了口气，然后接掌了少年的身体，盘坐在地面上，即使是轩二自己，眼下也很难催动这个如此沉重的躯体。

    “需要帮助吗？”优雅冷清的声音从少年的身前响起，轩二看着面前笔挺雪白的小腿下蹬着的黑色小高跟鞋，笑了笑：“当然需要。”

    这样说着，轩二也放弃了对身体的控制，少年彻底昏睡了过去。

    毕竟，这个喜欢在恰当时间出现在恰当地点的人，真的是轩二最需要的对象。

 第102章 是结束也是开始

    在昏黄的原野上，星星点点的绿色正在蔓延，春意将近，如果凑近还能看到嫩黄色的的迎春花。

    一条笔直的铁轨在兰叶帝国的原野上延伸到视野所看不到远方，初升的太阳高悬洒落金色的辉芒，温暖中也蒸腾着春天潮湿的水汽。

    万物正在萌发。

    一辆黑色的列车正在这条铁轨上驰骋着，列车的车头上是一个耀眼的黄金战马。

    列车之内，轩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黑发的少女正坐在自己的床头用银亮的小刀一点点削着苹果，果皮一圈圈向下滑落，就好像少女在解下自己红色的裙摆。

    轩轶不由将目光望向那个穿着黑色短裙的少女，对方漂亮地不像凡间的女子，发色与眸眼都是夜一样的漆黑，皮肤雪白诱人，一点红唇如熟透的樱桃。

    她一点都不诧异轩轶的苏醒，手一翻转，已经被削去果皮的苹果白生生地立在少女雪白的手掌中，她露出了一个冷清而魅惑的笑意：“你要先吃它？还是先洗澡？”

    “或者说先吃我？”

    轩轶被少女的宣言给惊到了，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小小的车厢里，车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朝阳正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一点点上升。

    “椒月？”轩轶下意识地说出这个有点陌生的名字，虽然说他第一时间没有把这个名字和眼前的少女联系在一起，但不知为何就是脱口而出。

    椒月侧头笑了笑：“哎，你要是真失忆了该多好啊。”

    这样说着，椒月收回手中的苹果，握住张口狠狠咬下一块，果然甜脆多汁。

    轩轶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列车的车厢上，之前发生过的一切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终于掌握了眼前的形势。

    “现在是什么时间？”

    “按照兰历，今天是三月三，宜外出远游。”椒月笑吟吟地说道，将咬下一口的苹果放回床头的果盘上：“当然，就你而言，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这三天我一直在你手里？”轩轶毫不留情地用了在你手里这样的描述，然后说道：“所以说，当我和你在白骨之殿通话的时候，事实上你人就在兰阴城？”

    “对啊。”椒月毫不要脸地承认了，然后盯着轩轶的脸道：“不要这样看着我啊，毕竟我是空间致知的，几千里的路对我来说洒洒水罢了。”

    “是的，你一向喜欢谋定而后动。”轩轶平静说道：“你要带我去哪里？不会是星城吧。”

    “如果是星城的话我还会亲自当你的狱卒？”椒月淡淡问道：“不过我确实没有想到，你们真的那么快就能够解决白骨之殿的事情。”

    “如果你们再推迟两天，我就能够找到足够的力量将白骨之殿连根拔起。”

    “如果推迟两天的话，谁又知道会多死几万的人呢？”轩轶平静笑道：“妖妖呢？”

    椒月诧异地看了轩轶一眼：“我以为你会先问叶雅呢。”

    “那位殿下现在已经不是需要我保护的小女孩了。”轩轶如是说，注视着椒月的眼睛：“妖妖呢？”

    椒月看着轩轶眼中认真的神色，决定不逗他了：“在后面车厢里，如果你想见的话一会就可以见到。”

    轩轶确定妖妖平安无事，才心安些许：“所以眼下我是你的囚犯？”

    “不算是，我想算是客人。”椒月挠着鼻子思索着说道：“当然，或者说我是你的债主才更准确一点。”

    “你记得吗？我给了你那么多投资，最后你拍拍屁股就跑了。”

    轩轶没有接这个话题，因为早在须弥山上两个人就反目过一次，不过这随着星立华的死去，以及在行走会议上的最终和解，无论怎么说，轩轶确实欠了椒月一个超级大的人情。

    没有办法还的那种。

    尤其是他被对方从白骨之殿捞起来之后。

    “兰阴城现在怎么样？”轩轶决定暂时搁置这个话题。

    “乱成了一锅粥啊。”椒月眯眯眼说道，整个少女有种缱绻如猫的慵懒意味，尤其是黑发黑眸黑裙，更衬得露出的肌肤晶莹雪白：“棘北海死在白骨之殿，叶雅作证他和邪恶的远古死灵法师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棘白凝被救了下来，同样在叶雅的力保之下，继任了兰阴城主的位置，不过棘白凝身体虚弱，想要理事最少还要修养半年的时间，但好在赵雪宜和谢恩都和她关系匪浅，棘家在兰阴城根基深厚，更因此事重新和未来九公主缔结了友谊，兰阴棘家应该会继续兴盛下去。”

    轩轶点了点头：“那么事情究竟最终是怎么收尾的？”

    “白骨之殿所发生的一切都被隐瞒了下来，只对外公布了这场瘟疫是位远古死灵法师的阴谋，最终在叶夜学院和棘北海的联手下击杀了那位死灵法师，瘟疫也成功被终止，只是棘北海在战斗中死去。”椒月摇着手指轻轻说道。

    “那。”轩轶顿了顿：“柳思思呢？”

    “柳思思？”椒月稍微思索了一下，才意识到轩轶指的是谁：“石清川那个被复活的女儿？虽然说我确实对她很感兴趣，但是貌似第九军团接手了，具体不太清楚，但是第九军团的信誉还是值得信赖的。”

    第九军团吗？轩轶沉吟着思索，柳思思是几乎有据可查的唯一一个死而复生之人，被发现之后重点关注几乎是必然，况且如果柳思思是石清川的女儿，那么确实第九军团和她有着不浅的渊源，接手照顾她接下来的生活也算情有可原。

    这样说的话，陈稻大概也在被很好地照顾着吧，毕竟谢帮并没有在这场瘟疫中有太大的损失，只要自己还活着，那么陈稻就会按照自己给他设计好的轨迹，生活下去。

    轩轶基本了解了兰阴城的后续情况，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石清川呢？以及无忧骨？”

    “石清川附身的吉米利用你掌控白骨之殿的那一瞬间，彻底杀死了被控制的另一个自己，但是其本身也因为生命力的衰竭，在我找到他之前就已经死去了。”椒月静静说道：“至于无忧骨，你杀死了她残存在白骨之殿的那一部分，但是其主体被那位来自叶夜学院的少女彻底封印在了体内，我有些担心，但是她告诉我并没有什么大碍。”

    轩轶点了点头：“她们知道我在这里吗？”

    椒月看着轩轶的脸，蹙起眉：“怎么，我在这里陪你不开心咯？”

    这样说着，椒月继续说道：“你在白骨之殿的血池中为了消耗血池能量而大肆催动七夕紫蓂，导致七夕紫蓂在你体内进一步衍生进化，虽然暂时血池替你挡了一刀，但不是长久之计，我向她们说明了情况，她们最终同意我将你带走。”

    “另外，虽然你成为了白骨之殿实质上的主人，但是关于白骨之殿的更多运作和机理，都在那本《死者之书》中，我相信你也需要它们。”

    轩轶听明白了椒月的意思：“所以说，你是要我带我去奥斯帝国？”

    “不是去，而是回。”椒月纠正了轩轶的说法：“我相信你也已经意识到了，你应该是奥斯家族流落在外的血脉。”

    “但是奥斯皇族里没有我的位置，不是吗？”轩轶笑着说道。

    椒月看着对方：“那是以前。”

    这样说着，椒月站起身来，巧笑倩兮。

    “我这次过来，带了一个人。”

    “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这样说着，椒月推门而出。

    一个少女有些怯生生地从椒月走出的厢门走出，轻咬着嘴唇问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来人金发而碧眼，生得娇俏可人，穿着花纹简朴的白色洛丽塔长裙，但是在轩轶眼中，她还有着更多的含义。

    “钱樱？”轩轶开口说道。

    少女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本卷完】

 卷尾总结

    第1o3章

    这一卷写到现在，基本上是我最满意的一卷了。

    情节安排紧凑，没有特别划水的章节，并且故事也讲得很好，至少讲了一个有始有终的故事。

    收尾也算是干净利落，尤其是写作速度随着写作风格的转变加快了许多，这也让我有了一些多余的野心。

    在原本的预计中，这一卷便是过渡卷，其实原本打算写十万字就结尾的，不过最后还是大势所趋地写到了二十万字的级别，不过情节意外的毫不臃肿，如果说第三卷能写到第五卷的水准，那我真的是要高兴坏了。

    人生总是在否定过去的自己中度过的啊。

    原本第五卷的场所有过一些不同的选择，除了奥斯帝国和星城不做考虑之外，斯特共和国和商业联邦都是候选地之一，不过看在九公主殿下实在没有出场份额的情况下，最后还是选在兰阴城这个我最熟悉的兰叶帝国城市。

    是的，这座城市也是本书前传《夏殿青葛石》起始的地方，这一卷的大多数线索，其实都是来自于上一本书的背景，不过你们没有看过也没啥关系，毕竟我所写的大多数事情，上本书其实也没有写道，某种意义上和第一卷第二卷一样，是给了上本书人物的最终结局。

    是的，石枫我给的最终结局，就是这样一个稍显悲伤的结局。

    但这是他的执念。

    原本曾经想过在白骨之殿给石枫一个镜头，后来想想算了，以及终极boss也从单纯的棘北海或者说石清川变成了无忧骨，也便是天钟祸骨，这种纯粹的恶用来当boss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真是怎么杀都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当然，需要说明的是，本卷出场的无忧骨，与石璃几乎没有任何的关系，她是白骨花园这个领域固化的域灵，但是遭到天钟祸骨的污染最终蜕变的产物，而不是当初石璃残存的那一部分灵魂，那一部分灵魂已经和石枫一起往生了。

    顺便继续填了关于轩二的大坑。

    等到了下一卷的奥斯帝国篇，轩二的身份来历会进一步揭开，以及轩二的真实名字，确实是京陌，奥斯京陌。

    就这样了，接下来我们下一卷见。

    写到这里，这本小说算是基本过半了。

    希望我能够把关于轩轶的故事，继续讲完。

    我还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的。

 第1章 一笔写不出两个奥

    黑色的列车穿梭在广袤无垠的旷野上，因为这是属于奥斯代行走月公主的私人列车苍炎号，所以不需要在任何一座城市旁停留，也没有任何一座城市有让这座列车停留的资格。

    窗外的景色确实很美，但是再美的景色，看多了也会疲倦的。

    列车已经在铁轨上昼夜不息地驰骋了两天两夜了。

    按照钱樱的说法，还有半天就能够到最终的目的地了。

    青安城。

    奥斯帝国的首都。

    是的，钱樱，这两天两夜来，基本上轩轶都是和钱樱一起度过的，不仅奥斯椒月本人在第一天露面之后就很少在轩轶眼前出现，就连妖妖，轩轶都必须到对方的车厢才能够看的她。

    还好奥斯椒月这个列车已经堪比移动的宫殿，在列车里，轩轶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妖妖需要的药材，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给妖妖换药，姑且是水磨工夫。

    而看到月公主的贵宾如此看重这个丑丑的小丫头，所以列车上的随行人员，也丝毫不敢怠慢妖妖。

    但是轩轶和妖妖见面的机会和时间，确实少了许多。

    这两天两夜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是钱樱在给轩轶讲关于奥斯帝国的情报，并且主要是关于奥斯帝国贵族与势力的情报。

    “请问我国最大的豪门是哪一家？”钱樱和轩轶熟悉之后，因为轩轶对她的友善态度，逐渐也没有最初怯生生的样子了，而因为椒月赋予了钱樱教轩轶了解奥斯帝国贵族历史的使命，所以说钱樱也摆起了几分小夫子的架势，甚至时不时还考轩轶一下。

    只是钱樱永远不知道，轩轶对她的友善究竟是来自何处。

    直到现在轩轶依然记得，当初他答应钱梨的那个承诺。

    那个答应代替他照顾钱樱的承诺。

    只是那个时候的钱梨并不知道，他想要付出生命要保护的人并不是他真正的妹妹，但这并不妨碍轩轶在看到真实的钱樱之后，依旧履行那个承诺。

    当然，对于奥斯椒月坚持让钱樱给他讲关于奥斯帝国贵族势力这件事上，轩轶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的。

    至少也要让他亲自用一下证明真的很黑很亮很柔才好不是吗？

    简单来说，椒月对轩轶最终的回复也是很简单——这一切都是你所需要的东西。

    至于你说你不需要？我说你需要你就需要。请领会精神。

    没办法，轩轶也只能拿出当初背任务情报的劲头，将钱樱所说的那一切都牢牢地记进了脑海里。

    此时当钱樱问起的时候，轩轶的回答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当然是奥斯皇族了。”

    钱樱用手头的书卷轻敲了轩轶的手背：“是，也不是。”

    “皇族当然是我国最大的豪门，但是这本身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如果奥斯皇族不再是最大豪门的时候，皇族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轩轶知道钱樱的意思，所以老老实实说出了最终的答案：“奥斯本家族，对吧。“

    “是的，奥斯本家族。”钱樱颔首表示认可，然后接着追问道：“为什么是奥斯本家族？”

    “因为他四世三相，权倾朝野，甚至有人调侃说，奥斯帝国，就是奥斯皇族和奥斯本家族的帝国，反正一笔写不出两个奥斯来。”轩轶平静回答道：“虽然奥斯本家族确实没有奥斯皇族的血脉，但是奥斯本家族毫无疑问是而今奥斯帝国最显赫的顶级贵族，某种意义上可以与斯特共和国的帝姓家族相媲美。”

    “但是至少有一点可以清楚，那就是作为门生故吏遍天下，几成门阀的奥斯本家族，虽然距离奥斯帝国的真正主宰奥斯家族还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与他之下的其他奥斯帝国贵族差距可能会更大一点。”

    “而眼下的当今奥斯帝国丞相修罗·奥斯本，便是其中的一位翘楚。”

    听到轩轶敢直呼丞相大人的名讳，钱樱眼角稍微抖动了一下，然后轻声道：“到了青安帝都之后，请千万不要直呼那位大人的名讳。”

    轩轶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连奥斯椒月的名讳都敢直呼，更何况一个地位还不如奥斯椒月的修罗·奥斯本。

    当然，真要说的话，修罗·奥斯本当然要比奥斯椒月本身更加可怕。

    因为这位丞相大人本身就是接近二百大寿，侍奉过三位奥斯帝君，正值春秋鼎盛堪称奥斯帝国第二强者的真实大人物。

    虽然因为行走制度的存在，所以在帝国的排位他低于当代奥斯帝君，奥斯皇太子奥斯羽生，以及身为代行走的奥斯椒月，但是如果真排实权人物的话，毫无疑问这位帝国丞相是奥斯帝国的第二号实权人物，无论是椒月还是那位深居简出的皇太子奥斯羽生，都远远不如这位深耕帝国政坛百余年的庞然大物。

    不过其实钱樱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自己就是两年前将整个星城搅得天翻地覆的星城前行走，否则的话，她就不会奇怪为什么自己敢直呼修罗·奥斯本这个名讳。

    即使说修罗·奥斯本就在自己面前，轩轶也有资格和他平起平坐。

    不过当然这是后话了，轩轶必须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钱樱并不是曾经和自己在晖亡之林出生入死，甚至某些瞬间自己还对她产生过好感的少女。

    那个椒月所扮演的钱樱在被星鹤渡杀死的那一刻就真正的死去，哪怕说记忆都被真实的奥斯椒月完全继承，但是其本人再也回不来了。

    即使椒月想要重新扮演对方，自己也不会承认的。

    自己眼前这个钱樱，是两年多前就被椒月在自己的宫殿中雪藏，保护到今天的钱樱，甚至说当年那股傲娇小姐的脾气如今都看不到多少，低眉顺眼，温良谦恭，毕竟如今的她，面对的是哥哥死去，家族背弃的现实。即使她想再任性嚣张，恐怕也任性嚣张不起来。

    不过总有些怀念啊。

    轩轶原本已经不再去想，但始终还是忍不住的一点就是，当初在那个化为灰烬的战场边缘，如雪的月光下那个主动想吻自己的少女，究竟是钱樱面具下的椒月，还是椒月所扮演的钱樱所做出的行为。

    或二者兼而有之。

    钱樱又看到轩轶露出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却完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两天来，钱樱多少有点习惯了。

    她继续问道：“那奥斯本家族之下，奥斯帝国内还有哪些值得注意的豪门？”

 第2章 公主命令

    钱樱当然不知道轩轶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甚至她也不知道轩轶究竟是谁，又有着怎样的身份，只知道这个少年是公主从兰叶的兰阴城捡回来的，并且对他非常重视，乃至于要让自己做他的贴身侍读。

    如果是以前的钱樱，肯定会哭唧唧地求椒月改变想法，毕竟她还是一位未出阁的贵族少女，出身更是奥斯帝国的一流贵族钱家，又怎么能够侍奉这种来历不明的平民。

    但是经过这两年的锻炼，钱樱也已经早就不是那种心思单纯的贵族少女，兄长的一去不归，家族对自己弃若敝履，就连她唯一的依靠公主殿下，有时候看着她时候也会露出非常奇怪的表情，甚至让钱樱有点发自内心的恐惧。

    她其实甚至有点憧憬椒月会将她收入宫中，毕竟她和椒月从小长大，明白这位月公主其实并不排斥同性相戏，可是椒月就那样把她放在宫里，就好像放着一个单纯为了收藏的人偶娃娃，直到不久之后，才让自己跟她出来，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这个不知道来历的黑发少年念书教课。

    虽然说黑发玄瞳是奥斯家族的特征，但是钱樱一点都不以为这个自称轩轶的男人和奥斯家族有什么联系，毕竟天下黑发玄瞳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不是奥斯家族的崛起，这样的体征根本不值一提，毕竟奥斯家族的开国大帝殊华帝自己就是贫微出身。

    但是即使这样，钱樱也对轩轶没有任何忤逆，她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椒月想让她做的事情，虽然椒月没有明说，但是其实如果在这个车厢内轩轶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她也最好不要反抗。

    因为不反抗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如果反抗的话，或许就会节外生枝。

    公主殿下一定不希望节外生枝。

    不过一路下来，这个轩轶似乎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只是偶尔会看着自己发呆，更多的时候，则是关心列车车尾那个丑丑的小女孩，其对待的方式介于女儿和妹妹之间。

    虽然轩轶一直没有对钱樱毛手毛脚让这位少女有些放下心来的同时，而另一方面，钱樱不知为何甚至有点怅然若失。

    难道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而轩轶当然没有椒月那样察言观色的能力，不知道此事的钱樱又想到哪里去了，他听到钱樱的下一个问题，其回答也接踵而至：“在奥斯皇族和奥斯本家族之下，青安帝都的四大贵族便是薛，杨，钱，李。”

    “这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彼此之间都有着政治联姻，堪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钱樱姑娘就是出身于四大家族的钱家？”

    如果是以前的钱樱，她还是为自己这个姓氏而骄傲的，不过此时，钱樱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多夸耀什么。

    这个姓氏以前是自己骄傲的荣光，如今却更像是烙印在她身上丑陋的伤疤。

    被家族所遗弃的少女，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钱家的女儿。

    轩轶看到钱樱那一瞬间黯然的神色，想安慰两句，可是一时之间又说不了口。

    正在这个时候，轩轶感觉自己脚下的列车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这是要到站了吗？

    轩轶这样想着，然后拉开了窗帘，果然看到铁轨外是两排干净整洁的建筑，相比于兰阴城的古老幽深和星城的尖锐高耸，青安城的建筑风格明显更加的明亮华丽，毕竟青安城是一座光照充足的亚热带城市。

    不过——轩轶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看钱樱：“这个车站一直都是这样吗？”

    钱樱向着窗外看去，发现其他的倒还好说，只是铁轨两旁的车站那里，竟然空无一人。

    如果说这是因为公主的专列苍炎号来到车站的原因，那么应该也有迎接的人员？

    虽然说公主殿下一向不喜欢招摇，但是也没有明确安排过一个接车人员都没有啊，毕竟这次公主殿下出行是过了明路的。

    而轩轶看到钱樱沉默，不由眉头皱的更紧了一点，追问道：“椒月在哪里？”

    “请称呼公主殿下为月公主！”钱樱非常固执地纠正轩轶的称呼，而轩轶则有些烦躁地摆摆手：“你不告诉我的话，我自己去找。”

    这样说着，轩轶便要向前面车厢走去，他的车厢位于列车中间，前面是椒月以及她随从的居住地，而后面的居住者地位就要相对低一点，而妖妖作为轩轶的朋友，算是得到了特殊对待，有一个单独的车厢，只是因为和轩轶暂时分开，所以一直有点郁郁寡欢，还好椒月的苍炎号中有大量的解闷书籍，所以妖妖也算姑且找到了个事儿做。

    而钱樱看到轩轶动作，下意识地就伸手拦住了少年：“公主吩咐过，没有她的允许，你不能擅自到前面车厢。”

    轩轶微笑：“那我现在就去找她的允许。”

    这样说着，轩轶当着钱樱的面，伸出右手，黑铁之戒浮现，灵力自动接通到椒月那里：“椒月，你在哪里？”

    “我在处理一点私事。”椒月平静回复：“按照时间来算，你应该到青安城了？我现在抽不开身来，我已经给钱樱吩咐过了，她会带你到你该去的地方。”

    钱樱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甚至没有说话，而轩轶则继续问道：“我感觉现在列车有点不对，我能不能去前面探查一下？”

    椒月停顿想了一下：“如果你不弄坏我的玩具的话，随你的便。”

    “不过如果你要是弄坏了的话，你可是要赔我的。”

    轩轶听完了最后一个字，然后看向钱樱：“如何，我可以过去了吧。”

    钱樱正在惊讶于轩轶和椒月那不可思议的谙熟程度，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动作，而轩轶摆摆手，示意钱樱让开位置。

    钱樱气嘟嘟地鼓起了嘴，但是她方才已经听到了椒月的嘱托，就算不开心也要照做，她向着旁边迈出一步，给轩轶让开了道路。

    而正在这个时候，一声巨响从前方车厢轰然传来！

    轩轶面色一变，他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钱樱，钱樱一时来不及反应，便被轩轶抱了个满怀，又气又急之间，张嘴就很咬轩轶的右手，可是轩轶的手又厚又硬就像老牛皮一样，钱樱用尽力气，也只在上面留下了两道白印。

    而正在这个时候，铺天盖地的火焰从前面车厢涌入，将轩轶和他怀中的钱樱彻底吞没。

 第3章 我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

    钱樱看到了在自己身边呼啸而过的火焰，也听到了随之才在耳畔响起的巨响。

    她一时间忘记了挣扎，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应该已经死掉了。

    是的，钱樱还算是一个不错的魔法师，但那是她手握魔杖有精心准备的前提下，而眼下如此突兀的爆炸，喷涌灼热的火焰，钱樱不相信自己还能够活下来。

    但是她偏偏还活着。

    不仅还活着，她还能够看到周围的火焰在自己身边迅速地消失，就好像被无形的鼓风机吸入了其中，少女抬起头，看到了一只手揽住自己的黑发少年冷峻的表情。

    在平日的相处中，这个名叫作轩轶的少年表情一直都是温和可亲的，尤其是他看到那个叫做妖妖的小女孩时，脸上的笑容真挚而美好，在那一瞬间竟然能够让钱樱联想到钱梨。

    即使是对她，轩轶一直也是话语温柔的，听课的时候一丝不苟，认真而专注，就好像是从兰叶帝国的学院里走出来的优等生。

    只有这一刻，钱樱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因为他的眼眸冰冷，神情冷峻而严肃，这样的表情，钱樱极少看到，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身上看到。

    所有的火焰都被这个少年凭空吸入身体之内，他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根本看不到其吸收能力的终点在何处。

    她的身体完全没有感受到火焰的炽热。

    而轩轶则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没有丝毫轻松下来。

    这是他的法相能力，被他命名为万物流转。

    在他之前，从来没有人能够堕境重修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法相境，而在他之后，也估计不会有人能有这样的壮举，七夕紫蓂的法相境当然更加诡异与可怖，但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寻死之路，所以说轩轶在离开星城之后，就在也没有寻求过这份力量。

    而相反，在白骨之殿的血池中，借助白骨之殿的海量生命力汇聚的血池，自己紫蓂之体开启之后迅速凋零枯萎如同无底洞的身体，乃至于体内锈剑本身那种可以转化一切力量为己所用的奇特能力，这一切汇聚在一起，最终帮助了轩轶重新进阶了法相境，并且获得了这样万物流转的能力。

    当体内吸纳的火焰到达一个临界的时候，轩轶向着前方张开手，风从他手心一路狂飙而出，穿透了前方仍在着火的数节车厢，并将其狂猛地彻底压灭。

    钱樱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这个便宜学生的真实境界可怕到这个程度，她有些颤抖地发问：“原来，你是洞玄境？”

    “不。”轩轶摇了摇头：“我只是法相。”

    “法相初识。”

    这样说着，轩轶再抬手一挥，劲风如刀而出，将原本封闭的车厢生生划开一道狭长的切口，露出其中数寸厚的钢板：“我没时间照顾你。”

    轩轶静静说着：“车上很危险，你先远离这里，我去找我的朋友。”

    钱樱看着方才在列车前排引爆导致前半截列车基本过火却又被轩轶一掌扇灭的残躯，又看了看已经被切开半截车厢的眼下，外面的站台依然空无一人，钱樱明白这很可能是一场真实的刺杀。

    至于刺杀的对象，当然是那位此时并不在车上的月公主殿下。

    她瞬间抓住了轩轶的衣袖，而不是自己赶紧跳车逃命：“你快去救公主，他们是冲着公主来的！”

    钱樱完全忘记了此时身在险境的恰恰是自己和轩轶。

    但是轩轶没有忘，他大踏步向着列车后走去，同时全神贯注一切可能会发生的危险，尽管说轩轶的实力如今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这只是常规战力的提升，由于他的最强形态依然是依靠燃血之术带来的霓凰之火，又因为进阶后的玄武鳞片遗失在了白骨之殿中，所以说轩轶的顶级战力较之几天前还略有下降。

    “你的公主殿下不需要我去保护，我有更需要保护的人。”轩轶冷清的语言飘向钱樱：“我建议你快逃，他们虽然不是以你为目标的，但是如果你拦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介意踩死一只蚂蚁。”

    “轩轶！”钱樱在轩轶身后大声疾呼，她不知道现在要做什么，但总感觉不能这样下去，脑海中一片乱麻，甚至说能够依靠的只有对面这个和自己同龄的男子。

    可是他看起来比自己成熟那么多。

    原本钱樱以为轩轶不会回头，可是轩轶却突然回转身，飞扑过来将钱樱拦腰抱住，同时巨大的火焰双翼在少年的背后张开，他瞬间被赤红色的火焰所包裹，钱樱猝不及防地被轩轶扑倒，但是她的身下却传来更剧烈的爆炸声。

    钱樱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袭击公主殿下的人当然不仅仅只布下了一个爆炸物。

    剧烈的冲击波从身下涌来，同时还有更加炽热的火焰，而轩轶则向上径直飞起，穿破苍炎号列车的车顶，飞到了天空之上。

    钱樱向下望去，却看到此时停留在候车站如同长龙的苍龙号列车，其后的各截不约而同的绽放出黑红的火焰，火焰瞬间将全部车厢吞没。

    钱樱感觉到轩轶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方才就算是那样危急的关头，轩轶都没有这样的表现，而眼下明明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钱樱反而感觉轩轶更加危险与可怕。

    “你知道吗？”轩轶冷冷开口道：“如果我不是答应过你哥，我现在就想把你杀了。”

    钱樱只听得彻骨生寒，因为她毫不怀疑轩轶这句话中所透露的杀意。

    她再看向身下，一瞬间便明白了轩轶的杀意所在。

    在所有炸弹即将引爆的瞬间，由于自己的胡闹，让轩轶在自己和妖妖之间选择救了自己。

    而眼下所有车厢都起爆着火的情况下，那个修为几乎等同于常人的少女，几乎已经被判下了死刑。

    钱樱轻咬嘴唇：“那把我放开去救她啊，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轩轶回头，冷冷看着钱樱的面容，对方就在他的怀里，身体的重量全在一手之中，可是轩轶看钱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最陌生的人。

    “我已经觉察不到她的气息了。”

    “以及，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你距离我更近。”

    “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这样说着，轩轶空着的右手一张橙色的晶体长弓浮现而出，不曾拉弦，数道流火向着四周倾泻而下，就好像是从天降临的怒火。

    几个黑衣人狼狈地从四周的建筑中逃窜出来，而动作稍慢的，则一同与建筑化为了灰烬。

    “我需要一个交代。”轩轶一手抱着钱樱，一手持弓，向着四周冷冷说道。

    他已经许久没有如此愤怒了。

 第4章 一二三，来撕票

    那些黑衣人没有回答，轩轶站在空中，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力量与权柄，妖妖的死去已经让他出离了愤怒，所以他也没有等待这些蝼蚁的回答。

    总之只要全杀掉就够了。

    开启霓凰之血，手握落日弓，此时的轩轶相当于对顶尖的洞玄境强者，只要没有洞玄之上的半神来阻拦他，那么他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

    所以有更多的流火从天空之上倾泻，轩轶无所顾忌地开启自己的神识，锁定周围埋伏的所有敌人，那些赤红色的流火中带着某种规则的意味，所有被击中的黑衣人都瞬间化作一股青烟。

    片刻之后，所有的黑衣人除了最初及时逃跑的小部分，这个青安城边缘的小候车站已经在没有活人的存在，钱樱看着轩轶的无差别攻击，在心中再次调高了对轩轶的心理预期。

    公主殿下究竟从哪里带回来的这样的杀胚？

    哪怕说他安静的时候还像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优等生，但是并无法掩盖他被似笑非笑完全猜不出这位月公主内心的想法。

    轩轶静静转过手臂，将落日弓对准了椒月。

    “我需要一个说法，一个我不杀你的说法。”

    “如果说你让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失去妖妖的话，那么我不惮于摧毁你同样所最珍视的东西。”

    椒月摇头笑了笑，左手一扬，一柄厚度惊人的玄黄尺出现在少女的手中，不过椒月并没有急着迎战，而是闲闲说道“你知不知道在你停滞不前甚至退步的两年间里，我们没有谁是曾经偷懒过的，你还以为你是当初那个在须弥山上与星立华合力击败曦子权的你妈？”

    轩轶不置可否，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在第一时间拉开落日弓。

    “这次的袭击我不知情。”椒月继续说道“你可以不相信，但是我并不舍得用自己的苍炎号来放烟火。”

    “其次，谢谢你救了钱樱。”

    “作为回报。”椒月伸手在虚空中一探，仿佛一层无形的幕布被拉开。

    红发的妖妖躺在椒月的怀中，可以看到身上有被火燎到的烧伤痕迹，连头发都有些被烧焦，眼下在昏迷之中，但胸口仍在微微起伏，显然没有性命之忧。

    轩轶瞬间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

    他之前从来没有意识到，妖妖竟然能够在他心中占据如此高的地位。

    而椒月那边则是得理不饶人“你看，现在你手里有一个人质，我手里也有一个。”

    “你有没有兴趣我们一起数到一二三，然后一起撕票？”

    ……

    ……

    三十分钟之后，轩轶已经跟着椒月来到了一处地下的藏身所中，说是藏身所，这里不仅食物药品齐备，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手术室，工具一应俱全。

    在那里轩轶再次见到了阔别两年的薛杏，如今大致了解过奥斯帝国首都的贵族势力图之后，轩轶已经确认薛杏就是和钱樱所在的钱家同级的薛家，如果在加上曾经在须弥山上有着一面之缘的杨梅，那么说青安城四大家族，薛，杨，钱，李中，只有李家在椒月身边没有亲信。

    由此可见，身为奥斯代行走的椒月，事实上对政局的控制力有多么可怕。

    妖妖身上的伤势没有大碍，但是毕竟年纪小又受了惊吓，所以还在昏迷中一时不宜打扰，而钱樱则大起大落，确认安全之后神情有些焦躁，薛杏在征求了钱樱的同意后，给她注射了少许镇定剂让她可以安心睡上一觉。

    而虽然暂时被椒月说服，但轩轶始终不曾放下戒心，所以暂时到了安定的地点之后，轩轶迫不及待向这位月公主发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再次重申我对此一无所知，但是从目前的情报来看，这应该是针对我的刺杀，而发动刺杀的势力，很可能是长期盘踞在奥斯帝国的复国组织青翼之锋。”椒月平静说道。

    “但是不要说你当时人不在苍炎号上。”轩轶冷冷说道“即使你在那里，这样的爆炸也对你伤害不了丝毫。”

    “青翼之锋是延续千年的地下组织，我不认为他们会发动如此莽撞而没有意义的进攻。”

    “因为恐怖袭击本身就没有意义。”椒月淡淡说道“一千年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推翻我们奥斯帝国的统治，重现当初七国林立的盛况，哪怕说曾经见过那七国的青翼之锋元老最终都输给了岁月本身，但是他们还是坚持着这样的执念，哪怕已经单单变成了破坏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组织了那么多次对奥斯皇族的袭击，并且甚至有刺杀成功奥斯帝君的记录，但这又有什么用，我的家族依然在这片土地上执掌权柄。”椒月的声音平静而悠然“我是而今奥斯皇族的代行走，所有人的众矢之的，他们对我下手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说，我的很多情报都是故意放出来迷惑他们的。”

    “就好像现在，他们并不知道，这样的爆炸完全无法杀死我，甚至无法伤及我的一根汗毛。”

    “但是就算他们知道，他们也会这样做，因为至少可以摧毁我的苍炎号，只要能让我感觉恶心，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轩轶有点信服椒月的说法，但是又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们抓到袭击活口了吗？”

    “虽然你的灭口行动很成功。”椒月揶揄了一下轩轶暴怒之后的滥杀行为，然后耸了耸肩“我们还是抓住了漏网之鱼。”

    “第一份口供应该在凌晨左右就能够拷问出来。”

    “毕竟我们也是专业的。”

 第5章 收益取得

    轩轶当然不怀疑椒月是专业的。

    如今的三大帝国，斯特共和国用的是星城的情报网络，二者情报共享，而兰叶帝国则是依赖作为叶夜学院的倒影西城来确保情报来源。

    至于奥斯帝国，则是与其同气连枝的商业联邦，三者虽然说星城未做根深蒂固的老牌强者可能会稍胜一筹，但是终究还是伯仲之间，没有本质上的差异。

    但是他担心的是其他的方面。

    “我不是对你们的口供担心，而是对你的能力担心。”轩轶平静说道：“当初你带我来的时候，可没有说会有这样一场意外的见面礼。”

    “妖妖没事我姑且可以原谅你，但是我不愿继续履行当初和你的约定，因为你让我早遇到了额外的危险。”

    “等妖妖伤势稳固之后，我就会离开奥斯帝国。”

    椒月并没有太意外轩轶的态度：“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胆小鬼，毕竟之前你给我的印象都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莽夫姿态。”

    “那是以前，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轩轶静静回复少女：“现在我有很多选择，所以我没有必要去选那条最难的路。”

    “哪怕报酬丰厚？”椒月笑道。

    轩轶看着对方：“我不知道报酬究竟有多么丰厚，死者之书的内容是我们之前就约定好的事情，不在你新的报酬之列。”

    “至于你所说的奥斯帝国对七夕紫蓂的研究，不是我夸口，我对七夕紫蓂的控制技巧或许还在你们之上，我相信奥斯帝国反而更需要我的经验。”

    “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更多是因为我真的欠你很多人情，而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轩轶顿了顿：“但是我欠你的人情是会被这样无厘头又恐怖的袭击所抵消的。”

    “你也不是什么白痴，这样精准的刺杀，甚至说提前疏散了候车站，单单一个青翼之锋我不认为他们能够做到。”

    “一定是你的人里有内鬼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没有兴趣抓你那边的内鬼，我只知道你并没有像你所说的那样稳定住形势。”

    椒月静静聆听着，手指轻轻摸了摸嘴唇：“你对我的信任真的是薄弱啊，哪怕我愿意跑几千里去兰阴城见你一面顺便把你带回来。”

    “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这样做。”轩轶针锋相对。

    椒月盯着轩轶的脸：“我之前告诉过你，我没有办法提前告知你为什么要带你来青安城，但是我让钱樱这两天给你上的课，你大概已经猜到了点什么？”

    轩轶点了点头：“你想让我做你的手下，给你斡旋帝都的形式？甚至说是在你不在帝都的时候代替你掌控形势？”

    这已经是轩轶最高的估计了，他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有着星城行走的前履历，各项数据都是毫无疑问的行走级别，在任何势力那边都是炙手可热的超级新秀，椒月想代替奥斯帝国招揽他轩轶一点意外都没有，而且椒月确实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以及无论轩轶有多么否认，他的血脉来源于奥斯帝国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差最后一层细节的迷雾没有揭开罢了。

    如果椒月真能够把轩轶收作自己的副手，无论是对于奥斯帝国，还是对于椒月自己，都是双赢的局面，只看椒月究竟能不能够收服自己。

    因为自己和椒月的关系，一直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伴随着各种各样的起伏和波折。

    但是椒月摇了摇头，她看着轩轶眼神中露出的疑惑，不由噗嗤笑出声来，一笑之下百媚丛生，她伸出手指点向轩轶的额头，却被少年不动声色地避开，而椒月一点也不恼，她继续嗤嗤笑着，然后站起身来：“那就让我把叫你过来的意图给你好好清楚地说明白好了，虽然这件事，目前为止包括我，整个帝都只有三个人知道。”

    “但是你既然已经到了青安帝都，那么也是摊牌的时候了。”

    椒月直着身子看向轩轶：“我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便是跟我进宫，因为有些事情，我一个人是做不了主的，你只有见到真正能做主的人，才能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第二，你现在转身就走，我们之间的一切一笔勾销，当然，妖妖我会还给你，不过除此之外，包括《死者之书》的翻译本在内，我都会扣留，还会自此之后，协助星城对你实施下一步的抓捕，毕竟你身上的赏格之高，我们彼此都一清二楚。”

    轩轶冷冷望着椒月：“所以说这是威胁？”

    “真正的威胁是你现在就没有办法站在这里和我说话。”椒月平静而冰冷的话语丝毫不示弱：“这里是青安城，你不会以为奥斯帝国的底蕴要比星城差吧，我想要抓你乃至于控制住你易如反掌，而不是给你离开的机会。”

    “当初我在晖亡之林对你青睐有加，就是为了此时这一刻而存在的。”

    “我不是什么慈善家，任何一个站在权力顶端的人都是天生的商人，我在你身上下了投资，当然希望有我的回报。”

    “哪怕你在那之后卷款潜逃，我也没有将你视作沉没资产，而是耐心地等待你的下一次出现。”

    “如今你站在我的面前，如果你亲口拒绝了我的提议，那么我的一切投资都在你身上泡汤了，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在你身上下注，因为你长得漂亮？还是我喜欢你？”

    “我给你一条可以姑且逃亡的道路，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如果你将这个视作威胁，你想不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威胁。”

    “来自我。”

    “来自奥斯椒月的威胁。”

    椒月的长篇大论，说得冷静而锋锐，她是一个优秀的公主殿下，每一步都是精明而敏锐的，轩轶回想起来，是的，哪怕在此之前椒月对他有过那么多的投资，但是没有一次她承认过自己是别无所图。

    而眼下她就是图穷匕见，明确告诉自己，她究竟想要什么。

    商人终究是要收回投资乃至于获利的，眼下就是椒月收获的时刻。

    所以轩轶也笑了起来。

    “果然我所认识的所有女子中。”轩轶笑着说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

    “我答应你。”

    “走吧。”

 第6章 知情者三

    轩轶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他答应椒月之后，椒月并没有把他带入某个传送阵前，而是引着他走进了一条幽深的密道，密道以坚硬的黑色玄武岩铺就，每隔一段都有一颗幽幽的石珠照明。

    奥斯家族向来以空间神术而闻名，而椒月则是近千年来奥斯家族的佼佼者，为什么没有选择更加快捷方便的传送阵，而是这样的密道，轩轶不由问了椒月一句。

    少女的回答非常简单。

    “因为最简单的才是最可靠的。”

    说过这个之后，椒月便保持了沉默，平静在轩轶面前带路，而轩轶则陷入了另外一番的思考中。

    他为什么答应椒月，当然是因为他确实欠了椒月很多东西，在轩轶认识的所有女子中，只有椒月是和他明码标价地谈生意的，她说过对自己的一切投资都是在未来的某一刻来取得回报，事实上她也是这样做的。

    既然这样的话，轩轶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因为他也是一向信奉等价交换的人。

    过了椒月这个话题，轩轶随即回忆起了关于这次袭击椒月口中的幕后黑手青翼之锋的问题，虽然说在钱樱的基础知识普及中，这个在奥斯帝国根植千年的复国组织也在其中，不过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钱樱还是一带而过，毕竟这个组织对于奥斯帝国来说是谋逆的恐怖组织，对于一般人而言只要知道他们可怕而邪恶就够了。

    不过轩轶依然知道关于青翼之锋的更多知识，不是在别的什么地方，而就是在星城的课堂上。

    因为千年以来，除却商业联邦借助商业网络而建立的另类情报机构之外，真正能够在世界上排的上号的不外乎三个。

    星城的暗部位居榜首，暗星之名堪称黑暗世界的无冕之王，可止小儿夜啼。

    但是其次，便是兰叶帝国的西城，作为叶夜学院的倒影，兰叶帝国的耳目，在兰叶帝国内，甚至能够稳压暗部一头，不过对于整个世界的影响力比不上暗星罢了。

    至于第三，当然是这个青翼之锋了。

    青翼之锋是在奥斯帝国崛起之后才诞生的地下组织，因为奥斯帝国是以征服毁灭当时在这片土地上的上古七国之后才在其故土上诞生的国家，而有国兴便有国灭，那些被灭掉的七国中，数原本的青翼帝国最为强大，所以七国的亡国贵族便聚拢在青翼遗族的周围，形成了一股专门反对奥斯帝国的地下势力，最终成了第三黑暗组织青翼之锋。

    青翼之锋据说在鼎盛时候，组织内拥有七位洞玄之上的半神，在世界各地挑动了无数争端，甚至说那场几乎将兰叶陷入灭顶之灾的兰叶荣耀卫国战争，其背后就有青翼之锋的影子。

    但也是因为如此，在荣耀卫国战争结束之后，青翼之锋遭受到了建立以来最严峻的绞杀，七位半神陨落了四位，不得不进入蛰伏中。

    而千年之后的今天，青翼之锋已经更接近于徒有虚名的空架子了，随着奥斯帝国的越来越稳固，当初曾经见过青翼帝国荣光的老人都带着遗憾埋入故土之后，继任的年轻人已经越来越无法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事业而奋斗，而越来越开始接一些为了生计的任务，而不是将斗争的矛头指向奥斯帝国。

    所以说椒月将自己受到袭击的责任一股脑都推给青翼之锋之后，虽然说轩轶没有做更多的辩驳，但是心中的疑窦却不免越来越大。

    而轩轶所思考的第三件事情，则是椒月究竟会把自己带到哪里。

    “最简单的才是最可靠的。”

    那么椒月带自己进入的，肯定是奥斯帝国防卫最森严的地方，就像椒月之前说过的，她会带自己进宫。

    可是进宫也有很多宫可以进，以椒月手眼通天的能力，进入普通的宫殿绝对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更何况椒月还说，这件事她做不了主，不仅做不了主，这件涉及到轩轶的事情，整个奥斯帝国只有三个人知道。

    包括椒月在内。

    那么就很值得深思了。

    首先知道的人肯定包括能够做主的人，整个奥斯帝国境内，权柄比椒月还要大的人屈指可数，而且真要数来的话，不过有三个。

    第一个当然是当今丞相修罗·奥斯本，权倾朝野，几乎能与皇族分庭抗礼。

    不过轩轶也首先将这位丞相排除了，因为这位丞相大人虽然算不上乱臣贼子，但是绝对是皇族最为忌惮的人物，就好比那句话——我真的好喜欢你想干掉我但又离不开我的样子。

    如果可能的话，奥斯皇族肯定想把奥斯本家族连根拔起，否则说，奥斯皇族内部一旦有变，奥斯本家族随时可以趁机上位，改朝换代。

    可是即使真的把奥斯本家族连根拔起，那么留下的巨大权力真空依然需要人去填补，况且修罗·奥斯本名义上是帝国第二强者，向他动手不仅是自断臂膀，更是在帝国内部的第三个人。

    因为是当今的奥斯帝君，帝国的真正主人，奥斯椒月的父亲。

    “你是要带我去见帝君对吧。”

    轩轶猛然说道。

    椒月回头，石珠发出的微弱光芒照亮了这个女孩的笑靥。

    “对啊。”

    她坦然承认了。

 第7章 皇太子

    这条通道比轩轶想象中要长不少，二人足足在地下走了快十里路，轩轶才终于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地上升，看来是要重回地上。

    这条密道真不知道修了多么久，才能修到这样的规模。

    一路上椒月再没有说什么话，而当轩轶意识到他这次要去见的人是奥斯帝君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话想说了。

    反正需要叮嘱的，椒月已经会在这一路上告诉他，而不需要的，那么肯定会在奥斯帝君面前得到自己的答案。

    轩轶这样想着，才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四位至强者，如今自己也只剩下这位奥斯帝君没有见到过了。

    除却有过深入交谈的叶萱和星主阁下，以及那位只是远远一瞥的斯特共和国行走曦远鸿。

    谁能够想到，自己曾经一个在泥水中挣扎连蝼蚁都不如的魔崽子，能够一路走到这样的远方。

    密道的尽头是一堵墙。

    椒月上前，轻轻按下某块凸起的砖块，整堵墙便蠕动着打开，露出了后面的台阶。

    拾阶而上，轩轶终于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宫殿的内部，成片成片的雪白大理石堆砌成地面与浮雕，一座座披着金黄琉璃瓦的宫殿在自己的面前矗立，在远方的灯火下熠熠生辉。

    每一座宫殿都是那样的巨大，以至于轩轶分不清他们彼此有什么不同的用途。

    “如果你不想因为擅入宫闱而被杀的。”椒月露出一个微笑：“那就请乖乖地跟着我。”

    椒月这句话当然不是威胁，奥斯帝都的皇宫呢当然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即使以最乐观的估计，这里应该也有三位以上的洞玄之上半神值守，更别提在此的主人奥斯帝君是当世最强的四个人之一，无限接近神祇的存在。

    哪怕此时头上星空灿烂幽远，黑夜本身就是最好的掩护，轩轶也确实没有乱跑的心思。

    以及——椒月说的不错，两个人所在的地方，确实是青安城皇宫的后宫，或者说是寝宫。

    远远有巡逻的禁卫军，但是却没有人来到椒月面前，不知道是椒月熟悉对方的巡逻轨迹，还是说提前安排好的，总之离开地底在满是大理石地面的皇宫中又走了里，来到一扇黑色的大门前。

    这里几乎是皇宫最深处幽静的地方，也应该是戒备最森严的所在，可是这里并没有什么警卫，相反，却有一个少年站在门口。

    一个黑发的少年。

    轩轶看着那个少年，在看到的那一瞬间就有轻微的心悸，仿佛心脏被揪紧了一般，而对方这依然一副淡淡的神情，抬起头看了椒月一眼：“你还真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椒月点了点头，没有说多余的话，平日里锋芒毕露的奥斯帝国代行走在这个少年面前，就好像一个羞涩的少女一般。

    轩轶望着对方，就感觉在望着另一个自己。

    他和自己一般高，表情是漫不经心的懒散，黑发而玄瞳，但是其面容却是精致到非人的美貌，甚至与奥斯椒月这样的顶级美女相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他穿着简单的黑色礼服，系着白色的领带，在某一个瞬间，轩轶有点以为轩二重生在了自己的面前。

    因为他给自己的感觉和轩二真的很像。

    那种漫不经心的慵懒和与生俱来的高贵，仿佛你将整个世界的财富都放在他面前，他都懒得抬头看上一眼。

    他的眼眸深邃如暗夜里黝黑的湖水，一点都不反光，好像比夜色更深。

    “奥斯羽生？”轩轶开口问道，但是却更加接近于肯定。

    奥斯羽生点了点头：“轩一？”

    他们两个人互相确认了对方的名字，然后便是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奥斯羽生方继续开口：“阿月告诉你让你来这里的目的了吗？”

    轩轶摇了摇头。

    在传说中，这位奥斯帝国的皇太子是个无能的废物，所以才必须依靠他那杰出而强大的妹妹替他出面处理帝国的事物，甚至不时传出皇太子在宫中暴毙的消息，毕竟帝王家中夺嫡之祸在任何年代都不罕见，而奥斯帝国并不是一个没有女皇传统的国度。

    虽然说轩轶对此稍有疑虑，但是以他所能获得的情报来源，根本涉及不到奥斯羽生这种级别的大人物身上，所以姑且只能偏听偏信。

    可是而今见到奥斯羽生的真人，几乎一切留言都不攻自破，哪怕说轩轶对于奥斯羽生的了解远远不如他的妹妹，但是他相信，只要奥斯羽生愿意走到前台，他绝对不会比奥斯椒月做得更差。

    可是他偏偏却选择了最不适合自己的道路。

    奥斯羽生将目光看向椒月，椒月安静说道：“我希望他在父亲面前被告知一切的原委。”

    奥斯羽生点了点头，再将目光转向轩轶：“当初你在须弥山上时，我看过你的表现，但没有想过阿月真能把你招揽到帝国的麾下。”

    “我欠月公主很多人情。”轩轶微笑说道，不卑不亢，反正他也是曾经的星城行走，是完全可以与这位太子陛下平起平坐的存在。“如今只是到了需要还的时候了。”

    “我妹妹是一个出色的商人。”奥斯羽生笑着夸赞着椒月：“她总能够找到最好的投资对象，并且在最恰当的时候投资，我父亲经常说统治者不应该太市侩气，但是她毫无疑问是将两个结合的最好的人。”

    这样说过之后，奥斯羽生看向轩轶：“听说你掌握了将自己体内的霓凰血脉燃烧提炼出来的方法，虽然当时已经见过了，但是毕竟相隔甚远。”

    “我想亲眼看一下，可以吗？”

    轩轶挑起眉毛，他没有想到奥斯羽生会提出这样一个请求。

    霓凰之血几乎只存在于奥斯家族的血脉中，而七夕紫蓂也是如此，轩轶二者兼具，尽管说他的七夕紫蓂有些古怪，霓凰血脉也较之普通的奥斯族人更加精纯，但是毫无疑问这个事情的本质没有区别。

    无论是他还是奥斯椒月，还是奥斯羽生，都已经默认其出身于奥斯家族。

    只是奥斯家族并没有能够填下轩轶的那个萝卜坑，所以即使轩轶想要回归，也找不到回归的地方。

    只是燃血之术是轩二提供给她的技术，在这种情况下，轩轶的第一反应还是咨询轩二。

    可是就在轩轶迟疑的那一瞬间，奥斯羽生微微笑了一下，随即，赤红色的火焰从他脚底上窜而出。

 第8章 燃血秘典

    轩轶看着奥斯羽生，看着赤红色的火焰迅速将这个少年包裹，看着他原本纯黑的毛发与眼瞳都化为燃烧火焰一般的鲜红。

    他名为奥斯羽生，这一瞬间就如同漆黑的乌鸦在火焰中浴火重生，这也是轩轶第一次见到第二个人在他面前施展燃血之术。

    这让轩轶如何不惊讶。

    “你没有惊讶的必要。”奥斯羽生在火焰中淡淡说道：“因为这个提炼血脉的技术原本便源自于奥斯家族，但是因为千年前的一场变故，所以说这个技术在某种程度上便失传了。”

    “更因为这种技术对使用者的寿命有一定的衰减，而我们原本的寿命极限就较之常人要少很多，所以说一般族人采纳这样的技术就更加显得自取灭亡。”

    “但是直到两年前，你在须弥山上展现出来这种技术的潜力，所以我重新翻阅了之前的记载，并且最终在光华女帝的一本笔记中找到了关于此的记载，并且成功重现了它。”

    奥斯羽生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轩轶又如何不知道其中的艰难和这位奥斯皇太子的天纵奇才，轩轶本人是在轩二的控制下完成了第一次燃血之术，而轩二毫无疑问就是掌握燃血之术的大师，从而使一切显得举重若轻。

    可是奥斯羽生只是凭借一本笔记上的记载凭空摸索，最终确认仍然能够具现出这样的技术，这之中的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让轩轶自己都感觉弗如远甚。

    当然，由于奥斯羽生的技术是自己摸索重现的，很多细节与轩二所教的有些许不同，相对来说，轩轶的燃血之术更接近于完整版本，而奥斯羽生的燃血之术是初级版本。

    不过事已至此，轩轶已经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啊，燃血之术随念而生，火焰腾空而起，奥斯椒月在一旁看着这对除了穿着不同，其余几乎没有什么两样的一对少年，他们身上都燃烧着赤红鲜艳的火焰，如果真要找什么不用的话，大概是轩轶身上的火焰更加鲜亮，所蕴含的力量更加强大一点。

    这与燃血之术的具体方法有关，也与施术者体内的霓凰血脉浓度有关。

    奥斯羽生作为奥斯皇太子，体内的霓凰血脉浓度已经堪称举世无双，而轩轶体内的霓凰血脉浓度，甚至比奥斯羽生还要强，这真是叹为观止。

    而除此之外，他们站在眼前就好像孪生兄弟一般。

    “原来如此。”奥斯羽生看着全身腾起火焰的轩轶，轻叹一声，然后散去了身周的火焰：“多谢指教。”

    “当我完成月公主的委托，并将要离开之前，我会将燃血之术的经验和技巧写出来送给你们。”既然奥斯羽生已经挑明了燃血之术是奥斯家族失传的技巧，那么轩轶也就没有什么好藏私的了，毕竟对方已经摸索出来几乎一样的手段，他当然可以从中卖一个好去。

    不过，轩轶还是留了一手，那就是他只答应此间事了，离开的时候才会将燃血之术倾囊相授，无形中也是给了自己一个护身符。

    反正燃血之术只有霓凰血脉可以使用，霓凰一族自己血脉精纯，完全没有必要，而只有奥斯家族体内蕴含有生生不息的霓凰之力，可以借助燃血之术将其提取，适用面其实其窄无比。

    “原来这种术的名字叫做燃血之术？”奥斯羽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由有点恍然大悟：“如此说来，这个名字还真是贴切啊，受教了，不过您这样说的话，我还真是不希望有得到燃血之术精要的那一天。”

    维持燃血之术其实是消耗自己体内的气血，眼下既然没有需要，轩轶就效仿奥斯羽生将燃血之术散去，但是对于奥斯羽生这句话，轩轶却有些不明白。

    什么叫做不希望有这一天？

    轩轶的前置不是完成椒月的任务，离开奥斯帝国的那一天吗？

    奥斯羽生不希望这一天来临吗？

    奥斯羽生看出了轩轶的疑惑，他淡淡笑了笑：“不要太放在心上，反正你见过父亲之后，就会知道一切的始末了。”

    “不过在这之前，我先告诉你我的立场。”

    “我的立场便是没有立场，而且我认同阿月认为你是最好人选的看法，并且阿月既然选择了你，那么我就只有相信你，并且希望你能够将这个使命圆满的完成。”

    这样说着，奥斯羽生径直向前走去，没有再和椒月或者轩轶说话，而是和二人擦肩，平静消失在宫宇的黑暗之中。

    轩轶看向几乎全程保持沉默的椒月，开口轻轻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奥斯羽生明明如此强大与杰出，但是他却没有选择承担一切的责任，而将重担交到了奥斯椒月的肩上。

    如果轩轶没有记错的话，奥斯椒月与奥斯羽生应该是双胞胎兄妹，那么明明一母同胞，从奥斯羽生对椒月的称呼，以及椒月对她兄长的态度来看，两个人并没有什么裂痕。

    但为什么最终会形成椒月大权独揽，奥斯羽生几乎完全被排挤在势力高层的情况？

    椒月惨然笑了笑，这是轩轶第一次看到这个少女有这样的表情。

    但是椒月笑过之后，却没有给轩轶想要的回答，她只是走到那身黑色的大门前，伸手按住门扉，用力推开一道足够一人经过的缝隙。

    这道门极为高大，看起来不像是给人使用的，而是给某种巨人，其高足有十米，而轩轶和椒月在这扇门前，就好像两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请进。”椒月淡淡说道：“我父亲就在里面等待，在那里你可以得到一切问题的答案。”

    “如果说真有什么忠告的话，那么我的忠告就是千万不要忤逆他。”

    “因为他是皇帝，不是星主，不是九公主，更不是那位斯特行走。”

    “他是皇帝。”

    轩轶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不是喜欢在这种时刻打退堂鼓的人，事实上，如果可以打的话，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已经打了。

    如今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轩轶沿着那道缝隙走入宫殿，在他身后，椒月重新一点点拉上那扇大门。

    里面并不是漆黑一片，相反，有无数火焰在他的头顶上燃烧着，赤红色的火焰，就好像无数朵的霓凰之火。

    轩轶一路向前，穿越一道道帷幕，最终找到了一个很小的书房。

    一盏蜡烛在书房的桌上燃烧，却如同太阳一般将整个房间照得透亮，一个人在蜡烛前看书，当轩轶走到桌前的时候，他放下手中的书本，向前一指。

    桌前同样有一个座位，轩轶坐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这位奥斯帝君的声音也随之隆隆响起，将蜡烛的烛焰震得轻微颤抖。

    “你想做我的太子吗？”

 第9章 太子之影

    这是轩轶第一次见这位奥斯的帝君。

    他穿着素雅的黑色长袍，黑发束在脑后，眸如渊海隽永异常，眉目俊雅，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与其说这个男人是椒月的父亲，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椒月的兄长才更加恰如其当。

    但轩轶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奥斯帝国的帝君们寿命大多短暂。

    在那位划时代的光华女帝之前，受到七夕紫蓂的困扰，奥斯的帝君们没有一位有超过五十岁的寿元，他们修为高深，但是再强的实力也抵敌不住那种足以弑神的剧毒，某种意义上是终生便是少年。

    而眼下这位奥斯帝君也是如此，虽然说光华女帝一世将七夕紫蓂之毒极大缓解，由原本的五十年寿元延长到了近百年，但是比较普通洞玄之上的半神强者动辄数百的寿元，依然显得极为短暂。

    就好像眼前的这位奥斯帝君，根据年龄推算他应该在四十岁朝上，但是面容却不过二十岁的样子，因为他的实力让他的容颜几乎凝固，恐怕只有在死前那一刻，才会失去对时光的束缚。

    但是姑且不提这位奥斯帝君的样貌，只说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让轩轶脑海中有些轰然炸响的意味。

    他不由想起当初星主的那句话。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行走。

    行走还好了，毕竟谁都可以做，但是太子什么鬼？

    自己凭什么当这位奥斯帝君的太子？

    认他当干爹吗？

    所以轩轶轻轻摇了摇头：“在下何德何……”

    “星城行走便是德与能。”奥斯帝君平静说道，话语威严又平易：“发生在星城的事我收到了详细的汇报，当时如果你再拖一会，我也就到了。”

    “那个时候你或许会成为这个世界第一个同时面对四位太微巅峰境的人，这种殊荣多少人想拿都拿不到。”

    奥斯帝君带着微微的笑意，丝毫不以为忤。

    “请恕冒犯。”轩轶低头说道。

    当初星城之外的那一战，即使到现在对他来说还有着不少的疑点，毕竟很多事情都是在他昏迷之后发生的，即使苏醒后，他也只知道了一些最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是这件事本身虽然是错的，但是他并不会后悔。

    因为当时他已经无路可走，自取灭亡了。

    但是冒犯还真是冒犯。

    “并未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你尚且还不是这个世界的公敌。”奥斯帝君轻笑说道：“况且连星主阁下这个苦主都没着急去让你这个叛逆的行走伏诛，我又着什么急呢。”

    “我只在意的是，你确实展现出来了你的能力，并且你还是奥斯家族遗落在外的血脉，既然月儿能把你带到我的面前，那么就说明你确实有相应的意愿。”

    “那么我再说一遍，顺便纠正一下我刚才的说法。”

    奥斯帝君深如渊海的黑色眼睛望着轩轶，在那一瞬间轩轶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看透了，连轩二都谨慎地收回了所有的触手。

    “我想让你做我的太子，但并不是真正的太子。”

    “我让你做奥斯羽生的影子。”

    “你愿意吗？”

    做奥斯羽生的影子。

    轩轶一时间没有理解奥斯帝君的这句话，但是随即他便意识到，为何连椒月都说这件事情她做不了主。

    她是真的做不了主。

    因为椒月是真的想让他替代她哥哥做奥斯的皇太子。

    当然，不是真的皇太子，而是假的。

    “帝君的意思是。”轩轶努力揣摩着奥斯帝君的意图：“你是让我成为奥斯羽生的影子，在前台以他的身份对这个国家发号施令，就好像曾经奥斯椒月所做的那样。”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奥斯椒月的一切最终的荣光都会归于她自己，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奥斯羽生的功劳。”

    “我替他冲锋陷阵，而在必要的时候，他会选择回来接收我的一切。”

    “是这个意思吗？”

    这便是影子。

    奥斯帝君赞许地点了点头：“不愧是从暗星执行司走出来的人。”

    他再重复了一遍：“你愿意吗？”

    “我有不愿意的资格吗？”轩轶反问一句。

    这样的事情，这样连奥斯帝君都打算将太子李代桃僵的计划，轩轶如果拒绝，他还有活着走出这扇门的可能吗？

    轩轶不知道，毕竟眼前的这位黑衣的帝君是星主那个级别的太微境巅峰强者，普通的洞玄之上半神，在他面前真的如同蝼蚁一般。

    奥斯帝君轻轻笑出声来：“当然有。”

    “君无戏言。”

    轩轶点头，然后叹了口气：“为什么奥斯羽生如此优秀，但是他却不愿意走到前台？”

    “我只知道权力是最甘美的毒药，让无数人趋之若鹜，哪怕会被其蚀穿肠胃也会争先恐后地将其吞入腹中。”

    “可是为什么奥斯羽生明明有能力，却不愿意承担天生就属于他的义务，之前让妹妹来替他行使职权也就罢了，如今他竟然自己同意让一个外人来分享他的权柄。”

    “我不懂这是为什么。”

    现在轩轶才懂得那个时候这位奥斯皇太子说那句话的意思。

    那句关于我没有立场，但是我相信你做得到的意思。

    一般人会同意让第二个人代替自己吗？

    但是这个奥斯羽生偏偏愿意。

    除非说奥斯羽生不是奥斯帝君亲生的儿子，可是他却明明和奥斯椒月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孪生兄妹，自己这样的猜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没有为什么。”奥斯帝君淡淡说道：“他不喜欢，而我答应则是。”

    “不过月儿执掌国家数年来，生出了许多弊端，月儿想向我总辞行走的职务，但是羽生却不答应，无奈之下，最终生出了这个折中的办法。”

    “而你则是月儿提出来，并且被我和羽生都认同的人选。”

    轩轶长叹了口气：“陛下，您可知道几个小时之前，我在月公主的专列里，遭受到了一场非常可怕的袭击。”

    奥斯帝君点了点头：“我已经收到了消息，分析告诉我，这是青翼之锋的又一次铤而走险，他们针对我的刺杀都不在少数，更不要提一个更弱但是风头更盛的奥斯代行走。”

    轩轶摇了摇头，目光逼视这位奥斯帝君：“可是我猜并不是吧。”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太子那边的人，想要杀死阻碍太子重登大宝的公主殿下。”

    “您说是不是？”

 第10章 谁是黄雀

    奥斯帝君听到轩轶这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勾起了嘴角：“你才来青安不过几个小时，便能推测出来这么多？”

    轩轶点了点头：“就像陛下所说的，在下之前是在暗部执行司干活的，所以对这些刺杀的黑活儿，多少了解一点。”

    “这次刺杀的主力，是埋设在苍炎号列车的爆炸物装置，而且威力颇大，足够击杀没有特别准备的洞玄境强者，”轩轶轻轻说道：“由于我没有现场的第一手调查数据，所以无法证明这些爆炸物是装在列车车身，还是说在铁轨之中，但是有一点我是明白的。”

    “那就是刺杀者对月公主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才会安排这样的定点刺杀。”

    “对于青翼之锋而言，一位奥斯公主的性命并没有那么重要，哪怕说她是奥斯帝国的代行走。”

    “但是对于帝国高层那些愿意支持太子殿下的投机者，或者说是月公主的敌人而言，杀死月公主而让太子殿下上位，毫无疑问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当然，我方才看到，您的这对子女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恶劣，当然也可能只是在人前的伪装。”

    “但是您这是帝王之家，血腥夺嫡的事情从来都不罕见，更何况是太子殿下取回原本便属于他的权力。”

    “就算是奥斯羽生自己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也拦不住他那些朝中潜在的支持者想将其绑上自己的战车。”

    轩轶目视着奥斯帝君：“这就是我的分析。”

    奥斯帝君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击掌：“不错，不错，你才来几个小时，便能够分析出来这样的东西，这更加证明了月儿征召你的必要性。”

    这样说着，奥斯帝君止住笑声，看向轩轶：“我必须承认，你中间说的几个环节是正确的。”

    “但是你说错了一点。”

    “或者说两点。”

    “这次动手的确实是青翼之锋，毕竟他们是非常好的工具。”

    “但是其最终的幕后黑手，不是青翼之锋，不是那些希望羽生可以重夺太子权力的朝中党羽。”

    “而恰恰是我的好女儿自己的自导自演。”

    此言一出，轩轶为之一惊，他翻身离座，半跪在奥斯帝君面前：“我可以担保，公主殿下绝无此意。”

    他拿什么担保？

    轩轶不知道。

    他唯一的证据就是椒月在他面前反复提及的她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可是奥斯的公主殿下对这一切真的一无所知吗？

    况且椒月还是一向擅长用谎言和面具在谈判中攫取利益的角色。

    但他还是向着眼前的帝君低下了额头。

    奥斯帝君看着轩轶的动作，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你是不是意识到我说的是真的？”

    轩轶没有回答，但是也没有否认。

    这其实是一种可能，而且是这件事情最合理解释的可能，只是出于有意无意，轩轶漠视了这种可能。

    因为自导自演才是将这次袭击事件利益最大化的体现。

    这次刺杀真正能够杀死奥斯椒月的可能微乎其微，充其量只是杀死列车上一些无关紧要的亲卫，但是这场刺杀之后引起的余波，却能够在奥斯帝都的政坛引发翻天覆地的变化。

    谁发动的刺杀？

    青翼之锋。

    谁给青翼之锋提供的材料和协助？

    轩轶分析的是奥斯帝国那些太子派的官员和势力，毕竟只要奥斯椒月死了，那么皇太子就能够重新上位。

    但事实上，如果奥斯椒月不死的话，随着对刺杀的顺藤摸瓜，那么最终的受益者是谁？

    当然不是奥斯羽生，而是奥斯椒月。

    因为一旦说太子派的阴谋被揭露，如今代行走与太子之间的脆弱平衡就必然被打破，奥斯帝君势必不能坐视不理，太子殿下被安上弑亲禽兽的罪名，那么迎接他的轻则闭门思过，重则被废去太子之位。

    从这个角度来说，公主派才是最应该做这件事情的，因为一本万利，只要公主殿下本人没事，那么这就是再好不过的苦肉计。

    公主殿下当然没事。

    奥斯帝君笑了笑：“我早就告诉过他们，很多事情并不是上位者想要做的，而是手下那些人把你半推半就逼到了那个位置。”

    “如今羽生的年龄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到了成婚执政的年纪，所以很多人的心思都活泛起来，而月儿执掌国政数年，当然有更多人不甘心即将失去曾经握在手中的权力，所以自然会有些动作，这些动作如果做得隐蔽，连敲打都敲打不到。”

    “所以说，当羽生依然无意走向前台的时候，月儿才向我提出了这个建议，并且，最关键是有你这样一个合适的人选。”

    “但是公主殿下确实对此一无所知。”轩轶坚持了自己的说法，单膝依然跪在地上。

    “在夺嫡这种事情上，从来没有不知者无罪的说法。”奥斯帝君冷冷说道：“胜者生，败者死，就是这么简单。”

    “不过，月儿确实一无所知，我曾经给过她很多机会，如果她愿意成为下一位奥斯女帝的话，那么她去当就是了，退一万步来说，只要她能狠下心杀了羽生，那么我只有这两个孩子，一个死了，我势必要立第二个。”

    “她都没有做。”

    奥斯帝君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哪怕他说的是骨肉相残，人伦惨剧，但是这位帝君表情依然没有一丝变化和动颜。

    这让轩轶回想起来了在他来之前椒月所说的那句话。

    那就是他见的人不是什么椒月的父亲，又或者说是世间的四位至强者之一。

    他是皇帝。

    奥斯帝国的皇帝，奥斯帝君。

    “我答应你。”轩轶突然说道。

    虽然有些突兀，但是奥斯帝君明白这个少年的意思。

    他答应成为奥斯羽生的影子，代替奥斯羽生做那些他不想做的事情，也是帮助奥斯椒月做那些她想做但是没有办法做的事情。

    轩轶站起身来，站在奥斯帝君的面前，看着他那张深邃而俊美的青年面容，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帝君在若干年后死去的时候应该也是自己面前的这副容颜。

    “但是我想知道，如果我做了这一切，我能够得到什么？”

 第11章 彼可取而代之

    我能够得到什么？当轩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奥斯帝君已经意识到这场谈判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你能得到一个奥斯太子所能得到的一切，唯一失去的便是你现在的身份。”奥斯帝君平静说道，话语森然：“如果可以，你会一生都成为奥斯羽生的替身，和他分享奥斯太子，乃至于奥斯帝君的权力。”

    “因为你曾经担任过星城的行走，所以你更能够理解这个权力意味着什么，也应该学习如何更好地利用这份权力。”

    “这就是我给你的报酬，也是一个帝国所能给你的最高报酬。”

    轩轶陷入了沉默，因为奥斯帝君所允诺他的东西，实在是过于优厚。

    有多少人想要成为皇帝？成为太子？成为一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

    恐怕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拒绝这样的诱惑，尤其是轩轶这种品尝过权力甘美的人。

    当初他挣脱星城行走的身份，决绝地为姐姐复仇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这个世界没有谁能比他更清楚了。

    而现在奥斯帝君告诉他自己将以另一种方式获得曾经失去的一切，这让轩轶如何能不沉默。

    以及他现在已经知道椒月真的很需要他。

    椒月已经骑虎难下，几乎整个世界都认为她将会成为奥斯未来的女帝，只有她一个人不这样认为，可是强有力的月公主将手中全部的权柄拱手相让给自己那个软弱的兄长——哪怕是外人所以为软弱的兄长，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所以说拥戴椒月想让她成为女王的存在们才会铤而走险玩自己杀自己的把戏，希望能够在最后的皇权斗争中占得上风，而偏偏奥斯羽生对这一切听之任之。

    所以椒月需要一个更加强大的奥斯皇太子，所以才挑选了自己，因为自己真的很适合。

    或者说，如果说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选，那么这个人只能是他。

    “这个条件很合适。”轩轶静静开口说道：“但是我只有一个细节需要陛下进一步解答。”

    “虽然您刚才已经解答过了一次，但是我还是想再多问一遍。”

    “那就是奥斯羽生，为什么不可以？”

    奥斯帝君看着轩轶：“他想出去走走，更多看看这个世界。”

    “之前如果不是我拦着，他会是奥斯帝国第一批前往新世纪的人。”

    轩轶皱了皱眉头，他当然知道新世界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奥斯帝君为什么阻止他，虽然说如今因为轩轶身份的问题，他已经得不到关于新世界，或者说星海计划的更多细节，但是有一点轩轶是清楚的，那就是新世界非常的危险，任何势力都不会允许他们最精英的成员或者说未来去做那批最初的炮灰。

    “我明白了。”轩轶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奥斯帝君：“那么接下来，我需要明白，我能够做哪些事情，然后需要避免哪些事情。”

    他是奥斯太子的影子，虽然按照奥斯帝君或者说椒月乃至奥斯羽生的机会，他会成为最接近真实的奥斯皇太子，但是即使这样，他也并不是真的。

    所以说，很多奥斯太子原本能做的事情，他应该是无法做的。

    最简单的例子便是——奥斯羽生如果有太子妃的话，太子妃肯定是他不能动的。

    虽然说，据目前而言，奥斯羽生还没有太子妃，但是应该会有侧妃之类的存在。

    “法无禁止即自由。”奥斯帝君平静回答道：“你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属于太子的一切权力，这个世界只有三个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可以替羽生做他应该做的一切事情。”

    轩轶只能点了点头。

    他的权力将要比他想象中还要大，至于怎么扮演奥斯羽生，这并不是问题，毕竟奥斯羽生几乎从来不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往日几乎整个奥斯帝国的人都处于只知公主不知太子的境地，至于相貌问题，他自己就粗通易容之术，更何况还有椒月这样的易容大师。

    唯一有点难缠的就是实力方面，毕竟当今世界以实力为尊，椒月之所以受到广泛的认同，就是她十五岁便是洞玄境的存在，而奥斯羽生虽然目测实力与椒月相仿，但是一来他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展示自己的境界，更重要的是，眼下自己的修为路数独树一帜，根本不可能与奥斯羽生混为一谈。

    如果真的有可以补救的地方，那大概就是燃血之术既然奥斯羽生也会，那么轩轶也能够光明正大地使用燃血之术来补救了。

    念已至此，基本上已经把大致框架给确定了，只要说奥斯帝君这位帝国的实际掌控者拍板之后，今夜他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帝国的太子，而再不是从星城叛逃的前行走，暗星的魔崽子。

    但是轩轶不知道为何，就是感到有点犹豫。

    “假如。”轩轶看着奥斯帝君：“假如有一天，我如果真的假戏真做，那又该怎么办？”

    是的，奥斯太子是怎样的身份，如果轩轶真的借助这个身份建立起了足够庞大的势力，乃至于连帝君都无法掣肘的情况下，那又该怎么办？

    “彼可取而代之。”奥斯帝君冷清说道，没有一丝迟疑。

    当帝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轩轶忍不住就要推测是不是自己敢稍露喜色奥斯帝君就会把自己斩于马下，不过最终，轩轶还是保持了沉默，等待奥斯帝君接下来的解释。

    “奥斯帝国永远需要的都是最强大的帝君，如果你最终能够取而代之，便证明你比我们都要强，当然有资格做奥斯帝国的下一位帝君。”奥斯帝君平静说道，语气没有太多的起伏：“况且你本来就是奥斯家族的一员，只是我们找不到容纳你的位置，就算你真的有一天坐在我的位置上，奥斯家族的血脉依然没有断绝。”

    轩轶静静聆听着这位帝君的话，然后悄无声息的点头，他确认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要再问的之后，便转身向着门外走去，但是没有想到，才走出了不到十米，就听到奥斯帝君在自己身后冷冷开口：“等等。”

    “你忘了东西。”

 第12章 你想吃啥

    奥斯帝君叫停，轩轶当然不敢不停，只是当他回头的时候，却看到一柄金身紫刃的八方长剑被奥斯帝君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你忘了你的剑。”

    轩轶看向那柄古朴的长剑，一瞬间就猜到了这柄剑的名字：“这就是皇天古剑？”

    “是的。”奥斯帝君点了点头，紧接着说道：“仿品。”

    “真正的皇天古剑依然有羽生持有，是区分你和他的唯一不同之处。”

    轩轶点了点头，上前握住皇天古剑的剑柄，只感觉入手沉重冰冷，在下一瞬间，轩轶便感觉不对，抬头看向奥斯帝君。

    奥斯帝君笑了笑：“是的，皇天古剑未曾完成注灵，所以无法像寻常灵器那样融入体内，只能随身携带。”

    “当然，这一柄赝品虽是假的，但却是用同一套图纸打造出来的宝剑，足以发挥原品的三成威能，按照现今的划分方法，依然算得上是一品的天境灵器，只是在一品灵器中比较吊车尾罢了。”

    “这就足够了。”轩轶淡淡说道，将长剑放入黑铁之戒中，低声道：“多谢帝君。”

    奥斯帝君似笑非笑地望着轩轶：“从现在开始，你对我的称呼要变上一变了。”

    轩轶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这位奥斯帝君的意思，若是常人可能还会有稍微的迟疑，但是他从小就是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下成长，所以丝毫心理阻碍都没有，当下向着奥斯帝君深深行礼问安。

    “见过父皇。”

    ……

    ……

    当轩轶走出那扇巨大的黑门之时，看着依然闪耀在头顶的满天星头，不由有恍如隔世之感。

    门外，奥斯羽生当然已经不见踪影，但是奥斯椒月还在那里等候，看到轩轶如常走出，不由娇媚笑了笑，看着轩轶轻轻叫了声哥。

    这声哥把轩轶叫的全身发颤，差点就想打她，但是椒月叫了一声之后便走上前去，上下端详轩轶确认他真的没有少块肉之后，淡淡道：“果然不愧是我选中的人，皇天呢？”

    轩轶便将假皇天从黑铁之戒中取出，毫不在意地递给椒月，椒月把玩了片刻，笑了笑，方将皇天还给轩轶：“看来父亲对你很满意，所以直接就将皇天古剑给了你。”

    “假的而已。”轩轶淡淡说道。

    “假的也是天境一品灵器，足够让天下所有人为止争夺。”奥斯椒月顿了顿：“况且见过真皇天古剑的人，几乎都已经死了。”

    “我们若要说它是真的，那么他就是真的。”

    轩轶不置可否，只是握着这柄有些沉重的八方长剑：“我听说皇天古剑与幻灭之刃齐名？”

    时至今日，轩轶依然忘不了那柄幻灭之刃握在曦子权的手中时是如何的煊赫之姿，只是他没有想到，光阴流转，竟然有一天他也拿到了可与幻灭之刃齐名的灵器。

    并且是唯二的存在。

    虽然说是假的。

    “收起来吧。”椒月淡淡说道：“如果有人质疑你的身份，这柄皇天古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奥斯帝国有祖训，持有皇天者才是太子殿下，只要我们说你手里这把是真的，那么它就是真的。”

    “如果你们说它是假的呢？”轩轶笑着问道。

    “那么它就算是真的，它也是假的。”椒月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后径直向着宫殿的黑暗处走去：“跟我来吧，今晚你就住太子东宫。”

    轩轶点头收起长剑，跟着椒月走了出去，他没有问妖妖之类其他人的事情，因为他当过星城的行走。

    只要他眼下仍然将会是奥斯的太子殿下，那么所有的问题，对他来说都已经不再是问题。

    ……

    ……

    轩轶跟着椒月七转八折，这次来到一个有些偏僻的小宫殿里面，在那里穿过三道紧锁着的大门之后，最终到了一个不大的封闭房间里，房间里幽静清雅，一床一椅，墙上的乌木架子上摆满了各式药品。

    “躺下吧。”椒月指了指床，冷清说道。

    轩轶想了想，还是放弃反驳这位公主殿下，老老实实躺在床上。

    “把衣服都脱了。”椒月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

    轩轶这下忍不住了：“喂！”

    “当初在须弥山上该看的都看过了，你喂个什么。”奥斯椒月冷冷说道：“原来你也会像小女子那样惺惺作态吗？”

    轩轶当然不至于在妹子裸个体就羞羞做小女子态，但是除了薛杏给他动手术那次是不可抗拒事态，除此之外也就在鸠三面前脱过衣服？

    姐姐当然不算了。

    而眼前这位是你给她把剪刀她就敢剪的狠人，万一接下来身体接触他起了反应，那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能换个人吗？”轩轶认真咨询道。

    “你以为我想亲自动手？”椒月睥睨着轩轶：“如果不是这件事关系重大，知道的人最好不要超过四个，你以为我犯得上亲自动手吗？”

    “快点脱了！”

    轩轶当然说不出我脱你也要脱这样的无耻话语，毕竟求生欲的存在还是很重要的。

    眼下虽然可以用你背过身去，否则我会害羞这样的言语来搪塞，但是轩轶也真的不至于惺惺作态到那个程度。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张如同病床一般的单人床上，把自己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脱下来放到床头，因为时节尚是早春，所以轩轶的衣物也颇为繁多，直到最后一件衬衣也脱下来，露出少年光滑有力的胸膛时候，椒月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

    “所以说真的不会害羞吗？”轩轶叹了口气说道：“你才十七岁对吧。”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椒月理所应当地说道：“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我都见多了。”

    好吧，社会你月姐。

    惹不起，惹不起。

    轩轶久违地轻轻咬了咬嘴唇，带着某种在嫖客面前被迫宽衣解带的心态，但手上却毫无颤抖地解开脱下了全部衣物，完全地躺在单人床上，随后椒月扯过一条早已经准备好的白床单，将轩轶的身体整个盖住，再一掀前头，少年那张清秀苍白的脸便露了出来。

    轩轶稍微有点意外。

    而椒月龇牙咧嘴笑了起来：“怎么。”

    “你真的以为我想看啊。”

    这样说着，椒月亮了亮手中的手术刀。

    “你是想吃馄饨呢？还是想吃刀板面？”

 第13章 深夜长谈

    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女的嘴唇在泛着有些娇艳的光泽，让原本就容貌绝美的女孩更显得有几分很难形容的俏皮与促狭。

    轩轶宁心静气，宁心静气，努力告诉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场合，然后问道：“什么是馄饨，又什么是板刀面。”

    椒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手舞足蹈，乐不可支：“馄饨就是你自己跳到河里面，板刀面就是我拿刀在你脸上划上十道八道，再把你扔到河里。”

    听着少女这有些疯疯癫癫的话语，轩轶一瞬间感觉自己是真的上了贼船，而椒月这个时候才收敛了笑容，将细长纤白的手指抚摸上轩轶的鼻梁。

    少年只感觉椒月的手指轻轻颤抖，冰凉如玉石。

    “不开玩笑了，说正经话。”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永远成为奥斯羽生，一个是姑且成为奥斯羽生，你想选哪一种。”

    轩轶这次听到椒月的意思了。

    所谓永远，不外乎椒月真的给他做整形手术，让他彻彻底底变成奥斯羽生，就算有人想割开他的面皮，也无法揭开他的真面目，而第二种，则是接近椒月的那种完美的易容手段，只要配合一些扮演要领，同样可以以假乱真。

    毕竟，他方才已经见过了奥斯羽生其人，两个人就算不易容伪装，其实也是由六七成的相似，其易容难度绝对小于当时椒月扮演钱樱。

    而当时扮演钱樱的成就，是连身为亲哥哥的钱梨本人都没有觉察出来。

    “扮演。”轩轶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如果选择整形的话，就等同于他彻底舍弃轩轶这层身份，哪怕说事到如今，轩轶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但是轩轶依然不想要这么做。

    “就这么舍不得原本的身份吗？”椒月问道。

    “不是不舍得。”轩轶平静纠正椒月：“而是不想迷失自己。”

    “永远扮演别人是很可怕的，我不想这样做。”

    “好吧。”椒月叹了口气：“我尊重你的意见，虽然我并不介意有两个哥哥。”

    这样说着，椒月放下了手术刀，而拿起了湿巾和毛刷：“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想占我便宜，总之如果是易容的话，就算是再好的易容材料，也需要一个月修补保养一次，我可不想次次都跟在你身边，所以你回去之后我会送你一本易容心得，什么时候你的技术能够以假乱真瞒过我，那就姑且算你合格了。”

    说完这个，椒月用湿巾仔细擦拭轩轶脸上的灰尘和死皮，其认真的姿态，让轩轶总联想起给妖妖治疗时候的自己。

    他从来没有看过椒月有这样认真而柔和的表情，那一瞬间甚至有点怦然心动，所以他只能闭上眼睛，而椒月发现了轩轶的这个动作，意外地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继续用力擦拭轩轶的脸，就好像在擦拭一块死牛皮。

    他们认识了那么久，从来没有一次相处地这样静谧与暧昧，好在轩轶的脸皮够厚，而椒月也不是惺惺作态的小女生。

    “下次需要修补的话，你自己来吧。”椒月突然说道。

    轩轶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说什么话。

    现场的空气瞬间变得有点尴尬起来。

    最怕空气突然变沉默。

    轩轶当然不喜欢就这样沉默下去，突然开口道：“你为什么不想做奥斯女帝？”

    椒月轻微地抿住嘴唇：“你问了一道送命题。”

    “我不仅不准备回答，而且如果你再问的话，我就把刀插在你的脸上。”

    “好吧，好吧。”轩轶轻声求饶，然后果断换了一个话题。

    “有些事情我没问帝君，因为似乎属于比较基本的问题，但是我感觉基本的问题就应该在你这里寻求答案。”

    “这个可以问。”椒月挑起眉，手上动作不停，淡淡说道。

    她没有问轩轶要问哪些问题，但是似乎知道是哪些问题。

    “我成为奥斯羽生之后，该怎么做？具体的，毕竟对此，你要比我有经验的多。”

    毕竟你才是这个奥斯帝国最实质的皇储。

    椒月点了点头：“首先，你要展示自己的权威，而展示权威的最好方式，就是压服那些原本支持奥斯椒月的那些群臣贵族。”

    “至于再具体要怎么做，我没法教，也不能教。”

    “因为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千头万绪更加艰难，这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环罢了，如果连这一关你都过不去，只能说我看错了人，当然，再退一步如果你将事情弄得一团糟，彻底不可收拾，那么那个时候只有杀你谢罪这一条路可走了。”

    “不要笑，这个世界有些人能活着，就是因为有更多的人帮他背锅而已。”

    “如果你真的不堪大用，那么你就是那个背黑锅的人。”

    “如果你做到了第一步，成功展现了自己的能力和权威，那么接下来，就是一个统治者的进阶课程，能教的同样有限，这门课全靠自学和悟性。”

    “不过可以指点的是，你要建立起一批自己的班底，他们绝大多数要对你有绝对的忠诚，因为忠诚这件事情，原本就是各取所需的，你能给他们所想要的东西，有些人便能够给你意想不到的回报。”

    “当你笼络了足够的党羽，无论他们是否真正地忠于你，但是只要能够为你所用，那便走出了第一步，因为一个人做不了所有的事情，有些事情不能做，有些事情不方便做，除非你能尽快成为洞玄之上的半神，乃至于更强的紫薇，太微境，足够一人横压一世，便如同那位坐在星城而无人敢忤逆的永耀至尊，那么我之前说的这些都是废话。”

    “但在此之前，你要明白，一个人当不了奥斯的太子。”

    “需要额外再说的是，你所收服的所有人才，其本质都是为奥斯羽生所准备的，所以你需要将他们的每个人资料整理归档，除非你能够保证你所做的一切都能够完美的隐瞒下来，否则的话，我不建议你这样做。”

    “立下权威，根基已足，接下来你就要考虑关于登基的事情了，当然，还有选妃。”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的一点就是。”

    “因为我哥并不热心，所以不久之后去霓凰一族履行契约的人，应该也是你。”

 第14章 诶呦，不错哦

    轩轶大致知道奥斯家族与霓凰一族的关系，所以也能够猜到这个椒月所说契约的内容，所以当下吃了一惊“不是吧？”

    “就是这样。”椒月平静肯定了轩一的猜测，但是接着补充了一句“但是这个，你不能碰。”

    这个不能碰，就是别的能碰的意思了？

    如果轩轶记得不错的话，关于霓凰一族和奥斯家族的契约，其内容是奥斯家族每一个族人成年之后，都可以前往霓凰一族驻地，在那里寻找自己未来的眷属。

    而这其中又以奥斯皇储的仪式最为隆重，毕竟挑选的是奥斯帝国未来的皇后，而霓凰一族也会拿出身为最为尊崇的候选者。

    只是看奥斯羽生的意思，他是连这件事都不打算亲力亲为吗？

    心可以这么大的吗？

    这让轩轶不由想起一个笑话，讲的是一个皇帝辛辛苦苦，终于在五十岁的时候喜得皇储，高兴地他大宴群臣，并且给每个臣子都送了丰厚的赏赐。

    别的臣子都乖乖地收下了，只有一个人跑到皇上面前ky“陛下您喜得龙子，当然是大大的好事，但是这件事上臣子们都没有什么功劳，无功不受禄，怎么好意思呢？”

    还好那位皇帝当时心情好，只说了一句“这种事情，怎么能让爱卿有功劳呢？”

    吓得对方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叩拜谢罪。

    而眼下奥斯羽生的意思是，连这种事也要让自己有功劳吗？

    哪怕说椒月已经明确说就算自己成功把未来的皇后带回来，自己也不能碰。

    不能碰当然是应有之意，但是奥斯羽生本人真的不膈应吗？

    如果不是已经见了奥斯羽生本人，那么现在轩轶对那位太子殿下已经有了一些不太负责任的恶意揣测。

    “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你也可以在遗忘之城选一个抱回来，毕竟奥斯一族只有和霓凰一族通婚才能够产下健康的后代，虽然你还是黑户，但是应该有通婚的权力了。”椒月提到这个的时候，表情稍微有点落寞“当然，我也一样。”

    是的，椒月也一样。

    无论椒月行事如何汪洋恣睢，椒月将来的伴侣也是确定的。

    那就是在霓凰一族中找到一个自己不是那么讨厌的男子，然后和他结合，诞下属于自己的后代。

    这是奥斯一族延续下去的使命。

    “我如果不要呢？”轩轶平静说道。

    “当初第一次被告知这样事情之后，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要。”椒月带着冷清笑意说道“但是到最后不是一个个都大喊着真香？”

    “霓凰一族贵为魔之眷属，族人大多风姿绰约，远胜世间普通女子，况且当初殊华大帝与霓凰一族的契约效力原比你所想象中要强大，霓凰一族族人十万，适龄的少女也有近万之数，绝大多数族人都能够在其中找到一见钟情的对象，而不是单纯的政治联姻。”

    听到这里，轩轶心安些许，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也不同太过抵触，但是他随即反应过来“即使这样，奥斯羽生也不愿意去吗？”

    这位太子殿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虽然说每个人都给了自己一个答案，甚至说奥斯羽生自己都有他的解答，但是轩轶总感觉这一切都无法抵达最终的真实。

    “是的，不愿。”椒月平静点头，她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嘴角的笑意愈浓“既然这样的话，只能让你帮我哥把嫂子带回来了。”

    “哥。”

    ……

    ……

    当轩轶苏醒过来的时候，椒月依然坐在他的床头。

    这让他忍不住想起来几天前那个画面，那个时候椒月正坐在床头削苹果，待他苏醒之后，两年未见的少女说出那句极具诱惑力的台词。

    “现在是什么时间？”轩轶忍不住问道。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椒月给他易容的时候一觉睡了过去。

    虽然说眼下正值深夜，但是轩轶的警觉心不会允许他在这样陌生的地方睡去，除非说他的心底对椒月的信任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才过了两个小时。”椒月静静说道，这样说着的时候，少女已经将一个红木的托盘放到轩轶身旁“把这个换上。”

    轩轶看向托盘，只见上面是一整套精美异常的黑色衣物，仔细看的时候，会发现是之前奥斯羽生所穿的同款。

    “镜子。”轩轶道。

    椒月笑了笑，递了一面镜子过去，只见镜子中的自己，是一张英气勃发俊美异常的少年面孔，虽然说和往日的自己还有三四成的相似，但是这张脸更加精致与英俊，简直能够与椒月那张无与伦比的面孔相媲美。

    所以说这就是奥斯家族的血统优势吗？

    关于世代杂交的血统优势？

    内心吐槽归内心吐槽，轩轶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全身上下椒月都有进行微调，如果不是轩轶经历数次脱胎换骨，恐怕椒月而今要处理的地方要更多一点。

    这么敬业的吗？

    “谢谢。”轩轶由衷说道。

    “帮你也便是在帮我。”椒月平静回答道“没有什么值得道谢的。”

    “不过我再说一遍，一个月后，我希望看到你自己能够掌握易容的技巧，不需要再让我亲力亲为了。”

    这样说着，椒月脸上有一丝稍微羞恼的绯红“否则我会生气的。”

    如此的小女子情态，但是轩轶真的一点撩拨的心情都没有，毕竟能让椒月露出这样的神情，说明她虽然露出那样漫不经心的表现，但是实则内心还是颇为窘迫的。

    尤其是她身为奥斯的月公主，这样为裸身的男子易容修整，绝对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只因为此事至关重要，所以连让薛杏代替她都觉得不放心。

    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肯定是越想越生气。

    轩轶想到此节不敢怠慢，赶紧穿起那套衣物，不过这样高档的衣物穿起来也比轩轶所想象的复杂，毕竟星城行走其间其实他并没有穿什么正装，即使有，他从小就在星城生活，文化差异不大的前提下，即使真有什么高档衣物，也不会太过于苦手。

    可是眼下就不一样了。

    虽然说椒月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帮他，不过看到这位十五岁便能够战洞玄斩半神的少年此时被这样一套衣服给难得焦头烂额，一时间也不由忍俊不禁，站起身来细心给轩轶打理衣物，拉袖口，整衣领，系领带，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副妹妹给哥哥打理衣物的贤惠模样。

    等一切大功告成，椒月后退两步，看着全身已经焕然一新的轩轶，点了点头“诶呦，不错哦。”

 第15章 翻译翻译，什么是惊喜。

    第15章翻译翻译，什么是惊喜。

    轩轶抬起手转了一圈，感觉自己真的由内到外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看向椒月：“也便是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奥斯羽生了？”

    “是，也不是。”椒月淡淡说道：“你还需要学习我哥说话的声音，以及我哥的部分习惯，不过这些还好，我会给你整理出来一份材料，验收过关之后你才可以正式出现在公众面前，不过在此之前，你确实可以尝试现在太子寝宫住一段时间，熟悉一下气氛。”

    “以及，我已经给你送了一份惊喜过去，到时候记得签收。”

    “什么惊喜？”轩轶下意识地想问。

    如果不是情势逼人，轩轶其实还是很想让椒月翻译一下，什么是他娘的惊喜。

    “所谓惊喜，就是等到你发现才会先惊后喜的东西。”椒月淡淡说道：“如果提前告诉了你，又有什么惊喜可言。”

    这样说着，椒月继续说道：“你先检查一下身体，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隐患，如果有的话，我就在这里给你精修，但过了这个村，下个月你就需要自己维护自己的身体伪装了。”

    轩轶点头，内视自身并活动了一下身体，确认椒月的活儿做的极其漂亮，不愧是拿自己身体实习的公主妹子，椒月得到轩轶确认之后便向着宫殿外走去，一扇扇重新打开那些紧闭着的门扉：“跟上来，接下来我带你去你的寝宫。”

    “注意留心周围，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几年时间，你就要住在这里，你需要多多熟悉一下。”

    当然或许不要那么久。轩轶心中说道，但是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椒月的身后，跟着她走出了这间有些偏僻狭小的宫殿，现在看来，这里应该是椒月自己专属的实验室，或者说是化妆间。

    重新回到地面，轩轶几乎有恍如隔世的错觉，当然，也或许是这个奥斯宫殿有点太大了，毕竟相对于终究只是一座城的星城，奥斯帝国所拥有的资源远胜于星城，直接体现在了奥斯帝国的皇宫比星城的宫殿区加起来还要大一点，如此大的宫殿群跟所居住的奥斯家族比起来，真的有点不成比例。

    头上依旧星光闪耀，只是月色有了稍微的低垂，轩轶再跟着椒月走过几道门禁，如今他已经不再是最初从密道走入的那个星城逃犯，而是如假包换的奥斯太子，即使说星城现在就指认他叛逃行走的身份，得到奥斯家族庇护的他，也可以从容一笑置之。

    只是，轩轶一如既往地，没有以往那样开心。

    这就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轩轶不知道，但是他确实欠眼前椒月的一份人情，椒月也真的需要他的帮助。

    所以他就这样做了。

    毕竟说真的，既然放弃了一次星城行走，眼下奥斯太子的身份，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不可割舍，更何况眼下他做的一切其实说白了都是给奥斯羽生做嫁衣，不管之后会怎么样，但是就目前而言，他真的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只想替椒月打完这份工之后就抽身离开。

    接下来要做什么虽然轩轶还是不太清楚，但是至少他在慢慢学做他自己。

    单单就这一点，就足够了。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眼前的椒月突然停住脚步，轩轶抬头望去，看到一个美轮美奂的宫殿别院，亭台楼阁，依山旁水，典雅精致，端的是一方天地。

    “这就是太子宫？”

    轩轶不由问道，比起来他曾经入住过的行走官邸，似乎还有过而无不及。

    毕竟太子和行走，其实还是有着些许的不同。

    “是的，不过我哥很少在这里居住，如今也就便宜你了，里面的侍从婢女虽然都见过我哥，但是深交不多，你只要不多说话，时间久了他们就不会有什么疑问了，毕竟真的有什么事，也有我和父亲替你背书。”椒月淡淡说道：“毕竟只要我们说你是真的，你就是真的，唯独一件事，那就是不要让我们失望。”

    轩轶静静点了点头，回头却发现椒月的脚步纹丝未动。

    轩轶抬头看了椒月一眼，而椒月笑了笑：“这是你的宫殿，我进去干嘛，况且如今三更半夜的。”

    “记住，至少在公开场合，你我的关系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轩轶点头，然后一个人向着宫殿的深处走了过去。

    ……

    ……

    在之前的时候，一切都有椒月保驾护航，不过接下来，就是轩轶自己要冲锋陷阵了。

    不过正如之前所说的，轩轶有星城行走的经历打底，所以碰到这种情况丝毫不怯场，之前已经在椒月那里多少听了很多注意事项，而此时一进入宫殿的明处，早有眼尖的看到他的身影，一句太子殿下回宫，不多时便有一群侍卫宫女围了上来，问有何吩咐，不仅没有丝毫觉察出来异常，更不感觉太子这么晚回宫有什么不妥。

    这让轩轶不由想知道，之前奥斯羽生究竟是怎么折磨他这一群下属的。

    不过眼下轩轶正处于扮演初期，一切都遵循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只依着记忆中奥斯羽生的语气，懒洋洋说了句：“我倦了，送我回宫。”

    而这又多亏了轩轶在星城时期学的多门地道外语，虽然读写方面稍微吃一点亏，但是听说上几乎可以天衣无缝，可见有备无患，艺多不压身是真正的至理名言。

    而那些太子宫的侍从似乎也非常熟悉这位太子爷的脾气，确认太子爷不需要在沐浴更衣入寝之后，便早有人焚香开道，有人盏灯执扇，别的不说，这太子的威仪看来其实就远超了星城的行走。

    等到了寝宫，轩轶斥退众人，以及宫中婢女，左右居然也没有什么疑虑，看来这样的事情奥斯羽生其实也没有少做，不过当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轩轶展开神识，发现其实在宫殿四角还有法相境的侍卫在那里盯梢守候，毕竟太子的安全至关重要，一旦他有所闪失，那么恐怕整个太子宫的人都要跟他一起去陪葬。

    思及此处，轩轶也就没有再让屋顶上的那些侍卫离开，不过终于在一夜的奔波中暂得自由，饶是轩轶，也不由一阵轻松，自己在灯火通明的宽大房间中走向那张柔软的大床，正想真正睡一觉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件非常不妙的事情。

    那就是床上有人。

 第16章 一生之耻

    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有一个轻微的隆起，露在外面的是一头柔亮的金发，唯一让轩轶有点疑惑的是，在这之前，他完全没有感到这个大屋里竟然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就连那许许多多的宫女侍卫都没有提醒他他床上还有一个人。

    并且很有可能是一个女人。

    这就是椒月所说的那个惊喜吗？

    轩轶扪心自问，然后上前，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

    果然，被子里是一个女人。

    不仅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好看的女人，身无寸缕，仅仅从那被子一角流泻进的目光，都可以看到对方姣好雪白的身体，柔和温暖的线条，而与此同时，被窝里的女人感觉到被子的移动，不由嘤咛一声，翻转身体，睁开眼睛。

    “太，太子殿下……”钱樱在被窝里看到轩轶的脸，顿时语无伦次起来。

    而轩轶在心中暗骂一声，这就是椒月给自己准备的惊喜吗？

    当然，无论是在晖亡之林的钱樱，还是说这个在列车上相处过几天的货真价实钱樱，要说轩轶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当然是睁眼睛说瞎话。

    可是椒月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以这样给惊喜的方式将钱樱塞到自己被窝里面，这似乎更无法原谅。

    其实这还算是好的了，让他进屋之后第一时间发现，如果说等他睡熟之后再把同样昏睡中的钱樱放过来，那真的是黄泥掉裤裆，有理没法说了。

    不过这还真是那个小妖女的做事风格。

    至于眼下，当然还是先安抚钱樱要紧，虽然说以奥斯羽生这样的身份，正常情况下睡了也是睡了，但是偏偏这不是奥斯羽生而是轩轶，轩轶是真的答应过钱梨照顾钱樱的人。

    就像当初他说的那样，总不能照顾着照顾最后到床上了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轩轶轻声问道。

    钱樱明显思维还有点迷糊：“我？公主殿下带我来这里的啊。”

    公主殿下？椒月吗？

    今天晚上自己几乎一直都和椒月在一起，如果说椒月有时间的话，大概就是自己去见奥斯帝君或者说是给自己易容之后的那个时间窗口，毕竟椒月的致知一条龙都是空间途径，这样的距离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距离。

    “她让你来做什么？”轩轶想了想，确实想不到奥斯羽生会怎么称呼椒月。

    虽然说奥斯羽生曾在自己面前叫椒月为阿月，但那毕竟是两个人都在场，而椒月明确提醒过自己，那就是在公开场合，为了配合某种暗流情绪，所以说她和奥斯羽生的关系完全称不上好。

    钱樱晃晃脑袋，眼神中满是疑惑：“公主叫我做什么来着呢？”

    “我怎么全部忘掉了？”

    这样说着，钱樱突然用力敲了敲脑袋：“不管了，阿樱要抱抱，阿樱要太子殿下抱抱。”

    与此同时，钱樱整个人从被窝里面挣脱出来，几乎整个人都撞在轩轶身上，几乎把轩轶整个压倒。

    面对如同八爪鱼一样抱上来的钱樱，轩轶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对方全身，皮肤滚烫，兼之神志不清，就算是轩轶不懂药理，也猜得到钱樱被椒月下了某种媚药。

    关键对方还偏偏是钱樱，不是什么毫不相干之人，少女吐气如兰，在轩轶耳垂处扑动，甚至想探过头一口咬住，轩轶叹了口气，伸手抓住少女细长的脖颈，七夕紫蓂劲力微吐，钱樱轻咛一声，再次晕了过去。

    而在屋梁之上，椒月不动声色地咬了咬嘴唇。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轩轶竟然真的深通医理，并且深通医理就算了，还真能放着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简直是丢了千万男人的脸。

    是的，钱樱就是椒月精心准备给轩轶的礼物和惊喜，原本今天的这一切除了在火车站的那场连椒月自己都始料未及的袭击之外，其他都在椒月的计算之中。

    钱樱的用处，其实比钱樱自己，或者说轩轶所以为的用处都要大得多，如果说现在的帝都的局势是一个盘根错节的死结，那么钱樱就是这个死结中最接近正确解法的活扣。

    而现在椒月真的把这个活扣以一个男人最喜闻乐见的方式送到他嘴边，可是对方却偏偏不吃，真是让椒月好生气恼。

    “切。”椒月冷哼一声，身形逐渐虚化，从房梁上无声无息地消失，而以轩轶之能，自始至终也没有发现他的一举一动竟然在另一个人的监视之下。

    而轩轶则在一门心思解除钱樱身上的媚药控制。

    有之前治疗兰阴城怪病的经历，如今轩轶的七夕紫蓂手术刀用的是更加的炉火纯青，不到十分钟的工夫，轩轶的手指便透过薄棉被，将钱樱血液中的媚药成分尽数驱离，钱樱头上布满细汗，偶尔还有白烟冒出。

    而当确定已经把所有的媚药大多拔出，余下的部分也不影响钱樱神智之后，轩轶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椒月还有点人性，给钱樱下的媚药远远不是最霸道的那种，所以说后遗症远远不会有那么严重。

    鬼知道椒月从哪里弄来的媚药，而且怎么会这么熟练，连钱樱都能下的去手。

    不过另一方面，随着轩轶治疗的完成，钱樱也终于悠悠转醒。

    这一次，少女的反应终于正常了许多，她先看到了轩轶的脸，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不由惊呼一声，身体成拱形地抱住棉被缩在大床一角，惊恐问道：“这里是哪里？”

    “咦，太子殿下……”

    “您怎么在这里，您要对我做什么？”

    轩轶后退一步，表示自己人畜无害：“我什么都没想过对你做，你要问月公主对你做了什么。”

    “这里是我的寝宫，太子的宫殿。”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钱樱一阵迷茫，在她被褥下暗自检查了一下身体，终于确认轩轶确实什么都没对自己做过，不知为何，这一瞬间她甚至有那么一丝的失落。

    不过随即听到了轩轶说的那番话，钱樱不由瞪大眼睛：“公主，公主吗？”

    “我记得是和公主说过一番话之后，就不知为何睡着了，等醒过来之后就到了这里。”

    “但是公主究竟给我说了什么话呢？”

    “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钱樱苦恼地揉住了头发。

 第17章 少女愁绪如丝麻

    轩轶看着钱樱苦恼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轻声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虽然不知道椒月具体在钱樱身上做了什么，但总归应该是催眠暗示方面的事情，眼下随着自己破坏钱樱身上媚药的影响，那么显而易见的钱樱也丢失了这部分椒月曾经叮嘱过她的内容。

    少年环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钱樱脱下来的衣物，看来钱樱应该是被椒月一卷棉被给抬进来的，这还真是全套服务。

    不过好在轩轶自己准备充分，他的黑铁之戒中有换洗的衣物，虽然说是男装，但也是聊胜于无，于是轩轶从黑铁之戒中取出衣物放在床头：“你先把这些换上吧。”

    钱樱看了看轩轶放在床头的男装，看到从内衣内裤到外装一应俱全，不由脸上微微一红，不过这也证明皇子殿下真是钢铁直男，全身竟然连一件女装都不曾携带。

    其实这也不完全正确，因为轩轶的黑铁之戒里确实有女装，只不过那是妖妖十岁女童所穿的女装，贸然拿出来钱樱穿不上其实还是小事情，如果因此被钱樱认为有某种糟糕的爱好就得不偿失了。

    况且钱樱也是见过妖妖的，如果太子殿下竟然能够拿出妖妖的衣服出来，那反而会怀疑轩轶的真实身份。

    而轩轶这边看钱樱迟迟未动，不由出言调戏道：“怎么，难道你还真想这样在我被窝里躺一晚上？”

    钱樱闻得此言更是一红，但是依然咬着嘴唇轻轻说道：“如果太子承蒙不弃的话，钱樱自当顺从。”

    轩轶这才发觉事态的不妙。

    是的，他万万没有想到，钱樱竟然对现在的局面没有太多的反感。

    因为权力本身就是最好的春药。

    哪怕说椒月自己不再被媚药所支配，不会再没有理智地对他投怀送抱，但是轩轶此时的太子身份，就让钱樱完全不反感和自己发生什么。

    毕竟自己相貌英俊，身份崇高，更是帝国未来的继承者，若不是奥斯羽生平日深居简出，真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疯狂地想爬上他的床，而眼下椒月虽然没有主动爬上来，可是此情此景，让她不由愿意半推半就。

    想到此节，轩轶的眸色瞬间冰冷了许多，他淡淡指了指床头的衣物：“我命令你穿上这些。”

    这样说着，轩轶转过身去，不多时，身后便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而直到钱樱低声说：“我穿好了。”的时候，轩轶才回过身来，看向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女。

    轩轶突然发现，他其实对现在的钱樱缺乏基本的认识。

    他所熟悉的是那个在晖亡之林经历许多慢慢变得坚强果敢的贵族女孩，可是眼前的钱樱，她并没有去过晖亡之林，也没有亲眼看着哥哥在自己面前死去，自己终结对方性命的经历，她只是被椒月保护在自己的宫殿里，便安安稳稳度过了那段本应该是在她一生中最艰难的岁月，相应的，她也缺乏了那段时间的成长。

    虽然说，她最终获得了钱梨的死讯，但是却应该不知道那个故事。

    那个故事椒月想必不会讲给她听，自己原本有机会，但是现在也没有立场讲给她听了。因为自己是奥斯羽生。

    所以轩轶只能看着钱樱，用全新的眼光看着钱樱。

    和两年前相比，如今的钱樱毫无疑问出落地更加漂亮，亭亭玉立，即使眼下穿着他备用的男装，依然掩饰不住惊人的美貌，更有几分介于中型的美。如果说两年前的钱樱只能算是璞玉，那么现在这块璞玉已经多少被打磨出来了光亮。

    不过这位金发碧眼的少女虽然听从轩轶的要求穿上了男装，但是看向他的眉眼中依然含着淡淡的幽怨：“太子殿下是瞧不上钱樱的蒲柳之姿了。”

    “并不是。”轩轶轻轻纠正：“我只想知道，两年前的你，会容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听到轩轶的这句话，钱樱身体微微一颤。

    两年前的我吗？

    应该——不会吧。

    毕竟那个时候自己的兄长还没有死去，自己也没有被家族所遗弃，身为钱家的贵女，月公主的侍读，外人众星捧月的对象，即使说委身太子殿下有再多说不尽的好处，但是那个时候的她会愿意做吗？

    毕竟，即使跟着太子殿下，也不会有任何的名分，世人皆知，太子殿下会迎来一位外族的太子妃，婚前胡搞还行，至于婚后，很少听说过奥斯帝君再纳侧妃的，钱樱也不会自信到认为自己会是那个让太子破例的人。

    不过思及此处，钱樱静静摇了摇头，冷清望着轩轶：“太子殿下如果对钱樱不满，钱樱离开便是，请不要继续羞辱我了。”

    而轩轶这边则是温和笑了笑，他如今是奥斯羽生的容貌，椒月的易容又是天衣无缝，所以任何神态动作都自然贴切异常，丝毫觉查不出来不对。

    所以这笑如沐春风，让原本气恼的钱樱看得有些呆了，毕竟太子殿下是如此的好看。

    “大婚之前，我是有两个侧妃名额的。”轩轶看着钱樱：“如果我给你一个，你是要还是不要？”

    奥斯皇族的侧妃没有生下后代的可能性，只能够以色侍人，但偏偏权势颇大，所以即使知道无法母以子贵，一飞冲天，仍有无数女子趋之若鹜，只是到了奥斯羽生这一代，他却并没有在十五岁之后选妃，愁煞了好多好风凭借力的贵族少女。

    钱樱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也没有想到，自己真能到太子殿下面前，听到对方给她这样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

    钱樱咬了咬嘴唇：“一切听凭太子吩咐。”

    这样说着，她将手放在胸前，就要重新解下男装的扣子，如今的钱樱，深知自己只有清白的家世和这副好看的皮囊还算有点价值，与其交给别人，倒不如给眼前这位太子殿下。

    毕竟太子殿下的出价最高，并且也算是个好的归宿。

    但是她的手刚解到一半，便感觉被对方握住，轩轶上前两步，轻轻压住钱樱的手腕，哪怕说再轻轻向前推出一寸，便能够碰到少女饱满柔软的胸脯，但是轩轶依旧心如止水。

    “这个不急。”轩轶平静说道：“万事皆有所求，你愿意委身于我，到底所求为何？”

    “荣华富贵吗？”

    钱樱看着轩轶的脸，静静摇了摇头：“我只想要正义。”

 第18章 各取所需

    “正义？”轩轶重复着这个对他来说已经有些陌生的词汇，但是却看到钱樱坚定的眼神。

    少女猫眼绿的碧蓝眸子从未有过如此闪闪发亮，类似的眼神，轩轶只在当初晖亡之林的钱樱脸上见过，而真正的钱樱，自从真正见面起她的眼神便缺乏了最重要的生气与活力，充满了死气沉沉的意味，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而就在此时，仿佛有新的火焰在钱樱的眼中燃起。

    “是的，正义。”钱樱复述了这两个字。

    “两年之前，我的兄长钱梨在一场家族所组织的历练活动中神秘失踪，直到半年前，我才从公主殿下口中得到兄长的死讯。”

    “我想知道这一切背后的真相，并且想向家族讨还正义。”

    “属于我们兄妹的正义。”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许多你不知道的真相。轩轶在心中轻语，只不过之前是没有机会，而现在是没有可能。

    毕竟现在他是奥斯羽生，而不是那个在晖亡之林中出生入死的魔崽子轩一。

    “不错的理由。”轩轶只能平静说道，他抬手抚过钱樱光滑的脸颊，少女皮肤的触感像是天鹅绒一般。

    “我可以给你正义，但是你能给我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轩轶不由想起当初在那个满是银白灰烬的战场，钱樱站在星鹤渡面前希望加入效忠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如果不加入便是死，但现在，裁决的人却换成了自己。

    “我的一切。”

    钱樱的话语泠泠响起，轻而冷峻。

    ……

    ……

    当第二天钱樱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大殿中弥漫散射出的光线中细细的尘埃在飞舞。

    她只感觉全身酸软难当，肌肉中带着些许的疼痛。

    她强撑着坐了起来，看到黑衣英俊的太子殿下正坐在不远处翻看着一本笔记，眉目温婉如画。

    这一切让钱樱有些迷糊，然后才慢慢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那一瞬间少女的脸唰一下红了起来。

    昨天发生了那么样多的事情，从苍炎号遇袭开始，一切就超乎了钱樱的想象，所以说一旦冷静下来，再回想起自己在这个房间里的所作所为，一瞬间有种羞于见人的感觉。

    “我给你准备了新衣服。”轩轶觉察到了钱樱的苏醒，合上手中的笔记开口说道。

    这个时候钱樱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竟然还是昨晚换上的男士衬衣。

    少女的神情瞬间失落下来——所以说，昨晚最后真的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明明自己不是答应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这位太子殿下吗？

    轩轶看到了钱樱脸上的失落，不由笑了笑——当初那个夜晚我都是禽兽不如地选择什么都没有做，这次当然也一样。

    毕竟，给钱梨的那个承诺是轩轶一生中少数答应下来，并且真心想要履行的承诺，所以真的不愿意随随便便把人家妹子成承诺到床上。

    但这一切肯定是说不出口的。

    他看着对方，表情温和：“你就那么想献身于我吗？”

    钱樱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你胡说什么！”

    说话间，她已经抓起床上的枕头砸了过来，正砸在轩轶的头上，然后钱樱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可是袭击了当今的太子殿下，所以钱樱瞬间跪了下来：“请太子赎罪。”

    轩轶叹了口气——当钱樱砸他这一下的时候，他才感觉遇到了熟悉的人，也是因为自己的现在的身份太高，钱樱根本不敢在他面前耍什么大小姐脾气。

    于是轩轶上前一步，蹲坐下来，手里是那个柔软的羽毛枕头轻轻敲了钱樱脑袋一下：“你搞什么鬼？如果我用这个枕头当做陈堂供词，说这是你袭击我的利器，那么我肯定会被陪审法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闺中情趣。”

    钱樱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看着轩轶：“所以说太子不怪罪我了？”

    轩轶轻轻扶了一下头——真不知道这两年钱樱是怎么过来的，虽然说椒月成功保下了钱樱的性命，但是因为那段扮演对于椒月来说也是很难割舍的记忆，所以说她自己本身对于钱樱的情绪也越来越复杂，等于说把钱樱当做手办收藏在了自己的梳妆匣内，只有当自己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个藏品。

    尤其是还有这么恶劣将钱樱灌了媚药塞进自己被窝里的行为，应该说真不愧是椒月这种小魔女会做的事情？

    于是忍不住的，轩轶轻轻摸了摸钱樱金色的脑袋：“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可以把我当成你哥。”

    钱樱后退两步，表情更加惊恐，整张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终于憋出来一句话：“太子殿下，您喜欢别的情趣我都可以答应，只有这个不可以。”

    轩轶看着钱樱红成苹果的小脸，半天才意识到钱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时间表情有点尴尬。

    你们贵族都这么会玩的吗？

    他只能后退一步，表示自己人畜无害。

    “我答应过钱梨一个请求。”轩轶故意说的含糊其辞，因为以钱梨生前的身份，也是能够接触到太子殿下的，不过有什么深交，那就不一定了。

    钱樱猛然抬起头来，看着轩轶，而轩轶表情平静：“具体的请求你没有必要知道，你只需要了解，有这样一个约定就够了，如果有合适的时间，我会给你讲这个故事，但并不是现在。”

    “昨天晚上你答应过，会将你的一切奉献给我。”轩轶淡淡道：“但是这一切，是我所定义的一切，而不是你所定义的。”

    “早上我已经发出了命令，你会成为我的第一位侧妃，但是这个侧妃和你所想的侧妃并不一样，你会成为我手中的一把武器，一颗棋子，替我在我所不擅长的领域冲锋陷阵。”

    看着钱樱似懂非懂的样子，轩轶笑了笑：“我曾经随手指认过一个少年，原本我不曾对他抱过任何的希望，但是最后他做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如果这个世界有什么事我应该愧疚的对象，他是其中之一。”

    “而今我并不想让历史重演，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并肩作战到最后。”

    “我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你的忠诚。”

    “可以吗？”轩轶看着钱樱，向着她发出第二次邀请。

 第19章 风暴将至

    之后的整整一周的时间里，轩轶和钱樱都呆在太子的寝宫没有外出一步，倒是有命令一条条传了出去。

    太子回宫当然是大事，但是太子回宫之后却纳了侧妃之后夜夜笙歌白日宣淫，当然有很多人心生不满，朝中内阁会议的时候，很多人向奥斯帝君弹劾这位太子殿下的荒淫不堪，丝毫没有隐瞒自己在太子宫中有大量耳目的事实，却被那位陛下最终一笑置之。

    奥斯帝君不仅无视了那些老臣痛心疾首几乎要以头抢地的举动，相反，他郑重提议，眼见太子年龄渐长，是不是到了参政的时候。

    在奥斯帝国，帝君拥有无可争议的权威，虽然只是提议，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将是不久将会到来的现实。

    于是有更多的臣子如丧考妣，山呼陛下乱命，公主殿下英明聪慧，天资绝逸，乃是未来明君之选，请陛下三思。

    对此，奥斯帝君笑了笑。

    “你们是要死。”

    “还是要太子？”

    内阁会议的第二天，有无声的风刮遍了整个帝都。

    有无数人窃窃私语着帝君态度的变化，担心月公主即将失宠，有人联想到了那场虽然被压下但是却根本无法瞒住有心人的车站刺杀事件，虽然说月公主是直接的受害者，但是有越来越多的人猜测其真正的凶手并非青翼之锋，甚至不是那些忠心于太子的老臣，而是月公主的苦肉计。

    很可能就是这次事件，推动了帝君意见的变化。

    ……

    ……

    “该死！”有很多人咒骂着将手中的名贵酒杯摔碎在地上，也有人窃喜，但是有一点不容置疑的是，最愚笨的人也知道，帝都将迎来一场真正的风暴，雪崩中没有一片雪花是清白的，同样，在这场风暴中，除了处于暴风眼中可以荣辱不惊的帝君陛下之外，其他人都需要找好自己的位置，以免被这场风暴给彻底地撕碎。

    但这一切，与同样身在暴风眼中的钱樱无关。

    这一周来，太子殿下真的如他所说没有碰她一根手指，钱樱也慢慢放下心来，不再将工作的重心放在如何以色侍人上，相反，太子殿下让钱樱给他讲了整整一周的课，反正太子殿下可以找到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书。

    钱樱没想到脱离那个神秘的黑发少年之后，自己又一次变成女子教师，所教授的内容仍然是关于帝都的贵族势力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教学的深度比之以往要深了很多。

    对于太子殿下也需要这些知识，钱樱并没有太奇怪，毕竟外面的传闻多是太子空有一副好皮囊，腹中皆是草莽，虽为经世致用治国安天下的学问，这位太子是一点都不曾习得，甚至说连修为都稀松平常地紧，让人怀疑世代皆英豪的奥斯家族，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位饭桶太子。

    而之前只是与这位太子殿下有过蜻蜓点水的相处，如今相处时间长了，钱樱才渐渐发现，这位太子殿下要远远比外人所传说的厉害千万倍，就像他原本只是对帝国的贵族有粗浅的认识，就如同自己所猜测的那样，可是仅仅过了四天，这位太子殿下就能够把每个人的相貌年龄身份喜好牢牢记在脑海中，甚至说如数家珍。

    当然，身在暴风眼的中心，钱樱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是很多消息最后还是会透过墙钻到自己的耳朵里。

    如果太子真的会在短期内参政，那么对自己而言当然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之前太子侧妃的身份仅仅是一个身份上的荣耀，但是当太子参政之后，这就会成为货真价实的权力。

    时至此时，钱樱越来越明白太子殿下说让自己成为兵器和棋子为他冲锋陷阵的用意。

    钱樱不仅是一枚棋子，还是一颗小卒，只能不断向前披荆斩棘，再也没有后退的机会。

    只是唯一让钱樱意外的是，自己并不是这位太子唯一的侧妃。

    似乎在自己来到太子宫中那一夜，这位太子殿下同时册立了两个侧妃，并且除非看书和让自己给他讲课的空当，他几乎都在陪那位侧妃。

    钱樱很想知道，那位侧妃究竟有多么美貌，才能让太子殿下那么看重她。

    只是唯一不满的就是，太子殿下从来不让她去见那另外一位侧妃，哪怕她们两个人一直住的很近。

    ……

    ……

    妖妖坐在宫殿的光亮处，闭上眼睛，任由轩轶给她换药。

    来到这里之后，药材的质量比妖妖往日用的好了很多，原本顽固不化的鳞片已经越来越开始松动，甚至轩轶已经用刻刀摘下了一片鳞甲，露出了少女光滑白皙的皮肤。

    事实证明，妖妖脸上的鳞片下藏着一张应该很漂亮的脸，只是极少有人能有幸看到。

    或许轩轶会是第一个看到的人。

    妖妖也希望她能够第一个看到。

    哪怕说眼前的这个少年长得比轩轶好看很多，穿的也比轩轶精致很多，哪怕说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承认过自己就是轩轶。

    但是妖妖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谁。

    没有为什么，妖妖就是知道。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像轩轶那个好看的姐姐朋友那样，轩轶不过是变了个模样，一时间就认不出来了。

    如果说妖妖自己也认不出来，妖妖会对自己很生气。

    还好妖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所以妖妖很开心。

    只要知道轩轶还活着，并且还活的很好，妖妖就很开心，所以轩轶不让妖妖乱跑，妖妖就不乱跑，轩轶不让妖妖问他现在是谁，她就不问轩轶现在是谁。

    只要轩轶不丢下她一个人离开，让妖妖做什么，妖妖都会很愿意，只是唯一遗憾的就是，她估计很难再给轩轶站在一旁背桌子背椅子背药箱了。

    一方面自然是眼下的轩轶看起来那么厉害，肯定不需要再去街头行医为生了。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妖妖自己烧伤了。

    尽管说妖妖在爆炸的那一瞬间就被椒月救了起来，但是火焰依然燎伤了妖妖的半边身躯，如果不是薛杏和轩轶的医术高超，那么妖妖要留下半边身体的丑陋伤疤，虽然说妖妖其实一直都不在意自己是长得好看还是长得丑，只要轩轶不嫌弃自己就够了。

    但是，她很在意让轩轶看到好看的自己。

 第20章 等我长大以后

    轩轶给妖妖脸上换好了药，然后便是处理身体的烧伤。

    由于治疗及时，所以不会留下太明显的伤疤，但是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上，依然会留下难看的红色印痕，为此妖妖不开心了很久，直到轩轶答应她等到伤势初步稳定之后，就专门给她调制怯疤的膏药，妖妖才露出了欣慰开心的笑容。

    这让轩轶有点意外。

    而现在，就是验收成果的时候。

    轩轶一点一点解开了妖妖身上雪白的绷带，只见少女的身躯已经多少有了一点曲线，但是还是处于幼女的范畴，让人多看一眼就感觉罪过。

    只是最让轩轶感到意外的是，明明身体大面积烧伤，但是妖妖的头发却一点事都没有，这让有些好奇的轩轶征得妖妖同意之后拔下一根用火点燃，可是却最后非常流利地燃烧了起来。

    如果说把妖妖这头最得意的红发也烧掉的话，不知道妖妖要多久才能重新长回来，不过万幸没有。

    绷带一圈圈解开，少女的皮肤如曾经那样光滑白嫩，轩轶这才放下心来，虽然他能调配出最好的怯疤膏药，但是效果如何真的没有试过，如今证明超出预期，当然会感觉很开心。

    妖妖也试着跳下床蹦蹦跳跳，发现自己就和没有受伤前那样健康，不由发出了开心的笑声，而轩轶则冲上前去，用雪白的被单将妖妖接近的身体整个蒙住，妖妖不满地抬起头来，红色的眼睛闪闪发亮：“这里有没有外人。”

    “我就是外人啊。”轩轶正色说道。

    “你不是。”妖妖坚持道：“我听别人说了，说我是你的妃子，不是吗？”

    所以说小姑娘的耳朵不要那么灵好吧，我不想告诉你现在的身份，就是害怕你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自己乱想。

    轩轶定了定神，努力和颜悦色说道：“因为不给你一个身份不好把你安置在这里啊。”

    “所以你就不害怕恋童癖了！”妖妖清脆开口。

    亏你还知道你是童！

    于是轩轶将裹着被单的妖妖搂在怀里，轻轻用手抚摸着女孩的头：“你现在还好，无论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都不是被允许的行为。”

    “等到你长大，有了自己的世界观和看法之后，你看我才会有不一样的眼光。”

    “我远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好，以后你会知道的。”

    妖妖没有抬头，声音低了下来：“是因为那个蓝头发的姐姐吗？”

    “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她？”轩轶问道。

    “因为那个姐姐真的很好很好啊。”妖妖认真说道：“好到让我都感觉你有点配不上她。”

    “好的让我根本感觉争不过她。”

    “她还比我大那么多，等我也长大的时候，你们应该已经在一起了吧。”

    这都哪跟哪啊。

    轩轶瞬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妖妖现在才年满十一岁，女孩子都这么早熟的吗？

    不过好在这里没有外人，所以轩轶拉过来椅子，将妖妖抱在腿上：“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妖妖回头，红色的眼睛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很奇怪。”轩轶平静说道：“我知道你有点喜欢我，但是不知道你会被别人诱发出这么大的危机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椒月吧，也就是那个黑衣服黑头发的姐姐。”

    妖妖不做声地点了点头。

    轩轶笑了笑，低头轻轻蹭了蹭妖妖脸上的犀皮面具，痒痒地让妖妖咯咯笑了出来。

    “开心吗？”轩轶问。

    妖妖点了点头：“开心。”

    “希望我永远这样陪着你吗？”

    “希望。”

    轩轶伸手刮了刮妖妖挺翘晶莹的鼻子：“但这是喜欢吗？”

    妖妖看着轩轶：“难道不是吗？”

    “这并不是喜欢，这只是依恋。”轩轶静静说道：“我不知道你未来会不会真的喜欢我，但是现在，你只是依恋我罢了，就好像鸟儿依恋着树上的巢穴，鱼儿依恋着海洋。”

    “在我身边你感觉舒适而欢喜，但这并不是喜欢。”

    “喜欢是相互的，而不是单向的。”

    “虽然有个傻孩子曾经坚持着说她喜欢别人，与别人无关。”

    “但是如果别人不喜欢她的话，她也绝对不会傻乎乎地真的贴上去，因为感情本身就是相互给予的。”

    妖妖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只感觉很有道理。

    “但我长大了，就可以喜欢你了吗？”

    轩轶只能笑了笑，继续揉妖妖的脑袋，少女的脑袋柔软而温暖，就好像是雏鸟毛茸茸的头。

    “喜欢人从来不需要门槛的，当你可以正确面对自己感情的时候，你就可以喜欢我了。”

    “要多久？”妖妖问道。

    轩轶原本想说十八岁吧，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还没有十八岁，这样未免有点太过强人所难了。

    “十六岁怎么样？”

    “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的岁数，但现在就算你十一岁，可以吗？”

    妖妖用力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轩轶笑着：“一言为定。”

    妖妖伸出手指和轩轶拉了拉，然后轻轻咬着嘴唇：“不过十六岁啊，还要五年不是吗？”

    “你是不是更喜欢漂亮的女孩子？而我生得不够漂亮。”

    “还有，那个时候如果你喜欢上别的人怎么办，比如说那位蓝头发的姐姐，如果你喜欢上了别人，我就没有办法喜欢你了对不对，至少是不能说出口的喜欢。”

    轩轶有些诧异妖妖的深谋远虑，但是妖妖依然继续开口说道：“我不想和任何人争什么东西，但是我害怕自己连争的机会都没有，虽然是有些任性的请求，但是。”

    妖妖轻轻咬着嘴唇，话语稚嫩而平静：“你能不能答应我，如果我长大以后还是喜欢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争一下的机会。”

    轩轶摇了摇头：“没有人能够许诺未来，我也不会轻易许诺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办到的事情。”

    如今的轩轶身边已经吸引了那么多女孩子，叶雅，钱樱，乃至于关系很有点微妙的奥斯椒月本人。

    对于轩轶而言，五年的时间已经太过遥远，他不知道五年后的世界又会有什么变化，自己又会有什么变化，这样遥远的事情，又怎能轻易允诺。

    以及——他从来想象不到，自己抱着妖妖的样子，也有点不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就好像姐姐永远都是姐姐一样，轩轶很希望，妖妖永远都是妖妖。

    妖妖伸手捂住了轩轶的嘴，吃吃笑了起来；“你这么不会哄女孩子，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你呢？”

    “好吧。”

    “那我只能希望，五年后我能够变得狠狠漂亮，漂亮到你看到我就能够忘记所有人。”

    妖妖轻轻说道。

    咬着嘴唇。

 第21章 三年不飞

    这大概是轩轶与妖妖彼此之间最坦诚的一次谈话，对于妖妖那种不加掩饰的依恋和喜欢，总让轩轶联想起自己和姐姐的关系，但正因为如此，轩轶才会希望和妖妖保持更加单纯的关系。

    只是现在他才意识到，当他遇到妖妖的时候，妖妖已经太大了，他们虽然可以成为家人，但是却很难成为和姐姐那样没有血缘的亲人。

    带着这样的想法，轩轶走在回自己寝宫的长廊，这两个偏殿都是重点看守的场所，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

    而正在这时，长廊上传出清脆的笑声。

    轩轶抬起头来：“你怎么来了？”

    在长廊合拱的房梁处，椒月一袭黑色的皮衣，少女的线条被勾勒地淋漓尽致，墨玉般的双眸下，她笑容微浅而促狭：“我怎么不能来？”

    “怎么，被我打断你酒池肉林的糜烂生活，你很不满？”

    轩轶看了眼四周，却被椒月打断：“不用看了，周围当然没有人。”

    否则被人看到月公主站在走廊的长梁上和太子说话，端得有有一些不合时宜。

    轩轶只能叹气，毕竟他除了叹气，也做不出其他的事情：“我这几天在做什么，你该不会真不知道吧。”

    “怎么？”椒月嘴角噙笑：“难道我还会听你的墙根？”

    以你的恶劣性格，还真保不准。

    轩轶在心中腹诽，当然也不至于当面拆台：“你突然来找我做什么？”

    “外面都快吵破天了，你这个太子殿下还窝在宫中当缩头乌龟，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椒月说道。

    “是关于帝君要太子参政的事情？”轩轶明知故问。

    这几天他虽然人在深宫，但是该获取的情报却丝毫没有拉下，除却没有和椒月见过面之外，其他的一切，甚至堪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还能是什么呢？”椒月从房梁上一跃而下：“你收了钱樱当侧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青安帝都，很多人经过你的提醒，才想起来钱家还有这么一个失势的贵女，却不料突然飞上枝头变了凤凰。”

    轩轶看着椒月脸上调戏的笑意：“明明是你把她塞我床上的不是吗？”

    “不过，钱樱的用处，我已经猜到一二了。”

    椒月挑起眉毛：“咦？”

    轩轶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椒月无趣地摸了摸鼻子：“那你可要给我好好干哦，否则的话，到时候收拾你的人还会是我，不过我可是会伤心的。”

    椒月做了一个非常没有诚意的悲伤表情，假意抹了抹眼泪。

    轩轶继续沉默。

    眼下就像椒月在之前所说过的那样，他需要压服月公主的势力，树立自己的权威，但是一旦说这个过程失败，那么即使奥斯帝君再怎么偏帮，也会证明自己不堪大用的实质，或许太子不会因此被废，但是自己的替身生涯一定会因此告一段落。

    当时奥斯帝君说的很明白，太子之影他做好了自然有赏，但是做砸了也有相应的惩罚，这是天经地义。

    否则轩轶也不会在太子宫中沉寂一个星期，用来熟悉这里的游戏规则。

    “北方有鸟，三年不飞，三年不鸣。”椒月突然说道：“太子这只鸟已经不飞不鸣了太久。”

    “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轩轶接口椒月的话：“我会好好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

    “好吧，那我就再信你一次。”椒月微笑：“反正，你最擅长的就是创造奇迹。”

    “顺便多说一句，钱樱那个丫头好像遇到了麻烦，你最好去看一下。”

    “你呢？”轩轶下意识地问道。

    “这里可是太子宫好吧。”椒月眯眼完成月牙地笑道：“我偷偷过来幽会你倒不成问题，但是被人看到我没有通知就来这里可会出大问题的好吧。”

    轩轶点了点头，随着月公主与太子的逐渐成年，一向风头无二的月公主背后的支持力度也越来越大，他们两个人确实没有办法在公开场合像之前那样融洽了。

    毕竟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再说了。”椒月收敛笑容：“那个丫头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喜欢我了，所以我还是少在她面前露面才好。”

    “你快去吧，再晚她就要被人欺负了。”

    ……

    ……

    钱樱确实没有像之前那么喜欢椒月了，因为即使再愚笨的人，也应该知道自己是被月公主殿下抛弃了。

    送给太子殿下去做他的侧妃当然很好，但是眼下公主殿下和太子虽然不算水火不容，但也称得上剑拔弩张，尤其是在太子参政的当口，自己竟然被公主打包送到了太子的床上。

    如果单纯只是做内线间谍倒也罢了，最关键是月公主根本没有对她进行任何的吩咐，就像这两年来一样，月公主虽然对她进行了妥帖地保护，但是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做其他多余的事情，几乎就是把她摆在那里慢慢任由腐烂。

    两年之后她才得到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教那个公主从兰叶帝国捞出来的少年关于帝国的常识。

    原本这个任务钱樱完成地还算妥当，只是谁能想到最后在候车站，遇到了一场那样恐怖的刺杀。

    虽然以钱樱的信息来源，她无法得知关于这次刺杀更多的内幕，但是这已经足够令她不安了。

    尤其是那个她原本看起来文静秀气甚至有几分可爱的学生，在那场刺杀中所展露出来的恐怖实力和那对生死的漠然，让钱樱不得不胆战心惊想知道公主殿下是怎么找到这个杀胚的。

    所以说在苏醒之后，钱樱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请求不要在和那个杀胚在一起工作，而公主殿下真的满足了她，并且告诉她，她会获得更好的工作和前途，只要她摆正自己的位置。

    但是钱樱怎么也没有想到公主竟然会给她下药之后扔到太子的床上。

    这难道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被公主放弃了吗？

    钱樱这样想着，在太子宫的花园里闲逛着。

    眼下自己姑且是被太子赋予了新的使命，又答应了太子为他效忠，承蒙信任，关于月公主的事情，真的是要少想为妙。

    正在这个时候，钱樱听到一声冷淡鄙夷的声音。

    “还真的是你，钱樱。”

 第22章 候风郡主

    钱樱这才从有些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到一位宫装的黑发女子正低着头睥睨着自己。

    钱樱不由后退了一步，欠身行礼：“见过候风郡主。”

    对方看了看钱樱的礼数，脸上的冰霜方才稍微融化了几分：“姑且还知几分礼数，我还以为你这小妮子一朝得势，便狂得不成样子了。”

    “看在我是你长辈的份上，我教你几句，别看太子侧妃的名声好听，说白了不过是在床上以色事人的玩物，太子成年择婚在即，你也蹦跶不了几天。”

    钱樱点头称是，没有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就像她之前教过轩轶的，在奥斯帝国，皇族最大，有第一没第二，就连四世三相的奥斯本家族都完全无法与皇族相提并论。

    虽然说奥斯家族以皇族直系为尊，子嗣稀少，但是并不是说世代皇族都是一脉单传。

    比如眼下，奥斯帝君就有奥斯椒月和奥斯羽生两个子嗣，而皇位上最终只能坐着一个人。

    但是没当上皇帝的那个怎么办？难不成真的绑起来杀了，就如同在几千年前在这片大地曾经流传过的那个残忍的弑亲继位法一样，任何一个经过残酷斗争成为新王的继承者，都会毫不留情地杀死自己的所有兄弟，美其名曰大地上只有自己的血脉在传承。

    奥斯家族的血脉已经够稀少了，实在经不起这样折腾，所以说即使皇位斗争的失败者，基本上也由帝国包分配老婆房子，有理想的帝国也不会禁止你入朝为官，但是大多数都被圈起来当种马。

    而眼前这位候风郡主就是这样一个种马产物，她的血脉来自于四代之前的奥斯帝君，距今已经有近两百年的历史了，不过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她父亲天赋卓绝，最终成了一位洞玄之上的半神，自己的身份方才水涨船高，最终被封为可以自由出入宫廷的候风郡主。

    这位候风郡主虽然说手下实权跟当今这两位公主太子比起来差距不可道里计，但毕竟是真的的皇族成员，钱樱曾在小时候见过这位郡主几面，由不得有些唯唯诺诺。

    不过如果这位候风郡主知道自己现在连以色事人都做不到，又该会如何看自己。

    正在这个时候，远方突然传来唱声：“太子殿下驾到。”

    钱樱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就想回避，但是眨眼间轩轶就已经到了面前，他看了看正处于对峙状态的二人，再将目光转向这位宫装女子，她约莫三十岁上下，因为保养尚佳，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更因为奥斯家族的血脉，虽然称不上椒月那样的绝色，但仍然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只是到了她这一代，无论是霓凰之血还是七夕紫蓂都颇为稀薄，已经可以与普通人通婚，毕竟如果说奥斯家族所有的后代都要去找霓凰一族通婚，那就真成了子又生子，孙又生孙，子子孙孙无穷尽的闹剧了。

    一千年下来，霓凰一族就算有再多的人口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轩轶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逼视着对方。

    方才还威风八面的候风郡主鬓角不由沁出细汗，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选择向轩轶单膝叩拜行礼：“候风见过太子爷爷。”

    轩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可以起来。

    钱樱听着候风郡主这个有些夸张的称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是的，候风郡主似乎真的应该给太子殿下叫爷爷，哪怕说候风郡主本人的年纪都快能给轩轶当妈了。

    因为在奥斯家族，奥斯帝君凭借其深厚的修为能够拥有百余年寿元之外，其他的族人寿命依然非常捉急，更何况莲隐复生剂这样的药品也不是什么大路货，可以足量供给，只有像椒月这样的直系皇族才有资格无限量获得。

    而这就导致了，虽然说奥斯家族的旁系地位虽然不低，但是比之嫡系，辈分却低了好几层不止，毕竟嫡系皇族差不多一百年一代，而到了旁系，基本上三四十年就能够划出来一代。

    这样一来，候风郡主需要叫轩轶爷爷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在寻常的时候，在有外人在场的前提下，一般还是会留给年长者一点面子，不过眼下，轩轶竟然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候风郡主留。

    “开心吗？”轩轶看着站起身来，满脸通红窘迫浑身颤抖的候风郡主，轻轻问道。

    候风郡主虽然说能够在钱樱面前威风凛凛，但是在真正的太子殿下身前，她只能低头说道：“候风知道错了。”

    轩轶笑了笑：“知道错了，但是不知道错哪里了对吧。”

    候风郡主满头大汗，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被人羞辱的滋味是不好受的。”轩轶轻描淡写地说道。

    直到此时，候风郡主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这里所说的话轩轶都听得一清二楚，不由怒从胆边生，开口说道：“难道太子以为，我连教训这个小骚蹄子的资格都没有吗？”

    “你当然没有。”轩轶淡淡说道。

    “我会在这里将太子所说的一切，都如实禀告给陛下。”候风郡主眼见已经顶撞了轩轶，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谁不知道如今的太子殿下就是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未来的奥斯帝君几乎已经板上钉钉是月公主了，否则如今的太子宫也不会这样门户冷清，哪怕说太子殿下已经回宫住了一个星期了。

    而不像椒月的宫中，拜访的贵客重臣一直络绎不绝。

    就连候风郡主自己，都是被人请动专程过来给这个新册封的侧妃一点下马威，好敲山震虎太子殿下这尊正神。

    谁能想到，如果山刚刚敲响，老虎就跑到自己的眼前来了。

    轩轶还没有什么反应，钱樱已经一个激灵。

    眼下的太子殿下当然是在为自己出头不假，但是如今的太子殿下泥菩萨过江，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候风郡主虽然说在太子殿下面前不算什么，但是她毕竟有个洞玄之上的半神老爹，甚至有面见奥斯帝君的资格。

    眼下是在太子参政的关键时刻，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生了差错，就算太子不怪罪，自己也几乎只能以死谢罪。

    毕竟现在自己已经是太子的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思及此处，钱樱扑通双膝跪在地上：“一切都是钱樱的不是，冲撞了候风郡主，还请太子责罚。”

 第23章 太子殿下的撩妹教学

    晚风轻轻吹，吹动这位候风郡主垂下来的鬓发，钱樱双膝跪在地上，脸色惶恐凄楚。

    看到有台阶下，候风郡主的神色方才缓和下来。

    太子殿下虽然地位权力都远高于自己，但是师出无名，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自己，况且自己真的去帝君面前参这个沉溺酒色目无尊长——不，先等等。

    沉溺酒色倒也罢了，目无尊长这个罪名无论如何是安不到太子的头上，毕竟如果真论辈分的话，太子是她爷爷辈的，那么太子的侧妃也应该是她姑奶奶级别的。

    想到此节，候风郡主的脸上不由有了轻微的扭曲。

    “既然这样的话……”候风郡主的话刚说到一半，却看到轩轶已经不动声色地半跪下去将钱樱扶了起来，不由咬着牙齿：“成何体统！”

    一个太子殿下大庭广众下去搀扶自己的侧妃？这成何体统？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吧。”轩轶强行将钱樱扶了起来，在她耳边轻语了一句你什么都不用管之后，他才站了起来，对着候风郡主冷冷开口道。

    “父亲那边，随便你怎么去添油加醋，我喜欢一个女子，也需要外人置喙吗？”

    候风郡主顿时有点哑口无言，因为虽然太子这段话虽然听起来有点别扭，但是细细品来，逻辑似乎也有点无懈可击？

    毕竟身为尊贵太子，自己喜欢什么人的自由应该还是有的吧。

    不过——也没有。候风郡主思及此处，不由冷笑起来：“太子喜欢这个狐媚子，候风我当然管不着，但是太子十八岁成年礼将至，到时候您去那一族迎娶皇后的时候，希望您可以将这句话向陛下再复述一遍。”

    这样说着，候风郡主拂袖乘着车辇而去，再也没有回头望上一眼。

    钱樱听着轩轶说出的这些话，一时间胸中不由有万种柔情涌动。

    难道说太子真的是喜欢她的？

    如果喜欢的话，怎么会这整整一个星期一手指头都没有碰她一下？

    难不成太子殿下还是纯爱学派的？先培养感情再深入交流？

    可是这两天太子殿下也没有和自己交流过什么感情啊，他们之间的相处虽然说相敬如宾，但是真的是相敬如宾啊。

    “我喜欢一个女子，也需要外人置喙吗？”

    不过听到太子殿下这样的宣言，钱樱只感觉骨头都有点酥了。

    “不好意思哈。”看到周围人都已经散去之后，轩轶才回头看了看自己一直搂在怀里的钱樱，只见少女脸色绯红，吐气如兰，连正眼都不大敢看自己。

    “刚才情势所逼，我说什么，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哈。”

    那一瞬间，如果不是顾及到眼前的人是太子殿下，钱樱真的很想张嘴把这个人给咬死在面前。

    ……

    ……

    咬死是永远不可能咬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咬死。

    轩轶带着钱樱回到宫中，确认周围已经没有其他耳目之后，轩轶才看着在他面前的钱樱。

    “我没记错的话，我的侧妃身份应该不低于候风郡主吧。”太子殿下冷清说道：“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难道还要跪下来舔她的鞋底？”

    钱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侧着脑袋，低低应了一声。

    轩轶只能叹了口气：“还记得我们约定过什么吗？”

    “我会做您手中的利剑，您的棋子，为您冲锋陷阵。”钱樱低声说道，她当然没有忘记。

    “所以你就是这样冲锋陷阵的吗？”轩轶问道。

    “可那是候风郡主。”钱樱急切分辨道。

    在太子殿下面前，候风郡主确实不是什么大人物，但那只是在太子殿下面前，候风郡主身为皇族，有洞玄之上的半神父亲，能够自由出入宫廷之中，有面见奥斯帝君的资格，这是已经有资格参与到皇位争夺的大人物，至少说钱樱在她面前真的只能唯唯诺诺的服从。

    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给太子殿下添麻烦。

    “候风郡主又怎样？”轩轶冷冷说道，他俯下身来，凑近半跪在地上的钱樱，冰冷的吐息带着更冰冷的话语打在少女的耳垂上，轻而清晰。“即使是帝君，你也要站着死，明白吗？”

    钱樱打了个有些微妙。

    这位太子殿下提到了当今帝君，也便是他自己的父亲，太子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钱樱不敢想。

    但是轩轶真的没有太多的想法，他真的只是想做个比喻罢了。

    “你即将要代表我去面对这个世界，我希望你可以明确自己的身份。”轩轶继续淡淡说道：“我打算过几天给你讨个公开的职位，但前提是你要能够做得下这个位置。这是我交给你的机会，我希望你可以抓住。”

    “是。”钱樱说道。

    “那跟我走吧。”轩轶接着说道，然后转身向着殿外走去。

    下意识地，钱樱跟在了轩轶身后，然后小声问道：“去哪里？”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轩轶微笑说道：“你只需要跟着走就是了，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

    “是的，我想我也有可以教你的课程。”

    轩轶向后伸出了手，钱樱迟疑了一下，才拉住了这位太子殿下的手。

    “第二课是。”太子殿下的笑靥温暖而干净，让钱樱有点看呆了。

    毕竟他的手坚硬而温暖，让钱樱一时忘记了这是僭越。

    “只要你不主动松开，我就会一直握下去，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还有第三课。”

    钱樱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被太子殿下这样撩的一刻。

    虽然说之前那句“我喜欢一个女子不需要他人置喙。”也很撩的说，但是随即太子殿下就亲手打碎了这个幻想。

    不过这一次应该没错了？

    轩轶拉着钱樱的手向前走去，穿过了整条开满鲜花的小径。

    一直走到路的尽头，轩轶才开口说道。

    “当走到最后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你看，最终的目的地。”

 第24章 青安地狱

    钱樱一路跟着轩轶兜兜转转，太子殿下的权威无人可阻拦，经过这几天的学习，轩轶也将青安城的地形基本摸清楚，再也不是没有向导就寸步难行的暗星魔崽子。

    只是钱樱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跟着太子一路出了皇宫，然后穿过几条僻静的街道，最终拐到了一个看守森严的院子里，只见院子门外挂着黑色的牌子。

    “奥斯帝国中央情报部。”

    钱樱微微咬住嘴唇，但是这次她是真的记住了方才轩轶教给她的那三课，所以只是跟着，始终没有开口。

    看守的侍卫本来想拦，但是轩轶只是静静出示一个黑色的令牌，便只能退下向着少年跪拜。

    即使以及有过星城行走的经历，此情此景，才让轩轶对奥斯皇太子手中的权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并且如今的奥斯羽生事实上还处于大半权力都被奥斯椒月所占据的残缺形态，但是依旧对下有着无上权威。

    毕竟，他是几乎确定的未来奥斯帝君。

    如果没有一个更加出色的孪生妹妹的话。

    进了小院，再走进一个不起眼的小平房内，钱樱就这样一路默不作声地追随着，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在太子殿下的庇护下，确实没有人在意她是谁，又是什么身份。

    而轩轶走得如同在自己家里的厨房一般，在墙壁上扭动了几块造型隐蔽的砖块，整个墙壁就轰隆隆地向后移动。

    钱樱只以为这是太子殿下掌握的顶级密道，事实上轩轶清楚，这也是他这几天临时抱佛脚的产物。

    当太子当然是一件美差事，但是要将这个差事当任务来做的时候，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清楚了。

    哪怕说轩轶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任务了，但是一进入状态，依然感觉那种氛围已经流淌进了血液之中。

    椒月今天来见他，告诉他那只不飞不鸣的大鸟的故事，已经暗示他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因为事实上留给轩轶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自他替换了奥斯羽生，真正的太子殿下销声匿迹之后，帝君便已经在重臣会议上提出了让太子参政，就算说因为公主党的努力有所推诿，但是帝君的意志是不容驳斥的。

    而据轩轶所知，最早明天他就会被邀请代替帝君参加第一次重臣会议，那个时候才是对他的真正挑战。

    所以在这之前，轩轶想来这里补全最后的几块拼图，以好让自己在接下来的一路狂飙中，系好自己的安全带。

    钱樱静静站在轩轶身后，默不作声，看着眼前的额墙壁拆解之后变为向下延伸的地道，然后轩轶回头继续拉着她的手向着地道走下去的时候，才有点回过神来，赶紧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青安城奥斯家族不知道经营了多久，所以这个城市下面，到处都是盘根错节的地道，真不知道下水道又是怎么铺设的。

    轩轶不由有这样的联想。

    向下走了几十米，才看到有人在那里等候着，看到轩轶和钱樱，也没有寒暄什么，似乎不认得轩轶这个太子。

    当然，轩轶知道他们是真的不认识。

    因为他们只是上前递上来两件可以将全身罩住的黑袍。

    钱樱下意识地看了看对方的眼睛，却发现他们的眼中空洞洞的竟然没有眼珠。

    钱樱瞬间吓了一跳，向后缩了一步抓住轩轶的手臂，轩轶才淡淡开口：“他们是看守这里的狱卒，虽然境界高深，但是需要自挖双目，自断舌根，只保留听觉，以免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事情，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这样说着，轩轶伸手将两件黑袍接了过来，一件自己穿上，另外一件递给钱樱：“这里是整座青安城最严密的监狱，专门关押最重要的犯人，所以每个来这里探视的人，都没有多余的身份，只有这一件遮掩身份的黑袍。”

    钱樱沉默着穿上了这件黑袍，顿时感觉全身都被黑袍给束缚住，沉甸甸地连移动都很困难，瞬间意识到这件黑袍除了掩饰身份之外，甚至还有压制修为的作用，只是她自己的修为更低，穿上之后几乎有点移动不得，只能咬了咬嘴唇，刚想告诉轩轶自己动不了，但是随即少年的手却悄然伸了过来握住她的手掌，一股热流从中传来，钱樱瞬间感觉轻松些许。

    钱樱向着轩轶看去，只能看到一个罩着黑袍的男子，眼神黝黑深邃，虽然心里明白这应该就是太子殿下，但是不知为何完全感觉不到熟悉感。

    所以她想说两句感激的话，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出口。

    而轩轶则轻轻笑了笑，拉着钱樱向着监狱的深处走去，只轻轻说了一句：“不要东张西望。”

    这里是青安城最严密的监狱，如果类比的话，级别甚至要高于自己曾经住过的暗星监狱，毕竟这里非罪大恶极之人其他人根本没有资格入住其中，甚至深处还有洞玄之上的半神囚犯。

    所谓奥斯帝国的底蕴，在其中可见一斑。

    轩轶也只是在椒月给他的绝密资料中了解到这一切，如今亲身赶来，确实感到四周凉意沁骨，这件黑袍除了遮掩气息压制修为之外，居然还有不错的御寒功效，否则的话，一定会像两侧监牢里那些犯人一样，被冻地几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如果东张西望的话，只能看到一双双如同饿狼一般的油绿眼神从一扇扇牢门的气缝中直盯盯地望着自己，心神稍微不够镇定的，一眼下去肯定要做好几天的噩梦。

    而轩轶要找的人却不在这里。

    他在更下一层。

    轩轶带着钱樱一路走到了第一层监牢的尽头，然后顺着阶梯继续走了下去，四周幽暗如夜，只有灵灵如鬼火的冷光，待到阶梯的转角处，钱樱才终于忍不住，问了到现在为止的第一个问题。

    “太子殿下您不会想把我关在这里吧。”

    钱樱真的很怕，如果被关在这里的话，可能比死都惨。

    轩轶差点被钱樱给逗乐了，他下意识地忍住想就势揉揉钱樱脑袋的手，真的没想到钱樱竟然有如此蠢萌的一面。

    他努力按捺住想就势吓一吓钱樱的小恶魔心态，毕竟自己现在是太子殿下，做事不能不那么稳重。

    “如果你请求的话，我会满足你的愿望。”轩轶平静开口，然后看到钱樱向后缩了一缩，才继续说道。

    “当然，我们来这里，是要见几个犯人。”

    “什么犯人？”钱樱下意识问道。

    “当然是曾经图谋刺杀我那位好妹妹的犯人。”

    轩轶微笑说道。

 第25章 风信子

    风信子在昏睡中被一瓢冰冷的水泼在脸上泼醒，他努力睁开眼睛，又看到那几乎已经刻入最深梦魇的黑袍人。

    他努力想过勾出一个笑容，但是只能发出嘶嘶的倒抽冷气声，全身上下无处不疼，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几乎都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在他身上用过了。

    连风信子自己都很怀疑自己为什么还没死。

    当然——有时想死才是一种奢望。

    “我什么都说过了，别的我都不知道，别费力气了。”

    最终，风信子轻轻说出这样一句话。

    ……

    ……

    钱樱看着面前这个血肉模糊的物体，她几乎不敢将这个认作是自己的同类，直到身边的太子从黑袍下取出一瓶银色的药剂递到她的手里：“给他服下吧。”

    钱樱侧了侧头，无法理解太子为什么会这样做。

    如果眼前这个真的是之前刺杀案的活口，被折磨成这个样子，那肯定是能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太子手中的药剂定然珍贵异常，可是救这样一个如同被榨干的柠檬皮一样的刺客，真的值得吗？

    不过下一刻，钱樱就想起来了轩轶的第一课。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你只需要跟着走就是了。”

    钱樱点了点头，接过了轩轶手中的银色药剂，向着那个刺客走了过去。

    对方只穿着一件染血的白衣，上面满是破破烂烂的裂口，血肉结痂之后就和白衣长在一起，如果要脱掉衣服的话就等同于把外面的一层皮肤揭开。

    他究竟遭受了怎样的酷刑，以至于钱樱连他是男是女都不太分得清了。

    她只能上前，强忍着自己内心的不适——对于同类施虐大概是人类最卑劣的行为之一了，可是有些时候，人类就是依赖这样的行为才能保证自己的生存——她差不多已经分不清眼前这个犯人的嘴在哪里，因为连鼻子都已经被齐根割去，甚至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头和露出的干涸血竭。

    少女紧紧咬住了嘴唇，正在这个时候，这个简直不能称作人的生命骤然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深褐色的瞳仁，明亮就好像最闪耀的星，钱樱没有提防到冷不丁吓了一跳，然后松开了手的同时向后跳了一小步。

    脱手而出的银色药剂瓶在空中自由坠落，然后落入了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中，轩轶上前两步，不动声色地扶住钱樱，然后接住了那瓶药剂。

    而对方则倒抽着冷气，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什么都说过了，别的我都不知道，别费力气了。”

    他的话语含糊不清，似乎连舌头都被割掉了一截。

    钱樱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凄惨的人，终于忍不住捂住脸低声啜泣起来。

    而轩轶看着对方，神色如常。

    他就是被奥斯帝国抓捕的青翼之锋的余党，已经在这里被昼夜不停地审讯了一个多星期，他的同党已经全部在审讯中死去，只有他还坚强地活着。

    而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轩轶就忍不住想过来见他一面。

    事实上，当初从晖亡之林返回的时候，如果没有椒月与星淮南的帮忙，他的下场不会比眼前这个刺客好出多少。

    “我可以带你走，并且治好你。”轩轶看着对方轻轻说道，话语安然。

    风信子努力抬起头，看着和平日里审讯自己并没有什么区别的黑袍人，凄然笑了笑：“杀了我，或者不要让我活下去。”

    杀了我和不要让我活下去似乎是一个意思，但是其实真的不是一个意思。

    轩轶充耳不闻，走上前去，拔下药剂瓶的瓶塞，把药剂瓶置于对方的头顶倾斜，然后倒出小小的一滴银色的液珠。

    那一滴液珠滴落在风信子被割掉的鼻子上，然后如同水滴没入了沙漠。

    风信子只感觉自己全身都瞬间冰凉下来，全身的剧痛也慢慢消失不见，随后，全身都有痒痒的触觉传来，尤其是被割掉的鼻子和舌头。

    他不敢相信，也不可思议，含糊而震惊地开口：“莲隐复生剂？”

    身为奥斯帝国最大的反对者，他当然知道奥斯皇族掌握着一种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但是这种药剂有多么珍贵他也一清二楚。

    自从被抓之后，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毕竟他也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会被抓的。

    眼下如果对方想要治好自己然后继续折磨，那么肯定可以找出一万种其他的办法，而不是这种耗资巨大暴殄天物的行为。

    轩轶没有回答，毕竟莲隐复生剂的疗效就是最好的回应。

    “你愿不愿意换一个主人？”轩轶轻轻说道：“反正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风信子有些意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这样的废人，竟然有人真的愿意招揽自己？

    所以他惨然笑了笑：“不愿意。”

    钱樱在一旁紧张地握紧双拳，却不敢上前一步。

    对方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眼前站的是什么人吗？他这样拒绝，就真的不怕死吗？

    钱樱又有点悔恨，如果方才自己再勇敢一点，那么似乎他就没有办法拒绝了？

    但是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低沉笑了起来，然后加大了手中试剂瓶的倾倒力度，只见月光一样的药剂倾泻而下，淋满对方的头颅，然后向下在身体中流淌。

    钱樱看眼前，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莲隐复生剂的神奇药效，这样的一瓶莲隐复生剂价值超过了一亿五千万奥元，是连钱樱这样的贵族少女这辈子都可能接触不到的顶级药剂，因为它们只专供于真正的奥斯皇族。

    在莲隐复生剂的作用下，风信子的全身都在迅速地自我修复着，久旱逢甘霖，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微雨中淋浴，血痂脱落，皮肤重新生长，连被拔掉的指甲和割掉的鼻子都在一点点蠕动着重新长出来，这比魔法还要魔幻的神奇力量，便是名为莲隐复生剂的这个世界炼金药剂学的最高巅峰造物。

    但是风信子依然无法理解对方为何这样做。

    他虽然仍然被绑在行刑架上，但是过去一个星期曾经留下的无数或明或暗的伤势，都在那一瓶药剂面前被完全修复。

    “为什么？”

    他低声问道，喉咙和舌头恢复之后，他的声音竟然属于一个少年，低沉而富有质感。

    轩轶笑了笑：“我需要一个见识过地狱的人，也需要一个不愿意背叛的人。”

    “但是我说过，我不愿意换一个主人。”哪怕被眼前的人从鬼门关拖回来，但是风信子话语依然低沉而平静，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在这里被折磨到现在。

    黑袍下的少年露出了蛊惑的笑意，他取出一件黑袍扔在地上，然后伸手划断束缚风信子的锁链。

    “我说过啊。”

    “我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第26章 我所经历的地狱

    被缚良久一朝得释，风信子并没有去拾起那件可以带着自己逃脱升天的黑袍，而是身形瞬间化作虚影，向着另一个黑袍人扑去。

    仅仅就是这么短时间的观察，风信子就已经确定另一个黑袍人的实力肯定远不如眼前这个，如果能过把她抓住作为人质，他或许真有逃出这里的机会。

    即使再不济，他也能够强行一换一，毕竟他这样的烂命一条，不仅赚了一瓶莲隐复生剂还能够带走敌人一个地位颇高的贼首，总之你可能血赚，但是我绝对不亏。

    而钱樱后退一步，完全想不到方才病恹恹如同死狗一样被挂在行刑架上的犯人伤势痊愈之后瞬间变成了择人而噬的猛虎，并且还直接将自己这个方才明显对他表露出同情的人下手，一时惊骇，竟然完全动弹不得，却只见一只手平静拦在自己的面前，一扇赤红色的火焰盾牌瞬间在自己面前形成，对方原本势在必得的行动被这面火盾阻挡，结结实实撞在上面又不得突破，生生又被反弹回去，脊背撞击在坚硬的牢房墙壁上，钱樱听到了清脆的骨骼碎裂声。

    但是对方一战受挫丝毫没有气馁，双膝微屈关节放松，随时准备发起下一次进攻。

    而轩轶收回了挡在钱樱面前的那一只手，火焰的盾牌也随之消散，他看着如同困兽一样的风信子，方才给他治疗好现在看来更像是农夫与蛇。

    但是轩轶一点都没有失望的神色，而是一步步向着对方走去，哪怕他全身已经绷紧，随时准备着发动下一步的进攻。

    风信子全身紧绷，看着对方的脚步一步步向前，最终完全侵犯到了自己反击的极限位置，不由大喝一声，双膝弹起，身形如同雷电，将膝盖作为武器狠狠向着眼前的黑衣人的下颚顶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一动不动，只是从黑袍下静静伸出一只手，抬手就如同抓住一根树枝一样压住他已经起飞运力到极致的膝盖，抬手一扬，自己便再次向后飞去，重新撞在墙壁上，连位置都与之前丝毫不差。

    只是这次风信子刚刚在七荤八素的撞击中恢复神智，他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收紧，然后抓着脖子将他在墙壁上提起按住悬在空中。

    风信子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已经大到不可想象的地步，于是闭上眼睛，终于放弃了抵抗。

    “杀了我。”

    然后风信子听到了耳边轻微的笑意。

    “你不是自以为看过地狱吗？”

    在那一瞬间，风信子感觉有什么东西如同针尖一样刺进了自己的皮肤，随后对方松开了手，让他的身体跌落大地，风信子心中大喜，刚想再向对方发动攻击，却感觉一股剧痛从全身的四肢百骸涌出，他瞬间瘫倒在地面抽搐，再也完全无法动弹丝毫。

    这样的痛苦，完全超越了之前一个星期所受的折磨的总和。

    而钱樱则看着太子轻描淡写就一招将对方打飞然后压制在墙上，一句话之后便松开了手，只是这次对方却整个瘫倒在地上，喉咙发出咿咿呀呀的痛苦声音，全身都如同无骨蛇一样抽搐着，其痛苦的模样，让钱樱看着都感觉不寒而栗。

    大概只过了十秒钟，对方的抽搐便慢慢终止，而太子殿下则蹲下身体，在对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对方全身一震，如遭雷击。

    然后轩轶站了起来，轻声说了一句：“走吧。”

    于是钱樱看着方才如同猛虎一般的犯人自己静悄悄地乖巧穿上那套黑袍，和自己一起跟在了太子殿下的身后。

    这就是太子殿下的手段吗？

    钱樱感觉自己被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

    ……

    “我所见过的地狱，是你方才所经历的十倍。”

    风信子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样极致乃至于摧毁灵魂的痛苦，但是当对方在自己耳边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由自主他就相信了。

    然后便是穿上黑袍，一路沉默着跟着对方走出了这个对他而言如同梦魇的地狱。

    在此之前风信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真的能够活着走出这里。

    当走到地牢的出口，看着眼前的两个黑袍人都脱下来了身上的黑袍，他才赫然发现自己方才想要偷袭的居然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小姐，一时间表情有点意外。

    不过那个黑发的漂亮少年也又递给他一件柔软的白色袍子，示意他接下来换上，因为他自己的黑袍之下其实是一件已经支离破碎的内衣，所以眼下面对这位意想不到的少女，风信子竟然罕见地扭捏起来，知道轩轶发觉了他的意图，不由笑了一下让钱樱回转身体，然后风信子才赶紧脱下黑袍换上白袍，只是依然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轩轶打量了他一下，再伸手给他拉住了白袍的兜帽，遮掩住了面容。

    “你就不害怕我跑掉吗？”风信子低沉说道。

    轩轶笑了笑：“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跑。”

    “我也相信我所认定的人应该会很聪明的。”

    风信子沉默了一下，然后再也没有说什么话。

    他确实已经不再想跑了，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对方方才展示的那种恐怖到极点但是随时可以结束的刑罚，而另一方面，他真的有点好奇。

    眼前这个身份明显尊贵甚至很可能是属于奥斯皇族的少年，要自己这个在青翼之锋也只能算上炮灰的家伙究竟有什么意图。

    所以他沉默地跟着两个人走了下去。

    他们一路走过青安城的街道，然后毫无阻碍地进入了青安皇宫，穿街过巷，最后重新回到了太子宫中，一路上风信子都保持着绝对的沉默，也记忆着周围的道路，当最后看到太子宫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这个进入青安地狱中将自己捞出来的人究竟是谁。

    原来他就是那个被视作废物的奥斯皇太子吗？

    只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人人口中的废物呢？

    原本青翼之锋与奥斯帝国乃是不共戴天的死敌，而奥斯的太子则是这只庞然大物最柔软的肋骨。

    不知为何，这一刻风信子完全对这个少年生不出任何的杀心。

 第27章 弃子的选择

    温热的浴汤上漂浮着雪白的花瓣，风信子全身浸在浴盆中，只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

    一场瑰丽荒诞残酷又奇特的幻梦。

    莲隐复生剂的神奇确实超乎了风信子的想象，那样伤痕累累饱经摧残的身躯，只一瓶药剂就将其修复地七七八八，连断肢都能重生。

    那位太子殿下是经历过地狱的人吗？

    他这样养尊处优的天生贵胄，又从哪里见过这样的地狱。

    风信子这样想着，浴室的门向内打开，穿着白色浴袍的太子殿下走了进来，少年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从浴池中站了起来，低下头等待对方的指示。

    不知为何，风信子下意识就接受了这位太子殿下是执掌自己今后生死的人。

    而轩轶静静打量着这个他从青安地狱中捞出来的青翼之锋余孽，当回到太子宫后，莲隐复生剂几乎治愈了他身体的所有或明或暗的伤势，而热水则怯除了身体的疲乏和血污泥垢。

    这个时候才能够清楚地认识到，这个在奥斯帝国中央情报部手中苦苦挨了七八个昼夜的死囚，竟然是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少年，长着一头银灰色的短发，眸色深褐，此时水珠从他的身体皮肤上静静滑落，显得挺拔俊美非常。

    轩轶伸出手轻轻压了压，示意对方重新坐下去，这样的手势再幼小的孩童都能看懂，风信子也不例外。

    这位太子殿下看起来除了好看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不知为何，风信子总感觉他能给自己比自家长老还要强的多的压迫感，他乖乖地坐回池水中，感受着浑身再次被温热的水流所包裹。

    “太子殿下您为何要救我。”风信子低头问道。

    风信子曾经问过这样的问题，但是这位太子殿下并没有给他满意的答复。

    轩轶不由笑了笑，他一步一步走近，对方的年龄看起来甚至比他年长，但是轩轶依然轻易地掌握了这次谈话的主动权。

    他坐在温泉的边缘，将双足浸泡在浴汤中，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风信子。”风信子如是回答。

    “代号吗？”轩轶问道。

    风信子默默点了点头。

    “好代号，我看过那种花。”轩轶说道：“如果你伤好了之后想要回去，我就送你出城。”

    “只是你要清楚，你没有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活着出去，哪怕你将一切都说的明明白白也是一样。”

    风信子点了点头，知道轩轶说的句句属实。

    他一个任务失败被抓的反帝国组织杀手，被关进了青安地狱里整整折磨了一个星期，最后却被奥斯皇太子用莲隐复生剂给救回来，养好伤之后再送了回去。

    这样的剧情太过魔幻，连畅销书小说的作家都不敢这么编，风信子就算回去，也要接着再受一遍酷刑折磨，来挖出皇太子的意图。

    这个剧情听起来荒诞，但是风信子稍微想了想就知道这是迫在眉睫的事实。

    补救的措施其实也不是没有，简单来说，就是需要轩轶配合他演一场戏，在青安地狱搞出来一场大变故，然后让风信子趁乱逃出来。

    当然，肯定要在他身上多加几道伤口，拔掉几根指甲，为了让戏逼真一点，可能还要轩轶重新割掉风信子的鼻子和舌头？

    但是这又何苦呢？

    以及就算真的这样做了，能够消除青翼之锋对他的疑虑，可是轩轶为啥要大费周章只为让他没有嫌疑地回到青翼之锋？

    除了做卧底之外没有别的原因了吧。

    其实也是——作为一个刺客，当他被抓的时候，他的全部价值已经被燃烧殆尽，就算能够活着出来，这个世界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想到此节，风信子不由叹了口气。

    轩轶幽幽笑道：“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得多。”

    银灰色短发的少年抬头看向那个俊逸的太子殿下：“我不值钱。”

    至少没有那瓶莲隐复生剂值钱。

    但是轩轶摇了摇头：“你比你想象中要值钱得多。”

    “我说过，我之所以要救你，只是因为你曾经亲眼看过地狱是什么样子，并且还活了下来。”

    风信子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眼前太子黑色的眼睛：“但那有什么用呢？”

    “有很多用处。”轩轶回答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多问你几个问题。”

    “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在之前的审讯中说过了。”风信子淡淡说道：“包括我的上司内裤的颜色和我小时候尿过几次床。”

    “但我不问那些无聊的问题。”轩轶看着对方：“谁指使你们对那辆列车发动袭击的？”

    风信子意外地看了轩轶一眼：“我在审讯中的答案是我不知道，因为我事实上确实不知道，我的地位不高，只是最低端的炮灰小卒。”

    “不，你知道。”轩轶说道。

    风信子挑起了眉，然后领会到了轩轶的意图，他抬头看了看上方装饰着珐琅与明珠的华贵天花板。

    “我可能做不好。”

    轩轶笑了起来，笑得风信子有点莫名其妙。

    他看着这位太子殿下穿着浴衣没有任何防备地坐在自己身边，似乎完全对自己没有戒备，事实上风信子也清楚，就算这位太子殿下赤手空拳而他全副武装，自己也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但就算是这样，自己的回答为什么会引他发笑呢？

    风信子不知道。

    “不，你什么都不用做。”轩轶淡淡说道：“他们只需要知道我将你从青安地狱中带出来就够了。”

    “因为除此之外，我什么都知道。”

    风信子凛然一惊，看着眼前表情云淡风轻的太子殿下。

    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自己就算真的追随眼前的人，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一向喜欢给人选择。”轩轶继续说道。“因为很多时候，我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现在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呆在这里，等到风头过后，我会将你送出境外，并且送你一份盘缠可以足够你旅行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座城市。”

    “第二个呢？”风信子问道：“是向您效忠吗？”

    轩轶点了点头，从黑铁之戒中取出一个水晶试剂瓶，试剂瓶里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只有一滴殷红的鲜血。

    “你喝了这滴血，就会染上一种这个世间最可怕的毒，你将日日夜夜都困扰在你曾经体验过的那种痛不欲生的苦痛中。”

    风信子抬手接过轩轶的试剂瓶，打量着其中那一滴红宝石般璀璨的血液。

    “然后呢？”

    “然后你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轩轶轻轻说道。

    风信子拔下瓶塞，将其中的血液一饮而尽，然后在浴池中站起，右手抚胸，向着太子殿下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第28章 太子侍中

    轩轶披着浴袍走出了热气升腾的浴场，等候在那里的钱樱将衣物早已经准备好，看到轩轶走近，便上前想解下少年的浴袍给他换上正装。

    轩轶摆了摆手，然后在钱樱面前自己脱衣换衣。

    钱樱轻轻叫了一声殿下。

    轩轶抬起头来，看着这位风姿优雅的金发少女：“我告诉过你，侧妃只是你的伪装，并不是你的真实身份。”

    钱樱咬了咬嘴唇：“即使我愿意也不可以吗？”

    轩轶点了点头。

    “我有做的什么不好的地方吗？”钱樱问道。

    轩轶摇了摇头：“你做得很好，但这不是与你有关的事情。”

    “我答应你，当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会给你讲一个你很想听的故事。”

    “在那个故事里，你所有的问题都能够找到解答。”

    “但不是现在。”

    钱樱点了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却被换好衣服的轩轶上前轻轻掩住了嘴唇。

    “你只要少说多做就可以了。”

    “顺便说一句。”轩轶看着少女碧绿色的眼睛：“明天穿上你衣柜里最好看的衣服，我们要出一趟门。”

    钱樱瞪大眼睛，有点不太相信，但是又隐约猜到了轩轶想说的答案。

    “是的。”轩轶笑了笑：“帝国议事殿。”

    “在那里，我会正式提名你为太子侍中。”

    ……

    ……

    “我要任命钱樱为太子侍中。”钱樱一身华服站在轩轶的身后，听着这位太子殿下平静的话语在帝国议事殿中回响。

    没有人想到，这位远离政坛多年的太子殿下，第一次重返这里，竟然提出这样一个荒诞的提案。

    “成何体统！”钱穆几乎暴跳如雷，他起身离座，上前两步跪倒在轩轶面前：“请殿下明鉴，钱樱牵扯到两年前一场家族弊案当中，已经被逐出了家门，这样的女子，陛下惑其声色将她收入宫中封为侧妃，臣等不敢有半句妄言。”

    “但是太子侍中职位事关重大，又岂是这样一位德行有亏的女子能够承担的？”

    钱樱一动不动，看着眼前老人跪在地上露出的一头斑白长发，不由感觉有点好笑。

    钱穆是她的爷爷。

    也是青安四大家族中钱家的家主。

    自己的父亲便是他的三子，原本是预定中的继承人，但是因为母亲的意外死亡让原本的家族联姻变得松动，父亲逐渐失势，但是依旧是家中嫡子，可以保得住自己和哥哥成长。

    尤其是自己争气，成了公主殿下的侍读，一时间在帝都贵族圈也算得上炙手可热的新星，谁料天有不测之风云，父亲更加离奇的猝然长逝，让自己和哥哥彻底成了无根的浮萍。

    虽然说父亲死去，但是身为曾经的家族继承人，父亲还是给他们留下了一大笔遗产，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虽然说哥哥明白他和自己一定守不住那份遗产，所以多次要将其大半归还到家族里，他们只留下能够维持相对体面生活的产业就可以了。

    但是这样的要求却以会被有心人认为家族欺负孤儿幼子的理由给拒绝了。

    再往后，便是那场离奇的家族选拔赛，好运最终落到了她和兄长的头上，但是钱樱万万没有想到，这是厄运的开始。

    在钱樱就要去和兄长一起去参加那场据说是只属于精英充满机遇的测试时，她被不知从何赶来的公主殿下强行制服，然后就将她软禁在自己宫中。

    许久之后，和外界完全失去联系的钱樱才知道，自己的兄长在那场号称和平又安全的测试中死去，她只找到了那座在家族墓地里孤零零的坟冢。

    还是公主殿下亲自带她去的。

    除此之外，钱樱随后被指认为将兄长害死的罪魁祸首，哪怕说她对此完全一无所知。

    只是这个时候又有谁能够听她辩驳，她被家族除名，甚至险些被送上法庭，若不是公主殿下的庇护，她现在要么已经被发配边疆，要么便是在某个黑牢中度过余生。

    可是公主殿下只是保下了她，然后把她养在自己的宫中，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用。

    而在发生这一切的时候，自己的这位爷爷便坐在家中最高的那张椅子上，冷眼旁观，无论是自己的母亲死去，自己的父亲死去，自己的兄长死去，乃至于自己都要死去的时候。

    他依然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当此刻，太子要任命自己为太子侍中的时候，这位老人却涕泗横流地跪在太子面前，指认自己是个荡妇婊子，辱没门庭的贱人，完全没有资格担当太子侍中这个职位。

    这一切，只因为太子侍中是太子殿下最重要的近侍，官职品阶为从一品，如果钱樱真的当上太子侍中的话，她就可以在任何地方代表整个太子宫，代表着太子殿下的意志行事，就连钱穆也要在她面前谨小慎微地行事。

    还真是讽刺。

    钱樱这样想道，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就像是一个完美的雕塑，平静站在太子的身后，这里是帝国的议事殿，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来到这里的一天。由于钱樱做了太久的吉祥物，所以而今摆在轩轶的身后，竟然没有半点违和的部分。

    当然，虽然现在自己依然没有坐下去的资格，但是她至少有站在太子殿下身后的资格。

    轩轶看着在自己面前老泪纵横的钱穆，这样一位洞玄之上的半神强者，竟然会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态，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那就是，如果钱樱真的成了太子侍中，那么钱樱的官职甚至比钱穆本人还高，权柄还大。

    况且那个时候，如果钱樱要回归钱家的时候，又有谁能够阻拦？

    谁能阻拦从一品的太子侍中回归家族光耀门楣？

    没有人。

    而那个时候，钱家会由谁做主，那就真说不准了。

    “您是害怕钱樱如果做了太子侍中，您的家主位置就坐不稳了吗？”轩轶笑着说道：“钱阁老，钱家能出一个从一品的大员，为什么您不感觉与有荣焉呢？”

    钱穆看着太子殿下那张好看的脸，回头望了望与会的其他人。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太子殿下参政这一天，原本会坐在这里的月公主称病未至，而帝君则同样默契地没有出席，将所有的舞台都交给了这位太子殿下。

    也便是说，如今却是轩轶最大。

    钱穆将目光望向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修罗·奥斯本，这个帝国丞相自从会议开始起就老神在在，一副物我两忘的样子，乃至于现在太子出了这样的乱命他都不反对。

    他终于忍不住愤怒指着同僚愤怒开口：“你们都瞎了吗？都聋了吗？”

    “他们当然没有瞎。”轩轶坐在议会厅的最上首平静说道：“不过我看钱阁老是有点老糊涂了。”

    “不服吗？”

    “不服可以告老。”

 第29章 一手遮天

    “告老！”

    “告老！”

    “我告你奶奶的老！”

    青安钱家那座最幽静的书房里，此时被愤怒的咒骂所盈满。

    钱业站在门外，静静听着钱穆在里面歇斯底里地发泄。

    关于在帝国议事厅中发生的事情，钱业很快就得到了情报，对于钱樱即将成为太子侍中，甚至有可能重返钱家的消息，毫无疑问，他才是受影响最大的人。

    因为他就是钱樱的叔叔，钱穆的第七子，也便是如今的家主继任者。

    换句话说，他就是取代钱樱父亲钱广漠的人。

    但是钱业脸上却平静如水，丝毫没有被这个消息影响到心神，甚至在耐心等待着自己父亲火气的消散。

    等了许久之后，书房中才传来钱穆苍老疲倦的声音：“是业儿吗？”

    “进来吧。”

    钱业这个时候才推门而入，看到书房中早已经是一片狼藉，书桌上的纸墨笔砚皆被横扫在地上摔得粉碎，无数瓷器与古籍落在地上，破碎支离，让人看得都有些心疼。

    可是钱业却没有一点心疼的表情。

    “父亲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了。”

    钱穆冷哼一声：“我还没老。”

    他才一百七十岁，当然还没老。

    对于寿数往往超过三百岁的洞玄之上半神而言，一百七十岁称得上春秋鼎盛。

    “父亲当然没老。”钱业静静说道：“就是太子太年轻了。”

    钱穆抬起眼，看了钱业一眼：“他可是太子。”

    “可是我们不是还有位公主吗？”钱业道。

    钱穆冷冷道：“公主殿下今天没有来。”

    “但是公主殿下不会次次不来。”钱业说道。

    “那钱樱该怎么办？”钱穆说道：“在厅中除了我之外无人敢抗那位太子的乱命，钱樱成为太子侍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是殿下的侧妃，即使成为太子侍中，也理应留在宫中侍奉那位殿下。”钱业静静说道：“哪里有女人嫁人之后还住娘家的道理。”

    “她已经不是钱家的人了。”

    钱穆点了点头：“还有，据说太子从青安地狱中带走了一个苍炎号事件的杀手死囚？”

    钱业嗯了一声：“那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除了骨头硬之外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

    钱穆看着钱业，目光悠远：“如果太子说他知道呢？”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一个套娃。”钱业从残存的架子上拿起一件精致的青花瓷，指节敲了敲：“苍炎号事件，最外面的是嗜血疯狂的青翼之锋。”

    钱业这样说着，用手像是剥花生一样将那件青花瓷拨开，只见里面还有一个更小号的瓷器：“里面是妄图弑杀公主殿下以巩固自己地位的太子党成员，他们向青翼之锋泄露了公主殿下的情报，打算借刀杀人。”

    “而目前，所有的线索都停留在这一层，根据抓到的青翼之锋余党的口供，他们已经供出来了向其泄露情报的帝国内部官员，而就在今天早上，所有被抓的太子官员都已经畏罪自杀，线索也就断了。”

    “因为就连供出这些人的青翼余党最后也没有熬得住酷刑，纷纷死在那座阴冷的监狱里。”

    “如果太子殿下听话，这个案子就按照青翼之锋又发疯一次结案。”

    “如果太子殿下不听话的话，那么就按照太子的那些党羽不甘心大权旁落丧心病狂地企图弑亲自立结案。”

    “纵然说太子殿下可以推托说自己一无所知，可是铁证如山，一个驭下不严的罪责总是推脱不过。”

    钱穆抬起眼睛，冷冷说道：“如果有人知道套娃里面还有一层呢？”

    “还有一层吗？”钱业笑了笑，继续剥手上那颗青花瓷的花生，坚硬的瓷釉在他手中比松软的泥土还脆弱，只见里面竟然还有一只小小的瓷葫芦。

    钱业翻转葫芦，从中倒出来一颗黑色的丹药，递给了钱穆：“父亲请用。”

    钱穆点了点头，接过之后一口吞下丹药，有些急促的神色方才缓和下来。

    “如果太子殿下英明神武。”钱业微微笑道：“或者说太子殿下就是地痞无赖，非要指认这一切都是我们做的一出苦肉计，但是太子殿下有证据吗？”

    “我们可是有完整的证据链在手里，所有提供证词的人都已经死了，于是便是死无对证。”

    “太子殿下愿意查这个案子，那我们就陪他查，只是太子殿下慢了一步，在他出手之前，所有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不是吗？”钱业的笑容温柔而残忍，就好像是吃到了鸡的狐狸。

    “我将钱家的未来托付给你。”钱穆看着他的这个儿子：“如果你没有成功把钱家毁掉的话，你应该会成为下一任的帝国丞相。”

    “这个世界上，原本就只有输赢两个选择题。”钱业淡淡说道：“就好像我那位愚蠢的哥哥输了，而我赢了一样。”

    “但是那件事你却做的不甚干净。”钱穆皱了皱眉头：“我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钱樱凭什么能够活下来？”

    “凭有人不想让她死。”钱业淡淡说道。

    “公主殿下告诉你她为什么这样做了吗？”钱穆问。

    钱业耸肩笑了笑；“公主殿下说钱樱是她的朋友，她的朋友不多，所以不想看着朋友死。”

    “但是公主殿下应该明白。”钱穆静静道：“和盟友相比，朋友的价值微不足道。”

    “广漠死后，他的女儿就没有价值了。”

    钱业微笑：“可是公主殿下恋旧啊。”

    “我真没有想到，我们那么出色的公主殿下，未来的奥斯之皇，竟然有时候会这么的优柔寡断。”

    “因为殿下仁慈。”钱穆静静说道。

    “我们既然选择了那位公主殿下。那么就只能在她身后一直默默走下去。”

    “这条路没有背叛的余地。”

    钱业无所谓地耸肩：“那就看太子殿下能不能给我们开出背叛的筹码了？”

    “但是我真看不到太子殿下的筹码盘里有什么东西？”

    “陛下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让太子殿下参政，我真是搞不明白。”

    钱穆笑了笑：“你真的不明白吗？”

    钱业叹了口气。

    “是的。”

    “我们的公主殿下，眼下已经一手遮天，那么身为天的陛下，又怎么能够允许呢？”

 第30章 合作愉快

    马车平稳地在路上走着，马蹄声嗒嗒作响。

    钱樱坐在马车中，没有想到许久之后，她竟然还有独享一辆马车的资格。

    当然——更多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儿戏。

    直到此时她也有点不敢相信，太子殿下竟然真的将太子侍中的职位给了她，也便是说，从今天起，她就是奥斯帝国足以排在前二十之列的大人物。

    因为太子无私地将他自己的权柄分享给了自己。

    “简直是胡闹。”

    钱樱轻轻说道。

    “殿下当然有他这样做的道理。”

    钱樱的下首传来这样的声音。

    钱樱看向那里，风信子一身白衣，在那里站的笔直。

    他就这样站在马车的门口，就好像一尊门神，从开始到现在，他脚步都没有挪动一步。

    只不过见过轩轶如何在地牢里单手暴虐这个风信子之后，不知为何，钱樱就对风信子的实力评级降到了很低。

    虽然她确实知道那是太子殿下太强了。

    比钱樱所想象中要强得多。

    “那你为什么又会在这里？”钱樱望着风信子说道。

    那天太子将这个死囚带回来宫中，原本太子殿下所作的任何事情钱樱都不应该质疑，但是对于任用这样敌人的刺客，却由不得钱樱不怀疑。

    况且在那天的地牢中，这个刺客更展示出了他极强的攻击性。

    风信子笑了笑，平静说道：“殿下当然有他这样做的理由。”

    好吧，完美的答案。

    钱樱在马车里缩了缩脚，虽然说马车里面空间很大，但是有时候空间太大了也并不感觉安全。

    风信子是太子派来保护她的人，钱樱心知肚明，但是钱樱真的不认为在青安城现在还有敢伤害她。

    毕竟她如今的身份可是太子侍中。

    “在几天前，我们针对公主殿下安排了一场刺杀。”风信子看着钱樱的神情，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灰白色的短发在脑后扎成短短的马尾。

    即使是轩轶，即使是身为太子殿下的轩轶其实也没有办法堂而皇之地任用一个青翼之锋的余孽来做自己的近卫。

    当时不堂而皇之的办法还是有很多的。

    就好像轩轶自己本来也不是什么堂而皇之的产物。

    “所以你们几乎全死光了。”钱樱没好气地说道。

    风信子的眼角微微抽动。

    是的，那天参与行动的人，几乎都死光了。

    没有人想到月公主竟然不在她的专列里，更没有人想到，专列里竟然有一个几乎可以媲美洞玄之上的怪物，他全身环绕着火焰，手持大弓，便有流星火雨从天空降下，几乎可以夷灭世间一切，其威能远远超过了普通的洞玄境。

    少年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凶狠，但是钱樱的下句话便跟了过来。

    “因为当时，我也在那辆车上。”

    风信子闻言有些惊讶——以当时的爆炸情况来看，整座列车应该是无人生还才对，当然，除了那个危险可怕的男人。

    “据我所知，幸存者应该只有一个。”风信子淡淡道。

    “那是据你所知。”钱樱没有笑：“据我所知，活下来的人至少有两个。”

    或者说是三个。

    自己，妖妖，还有那个神秘的少年。

    自从那天之后，那个黑发的少年已经神秘失踪，而自己也被公主殿下近乎遗弃地送进了太子殿下的宫中，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一番境遇。

    风信子属于第一批见势不妙就试图逃跑的刺客，所以躲过了轩轶的第一波无差别攻击，只是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最终他还是被抓到了青安地狱。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想到，那天之后，列车内外的二人，其人生的境遇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这大概也是命运的奇伟诡怪之处吧。

    “那次刺杀，幕后的黑手是谁？”钱樱突然问道。

    风信子万万没有想到，钱樱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所以他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钱樱于是再重复了一遍。

    “那次刺杀，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

    风信子这才确定对方的问题，摇摇头：“我不知道。”

    “太子殿下也问过我这样的问题，我的答案同样也是这个。”

    钱樱笑了笑，少女笑起来如同樱花绽放，美丽不可方物，浅色的嘴唇娇艳欲滴。

    风信子静静别过脸去，他原本就很少直视这位曾经的太子侧妃，如今的太子侍中，更何况如今更是两个人单独相处。

    太子殿下虽然对他很放心，但是风信子只会让太子殿下对他更放心。

    而钱樱的声音也慢慢响起：“所以说太子殿下根本就不在意你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了些什么对么？”

    风信子震惊地抬起头，看着这个穿着华服的贵族少女，如今堪称大人物的少女。

    “你……”

    他没有说你怎么知道的，因为这个时候确认也是一种错。

    只是当时那个浴场里真的只有他和太子两个人，这个女人又是怎么听到的呢？

    “我就是知道。”钱樱微微笑，笑容开心而促狭。

    两年来，只有此时此刻，她才真正地开心了起来。

    她向太子殿下恳求正义，太子殿下就把正义亲手送到她的手中，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太子殿下曾经对我说过，他曾经辜负过一个曾经相信过他的人，他曾不对其报以希望，对方却赠予他无尽的惊喜。”钱樱目光燃烧着平静的火。“而如今他对你我抱有希望，无论这种希望有多大，但是他终将权柄送到了你我的手中，所以，我们必须奉献以相匹配的优秀。”

    风信子有些听不懂，但是他有些却听懂了。

    “所有人只要知道太子从青安地狱里带出来一个青翼之锋的死囚就够了，而这个死囚究竟说了些什么，会说些什么根本不重要，只要别人相信太子因此知道了什么就够了。”

    钱樱继续说道：“至于你，当然从过去到现在乃至于未来，都与那个死囚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是吗？”

    风信子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他还是很喜欢自己的代号，所以并没有再换什么新的名字。

    但是从那一夜他答应了那位太子，并且喝下那滴血之后，就仿佛与魔鬼签订了永远不会解除的契约，但是他自己却一点都不曾后悔。

    或许永远都不会后悔。

    “你曾经看过地狱，我不曾看过，也不希望有看到地狱的那一天。”

    “但是我们效忠于同一个人，我希望看到他戴上皇冠。”

    钱樱站了起来，站在马车中，长裙的少女金发碧眸，笑容微浅。

    “希望我们今后合作愉快。”

    她向着风信子伸出了右手。

    风信子自嘲地笑了笑，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自己握住匕首的尖端，而将匕首的柄递给了钱樱的手掌。

    “合作愉快。”

 第31章 恰如兄妹

    在一个宽广的室内，温暖的日光从落地窗中射入，头顶上巨大的吊灯垂落，黑发的少年坐在圆桌前，面前摆满了如山的书籍。

    轩轶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相反，他在看书。

    在看很多书。

    因为这里是奥斯帝国的皇家图书馆。

    自从离开了帝国议会厅之后，轩轶并没有跟钱樱一起离开，而是自己独自一人来到了这座巨大的皇家图书馆中。

    这里面还有关于奥斯皇族的绝大多数档案，虽然说奥斯帝国底蕴深厚，但是并没有深厚到可以与延绵万年的星澈一族相提并论的地步，比如这里就没有像星城档案库那样万余年历史的全部记载。

    即使是眼前，原本这些档案轩轶是没有资格看的，但现在他并不只是轩轶。

    他是奥斯羽生。

    成为奥斯羽生之后，轩轶在太子宫整整呆了一个星期没有出来，就好像椒月口中那只三年不飞不鸣的大鸟，但是当他走出来的时候，一切便不太一样了。

    至少说他学会了如何做奥斯羽生。

    直到今天，当他在帝国议会厅宣布钱樱将会成为太子侍中的时候，虽然收到了不是那么坚决的反对，但是并没有收到质疑。

    关于他不是太子殿下的质疑。

    这样就够了。

    不过轩轶的时间还是不多，所以他选择直接来到了这里看书。

    一本本历史档案都被轩轶翻了过去，从左到右堆成更高的一摞，他可以看自己所有想看的书，但是依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轩二。”少年在心中轻语：“你究竟是谁呢？”

    “你可以猜。”心中的魔鬼平静轻语，但是只让轩轶异常烦躁。

    是的，如今的种种迹象表明，轩二应该是千年前奥斯家族的成员，并且极有可能是和九公主叶青，光华女帝同时代的人物，并且还不是普通人物的那种。

    可是当轩轶翻遍了那个时间段的记载之后，却依然没有找到关于轩二的任何记载。

    当然，轩轶也没有找到关于自己的记载。

    这真的很神奇。

    轩轶自己已经是被椒月乃至于奥斯帝君认定为奥斯家族的血脉，而轩二掌握着几乎只对奥斯家族而言有价值的燃血之术，又对其家族的许多密辛了如指掌，之前的闭关中，轩轶其实也请教了轩二许多细节的问题，都在那里得到了接近完美的解答。

    但是偏偏，他俩对于奥斯家族而言，却又是彻彻底底的黑户，这让轩轶很不开心。

    “我以为你会开心一点的。”有人在少年的面前说道。

    轩轶抬起头，却看到黑发的椒月坐在圆桌的对面，正双手分开圆桌上那些厚重古老的书籍。

    “我怎么感觉公主殿下天天都很有闲的样子。”轩轶看了看四周，然后说道。

    这位公主殿下对这座皇宫有着惊人的掌控力，当她主动出现的时候，周围就绝对没有第二个旁听者。

    否则的话，奥斯皇太子与月公主之间，明面上其实已经闹得有些不可开交了，甚少有人会想到能在皇家图书馆里看到两个人独处的样子。

    “当你想挤出时间的时候，就真的能够挤出一点时间。”椒月漫不经心地说道，然后笑了笑。

    “我真是没有想到，我把钱樱送到你的床上，你却最终把她捧上太子侍中的位置，这个借花献佛泡妞的本身，真是让人往而兴叹啊。”

    “因为这才是她应该在的地方。”轩轶静静回答，然后看着对方：“这两年钱樱过的并不好。”

    “她过得当然不好。”椒月慢条斯理地说道：“看到她就让我想起在晖亡之林的那段日子，其实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是可以扮作她来逗你开心，当然，前提是陪床服务除外。”

    轩轶看着这个言语大胆的椒月，其实有点怀疑对方也是徒逞口舌之快，不过根据那天自己自己躺在床上给自己易容的表现来看，这个少女真的拥有远超她年龄的锋利和冷静。

    “但是你把她送给了我？”

    “因为她本来就是你的。”少女淡淡笑着说：“从那天我把她从你怀中夺走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会将在合适的时候把她还给你。”

    “一还就是两年？”轩轶挑了挑眉毛。

    “那是因为你躲了两年不肯出来。”椒月平静说道，与轩轶对视：“我还是喜欢你的眼睛，第一眼就喜欢。”

    轩轶没有想到椒月的思维如此跳脱，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椒月指了指他面前的书：“你想找什么？或许我可能帮忙。”

    “我的来历。”轩轶不假思索。

    轩二是如何到他的体内，并且最终和他签订了契约，这肯定是和奥斯家族有关系的，只是这一点竟然在历史的记载中被抹除的一干二净。

    当然或许不是抹除，而是这些历史的记载着对此都不清楚。

    而只要搞清楚了自己的来历，其实轩二的来历或许也会顺藤摸瓜。

    老实说，没有人会对自己的身世不感兴趣，轩轶曾经是距离自己的身世太过遥远，而今只剩下一层窗户纸的时候，轩轶绝对不介意来捅捅看。

    虽然说那天在他决定最终发动的时候，轩二给过他机会，关于他身世的机会。

    只是那一次他拒绝了，那么就很难还有下次了。

    毕竟世界是如此孤单的单行道，上面是飞驰的命运。

    “那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椒月看着他：“我用过更长的时间来找过你的来历，并且不是我一个人。”

    “但是答案很遗憾。”

    “我也一无所获。”

    “我曾经以为我不过是一个弃婴，母亲是妓女，父亲是酒鬼，我是一次不负责的结合诞生的产物。”轩轶看着椒月：“但是我却从不在意，因为我本来就是在泥水中长大的孩子。”

    “但是现在我距离自己身世的真相只有一厘米，可我却无法接近他。”

    轩轶伸出手，看着它：“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如此高的血统。”

    “但是让你选的话，你宁愿选和你那位姐姐在一起啊。”椒月静静说道。

    自从星立华死后，这个少女就终于不再纠结关于这对姐弟之间的关系了。

    在椒月自己之前的调查中，调查出来了围绕在星立华周围的无数巨大谜团。

    可是当一切谜团揭开之后，站在那里的女子干净而洁白，让人不忍直视。

    “是啊。”轩轶点了点头：“有酒吗？”

    “但没有故事。”椒月取出一瓶酒在圆桌光滑的桌面滑了过去，图书馆当然不允许饮酒，但是这里的规则对他们二人都不适用。

    “袭击苍炎号的最终黑手。”轩轶轻抿了一口酒，然后看向椒月：“是钱家吧。”

 第32章 图书馆中的密谈

    面对轩轶这个单刀直入的直球，椒月勾了勾手。

    轩轶便将那瓶酒重新沿着桌面滑了过去，椒月伸手接过，同样对着嘴唇抿了一口，笑了笑道：“你猜？”

    我猜？

    我猜这是间接接吻。

    轩轶苦笑了一下。

    虽然和眼前这位公主殿下，别说间接接吻，连直接接吻都有过。

    “我猜是的。”少年说道。

    “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椒月嘻嘻笑道，又抿了一口酒：“上次和你一起喝酒的时候，你可是还在星城的地牢里，真是时过境迁。”

    是的，时过境迁。

    轩轶也没有想到，从暗星的监狱中走出之后，他的人生会发生那么一连串波澜诡谲的变化，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叙旧就免了。”轩轶淡淡道。

    “真是绝情的人，怪不得始终不愿接受叶雅那个小丫头。”椒月轻轻说道：

    “我们从来都没有合适过。”轩轶正色。

    “以前或许不合适。”椒月静静看着轩轶：“那现在呢？”

    轩轶指了指自己这张脸：“你感觉现在合适吗？”

    “当然合适。”椒月微笑：“奥斯皇太子与兰叶九公主，有比这还门当户对的关系吗？”

    “顺便说一下，我哥其实和叶丫头关系不错的，所以以后真的见面了，请表现得亲昵一点。”

    轩轶的脸瞬间有点僵。

    椒月看着轩轶的表情，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笑容；“看到你顶着这张脸露出这样的表情，真是开心啊。”

    轩轶没有说话，确实，如果说叶雅真的和这位奥斯太子有还算不错的私交，那么接下来如果自己这样与叶雅相遇该怎么办？

    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我绿我自己？

    哪怕说正像椒月所说，奥斯皇太子和兰叶九公主真的是门当户对的交往，除了九公主惯例不婚，皇太子要去霓凰一族找老婆之外。

    轩轶合上了面前的书本，站了起来。

    “怎么，不看了？”椒月明知故问道。

    当然不看了，轩轶对椒月还是有基本的信任的，既然她说这里找不到关于自己身世的真相，那么这里就真的找不到。

    看着轩轶已经准备离开，椒月笑了笑：“也便是说，关于《死者之书》的事情，你也不感兴趣了吗？”

    轩轶重新坐了下来。

    是的，无论别的怎么说，《死者之书》仍然是轩轶的囊中之物，毕竟死者之书是【死之祭祀】石枫的毕生所学所凝结的产物，就算说里面所记载的复活之术虽然完美但是局限性过大轩轶无法真的使用，但是单单就白骨之殿的记载，就可以帮助轩轶事半功倍地将白骨之殿炼化为自己的灵器。

    无忧骨操纵白骨之殿的时候，仅仅是一个殿灵，其威能就能够媲美普通的太微境强者，让轩轶如何能够视而不见。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没有人能比轩轶更了解只有自己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才是真正可靠不会背叛自己的东西。

    “真乖。”椒月淡淡笑道：“关于《死者之书》的消息就是正在破译中。”

    “别露出那个表情好吧，我哥露出这个表情就不可爱了。”椒月嘻嘻笑道，然后正色：“这本《死者之书》上所记载的知识，非常强大而可怖，石枫不愧是罗德里格斯的继承者，也是那位【亡魂枢密】之后最强大的死灵法师。”

    “为此，我们的那些专家只能够分段破译，以免一个人掌握太多可怕的死灵知识。”

    “并且他们还需要经常性地休息，以免受到《死者之书》的太多影响。”

    轩轶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作为曾经死灵之国的建立地，奥斯帝国与死灵法师有着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的关系，也深深厌恶这个流派的魔法师。

    因为他们混淆生与死的概念，乃至于漠视生死，这天然就是对生者的亵渎。

    正如同死灵法师的那句箴言。

    “我们从死亡中汲取力量。”

    轩轶望着面前这个侃侃而谈的黑发公主：“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需要时间，才能够将完整的死者之书作为报酬给你。”椒月嘻嘻笑道，然后从自己的黑铁之戒中取出一个黑如墨玉的小石子，伸手弹了过去：“当然，我是个重信守诺的商人，比某些人的素质要好出太多。”

    “这是暂时破译出来的一部分，目前为止应该说是里面价值最大的一部分。”

    “算是这一阶段的报酬。”

    轩轶接过石子，神识一探就知道这是和当初在星城档案库里类似的储存装置，不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可是这是在之前就约定好的事情。”

    是的，是在轩轶还没有决定来青安城之前。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椒月淡淡说道：“总之，接下来，我会将死者之书一点一点交给你完整的版本，你可以视作这是我对你的限制手段之一，但是这会增强你我之间的信任。”

    如果说定期给工资是信任的话。

    轩轶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反正暂时他也没有离开青安城的打算，《死者之书》译本的分批给付有助于增强他们之间的信任。

    毕竟再锋利的剑，也需要一个安稳的把手握在手中，否则就会感觉不安。

    “还有，易容术你学的怎么样了？”椒月继续问道，看着轩轶脸上那张可以假乱真天衣无缝的太子面孔：“白天你在议会厅的表现很成功，几乎没有人怀疑你的身份。”

    “在学，应该会在这次易容失效之前可以熟练掌握。”轩轶点头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钱家应该是你最忠心的下属吧。”

    “对啊，忠心到在之前的两年间，一直想恳求我把钱樱交给他们杀掉。”椒月微笑着说道，只是眼中没有什么笑意：“钱家很能干，也很忠心，只是太能干，也太忠心了。”

    “但我很好奇。”少女看着轩轶：“你是怎么猜到钱家就是做出那件事的人？”

    “因为很多人给过我暗示，我也调查了很久，从那些在你手中拿到的档案，包括帝国情报部审讯犯人的口供。”

    “是的，所有的证据深推之后，指向的幕后黑手都是太子殿下，也就是我自己。”

    “所以直觉上，这个线索就会停在这里。”

    “但是当时帝君给我说过，我也深以为然的一点就是。”

    “公主殿下您的手下实在太能干了。”

    “能干到竟然敢绕过您想要将您逼上战场的地步。”

    椒月微笑：“否则。”

    “我叫你来做什么？”

 第33章 修行之路

    轩轶这次才真的离开了皇家图书馆，回到太子宫中的时候，风信子和钱樱已经在宫中等待。

    太子回宫参政，外面的事情百废待兴，轩轶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很难一一打理清楚。

    而轩轶不仅没有三头六臂，他还有许多自己的事情，那么接下来就只能靠自己的亲信与耳目。

    目前而言，风信子和钱樱就是他所能够信任的亲信。

    钱樱主内主文，风信子主外主武，当然，就像钱樱已经有了太子侍中的正式官职，风信子如今也是轩轶侍卫长，只是关于当初做青翼之锋的那段履历已经被抹除地一干二净。

    当然，下面的人对于太子任用两个如此年轻的手下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质疑之声肯定是不绝于耳，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轩轶第一把火就烧在人事上，在帝国议会厅因为钱樱的任免问题和钱穆针锋相对，逼得那个两朝阁老向他低头认错，梁子虽然结上了，但同样也证明了当今太子殿下刚强的性格。

    虽然过刚则易折，但眼下，太子党的官员正需要一位强势的太子殿下来给他们提振士气。

    有这样的先例在，所有轩轶在任命已经重新伪造好履历的风信子作为侍卫长的时候，质疑虽有，但是抵触已经小了很多。

    虽然轩轶闭上眼睛都知道，自己的太子宫中到处都是其他势力的耳目，自己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报告给相应的人，可是再找到得力的取代者之前，依然要用，毕竟不用就没有人给自己干活了，还凭空落下一个驭下不力的话柄。

    但是太子侍中和殿中侍卫长两个位置，轩轶却是一定要安排上自己信任的人，毕竟这和上次在星城做行走的经历不一样，在星城的时候心灰意冷的轩轶已经一门心思要搞出来一个大新闻，所以就不会在意许多其他的事情。

    只是这次，轩轶则需要一门心思不要搞出来大新闻，至少也要先稳定局势。

    而钱樱和风信子也在轩轶面前一一汇报他们之前的见闻。

    是的，轩轶去图书馆，而和这两位分开，并不是让他们去闲逛冶游的，但是去视察了在城郊的太子庄园，马场，以及明里暗里对太子表达过支持的官员势力，乃至是一些洞玄之上的半神强者。

    从他们的汇报来看，至少目前为止，其做的还算出色。

    “以后把这些做出书面奏章给我看。”轩轶低低吩咐：“有具体事情我会召见你们问清楚。”

    ……

    ……

    姑且忙完了这一切，独自回到寝宫的轩轶，并没有选择去钱樱或者妖妖的宫中休息，虽然说他们只是名义上的侧妃，货真价实的摆设，但其实在之前的很多时候，路远大多时候都会选择去陪陪只能在宫中看书学习的妖妖，偶尔也会看看独守空房的钱樱。

    但是这次不太一样。

    因为轩轶刚刚拿到了《死者之书》的第一份完整译本，他实在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钻研一下，那位才识通天的【死之祭祀】，究竟在这本死者之书中，除了复活秘术之后，又记载了哪些东西。

    于是轩轶打开了太子寝宫中的密室，在确认周围足够安全没有人窃听监视之后，他才从黑铁之戒中再次取出了那枚黑如墨玉的石子，将其握在手中，闭上了眼睛。

    事实上，轩轶自己的修炼轨迹是一锅粥，在进入晖亡之林前，因为和轩二的交易没有谈拢，而轩轶一门心思想要七夕紫蓂的致知境来帮助压制自己体内的毒素，所以才会在格物境停留那么久，几乎成为暗部远近闻名的“天才”。

    但是之后，随着在晖亡之林和轩二达成第一步交易之后，就宛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少年的实力开始飞速膨胀起来。

    由于说正常的实力增长根本无法满足自己的需求，所以轩轶不可避免地选择了剑走偏锋，放弃了对境界的打磨和积累。

    在进入晖亡之林的时候，轩轶的境界是格物圆满境，境界在晖亡之林十人中毫无疑问地是最低，综合实力虽然有可圈可点之处，但是毫无疑问是中游偏下。

    而在完成契约晋入致知境之后，随着利用七夕紫蓂之毒毒杀星鹤渡，轩轶的战力其实那个时候已经到了晖亡之林的前列，勉强能够与那些法相境正面抗衡。

    而在走出晖亡之林后，处理完琐事之后的轩轶就被投入了星城监狱，在那里他完成了致知境前几个境界的蜕变，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货真价实的致知不惑，并且战力等同于普通的法相境。

    原本在这个时候，轩轶的晋升速度已经创造了历史，除了曾经一步一境的永耀至尊之外，轩轶的晋升速度足够排到史上前十。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和叶雅进入天一阁之后，在那场药剂师大会中，借助配药和服药与七夕紫蓂之间的共鸣，轩轶再次连续破境，到达致知巅峰，并且成为了这个大6的又一位药剂宗师，也便是说，他从格物境到致知境破境有了三年，但是致知境到法相境的门槛，轩轶只用了两个星期。

    在那场雨夜的突袭中，少年连战击败，越战越勇，最终以湖中邪神赠与自己的力量为代价，再次见到了叶雅，并亲口对她道歉，却没有想到因此反而真正获得了前往须弥山参加千星试的机会。

    而在须弥山中，面对无数自己完全无法抗衡的庞然大物，轩轶战法相，战洞玄，无论是在城市领域和星刀尺兄弟的战斗，还是接下来在森林领域和兰夜行的生死相搏，都已经超乎了轩轶的战力极限，只能逼着他继续突破自己。

    而当最后在沙漠领域的时候，轩轶和叶雅被帝子菁与沙漠镇守赤砂之蝎的战斗余及，行将死去的时候，轩轶终于选择了和轩二再次交易。

    而这一次，他换来了几乎是飞跃性质的燃血之术。

    虽然说燃血之术的副作用相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是极大的，尤其是第一次使用几乎完全是在轩二的控制之下，让轩轶对身体失去了控制，导致击败帝子菁之后仍不罢手，结果被曦子权一刀斩成重伤。

    但是也因此，让轩轶有了进入致知圆满的契机。

 第34章 我需要更加强大

    重伤的自己用残余的意志带着叶雅逃到了山地领域的山洞中，自己陷入昏迷，而叶雅则用千叶流碧替自己净化体内肆虐的毒性，在那个对轩轶来说绵长无比，但是对外人而言不过是一个昼夜的幻境，轩轶得到了最终的脱胎换骨，晋入致知圆满境，获得了琉璃药师的能力，从此可以初步对抗七夕紫蓂的威仪。

    只是这远远还没有结束。

    哪怕说因为轩轶这段时间的疯狂破境已经大大打乱了它的根基，但是那个时候的轩轶犹如快要渴死的旅人，哪怕知道眼前的泉水中都是见血封喉的鸩毒，他也只能甘之如饴地饮下。

    成就药师琉璃体之后，轩轶终于能够熟练掌握了燃血之术，借助这种绝对的禁术，轩轶战胜星昏鸦，合作击败山地镇守魔兽，持有玄武臂铠之后，终于成了七大镇守之一，有资格登上最后的舞台。

    在那个时期，轩轶的战力已经等同于比较强的洞玄境，只是说出于对战力的追捧，其实此时轩轶的基础修为已经一塌糊涂，毕竟打起来再怎么厉害，也掩盖不了轩轶终究只是一个致知圆满的存在。

    这当然是不是问题，事实上所有人都不认为这是问题。

    毕竟接下来轩轶会成为星城的行走，有整个隐族的资源作为后盾，有几年乃至几十年的时间来巩固修为。

    这点小问题当然不是问题。

    但是轩轶却最终让它成为了大问题。

    以七夕紫蓂破境，步入自我毁灭之路，少年明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向这个世界，向星城讨回属于自己的公道，但是依然选择一意孤行，即使他能够得到自己所能收集到的所有帮助，最终查清真相，但是实力的差距，连向魔鬼本身祈祷都无法抹平，所以轩二最终教他如何让七夕紫蓂吞噬自己的身体，将身体作为真正的火炬，去献祭给世间第一的奇毒，并召唤出那柄无名的锈剑，从而在正面的战斗中，成功杀死了贵为七知事之一的工部知事星鬼斧。

    这也已经是轩轶十五岁之身，燃尽一切所能做的一切了。

    因为他本身就在求死。

    进而求死不得。

    当他从星城的天空坠落的时候，道基崩坏，神识坍塌，几乎所有能够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基础都已经被这个少年燃烧牺牲殆尽，但是却只得到了一个虚妄的结果。

    轩轶连悔恨的机会都不曾拥有，他相信自己已经死了，但他希望如果死后有灵，如果死后能够见到姐姐。

    至少不至于问心有愧。

    但是他没有死，他苏醒在冰湖，冰湖重新构建了他的道基，但是也摧毁了之前法相境乃至于致知境的一切修为，在之后的两年里，轩轶一直都是在缓慢地回复重新的境界，直到两年之后，在进入白骨之殿前夕，轩轶才终于初步恢复到须弥山后期的状态，可是进入法相境，依然遥遥无期。

    只是没有想到在白骨之殿再次的孤注一掷，终于因祸得福，借助白骨之殿千余年来所积累的巨大生命力，轩轶终于突破之前因为强行进阶法相所造成的隐患，重新进入了新的法相境，利用七夕紫蓂的腐蚀万物与体内锈剑的吞噬转化，而创造出来属于自己的法相境，所谓前无古人的法相境。

    名曰万物流转。

    用了三年的时间，轩轶终于走过了自己给自己设下的歧途，重新走上了修炼的正规。

    毕竟万物流转之境的强大，在钱樱眼神，甚至不亚于洞玄境强者，而燃血之术全开，借助落日弓的攻击威能，在候车站的袭击中，轩轶也已经证明自己现在依旧是战力顶尖的洞玄境。

    哪怕说轩轶蹉跎了两年的时间，当初在须弥山上交过手的那些天之骄子，都毫无疑问变得更加强大，但是轩轶也终于从那条自己挖掘的深涧中走出来了。

    也便是说，现在轩轶终于可是再次向曾经那样按部就班地修行，由致知入格物，格物入法相，法相入洞玄，然后再一跃登天，成为洞玄之上的半神。

    毕竟洞玄之上的境界，虽然曾经选择的是错误的道路，但轩轶真的感受过。

    不过轩轶所选择的修行道路，格物境是以炼体为主，三妙境选择了增强感知从而获得了圆满能力生死感知。

    致知境增强的是七夕紫蓂带来的自我增幅能力，单纯是进一步强化速度和力量，从而达到可以在近距离压制法相境的非人能力，而三妙境却没有得到战斗相关的辅助能力，而是单纯的超强药剂药理的理解感知能力，圆满境以药师琉璃这个极大增幅的被动状态作为终极。

    而现在到了法相境，轩轶所选择的万物流转，更是之前从来不曾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能力，开天辟地的法相境，即使以轩二的见识，都很难给轩轶作出进一步的指导，所以在白骨之殿中成功进阶这一境界，并且还远远不是最初的感知境，而是一跃进入初识，有初步的作战能力，但是这近一个月来，轩轶完全不知道进一步提升的方向在那里。

    虽然说自己的完整战斗力远超现在的境界，但是之前的经验告诉自己，临场战斗力再高，自己的真实修为始终限制着自己的实力上限。

    有朝一日不真正走到洞玄之上的半神之境，轩轶就永远没有机会和那些近乎神灵的存在抗衡。

    哪怕说如今许多事情之后，轩轶对星城的仇恨已经慢慢淡化，对于星主这个很可能是自己身世渊源的罪魁祸首，也因为和其那段的相处，对于那个老人即使谈不上尊敬，但也有最基本的敬畏。

    但是之前的那些事情，让轩轶清楚明白，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无论是自己身边的钱樱或者风信子，还是说妖妖或者椒月，乃至于仍在兰叶帝国和那个强大无匹的神秘白发少女林薇在一切的叶雅，都需要自己尽快增强实力，才有资格在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去帮助他们。

    否则自己还能怎么样？

    像当初那样为姐姐拼命吗？

    自己的性命只有一条，难道连命都能拆开分给许多人吗？

    轩轶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终于将神识探入《死者之书》中。

    他目前的法相境与白骨之殿有关，未来也有将白骨之殿彻底变为自己灵器的可能，所以说，《死者之书》是轩轶提升自己修为的最可能的工具，所以他如何不渴望。

    当神识沉入《死者之书》的译本时，一句话向着少年的神识中涌了过来，带着无法阻挡的气息。

    “请敬畏生命。”

 第35章 花园中的少年

    “请敬畏生命。”

    随着这句话语，轩轶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那一瞬间向着黑色的石子汹涌而去，就好像是被无尽漩涡所吸引的小船。

    他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下意识地，轩轶呼喊出了轩二的名字。

    轩二是灵魂领域的大师，也是轩轶所能够真正相信的所在，所以几乎没有任何疑虑，轩轶第一时间就考虑向轩二求助。

    那个穿着黑色礼服的少年的灵体依然有着和自己相同的容貌，他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周，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是许久之后轩二再一次展示出自己完整的身形，他拉着轩轶的手：“不要怕，只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就和针扎一样。”

    轩轶瞬间感觉自己的脑袋被针扎了一般，有剧烈的疼痛传来，在少年反应过来之前，他突然发现在自己坐在了一个花园之中。

    一座白骨的花园。

    有白骨拼接的柳树垂下晶莹如玉的枝蔓，柳叶弯弯，雪白如同少女的睫毛，细碎的骨膜拼成草坪，有溪流婉转，溪声悦耳，河床里流淌的是细腻光滑的骨粉。

    这明明是一个充满死亡气息的白骨之地，但却让人感觉生意盎然。

    当看到它的一瞬间，轩轶就不由自主的认定，这就是传说中的白骨花园。

    而在白骨花园的那株巨大的柳树下，一个少年正盘坐在地上用白骨拼积木。

    他穿着洁白的衬衣，金黄色的头发光亮耀眼，在那一瞬间，轩轶总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那是却又总回忆不上来。

    而那个少年却抬起头，淡金色的眼睛弯成柔和的月牙：“好久不见。”

    我从来没和你见过啊。

    轩轶心中说道，但是自己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然后盘膝坐在对方面前，非常谙熟地拾起地上的骨片，将它放在了那个已经堆得很高的积木上。

    积木纹丝不动。

    金发的少年笑着拍拍手：“真不愧是陌小京啊。”

    轩轶听到自己平淡说道：“承蒙夸奖。”

    他瞬间明白了，然后将意识向上抬上，看到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同样赤足，穿着白衬衫与八分裤，坐在那个金发少年的面前。

    以及——轩轶意识到这个金发少年的真实身份了。

    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死之祭祀】石枫，白骨之殿的真正主人。

    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金发的石枫静静说道，眼前男孩温和而秀气，让人丝毫想不到他是那位曾经让世界战栗的死灵法师，并且轩轶更知道，如果不是后来他被葛生所阻止的话，这个少年将会制造延绵数千里的死亡之地，只为了复活自己曾经的姐姐。

    “但我却知道你一定在这里，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和你相见。”轩二笑眯眯地说道，然后继续往那个已经摇摇欲坠的白骨积木上垒着白骨。

    “之后的事情，你一定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石枫无声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没有想到，我会像姐姐那样也亲手放出了魔鬼。”

    轩二看着他：“但在那之前，你已经通知了葛生对吧。”

    “但是我害怕那个家伙下不去手啊。”石枫轻轻说道：“毕竟我已经是他最后的朋友了，杀死朋友的感觉很不舒服，我们都知道，但是却不得不杀死曾经的朋友。”

    “还好。”轩二微笑：“葛生杀死了石枫，并且和叶巧一起封印了白骨之殿，之前七百年后，白骨之殿才再次被人闯入。”

    石枫颔首，然后向着轩二伸出了一根小小的手指。

    轩二也伸出自己的手指，两根少年的手指指尖相碰。

    只一瞬间便分开，然后石枫笑了笑：“原来如此。”

    “那个殿灵竟然被宁馨儿带走了，还真是奇妙的造化啊。”

    “宁馨儿的本质很高。”轩二不动声色地说道：“也只有祂能够不受殿灵的影响将其净化吧，况且沨滢也在宁馨儿的身边。”

    石枫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那还真是奇妙。”

    轩二点头：“那还真是奇妙。”

    两个人转瞬之间就交流完了这一千年间所发生的事情，而这之后，石枫将目光重新投向轩二的身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在一旁听这两位千年大佬交谈，听得有些雾水的轩轶，赫然发现对方所指的竟然是自己。

    哪怕说已经是见过大世面的自己，下意识地就想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可是当开口的时候，轩轶直接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因为眼前的人，或许是唯一能够回答他的人。

    “我想知道，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完美的复活之术。”

    石枫不由笑了起来，笑的人如沐春风，然后他止住笑声：“你已经见过了完美的复活之术了。”

    轩轶摇头：“那并不是完美的复活之术，对我来说，其实并不完美。”

    “是的，那个术连我都不太想使用，但是以我当时的能力，已经没有再进一步完善的机会了。”石枫静静说道。

    “那现在呢？”轩轶开口道：“我虽然对死灵魔法并不精通，但我在药剂方面的造诣至少也能称得上当世前十。”

    毕竟这个世界的药剂宗师并没有十位之多。

    “按照您的那个复活仪式，只要有完整的灵魂，合适并且契合度高的身躯，以及足够精妙的转运仪式，和强大的动力源泉。”

    轩轶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我见过冰湖。”

    “为什么冰湖不可以呢？”

    这是有时候轩轶所思考的问题，因为他见过那座不可思议的冰湖。

    连垂死的自己都能够拯救的奇迹之所，如果说它能够将死者苏生，那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冰湖当然不可以。”石枫静静看着轩轶：“我也曾经对冰湖产生过兴趣，但是冰湖封印着或许这个世界诞生以来最可怕怪物的遗骸，如果所谓的复活仪式干扰到祂，那么将是这个世界的末日。”

    “相比之下，去杀死几千万的人类来收集足够的生命灵气，是更加仁慈的事情。”

    少年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澜，这一瞬间，轩轶才意识到，对方是真正的【死之祭祀】。

 第36章 最初的复活地

    轩轶点了点头，他对冰湖的了解，却是远远不如这些千年前的老怪深刻。

    不过，现在姐姐自己便停留在冰湖缓慢地修补灵魂，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

    他转而提出了这个想法。

    石枫闻言陷入了沉思：“陌小京，在历史上有这样的先例吗？”

    轩二笑了笑：“当然没有，因为在宁馨儿诞生之前，任何一个冰湖之主都不可能让一个陌生的灵魂如此鹊巢鸠占。”

    轩轶连忙问道：“这代表着什么？”

    他隐约抓到了一点问题的关键，却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

    “是的。”石枫平静回答道：“我的复活仪式，其所遵照的原型，就是冰湖。”

    “也便是静谧之湖，古神终焉陨落之地。”

    “终焉虽死，但是残躯时时刻刻都有着复活的祈愿，哪怕是无意识间，冰湖在凝聚了终焉残余力量的同时，也构成了天然的生命温床。”

    “也便是万物复苏之所。”

    “沨滢便是在这个万物复苏之所中诞生的灵兽，象征着终焉古神的灵性结晶，而在这之后，更有机缘巧合之人，曾在冰湖中洗髓伐毛，获得新生。”

    “他们分别是上古圣人潇，星曦，还有你。”

    “如果说这个世间真有死者苏生之所，除了我效仿冰湖所制造的复活仪式之外，毫无疑问就是冰湖本身。”

    “而宁馨儿则正是利用冰湖的这种特性，借古神的遗骸制造出来的人造神祇。”

    轩轶终于明白了石枫暗示的意思，不由轻咬了嘴唇：“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有灵魂停留在冰湖之中，她就会缓慢地完成复活？”

    “借助古神终焉不灭的执念？”

    “是的。”石枫肯定了轩轶的想法：“上古之时，晖亡之林中有无数强横无匹的造物在修为到达瓶颈，进无可进的时候选择了前往冰湖挑战冰湖之主，而他们战败的灵魂并得不到放逐，而是日夜飘荡于那座广袤的冰原之中。”

    “而如果真的有灵魂可以常驻冰湖，那么它就可以如同最初的沨滢单生那样，借由冰湖得到全新的身躯，也便是所谓的受肉。”

    这个世界上从未有人能够像石枫这样将生命本质研究地如此透彻，也就是说，他现在所说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

    即使眼下是虚幻的身体，轩轶都不有感觉全身有点颤抖起来。

    “当然，请不要高兴的太早。”石枫说道：“灵魂的衰老速度远远低于的腐朽，也便是说，绝大多数灵魂可以存活到万年之后的世界。”

    “当初沨滢在冰湖中凝结最初的神智，用了超过数万年的时光，而宁馨儿，再有古神神格和人类精血的帮助下，也用了九百年才能够凝结，完成了孕育的过程。”

    “虽然说你的姐姐借助冰湖最终可以完成本质的蜕变，成为类神的生物，但是这个时间跨度却很有可能超过千年。”

    “超过千年的复活，只对其本身存在意义。”

    “只要姐姐还活着就好，我不在乎。”轩轶说道。

    “我说过，某种程度上跟你们是一类人。”轩二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道。

    石枫没有反驳，默认了这个说法。

    场上一时陷入了有点尴尬的沉默。

    最终打破沉默的人还是轩二：“既然你们是一类人，那么我就长话短说了。”

    “我之所以唤醒你，是因为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虽然说光看死者之书大概也能够钻研出来一个一二三四五，但是哪里有问作者本人舒服。”

    是的，毕竟作者可以那里不会点哪里。

    随着轩二和石枫的交谈，轩轶其实也已经大致拼出了事情的原貌。

    当初石枫借助冰湖的灵感，但是那个时候冰湖已经被宁馨儿给占据了，而他又显然不是作为护法的沨滢对手，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借用白骨之殿的力量，来仿造冰湖构架复活仪式，并且由于在石枫的改造中，由于可以利用近亲血脉的身体，所以说其复活速度又将远大于冰湖那慢如蜗牛的复活进度，从而得到了大量的青睐。

    只是这种复活仪式终究太过于血腥而残酷，即使是逐渐被殿灵影响的石枫也觉察出来不对，虽然说那个时候他已经接近入魔，但是石枫作为世界最强死灵法师之一，又不是他的后代石清川或者说棘北海所能媲美的，于是他通知了葛生来处理自己，并将一部分灵魂如同当初轩二所做的那样，封印进了死者之书中。

    不过后来，轩轶没有能力解读死者之书，于是只能将死者之书交给椒月，而在青安城中，被解读所刺，其实绝大多数几乎是随心所欲。

    但是石枫摇了摇头：“我和他不一样。”

    “他死在自己实力的最巅峰，又得到了最适合温养魂魄的灵器作为寄托，所以才能够保持了巅峰状态的许多能力。”

    “但是我并不一样，我分割灵魂的时候是被迫的狡兔三窟，而死者之书本身并不适合保存灵魂，所以只能被迫陷入恒久的睡眠，直到外界将我唤醒。”

    但无论如何你是太微境巅峰境老怪物的残魂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难道我这么快就迎来了随身两个老爷爷的情况吗？

    轩轶不由陷入了遐想。

    “我们真的不一样。”在这个幻境里，石枫真的能够觉察到轩轶所有的情绪，所以说，轩轶的所有思维都在石枫的眼皮子底下，眼下水有点越搅越浑的倾向，这个金发少年只能耸耸肩，刚想说点什么，就被轩二出口制止：“别说那么多。”

    “我们还是回归正题。”

    “轩轶的状态你已经一清二楚，我对此都感觉有点陌生，不过，你有什么办法吗？”

 第37章 拜师

    我的状态？

    轩轶有些疑惑，但是随即意识到，轩二应该说的是自己如今的法相境境界。

    “我原本当然给他准备的有其他的法相境。”轩二静静说道：“可是有些时候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先是冒险进入了七夕紫蓂的法相境，全毁道基，然后虽然被冰湖救得一条性命，但几乎已经没有再入法相境的机会。”

    “可是他偏偏进了白骨之殿对吧。”石枫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燃血之术，那柄剑的吸收转化能量的性质，七夕紫蓂的暴虐配合白骨之殿血池近千年的积淀。”

    “反而偏偏成就了前无古人的法相境。”

    “是的。”轩二点头道。

    “修行的第三大境界，旧时被称为朱阶。”

    “在那位永耀至尊步步登天，天地宣讲之时，将这个境界定义为了法相。”

    轩二带着回忆，复述了当时那位少女所说的话。

    “定乎内外之分，物我皆忘于世间。”

    “法相境的修行者终于破开了自身桎梏，模仿天地而成法相。”

    “如果说格物致知二境只是小打小闹的话，那么到了法相境时才称得上有大神通。”

    “施云布雨，雷霆风暴，皆信手拈来，普通的世人再难理解他们的境界，但是只有那些修行者自己才心中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世界丝线下拙劣起舞的小丑。”

    “虽形似非人，但终究还在人世之间。”

    “记住我所说的话，这是世间对于法相境最初的定义，时至而今仍然指导的意义。”

    “你现在虽为法相，你可知道自己究竟法的是何人何物的相？”

    轩轶沉默着，将轩二所说的细细聆听，记入心中，等到对方询问自己的时候，才开口说道：“那柄锈剑？”

    是的，当使用那柄锈剑的时候，轩轶清楚地感受过它能够将一切力量吸收转化然后为己所用的能力，这恰恰与自己法相境的万物流转相吻合。

    “当然是，但也不是。”石枫静悄悄地说道：“单纯的天象裂解并无法到你如今的程度，毕竟天象裂解本身是那柄剑魔纹阵列的功能外显，原本是不具备能被法相的能力，毕竟你没有真正理解天象裂解的真谛。”

    “但是你却成功在那个极端的环境下模仿了他，从而成就了自己的法相境。”

    “这也意味着，你接下来的修行道路，将会是前无古人，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前无古人的强大。”

    石枫露出了一抹笑意：“虽然在我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尚且没有这样法相境的划分，但是我所认识的那些人，包括你身后那位阴魂不散的家伙，都不曾在法相境走出一条如此强大的道路，即使是永耀至尊本人，以四境圆满跨入天境的时候，她的法相境哪怕更加的威势凛然，但也不如你这样强大。”

    轩轶被这两个积年老怪如此夸奖，但是心中却没有太多的得意之色，因为之前说过的。

    他的法相境虽然强大，但是却没有进一步修炼的方法，毕竟所谓的前无古人，也便是没有任何一条存在的道路可供选择。

    “非也，非也。”感受着少年内心的波动，石枫出言否认。

    “你的境界虽然是前无古人之境，但是并不是说就真的没有继续修行的办法，且不说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有开辟道路的大能先贤，且就我而言，就是有过改换道路重修的人。”

    这个时候轩轶才回想起来轩二曾经的描述，确认眼前这个少年自己原本其实是研习元素的魔法师，是在姐姐死后才决定继承遗产将修行的方向改换成了死灵法师。

    其实如果不是有石枫这个现成的研究成果在，轩轶其实有点保不准自己会不会也会走向相同的复活姐姐的道路。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姐姐只要冰湖，那么只要什么都不做，姐姐就可以缓慢地复活，只是复活之后，姐姐很可能不会是曾经的姐姐，而是转化成类神的存在。

    不过这都不重要——只要姐姐还活着，那就好。

    看到轩轶有点跑神，石枫轻轻笑了笑，然后伸手握住了轩轶的手腕。

    瞬间，一篇复杂而精妙的修炼口诀就从石枫的体内传达到了轩轶的身体，轩轶闭上眼睛，静静体会着其中的精妙，然后猛然睁开眼睛，惊喜道：“似乎可行。”

    “当然可行。”轩二淡淡道：“我自己当年其实修炼的是纯正的斗气内息，乃是挖掘自身宝藏勾连外物的路数，倒是不能给你合适的建议。”

    “只是这个家伙不一样，他原本的元素魔法就和你的状态有些契合，后来更是堕境重修，成了极为少见的半路出家的死灵法师，更是在死灵法师这条道路上登峰造极，直追当初的罗德里格斯，所以这方面的研究，世间根本无人能敌得过他。”

    轩轶仔细体会着方才石枫教给自己的法门，越想越感觉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就要修习一番，可是眼下是在对方的识海中，模拟修炼倒是可以，只是对于自身是没有半点裨益之处。

    “敢问先生。”轩轶刚刚说出这句话，就被轩二生生打断：“叫什么先生，叫老师吧。”

    老师，轩轶听到这个称呼不由愣了一下，倒是石枫平静看着轩轶：“这篇经文你可以叫做《周流经》，至于师徒之辨，我今生未曾收过徒，也没有什么学生……”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轩二再次打断：“我可是精心替你找的老师哦，连灵魂都没收。”

    授人修行的经文口诀，这原本就至少是半师之谊，如果不是轩二和对方是故交好友，自己是决计得不到这样的好处，虽然自己曾经寄希望于从《死者之书》中得到些许启发，可是这哪里有像现在这样可以直接像死者之书的作者寻求解答。

    轩轶其实从来没有正式拜过什么老师，只有和轩二算得上半师半友之谊，既然眼下连轩二都在促狭地怂恿，轩轶当下再不犹豫，低头就向着石枫拜去。

    “老师在上……”

    但是他没有拜下去。

    因为这是石枫的心灵世界，石枫不想让轩轶拜，轩轶就真的一寸都拜不下去。

    “别听他在那里鼓捣。”石枫没好气地说道：“论辈分他是你的先祖，你要是拜了我为师，那我的辈分跌了去了。”

    这样说着，这个少年的表情柔和起来。

    “我这一生也不过就认识了那些好朋友，只是从小经历原因，性格孤僻地紧，临死之前，想着毕生所学如果随着自己身死而付之东流，难免会留下遗憾，所以才留下了死者之书。”

    “只是没有想到，最终却被后辈所得，为那个殿灵所迷惑，险些再生灵涂炭。”

    “我不收徒，但你却可以拜我为半师。”

    “以后叫我一声石师就是了。”

 第38章 回归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轩轶就再也没有推辞的余地，他顺应着叫了石枫一句石师，然后才问接下来自己有什么能替对方做的没有。

    即使到了今日，轩轶依然相信等价交换的原则，所以既然石枫教给了他《周流经》，那么就算对方答应自己成为半师，轩轶仍想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报答他的机会。

    就算是自己的实力远远到不了足够帮助他们的地步，毕竟其生前都是洞玄之上和星主一个级别的太微巅峰强者，但是现在自己作为奥斯帝国的皇太子，依然可以做到很多的事情。

    不过没有想到石枫摇了摇头“以我们现在的状态，除了复活其实并没有什么奢求。”

    “但是陌小京暂且不论，至少我是不希望复活的。”

    “这个世界早已经没有我所认识的人，我所珍视的人，你的世界对我而言就没有什么多余的价值。”

    “而我对于这个世界也没有多余的遗憾，我了结我的恩怨，偿清自己的因果，然后才开始进行自己最终的常识。

    ”

    “虽然失败了，但是我对这个世界无怨无悔，还活着只是一个意外，连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够留下这个一个残魂。”

    “或许可以再找一具合适的身体？”轩轶不甘心地问道。

    这也是他相对轩二所说的。

    轩二的来历其实已经呼之欲出，那就是千年前和叶青同时代的奥斯家族成员，并且极有可能和那个时代的三女皇之一的光华女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之前是怎样，至少在自己将来有能力的时候，可以给轩二重塑一具身体？

    或者说自己眼下或许自己的身体才是这个魔鬼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眼下并没有这个意思。

    毕竟此时的轩二如果和轩轶争夺身体，那么轩轶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请千万不要。”石枫静静说道，带着安然的气息“你或许现在感觉我们很正常，似乎拥有着完整的记忆与神智，但无论是我，还是陌小京，都不过是从自己原本灵魂中剥落下来的一块相对完整的碎片。”

    “而无数次历史证明了，当这样的灵魂碎片拥有完整的身躯时，是无法驾驭新的身躯，因为他永远不会是曾经的自己，只会被多余的恶念占据意志，成为自己原本宁死都不愿成为的人。”

    “罗格里格斯是这种技术的创始人，但是他也没有逃脱这种厄运，最终被我的姐姐石璃所彻底吞噬。”

    “我曾经想要复活不完全状态的姐姐，甚至违背了她的意志，但是最终却创造了白骨之殿殿灵这样的极恶之物。”

    “我们现在巧言善辩假以辞色，但是我并无法保证如果我获得完整身躯之后，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份灵魂又会产生怎样的改变。”

    “而陌小京，他如果想要的话，你的身体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合适他的躯壳，因为你是他血脉的后代，但是他没有选择这样做，就说明他对着一切心知肚明。”

    轩二苦笑道“话都让你说了，你让我说啥啊。”

    石枫正色“千年光阴已过，你确认这个孩子就是预言中所提到的那个孩子吗？”

    预言？什么预言？

    轩轶正疑惑间，轩二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回答“我想应该是的。”

    “预言中将要君临世界之人吗？”石枫笑了笑“竟然能够跨域千年见到一面？”

    “一切都要之后才会知晓。”轩二静静说道，无视二人其实就是在轩轶面前提及这些。

    轩轶理智地没有发问，而是将这一切铭记于心。

    等到二人的谈话告一段落，他才问道“关于白骨之殿……”

    “白骨之殿的炼化要远比你想象中的凶险。”石枫安静回答轩轶的话语，与轩二的风格不同，这位本应该穷凶极恶的死灵法师，竟然是一个话语轻柔令人如沐春风的少年，这让轩轶有些许错频的感觉。

    “至少等到你正式迈入天境，也便是你们所谓的洞玄之上，才有机会真正炼化白骨之殿为己所用。”

    “反正那座宫殿已经在地下沉眠了数百年之久，也不在乎多睡上那几年。”

    ……

    ……

    轩轶一个恍惚，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太子宫密室的垫子上，之前发生的一切如同南柯一梦，虽然历历在目，却感觉不尽真实。

    自己真的和千年前的那位死灵法师，复活之术的创造者石枫进行了面对面的交谈，甚至拜对方为半师吗？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中，那枚黑如墨玉的石子依旧停留在掌心之中，只是轩轶即使身在密室之中没有直接看到外面的天色，但是直觉告诉自己，现在至少已经是清晨了。

    也便是说，在自己感官中不过一个小时的交谈，对应到真实世界，竟然整整过了一个晚上，这还不是在星主扭曲时间的能力影响下。

    总是感觉那么的不真实。

    轩轶仔细回忆，却发现在梦中石枫所传授的《周流经》依旧清晰地记在脑海里，他试着运行了一下，只感觉体内的能量流如同河流一样在自己体内运行转化，四肢百骸瞬间暖洋洋的好不惬意，只一瞬间，轩轶就确定这个修行方法对自己真的管用，是能够印证自己法相境的修炼途径。

    果然是千年之前的最强者吗？

    “你真该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位我最好说话的朋友。”轩二在少年的心中轻语，显然之前的交谈，他自己也颇为满意。

    轩轶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石子“我该如何保存它？”

    如今石枫的残魂便在其中，如果不是之前他主动并且没有恶意地现身的话，轩轶真的不认为自己能够抵挡住这位曾是太微巅峰强者的恶意夺舍。

    除非轩二出手。

    “放入黑铁之戒就行了，他耐操的很。”轩二笑着说道。

    对方生前和轩二听交谈似乎是至交好友，所以轩轶没有介意轩二的出言不逊，而是认真问道“当初你们那些人，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无论是从殿灵无忧骨那里，还是从石枫亲口说出的只言片语，毫无疑问，石枫，被叫做陌小京的轩二，以及第一位侠之门徒葛生，初代九公主叶青，这些后来都在历史中留下名字的伟人，真的曾经在一个时代中彼此作为最好的朋友。

    “那就要说到某个叫做叶青的蠢货了。”轩二幽幽说道“如果有时间的话，或许，我会给你讲那个千年前的故事。”

 第39章 我不会喜欢一个孩子

    虽然说要讲那个千年前的故事，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讲。

    天已大明，太子殿下的休息也便已经结束，莫不说轩轶其实在石枫幻境中也算休养了心神，就算不曾，轩轶也一向擅长熬夜。

    修行虽重，但不是此刻，轩轶走出寝宫，又见了风信子和钱樱，听了很多事情，然后又吩咐了很多事情。

    轩轶既然已经答应了钱樱，那么答应就需要给她做好。

    说过很多话后，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轩轶便又留了风信子和钱樱用了午餐，哪怕风信子一意推辞，但是终究没有办法忤逆轩轶的意思，至于钱樱，她本来就是太子殿下的侧妃，所以陪同太子殿下是她的权力之一。

    吃过午餐，又摒退了众人，轩轶才又去偏殿见了依然在那里读书的妖妖，妖妖总是那么懂事，轩轶不让她出去乱跑，她就真的一点都不乱跑。

    少年帮她又换了药，妖妖脸上的鳞甲已经摘下了几片，虽然已经是水磨工夫，但是轩轶自己估计，可能再要半年，妖妖就能够与寻常少女无异。

    妖妖身上的烧伤早就好了，轩轶给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妖妖并没有轩轶所想的那么开心。

    “我如果脸好了。”妖妖轻轻说道：“我就是不是不需要你了？”

    “如果你想的话。”轩轶摇头：“你想在我身边多久就多久，我不会赶你的。”

    “但你不会喜欢你。”妖妖盯着轩轶的眼睛。

    “我永远不会喜欢一个孩子。”轩轶认真说。

    “我不会永远都是一个孩子。”

    “但你现在是一个孩子。”

    妖妖默认了这句话，闭上了眼睛，她双手搭在轩轶的膝盖上，侧头闭上了眼睛。

    窗外春色正好，妖妖浸入了梦乡。

    ……

    ……

    新官上任三把火，时间须臾便过去了一个月，钱樱原本就是椒月的侍读，假如没有后来的意外，那么钱樱应该也会是椒月的亲信，堪比薛杏这样的存在，毕竟她和椒月同龄，又是从小在一起长大。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随着钱家那场兵不血刃的内乱结束之后，钱樱就成了一个累赘，一个活着就会是麻烦的累赘，此情此景，椒月自然没有办法将这位少女再放再任何紧要的位置上，只能让她作为自己公主的一个吉祥物，就此虚度年华。

    但是钱樱自己从来没有放松过自己，只是她曾经学的那些都是屠龙之术，如今又有什么龙可以供她来屠。

    直到轩轶来到她的面前，送给她一把宝刀，一条巨龙。

    钱樱做得很好，即使当初在如何怀疑这位少女能力的人，现在都不得不承认，这位太子的侧妃并不是单纯以色侍人的花瓶，而是天生的优秀女官。

    其实如果钱樱有幸能与星季枝碰下面，他们一定会热切交流有一个甩手的老板是什么样的体验。

    只是两个人现在相隔的距离有整整一个世界那么远。

    轩轶看过了钱樱送上来的奏章，又考察了风信子的修为进境。

    风信子在被捕之前的修为是致知巅峰境，几乎堪比当初的鸠三，只是他年龄比当初鸠三要大一点，所修行的法门，也远远不如鸠三那样凌厉可怕。

    但是在轩轶的帮助下，一个月下来，风信子便成功晋升了法相境，稳固境界顺利进入了法相初识，法相能力为风，可以制造风刃攻击，防御，并且可以提升自身的速度。

    这样的能力虽然不算特殊，但却无疑是强大而实用的能力。

    毕竟只有进入法相境，那么你才真正算得上是不能够批量制造的精锐人才。

    正如同之前轩二对轩轶所说的那些关于法相境的论述中，这是一个真正走向非人的境界。

    如果说洞玄之上便是步入神祇境界的半神，那么法相境便是开启超凡能力的非人。

    况且风信子与寻常的学院派不同，他不仅是在大量的实战中所积累的战力，更是曾经见过地狱的人，轩轶如果没有当初那一番的奇遇，眼前的风信子其实就是他在正常情况下所能到达的极限。

    验证过风信子的进步，他点了点头：“风信，你去护送钱樱回钱家省亲。”

    风信子笔直站在那里，银灰色的长发此时已经柔顺闪亮：“现在吗？”

    风信子吃了一惊。

    虽然说风信子作为战斗人员对政治没有那么敏感，但是这么多天下来，他也知道如今的青安帝都，别的地方对这位太子侍中都还算尊敬，他们代表着太子殿下的意志，即使有人虚与委蛇，也不敢明面上与之抗争。

    但是只有这个钱樱出身的钱家不同，因为钱樱已经被钱家出名，而今太子侍中却是从一品的朝中大员，真正掌握着实权，如果钱樱就这样回去省亲，那么连钱家家主钱穆都必须退避三舍。

    而且省亲有谁说过会省多久呢？

    万一钱樱省个半年，那么钱家岂不是就要底朝天了？

    即使是风信子，也相信钱家绝对不会这么束手就擒。

    “让你去你去就是了。”轩轶淡淡说道：“但是，路上请注意安全。”

    少年用了着重的语气。

    风信子点头立正：“誓不辱命。”

    ……

    ……

    安排过钱樱省亲，轩轶自己却驾轻就熟地回到了寝宫，进入了寝宫静修的密室之中，闭上眼睛开始继续修炼石枫传授给他的《周流经》。

    他的法相境擅长的是将别人的任何能量转化收为己用，虽然算不上吸星之类的招数，但毫无疑问算得上斗转星移，这些能量包括但不限于魔法斗气乃至于某些比较诡异的力量，如星刀尺的重力与奚柏楠的腐蚀掠夺之力也在其中，所以轩轶自己才将其命名为万物流转。

    这样的法相境惊世骇俗，当然可怕，但是问题是，成就这样的法相境之后，轩轶却没有办法再在这上面更进一步，就像轩二所说的，他选择了一条前无古人的道路，虽然强大，但却注定这条道路上满是荆棘。

    谁料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随着石枫从《死者之书》中金蝉脱壳而出，就恰好给轩轶补齐了这块短板。

    《周流经》便是让轩轶在体内自行熟练演化各种力量的变化与利用，端得奇妙万分，轩轶已经修习了一月有余，进境明显，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是破境的时候了。

 第40章 实力为尊

    而就是确定今天将会破境，轩轶才决定让钱樱回钱家省亲。

    因为一旦省亲，就意味着太子宫中已经和身为青安城四大家族之一的钱家彻底撕下了最后的遮羞布，完全翻脸。

    这个时候，太子的实力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毕竟这是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就好像曾经帝君所说的，如果轩轶真的能有曾经永耀至尊的实力，坐在王座之上俯瞰众生，凡逆我者皆杀之，那么就算轩轶真的是冒牌的太子殿下，奥斯帝君也不介意让轩轶继承他的皇位。

    只要轩轶身上流淌着奥斯一族的血脉就够了。

    但是偏偏如今的奥斯羽生，其最大的结症就是他从未公开展示过自己的实力。

    和他为孪生子的椒月，奥斯月公主，帝国代行走，可是真的代表帝国行走天下，与世间精英群雄争锋而不落下风，十五岁便有洞玄境的修为，并有越境而战的实力，这样的公主殿下谁不想为之效忠，谁不认为她是帝国未来的希望。

    反观已经被册封的太子殿下，非但深居简出，将所有的责任与权力都一股脑推到了月公主的身上，其修为更是忌讳莫深的存在，奥斯帝君贵为天下四位顶级强者之一，堪称擎天一极，相比于年纪轻轻就向着千年一遇级别迈进的月公主，太子殿下就显得黯然失色许多。

    哪怕说奥斯家族的血脉一向盛产天才，与九公主传承，星城星主选拔仪式，以及斯特共和国曦光一族世代维持的行走至尊，四者一直维持着有些微妙的平衡，但是眼下这位平庸的太子殿下能不能继续继承奥斯帝国的荣耀，任何人都在心中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而椒月则毫无疑问是最好的女帝人选。

    但亲眼见过奥斯羽生的轩轶知道，别的不说，只要奥斯羽生能够从光华女帝的笔记中重现燃血之术，他的天资就不在椒月之下，更何况燃血之术的威力自己是亲身体验过得，是能够将一个致知境的修行者强行拔高到洞玄级别的战力。

    毕竟那熊熊燃烧的护体之火，背后的双翼以及超高的速度爆发力与净化一切的霓凰之焰，这一切只要你的战斗技巧不是太过逊色，就是洞玄境朝上的标准配置。

    轩轶自己就是靠了这套行头从须弥山上完完整整走下来的。

    可是偏偏奥斯羽生选择了自我沉寂。

    轩轶问过了椒月和帝君，他们都给了自己的答案，甚至说奥斯羽生都给过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但究竟哪个回答才是真的，轩轶不知道，轩轶甚至不确定身在漩涡中心的奥斯羽生知不知道。

    不知为何，对于那个自己而今顶着他的外貌行事的太子殿下，轩轶自己现在倒没有生出什么敌意，总觉得在他身上，缠绕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淡淡哀愁。

    如今自己如果想要斩断这一切，就只能够釜底抽薪，从根本上解决太子殿下不够强势的问题。

    那就是——只有一位强大的太子殿下才真正称得上奥斯帝国未来的倚国之柱，从而震慑宵小之辈。

    轩轶体内的周流决此时运转的速度已经突破了以往的极限，那些大大小小的气旋在少年的体内旋转，每一个气旋都像是一座星河，但是它们却代表着不同属性的力量，这样不同的异种力量盘踞在身体里，对于平常人来说，不亚于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巨大隐患，但是对于从小体内就有最强势的七夕紫蓂侵占身体的轩轶来说，这样的难度可能才是刚刚好。

    话又说回来，恐怕这个世间也只有以元素法师之身转修死灵法术的石枫，才能够与自己相似的经验，并且给出合适的解决之法。

    毕竟和轩二随后的交流中，轩轶了解到当时的石枫境界类比到现在已经是洞玄巅峰，随时可以跨入天境，但是他却依然堕境重修，对如何转化体内的元素能量替换以死亡灵气充满了同样具有屠龙术意味的心得。

    毕竟屠龙术再强，你也要找到龙来屠，但是轩轶如今竟然真的是算是第二条巨龙，《周流经》传给轩轶称得上恰如其当。

    而随着周流决的进一步运转，轩轶明确感到自己体内那些各为其政的大大小小气旋开始有了溃散的征兆，轩轶知道此时已经到了修炼的最后关头，成败在此一举，只能闭上眼睛，内视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身体视作一个宏伟的宇宙，可以容纳世间万物。

    当气旋的速度进一步加快的时候，其崩坏的迹象也愈来愈严重，很快地，其中两道溃散的小气旋便彼此撞击融合在一起，轩轶体内风云激荡，无数细小的血管被震荡的力量震破，又在霓凰之血的强大修复力量下飞快愈合。

    轩轶咬了咬嘴唇，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无处不痛，但是自己从小经历七夕紫蓂地狱般的折磨，对于这样程度的痛苦早就已经习惯，甚至可以高喊着让暴风雨再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有了第一次的尝试，接下来轩轶就大着胆子，控制着方才那个已经融合的小气旋，在体内如同贪吃蛇一般游弋，由小及大，一点点吞吃着自己胃口极限的气旋，只见那些不同属性的气旋数量在少年的体内慢慢减少，到了最后，只剩下一道最大的气旋，那道气旋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芒，正是自从轩轶出生以来就一直伴随着他的七夕紫蓂。

    而在方才的无数次吞噬融合中，轩轶的全身都已经被鲜血所覆盖，蒲团中浸透了少年的鲜血，那血液中带着七夕紫蓂致命的腐蚀毒性，片刻就将整个蒲团化为灰烬，只是少年紧闭着双眼，对外界的一切全然不知。

    那巨大的七夕紫蓂气旋是而今轩轶最大的敌人，如果能够成功将其吞噬压服，那么轩轶就距离能够支配七夕紫蓂前进了一大笔，但是如果失败的话，可能轩轶不会身死道消，毕竟轩轶当初自燃体内七夕紫蓂别当下要凶险无数倍。

    但是这意味着轩轶进阶失败，毫无疑问将元气大伤，没有半年就无法恢复。

    这将给接下来的行动，带来极大的变数。

    轩轶咬了咬嘴唇，展开了药师琉璃体，全身瞬间被淡淡的青色荧光所覆盖，在这样的保护下，轩轶催动那条已经接近吞噬万物的原始气旋，向着最终的敌人发动了进攻。

 第41章 法相不惑

    这注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因为七夕紫蓂的气旋前所未有的顽强和强大，轩轶曾经将其全部引燃，其所释放的能量甚至可以吞噬一个远在水平线之上的半神。

    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交融，二者就像是千头千尾的大蛇在撕扯着对方，吞噬掉其从身体上剥落的碎屑来强化自身，轩轶的口鼻都不由渗出了血液，只因为他自己的身体就是这最终的战场。

    但只有一点轩轶的目标是明确，无论这样的战斗进行多少次，无论给他的身体带来怎样的损伤，多少的痛苦，他都会坚定不移地将这个目标继续执行下去。

    因为他无法容许失败。

    下一次碰撞，那个紫色的气旋终于经受不住连番的打击，从而崩裂成数段，轩轶操纵着最初的融合气旋瞬间冲了上去，将其中相对较小那截吞入腹中，虽然说接下来崩断的紫色气旋随即重新自行聚合旋转，但是轩轶已经知道，胜利的天平终于向自己倾斜。

    ……

    ……

    整整三个小时过去之后，轩轶才睁开了眼睛，只感觉自己全身黏黏糊糊地粘成一片。

    他抬起手，去看到全身都布满了干涸浊臭的血竭，方才的那一切虽然不至于再次给他洗髓伐毛，但是体内不间断的碰撞和震荡，也让这句身体受创不小，如果轩轶不是有充分的受伤经验，他还真不敢就这样把身体交给这样，轩轶当然也做得到。

    只是这样一来，轩轶身上的衣服也都已经片片碎裂，他走出修行的静室，找出浴袍披在身上，然后信步走向了太子的浴汤。

    ……

    ……

    少年将新生的肌肤浸在了那温热的浴汤中的时候，全身酥麻，才感觉自己又重新迎来了新生，周流经果然比轩轶自己估测的还要强大许多，不愧是石枫这样的顶级大佬对症下药给出的解决之道。

    在修行周流经之前，轩轶的境界已经固定在了法相初识上，而经过了一个月的修行，如今少年通过最后的气旋吞噬合一，成功进入了法相不惑，也便是所谓“既先入画，方知所惑，然后才可迎刃而解，终至不惑。”的境界。

    不惑境，对于此大境已经谙熟于心，无焦虑亦无疑惑，安然自守，可谓瓶颈之所在。

    半神之前的四大境界，格物，致知，法相，洞玄，轩轶到了法相不惑，其实如果对境界没有太高的要求，如今就可以尝试进入洞玄境，洞玄境号称半神之前的阶梯，若轩轶真的能够进入洞玄，再配合他的其他能力，少年甚至能够成为当世最强的洞玄境之一，真正有越境而战的能力。

    但是偏偏轩轶对于境界的要求很高。

    格物致知二境，轩轶都是七境圆满之后才选择的破境，而他的面前，椒月已经三境圆满而破境，少年没有道理不步其后而行之。

    只是这样暴力的进阶方式，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太多人能够做得出来。

    这也大概是轩轶所选择的道路。

    这样想着的时候，轩轶又向前伸出了一只右手，只见有无形的气旋在他面前形成，面前滚烫的浴汤被气旋所卷起，形成一个水龙卷，而在轩轶下一步的神识控制下，这个水龙卷瞬间结成寒冷的冰晶，悬浮在空中犹如水晶的工艺品，而在下一刻便又寸寸碎裂，燃烧起青色的火焰。

    轩轶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说现在他只是法相不惑，并没有抵达这个万物流转的洞天，巅峰，圆满的三妙境，但眼下这种浑然一体的吸收转化，确实已经将这个境界修炼至浑然如一，安然自守。

    正在这个时候，轩轶的手指突然传来灼痛，他有些意外，放弃了对那个已经燃烧起来的火龙卷的控制，任由它重新跌落水中，将整个浴池中的水提高了那么几摄氏度。

    “你的两只宠物有麻烦了。”当轩轶抬起手指的时候，椒月的声音冷清从那里传来。

    轩轶并不感觉意外。

    当他决定让钱樱向钱家摊牌的时候，对方先图穷匕见本来就是选项之一，为此他特意央求了椒月代为照看，毕竟没有人能够想到，看起来水火不容的公主太子二人，关系好得像是穿一条裤子。

    呸呸，什么穿一条裤子，那叫好得亲如一家。

    毕竟他们本来就是一家的。

    “谁？”轩轶言简意赅的问道，与此同时自己已经从浴池中站了起来，全身的赤红色火焰燃起，瞬间蒸干了身体的水珠，然后少年披上了浴袍。

    “当然是我们的老熟人青翼之锋了。”椒月带着调笑的语气说道：“毕竟这个帝国，青翼之锋可是最干净的白手套，有什么脏活让他们来做，是再好不过了。”

    “给我坐标。”轩轶静静道：“我马上就到。”

    椒月闻言微微咬住嘴唇，调笑道：“怎么？”

    “突破了？”

    轩轶点头：“嗯。”

 第42章 黄泉有路

    风信子拉着钱樱的手，正在麦田中如同逃跑的狐狸一般奔跑，风从他的四面八方而出，在青葱的麦田中如同乘风破浪的小舟，劈波而斩浪。

    少年灰白色的短发在风中飞舞。

    钱樱紧紧抿着嘴唇，让风信子拉着他逃跑。

    在来这场旅途之前，事实上风信子当然知道可能会是图穷匕见的一天，为此他也做了很多准备，只求全力保护钱樱的安全。

    因为钱樱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她是太子的太子侍中，从一品的真正朝中大员，而也在于她是如今钱家的第三代子嗣，父亲是前家主继承人，自己暂时被家族驱逐出名，但仍有回来争夺家族权力的资格。

    要知道，青安钱家是月公主的最大支持者，一旦钱樱能够真的入主钱家，夺回家族权力，让钱家彻底倒向太子，那么月公主与太子眼下的势力对比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毕竟帝都的贵族势力，皇族之外，奥斯本家族庞然大物，已经有足够资格选择不站队，只挑选最后的胜利者辅佐，这也是奥斯本家族能够雄踞青安近千年，四世三相的根本原因。

    但是奥斯本家族之下，四大家族已经没有不站队的权力，除了李家出于传统明确支持太子殿下之外，钱家，薛家和杨家都是偏向于公主一方，并纷纷向公主殿下身边输送了自家的年轻子弟作为和公主殿下沟通的桥梁，比如说身为椒月私人医官的薛杏，就是薛家的贵女，而曾在千星试上作为下属联络官的杨梅，则是杨家的女儿。

    本来钱樱当然也在这个行列，但是谁能知道钱家内部发生剧变，自己一夜之间成为弃子而被抛弃。

    而现在就是钱樱回来讨还正义的时刻。

    可是正义从来没有那么容易讨还。

    钱家的祖宅并不在青安城中，而是在青安城外的私人属地庄园，虽然说钱家在青安城中也置有相当大的产业，但是家中祖坟，排位，以及长辈女眷，大多数都在庄园中居住，钱樱回去省亲，如果要避其锋芒，那么肯定是姑且回青安城中就够了，但是眼下轩轶的用意就是逼宫，那么就只能远赴青安城外，去钱家庄园。

    离开了青安城的庇护范围，自然等于将自己深陷于险地，相比于自己身上的孱弱武力，其实更多应该寄希望于他们能够证实太子殿下这道保命的金牌。

    事实上，似乎太子殿下的威严并没有得到重视。

    当远离了青安城进入官道之后，钱樱的车队很快就遭到了第一轮的袭击，第一轮是类似于路边炸弹的袭击，炸起的碎石尘烟遮蔽了几米来高，预兆着这是一次注定不会平安的旅途，风信子运用能力挡住了大多数袭来的碎石，心中明白这其实更多是警告。

    警告让钱樱原路返回，算是对太子的尊敬。

    为此风信子特意再征求了钱樱的意见，得到了这位牙关紧锁的少女冷静地回答。

    “继续向前。”

    ……

    ……

    继续向前就是继续迎接危险。

    太子侍中省亲的车队自然不可能轻装简行沿小路前进，这凭空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家威风。

    所以车队继续向前。

    但是忽略了警告，那么接下来会有更多，更严厉的警告。

    才走了不过几百米，就突然有随从来报告说：“马死了。”

    出于古老贵族的矜持，钱樱省亲选择的是马车而不是由魔动机械作为引擎的厢车，但是既然是马车那么就需要马来拉。

    而马是可以被打死的。

    钱樱面色铁青，风信子下车检查，却发现四匹拉车的白马被人在远处用针状的暗器几乎在同时射中了头颅，登时毙命。

    杀四匹马当然不算难，但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尽数杀死，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

    而没有马，车就需要人来拉才能走了。

    而且风信子更清楚，如果自己这边继续往前走，那么可能就会死人了。

    对方的意思很清楚，就是不想让自己再往前走了。

    而四周的随从也都是双股战战，毕竟能够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又有几许人。

    这次送钱樱回钱家省亲，风信子在太子宫中点了二十四个精干的侍卫，而钱樱则带了十二个自己用惯的婢女，这些人虽然是太子宫中的旧人，但正是因为旧人，所以才会不好驾驭，太子殿下没有时间将他们尽数清理汰换，所以只能让自己和钱樱暂时约束他们，可是眼下到了这种时候，这种约束就会显得不太管用了。

    因为就连风信子这种政治白痴都知道，派钱樱回家省亲等于是太子公然向月公主发出的挑战，试图让钱樱恢复对钱家的影响力，便是给月公主的胸膛插上的一把尖刀。

    月公主有这样的反应也不足为奇。

    可是神仙打架，遭殃的总是他们这些小鬼。

    钱樱省亲的马车足有十二辆之多，侍卫大多数骑着马护卫在前后两翼，马车里载着婢女和太子赏赐的礼物，眼下只是最前面马车的马死了，要往前自然可以继续，但是对方能杀四匹马，又如何不会把马匹全杀了呢？

    马杀完了可能就要死人了。

    “侍卫长大人。”有侍卫在风信子面前开口道：“我们必须回禀太子，不能再往前走了。”

    毕竟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算真的被杀死在这里，也不过是白死罢了。

    风信子微微咬了咬嘴唇，回身走上马车，看着安静坐在马车中的钱樱：“继续走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钱樱抬起头，少女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当然会害怕，也当然会害怕死亡。

    她刚刚获得了讨回正义的权力，她也不想就在这里徒劳地丢掉。

    但是少女开口的时候，这位金发的太子侍中露出了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太子殿下的命令是让我回钱家省亲。”

    “他没有让我回来，那么我就会继续走下去。”

    风信子沉默地点了点头。

    太子让他们到钱家的庄园，那么爬也要爬过去，就算死，也要死在路上。

    白发的少年点了点头，走出马车，高声宣布：“继续前进。”

    话音未落，所有的白马，包括那些侍卫胯下的坐骑，纷纷长鸣一声，翻转死去。

    有阴恻恻的声音冷冷响起。

    “黄泉有路，既然你们愿意走，那么就来吧。”

 第43章 无休止奔跑的兔子

    黄泉当然有路，毕竟风信子亲眼见过地狱的模样。

    他站在马车前，纵目四望，并看不到那个开口的人。

    但是一头头长鸣着翻身倒毙的白马，一个个摔倒在地上的侍卫，马车中婢女的尖叫，一切都交织在这个旷野中的官道。

    这个旷野官道是如此的寂静，可想而知这原本就是对方的圈套。

    或者说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知道是谁呼喊了第一声，那些穿着银甲的侍卫纷纷飞快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甲胄，向着青安城的方向飞速散去，车上的婢女们也纷纷下车，哭泣地跟在那些逃跑的侍卫身后。

    不多时，这里便只剩下了一片狼藉，风信子站在车辕，而钱樱坐在车里。

    风信子知道自己带来的这批人靠不住，但是太子声威之下，原本还以为镇得住，谁知道在生死威胁面前，竟然都是一些软蛋。

    钱樱坐在马车里，没有向外张望一下，她只是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寂静无声之后，她开口问道：“他们都走了？”

    风信子停顿了一下，才会回答道：“都跑了。”

    钱樱从马车中站了起来，向前两步，掀开了马车的车帘，看着外面的春日风景，丢弃的铠甲与倒毙一地的死马，身后是一辆辆无人照看的马车。

    这些东西是太子的东西，任谁也没有胆子敢夺去。

    但青翼之锋除外。

    青翼之锋可是一群连奥斯帝君都想杀的疯子。

    “我们走吧。”钱樱轻轻说道。

    风信子有点意外：“怎么走？”

    “当然是用脚走了。”钱樱微微一笑，金发的少女穿着繁复雍容的白色洛丽塔长裙，她一步步走下马车，走在宽阔的大道上，钱家的庄园在这条大路的远方，应该还有二十里的路程。

    风信子看着对方走在路上的身形，少女的金发在春风中摇摆，明媚的春日将少女的影子拉长，她明明知道眼前很可能是一条赴死的道路，但是少女的表情依然带着笑意。

    春色正好，好到足以赴死。

    风信子看着这个少女，不由笑了笑。

    这样的女子，看着都让人感觉美好。

    他当然知道钱樱是太子的妃子，他也知道，这位妃子到现在都没有和太子有过男女之实，但是风信子并不去想那么多事情，他不关心太子和这位侧妃的感情纠葛。

    他只是在这一瞬间，感觉钱樱穿着裙子走在铺满阳光的大路上很美。

    而在下一刻，风信子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他飞快向着钱樱扑去，风在他的长袍下划出流畅而锋利的曲线，钱樱看着风信子，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而风信子只是握住女孩的手腕，将她用力向着前方一带。

    风信子的力量是那么的巨大，让钱樱在地上瞬间摔倒向前翻了几个跟头，但是与此同时，一道狭长的黑影射入了钱樱方才所站立的位置，钱樱灰头土脸地从地上抬起头来，却看到一个黑色的大洞在那里骤然涨开。

    虽然说钱樱已经对死亡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可是当死亡真实展现在自己面前，她依旧有些猝不及防。

    但是风信子知道就够了。

    当对方的第一记攻击落下，他就形成了风的双翼，上前拉住钱樱的手腕，身形如大鸟一样飞起，两个人一头扎入道旁的麦田，向着前方飞速疾驰，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在双方的身后刺出，在大地上留下一个个狭长的黑暗空洞。

    钱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有赴死的勇气，但是并没有赴死的经验，而刚好风信子二者皆有，但是他并不想死。

    他们依旧看不到敌人。

    那个敌人就如同幽灵一般在未知之地游弋，凶狠阴鸷，择人而噬，无论风信子带着钱樱在这个广袤青绿的麦田逃跑多久，对方依然能够如同猫捉老鼠一般闲暇地将那些黑色的长针射向风信子的身后，就好像打在马屁股上的鞭子，催促着其更快向前奔跑。

    带着钱樱当然跑不快，但是把钱樱扔下来对方就会死。

    方才那个未知的敌人已经向他们证明了，自己绝对有不惮于杀死这位从一品大员的能力与勇气。

    钱樱只感觉自己身轻如燕，无论奔跑多久都感觉不到疲倦，但是她清楚这是风信子的能力，以及随着时间的推移，钱樱已经意识到风信子正在接近他能力的极限。

    像风信子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是能够将自己潜能压榨到极限的人，但如果连他都支撑不下去，那就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把我放下吧。”钱樱轻轻说道。

    她并没有用哀求之类的语气，而是平淡中带着命令的口吻：“我们需要有人向太子汇报。”

    但是死人是不会汇报的。

    风信子正在全神贯注地奔跑，风的力量在他身上展开到了极致，但是他已经清楚，在对方眼中自己就好像是在旷野上奔跑的兔子，而他则是在天空中游弋的苍鹰。

    苍鹰什么时候抓兔子，只看这头鹰的心情，是不是玩够了，或者说还不够饿。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兔子就乖乖地不跑了。

    会不会被抓和兔子要不要跑，根本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因为不管会不会被抓，兔子都要跑个痛快。

    风信子就是这样一只兔子，并且希望假如这次能够活下来的话，在太子的麾下，他未必无法变成那头能在天空中看兔子逃窜的雄鹰。

    所以风信子面对钱樱的话，只是摇了摇头。

    如今自己之所以还能继续逃跑，其实可能还多亏了钱樱，对方就是想知道自己带着钱樱还能跑多久，所以才任由自己在这片无垠的碧绿麦田上纵情奔跑。

    如果自己一旦不配合对方，选择钻进兔子洞或者说扔掉母兔子，那么恐怕死亡就会马上亲吻上自己的额头。

    至于现在——风信子只能希望自己跑个痛快。

    最好能跑一辈子直到累死。

    因为在见过地狱的风信子眼中，累死要比被杀好得多。

    当然，风信子如今最大的期望就在于，太子殿下这次让他们过来，并不是让其白白送死的。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就在这里死去，那么就是把已经卖给那位殿下的命再换回去罢了。

    正在风信子想要再跑一个小时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淡淡的笑声。

    风信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到一只黑色的大鸟正从天空之上坠落。

 第44章 太子之辱

    天空之上，全黑的刺客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衣少年，不可思议地想要手舞足蹈。

    但是他非但无法手舞足蹈，反而一旦张口，就有粉红色的血泡在嘴角泛出。

    他无法理解。

    轩轶也不需要他理解。

    少年抽出了刺入对方胸口的皇天古剑，然后看着他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径直从天空坠落了下去，最终栽倒了地上。

    然后轩轶自己笑了笑，身形缓缓降落了下去。

    对方当然很强，只是自己如今已经变得更强了。

    通过超人一等的感知神识锁定对方的位置，然后再用万物流转掩盖自己的能量流动，他就像一个最完美的刺客，所要做的只是最后将剑刺进胸口就是了。

    洞玄之下的所有人，都是凡胎，人被杀，就会死，这是永远不会变的真理。

    钱樱虽然还没有明白事情的突然转机，但是风信子自然清楚，只是当他回身向着刺客坠落的方向飞去的时候，才发现，最终过来扭转局势的竟然是太子殿下本人。

    哪怕而今的太子殿下一身黑衣，但是那张俊美到非人的面孔，只要是看过的人就绝对不会忘记。

    来不及想为什么是太子殿下亲自前来，但是既然来了，风信子只能低头单膝下跪，口称道：“请恕属下无能。”

    当然无能了，带着二十多个侍卫护送钱樱回家省亲，结果被路上就被人截杀了个干净，所有人跑了个干干净净。

    但是轩轶摇了摇头，看着在后面一步步走过来的钱樱，少女的白色洛丽塔上沾满了尘土，裙沿更是浸染了无数麦苗青绿色的色泽：“你还好吧？”

    轩轶亲切问道。

    钱樱点了点头，没有流泪：“钱樱一切都好。”

    轩轶这才看向风信子：“起来吧，看看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他们就站在那个黑衣人的身旁，轩轶一剑刺穿了对方的心脏，可谓是一招便断绝了对方的一切生机，在一击必杀这个领域，少年一直都是专业的，可是此时这个黑色的刺客从数百米的高空坠落，但全身就好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除了胸口的伤势，其他地方连骨折变形都不曾出现。

    风信子闻言，上前将那个黑衣刺客翻过，却是一个面容干瘪的老人，其实对于大多数的修行者来说，总会遇到自己终生都无法突破的瓶颈，能够有幸格物而致知的大多数人，都将终生困在致知境，初步掌握超自然的伟力，但始终无法法天相地，外用于这个世界。

    而法相境的门槛虽然也很高，但是大多数人都能够在进阶法相之后再步入洞玄境，自开枝叶，自成道路，基本上已经走到了一个正常人所能到达的最终领域。

    而洞玄境是成神之前的最后阶梯，洞玄之上在通俗的说法中便是半神，初步掌握着神祇伟力，困在洞玄境的天才，则是数不胜数，像是眼前这个百余岁还是洞玄境的老人其实并罕见，反而称得上是常态。

    风信子观看了半晌，才终于回禀轩轶：“禀告太子，在下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根据其能力和外貌，应该是青翼之锋中的烟客，数十年前就是一位洞玄境的强者，属于组织内的高层。”

    洞玄境强者当然是高层，毕竟青翼之锋鼎盛的时候才不过拥有七位洞玄之上，而风信子更无法相信的是，太子殿下竟然能够在瞬息之间杀死一位素有威名的老牌洞玄强者。

    太子殿下的实力竟然被恐怖如斯？

    这比当初在青安地狱见到的时候更要强出不可道里计。

    轩轶看着风信子的神情，知道他心中所想，但是没有必要告诉对方自己是无声无息接近偷袭的结果，不过就算真的正面对敌，借助万物流转的强大能力，普通的法相境早已经不是轩轶的对手，只有像椒月，当初的曦子权那样特殊的法相境，才有能力压他一头。

    不过——据说两年后的曦子权已经成功进阶洞玄之上，成为了货真价实的半神，不过这一点就是距离轩轶比较遥远的事情了。

    即使是对于身为奥斯太子的轩轶而言，也是非常遥远的事情。

    轩轶只是点了点头：“背上他。”

    风信子见太子下令，就当下背上了这个名为烟客曾经叱咤风云但是却旦夕死在太子殿下手中的曾经强者，反正这样的事情风信子做起来不会有丝毫的违和。

    看到风信子背上那具黑衣的死尸，轩轶转身就向着大道上走去，却被钱樱在身后叫住：“太子殿下，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车队全散了，又遭到了别人的公然刺杀，就算能够回到大路，回到车队那里，又能做些什么呢？

    总不能真的人拉着马车去钱家吧。

    就算真的能拉，太子殿下又怎么可能拉车？风信子一个人，又如何拉的动那么多的马车？

    “当然是去带你省亲了。”轩轶回头，带着笑脸平静说道：“顺便带上我们的礼物。”

    这样说着，轩轶向着风信子背上点了一下巴。

    ……

    ……

    当回到大路，轩轶平静用准备好的黑巾蒙了面，然后便自己站在了马车前，那一瞬间吓的风信子和钱樱同时下跪，烟客的尸体从风信子背上摔下滚落一旁。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风信子急切恳求道，钱樱也咬着嘴唇在地上挪动了两步：“殿下不要折辱我等。”

    轩轶挑眉笑了笑：“起来。”

    二人命令之下只能起身。

    然后轩轶看着钱樱，指了指自己身后这辆最华贵典雅的马车：“上车吧。”

    看到钱樱有所迟疑，轩轶微笑着补了一句：“这是命令，你连死都不怕，又何必怕上我拉的马车。”

    这样说着，轩轶看向风信子：“把你背上的礼物也随便找一辆马车拉上，我们去给钱家送礼。”

    “殿下怎可受此奇耻大辱。”钱樱虽然坐上了马车，但是依旧向着轩轶劝谏道。

    “我的太子侍中被人在道上截杀，我的随从手下一哄而散。”轩轶微笑着抬起脸颊，看着眼前的二人：“有什么奇耻大辱能比这个更甚？”

    “那么现在我拉着这辆车亲口去向钱家讨个公道，难道不可以吗？”

    这样说着，轩轶向前迈出了第一步。

    马车的车轮转动了起来。

 第45章 省亲

    这段前往钱家的路程，比钱樱所预想的还要漫长。

    马车在平稳而有力地向前行驶着，甚至比任何的马都拉的更稳，钱樱坐在车中，可以从摇摆的车帘外看到那个扶着车辕的黑衣少年正沉默而安静地向前走着，沉重的马车在他手中就好像拖着一根最纤细的稻草。

    他蒙着面，如果没有人指认的话，没有人会相信他竟然就是奥斯帝国的太子殿下。

    毕竟这个国度见过太子殿下的人并听过太子殿下的人要少出太少。

    而风信子则走在自己身后，同样拉着一辆马车，由于他的法相能力是对风的操纵，所以这样对他来说可能比太子殿下还要轻松。

    但是他却没有太子殿下拉的车更轻更稳。

    一路再无话。

    不知道青翼之锋是不是不敢对太子殿下动手，还是说因为这位殿下瞬间秒杀了老牌洞玄强者烟客的表现，即使是青翼之锋，都有点吓破了胆，洞玄再往上，便是洞玄之上的半神，且不说出动这样最核心的顶层是不是划得来，首先他们要先想一想失败的代价。

    毕竟，青翼之锋之所以屡次绞杀不灭，除了帝国内部有青翼之锋的内线之外，更多的，则是他们最核心的半神行踪极为隐蔽，轻易不让人抓到马脚。

    毕竟洞玄境虽然宝贵，但是终究可以得到补充，而洞玄之上的半神，在任何势力中都是不可或缺的擎天之柱。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继续派出更强大的刺客前来冒险。

    ……

    ……

    钱穆披着蓝色的长袍，在春风中料峭，太阳的光辉洒在这位老人的额头与有些斑白的金发上，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黑暗的影子。

    钱家的家主，帝国组织部部长，正站在庄园的门口，等待着自己孙女，也便是新任太子侍中，侧妃钱樱的省亲。

    一身蓝衣的钱业侍立在他身后，钱家的护卫着甲站立在两侧，鲜红的地毯一路铺开，艳若鲜花，松软如膏腴。

    按照正常的时间表，太子侍中将会在一个小时前到达这里，但是现在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

    可是钱穆依然神情肃穆地站在那里，这位将近三甲子寿元的老人都如此恭敬，那么身后的其他晚辈，就更没有偷懒的余地，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位即将到来的太子侧妃究竟是何许人也，但曾经的钱家大小姐归来，并没有谁感到愉悦。

    只有略微的恐惧。

    钱家对那个少女做过什么，大概只有他们自己才心知肚明了，如今钱樱携太子之威而来，如雷霆雨露，不可期许，不可揣测。

    但是少女还是没有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父亲，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了。”钱业在钱穆身后轻轻说道，声音不大，但是却足够让在场的人都能够听到。

    恰到好处。

    “再等一个小时。”钱穆冷清说道，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如果那个时候侍中大人再没来，那就派人去探查情况。”

    二人的交谈平静而寻常，似乎太子侍中的这次省亲也是他们期待已久的，并没有任何异常。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慌慌张张的惊呼：“来了，来了。”

    这样说一个，一个穿着甲胄的侍卫惊慌跑了过来，脚踩在红毯上一时没有注意，整个人瞬间如同滚地葫芦一般摔了上去，但是他神情依然惶惶，看着远处的站着的钱家家主，一时间竟然忘了礼数，继续仓皇惊呼道：“来了，来了。”

    钱穆伸手一提，那个侍卫就好像被无形的大手抓了起来，然后被拉过了几十米的空间，摔在钱穆的脚下，这位威严的老人低头看着惊慌的侍卫，从容问道：“究竟是谁来了？”

    “太，太子妃殿下。”侍卫指着门口，脸涨得通红，依旧语无伦次。

    如今的太子并没有大婚，甚至之前都没有立下侧妃，如今一个月来连立侧妃，一位信息不明，但是一位确实钱家那个颇有名声的女儿，一时间自然是万众瞩目。

    而今钱樱所受恩宠隆重，甚至被太子殿下破格推许为太子侍中，那么，私底下其实有不少人已经将对钱樱的称呼改成了太子妃，而省略了那个侧字。

    若是以往，太子殿下的正妃毫无疑问来自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及的族群，所有的侧妃只不过是以色娱人的玩物，只是眼下太子殿下对钱樱须以如此重任，就算是再心大之人，心里也不得不掂量掂量这位太子侧妃的分量。

    如果给那位候风郡主再一次机会，她肯定会三思自己当时的举动，并且送上厚礼给钱樱道歉。

    只是没有如果了。

    钱穆的眉头微微一皱，但是随即舒展开来，他露出开怀的笑容：“孙女回来省亲当然是喜事，大好事啊，为何露出如此愁苦之色？”

    侍卫支支吾吾，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看到的情景。

    “大概是因为，这一路上并不开心？”温雅冷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所有人的视野中，一个黑衣的少年蒙面走入，右手向后，拉着一辆华贵但却溅着少许鲜血的马车。

    他一步步走来，这辆沉重的马车在手中似乎如同鸿毛一般，铺好的红毯就在少年足下，可是他却如同用脚推开落叶一样平静前行，将那一袭红毯重新一点点卷上。

    所有人鸦雀无声，静静看着这个黑发少年的表演，一直到他走到距离钱穆不到十步的位置，才松手放下了马车的车辕，任其沉重落在地上。

    然后黑衣的少年来到马车前，用手掀开车帘，轻声道：“请侍中大人下车。”

    钱樱从马车中一步步走出，她提着裙摆，少女紧紧抿着嘴唇，将穿着鹿皮小靴的莲足踩在少年伸出的手掌上，才将身体最终踩在坚实的大地上。

    少女眉目如画，白色的洛丽塔长裙裙沿沾染着青色的草汁，她眨动碧蓝色的眼睛，右足前伸，双腿交叉成一个优雅的十字，少女双手拉起裙摆，然后身体便平平低了下去，就好像她的身体下安着一具精密的弹簧。

    这是最正式而优雅的宫中礼节，但只有受过最严谨贵族教育的少女才做得出来。

    “见过爷爷。”

    少女轻轻说道，目视前方，话语安然，不带一丝多余的表情。

 第46章 好自为之

    “见过爷爷。”钱穆听着少女清脆但克制的问候，脸上的皱纹不由加重了几分。

    他曾经何时看过这个女孩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样锋锐平静又拒人千里的表情，口称爷爷，但看他的样子却像是在看待一个陌生人。

    他还记得当初对方刚出生的时候自己抱着她的模样，那个时候钱广漠还是他最骄傲的儿子，他的女儿当然也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女。

    可是随着光阴荏苒，家族中风云变化，下次见她的时候，已经是在对方母亲的葬礼，自己的儿子拉着她要她向自己问好，她低眉顺眼，眉目恭顺，但是抬起眼的时候，眼睛中却燃烧着有些炽热的火焰，关于仇恨的火焰。

    他不喜欢那双眼睛。

    时间继续向前推移，最后当钱广漠也已经死去的时候，这个少女全身缟素，眉目凄苦，他的兄长将她拉在怀中，对方连看自己都没有再看一眼。

    他也没有理会这个小女孩了。

    反正按照计划，她也是应该被清理的一员。

    像钱家这样的大家族，有时候斗争的失败者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斩草还要除根。

    只是钱穆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那个闲笔构筑的阴谋下，钱梨轻易就死在了那里，但是钱樱却最终活着走了回来，并且还是在月公主的庇护下。

    钱家是月公主最大的支持者之一，可谓是将家族未来百年的兴衰都寄托到了这位天才的公主身上，希望她能够成为奥斯帝国的下一位女帝，为了这个目标，钱家愿意在月公主麾下替她披荆斩棘，赴汤蹈火。

    但是月公主却收留了一个整个钱家都不希望她活下去的少女。

    钱穆当时亲自去见了月公主，月公主给他的答复是，除了让这个孩子活下去之外，她不会再给对方任何其他的东西。

    以自己的信誉起誓。

    月公主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即使钱穆也不好意思相逼，事实上接下来的时间钱樱就如同被软禁一般，她再也做不了任何事情，活着唯一的意义便是等死。

    可是谁能够想到，一个多月前，这个即将等死的少女又突然出现了太子殿下的床上。

    然后她就被任命为了太子殿下的侧妃。

    消息传出之后，钱家已经是心急如焚，钱业特意请动了候风郡主，想知道太子殿下对这个钱家的女儿究竟是什么看法。

    而候风郡主传回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入坠冰窖。

    候风郡主只传回来一张纸条，上面的用娟秀的笔迹写着这样一行字。

    “太子视若珍宝，请你们好自为之。”

    接下来没几天，太子从青安地狱中提出一名青翼之锋的死囚，对方随之销声匿迹，再也找到不到踪影，而在紧接着的内阁会议中，初次参政的太子殿下所提出的第一条政令，就是任命他这个侧妃成为自己的太子侍中。

    堪称一跃枝头成凤凰。

    钱穆竭力反对，但是整个帝国议会厅的所有人都对他冷眼旁观，而最能支持他的公主殿下那个时候偏偏又不在场。

    这几乎是钱穆成为钱家家主之后，所遭遇的最大屈辱。

    所谓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这位太子殿下蛰伏了何止三年，可是而今突然展露锋芒，瞬间露出了择人而噬的凶光。

    当然——唯一值得钱穆庆幸的就是，这位太子殿下并不强大。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中，成为奥斯帝君最重要的就是强大，如果不够强大，便没有足够实力震慑四方宵小，从而致使帝国分崩离析。

    所以太子殿下哪怕证明了他的手腕和眼光，但是倘若实力问题这个瓶颈没有解决，那么依然无法对月公主产生任何的威胁。

    毕竟月公主是十五岁而洞玄的旷世天才，如今只有十七岁，就已经开始尝试进阶洞玄之上的半神，如果不是公主殿下同样希望在洞玄境达成七境圆满，那么现在她就能够尝试进行第一次的破境。

    这是何等的天赋和伟力，况且那位公主殿下的魄力和手腕，都完全不像是属于一个还没有真正成年的孩子。

    所谓英雄出少年，但是像月公主这样的英雄少年，钱穆终其一生都不曾看过，他充分相信帝国会在月公主的领导下翻开最崭新的一页篇章，能够与当初的光华女帝媲美。

    为此，钱穆才会愿意替公主殿下做一些她不方便做的事情，因为这原本就是臣子的本分。

    只是钱穆没有想到，太子殿下接下来的攻势竟然会如此猛烈。

    在任命了钱樱作为太子侍中之后的一个月里，太子除了出席帝国内阁会议之外，其他更多的时候甚至不曾走出太子宫，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了钱樱处理，而钱樱则很快就适应了这个角色，甚至经常代替太子去拜访城中立场亲近太子的故老政要，赢得了交口称赞。

    虽然说奥斯帝国的风气较之兰叶帝国要开放些许，但是依然很难看到太子的新任侧妃可以如此出入外宫抛头露面，哪怕说她已经获得了太子侍中的职务，可是太子殿下竟然毫不介意，而钱樱则很好地回应了太子殿下的信任。

    如果说事情就这样下去也便好了，钱穆虽然不喜欢，但也勉强能够接受，虽然说钱樱被任命为太子侍中，但是太子方面也很好地尊重了这个默契，并没有派钱樱与钱家进一步接触，原本钱穆已经几乎松了一口气，谁又能够想得到，就在几天之前，太子突然送来通知，通知钱樱因为思念家人，将在今日决定回乡省亲。

    钱穆差点将那烫金的通知撕得粉碎，钱樱在家中早就没有什么眷恋的亲人了，有的几乎都是仇人，如今手握大权的钱樱突然回到钱家，这意味着什么任何有脑子的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既然太子不仁，那么就不要怪钱穆不义了。

    他重新通过自己的渠道联络了能够解决这件事情的人，约定无论如何，钱樱都不可能到达钱家。

    至少不可能活着到达钱家。

    可是眼下，钱樱乘着人拉的溅血的马车，失去了所有的随从和婢女，但仍然来到了自己面前，对着自己安然施礼，说：“见过爷爷。”

    钱穆随即露出了开怀的笑容，脸上不见一点阴霾：“乖孙女请起，我可受不了如此大礼。”

 第47章 君亲父子

    钱樱不动声色的站起，面对祖父如沐春风笑容和话语，少女脸上并没有一丝变色。

    她更没有挪动一步，而是静静看着钱穆那张威严冷峻的老人面孔。

    钱穆想到了一种可能，脸上的神情不由冷落了几分：“阿樱，你这是什么意思？”

    轩轶笑了笑，走到钱樱的身边，看着钱穆：“侍中大人已经行礼，部长阁下，您何德何能，不给侍中大人回礼？”

    在场一片哗然，无数人在钱穆身后窃窃私语。

    是的，钱樱给钱穆行礼，是因为钱穆是她的长辈，但是同样的，身为太子侧妃，太子侍中的钱樱，钱穆也应该予以回礼。

    这样才合乎规矩。

    只是一般情况下，在私下场合这样的规矩会被视而不见，毕竟爷爷给孙女行礼，本身就是有悖伦常的事情。

    但如今显然不属于一般情况。

    钱业在钱穆身后冷冷开口说道：“君亲父子，伦常不悖，普天之下，哪里有爷爷给孙女行礼的道理？”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一阵劲风袭来，那个黑衣的少年身形如鬼魅一样向他欺来，全身无声无息，不惊起任何风声，钱业自己可是洞玄入画境的强者，否则也不会能得到钱穆青睐成为家主的继承者，但是眼下却是在太子侍中面前，钱业有点投鼠忌器，不敢放肆，但是对方竟然丝毫不知道敬畏，就这样敢悍然出手。

    就这样一个闪念间的疏忽，钱业就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生痛，清脆的声音在这个仲春清晨的庭院中回响。

    所有人瞬间看呆了。

    就在这一瞬间，钱樱的侍从竟然敢欺身上前，用手毫不留情地给了钱业一记响亮的掌掴。

    更不可思议的是，虽然说对方的身形快如鬼魅，所有人觉察到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只能看到一道一闪而逝的影子和那声清脆回响的掌击声，可是钱业分明是洞玄境的强者，怎么会被这样低劣的手段得手？

    连钱穆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他可是洞玄之上的半神，对方的举动他当然看在眼里，只是钱穆同时也清楚，这个钱樱身边的侍从，境界至多不过是法相境，距离洞玄境还有着明显的差距，在修行境界之中，每一层境界都有巨大的差距，所谓法相战洞玄，正常情况下根本是天方夜谭，而钱业也不是那种纯属靠资源和天赋闭门造车堆出来的修行废物。

    所以钱穆就没有阻拦，只希望钱业知道分寸，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卫一点小小的教训。

    毕竟钱业一直都很知道分寸。

    但是钱穆没有想到，最终给出分寸的竟然是对方，那记响亮的耳光，毫无疑问也是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只是如果这里是无人场合，钱穆早已经含怒出手，纵然不杀死对方，也会将其一招击成重伤，以示惩戒。

    但偏偏钱穆不可以。

    因为这是在自家的庄园，并且还是在太子侍中的面前，钱穆可以联系青翼之锋将太子侍中的车队截杀于道上，但是对方如果真的到了他的门前，钱穆反而什么都做不到。

    明争暗斗可以，能够瞒天过海当然也行，但是钱穆还真的不希望在公开场合和太子殿下彻底闹翻。

    钱穆的心思回转如电，脸上的肌肤微微抽动，不是这位老人涵养功夫不好，而是在自己面前儿子公然受辱，涵养再好的人也承受不住。

    而还没等钱穆开口，轩轶自己已经回到了远处一动不动，似乎刚才他什么都没有做，而是钱业自己凑上来和他的手掌相碰瓷。

    少年脱下了刚才打人的右手手上的白色手套，随手扔在地上，然后自己再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只手套戴上，似乎有点嫌弃刚才打对方的脸脏了自己的手。

    “就像你刚才说的，君亲父子，伦常不悖。”

    “所以两个大人说话，哪有你一个小孩子插手的份。”

    这样说着，轩轶已经重新戴好了手套，刚才那只就随意扔在地上，他向着钱穆弯腰行了尊者礼：“在下冒昧替部长大人管教，还请大人恕罪。”

    这如何能够恕罪，这如何不能恕罪？

    钱穆感觉自己的理智已经受到了最大的挑战，生平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而如此同时，一条白色的手套向着轩轶笔直掷了过来，飞向轩轶的胸口，手套原本是轻飘飘比羽毛重不了太多的东西，可是此时却如同暗器一般威势逼人，又快又准，带起风声。

    轩轶回头，不动声色地接过那只白色手套，看了看便随手扔到了地上，而在他的对面，钱业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温文尔雅，目眦欲裂地望着轩轶：“无能鼠辈，我向你发出决斗邀请。”

    “凭空偷袭算什么本事！”

    轩轶笑了笑，然后看向钱穆：“这也是部长大人的意思了？”

    钱穆目不斜视：“人生在世，活的便是一口气，犬子不堪受辱，在下也无能为力。”

    “以及。”钱穆看着钱樱：“你家的侍卫好生嚣张啊，敢问是何来历？”

    钱穆的语气中带着静静的威胁。

    但是钱樱根本一言不发。

    因为轩轶在这里，根本不需要她说一句话。

    轩轶哈哈大笑，然后看向远处的钱业：“洞玄境欺负法相境，真是好生不得了啊。”

    “不过小爷今天心情好，就姑且不和你计较，并且愿意接受和你的决斗。”

    这样说着，轩轶抬手拉下脸上的面罩，露出了下面的真实面容，然后看向钱穆：“部长大人不是想知道我的来历吗？现在你知道了，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钱穆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太子殿下，心中一片惶恐，他当即向着太子下跪，头颅下垂到了地面：“钱穆有眼无珠，不知太子驾到，有失远迎，怠慢殿下，请太子殿下责罚。”

    虽然钱穆跪下之后，他身后的侍卫与家眷纷纷向着轩轶叩拜，只有钱业不甘心地站在那里，全身颤抖。

    他没有想到，那个诡异的男人，真的就是他最不能招惹的那个存在。

    轩轶微笑看着钱业，笑容如沐春风，但是钱业却一点都感觉不到温暖，只有耻辱和愤怒。

    “你的决斗我接受，毕竟你就算向父皇提出决斗要求，父皇也一般不会拒绝。”

    “只是。”轩轶望向对方，面色带着嘲讽。

    “你不是不喜欢我打你脸吗？”

    “现在，自己先打三下，打得我高兴了，我们再说下一步的事情。”

    少年的笑容天真无邪。

    “好吗？”

 第48章 小皇帝的故事

    钱业看着轩轶，然后抬起手重重自己扇在自己脸上。

    他的力道要比轩轶方才打的力道还要重，一记下去，脸便厚厚地肿了起来。

    然后没有停止，第二记，第三记，钱业左右开弓，将自己的脸打的如同猪头一般，但是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的目光一直望着轩轶，望着面前的太子殿下。

    所有人都听着这刺耳的掌掴声，没人敢出一言劝解。

    毕竟，这真的是太子殿下亲自到场，即使他们并不认识这位拉下蒙面巾之后面容绝美的少年，但是连钱穆都已经在对方面前下跪，自己又哪里有不跪之理。

    轩轶看着钱业红肿而高高鼓起的双颊，满意地点了点头。

    能做到钱业这个地步的，无不是能屈能伸知进退到极点的人物。“

    “我很满意，所以不用打了。”轩轶微微笑着：“只是你很不服，对吧？你应该感到很屈辱对吧？”

    少年轻轻说道。

    钱业摇头：“在下不敢。”

    “你不敢，我敢。”轩轶轻轻说道：“我现在感觉比你还要屈辱，比你们跪在地上，比你们自己扇自己巴掌还要屈辱。”

    在场鸦雀无声。

    所以少年的声音弥漫在全场，进入每一个人的耳廓。

    “进来吧。”轩轶说道。

    然后风信子拉着第二辆马车缓缓走来，驶过大门，最终停留在第一辆马车旁，这位银灰色短发的少年侍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们很奇怪对吧？”轩轶静静说道：“我派我的妃子回她娘家省亲，到了最后，竟然只有两辆带血的马车到这里，里面一辆载着妃子本人，一辆载着一个死人，人拉着马车，那马又到哪里了？”

    少年冷冷冰冰的字眼继续在整个庭院中回响，阳光洒下，鸟雀腾起，庭院中绿意盎然，但是唯独没有人敢发出第二个声音。

    “很奇怪对吧？我也感觉很奇怪。”轩轶继续说道：“他们从我的宫殿出发的时候，有十二辆马车，有三十六匹马，有二十四个侍卫，十二个婢女，还有更多的金珠宝贝，珍奇古玩，可是为什么到了这里，就只剩下两辆马车了？”

    “你们谁能够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轩轶走到钱业的面前，看着对方那张已经慢慢恢复原状的脸——毕竟是洞玄境的强者，这点皮外伤真的就是转眼就好的轻伤——盯着对方那对碧绿色的眼睛：“你能告诉我吗？”

    被轩轶逼问，钱业才低声说道：“自从太子的消息到来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在准备，今天一早父亲就带着我们在这里迎接钱侄女，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轩轶抬手一巴掌，将钱业直接扇翻在地上，他是格物圆满，致知境又是增强自身素质的七夕紫蓂致知，所以手上的力道比寻常洞玄境要大得多，此时全力施为，钱业根本不敢运功抵挡，所以整个人就被少年扇翻在地。

    钱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太子殿下不让他起来，他就不敢起来。

    哪怕平日里所有人再瞧不起这位太子，但是他终究是帝君的儿子，这个世界上最接近奥斯之皇宝座的男人，除非钱家做好被整族夷灭的准备，那么只能选择在这里唾面自干。

    或者换个说法。

    太子打了你的左脸，你就要把右脸送上去给太子打。

    “狗屎。”轩轶轻轻说道。

    “我说狗屎你们听没有听得到？”

    “听不到没关系，我前几天在书里看到了一个故事。”

    “看到一个帝国的小皇帝，被权臣扶上了皇位。”

    “权臣的势力那么大，整个皇宫里都是那个权臣的手下，小皇帝吓得彻夜难安，所有的政令都要那个权臣看过之后才能实行。”

    “他很不开心。”

    “就如现在也很不开心的我一样。”

    “他纵目四望，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一个可亲近之人，于是他就点起宫中的太监宫女，自己仗剑披甲，想要去手刃那个权臣，夺回自己的权力。”

    “结局你们知道吗？”轩轶问向四周，当然没有一个人敢回答。

    “没有人知道的话，那么我就自己告诉你们吧。”

    “他一路浴血奋战，从都城的这头杀到了都城的那头，剑上染着血，衣冠散落。”

    “无人敢于之应对。”

    “直到快到权臣府中的时候，有个人说了一句话。”

    “那个人说，大人养士千日，当应此时。”

    “于是权臣的一个小小的舍人，就拿着长枪把那个小皇帝从战车上捅了下来，杀死了他。”

    “看，杀死一个皇帝就这么简单，杀死一个太子也不会难到哪里去。”

    “今天我派出自己的妃子回娘家省亲，你们都敢派人截杀，那么我现在自己来到这里，我想问一下，部长大人。”

    “您那位养士千日的死士在哪里呢？”

    “他的长枪又在哪里？如何能够将我捅下来？”

    “谁能告诉我。”

    钱穆全身发冷，浑身颤抖。

    他没有想到这位太子殿下真的能够做出这样图穷匕见的事情。

    是的，如今的太子殿下就像他说的那个故事里的小皇帝那样，身边没有一人堪用，没有一人可用。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位太子的笑话，看着他最终灰溜溜地交还太子印绶，将自己的妹妹送上皇位。

    但是他没有。

    他选择了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来处理问题，就好像那位莽撞导致身死的小皇帝一样。

    如果今天太子殿下这件事没有处理好，那么接下来太子就会颜面尽失，一蹶不振。

    但是如果太子殿下真的像那个小皇帝想的那样弑杀了权臣，那么接下来他就会是那位除鳌拜的帝王，带领自己的帝国重新走向中兴。

    一切都只看在结果。

    这样看来，原本钱穆以为这位太子殿下贸然送钱樱回来省亲，不过是少年鲁莽的荒唐之举，完全不知道游戏规则，所以钱穆才不介意给这位太子殿下一点教训。

    但是没有想到，这本身就是太子殿下的一个陷阱。

    他就是在等着自己发力，然后将祸事的权柄送到他的手中。

    而如今，太子就过来讨还这个权柄，他又该怎么办呢？

    钱穆远远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权臣，就连奥斯本丞相都做不到。

    可是太子殿下却在做那个小皇帝做过的事。

    钱穆以头抢地：“老臣对帝君，对帝国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三国曹魏最后一个皇帝曹髦，也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主角。

    皇帝也是人，每当看到这样一段故事，我都忍不住这样想。

    高贵乡公今何在。）

 第49章 釜底抽薪

    面对几乎老泪纵横的钱穆，轩轶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毕竟，这个权力的世界本身都没有怜悯这一说。

    他蹲下身来，站在这位半神强者的面前，哪怕对方只有抬起头，就可以把那根弑君的长枪插入自己的胸膛。

    但是轩轶无所畏惧，并且有恃无恐。

    “部长大人，您该不会告诉我，截杀我的车队的那位强者，和您没有任何关系吧。”

    少年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

    钱穆听着太子殿下的声音在自己耳郭中回响，自己却不敢抬头一看。

    这样的指控太过于严厉，就算是钱家，也丝毫不敢抢过这顶黑锅背在身上。

    “微臣对此事一无所知，苍天可鉴。”

    轩轶笑了笑：“苍天可鉴？”

    “您刚才不是说自己对帝国，对我的父亲忠心耿耿，那么对于帝国的皇储，就可以肆意妄为，是吗？”

    钱穆沉默下来，他越来越明白，今天的事态已经无法像自己所设想的那样进展下去了。

    自己纵横政坛百余年，所经历的风波不计其数，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像太子殿下这样赤膊上阵，完全不管游戏规则的存在。

    但是面对这样的攻势，自己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除非釜底抽薪。

    正在这个时候，第二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太子殿下，我们的决斗继续吗？”

    钱业的声音。

    当轩轶没有再理会这位钱家的继承人，转而将矛头针对钱穆这位钱家家主的时候，他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冷清说道。

    话语略带阴鸷。

    此时此刻，钱业如何不会明白，正如这位太子殿下所说的，他派来的车队遭到如此袭击，这比当面打的他的脸还更令他感到耻辱，无论这件事是不是钱家所谋划的，太子殿下也会把这件事算到钱家的头上。

    因为钱家本来就是这场袭击的最大得利者。

    按照以往的扯皮手段，就好像公主殿下在车站遭到的那场袭击一样。

    公主殿下都会遇袭，更何况你自己派出的一个小小的太子侍中。

    太子侍中权力是很大，但偏偏太子侍中本人是个只能作为吉祥物的弱女子，死在青翼之锋的袭击中是再正常不过了。

    要知道，公主殿下的那场袭击案，所有的线索被查到来自太子党羽之后，线索已经被掐断了，几乎已经成为了死案，黑锅也全扣在了青翼之锋的头上，没有人敢冒着揪出太子的情况继续查下去，所以太子殿下就天然成了这个调查的挡箭牌。

    而眼前的这次袭击原本也会按照这次路线走下去。

    太子侍中怎么了？

    那可是青翼之锋啊，那可全是一群疯子啊。

    谁让太子殿下你自己派手下走路不小心呢？

    况且在发动袭击之前，钱家其实已经确认了青安城中所有的洞玄之上半神位置，确认没有一个路过的兴趣使然的英雄会来干扰好事。

    可是眼下，明明袭击已经发生，青翼之锋担保会排出最得力而隐蔽的杀手，可是最后不仅最关键的那个人没有杀掉，太子殿下竟然亲自赶了过来。

    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钱业不知道，钱业也不敢想。

    但钱业只需要确定一件事情就够了，那就是抽掉这位太子殿下这锅沸水下的燃烧着的柴火。

    方才太子殿下讲的那个故事确实很贴切，也很吓人。

    但是太子殿下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没有那个本事不是吗？

    纵然这里并没有一杆能够弑君的长枪，但是却有能够把太子殿下捅下他战车的东西。

    “我要求在这里和太子殿下进行决斗。”钱业平静地继续说道。

    奥斯帝国的皇储都是不败的象征，如果自己能够在这里将太子殿下击败一次，那么太子殿下就等于说跌下了他的战车，这与境界无关，没有说洞玄境欺负法相境就是欺负。

    因为帝国的那位公主，现在已几乎确实是世界最强的法相境，已经开始图谋最后进阶洞玄之上半神的事业，那么太子殿下想要和月公主争夺最后的皇位，最起码应该展示出来相应的境界？

    方才太子殿下如鬼魅过来掌掴自己的手段确实精妙，但那只是自己猝不及防的产物，并且有些投鼠忌器。

    而在真正的决斗中，钱业有充分地把握将这位太子殿下按在地上狠狠地蹂躏，来排解自己之前被这个少年羞辱而带来的愤怒，甚至说——仅仅只是甚至。

    他可以借决斗的机会，击伤这位太子殿下，毕竟高手过招分秒必争，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了差错。

    轩轶回头看了钱业一眼，轻声说：“好啊。”

    “就在这里。”

    ……

    ……

    当钱业用之前和太子殿下约定好的决斗来强行终止太子殿下单方面对钱穆的质问羞辱的时候，那么这场决斗的胜负，就已经决定了钱家接下来的命运。

    所有人都对此心知肚明，钱穆，钱樱，风信子，以及其他在场的人。

    钱业是洞玄境的老牌强者，面对眼前这至多不过是法相境的太子殿下是有着绝对的优势，况且太子殿下而今才不过十七岁，钱业痴长轩轶二十来岁。

    可没有人对这场决斗感到不合理，因为太子殿下是奥斯家的孩子。

    这个家族的孩子，从来都不应该以常理度之，就好像而今这个同阶无敌于天下，而进阶速度更是无敌于天下的月公主。

    如果太子殿下想和月公主争夺最后的皇位，那么他至少应该展现出来和月公主相似的实力。

    决斗地点就设在这个钱家的庭院，只是双方的人都向后散开，给他们留下了相对的战斗空间，并且钱穆作为老牌洞玄之上的半神，也有控制战场的能力。

    而轩轶也已经脱下来身上那件用来隐蔽自己的黑衣，露出了身下那件紧身的金色软甲，这是来自奥斯帝国的宝库的秘宝，防御力要远远超过了之前使用的暗部近身作战服，毕竟后者不过是制式量产的产物，而前者则是一个帝国工艺与技术的结晶。

    看着眼前金发的青年露出跃跃欲试的残忍表情，轩轶只是笑了笑，双臂向后伸开，舒展了一下筋骨。

    “在开始决斗之前，我只说一件事情。”

    太子殿下的声音轻而冷。

    “青翼之锋的那位烟客，是我在一个小时前亲手所杀的。”

 第50章 一招

    轩轶终于提到了那位烟客，别人或许不懂，但是钱业不可能不懂。

    因为烟客本身就是他知名来完成这次截杀任务的，只因为这位洞玄境实力虽然称不上特别强，但是胜在手段诡异难测，并且逃生能力极强，即使说任务失败，也不会给对方留下把柄。

    只是眼前这位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说：烟客已经死了？

    而且还是被他所亲手杀死的？

    即使是钱业，一时间也不由陷入轻微的情绪紊乱中。

    毕竟钱业自己，是万万杀不死那位烟客，正面对敌或许还有优势，但是生死搏杀之间，肯定会死在对方手下。

    钱业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只是眼下太子殿下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钱业随即意识到这可能是对方用来干扰自己心神的手段，因为无论烟客死没死，又是怎么死的，这并不是眼下应该考虑的问题，如果因此让自己心烦意乱，那么就得不偿失了。

    念已至此，钱业随即稳定住心神，看向轩轶：“那只能赞叹太子好手段了。”

    这样说着，钱业闭上眼睛，等待着最终战斗开始的信号。

    他已经准备好如果在决斗中蹂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子殿下了。

    哪怕自己的出身远远不如这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帝室之胄，但是只有在这个战场上，他们才是完全公平的。

    公平到钱业甚至可以不负责任地把这位太子殿下揍上一顿，告诉他什么叫做真实的世界。

    轩轶看了看钱业的表情，读到了对方的内心所想，于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话，一样等待着战斗的开始。

    太阳一寸寸西斜。

    ……

    ……

    钱樱有些焦急地看着战场中央，柳眉轻轻颦起。

    对于这位钱业叔叔的境界修为，钱樱还是有所耳闻的，只能说天赋出众，思虑阴沉，更有钱家的倾力培养，年龄更比轩轶要大出一倍还多。

    但在她身后，风信子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

    钱樱回头，看到风信子自信的表情：“不用担心，太子不会输的。”

    别人风信子不知道，但是就在方才，太子殿下刚刚动手在片刻之内解决了烟客这样的积年强者，境界姑且不说，暴露出来的战力简直震古烁今。

    风信丝毫不认为钱业能够有击败殿下的机会。

    钱樱咬了咬嘴唇，低声嗯了一声。

    ……

    ……

    “决斗开始。”

    钱穆的声音低低响起，钱业望着眼前的金甲太子，看着他的那一头黑发和俊美的面容。等待着对方率先发动进攻。

    战斗之时，先手自然占优，况且之前太子殿下出手的时候，展现出来了诡异的速度和隐蔽性，所以钱业相信这一次太子肯定还会选择强攻，因为只有强攻他才能够占得先机，赢得那微不足道的胜机。

    但是十米开外的少年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同样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钱业心中一股无名火升起。

    以弱击强，居然不抢先手？这是真的瞧不起他？

    于是钱业伸手向前一抚，手指接触空气之处，便有数根亮银色的冰锥次第浮现，在空中漂浮一刹那，然后如同机枪一般向着轩轶攒射而出。

    钱业的法相境是冰雪，洞玄境更是将冰雪之意推演开来，自成天地与道路，按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只要再给钱业四十年的时间，他就有机会成为洞玄之上的半神。

    不过洞玄之上号称鱼跃龙门，钱业天赋虽然，但也只是有机会而已。

    但这与眼前的战斗无关。

    既然太子殿下不想动，那么自己就教他怎么动。

    钱业心中这样想着，并看着那数根冰锥向着轩轶突刺而去，他心中已经预想好了太子殿下躲闪或者说格挡的动作，只等对方动了之后，自己接下来的攻击就会接踵而至，将其打得落花流水，就跟耍猴一般。

    但是钱业万万没有想到，太子根本就没有动。

    他只是站在原地，同样将手向着前方一拂，手指精准地拂过刺来的冰锥尖端，然后钱业就看着那些冰锥在太子面前如同玻璃一般片片破碎，化成细小的冰晶。

    而太子随后右手轻轻一握，那些细小的冰晶便在空中重新凝结，化为两根更加粗大的银色冰锥，向着钱业自己感，温度冷得像是冰。

    他就是在冰锥碎裂成冰针遮挡自己视线的那一瞬间欺身上前攻击的吗？

    钱业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但是他依然不懂对方是如何完全欺骗了他的感知接近，又是如何在一秒钟的时间里就粉碎了他引以为傲的防御。

    “你输了。”轩轶站在钱业面前，话语冰冷。

    他右手轻轻下压，钱业便感觉到有无形的大力向他用来，这位四十岁的钱家继承者双膝一软，向着黑衣的太子彻底跪倒下来。

 第51章 被否定的未来

    这是一场酣畅流利，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的大胜。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战斗才刚刚开始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结束了这场战斗，甚至说有些人才刚刚想起呐喊和喝彩。

    轩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钱业，笑了笑：“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钱家的未来家主了。”

    这样说着，轩轶转身向着身后的钱樱走去。

    整个战斗不过持续了三十秒钟。

    作为裁判的钱穆看得都有点不可思议。

    以钱穆的眼光，他当然知道，在钱业试探攻击的时候，太子就用不知名的奇妙手段瞬间将那数根冰锥内含的能量完全粉碎，随后再重新组合，毫不浪费地作为自己的攻击手段。

    而在钱业同样满不在乎地处理那两根看起来除了更大，没有任何花哨的冰锥的同时，太子殿下引爆了自己在冰锥中实现蕴藏好的能量，让冰锥化为暴雨梨花的冰针。

    钱业虽然有战斗经验，但是在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他虽然没有呆立无措，但是凝结成盾防守却是犯了兵家大忌。

    这个时候他将所有的主动权都拱手交给了太子殿下。

    而太子殿下也欣然接受了他的馈赠。

    那是如同鬼魅般的前进，其移动速度完全超越了音速，但给人的感觉确实寂静无声的，仿佛太子殿下身边有着无形的黑洞，吞噬了周围的所有声音和波动，乃至于连钱穆，都有点难以捕捉太子殿下的气息和动作。

    他就这样来到钱业最后的防御冰盾面前，一拳击出，便将冰盾彻底瓦解。

    再看着已经如同砧板鱼肉的钱业，只轻轻一压，就将心神崩溃失守的钱业压跪在地上，结束了这场决斗。

    这当然有太子殿下取巧的成分，他的每一个步点都踩在最合适的音符上，配合自己完美的实力，就好像在谱就一曲绚烂的乐章，整个战斗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废笔。

    虽然说钱穆已经确定，就算太子殿下不进行任何取巧，硬碰硬地和钱业战斗，钱业多半也不是眼前这个恐怖的太子殿下的对手。

    但是能够以这样精确如同机器一样的步伐，高效地完成这次决斗，却让钱穆都感觉到了惊艳和不可思议。

    直到此时钱穆才开始扪心自问，自己当初选择了月公主作为效忠对象是不是选错了人。

    ……

    ……

    在场一片鸦雀无声。

    没有人敢相信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在他们大多数人看来，太子殿下已经耍了什么阴谋诡计，才最终赢了自家的少主，但是这样的话，那最后一拳轰开冰盾又是什么手段？

    为什么少主被轰开冰盾之后没有做任何反击，反而就任由太子将少主轰击在地上？

    他们疑惑，但是不敢说话。

    ……

    ……

    钱业呆呆地望着前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输了。

    这样轻而易举，这样干脆利落地输给了一个法相境？

    他回想刚才的战斗，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犯了错误，是的，他有些轻敌，但是正常情况下，法相战洞玄的战斗根本就不应该发生，一旦发生也绝对是碾压的。

    洞玄境的战力是法相境根本无法比拟的，就好像小溪与大江大河的差距一般。

    可是——他就这样输了，并且输得完全不知道刚才自己错在哪里？

    对方如何能够转眼间便吸收转化自己的攻击并用来攻击自己，如何将原本普通的攻击中暗藏陷阱？

    如何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又如何一拳便击溃了自己的防御？

    钱业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不是法相境能做出来的事情。

    如果全天下的法相境都是这样，那还要洞玄境有什么用。

    以及轩轶的那句冰冷的话语在钱业的心中盘旋，让他无法凝下来心神。

    “从今天起，你再也不是钱家的未来家主了。”

    如果别人这么说，钱业可能会嗤之以鼻。

    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一步步取得所有人的支持和信任，一点点地推进修为，直到成为钱家的第二强者，所做的一切，最终不都是为了这个家主的位置？

    最终不都是为了振兴钱家，让钱家成为四大家族之首，乃至于在他的领导下逐渐取代那个如日中天的奥斯本家族。

    但是太子这一句话，将他的未来都彻底击碎。

    他是太子殿下，未来便是奥斯帝君。

    他说自己以后不再会是钱家家主，那么自己就真的不会是钱家家主。

    没有为什么。

    甚至今天之后，自己还会被软禁到死，乃至于废去修为。

    因为一旦钱樱进驻，钱穆被剥夺权力，钱家曾经所做的那些黑暗中不可见人的勾当都会展露地一干二净，大白于天下。

    钱穆身份重要，修为高深，可能不会死，但是自己肯定是要被当做替罪羊以死谢罪的。

    他冷冷盯着眼前那个一步步离开的少年身影，就凭他投胎投的好，生来就比自己高贵，所以就能在这里一句话否定他之前四十岁的所有努力。

    凭什么？

    钱业扪心自问。

    对方的动作在他眼中逐渐缓慢下来。

    钱业依旧跪在地上，全身冰冷，但是内心却火热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在太子的一句话下已经判了死刑，但是他依然有可以做的事情。

    钱业在那一瞬间崩碎了自己的道基，全身瞬间包裹上冰雪残渣一样的细碎颗粒，慢慢溃散，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太子殿下。

    只要杀了他就够了。

    钱业在心中说道。

    只要杀了这个太子，那么帝君陛下就只有一个继承人了，等到公主殿下继位，就算他会死去，钱家依然将安然无恙。

    一切都将变得无比美妙。

    钱业在心中说道，他的已经彻底崩溃，血肉被冰雪所覆盖，只有意识分外清晰。

    这一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人想到，钱业竟然会在失败之后选择这样的行为。

    钱穆看着钱业身上涌出的第一簇冰雪，下意识地感觉不妙，不由张开了他淡蓝色的海洋领域，巨大的蓝色光罩在一瞬间包裹了所有人。

    但是不包括钱业，因为钱业崩碎道基之后，等于说强行破境，等于说将自己接下来的生命，都献给了远未到达的天市境。

    他的身体便是领域，既然是领域，那么又怎么会被其他领域所限制。

    钱业挣扎着向前，整个人化作雪怪一样狰狞的怪物，向着轩轶飞扑过去。

    “太子殿下。”

    “愿您安息。”

    钱业发出了最后的低吼。

 第52章 您不是就比我生的好吗？

    轩轶回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化作怪物向自己扑来的钱业。

    这是放弃努力得来的理性而追求极致的力量而失控的体现，千万年来，人类从混乱的古神印记中和逐渐掌握了支配超自然力量的能力，但是却无时无刻不在对抗那被超凡力量侵蚀的危险，所以长期以来，人类都在被摸索探明的比较固定的两条道路上前行。

    便是战士的内息与魔法师的法力。

    这是力量与魔法的各自衍生，其中虽然有很多变种，但是万变不离其宗。

    但是随着三一女帝天地宣讲，进一步揭开世间奥妙之后，虽然说给这个世界展现出来更宽广的道路，但是同时也孕育了某种可怕的危险。

    那就是曾经缠绕着人类整个修行史的可怕梦魇，又开始卷土重来。

    将无序而混乱的能量收拢疏离，最终收为己用，本身就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所以长安女帝才会定下七个小境界，象征着修行者在其中的心得感悟与境界变化。

    感知，初识，入画，不惑。

    只有当不惑之时，才能有把握进阶下一个大境界，而不会被失控所困扰。

    所谓修行，其实不外乎是一个锁心猿困意马的过程，如果不能够驾驭力量，那么就终将会沦为力量的奴隶。

    而眼下，钱业便是彻底放任了自己对力量的支配，让其溢出身体，从而以化身怪物为代价，获得超越当前境界的力量。

    这也是洞玄境的特权，因为只有自创道路，自开枝叶的洞玄境，才有这样的特权。

    以死亡为代价的特权。

    但是轩轶只是意外，并没有太害怕。

    他敢孤身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拥有着有恃无恐的资本，他并不是那个莽撞勇猛的小皇帝，只凭借着匹夫之勇就敢向着权臣竖起叛旗。

    是的，陛下您为何要反？

    真的不是一句笑话。

    如果钱穆真的想要铤而走险，将他杀死在此地以制造既成事实，那么轩轶还真的想试试这个老狮子的牙口，是不是真的还像年轻的时候那么锋利。

    不过那样的话，轩轶很可能保不住钱樱和风信子，但是却有绝对的把握从这里逃走。

    只是这样钱家付出的代价却很可能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毕竟暗中指使刺客截杀太子的车队，和在自己的宅邸中公然谋杀皇储，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罪名。

    而轩轶其实也不想和这位钱家的家主彻底撕破脸，就好像方才他将钱业击败之后，完全可以在决斗中将其杀死，永绝后患。

    但是在一个父亲面前亲手杀死他的儿子有多么愚蠢，轩轶不用做都知道。

    所以他才留了钱业一条生路，只是废掉了他的家主继承者的位置。

    因为轩轶如果真的在这里输给了钱业，那么他太子的位置虽然不至于丢掉，但是却会岌岌可危，所有人都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输给了一位普通的贵族。

    这对奥斯皇族而言是很难堪的耻辱。

    既然轩轶在这场决斗上压下了自己的赌注，那么钱业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他如果输了，那么他就将永远和钱家家主这个位置无缘。

    至少说在轩轶还活着的时候无缘。

    这很公平。

    原本事情会在这个节点结束，经过这次的打压，钱穆再如何高傲，他都要考虑今天自己展露的手段和势力，钱樱作为自己的代言人，将会毫无阻碍地获得钱家的支配权。

    哪怕要花一点时间。

    只是轩轶没有想到，钱业并不想让这次的事件就这样结束。

    他选择在这里杀死自己。

    钱穆蓝色的海洋领域铺天盖地地张开，将轩轶的整个视野全部覆盖，当然也包括了正向自己扑来的钱业。

    钱业全身的冰雪已经挣破了他穿的黑色礼服，发丝也变成了向外竖起的蓝色细小冰凌，他冷冷盯着轩轶的眼睛，眼中满是残酷的杀意。

    钱穆的领域可以封锁住其他人的动作，但是围堵封锁不住自化领域的钱业，这位老人只能向自己的儿子放出最后狂怒的警告：“钱业！住手！”

    可是钱业最大的优势，就是他距离轩轶要远比钱穆近。

    近到当以身饲魔之后，他只需要一眨眼，就能够来到对方的身边，然后抬手拧断这位太子殿下那个好看的脖子。

    然后将他的身体撕成碎块。

    然后自己就可以死了，有一位太子殿下作为垫背，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舒服的事情了。

    没有人能够阻止他，没有人！

    钱业这样疯狂地想着，所有人的动作都在他严重慢到了极致，但是他眼中只有这位黑衣而骄傲的太子殿下。

    只是，他已经慢慢变得浑浊的碧绿眼睛中，看到太子正回望着自己，眼睛中没有一丝惊恐的意味。

    反而带着淡淡的玩味。

    这个玩味让钱业更加愤怒起来。

    他还瞧不起我。

    即使我变成这个样子，他依旧瞧不起我。

    就像当初那个瞧不起自己的钱广漠，最后不是他躺进了冰冷黑暗的墓穴，而自己则坐在了钱穆的身后，成为了他的臂膀和影子。

    钱业的速度越发凛然，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可是就在钱业的面前，他看到了一簇鲜红的火焰慢慢在自己面前燃起。

    太子殿下瞬间便被赤红色的火焰所包裹，连发丝和眼瞳都变成了鲜红如火的色泽。

    他看着自己逼近，燃起的火焰甚至挣脱开了钱穆海洋领域的禁锢，然后少年抽出一柄金身紫刃的古朴长剑，向着前方微微送了出去。

    钱业只感觉自己胸口剧痛。

    世界的一切重新开始流动，时间恢复了原状。

    钱业低下了头，看到那柄长剑已经刺穿了自己的胸口，少年的表情依然冷漠，甚至没有愤怒和怜惜。

    只是他想死，所以自己成全他罢了。

    红色的火焰在庭院中熊熊燃烧。

    钱业看着那柄剑，当那柄剑刺入身体的时候，他就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被戳爆，之前充盈在身体中的力量也在慢慢地消失。

    所以已经向着怪物演变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原状。

    “皇天剑吗？”钱业的口鼻中吐出粉红色的血泡。

    他看着眼前的太子殿下，对方炎发而灼眼，烨然若神人。

    “您不就是生的比我好吗？”钱业冷冷发出了最后的质询。

    轩轶笑了笑：“我并不这么认为。”

    这样说着，轩轶抽回了长剑，对方的身体由于刚才的变化，血液已经被完全转化成了力量，所以长剑留下的创口中只能看到干瘪的血肉。

    太子殿下看着对方轻盈倒在地上，然后上前替这位野心家阖上了双目，火焰从身体表面缓慢熄灭，少年抬头看着钱穆，钱穆也收起了海洋领域。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抱歉。”轩轶对着钱穆低声说道，因为对方又失去了一个儿子。

 第53章 此前日所杀之天子也

    钱穆收起了自己的领域，看着火焰熄灭，发色重新变成漆黑的太子殿下。

    钱业倒在他的面前，虽然在崩坏过程中被打断，从而恢复了人形，但是气息全无，也已经接近了崩溃。

    钱穆向着轩轶单膝下跪：“微臣教子不严，请殿下责罚。”

    轩轶看着在自己面前再度下跪的钱家家主，如果说上次下跪是出于对太子这一身份本身的敬畏，但是这次下跪，就是出于对少年本人的敬畏。

    十七岁，而今太子殿下才十七岁。

    而对于太子殿下的境界，方才的几次出手，钱穆也已经看明白了，法相不惑或者法相洞天，之所以展现出来这么强大的实力，则是因为太子殿下的法相境极其特殊，特殊到让钱穆这个洞玄之上的半神都有点看不透的地步，似乎是将能量吸收转化收为己用的表现，但是其内在的运转和原理，钱穆却无法探知。

    总之太子殿下很可能在法相境便自开道路，而且还是前无古人的道路。

    这未免有点太恐怖了吧。

    钱穆忍不住想道。

    以法相战洞玄，这个其实钱穆还是能够接受的，毕竟太子殿下是奥斯家族的人，越阶而战对奥斯家族并不是什么难事，公主殿下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况且太子殿下的法相境还那么强大与诡异，实战经验又谙熟敏锐到可怕，钱业一时中招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但是偏偏可怕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钱业被愤怒和沮丧冲昏了头脑，铤而走险，向混乱和无序求取力量，宁可化身为魔也要将这位太子殿下格杀当场。

    虽然钱穆第一时间就选择了阻止，但是在钱穆心中，又何尝没有牺牲一个钱业，换来钱家全族新生的想法呢？

    毕竟死掉的太子殿下就不再是太子殿下了。

    钱业会死，但那只是他狂妄而大逆不道的行为，钱穆已经当场将自己的儿子击毙，大义灭亲。

    这样的结局当然是最美好的。

    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完美的结局，青安帝都而今面临的两虎相争的局面就会荡然无存。

    但是钱穆万万没有想到，连自己都无法阻止的钱业，竟然奈何不了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少年，那可是堪比洞玄之上的力量，哪怕只是萌芽阶段的火苗，也不是区区一个法相境能够抗衡的，甚至连绝大多数的洞玄境都会在这闪烁着一丝领域光芒的力量面前溃不成军。

    可那骤然燃起的赤红色火焰带着纯粹无比的力量，甚至弹开了钱穆的海洋领域，挣脱了那无差别的控制力量，随即抽出皇天古剑，借助对方空有力量而理智缺乏的特性，那柄号称可以吸收转化天下万物的皇天古剑借助其天象裂解的威能一瞬间抽干转化了钱业的怪物之躯，强行将其恢复原状。

    这是真正能与洞玄之上抗衡的力量，钱穆有点不敢相信，但是又不得不相信，即使是自己强行出手，想要留下或者击杀这位太子殿下，他也同样能够在自己的手中逃出升天。

    这让钱穆感到无力和绝望。

    所以敬畏。

    奥斯家族不愧是君临在这个帝国千余年的家族，其家族成员的天赋底蕴，甚至超过了通常意义上的那些隐族精英。

    如果不是身受七夕紫蓂的困扰无法和外族通婚，只能依靠和霓凰一族的联姻来延续血脉，奥斯家族毫无疑问会成为第八个隐族。

    当然，即使是现在，奥斯家族就有第八族之称。

    毕竟奥斯家族的血脉是那样的强势。

    面对这样一个才不过十七岁就能够与洞玄之上抗衡的太子，钱穆只能向他表示敬意，并且奉上他的尊重。

    “责罚就免了。”轩轶倦倦说道。

    “还记得当初我在殿中对部长大人说的话吗？”

    “不服的话，可以告老。”

    “虽然说部长大人现在看起来是有点服了，但是我也感觉部长大人也有点老了。”

    “您说呢？”

    钱穆恭敬地点头，没有说半句不是。

    经过这番交锋，太子殿下已经将钱家从绊脚石变成了垫脚石，今天之后，太子殿下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就会传遍整个世界，所有人都会战栗地发现，那位曾经不声不响的太子殿下究竟有多么强大。

    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太子殿下将会成为君临这个世界的崭新王者，真正拥有和月公主分庭抗礼的资格。

    就好像太子殿下中那个故事里的小皇帝，如果他最后成功了，那么他就会成为载入史册的中兴之主，鲜衣怒马，仗剑行街，手刃权臣，诗文平话，戏剧传奇中都会记载他的故事。

    但是如果失败了，只留下一句路人皆知的俗语，然后尸体被以乡公的身份葬在城外一角，下葬的时候只有一口薄棺，围着指指点点。

    “此前日所杀之天子也。”

    钱穆面对轩轶这句毫不留情的话语，只能点了点头。

    这一瞬间，钱穆甚至有点庆幸自己还有钱樱这个孙女。

    今天之后，钱家如果没有钱樱，将会瞬间在帝都的地位一落千丈，如果说钱家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

    被彻底抖落出来，被灭满门也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连月公主都不会强行保自己这样一枚弃子，更何况是在太子殿下锋芒初露的今天。

    但是如果有钱樱的话，钱樱作为太子侍中，以及接下来的钱家的代理家主，那么钱家至少不会接受灭顶之灾，如果能够转而为太子殿下效力，至少能够避免被满门抄斩的命运。

    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神奇。

    “老臣已老，明天就会向陛下申请告老。”钱穆跪在地上轻声说道。

    钱业的尸体倒在一旁，无人敢收敛。

    钱家听着千亩的话语，战战兢兢，却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毕竟之前说话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了死尸倒在了地上。

    微风拂过庭院，卷起几片暮春的残花，吹到了轩轶的脚下。

    少年看了看那朵花瓣，笑了笑：“城东我有处宅院，风景甚好，钱阁老可以去养老。”

    钱穆当然知道这是太子的软禁，但是他只能再叩首谢恩。

    “谢太子殿下。”

 第54章 不偷腥的猫

    自此，钱家的事情终于便告一段落。

    帝国组织部部长，洞玄之上的半神强者钱穆被太子软禁在城东，十年之内不得踏出庭院半步，钱家原本的未来家主在决斗中身死，太子侍中钱樱重返家族，执掌大权。

    这之中的任何一件事发生都会在青安帝都中引起轩然大波，更何况是同时在一夜之间发生。

    没有人能够想象到太子殿下不出招则以，一出招便是如此的凌厉凶狠，由于太子殿下的表演是当着钱家所有有头有脸的角色完成的，众人之口又悠悠，随着当天的细节更多的泄露出来，即使在愚钝的人都知道，青安城的天将要变了。

    此前月公主一手遮天，而眼下蛰伏已久的太子殿下，则似乎表明他要捅破这张遮天的手。

    ……

    ……

    “做得很漂亮啊。”椒月翻着自己面前的报告，闲闲说道。

    “毕竟是人情。”轩轶面无表情地坐在平静开口。

    两个人此时身在太子的寝宫中，毕竟椒月自己的修行途径是空间一途，所以这个世界上根本对她来说没有什么隐蔽之所。

    帝国的公主殿下这次并没有穿她喜欢的黑色小裙子，头上也没有戴金色的王冠，她只是简简单单穿着白衬衣黑马裤，曲线玲珑如丝，黑色的长发简单打了个结盘在头上，黑色的眼睛乌黑闪亮。

    少女这次并没有展现出她盛气凌人的骄傲和尊贵，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刚刚骑马回来的妹妹来看自己的兄长。

    轩轶反而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公主殿下。

    “难道你就不想继续做下去吗？”椒月继续又翻了一页：“这个是这个世界上你所能找到的最高的荣华富贵，钱樱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吃到嘴里，我真怀疑你是那方面不行。”

    被椒月这样的顶级美女在面前质疑那方面的能力，真是绝大多数男人都无法抵御的挑衅和诱惑，但是轩轶依然平静站在原地，长时间的扮演太子丝毫没有让他迷失自己的身份。

    “我答应过钱梨的。”少年轻轻开口。

    “答应什么？”椒月挑起黛色的眉：“答应替他照顾他的妹妹，你仅存的良心不允许你把她照顾到床上？”

    “还真是授人一诺，千金不易呢，我感动地都要哭出来了。”

    少女当然没有哭出来的意思。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钱樱真的喜欢上你了呢？”椒月轻轻说道。

    “她喜欢的只是太子殿下。”轩轶平静回答道。“而不是那个在星城的泥水中长大的小孩。“

    “不要太自信哦。”椒月幽幽说道：“你就是不懂女人心，所以才会欠下那么多风流债。”

    “我哪有！”轩轶下意识地就想否认三连。

    “你明明不是迟钝的人，却总是在装作迟钝。”椒月目光眨也不眨地看着轩轶，黑色的眼中波光流转。

    这位公主殿下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一等一的美人，一颦一笑，皆诱人心神。

    不知为何，轩轶却对她很难生出异样的情感。

    “当初鸠三忍着剧毒之痛，濒死的重伤，也要跳入深涧来找你告诉你最后的情报。”椒月看着轩轶：“你如果说这只是同伴的友情，那我真要笑掉大牙了，暗星魔崽子的之间的友情，我可是广有耳闻，在任务中你的同伴会毫无征兆地出手伤你，只因为你穿着一双比他好看的靴子。”

    轩轶没有说话，也不想回答。

    鸠三的事情，到现在还是轩轶最深的痛之一。

    假如那个时候他有现在十分之一的力量，他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把那个不知道什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少女从深邃黑暗的死亡中拯救回来，不用让她在连告白都不愿意的情况下死去。

    但是他没有。

    哪怕少年事后将事情的始作俑者星鹤渡施以相同性质但是更加痛苦的死亡刑罚，但是那个少女终究不会回来。

    只留下那个空空荡荡盈满少女体香的小屋，和那张已经写满了的练字册。

    椒月看着轩轶眉宇间的那一抹隐藏的忧伤，不由笑了笑，揭过了这件事情。

    “我都快忘了，你虽然是暗星培养出来的最强的一个魔崽子，但同时又是最不像魔崽子的魔崽子了。”

    “就好像我一直猜测你和星立华之间，只是虚假的过家家游戏，你欺骗我，我欺骗你。”

    “但是我看错了，我很抱歉，也有点开心。”

    轩轶没有开口。

    和星立华一样，姐姐也是她不想提及的话题。

    因为都太过沉重。

    “或许我应该把他叫做成长？”椒月笑嘻嘻地说道。“毕竟男孩必须看过更多的世界，失去过更多的东西，才能够慢慢成长为可靠的男人？”

    “所以现在你应该还称不上男人？毕竟连送到嘴的肉都不吃，哪有不偷腥的男人？”不动声色的，椒月又将这个话头提了起来，臊地轩轶有点满脸通红。

    毕竟总是被用这个问题揶揄，说不尴尬是假的。

    偏偏椒月又是不能翻脸的对象。

    说真的，轩轶和椒月目前是什么关系，轩轶自己都说不准，最接近的说法应该是合作对象，但是合作对象之外呢？

    他们算朋友吗？

    轩轶感觉勉强算的，毕竟彼此之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有过合作也有过轻微的对抗，总之是能够互相信任的关系。

    如果让轩轶在自己认识中的人挑选信任级别，那么姐姐当然是最高级别，但是姐姐之下，真的要数椒月了，恐怕连叶雅都没有椒月的信任级别高。

    因为叶雅远远没有椒月靠谱，虽然说这两位少女年龄只相差了一岁，但是椒月独当一面的能力，却远远强于叶雅。

    这一通谈话下来，椒月让之前已经在整个青安帝都大出风头的太子殿下吃瘪无数次，少女竟然有些别样的开心。

    “我都快忘了。”椒月微笑着望着轩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还是处男？”

    轩轶看着一脸恶作剧笑容的椒月，觉得再不反击自己会被对方吃一辈子的，

    “难道你不是处女吗！”轩轶这句话直接脱口而出，在场气氛瞬间沉默下来。

    最怕空气突然变安静。

 第55章 新气象

    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轩轶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椒月，对方的表情虽然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两颊飞红，但是却轻轻咬住了嘴唇，樱桃色的嘴唇被留下了清晰的齿痕。

    椒月是不是处女呢？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两年前的椒月曾经在晖亡之林，当众嘲讽过自诩老司机的莉薇尔·博林连方向盘都没摸过，不过那个时候只有十五岁的月公主应该还毫无疑问是个室女？

    而在不久之前，椒月在给轩轶易容成太子殿下的时候，也说过，男人的，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她都见多了。

    这句话其实就显得有些糟糕了，尤其是椒月才只有十七岁，虽然对于大多数皇室成员来说，贞操根本就不是太过值得关注的东西，就好像太子殿下会被准许在真正大婚之前拥有两个自己喜欢的侧妃，来发泄单纯的，椒月身为月公主已经超过了五年，其间独揽大权，代理行走，可谓是一手遮天。

    她喜欢谁，又和谁上过床，应该也和自己无关？

    就好像她曾经将钱樱扒光灌了媚药扔在自己的床上一样。

    轩轶静静思索着，表情上没有丝毫表露，但是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依然很沉默。

    直到最后，椒月才咬着嘴唇，轻轻说出了一句。

    “我想，没有任何一个少女会因为自己是处女而感到羞耻。”

    然后公主殿下随即鞭尸了不在场的某人：“莉薇尔除外。”

    ……

    ……

    虽然谈话在某个节点谈崩了，但是谈话依然要继续，毕竟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会面。

    当轩轶绝地反击之后，椒月终于不在少年还是可悲处男这个问题上开涮，毕竟随着谈话的进行，两个人都发现这是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仅仅是在互相伤害的问题。

    刀刀见血的互相伤害。

    虽然轩轶有点好奇自己是因为包袱过重，无暇分心，而椒月又是因为什么？

    毕竟以椒月的个性，真的不像是将贞操看得太重的样子。

    但这同样是一道送命题，轩轶已经不打算在几分钟内捋两次虎须。

    于是下面的谈话就慢慢趋于了正常。

    钱业身死，钱穆被软禁之后，钱樱在轩轶的支持下进驻了群龙无首的钱家，连风信子都被一同派了过去，保护钱樱的安全。

    接下来就是靠拉一派打一派的政治手腕了，钱樱从小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浸淫的，所以轩轶并不是如何担心，少女人生的十七年中的十五年都在钱家长大，是未来家主的嫡亲女儿，地位原本尊崇高贵，否则也不会被选作月公主的侍读，来联系家族与公主之间的感情。

    借着这层天然的血脉纽带，钱樱要比任何外人都要合适掌管钱家，更何况还有身为太子殿下的背书。

    而当钱业和钱穆这两座大山的崩塌，钱樱接收钱家之后，之前的许多黑暗下的腌臜事已经慢慢浮出了水面，只是这些事情大多数关系重大，包括但不限于钱广漠死去的真相，当初对于钱樱和钱梨的后续处理手段，钱家和月公主的交易条件，乃至于最近的苍炎号事件和官道截杀事件，钱家在背后都有巨大的阴影。

    钱樱并没有歇斯底里地将这些事情追查到底，因为很多事情查到最后，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

    这些事情的大多数首恶都是已经死去的钱业，钱穆虽然很多事情知情，但并不是真正谋划执行的那个人。

    当然，也有一些事情并不是钱业的手笔，但是依然要让钱业背上。

    因为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比死人更适合背黑锅的对象了。

    这些黑暗的案宗最珍贵的那些都被送回了太子宫，在宫中进行保管，其中涉及椒月的部分都由钱樱亲自抄录，交给了轩轶，再由轩轶将其交给椒月，也就是椒月之前所看的那些。

    这些东西虽然不至于能够真正扳倒眼前这位一手遮天的月公主，至少也会让椒月很不舒服。

    但是这整个事件的巨大黑幕就是，其实朝中几乎没有人知道，公主和太子看似水火不容，其实竟然是一伙的。

    “奥斯本丞相那个老狐狸应该清楚。”椒月淡淡说道：“不过奥斯本家族屹立朝中数百年而不倒，其中的最大诀窍就是不站队，毕竟无论最后胜利者是谁，都需要奥斯本家族来帮忙干活。”

    “还有，你宫中的侍卫，用的还顺手？”

    自从那天省亲车队被劫杀的时候，所有的侍卫婢女都临阵脱逃，虽然在轩轶的亲自过问下他们侥幸不死，但是想要继续留在太子宫中自然是不可能了，一律被驱逐出宫，迁回原址。

    至于那些没有跟出宫的，其实素质还不如之前跟出宫的那批，之前是轩轶找不到由头清理，就算清理了一时也找不到可靠的人来接替他们的工作，所以只能将就着用。

    而如今有了这个事端，索性轩轶几乎将宫中撵了个干净，省的自己每天晚上到哪个侧妃哪里过夜，第二天凌晨就会传遍所有大人物的耳朵里。

    之前轩轶由于不怎么介意，所以最后还是忍住了，而现在终于扬眉吐气，又怎么可能会忍他们。

    毕竟万事都有轻重缓急。

    省亲一事之后，奥斯帝君亲自下旨，将自己的亲卫拨给了轩轶百人，宫中婢女更是从良家女中挑选了一百五十人，再从帝君寝宫派出十位资深的女官进行管理调教，一时间虽然钱樱因为钱家的缘故，一个月内只能在宫中“侍寝”不到十天，但是太子宫中的秩序却要好了很多。

    这些都是帝君的亲卫，原本只效忠于帝君一人，眼下帝君将其悉数送给轩轶，除了其中可以忽略不计的监视意味，这已经证明了帝君对太子殿下的恩宠和喜爱。

    毕竟随着在钱家庭院一战的经过彻底流出，太子殿下的声威已经接近鼎盛，那些要拥立公主的声音已经慢慢沉寂了下来，当初吹捧月公主最有力的声音莫过于说公主殿下是奥斯千年来最有潜力的皇储。

    如今太子殿下崭露头角之后，这个最后面，或许要加上之一的后缀。

    “肯定比之前被奸细环绕着要好啊。”轩轶笑着说：“他们恨不得把我每天底裤的颜色都捅出去。”

    “而现在最少只有帝君一个人知道我底裤的颜色。”

    “父亲不屑于做这种事情。”椒月轻轻说道，但没有做太多解释。

    “你的法相境，是从哪里学来的？”

    公主殿下直接问道。

 第56章 荆棘之路

    轩轶没有意识到椒月竟然会发出如此单刀直入的发问，简直堪比自己之前孤身去和钱家摊牌。

    事实上，轩轶对于自己身上的秘密，对椒月告诉的是最少的。

    但是对自己身上的秘密，椒月似乎是这个世界上知道的最多的。

    椒月很早之前就锁定了自己身上的毒就是七夕紫蓂，顺便当在须弥山上给自己做过手术之后，椒月就确定了自己是奥斯家族血脉，但是少女隐忍不发，直到两年后才过来讨要当时的报酬。

    不过这和自己躲了两年也有关系？

    燃血之术来自于轩二的教导，但是更根源同样是源自与奥斯家族，甚至说奥斯羽生成功从光华女帝流传下来的笔记中复刻了这种技术，这便说明轩轶与光华女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像叶雅明确知道轩二的存在，轩轶不知道椒月知不知道，但是椒月却从来没有问，也没有说。

    就好像椒月从来没有问过那天轩轶在晖亡之林的深涧中扔下的那颗冰蓝色的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除了片刻之前对于轩轶性经验那种嘲笑式的揶揄之外，椒月真的给了轩轶最大的自由空间。

    而眼下这次发问，则有些超出了以往椒月给轩轶的舒适距离。

    轩轶想了想，从黑铁之戒中取出那枚乌黑如墨的石子，轻轻敲在了桌面。

    如今石枫残存的灵体依然在这枚石子里沉睡，如果他不想在椒月面前现身，那么就真的不会现身。

    但是轩轶的这个回答，依旧坦诚无比，没有虚假的意味。

    因为其实轩轶也发现了，在椒月面前说谎，真的很没有意思。

    这不仅是因为对方那令人防不慎防的格物境能力，更是因为没有必要。

    椒月点了点头，甚至没有拿过那颗黑色的石子仔细查看。

    毕竟她在之前已经查看过了，并且如今她也相信轩轶说的是真的。

    “真是非常强大的法相境。”椒月赞叹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能够在法相境就可以完全压制洞玄境的法相能力。”

    轩轶不由看向椒月，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

    因为毫无疑问，椒月自己在法相境的时候同样有着越境而战的能力。

    椒月读出了轩轶的想法，不由耸肩笑了笑：”不一样的，你现在是法相不惑对吧，而在我接你回来的时候，你甚至只是法相初识。”

    “并且你的法相境，是在两个月前刚刚突破。”

    “我见过了很多天才，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天才能够同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够将境界从致知境提升到法相不惑。”

    因为椒月几乎就是这片大地上一千年来最出色的天才之一。

    轩轶只能认真纠正椒月的说法：“事实上，两年前我已经是法相境了。”

    虽然那等于是自取灭亡的法相境。

    “我不知道这两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椒月淡淡说道：“但是就从我了解到的情报来看，你应该是死定了的。”

    “所以说，当那件事之后你联系我告诉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我当然怎么想都想不通，只能用你擅长创造奇迹来解释了。”

    “也就是说，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你完成了堕境重修？”

    轩轶点了点头。

    走出晖亡之林后，轩轶从致知境从头修起，直到带着妖妖旅行到青安城的时候，才勉强恢复了刚刚进须弥山时候的状态。

    等同说在别人进步的时候，轩轶非但没有进步，反而后退了一大截，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恢复到只有鼎盛时期百分之一的力量。

    当然这个鼎盛时期有点水，七夕紫蓂的法相境配合不惜一切代价燃烧的生命力，轩轶能够短暂和星鬼斧这样的洞玄之上佼佼者抗衡，而加上那柄诡异的锈剑，则能够完全将其压制。这是以生命为代价，只能够燃烧一次的法相境。

    “为了活下去。”轩轶平静回答。

    如果不让静谧之湖洗去他身体的腐朽与溃烂，那么轩轶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那样的境地继续活下去的。

    “说的好像很勉强一样。”椒月看着轩轶的脸，哪怕那张脸是和奥斯羽生没有什么区别的面孔，但是椒月依然静静望着，仿佛能够看到那层面具下的真实：“在晖亡之林的时候，你是格物圆满，我不知道在那个地底暗河发生了什么，总之你一夜破境，并且以七夕紫蓂致知。”

    “七夕紫蓂当然很稀少，但是每个奥斯家族的成员血脉中都流淌着这种诡异而强大的毒。”

    “关于你是怎么在失去奥斯家族的庇护之后依旧能够在星城这样的地方活下来的，我们都已经很清楚了，就不用再赞美一次姐姐了。”

    “但是千百年来，敢以七夕紫蓂致知的人，你是第一个。”

    轩轶笑了笑：“我很荣幸，但那个时候的我别无选择。”

    “是的，因为既然没有人用七夕紫蓂致知过，那么便没有人知道这个境界的未来通向何处。至少在我看来，你的致知境，前四境都很无聊，堪称弱炸了的致知境，即使说七境圆满，战斗力上，其实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提升。”

    “但我很满意。”轩轶轻轻说道。

    “是啦是啦。”椒月敷衍道：“我也没有想到七夕紫蓂的致知圆满意味着药剂宗师，如果药剂宗师真的可以这样批量生产的话，那这个世界也太美好了。”

    “所以说不能？”轩轶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

    “当然不能，太过凶险，奥斯家族的每一个成员都非常宝贵，毕竟我们的子嗣繁衍艰难，即使这样，我也向父亲申请得到了三个旁系血脉作为实验，结果是他们连致知都做不到，第一时间就会因为七夕紫蓂在体内的爆发而死。”

    “至于你能致知，我想和你格物境能圆满脱不开关系，但是一境圆满之人放眼天下也没有多少，如果奥斯家族有这样的人物，我也舍不得让他去进行这么危险的尝试。”

    椒月瞪了轩轶一眼：“别看我，我和我哥虽然都是格物圆满，但是我们的致知境同样也都很满意，完全没有堕境重修的想法。”

    “而就算致知成功，可以初步控制体内七夕紫蓂的爆发，但是接下来的洞天巅峰圆满三境同样凶险无比。”椒月喃喃说道，然后看向轩轶：“七夕紫蓂的致知圆满能力是什么？”

 第57章 少年的极限

    “七夕紫蓂的致知圆满。”轩轶没有想隐瞒对方，因为真的没有什么必要。“药师琉璃。”

    没等椒月继续发问，轩轶就说道：“和其他的圆满能力一样，药师琉璃是对洞天巅峰二境的总结和升华，其直观反映就是我不仅会成为药剂宗师，而且会获得相应的病理知识，可以胜任同等级的药师。”

    椒月点了点头：“所以这两年你才会借着行医之名在兰叶大地上行走？而且当时所有人你都只知道你有很强的药剂制作能力，如同天授一般，但是却没有多少人意识到，你已经掌握了同等级的医理知识。”

    椒月这样说着，顿了顿，露出了调戏的笑容：“所以你有没有兴趣再兼职我的私人医师？”

    “那样的话薛杏会把我杀了吧。”轩轶笑眯眯回答道，他也知道椒月只是单纯的揶揄，并没有太多这样的真实想法。

    “七夕紫蓂的致知境，确实非常缺乏战斗手段，但是由于药师琉璃体同时会附带极强的抗毒性，堪称除了七夕紫蓂之外百毒不侵，就算是对七夕紫蓂本身，也有极强的抗药性，因此我可以使用更长时间的燃血之术，你也知道的，霓凰之血是用来压制七夕紫蓂的存在，如果燃烧过度，就会引起七夕紫蓂的反噬。”

    “但是我因为琉璃药师的特性，可以长时间地使用燃血之术，从而拥有等同于洞玄境的战斗力。”

    椒月叹了口气。

    是的，误打误撞也好，早有预谋也罢，轩轶虽然说走投无路下选择了一个相对比较鸡肋的七夕紫蓂致知，甚至整个致知境都没有获得比较强的攻击手段，除非说近距离用毒，但是却因祸得福，在洞天巅峰二境获得了等同于药剂宗师的药理知识能力，并且最后的圆满境一步到位，成为和药剂宗师没有区别的医药无短板的大师，而借助琉璃药师增强的抗毒性，反而会提升燃血之术的表现。

    可谓是天作之合。

    “你这么一说，我其实有点动心的，虽然我明白你的修为境界无法复刻。”

    “那法相境呢？”

    “你的法相境一部分来源于七夕紫蓂的吞噬与腐蚀，毕竟七夕紫蓂是吞噬生命力转化为自己所用，一步步杀死宿主的毒。”椒月沉静说道：“至于另外一部分，来自于燃血之术的血脉燃烧，你从白骨之殿的血池中因祸得福，从而成功进阶法相，这我都能够理解，但是那吸收转化的一部分，你法的是何者的相，我想不明白。”

    轩轶陷入了沉默，那一部分的法相来自于轩二所寄身的锈剑，只是不知道为何，轩轶唯独这一点，不想和椒月明说。

    因为椒月毕竟是椒月，哪怕不是亲眼所见，但是她都能够根据事情的表面推出无比贴切的真相。

    关于锈剑的来历，其实轩轶已经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刚刚产生就被少年压入了心底。

    因为不能说，也不可说。

    椒月笑了笑，算是撇过不谈。

    既然轩轶不想说，自己总不能刑讯逼供吧，就像椒月自己，也有一些不愿意和轩轶明言的东西。

    “好吧。”椒月轻轻说道：“那继续这个话题。”

    “你从死者之书里面获得了你这个前无古人的法相境的修炼秘诀吗？毕竟我看你这一个多月来都在宫中修炼。”

    轩轶点头，同样没有说明石枫的存在。

    一个曾经太微巅峰的顶级强者的残魂藏在那里，本来就是极为重大的事情，更何况石枫其实生前的名声并不好，虽然他自称除了最后试图复活石璃之前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但是他毕竟是死灵法师一个时代的标志，自罗德里格斯死去之后最强大的死灵法师，这对奥斯帝国而言几乎是不能容忍的存在。

    毕竟如果收容，那么只能请石枫彻底地去死了。

    对于这样的存在，多么小心都不为过。

    但是对于轩轶而言，和石枫的那次接触，那位被轩二称作和他很像的死灵法师给了轩轶极好的印象，不仅传授了对于轩轶堪称无价的周流经，更是拒绝了轩轶想要复活他的想法，告诫轩轶以他现在的状况，复活之后极有可能被污染而堕落，历史中有着无数的先例。

    但单凭这一点，轩轶就没有出卖椒月的可能。

    椒月知道这一切当中定然有更多的隐情，但是少女冰雪聪明，继续望着轩轶：“现在是法相不惑？可以匹敌普通洞玄境的法相不惑？”

    “如果洞玄境不清楚我的底细，那么有一战之力。”轩轶坦诚说道。

    他的强大远远不止法相境的诡异和莫测，更和少年的战斗经验，战斗手段有关，就和与钱业战斗的时候一样，如果让对方施展出全部手段，那么对于只有法相境的轩轶来说当然会是一场苦战，但是如果轩轶能够诱导对方进入自己的节奏，然后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套连招打出来，就能够轻松破敌。

    毕竟洞玄境再强，也不过终究是血肉之躯，钱业虽然贵为洞玄的，但是比起来当初在须弥山上的水准，他甚至还没有兰流焰这个级别强，更不要说后来七镇守那个级别的洞玄强者了。

    毕竟不到二十五岁的洞玄境，和四十岁出头的洞玄境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后者只能勉强称作天才，但是前者却是天妒之才。

    就不要说椒月那种寄托虚空的能力，就算是化身黑暗与阴影的星昏鸦，就同样可以轻松将钱业虐杀，还有曦子权和卡斯特那样洞玄境堪比洞玄之上的变态。

    “也就是说，你施展燃血之术，配合法相境修为与那把赝品皇天剑，可以与洞玄之上的半神一战？”椒月轻轻说道。

    虽然是问句，但是却接近肯定。

    毕竟轩轶在钱家庄园在钱穆面前击杀自崩道基堪比洞玄之上的怪物钱业，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只有自保之力。”少年谦虚说道：“钱业那个状态，只能算是虚有其表的洞玄之上，算不得真。”

    “毕竟你和真正的洞玄之上战斗过，并且还赢过对方。”椒月不置可否。

    她拍了拍手掌，那里其实并不存在什么灰尘：“谈话就到这里了。”

    “我心里已经有底了。”

    “今天晚上。”

    “我哥要再见你一面。”

 第58章 活泼又好看

    轩轶当然知道椒月口中的我哥是谁。

    只是他有点意外：“太子殿下一直都在青安帝都？”

    “不然呢？”椒月淡淡道：“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你真的可以做好这个太子殿下。”

    “包括我这个推举人在内。”

    “如果真出了什么差错，最后还是需要我哥来救场的。”

    椒月说得轻松，但是轩轶能够听出来她话语中对奥斯羽生那接近无限的信任。

    这种信任让轩轶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开心。

    毕竟椒月是为了她这个哥哥连女皇都不想做的人。

    “所以我做的还算不错？”轩轶明知故问道。

    “我听了你在钱穆面前讲的那个小皇帝的故事。”椒月微笑：“我感觉不错。”

    “只要我这个太子没被人家拿长枪捅下来对吧。”轩轶说道。

    “是的。”椒月点头，露齿一笑：“只要没被人捅下来的话。”

    这样说着，这位公主殿下的身形便慢慢虚无起来，她是空间致知空间法相的公主殿下，来去都是自行传送，否则公主殿下出入太子的宫闱，被人看到还真是有无数的闲话要说。

    轩轶看着对方慢慢消失，目不斜视。

    不过突然，椒月终止了传送，看向轩轶：“对了，忘记说了。”

    “虽然对别人的道路提出意见很不礼貌。”

    “但是，你的法相境非常有潜力，我希望你能够将其修至圆满境。”

    “当然，至少也应该是巅峰境，而不是直接前往洞玄。”

    轩轶没有说话，无声点了点头。

    黑发的公主在少年面前无声消失，只剩下原地淡淡的清冷香气。

    ……

    ……

    暮春时节，草木缤纷。

    太子宫中的樱花盛开，粉色的花瓣飘落，旖旎繁华。

    轩轶穿着黑色的长袍走在樱花树下的小径，花瓣落在少年的发丝与肩膀之上，手里提着一个朱红色的食盒。

    路上遇到的所有侍卫和婢女都站在原地向少年行礼，口呼见过太子，轩轶目不斜视。

    那一日之后，太子宫中的所有闲杂人等都被清退更换了一遍，所见皆是新人，轩轶再也没有芒刺在背的感觉。

    当然，其实本来这种感觉也不是很深。

    他托着食盒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宫门，走过长廊，看到在春日下妖妖正在庭院中跳舞。

    女孩穿着洁白的裤袜，只到膝盖的蓝色小裙子，火焰色的长发被稍微留长，看起来就像是燃烧的火焰。

    她独自在那里跳舞，舞姿灵动迅捷，妖妖跟着自己学了两年的格物境，用来跳舞其实最合适不过了。

    轩轶静静看着，没有出声，所以妖妖也一直都没有觉察到少年的到来，直到一曲终了，妖妖停下来擦着额头的细汗，才看到立在长廊中的黑衣太子。

    她兴奋地冲了过来，穿过假山，花树以及小溪，溪水溅湿了女孩的裙摆，也浸湿了她的舞鞋，但是她浑然未觉，一路奔跑，最终跳过长廊上的围栏，整个人跳起来四肢牢牢抓住轩轶的身体，就像挂在少年身体上的人偶娃娃。

    轩轶感受着少女有些急促的心跳和她吐在自己耳边的温热吐息，笑了笑，并没有急着把妖妖从身上揭下来。

    因为他已经几天没有见过妖妖了。

    事实上是，从他决定去钱家那一趟之后，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妖妖了。

    这包括前期的闭关修炼和之后对于钱家那千思万绪的善后处理。

    即使到现在，钱樱还在钱家一时间抽不开身，钱穆和钱业的倒下在这个帝都豪族中留下了太多的权力真空，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填补和修复。

    “我真的一直很乖很乖！”妖妖用确定的语气说道，在少年的耳边。

    “我每天按时吃饭，按时锻炼，按时看书，按时换药，绝对没有给你惹一点一点的麻烦！”

    所以你不会嫌弃我对吧。

    这是少女没有说出口的话。

    轩轶看着依旧挂在自己身上的十一岁女孩，抬手揉乱妖妖柔软的红发，少女的脸颊露了出来，只见她脸上那半边上原本附着的青灰色鳞片已经所剩无几，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装饰一般。

    妖妖本来就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如今失去了左脸怪病的掣肘，整个人看起来真的又活泼又好看。

    轩轶忍不住刮了刮妖妖的鼻子：“下来吧。”

    妖妖听话地从轩轶身上跳了下来。

    女孩依旧小小的，身高只能到轩轶的胸口，柔软光亮的红发被打理地很好，整齐的刘海，发鬓分开，耳侧分出缠成发髻的发络，看起来既好看又活泼。

    所以说只有活泼好看这两个形容词对吧——但是因为这两个形容词真的很贴切。轩轶静静想着。

    妖妖注意到了轩轶看她头发型，不由得意地仰起头：“好看吧，我自己对着镜子做的。”

    所以说妖妖你每天都很闲对吧。

    轩轶没有说出这句吐槽，而是认真说道：“很好看。”

    这是真心的，以及与当初那个在雪地中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相比，如今站在庭院中穿着小裙子跳舞的少女把小腿绷得笔直，露出了被白色裤袜包裹的可爱腿部曲线，真的有几分勾人的妖精的意味。

    当然，最重要的是妖妖现在脸上自信又充满元气的表情。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几乎把妖妖当女儿养的轩轶充满了成就感。

    所以虽然妖妖口口声声说长大要嫁给自己，其实轩轶还是希望妖妖长大之后，可以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少年，而不是像自己这样的老男人。

    他留下来的情债已经够多了，剪不断又理还乱，轩轶真的不希望妖妖也成为这其中的一员。

    因为轩轶知道，如果真让他自己选择，他选择妖妖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

    少年笑了笑，算是姑且打断自己的思绪，他抬起手中的朱红食盒：“我给你带来了好吃的。”

    妖妖用力地点了点头。

    ……

    ……

    由于妖妖的存在要远比钱樱绝密，虽然说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一口气立下了两个侧妃，但是相对于经常出去抛头露面的钱樱，妖妖就是金屋藏娇的那个娇女。

    毕竟妖妖的年纪实在太小了，藏在宫中当然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只是妖妖真的怎么看都没超过十四岁，虽然说身为太子可以有一些不为人所容的特殊爱好，但是轩轶还是想给奥斯羽生留一点颜面。

    所以说妖妖的宫殿是禁止任何人入内的，只有在特定的时间里，会允许宫女进来打扫，而那个时间轩轶则会叮嘱妖妖躲起来。

    对于这项规定，轩轶说的很清楚。

    那就是见过妖妖的，都得死。

    大家都以为这位侧妃是太子的真正心头好，禁脔中的禁脔。

    轩轶也从未做出任何解释。

    因为不需要。

 第60章 太子之锁

    而兰阴城事件的善后，毫无疑问多亏了叶雅的协助，尤其是她提供了第一手的证言，尤其是那个关于棘北海的善意的谎言，让兰阴城不至于陷入彻底的动荡，棘白凝能够成为最终的下任城主，这是各方都能够接受的事情。

    如果说医生一次只能救一人两人的话，那么叶雅这一举，救了何止十万人。

    而如果用这个理论来推算，星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大慈悲之人。

    他的星辰大海计划当然会死很多人，但是就像他当初对轩轶所说的那样，一旦说计划成功，那么造福的将是这个世界未来千年的数百亿数千亿的普通人。

    但偏偏这样的人，却是轩轶的敌人。

    哪怕如今的少年对他并没有太多的恨意，但是毫无疑问，他和星主之间，已经很难有下一次开诚布公的平等谈话。

    甚至说轩轶只能拼命地隐藏自己，不让那位太微巅峰的强者看到自己。

    而眼下，轩轶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另一个机会。

    那就是成为奥斯帝国的太子。

    哪怕只是虚假的太子。

    ……

    ……

    离开了妖妖的宫殿，轩轶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钱樱和风信子正在殿前等候，等候给自己回报这两天的消息，厚厚的奏章几乎堆有一人来高。

    轩轶看了看换成金色袍子的钱樱站在台阶下，少女的丽色并没有因为这两天的操劳而显得失色，反而流露出一种接近一本满足的喜悦意味。

    毕竟她重新夺回了属于她父亲，她兄长的一切。

    奏章虽多，但是其中所讲述的事情，当真称得上乏善可陈。

    随着太子殿下的立威，青安钱家被突然斩首，钱业身死，钱穆告老，钱家从原本月公主的死忠一夜之间投入太子殿下麾下，这样的釜底抽薪，万人墙角，在青安城引起偌大震动的同时，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月公主殿下的反击。

    毕竟这位奥斯代行走的手腕，几乎每个青安贵族都有过痛及肤里的体会，否则的话，也不会让那个当初只有十几岁的女娃，安心坐上了奥斯行走的位置。

    可是有时候事实反而比想象更加吊诡，月公主吃了这样的大亏，但是反应却更加地平静，不仅自己纹丝未动，更出言约束了自己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反击势力。

    而随着太子殿下在钱家庄园展现出来足够与洞玄之上相周旋的可怕实力之后，有更多摇摆不定的势力开始倒戈相向，虽然说像四大家族这个级别的一时间还无法轻易转变立场，但是一直都倾向与太子的青安李家已经给太子宫和钱家各送了一份礼物，分别祝贺太子殿下修为精进和钱樱就任钱家的新任代理家主，其态度表露无疑。

    而除了李家，也有不少的家族开始通过风信子和钱樱向太子暗通款曲，两边站队虽然有些无耻，但有时候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也是投资的应有之意。

    轩轶草草将奏章看过一遍，反正一般情况下，这些奏章要掐头去尾，只有中间的那点文字还有点意思，就好像皮厚馅小的包子，你需要很努力才能够尝出来包子的味道，而其实这些包子的味道可能真的仅仅是索然无味。

    现在仅仅是太子就要看这么多各方面的奏章，如果今后真成了奥斯帝君，那么每天不得让奏章给埋起来。

    怪不得奥斯羽生一点都不想当这个太子。

    轩轶揉了揉稍微发涨的眼睛，看向阶下：“钱樱汇报一下你那边的情况。”

    钱樱颔首。

    虽然说按照惯例，钱樱也应该将自己的情况书写成奏章，然后交给自己，只是钱樱如今负责的是钱家，这个历史长达千年的古老家族，一旦说搅动起来，其下面浮动的黑色渣滓根本无法计数，即使是钱樱，也要对此三思而后行。

    事实上，从钱家找到的原始记录最珍贵的那些已经被专程送进了太子宫，作为制约其他大人物的工具，而和椒月有关的那部分也被列出了清单单独处理，只有一些相对无关紧要，但是留在钱家却可以让钱樱自己捏住手下人把柄进行制约的部分，其主导权交给了钱樱。

    “我重新任免了所有要害关节的部属。”钱樱低头静静说道：“以及殿下说过我可以便宜处理手上的那些文档，所以我已经当众将其全部焚烧。”

    轩轶饶有兴趣地挑起了眉：“理由呢？”

    “因为保留那些东西只会让他们人心浮动，担心属下不知何时就会用他们秋后算账，而属下之所以控制整个钱家，并不是属下自己能力多么出众，只是因为太子能够帮属下压服一切反对的声音。”

    “属下在钱家生活十五年，对每个人的底细能力，虽然不能说是一清二楚，但也算得上是略有轮廓，可以因才用人，父亲教过我，驭人之道，在于恩威并施，单纯以恐惧控制，终有一日会被恐惧所伤。”

    轩轶点了点头，钱樱从小接受的就是贵族的政治教育，所以让她来做这些具体的事情，她往往会做得比风信子或者说自己要圆滑很多。

    冲锋陷阵的工作当然要交给自己这个小皇帝来解决，但是之后的善后治理，却离不开钱樱这样的人才。

    “你做的很好。”轩轶说道。

    钱樱下跪：“感谢太子殿下原宥。”

    轩轶不动声色地动了动眉梢。

    自从那两天和钱樱的谈话之后，钱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侧妃身份不过是一个幌子，她真实作用是替太子殿下冲锋陷阵的棋子，所以从那之后，钱樱对轩轶的态度就越发恭敬和疏离，不再以枕边人的姿态和轩轶相处，虽然在外面有时候还会摆出一副侧妃的妩媚姿态，但是私下里像这样相处的时候，态度则是越发恭敬端庄，完全是一副下属的姿态。

    轩轶虽然很满意钱樱对于自己身份的认知和善解人意，但不知为何总感觉有点暗流涌动的感觉。

    就好像当初椒月对他所说的，如果钱樱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呢？

    他原本认为不会的，但是现在却又感觉这一切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少年摇了摇头，将这个思绪赶出脑海，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向风信子：“你那边的情况呢？”

 第61章 邀约

    风信子这些天一直都陪着钱樱，轩轶将帝君拨给他的那些精锐侍卫让风信子挑了最能干的一批用于保护钱樱，虽然这只是以防万一的举措，但是依然要提防钱家人有铤而走险的动作。

    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风信子点头说道：“这些天虽然有宵小试图加害侍中大人，但是都已经被识破并缉拿，经过审讯获得详细的口供，只是认为这些尚且不足以浪费太子的时间。”

    轩轶点了点头，他并不是事无巨细都要管的角色，否则他也没有必要找出钱樱和风信子这对左右手来替他完成那些琐碎的工作。

    少年从黑铁之戒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手腕一扬，便平平飞到了风信子足下。

    风信子有些不明就里，看着轩轶：“太子殿下，这是？”

    “这是我根据你修行境界总结出来的修炼纲要，算是对你这段时间勤勉的奖励。”轩轶平静说道：“毕竟你身为我的侍卫长，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你基础很不错，就是缺乏名师指点和必要的资源培养，而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希望你可以在二十五岁之前成长到洞玄境。”

    二十五岁之前的洞玄境，便是即使在千星试中也算得上前十五的水准，几乎是这个世界青年才俊的最高标准了。

    风信子看着脚下的册子，颤抖着不敢去接，他向着轩轶叩首：“在下何德何能……”

    “我当初把你从地狱带回来，就是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轩轶淡淡开口道：“就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我才会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但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你的未来也远远不仅仅是一个洞玄境可以满足的，一个洞玄之上的半神才是你应该抵达的远方。”

    风信子从轩轶平静的话语中体会到了对方对自己的重视，他刚想开口感谢，就被轩轶制止：“你的命已经卖给了我，所以你只需要持续向我献上忠诚就够了。”

    风信子弯腰将那本薄薄的册子拿在手中，点头：“定不辱命。”

    ……

    ……

    风信子和钱樱是自己意志的延伸，轩轶必须要时刻掌握他们的情况，并且要给他们更好的发展方向。

    比如说给钱樱的正义和给风信子的力量和希望。

    钱樱事实上是椒月给自己准备的把手，用来提起钱家的把手，顺便还能用来理清青安城这一团乱麻，事实证明，钱樱做的比椒月想象中还要好。

    至于风信子，则是轩轶临时起意去青安地狱想看看那个熬过了一个星期酷刑的男孩，在对方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男孩真的有机会在二十岁之前成就洞玄境，毕竟他天赋本来就是一等一的，如今又有了太子宫的资源以及名师的指导。

    虽然说轩轶的指导其实不是很在行，但是他身后毕竟还有轩二和虽然很少出现，但有问必答的石枫。

    解决了这两个手下未来的问题，其实轩轶更应该关注的是自己的问题。

    就像椒月所说的，他的法相境非常有潜力，所以应该继续向前研习，至少要到法相巅峰再考虑进阶洞玄境。

    轩轶当然也是这样想的，毕竟他是看过圆满境风景的人，而且还是两个圆满境的风景，这两个圆满境的能力都对轩轶有了几乎质的提升，这个显然更加强大的万物流转后面三妙境是少年更加不愿放弃的。

    可问题是——少年如今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头绪。

    面对这个前所未有的万物流转法相境，轩二已经表示过他的苦手，并且给轩轶找来了石枫这个半师，而石枫虽然解决了万物流转的后续修炼问题，但是关于更加奥妙的后三境，石枫也只能谨慎地提供意见，而无法做真正做高屋建瓴的指导。

    而眼下偏偏轩轶又是非常需要力量，法相不惑虽然看起来不弱，并且还有燃血之术的加持，但是少年是真正看过外面风景的人，他的目标永远是成为洞玄之上，才有稍稍可以与这个世界大人物抗衡的资本，不会让曾经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可是这些说起来容易，身体力行做起来又何其之难。

    所以少年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修行密室，在蒲团上闭关起来。

    上次突破法相不惑就付出了那样艰辛的努力，以至于轩轶还亲自将密室清理打扫了一遍——虽然贵为太子，但是就好像内衣最好自己洗一样，自己修行留下的痕迹还是要自己解决最好——况且轩轶还不是真正的太子。

    周流经再一运转便是半夜，少年的修为很早就可以数昼夜不寝不食而毫无阻碍，只是体内的气旋虽然说已经融为一体，如银河般运转不息，可是接下来要往何处蜕变，洞天之所究竟在何处？轩轶依然茫无头绪，只能内视体内这个白茫茫雾蒙蒙的银河气旋，没有下嘴的余地。

    正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椒月声音：“大懒虫，起床了！”

    这位公主殿下的声音清脆促狭，丝毫没有公主威仪，反而真的就是早上起床叫哥哥起床的语气。

    轩轶不由从修行内视中停止，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椒月的人影。而是一个不过二三十厘米高的小人站在自己面前，四肢俱全，五官精致，口吐人言，却恰恰是椒月的声音。

    “我哥要见你。”纸人说过这一句话，便径直向着墙壁走去，原本坚硬的墙壁在纸人走过的那一瞬间慢慢融化分解，露出一个闪烁着七色光芒的门扉。

    轩轶看着那扇一人来高的门，侧头笑了笑，没有一丝迟疑，站起身来抬足走入，

    ……

    ……

    这是比当初走在黑铁之戒中的天道网络时还要奇妙的感觉，当轩轶踏入门户的那一瞬间，只感觉周身一空，瞬间失去了对周围曾经敏锐的感知力，他抬头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明亮无月布满群星的天空，无数怪石横躺在这个空旷的大地，白色的纸人抬着头看着少年，然后轻轻开口：“请继续跟我来。”

    这样说着，纸人旁若无人的向前走去，每一步迈出，就留下了一个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小小足迹，足迹渐渐延伸，最终消失到视野的尽头。

    轩轶摇摇头：“椒月啊。”

 第62章 龙与鼠的奇妙人生

    之前和椒月会面的时候提到了太子殿下的这次邀约，轩轶也没有感觉很意外。

    唯一意外的就是椒月邀请的方式。

    这样奇妙而诡异的手段，其实某种意义上更像是示威。

    轩轶跟着纸人继续前行，在蓝色如星辰一般的火焰轨迹下前进，大约走了几百米之后，他才看到几盏蜡烛的光芒。

    绕过巨石，看到一个石质的圆桌摆放在星空之下，中央是一盏足有一人来高的蜡烛树，无数火苗在上面闪烁像是星辰的眼睛，树下摆放着各色佳肴美食，椒月乖巧地坐在石桌一角，斜对面是黑衣的太子殿下，他有着和现在轩轶一样的面容，不是奥斯羽生又是谁？

    而在石桌旁边，还有一个空余的座位，轩轶不用想就知道那是给自己留下的，所以少年也不推辞，大踏步走上去坐下，端起面前的酒杯，斟满一杯仰头喝下，才看向奥斯羽生：“太子又想见我所为何事？”

    纸人这个时候已经跳上了椒月的膝盖，一路攀登，最后停留在公主殿下的黑色发丝之间，化作一束雪白的发带，而奥斯羽生则平静望着轩轶，面如冠玉的脸庞看不到多余的表情：“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比我想象中做得好。”

    “因为我只是一个粗人，粗人就喜欢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问题。”轩轶平静说道：“以及殿下您永远都是太子，这个位置您随时可以拿回去。”

    奥斯羽生微微笑了起来：“怎么，才当了两个月就不想当了？这么看来太子真的是一个不太讨喜的位置。”

    轩轶认真望着奥斯羽生：“不，只因为这个位置并不是我的。”

    奥斯羽生哈哈大笑，这个少年苍白俊美，但是笑起来却有别样的风情。

    “如果我一定要给你呢？”

    轩轶看向一直在旁观的奥斯椒月：“那我想月公主不会答应。”

    “是的。”奥斯羽生点了点头：“我想让她取代我做下一位女帝她都不愿意，让你来做我的替身已经是折中的选择了。”

    “但是你也做了两个月的太子了，虽然你做的很好，但是你能告诉我在这个位置上你有什么感觉吗？”

    轩轶微笑看着对方：“身居高位永远是战战兢兢的，更何况我还只是一个随时都会被指认是假货的替身。”

    “但我看了你在钱家庄园的表现。”奥斯羽生静静说道：“你所做的事情，我做不到。”

    “因为我本来就是冲锋陷阵的粗人，做不来绣花的工作。”轩轶理所当然说道。

    “你不是做不来，你只是不想做。”奥斯羽生一针见血地反驳，然后从石桌上取出一粒樱桃，因为眼下正是樱桃成熟的鲜季。

    “如果我想让你做更长的时间，你愿不愿意继续做下去？”

    轩轶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椒月：“当初我们可不是这样约定的。”

    “我替你做一段时间的太子替身，还掉你的人情，顺便拿走我的报酬，我就可以重新带着妖妖远走高飞，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椒月笑了笑，看着轩轶，终于开口，少女的声音泠泠冰冷：“所以说，你又想去哪里呢？你已经像丧家犬在外面流浪了那么久，你还要流浪多久才算够？”

    轩轶淡淡回道：“我这一辈子都是做丧犬而不可得的人生。”

    “我听过你和星主的那番谈话。”奥斯羽生插嘴说道：“你说你这辈子都会是汲汲营营的老鼠，从来没有想过会成为翱翔在天际的巨龙。”

    轩轶有些意外，但又不是太意外。

    虽然当初他和星主的那番谈话非常的隐秘，但是也没有隐秘到世人皆不知的地步，况且奥斯羽生也不在世人之列。

    旁人姑且不说，轩轶和这太子殿下接触久了，哪里会把对方当做废柴，眼下轩轶所做的事情，虽然说奥斯羽生自谦说自己做不到像钱家庄园那样单刀直入地将军，但是他不需要做到那个地步，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工作。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奥斯羽生的话语淡淡：“在常人眼中，现在的你就是一条巨龙，即使你想缩回老鼠洞里做回自己的老鼠，所有人也不会把你当做异类看待，因为你早已经不属于他们。”

    “一个普通的洗澡盆，是容不下大象那样的庞然大物的。”

    轩轶默然，无法反驳。

    这个问题他当然明白。

    他曾经的愿望就是和姐姐两个人和和平平地度过一生，只要姐姐不会死，自己不用死，那么他就非常地幸福和快乐了。

    这是真正属于老鼠的愿望，就好像阴沟里一块还算干净的烤肉，普通人嗤之以鼻，但这已经是轩轶所能奢望的最幸福的生活。

    但是世界并不允许他这样做。

    姐姐死了，轩轶被夺去了那块烤肉，所以愤怒的少年只能咆哮着向世界复仇，然后被世界拍死在沙滩上，肮脏的血液从少年残破的身体中涌出。

    原本这就是轩轶徒劳而绝望的人生，只是轩二最终给了他第二条生命。

    轩二不仅救回了已经垂死的少年，并且还成功保存了姐姐的灵魂，让已经生无可恋的男孩重新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

    所以败犬的人生还要继续，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能够束缚到轩轶的东西

    于是轩轶在旅途中捡到了那个脸上有怪病的女孩，把她叫做妖妖，重新开始自己新的旅程。

    哪怕漫无目的。

    而现在椒月收留了他，重新给了他目标和意义，哪怕这个目标和意义轩轶并不是很喜欢，但是最烂的目标，也比漫无目的要好得多。

    更何况椒月给他的目标还远远没有那么烂。

    “好吧。”轩轶叹了口气：“我姑且承认我现在当不成老鼠了。”

    是的，那个十七岁的少年站在钱家的庄园将皇天剑刺入钱业的胸口时候，在任何人眼中，他都像是一条舒展龙翼露出獠牙的巨龙。

    “但是我也不想一直做你的太子，这样会让我感到很无趣。”轩轶望着帝国真正的皇太子：“无论是太子也好，皇位也好，都是你的东西，我可以暂时替你保管，但我真的不想真正把他拿走。”

    奥斯羽生低低笑了起来，笑完才说道：“假如我想呢？”

 第63章 双子

    假如我想呢？

    这句话带着无穷的蛊惑意味，听得轩轶都有些愣住了。

    即使少年再怎么迟钝，他如今也知道三个人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已经不是原本的主世界了，而是世界之外的某一块小小的世界碎片，毕竟对于椒月这种空间而洞玄的大修行者而言这并不是太难的事情，而轩轶有点推测这可能是椒月进一步进阶而获得的能力，此时对他展露说是重视当然不为过，但是说是示威也并无谬误。

    轩轶神色淡淡，开口道：“我听不懂殿下是什么意思。”

    “我这个人虽然出身不高，但最是守诺，我说过要做您的影子，那我始终都是您的影子，而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我不知道您只是试探还是真心这么说的，我也不管这是试探还是真心。”轩轶笑容平静：“我曾经做过星城的行走，星城的富贵并不比眼下太子的要差，但我同样弃如敝履。”

    “但你是奥斯家族的成员。”奥斯羽生望着轩轶，黑色的眼睛像是一眼无底的深潭：“而不是在星城那样的无根浮萍。”

    “奥斯家族没有我的位置。”轩轶平静回答，这两个月来，轩轶自己也未曾停止翻阅过奥斯家族的记录，但无论是自己还是轩二，都不曾在里面找到相应的痕迹。

    哪怕说轩轶已经完全相信轩二和自己都是出身于奥斯家族，乃至于轩二可能就是解开自己身世的关键钥匙。

    但是轩二除了那次在星城天之塔上表过一次态之外，如今对这个问题完全置之不理。

    似乎轩二认为，在现在让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如果我说有呢？”奥斯羽生笑着说道。

    轩轶吃了一惊，但是更加吃惊的是椒月，黑发的公主冷冷望着奥斯羽生，轻轻叫了一声哥。

    一声虽然平静但是充满了不满的呼唤。

    但是奥斯羽生置之不理，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和阿月是孪生兄妹的关系，或者说孪生姐弟，因为对于双胞胎而言，年龄的大小本身没有任何意义，谁先从母腹中呱呱落地便是年长者其实很是滑稽。”

    “只是阿月一直坚持我是哥哥，让我叫她妹妹，我拗不过她，所以只能答应了。”

    轩轶静静听着，他知道奥斯羽生突然提起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况且这位殿下也不像是无的放矢的人。

    而椒月似乎很不想听奥斯羽生讲这段故事。

    奥斯羽生继续着讲述：“在我很小的时候，小到几乎记不起事情的时候，我被人强行从皇宫中掠走了一次。”

    轩轶闻言变色。

    是的，能够从戒备森严的奥斯皇宫将未来的太子掠走，这样的角色整个天下又有几人？

    真算下来的话，不过三个人罢了。

    而星主当初告诉自己的就是，他亲手将自己带到了星城，所以关于自己的一切因果，都将由星主一人承担。

    “是的，很神奇不是吗？”奥斯羽生带着淡淡的笑意：“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自己记事之前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我确实知道。”

    “而掠走我的人，就是星城那位星主阁下，两年前，我也亲眼见过那位阁下，第一眼我就确认，他是我曾经见过的人。”

    “但是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两个你，也不可能存在两个我。”轩轶静静说道。

    他已经明白了奥斯羽生的意思。

    是的，当初星主从奥斯的皇宫中带出来了一个孩子，然后不久又将这个孩子还了回来。

    这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在这之后，星城也出现了一个黑发玄瞳的男婴，哪怕说星主没有给这个男婴任何的优待，甚至将他扔到了暗部的执行司进行最残酷的培养。

    但是最后，这个男孩偏偏活下来了。

    不仅活下来了，他还变得越来越强大，甚至证明了自己身上的奥斯家族血统，除了没有身份之外，他和最优秀的奥斯家族成员比都毫不逊色。

    这恰恰也证明了奥斯家族血统的强大。

    但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出现一个多余的男孩呢？

    既然奥斯羽生依然住在皇宫里做他的太子殿下，那么自己又是谁呢？

    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更何况轩轶和奥斯羽生长的样子还不一样。

    现在是轩轶依旧顶着奥斯羽生的那张脸，但如果轩轶恢复本来的面貌，那么他和奥斯羽生只有七成的相似。

    虽然说七成的相似已经很可怕的，但是至少可以避免一种更加可怕的可能。

    “后天的环境可以很大地改变一个人的样子。”奥斯羽生平静说道：“我生而为皇子，你生而为杀手，我们长得不一样一点都不会太奇怪。”

    “而且我听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失传的秘术，可以用一个人的一滴血，一块肉，重新创造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只是会以婴儿的模样重现。”

    “我曾经不相信有这样的秘术，直到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相信了。”奥斯羽生的话语平静：“我知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但是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相信，你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一个拥有和我完全不一样人生轨迹的人。”

    “当然，我被掠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有两岁大了，而秘术制造出来的另一个人，至多不过是一个婴儿，或许还需要十月怀胎，时间当然对不上，但是对于星主阁下，我们从来都需要不惮于最恶劣的想法去揣测他，星主阁下的权柄是光阴，如果他能够令那个婴儿在几天中度过三年的时光，那么，世界上出现两个你，出现两个我，都不是什么太过于意外的事情。”

    轩轶听得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奥斯羽生所说的这些事情，虽然匪夷所思，不可思议，甚至荒谬至极，荒诞不堪。

    但是，对于整个事情都有所了解，甚至有过和星主直接对话的少年，奥斯羽生所说的这些，和星主当时所隐晦提到的东西，都几乎可以完全吻合。

    如果星主真的掌握那种奇妙而恐怖的制造另一个人的秘术的话。

    但是星主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个问题恐怕要当面问星主本人才会得到解答。

    只是现在无论是自己，还是奥斯羽生，短期内都不会有这个机会，甚至说，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也未必敢向星主发问，以免得到一个自己根本无法接受的回答。

    “所以你才会不想成为太子？”轩轶终于明白了一切的始终。

 第64章 青睐

    是的，假如自己设身处地在奥斯羽生这种处境下，如果真的追查到这一步，最终因为星主横在面前而不得不中断追查，恐怕自己也会自暴自弃，选择将太子的一切权柄交给自己的妹妹。

    因为别无他法。

    “是的。”奥斯羽生点了点头：“我无法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问题，所以我不允许自己接掌父亲的帝国。”

    “当然，说来也很好笑。”奥斯羽生看着轩轶：“你我一个是在星城生活长大疑似真正太子的魔崽子，一个是在青安帝都以最高标准培养的天才太子，却很可能是一个冒牌货，无论最终结果是那种情况，就算星主亲自出面指认我们谁是真的，谁是假的，这个闹剧也永远不会终止。”

    “哥！”椒月再次冷冷开口。

    “阿月真是一个好妹妹。”奥斯羽生平静说道：“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妹妹了，当然现在她也很有可能是你的妹妹，或者说是你的姐姐。”

    “因为并没有区别。”

    “在你我都有问题的前提下，让阿月继位成为女皇，是我们最终的选择了，但是唯独阿月不想答应。”

    “她始终认为皇位是属于我的，或者说是属于你的，总之不会是属于她的。”

    “够了！”椒月再次开口，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她不想再夹在这个尴尬的对话里面了，尤其是在她没有想到奥斯羽生真的选择在此时摊牌的前提下。

    少女的身形化为细小的光粒，无声消失在两个人的面前。

    奥斯羽生略带深意地看了轩轶一眼。

    轩轶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最接近真相的解释给冲昏了。

    他有一万种想法来猜想自己的身世，但偏偏竟然是最不可能又最劲爆的摆在自己的面前，并且将这一切告诉自己的竟然是奥斯的皇太子。

    现在看来，他来奥斯帝国成为太子的影子，绝对是那三个知情者商议之后的结果。

    “我无法接受。”轩轶最终开口说道：“我也不想接受。”

    椒月是自己亲妹妹这样的事情，换谁能够接受啊？

    轩轶从来不是什么悲痛欲绝，心如死灰，兴致突起，欣喜若狂的心路历程爱好者。

    他只是单纯感觉这非常的荒谬。

    荒谬到轩轶都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我被送回来之后，由于星主在我身上进行的试验，七夕紫蓂在身体内全面爆发，七夕紫蓂爆发的痛苦，我想你也知道吧。”

    “莲隐复生剂都最终被证明了无效，而七夕紫蓂的特效药还有一样，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奥斯羽生看着轩轶，静静说道，带着一抹无法掩饰的淡淡忧伤。

    轩轶当然知道，但是轩轶不想说。

    因为除了莲隐复生剂之外，对付七夕紫蓂最有效的武器是霓凰之血。

    没有霓凰之血的话，奥斯家族的纯血后代一个都不会活下来。

    奥斯羽生读出了轩轶的表情：“是的，是霓凰之血，来自于母系的隐族血液，是奥斯家族赖以生存的关键。”

    “所以当七夕紫蓂最终即将杀死我的时候，母亲选择给我换血，用她的霓凰之血来替换我体内的毒血。”

    奥斯羽生的声音轻如风吹薄冰：“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但对我而言，我的命是我的母亲拿命给我换了，我活下来了，而她死了。”

    “星主是我的仇人，但是我连自己是不是星主的工具都不知道。”

    “所以无论如何，奥斯皇太子这个位置，我都不会去坐的。”

    轩轶第一次感觉到他和这个太子殿下这么相似，当然，或许他们原本就是一个人，从一个躯体中分开的存在：“那你凭什么让我去坐？”

    “因为星主想让你死。”奥斯羽生望着轩轶，淡淡说道：“星主是真的想杀了你，只是不方便动手罢了，但是对于我，星主却什么都没有做。”

    “这说明我对星主更加有用，而不是你。”

    “但这也可能是掩饰。”轩轶笑了笑：“毕竟我现在已经来到了青安帝都，站在了你的面前，甚至成了你的影子，距离最后的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但你做得很好，不是吗？”奥斯羽生看着轩轶：“我们都答应给你一段时间来适应，但是我们都没有想到，你竟然可以做得那么好，甚至还能够在自己前无古人的法相境中走出那么远，我一直都是很骄傲的人，我认为你所做的事情，设身处地我也能够做到，但是现在，我必须承认你应该比我强。”

    轩轶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才说道：“你什么时候发现问题的。”

    “十二岁。”奥斯羽生言简意赅。

    “那帝君呢？”轩轶继续问道。

    “父亲一直都知道，只是他相信我是他的儿子，并且相信我不会做对帝国不利的事情。”奥斯羽生平静说道：“因为我和你一样，无论用什么方法检测，都是奥斯家族的后代，也是父亲的儿子。”

    “但是，我不相信自己。”奥斯羽生继续说道：“我不想承担那个万一的后果。”

    毕竟因为星主奥斯羽生失去了他的母亲。

    轩轶长叹了一口气，这些总让他感觉万分沉重。

    “那椒月呢？”

    奥斯羽生看着轩轶：“几乎是我将奥斯行走的职位交给她的那一年她就查到了。”

    “所以说在晖亡之林她第一眼见我的时候就开始怀疑我的身份？”轩轶静静说道，一切因果之线慢慢串联了起来。

    如果说当初的椒月就有所图谋的话，那么这个少女的心思缜密深远真让人感到恐怖。

    “我不清楚，但应该是这样。”奥斯羽生静静看着轩轶：“其实我一直很担心她会把你杀掉以绝后患，因为她并不是做不出这样事情的人，所以我曾经尝试过想给你一些保护，但是发现你很快就找到了更强力的保护。”

    这应该指的是自己获得叶萱的青睐，现在看来，当时叶萱检查自己身体的时候，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只是作为这个世界屈指可数的大人物，她选择了沉默。

    轩轶也越来越沉默。

    “当然，你运气不错，阿月很喜欢你，她也曾经多次向我称赞你，所以我才提出让你替代我一段时间，并最终得到了父亲的同意。”

    现在轩轶一点都不感觉被椒月喜欢而感到开心。

    尤其是当轩轶还和椒月有很多尴尬瞬间的同时，一时间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对方的亲哥，那些瞬间的尴尬级数就上升了无数倍。

    “所以我做的还不错？”轩轶只能这样回答。

 第65章 桌边夜话

    轩轶当然做的不错，但是少年越来越不感觉开心了。

    被卷入这样大的阴谋里，任谁都不会感觉开心，尤其是轩轶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摆脱太子这个枷锁的时候。

    “是的，相当不错，我很安心，也很放心，所以才会想在这里见你一面，如果方便的话，就和你说一下这段故事。”奥斯羽生眉眼淡淡，他真是天生的太子，如果他想要的话，轩轶相信他肯定会比自己做的好千万倍。

    可是唯独他不愿，而现在轩轶也充分明白了奥斯羽生为什么不想做太子，也明白椒月为什么不愿意替代她兄长的位置。

    只是这事情背后的真相一点都不让轩轶开心。

    如今奥斯羽生已经说完了这段故事，轩轶最不开心的是自己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那么接下来呢？”轩轶说道：“如果我是星主的棋子呢？”

    “那我会找机会回来杀了你，或许会取而代之，或许不会。”奥斯羽生静静说道：“但是我相信你不会。”

    “我们都没有证据。”轩轶咬着牙说道。

    无论他和奥斯羽生谁是星主的棋子，在最后的迷雾揭开之前，是不会揭晓的谜底，一切的证据在那位当世堪称最强的老人面前都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如果迷雾揭开的时候，他们这对堪称兄弟的尴尬存在的一切努力可能也会失去意义。

    “那我们就不需要证据，只需要直觉就够了。”奥斯羽生平静说道：“我的直觉告诉你，你会做的比我更好。”

    “以及——接下来我就会去新世界看看，或许我回来的时候就是洞玄之上了，所以你需要更加的小心。”

    奥斯羽生所说的这些轩轶还算是有所准备，毕竟之前帝君已经提过这方面的事情，但是轩轶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是因为我做得好的缘故吗？”轩轶无奈说道。

    因为轩轶证明自己做的很好，所以奥斯羽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让给轩轶更不开心了。

    自从进入这个小世界之后，轩轶已经不开心了很多次了，可是却对面前的少年无可奈何。

    “算是吧。”奥斯羽生笑了笑，拍了拍轩轶的肩膀。

    “如果有机会的话。”

    “我希望做你的影子。”

    ……

    ……

    当谈话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接近结束了。

    椒月没有想到奥斯羽生会选择提前在这里摊牌，所以暂时离场，接下来轩轶与奥斯羽生又聊了很多的东西，一对阔别多年的双生子应该会聊的东西。

    轩轶给奥斯羽生讲了他的童年，讲了他所经受的那些训练，讲了鸠三，当然，也少不了姐姐。

    事实上，姐姐是轩轶讲的最多的事情。

    不过轩轶没有讲轩二，也没有讲那柄隐藏在他体内的锈剑。

    轩轶一向很知道分寸，也知道哪些事情可以说，哪些事情不能说。

    奥斯羽生也讲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讲了自己第一次见叶雅时候的情形，讲了他在皇宫内的生活，以及十二岁的时候如何渐渐发现的事情真相。

    两个十七岁的少年在这座石桌旁讲了很多事情，也喝了很多杯酒，轩轶一向都很自矜自己的酒量，只是他没有想到奥斯羽生的酒量也很好。

    这里是世界的罅隙，连太微境的强者都无法窥探的所在，也是椒月所能找到的最安全的悄悄话场所，天空的夜色永不衰竭，但是石桌上烛台的蜡烛却一点一点地燃烧着，直到烧光最后一点蜡油，然后熄灭。

    轩轶和奥斯羽生喝光了满桌子的酒，也说完了满肚子里的话。

    轩轶其实现在还不确定奥斯羽生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是真是假，尤其是关于自己身世的那些，但是他的理智却告诉自己，这应该是所有可能中最荒诞但又是最正确的那一种。

    他原本还无法理解奥斯羽生为什么会对他说这些，因为说了之后，自己就会成为他皇位的最大觊觎者。

    不过和这个少年谈过这一整夜之后，轩轶终于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是世界上和自己最相似的那个人，只是他们从婴儿时代，就迎来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最后能够在这相见，真是命运的捉弄和戏谑。

    轩轶倒光了桌上的最后一瓶酒，大声叫道：“椒月，上酒。”

    奥斯羽生也在那里拍着桌子，叫阿月上酒。

    椒月无声息的浮现，手臂一抬，轩轶和羽生面前各出现了一个精致的酒杯，酒杯里的液体清澈见底。

    轩轶哈哈大笑，举杯饮尽，而对面的奥斯羽生也不甘示弱，只是一杯酒下肚，两个少年表情都露出奇怪的神色。

    因为这杯酒入口完全没有白酒的辛辣醇香，反而是完全的酸涩不堪。

    “你是不是上错酒了，椒月。”轩轶好奇问道，酒量虽大，但是喝了一夜酒之后，连轩轶的脑壳都有点不清醒。“这怎么喝起来和醋一样。”

    “因为那本来就是醋。”椒月冷冷说道，如罥烟眉微微横起，纯黑的眸子满是寒气：“两个臭酒鬼!”

    奥斯羽生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然后全身赤红色的火焰骤然腾起，霓凰之火浮现一闪而逝。

    当火焰消退之后，这位奥斯太子全身醉意全无，连酒气都被燃烧殆尽。

    而在另一边，轩轶也有样学样，启动燃血之术，血液脏器中的酒精被火焰瞬间点燃，然后排出体外，这么快的醒酒方法，轩轶还是第一次学到。

    “切。”椒月发出不屑地嗤笑。

    然后椒月看着两个喝了一夜酒的影子：“接下来呢？你们谈了一夜，谈出来什么吗？”

    “我可不信你没有在听。”奥斯羽生笑着说道。

    “就差掏心窝子了。”轩轶也平静说道。

    当两个人选择配合默契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在说话。

    而椒月则完全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们感觉很良好是吧？”椒月冷笑：“算个男人就都站出来，一个做太子，一个做行走，让我不用替你俩操碎了心。”

    “别，暂时还离不开你，阿月。”奥斯羽生赶紧挽留：“下个月我就去新世界看看，帝都的事情，我决定全权交给轩轶，您意下如何？”

    “再过两个月就是大婚典礼了。”椒月斜眼看着奥斯羽生：“这你也真的拉下脸让别人去帮忙选妃？”

    “这不就是早商量好的吗？”奥斯羽生无辜耸肩。

 第66章 哥哥哥哥，你要是再不努力的话。

    是的，接下来的太子前往霓凰一族挑选太子正妃的事情，是早已经商量好让轩轶来代替的。

    虽然很滑稽，但是捏着鼻子做就是了。

    可是现在奥斯羽生这么一提前摊牌，事情就有了非常奇妙的转变了。

    那就是在帝国高层内部，说白了就是在帝君和两位太子公主眼里，如今的轩轶已经拥有了第三皇储的身份。

    所以说，轩轶可是真能代表自己去霓凰一族选妃，这之间的差别就是——以前选来的肯定是给奥斯羽生预备的，自己连根手指头都不能碰。

    但是现在选来的却很可能真的是自己的正妃，毕竟奥斯一族只有与霓凰一族通婚才能生下后代，这是和喜不喜欢关系不大的事情。

    于是当事情有变的时候，那么让轩轶继续去霓凰一族代表奥斯羽生也就随之产生了变化。

    尤其是如果当轩轶臭不要脸地提出我要两个正妃的时候。

    所以说椒月才会露出奇怪的表情。

    哥哥哥哥，你要是再不努力的话，连老婆都会被别人抢走的啊。

    轩轶倒也罢了，奥斯羽生反而露出了非常坦然的神情：“族长大人对我们的情况也略知一二，会给予通融的。”

    奥斯羽生所说的族长大人，轩轶一瞬间就明白了指的应该是霓凰一族的那位古老的族长。

    椒月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跺脚道：“你是不是非得等我累死了才愿意出来做事？”

    奥斯羽生指着轩轶：“他不是已经在帮忙了吗？”

    椒月气急败坏地咬着嘴唇：“你是不是就不想当我哥了！”

    奥斯羽生笑了笑，走上前去，非常自然地揉了揉椒月的脑袋，少女的发丝看起来比妖妖的还要柔软，尤其是椒月还是那个傲娇到不行的御姐公主。

    椒月低着头，任由奥斯羽生揉乱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能成为你的哥哥，是我生下来最大的幸运之一。”奥斯羽生轻轻说道。

    ……

    ……

    轩轶走出密室，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两样。

    天已大亮。

    少年静静躺在了松软的大床上，看着头顶上富丽堂皇的天花板。

    今天这一夜，许多埋在心底许久的事情都最终浮出了水面，乃至于真相大白，有点匪夷所思，但不得不相信。

    “喂，轩二。”少年在心中轻语。

    之前在和奥斯羽生的那番推心置腹的夜谈中，他最后都没有提到轩二，是因为不能提。

    “嗯。”轩二在轩轶心中平静应答。

    “奥斯羽生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轩轶问道。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人知道这个事情的所有真相，那么除了星主，那么就只能是轩二了。

    毕竟轩二是一直在自己体内冷眼旁观的存在，而从这几年的经历来看，轩二对星主并没有什么好感，充其量只是对强者的敬畏，而轩二的朋友圈也基本固定在千年前那个老怪物圈里，可以确定轩二生前肯定是千年前的人物。而不是和星主一伙的存在。

    因为轩二真的没有必要卖星主这份面子。

    “那个啊。”轩二顿了顿：“当然是真的了。”

    轩二说的理所当然。

    “所以说我真的是奥斯家族的成员，并且是现任帝君流落在外的儿子，至少是二分之一的儿子？奥斯椒月二分之一的兄长？”

    “是的。”轩二点头说道。“其实如果当初你不选择你绝望的复仇的话，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告诉你，不过那个时候你脱离星城还有点困难。”

    毕竟那个时候轩轶是星城的行走，就算是奥斯家族的成员他也要先考虑星城的立场。

    轩轶沉默。

    那个时候他根本不想知道，也觉得这个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现在看来，最少还是有点意义的。

    “星主究竟想要做什么？”轩轶说道：“这个可以告诉我吗？”

    “我只知道一部分，毕竟我被唤醒的时候其实已经很虚弱了。”轩二平静说道：“至少我知道，星主想要奥斯家族的血脉作为研究，需要霓凰之血，需要奥斯之血，也需要七夕紫蓂，当然，奥斯羽生猜测星主想要在奥斯帝国制造傀儡的计划也可能成立，但是连奥斯帝君都没有检查出异样，那么我就同样做不到了。”

    “我生前也没有成圣，所以你指望我做出圣人的判断是不可能的。”轩二继续解释道。

    轩轶看着这个把成圣说的理所当然的魔鬼，要知道，千万年来，人类只有三个存在成圣，连永耀至尊，都最终没有踏出那一步。

    圣人境便是紫薇境之上的境界，远在洞玄之上的之上。

    “那个可以通过一个人的部分血肉便创造出来新的生命的秘术，真的存在吗？”轩轶问。

    “是的。”轩二平静开口：“这是属于黄金人类的禁忌技术，他们将其称之为克隆，可以完美复制一个人的天赋与血统，只是这对于婴儿最为合适，再长大一点意义就不大了。”

    “因为创造出来的只是婴儿，同样需要十月怀胎，同样需要缓慢成长。”

    “一个天才的诞生，除了他本身的资质之外，后天的经历也是非常重要的。”

    轩轶点了点头。

    就像自己，空具有奥斯家族的血脉，但是在漫长的少年时代，却因为缺乏各项资源，导致只能将境界停滞在格物境，依靠外物来作战，直到和轩二进行交易之后，才得到了后续的法门和资源，方能一跃成为这个世间最强大的少年之一。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轩二的话，自己其实早已经死在晖亡之林，或者说，早已经死在年幼时候的姐姐怀里，连最初的毒发都熬不过。

    这样一想，这样的克隆技术远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样奇妙。

    奥斯羽生是因为他生在帝王之家，从小接受最好的教导才会那么杰出，而自己，则单单是因为轩二。

    是的，轩二。

    轩轶叹了口气。

    仰头看着天空。

    “我当然知道，现在说我们谁是本体，谁是复制体根本没有意义，毕竟星主用他的权柄让我们同时成长，和双生子并没有区别。”

    “但是我想知道，在我体内的那柄锈剑。”

    “那柄你所寄身的长剑。”

    “是不是真正的皇天古剑？”

 第67章 奥斯京陌

    第六十七章奥斯京陌

    风儿轻轻吹，春日的宫殿凉爽宜人，这里也空无一人。

    面对轩轶这个单刀直入的发问，轩二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反问道：“你以为的？”

    “没有否认就是肯定对吧。”轩轶轻轻说道：“你和奥斯家族有着那样千丝万缕的关系，你又是千年前奥斯家族里面最顶级的人物，可是为什么历史中没有你的名字呢？”

    “答案很可能就是为尊者讳。”

    “许多大人物都在遮掩你存在的痕迹，到现在我已经渐渐明白了，叶青也好，葛生也好，永耀至尊也好，乃至于商业联邦的那位老祖宗，他们每个人都在其中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但正是在这层层迷雾中，我反而能够窥见迷雾后的真实。”

    “你死的很早，并且死于一场意外，你原本就生存在迷雾中，所以死后就没有从迷雾中走出的必要。”

    “你在很年轻的时候力量便已经攀登上这个世界的最高峰，你的燃血之术是和光华女帝所共同掌握的，你甚至可以将体内的七夕紫蓂燃烧到极限，并且让他们为你所用。”

    “你说过你是在和那位天武帝的战斗中死去，也就是说你死前的实力是当之无愧的太微巅峰，甚至还会略有胜之，因为我亲眼见识过将七夕紫蓂彻底燃烧的战斗力，那个时候你应该会更加强大。”

    “但是那个时候你应该没有机会将残躯寄托到冰湖，因为那时的冰湖还被宁馨儿所占据。”

    “所以你虽胜而死，在临死前你用灵魂分割的技术，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保存在了自己身边的某件东西上，而这件东西就是皇天古剑。”

    轩轶在心中平静说道，他躺在宫殿的大床上，春日的风穿堂而过，可以听到外面樱花飘落的声音，溪流发出潺潺的响动。

    如今少年已非吴下阿蒙，单纯的谎言对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见识的增长让他可以举一反三，甚至说能够从轩二不经意间泄露的细节中推出来事情的真相。

    轩二没有回答。

    依旧，没有否认等于是默认。

    这个魔鬼一向都很实诚，很少说谎，顶多是用话术来混淆试听。

    “你是奥斯家族的成员，与光华女帝关系匪浅，你们同时掌握着燃血之术，并且你还掌握着皇天古剑。”

    “是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大的宝剑，即使你遮蔽了它的真实形态，但是依旧掩盖不了这把剑的强大，我可以用它轻易破开洞玄之上半神的防御，就好像手持利剑捅破一层白纸，我已经看过了很多天境一品的灵器，但是没有任何一件能与之相提并论，只有曾经在曦子权手中那把幻灭之刃可与之分庭抗礼。”

    “我一直在猜测，但始终没有坚定想法，直到我拿到了那把皇天古剑的仿品。”

    “虽然是仿品，但是它也有接近一品天境灵器的威能，即使是钱穆这样的洞玄之上都没有看出来它是一把赝品，但是我却看出来了。”

    “因为我用过真品。”

    “而你，则应该是奥斯帝国千年前和光华女帝同时代的皇太子，奥斯阡陌，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毕竟你姓奥斯，名阡陌，你甚至是可能是像而今奥斯羽生那样的角色，隐藏在光华女帝的阴影下，来韬光养晦，在需要的时候才执掌你的王位。”

    “但是在那之前，你选择了引燃七夕紫蓂，选择和天武帝进行那场绝望的战斗。”

    “对么？”

    少年发出了最后的质问。

    轩轶说的平静而严谨，轩二沉默了很久，才叹息说道：“你可能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男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传说中的那个男人？”轩轶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轩二用过这样的表述，还有预言中的男孩这样近似的说法。

    “在我生活的年代里，有一个从未来抵达的男人，他一生中都平静度过，只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绽放过光彩。”轩二简单说道：“那个时候他提到了他的年代里出现了一个横压一世的男人，他与其对抗了一生然后最终战败，在心灰意冷的临死之前，最后一缕魂灵穿越了时空，来到了我们的年代。”

    “我不明白。”轩轶说道。

    “那是一个三圣之后第四个成圣的男人，怀着旁人无法理解的炽热野心。”轩二继续进行着他的讲述：“这是当初那个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人对其的描述，甚至认为连天武帝都无法与他相提并论，我们当时都无法相信。”

    “以及那毕竟是千年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死了，我死之后，又哪管洪水滔天，庆历四年春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而不是其他人。”

    “不是千年之后那个虚无缥缈的第四个成圣之人。”

    “然后我活到了千年之后，然后我遇到了你，我有点认为你是，但又感觉你不是，怀着这样的好奇，我帮你走到了现在，才明白你大概真的是那个传说中成就不可限量的恐惧之人，单单一个名字都可以让世界为你而战栗。”

    轩二说着轩轶半懂不懂的话，他只能苦笑一声，在心中说道：“我只是一个连自己姐姐都保护不了的可怜虫而已。”

    “对抗着体内随时将会把自己吞噬的剧毒的可怜虫。”

    “我才刚刚学会不像老鼠那样生活罢了。”

    “但是你转眼之间，便已经化身为龙。”轩二轻轻说道：“鱼跃龙门发生蜕变只需要一瞬间。”

    “我也不想给这个世界带去恐怖。”轩轶继续说道：“我现在依然想完成对姐姐的承诺，成为一个可以给这个世界带来幸福的人。”

    “这并不矛盾。”轩二反驳道。

    这对跨越千年的先祖和后裔之间，从未进行过如此平等的交谈，只有在一切真相都将大白的当下，这些对话才可能发生。

    “因为对人类的大爱原本就是对个体的残酷，就如同星主那样。他想做的事情确实是千古未有之变局，纵然其中会有不计其数的牺牲，但是他依然能够说动各大势力，陪他完成这场几乎倾其所有的浩大赌局。”

    “因为那位星主阁下所描绘的未来远景太过美好，值得几代人几十代人为之奋斗，这是人类所应该追求的未来。”

    轩二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毕竟他也是曾经站在人类最高处思考问题的奥斯皇太子。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那个预言之子，但我相信你是，也希望你是。”

    “因为我看着你一路走来，虽然不一定会看着你一路走下去，但是却相信你一定会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上。”

    “你是星立华所相信的人，你也是我所相信的人，你也是九公主所相信的人，你也是奥斯椒月所相信的人。”

    “你承载着这么多人的信任，你就应该努力把这些新人扛下去。”

    轩轶说了声嗯。

    这些对他而言当然是太过遥远的事情，而今少年才是法相境，如果说真的像轩二所说的那样，他未来会是人类第四个成圣的圣人，那么谁知道这条路还要走多远。

    格物而后致知，致知而后法相，法相而后洞玄。

    洞玄之上为三天境，一曰天市，一曰紫薇，一曰太微。

    只有在太微天境之上，才是传说中的圣人之境，也就是真正神祇的境界。

    就连奥斯帝君，九公主叶萱，星主和斯特行走曦远鸿这样的大人物，他们也不过是太微巅峰的境界，就能够维持一个超级帝国的存在屹立不倒。

    圣人之境到底有多么遥远，轩轶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够想到，现在轩二却说他能够抵达这个境界，又怎么不感觉诚惶诚恐。

    战战兢兢。

    “我不知道我还能够陪你多久。”轩二听到少年的嗯，不由点了点头：“我的生命也会有终结，就像那花开花落的花朵，并不会因为我是魂灵的状态而有所改变，只是会延长这段岁月，你的道路应该比我见到的还要漫长，比我，比石枫，比葛生，比叶青他们的道路都要漫长。我相信你不会是那个灭世的魔君，我也不希望你是。”

    “哪怕说到了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没有阻止你的力量，或者说，我应该已经死了。”

    “但我不希望你是。”

    “这个世界是值得去爱的世界，即使是经历过这个世界给予伤痛的你，我想此刻你也是这样以为的。”

    “所以不要轻易将他毁去。”

    轩轶静静又嗯了一声。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了，我也没有什么无法不告诉你的事情了。”轩二轻轻说道：“谈话就到此结束？”

    轩轶摇了摇头。

    “我想更清楚了解您的一生。”

    轩二苦笑了一下：“我的一生有什么好了解的。”

    “我是奥斯阡陌，帝君的儿子，奥斯雪华的孪生弟弟，很小的时候被当时还很强大的青翼之锋掠走过一次，在那一次里自己觉醒了燃血之术以及更加危险的七夕紫蓂暴走，从而重伤垂死，几乎被家族所放弃。”

    “我和姐姐相依为命地活了下来，借助父亲的好意和母亲的奉献，我们学着自己调配莲隐复生剂，因为这样可以省去家族分配的麻烦。”

    “我和姐姐学着去用同一个身份去面对这个世界，那个身份便是阡陌，那个时候，我们会以为自己是同一个人。”

    “再后来，因为侠的邀请，我去见了侠一面，拒绝了他想收我为门徒的想法，所以葛生成了侠的传人，我们一起经历了永夜之城，也见了那位当时还是兵器的永耀至尊，当时还是庆历四年春的天武帝曦彻，还有那位当时还不是九公主的九公主。”

    “再后来我们进了叶夜学院，我做了学生自治会的主席，认识了三殿下，姐姐则成为了葬雪社的社长，再后来，葛生同学和叶小九也进了学院，叶小九组建了那个夏末友人社，把自己认识的好多人都拉了进去，而夏末友人社的十人，则成为了永远的十人。”

    “我们去过天澜城的冰谷，直面过【亡魂枢密】罗德里格斯的威仪，也见识过天钟祸骨的强大，最终叶小九以自断前程为代价使用了恒天之阵，那一夜天空展翼，少女化作狰狞咆哮于世间的野兽，最终石璃在她弟弟面前死去，世界从未有过如此安静。”

    “我们也曾到过晖亡之林的冰湖，一路上披荆斩棘，在那边亘古的冰雪荒原看那盘旋于天空之上的亡灵，他们是历代晖亡之林最强霸主挑战冰湖之主的失败者而被囚禁的灵魂，我们与极光与永冬之主战斗，并且最终弑神，皇天剑沾染了神血，而我则被崩溃的神国和星曦一起被吸入那个崩坏遗忘的世界。”

    “我背负着垂死的兵器少女在那个纯黑的世界前行了不知多少个昼夜，最终找到了世界的灯塔，看到了姐姐站在黑暗的尽头，以身躯化作火炬，强行破境在那个黑暗的世界为我指引方向，当我看到她枯槁的面容的那个时候，我叫了她这辈子第一句姐姐，从此我便承认她是我的姐姐，而不是我一直以为的妹妹。”

    “我们也见识过圣人的死去，见识过的天空之城的逼近，见证过叶夜学院遭受从万里之外城市的侵袭，也见证过那个一步一境重回世界巅峰的兵器少女的英姿。”

    “那一夜星主死去，星曦以无敌之姿登临星澈一族的星主之位，逆她者，都将死去。”

    “我们继续乘着精灵古树羽化成的巨舰向着海洋的尽头驶去，穿过了万年之前黄金人类与龙族征战的冰原战场，见证过那些失落的历史，我们甚至抵达了那座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龙岛，看到了依旧活跃在这个世界的巨龙，他们曾经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但是而今只是被黄金人类画地为牢的囚徒。”

    “我们继续向着北方航行，却最终看到了神国的边界，黄金人类的使者告诉我们此路不通，我们只能回航，用了一年的时间完成了这次环游世界的旅行。”

    “归来之时，一切都翻开了新的篇章。”

 第六十八章 帝都之影

    “归来之时，一切都翻开了新的篇章。”

    “总之，在许许多多事情之后，天武帝曦彻趁院长与元泰帝决斗两败俱伤之际，选择了前往叶夜城试图击杀自己曾经的老师，让世界上最后一个能够阻止他的老怪物回归星海，重伤的院长被藏进了云梦泽中，而所有人一层层组成关卡，却在那个已经几乎登临最强的男人面前如同纸片一样不堪一击。”

    “我的姐姐是最后一道关卡，她选择了你当时面对星鬼斧的手段，选择了一次次解开七夕紫蓂的封印，直到最后解无可解，但是天武帝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强大，姐姐也并没有你当时的幸运，她输给了那位斯特之皇，然后姐姐拒绝了斯特之皇赐给她慈悲的愿望。”

    “因为她想等我回来，想等我见我最后一面，哪怕是以被衍生到极致的七夕紫蓂所蹂躏的丑陋之躯，承受着这个世间最可怕的痛苦。”

    “她也想见我一面。”

    “然后她就见到了我。”

    “然后她就活了下来。”

    “因为我有能力将七夕紫蓂解封到更加疯狂与强大的层次，强大到可以压制住在姐姐身上肆虐的七夕紫蓂之毒。”

    轩轶静静聆听着，这个时候才沉静开口：“所以说从那以后，奥斯一族的七夕紫蓂毒素减轻了许多，寿命也从最初的五十年变成了一百年。”

    “是的。”轩二没有否认。

    “但是做到这一切的我同样会死，所以在临死前，我选择去找那个庆历四年春，和他了解最后的恩怨。”

    “你赢了？”轩轶问：“以及永耀至尊没有插手吗？”

    “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她答应过给我可以命令过她一次的权限，而我用在了那个时候，让星曦在一旁袖手旁观。”轩二静静解释道：“我赢了，我击碎了他的黄金之心，强迫他从那个接近无敌的境界跌落下来，但是他用一句话说服了我。”

    “他问我，一个你我都已经死去的世界，是不是太过于无趣了。”

    “我想了想，确实很无趣，所以我停手，然后赴死。”

    “在临死前，我将最后一片灵魂封进了皇天古剑里，替这把剑完成了最后的注灵，然后委托星曦将这把剑交给姐姐，但是不能告诉她关于我会在这把剑里陪伴她走过一生的事情。”

    “这就是我的故事。”

    轩二说出了最后的结语。

    ……

    ……

    轩轶从太子宫殿中走出，轻车熟路地向着皇宫的内部走去，没有一个人阻拦他，因为他有帝君的准许，沿途只有无数侍卫和百官向着他的背影行礼。

    轩轶走到了那个椒月曾经带他来过的黑色大门之前，只是这次他是独自一人。

    他推门而入，在层层的帷帐中前行，最终走到了那间最深处的书房，奥斯帝君依旧还在那里等候着，面色犹如青年的俊秀男子有着纯黑而深邃的眸眼。

    “我最近听了很多个故事。”轩轶看着对方说道。

    如今的少年已经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他真实的父亲，但是少年却没有一点真实的触感。

    毕竟在他的成长中，没有和眼前的人有过任何的交集。

    “我也听了很多故事。”奥斯帝君平静说道：“以及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并且希望你可以继续做下去。”

    “奥斯羽生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轩轶继续说道：“一个关于他，关于我，也关于星主的故事。”

    “这个故事在他讲给你听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奥斯帝君不苟言笑地回答道。

    轩轶没有丝毫感觉到意外，哪怕说这个故事所指向的终点是自己可能是奥斯帝君的亲生儿子。

    至少也是二分之一的亲生儿子。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是的，上次和这位帝君见面的时候，帝君所说的那些话，似乎就是对一个儿子所说的话。

    以及所给予的那些新人，彼可取而代之的信任。

    以及奥斯椒月在那个时候提醒过轩轶的话。

    那就是奥斯帝君在作为一个男人和父亲之前，他先是一位皇帝，要牢记这个身份。

    他首先要保证自己的皇权不受动摇，要保证自己的帝国长治久安，然后才会思考别的事情。

    轩轶突然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想成为这个帝君，但是又发现自己或许真的无法脱离这个囚笼。

    “现在奥斯羽生在哪里？”轩轶问道。

    虽然他已经有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两个小时前就站在你所站的位置。”奥斯帝君回答道：“现在应该已经搭上了前往新世界的船。”

    轩轶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挽留？”少年问。

    “对于去意已决的人，没有挽留的必要。”帝君平静说道：“那件事已经困扰了他那么久，即使我愿意给予他信任，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所以我认为他出去走走，对他也有好处。”

    “以往是他走不开，但是当你来了之后，他终于可以远离这个困扰他许久的世界，可以心无旁骛地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就像你一样，虽然流落在民间十几年，但你最终还是成长为了让我欣慰的样子。”

    轩轶点头，然后抬头看着黑衣的帝君：“我不和他争。”

    “我所有的一切，都会是他的。”

    帝君闻言露出了有些促狭地微笑：“所有吗？我听说你和雅殿下关系不错，所以雅殿下也要让给羽生吗？”

    轩轶顿时有点窘迫，他没有想道帝君竟然也是会开玩笑的人，不由咳嗽了两声：“属于太子这个位置的一切，当然。”

    轩轶顿了顿：“如果我还活着的话，妖妖和钱樱我一样会带走，除非我死了，我会委托椒月照顾他们。”

    “我们也一直都没有汝妻子吾养之的爱好。”奥斯帝君平静笑道。

    和上次的相处相比，这一次帝君的态度明显软化平易了很多。

    轩轶望着对方：“我会努力做好这个太子的，如果我可以，我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做奥斯羽生的影子。”

    “我再说一遍，我不和他争。”

    帝君看着轩轶的这次重复，不由笑了笑：“哪怕你更有可能是那个真实的太子？”

    “这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区别。”轩轶轻轻说道：“住在皇宫里的那个才是太子，住在外面的那个叫做狸猫。”

    “所以狸猫你好。”奥斯帝君说道：“太子的大婚典礼即将开始，而这也将是夕天族长的一千三百岁生日，可能会迎来一场大庆，请你做好准备。”

    “我会修书一封向夕天族长说明情况，让他给两个太子妃的名额。”

    轩轶看向帝君。

    帝君笑了笑：“每一个奥斯家的孩子都有留下后代的职责，况且，霓凰一族给出的女儿远远在你所想像的水准之上，至少目前为止，我没有听说过哪个奥斯帝君有过不满意自己的妻子。”

    轩轶轻轻摇了摇头。

    帝君没有继续坚持，淡淡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可以走了。”

    轩轶转身离开，在他走出三步之后，帝君才在身后将少年叫住。

    “你好像忘了点什么。”

    轩轶点头，然后抚胸弯腰向着帝君行礼。

    “父亲，儿臣告退。”

    帝君哈哈大笑，然后问道：“皇天剑用着可好？”

    轩轶笑了笑：“很好。”

    ……

    ……

    大门外的太阳光芒一如既往地刺眼，但是轩轶却抬起头眯着眼直视那轮明日。

    今天之后，他就可以真正光明正大行走于这个世间，眼前的国度是他的家国。

    哪怕是阔别了十五年的家国。

    但是就这两个月来看，这个家国还算满意。

    他问了轩二很多事情，但是唯独没有问一件事情。

    那就是，既然他体内的这柄锈剑是真正的皇天古剑，那么皇天古剑又是怎么到他体内的呢？

    正如帝君曾经说过的，皇天古剑是识别太子身份的唯一证物，但是轩二毫无疑问则是证明皇天古剑的唯一证人。

    所以说十五年前星主做出的真品与赝品孰真孰假，不言而喻。

    但是轩轶不想知道。

    谁在皇宫，就是真正的太子。

    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并且不想去追究最后的真相。

    奥斯羽生会是一个好太子，也是一个好帝君。

    轩轶不想坐在这个位置上垂帘听政，所以他宁愿去做奥斯羽生的影子。

    就像奥斯羽生说过的那样，如果有一天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证明他不是一个好皇帝，而是星主的傀儡的话，那么另一个人就有资格将其杀掉取而代之。

    两个人是各自身后的剑。

    轩轶很喜欢这个感觉，也很喜欢奥斯羽生。

    当然，他也很喜欢椒月，很喜欢椒月竟然是自己妹妹的感觉。

    很喜欢这个国度。

    他也很喜欢这个故事。

    轩轶这样想着，向着阳光走回自己的宫殿，太阳在他身后留下阴影，无数人看着他的身影跪拜。

    少年看向远方，看到那个黑发的少女正站在远处宫殿的阴影看着自己，她穿着黑色的长裙，被风刮起裙摆和黑色的长发，她露出笑容，轻轻吐出两个无声的字眼。

    轩轶点了点头，向前走去。

    日光倾城。

    （帝都之影卷结束）

    ……

    ……

    ……

    ……

    ……

    …………

    卷尾说些话

    这是《魔法朋克》的第六卷，以及用我经常说的那句话就是——如果想完结的话，这一卷事实上已经可以完结了。

    当然，只是开玩笑而已，并不会真的完结。

    《魔法朋克》预计还是会有两百万字的作品，所以说按照每卷二十万字的篇幅，应该还有三卷，如果能保持这一卷十五万字的叙事篇幅，那么或许还有四卷？

    总之，朋克的故事已经讲到了卷中，虽然离结尾还很远，但已经可以依稀看到结尾的影子了。

    我个人，应该说还算是比较满意的？

    哪怕说有过第三卷那样的故事失控的表现，是的，第三卷现在看来是为了赶进度而故事失控，这也是我作为作者稚嫩的表现，但是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作者，特别是网络作者，要讲究的是落笔无悔，在自己脑海里还好，如果付诸笔下，那么便等于说是决定了笔下角色的命运，所以，在没有更改的余地。

    当然，姐姐的死是前四卷的核心情节，不属于故事崩坏的一部分。

    以及如果关注多的书友应该都知道，我上个月开了新书，所以说到现在为止，我是双开四更，每天九千字。

    累当然还是累的，毕竟之前每天四千字都要偶尔上防盗章节，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也逐渐到了必须面对人生的年纪了，虽然现在还年轻，但是年轻就应该有年轻的样子，趁能拼的时候拼上一把。

    不过好消息是，新书的成绩姑且还算不错，算得上碾压朋克了，毕竟朋克第一卷那么不友好，疯狂发刀，新书洗心革面，将发刀改为发糖，效果绝佳。

    但这依然不会改变我会按照原计划将朋克写完的想法，既然双开嘛，那就双开好了，以及《明日》完全是意外的产物，和朋克属于明媒正娶的计划内孩子还不是一回事，毕竟如果朋克和明日都完结，不出意外的话，我的下本书还是一脉相承夏殿，朋克的系列第三本书，第三本书会貌似脱离朋克的世界，而进入一个类似于明日的近未来世界，但是第三本书最后讲述的就是超自然与科学交融的世界。

    这当然是有点遥远的事情了。

    让我们回到朋克本身，随着明日的写作，其实现在两本书处于互相促进的状态，朋克的写作经验可以借鉴到明日，而明日则又可以反馈到朋克，所以大家看到，第六卷的故事模式和之前又有些许的不同，但是总体的故事讲得还算舒缓，虽然还有大段对话填充情节，或者说被你们吐槽过的回忆总集篇。

    但是总体而言，这一卷的叙事节奏很出色，我也完成了承诺，非常流畅地把之前承诺过要讲的东西给抛了出来，而且所有的线索都是之前已经提到过的，如今就好像把草蛇灰线的线头一点点提起来，自己也感觉有酣畅淋漓的感觉。

    是的，轩轶的身世谜题，轩二的来历和想法目的，我最后还是流畅清晰地将给大家听，仅这一点，就感觉很惬意舒服。

    以及，这一卷很好地把握了爽感的问题，轩轶去钱家讨说法一路碾压的感觉，我写的都感觉很爽，尤其是修行有成之后的顺势逆推。

    当然，这属于套路，但是接下来，这种类似的套路会越来越多在本书中出现，不过我会注意重复以及铺垫的问题，套路没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只要不把套路写的千篇一律，让人感觉不好看就可以了。

    不是吗？

    至于下一卷，是妖妖的篇章。

    轩轶也要迎娶他的太子妃，火凤燎原，敬请期待。

    我依然在努力，以及，陌生人，我为你祝福。

    祝愿你有个灿烂的前程。

    祝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祝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第1章 朝雨浥轻尘

    青安朝雨浥轻尘。

    细雨如丝，雾蒙蒙的暮春之雨连绵成片，将整个青安城包裹在内，雨丝击打在青石的街道上，发出叮咚叮咚的声响，就好像一曲盛大的古典交响乐章。

    轩轶牵着妖妖的手，漫步在皇城的细雨之中，少女脚步轻快，一蹦一跳，火一样红色发丝上落满细碎的雨珠，妖妖笑靥如花。

    在轩轶在青安帝都的身份进一步确认之后，较之以往情形好出许多的轩轶，终于不用继续将妖妖隐藏在金屋之中来藏娇，而是可以让她正大光明地在整个太子宫中游玩。

    如今太子宫中的婢女侍卫的口风要较之以前严出许多，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们在背后乱嚼舌头。

    毕竟时至今日，妖妖才不过十一岁的年纪，却有着太子侧妃的身份，让其他人不得不对这位当今太子投上些许异样的眼光。

    不过轩轶当然不会在意这样眼光，他之前隐藏妖妖是为了不给奥斯羽生带来太差的风评，不过现在就没有太多的顾虑了，况且妖妖如果不明说年纪的话，或许还能够勉强伪装成十四岁的少女？

    当然非常勉强罢了。

    一路上依旧有无数侍卫婢女向着太子遥遥行礼，轩轶早已经学会对他们目不斜视，路过演武场的时候，还能够看到风信子正在冒雨进行着训练，风信子前些时间刚刚突破入法相初识，如今一个多月不到，这个少年就开始尝试对法相入画的进阶，其天赋和意志力不可谓不强。

    轩轶向着他点头示意，继续在雾蒙蒙的雨丝中牵着妖妖的小手向前走去，少女的手柔软冰凉，雨丝渐渐打湿了轩轶黑色的大氅。

    轩轶和妖妖并没有太多交谈，只是太子宫中的道路却太短，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太子的寝宫。

    妖妖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牌匾，轻轻道：“那我就不进去了。”

    轩轶平静笑道：“如果你想进的话，这座宫殿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

    妖妖摇摇头：“我并没有那么想进。”

    这样说着，女孩手指挣脱了轩轶握着她的手掌，站在雨丝中的女孩眉目如画，她摆了摆手：“我先回去了。”

    轩轶点了点头，红发的妖妖便走入雨幕之中，而奥斯的太子殿下则步入了他的寝宫。

    一切都很好，岁月静好，可吟诗作画。

    ……

    ……

    轩轶在自己的寝宫中一步步走在鎏金的地板上，钱樱如今在钱家继续整顿，毕竟像这种四大家族级别的庞然大物，其整顿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所以留在宫中的时间越发短暂，能够陪伴轩轶说些话的人也只剩下妖妖，所以少年甚至可以提前体会到孤家寡人，被冷衾寒的感觉。

    不过少年也没有那么在意罢了。

    他现在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接下来要前往霓凰族中的太子选妃仪式，就好像奥斯帝君所说的，由于今年是霓凰一族族长夕天的一千三百岁寿诞，作为高高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圣人寿辰，再如何隆重也不为过。

    毕竟霓凰一族是魔之眷属，和彼岸的黄金人类直接存在联系的神话族群，所以尽管夕天身居于世人同一片大6，境界又远超太微之上，但从来没有人将他视作人类的圣人。

    因为他本来就不算做人类的圣人。

    而轩轶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提升自己的境界，因为用椒月的话说，到了霓凰一族，再高的境界都不够用。

    虽然只是很多人未经证实的猜测，但是作为这个大6最古老的圣人之一，当世的四大顶级强者联手，都未必能够受得住夕天族长的随手一击，只是因为霓凰一族地位尊崇，至今依然奉守不干涉尘世的铁律，乃至于在星主召集天下顶级势力进行星海计划的时候，唯二没有现身的势力，就是贵为神魔眷属的归剑一族与霓凰一族。

    毕竟在其他隐族被贬落尘埃不复当年荣耀的前提下，神魔眷属的底蕴就隐隐高踞七隐族的前列。

    所以多高的境界都不够用。

    如今的轩轶依旧是当初前往钱家摊牌时候的法相不惑境，毕竟修行如冰冻三尺，如逆水行舟，不仅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更不是只要大功告成就可以躺在那里睡大觉的事情，对于寻常天才而言，即使是修行境界的一个小境，也需要短则三个月，长则一年的仔细打磨，若是常人，甚至连一年一个小境都是奢望，乃至于终生困于某个境界都不罕见。

    轩轶当然不是常人，他的法相境从感知到不惑，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便跨越了整整四个小境，而当初从致知感知到致知不惑，更是只用了短短一个星期。

    但这样的好事，毫无疑问已经越来越少了。

    比如眼前的法相境，轩轶就没有任何的思路和头绪，继续修行周流经当然有效果，但是这已经成了水磨工夫，按照轩轶的估计，至少还需要六个月，他才有机会窥见万物流转另辟蹊径的洞天境道路。

    这对很多人而言已经不算慢了，毕竟万物流转这样的法相境是前所未有的，能够这样的进境，已经多亏了石枫的周流经相助。

    但是轩轶却稍显不够，因为他没有六个月。

    不过说六个月，连三个月，一个月都没有了。

    因为按照计划，前往霓凰一族祖地的时间应该是二十一天之后。

    而在这之前，轩轶真的是只有将自己的修为再提升一个小境界才稍有把握。

    毕竟三妙境的强大，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能够领会其中妙处。

    少年盘膝于密室的蒲团之上，调息修行，这样的日子他已经度过了几个月了，也是在成为奥斯太子之后，他才能够体会到那些大势力天才的待遇，有无限的丹药资源补给，可以有最好的静室灵脉修行，这样的差距，真的不是依靠天赋能够弥补的，除非是当初自己为了追求力量而不顾后果的不断坠入魔境。

    眼下好不容易可以重走一边修行路的轩轶，当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周流经的三十六个周天运转须臾即过，但是识海中的气旋只有肉眼不可见的轻微增加，轩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从量变产生质变，但是只能尽量地等待这一天。

    当三十六周天运转过的那一刻，少年耳边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女声。

    “懒虫懒虫起床了！”

 第2章 闯宫少女

    轩轶睁开眼睛，正看到奥斯椒月正站在他的面前，穿着黑色的素雅长袍，黑发梳成发髻盘在头上，一点都没有之前那种傲娇御姐的风范，虽然不算严格的妹妹范。

    自从他俩的兄妹关系被挑明之后，奥斯椒月终于不拿轩轶开那些比较过分的玩笑了，不过少年反而觉得两个人的关系甚至因为这变得稍有隔阂起来。

    毕竟奥斯椒月做梦也没有想到，奥斯羽生会选在在那个时候将这一切挑明，椒月殿下肯定是非常的不开心。

    “有什么事情？”轩轶问道。

    “没有事情就不能来找你了吗？”椒月微笑说道。

    轩轶看着对方：“你从来没有没事找过我。”

    “所以说会有第一次？”椒月将手指放在嘴唇上沿，似笑非笑说道。

    轩轶举手投降：“我错了。”

    “不，你没错。”椒月侧头笑道：“我虽然很想弥补一下没有在过去的岁月里经常叫哥哥起床的温馨时光，但是长绳系日终不可，我来找你确实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什么事情？”轩轶只能再问了一遍之前问过的问题。

    椒月伸手指了指头顶：“那边来人了。”

    那边是哪边？在此时的情况下，轩轶也没有进行任何的误判。

    因为让椒月如此慎重地说那边的前提下，只有霓凰一族那边。

    “在哪里？”轩轶问道。

    椒月露齿一笑，笑得光辉灿烂，摇曳生姿：“就在太子宫啊。”

    ……

    ……

    太子宫内细雨蒙蒙，但是侍卫们依旧顶着雨水在各个宫门站岗，侍女们打着轻巧的纸伞，去收集荷叶上的雨水做点心，地上的积水打湿了她们的裙摆，女孩的欢声笑语在回荡，如鸟雀轻语。

    落颜在雨水中静静行走，但是却没有一束雨丝能够打在她红色的襦裙上。

    所有的雨幕都在距离她身体五厘米出蒸腾为无色无形的水气，然后化为烟雾，她走在烟雨之中，浑身白雾弥漫。

    每个侍卫都看到了她火焰的眼眸和插着发簪的血色长发，但是没有一个侍卫敢阻拦她的前进。

    因为她正向前伸出一根白如葱玉的手指，手指上悬挂着一个摇摇晃晃的红玉令牌，令牌上镌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红色凤凰。

    这只凤凰仿佛有着真实的威压，以至于任何一个侍卫都不敢去和那个红玉令牌对视，只能低着头任由这个红发的女子一路走过这个帝国戒备最森严的宫殿，如入无人之境。

    但是落颜似乎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她在细雨中走走停停。她的红色襦裙拖在青石的地面上，但是那里的积水却早在落足的那一瞬间已经完全蒸腾消散，留下干净又干燥的青石板。

    这个少女的身周似乎包着无形的领域，风不进，雨不侵，她在雨中闲庭漫步，就好像走在自家干燥的花园中。

    就这样走着走着，落颜看到前方有一个空旷的演武场，雨丝落在那里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细细碎碎的滴水声，一个苍白发色的少年正独自站在演武场上，无形的风刃正在他的身周起舞开合，就好像是一朵无色无形的莲花。

    落颜红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手指轻轻一抬，那个红玉令牌脱离了指尖，向上飞起，然后落入她的手掌中，落颜将玉牌握紧，然后一步步走到白发少年身边，风刃应。

    落颜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她单手抚胸，直盯盯望着风信子：“我是落颜，奥斯语应该是这么发音的吧，落颜。”

    落颜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然后继续说道：“来自于遗忘之城，你既然是这个帝国太子的手下，应该知道什么是遗忘之城吧。”

    “我想来这里看看我家小姐未来的夫婿究竟长什么样子，应该就是你们的太子？我从别人口中听说你们的太子很没用，不过我们有句俗语叫做，百闻不如一见，所以我想来专程见上一见。”

    风信子没有听说过遗忘之城。

    但是他听说过太子即将要远赴一个神秘族群去挑选太子妃的事情，那是一个连名字都无法在外界提及的强大种族。

    所以风信子看着对方：“太子正在闭关，请姑娘去客殿休息等待，我会禀告太子，太子稍后就会见您。”

    落颜有点不屑地挑起眉毛：“稍后吗？你们人类的稍后到底是多久啊？我早就听说外面一大堆繁文缛节，明明比虫子还要弱，偏偏要讲那么多的规矩。”

    她顿了顿，看向风信子：“如果我现在就要见呢？”

    风信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充分感受得到这个看起来如花似玉的红发少女体内蕴含的巨大力量，以及她能够悄无声息的闯入太子宫中，单单这就证明了绝对的力量。

    落颜的眼睛却再次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闯进去见太子的话，你就会拦我？”

    “这叫什么来着。”落颜拳头抵住脑袋，努力地咬文嚼字中，然后红色的眼睛瞬间绽放出别样光彩：“闯宫对吧？是闯宫对吧？我早就听说闯宫特别刺激，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拦我一下。”

    “所以说，我现在开始闯宫的话，你就会拦我了？”

    风信子听着眼前少女夹缠不清的言语，瞬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是的，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永远不是那种一言不发杀你全家的狠人，而是这种看起来愣愣的，但是动起手来比狠人更狠的家伙。

    风信子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姑娘稍安勿躁，在下马上去禀告太子。”

    顺便告诉那些好久没有松动筋骨的大人物，有人来砸场子了！

    可是落颜虽然不懂风信子的意思，但是完全也不需要懂。

    她上前一步：“我感觉相对于禀告，闯宫更有意思。”

    这样说着，她一掌平平无奇地拍向了风信子的肩膀。

 第3章 玉凤

    风信子看着对方平平无奇地一掌推来，但是心中却万万不敢怠慢，因为这一掌速度一点都不快，就好像大街上你遇到朋友对方对你友好地拍肩一样的速度。

    可是不知道为何，风信子总感觉自己无论躲避还是后退，乃至于出手招架，都会在这一掌之下被轻易化解。

    他索性往后一倒，整个人便向后倒在地上，身体骤然一短，落颜竟然拍了个空，心中好是气恼。

    是的，刚才她已经料定了对方所有的反抗手段，可以说一切尽在掌控中，对方怎么应对她都有后招，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耍无赖地往地上一躺，让自己势在必得的一掌拍空，瞬间感觉非常不是滋味。

    “起来。”落颜低低喝道，风信子只感觉自己全身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所钳制，然后被大力凭空从地面上拉了起来，随后少女手臂前搭，轻而易举地拍在了风信子的肩上。

    少女左手刮刮脸皮：“这么大人了，动不动往地上躺，知不知羞。”

    对方看起来天真烂漫，古风怡人，但是风信子却感觉心中异常惶恐，毕竟自己怎么说也是法相致知，即将入画的强者，就算和最顶尖的那一拨人比排不上号，但也没有到人人揉捏的地步吧。

    可是在面前这个和自己警戒小说的少女面前，他真的就如同一团面团，对方想捏圆捏圆，想拍扁拍扁。

    在警惕的同时，风信子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忍让想去了，口喝一声得罪了的同时，无形的风刃从四面八方浮现，在雨水中划出清晰的轨迹，从各个角度向着眼前自称落颜的少女身上招呼而去，只求对方能够放手。

    只是没有想到落颜一动不动，任由那些可以斩金切玉的风刃尽数打在自己身上，就如同那些满天的雨丝一样，连她的一片衣褶都没有抚平。

    似乎对于落颜来说，风信子接近全力的攻击，并不比眼前的蒙蒙细雨更加的危险。

    她依然手搭着风信子的肩，笑嘻嘻说道：“你是太子身边的人吗，你们太子就让这么弱的手下在自己身边？是不是那天被人杀了自己都不知道对不对？你看我怎么样，要不要让太子殿下把我收作侍卫？最少我比你强不是吗？”

    风信子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眉目如画的红发炎瞳的少女，对方的鬓角一丝不苟地收紧，雨丝也没有将她的发型打乱一丝一毫。

    “姑娘是欺我奥斯无人吗？”风信子静静说道。

    “有人吗？”落颜左顾右盼：“这里只有你一个，但是你完全不能打的样子，虽然你长得还算不错，但是我可不喜欢绣花枕头一样的男人。”

    风信子轻轻吐出一口气。

    那口气瞬间化作一缕最锋利的风。

    他与落颜近在咫尺，原本风信子不想用这样的手段，但是现在看来，他并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

    那缕风无声无息，落颜大吃一惊，松开了风信子肩膀上的手，自己向着后方退了一步，两步，再三步四步。

    风信子一朝脱困，根本没有回头看向落颜的遭遇，而是瞬间乘风而起，就要向着远方逃遁。

    风信子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少女的对手，但是他能够在这个帝国找到很多她的对手，因为她看起来再强，终究不是洞玄之上那个级别。

    否则如果不到二十岁的洞玄之上满大街都是的话，这个世界的世道应该早就乱了。

    但是落颜哪里会让他得逞，自己在瞬间已经退出了三步，但是那缕风依然想着她的门面袭来，少女眉毛微微皱起，伸手在面前一抓，似乎抓住了什么无形的锋利兵刃，一缕殷红的鲜血从手心慢慢流出，与此同时，少女的脸颊上也出现了一丝血丝。

    但是落颜丝毫没有顾忌这些，她所关注的只有御风而逃的风信子，少女抬手一招，手心的血液在雨中燃烧，瞬间化作一只巨大的展翼凤凰，全身燃烧着赤红色的火焰，飞天而起，其速如电，瞬间就双爪抓住了风信子的肩膀，然后硬生生将他压回了地面。

    然后火焰凤凰光华一盛，在空气中燃烧殆尽，似乎其动力源只是落颜的一丝鲜血。

    而落颜自己莲步轻移，走到被自己虽然只是随手一击制住，但如今已经是全身焦黑的少年身旁，看着他全身被燎黑的衣服，那张有些委顿的少年脸庞，蹲下身来，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不喜欢逃跑的人哦，所以乖乖回答我的话，就不用吃这么多苦头了。”

    这样说着，落颜在风信子面前张开手，只见上面有一条细长的血丝，似乎就是方才风信子吐出的那缕气息划出的伤口，然后就在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止血，她脸上那道血口，也同样如此，甚至没有留下一道疤痕。

    “但我并不反感偷袭，以你的实力，竟然能够真的伤到我，我勉强可以收回说你们奥斯帝国无人的话。”

    “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要和我打上那么一架，出来这么久还没打一架，感觉全身筋骨都在发痒呢。”

    落颜轻轻说道，话语安然。

    风信子看着对方，摇头道：“我打不过你，刚才不是已经证明了吗？”

    落颜摇了摇头：“棋艺技不如人，那么就可以让子，如果实力技不如人，那么同样可以让力啊。”

    “我只有三成的实力，只动右手一根食指，如果你能够让我在原地移动一步，就算你赢，这个条件还算公允吧。”

    “以及赌斗当然要有彩头，我出来得急，并没有带什么东西。”

    这样说着，落颜伸手张开，只见一个朱红色的半透明玉牌晃悠悠地出现在少女的指尖下，上面的红色凤凰展翅欲飞：“这个牌子是我出来时候族长赐我防身用的，如果你能赢我，我就把这个送给你如何？”

    风信子看那玉牌玉质玲珑，其中蕴含的力量温暖充沛，尤其是上面那只玉凤，竟然如同活物一般，仿佛有着上古凤凰的一丝神韵，令人不敢逼视，即使风信子见识并不高，也猜得到这是一件世间罕见的宝物，对方竟然随随便便就拿来当赌斗的彩头，虽然说有没轻没重的成分，但是对方的自信也可见一斑。

    但是风信子还是摇了摇头。

    是的，如果正面对决的话，就算对方只有一根指头，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切。”落颜挖苦道：“没出息。”

    风信子原本就是唾面自干的角色，哪会被这样拙劣的激将法激到，当即不言不语，却听得后面有朗朗的男声发出。

    “我接下来，可以吗？”

 第4章 鸟雀呼晴

    风信子下意识回头望去，看到黑发的皇子正在雨中一步步走来，雨水如同遇到无形的风衣，滑过了少年的身体，滴入下方的青石缝隙中。

    “你是？”落颜看着这个突然开口打断她说话的少年，表情略微露出兴趣。

    “奥斯羽生。”轩轶平静回答，说话间身体已经来到了对方的的面前，看着全身焦黑浸在雨中的风信子：“是她伤了你么？”

    “殿下，她是遗忘之城来的。”风信子完全没有想着告状，而是原封不动地将对方告诉自己的那句来历告诉了轩轶。

    哪怕风信子并不知道遗忘之城是什么地方，但是他相信太子殿下一定知道。

    事实上轩轶也不知道，但是轩轶已经被椒月提醒过了。

    霓凰一族来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轩轶看着对方。

    “你就是奥斯羽生？”落颜完全没有想过回答轩轶的问题，哪怕说问她这个问题的是皇子殿下本人。

    “这个人不是说你在闭关吗？他说谎了，我能惩罚他吗？”落颜指着风信子认真说道。

    轩轶已经将风信子从地上扶了起来，少年是一等一的医师，所以草草一看，就知道风信子并无大碍，所以心情安定许多，方回头回答这个落颜的问题。

    “我先问你，你是谁？”

    少年的黑色双眸漆黑如夜，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寒气。

    比春雨更寒。

    但是落颜可一点都不在乎：“我刚才告诉过他了。”

    少女指了指风信子：“他来转告你不就可以了吗？”

    风信子刚想开口，轩轶抬起一只手，风信子就闭上了嘴巴。

    “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说好了。”轩轶看着对方平静说道：“不过，刚才你提出要和我的侍卫长决斗？”

    “对啊。”落颜理直气壮：“他说打不过我就不想和我打，但是这个世界上如果打不过就不打，那么还有谁会打架啊，平手都不可能平手。”

    “况且我还好心提了限制条件和彩头。”

    “那么现在我来可以吗？”轩轶平静说道。

    他不喜欢和这种天真烂漫的女孩打交道，因为她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一种天真的残忍。

    “我一只手指头打不过你，规则要重新定！”落颜理直气壮地说道。

    轩轶笑了笑：“可以啊。是不是要我也绑一只手和你打？”

    “我用双手双脚就可以了。”落颜用力摇摇头，继续说道：“彩头的话，我还用这个令牌。”

    轩轶看着这个令牌，他见识当然比风信子高，可是以轩轶的见识，他依然看不出这个令牌的来历，只觉得非常神秘而强大。

    所以说这就是魔之眷属的底蕴吗？

    正在这个时候，轩二突然在轩轶心中主动发言：“答应她！”

    轩轶不由勾起嘴角，点了点头。

    轩二可是极少干涉自己的，眼下竟然忍不住开口，可见这个令牌真的事关重大，所以轩轶不在思索，伸手从黑铁之戒中拿出来那把赝品的皇天古剑。

    就算是赝品，这也是一把一品天境灵器，堪称是轩轶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了。

    “我用这个当做彩头。”

    “皇天剑吗？”落颜看着剑，竟然认出来了这是什么，当然这也可能与奥斯家族和霓凰一族关系匪浅所致。

    少女搓了搓手，露出非常不好意思的表情：“这么贵重，我怎么好意思呢？”

    轩轶如果不是顾及身份差点就要捂脸叹息。

    明明是因为你拿出来的东西太过于贵重，所以我才努力拿出对等的东西。

    毕竟轩轶全身上下除了黑铁之戒之外，最贵重的基本就是这把赝品皇天剑了，除此之外，落日弓也好，体内锈剑也罢，都是无法用来做交易的东西。

    毕竟轩轶不是眼前姑娘这样的愣头青。

    落颜见轩轶没有明确反悔，瞬间雀跃起来，她兴奋地伸出白净的手掌，就要和轩轶击掌为誓：“那我们一言为定？”

    “你长得挺好看的，没想到人也挺实在的，我突然有点喜欢你了。”

    面对这突然起来的告白，轩轶古井无波，他伸手和落颜清脆击掌，然后脱下身上的黑色大氅递给身边的风信子，露出身下的紧身练习服。

    风信子点头退出了演武场的边缘，轩轶看着只有自己和落颜在的空旷演武场，平静笑了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在这里？”

    落颜点头，赧颜一笑，然后全身瞬间腾起赤红色的火焰，向着轩轶冲来，竟然再没有一点客套话，可见她对轩轶手中的皇天古剑有多么渴望。

    毕竟皇天古剑可是世间唯二的半神器！

    轩轶看着对方身上腾起的火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了，毕竟他自己也用过很多次，不是霓凰之火又是什么。

    所以面对落颜的进逼，轩轶不慌不忙上前进了一步，挥手直击对方的左肋，似乎完全无视那炽热鲜红的火焰。

    这当然是破绽，如果落颜不知道轩轶的用意，想依靠霓凰之火的火焰护体硬抗的话，轩轶就有机会一击将其击倒，轻松获得战斗的胜利。

    但是没有想到，落雁的身体在即将接触到轩轶的那一瞬间如同鬼魅扭动，瞬间躲过了轩轶的掌击，而自己如同鸟雀一般腾空而起，在少年身上一掠而过。

    在一旁看的风信子满眼差异。

    他根本看不清落颜那惊鸿一般的动作，在最终出手的那一瞬间，他只看到了一束红光从轩轶的上方一掠而过，然后落颜在轩轶身后停下驻足，伸展双手，好像在接受欢呼一般。

    火焰在身体上瞬间熄灭。

    “拿来吧，皇天古剑。”

    落颜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就好像真英雄绝不会回头看爆炸的风范。

    轩轶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方才那一瞬间，落颜用脚尖踢中了自己的后肩，一缕火焰之力悄无声息地侵入其内，然后被万物流转给轻松俘获吞噬。

    对方的攻击手段战斗方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却高效无比，轩轶不由产生了兴趣。

    他转过头去，看着满脸得意洋洋的红发少女，笑了笑说道：“你在说什么呢？战斗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落颜大吃一惊，看着平静吃下自己一击暗手浑然无事的少年，喃喃道：“怎么可能？”

    轩轶耸肩笑了笑：“怎么不可能？”

 第5章 外表是少年的暴龙

    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是轩轶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方才如果不是自己法相境特殊，对方所使用的暗劲又是他非常熟悉的霓凰之火，否则就算自己是洞玄境，这么一招下来也要手上战败。

    对方也凭借着自己的经验这样以为，毕竟一招得手。

    不过确认轩轶却是安然无恙之后，落颜脸上露出更加跃跃欲试的表情：“真不愧是奥斯帝国的太子殿下，看来真有点本事呢。”

    这样说着，红色的火焰重新从对方身上燃烧起来，更加精纯凝实，看起来就像是覆盖在她红色襦裙上的一件大红风衣一般。

    轩轶这边也丝毫不敢托大，方才一招对方给他威胁不小，原本两个人都存了出奇制胜一招制敌的心，但是最终竟然是轩轶棋差一招，如果不是有万物流转此刻定然已经战败。

    所以在没有藏私的必要，燃血之术随之也开启，少年的发色与瞳孔瞬间变成赤红，火焰纱衣将全身完全包裹。

    落颜看到此景，不由拍手笑道：“燃血之术，厉害厉害，听说这个技术已经在你们家族失传了好久。”

    这样说着，落颜低头向着轩轶飞快冲来，全身的火焰舒展开来，就好像贴地飞行的巨大火焰飞鸟。

    轩轶格物致知双圆满，原本在腿脚功夫上，他几乎不惧世间任何一个人，就像当初在须弥山上那样，只要让少年近身，那么就算是洞玄境，他也有那么一丝把握暴起击杀。

    可是对于而今已经迈入法相境掌握万物流转的轩轶而言，他竟然有些忌惮和落颜真的近距离交手相搏斗，毕竟方才对方那如同鬼魅般地跃起用足尖攻击的手段给轩轶的印象过于深刻，所以他觑着落颜的来势，单脚支撑，一记高抬凶猛的鞭脚向着落颜的脖颈踢去。

    落颜在高速移动的当口竟然还有闲暇嘻嘻一笑，她抬手就想要抓住轩轶踢来的脚腕，然后顺势将轩轶整个人当做棒槌砸在地上，这种事情她常做，所以此时更是信心满满。

    轩轶的小腿与落颜格挡的虎口相接触，在那一瞬间蹦起的火花，将方圆数百米的雨水尽数蒸腾为水雾，风信子站在边缘都能够感受到刮在脸上逼人的热力。

    而在那雾蒙蒙的白色水雾中，一个红色的人影飞速沿着演武场的地面倒滑而出，足尖和青石板摩擦发出如金属交击的金色火花。

    落颜被一记鞭腿踢出了近四十米远，虎口震裂出血。

    轩轶收腿，看向远方的少女：“胜负已分？”

    或许在技巧上少年还有所不足，比不上对方千锤百炼传承数万年的古武技，但是要单单比较力量，那么轩轶就真要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了。

    格物境轩轶是圆满，身体的协调度柔韧度包括力量速度这些，原本已经到达了人类的极限，而随后的致知境，七夕紫蓂带来的更是如同兴奋剂一样的身体增幅能力，虽然说法相境的万物流转属于操纵能量术法的法门，但是燃血之术同样是大幅度增加身体素质的手段。

    几相叠加，轩轶这一记鞭腿，虽然说没有开山之功，但是裂石却绰绰有余，一腿之下，力道何止万斤。

    这还是落颜自己境界浑圆如一带来收益，否则的话，轩轶这一腿甚至能将落颜像风筝一样击飞，而不是让对方贴地滑行四十米。

    落颜被这一腿震得肺腑出血，只觉得喉咙发甜，嘴中一片铁锈味。

    她深知自己还是小瞧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黑衣少年，怎么能够想到他的力量堪比最鼎盛的暴龙。

    就算是族中最擅长力量的同龄人，都未必能和他相提并论！

    落颜迅速清楚了对方的是长处，只觉得心中一片凄苦。

    是的，她的力量本来就不是佼佼，只是本能方才一招得手，所以存了轻视之心，心想对方的力量肯定也不过如此，谁能够想到甫一照面便吃了大亏。

    落颜咽下一口带血的唾沫，在霓凰之血的帮助下，脏腑的伤势迅速愈合，她远望这对面宠辱不惊，并没有进一步进逼的少年，笑了笑：“不就是你方才说过的吗？”

    “战斗才刚刚开始。”

    这样说着，少女全身的光华骤然一盛，重新向着轩轶冲去。

    风信子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年龄相近的男女在各自火焰交缠的拼命搏杀，招招致命，但是却似乎极有默契，行动如同舞蹈一般，雨水落在双方的身上，都不沾身而化作蒸腾的白色水雾。

    之前风信子还有点疑惑当初在钱家庄园自己的太子那升腾火焰改变发色的招数究竟是什么来历，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人怀疑这一点，所以风信子作为一个臣子的本分，还是将疑惑深深埋在心理。

    而当眼下看着落颜和轩轶如此小人物还是不要多问多想，风信子也就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时间久了风信子才发现，太子对待这位侧妃的态度与其说是对妃子，倒不如更像是妹妹或者女儿，所以这样的光源氏计划，就更值得遐想了。

    “不是叔叔，是哥哥！”风信子认真纠正这位侧妃大人的称呼：“是太子母族来的使者。”

    妖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在自己那边感受到了这边熟悉的气息，所以就过来看看，不过望向场中的时候，看到落颜的目光正扫向自己这边。

    两双同样鲜红夺目的眼瞳四目相对。

    落颜全身一震，周身火焰骤然腾起，一时将轩轶震开到两米外。

 第6章 你给我滚

    轩轶其实正有点沉浸在和对方的交手之中。

    他们两个人的火焰，殊途而同归，拳脚相击迸溅的火花仿佛无数最绝妙的银针刺入自己的穴道，消减疲劳并且带来极大的舒爽。

    所以交手之初，轩轶其实还有着相当多的胜负之心，可是随着硬碰硬的格挡挪移多了下来，少年竟然有了些许如鱼得水之感，他清楚明白，如果说自己真的随时有这样一个陪练，自己的境界增长绝对会是突飞猛进，并且甘之如饴。

    那一瞬间他就有点体会当初帝君对他说的那句：从来没有一个奥斯帝君对霓凰一族给出的女儿感到不满。

    毕竟眼前只是一个素不相识并且其实性格还有点难缠的女孩都能给自己带来这样的感觉，如果真的是在霓凰一族整族近百万人，足有五万的适龄女孩中挑选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那么又该会喜欢到什么地步？

    此时的轩轶真的想不到。

    但是他终于相信，奥斯家族当初和霓凰一族所定下的那个联姻契约，除了本身的联盟效力之外，似乎也增加了其血缘本身的吸引力。

    而正当轩轶和落颜的动作越发和谐融洽，从最初的的胜负之争逐渐变为见招拆招的切磋时候，对方的火焰突然一盛，打破了这个平衡，将有些猝不及防的轩轶震偏出战场，而落颜则望着站在演武场旁边那个穿着白色兜帽衫的红发女孩，冷冷开口：“没想到能够找到这样一条鱼。”

    这样说着，她撇下轩轶，笔直向着妖妖冲去，凤凰的羽翼张开，如天火降世。

    落颜是可以与轩轶相争锋的顶级天才，所以当眼下她撇开轩轶直接扑向妖妖的时候，轩轶竟然来不及阻止。

    妖妖直愣愣站在原地，不明白那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大姐姐为什么要突然过来找她的麻烦，只是风信子已然站在了妖妖的面前，双手合拢，无形的风盾在眼前张开。

    他刚才见识过落颜的境界，所以一点都不奢望可以带着妖妖远远跑开。

    因为自己的速度在对方眼中就好像龟爬一般。

    所以就算自己拿命挡在这里，对于全力的落颜来说也不过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但是风信子既然站在这里，既然他还活着，他就不介意拿命去挡上一挡。

    毕竟风信子知道，妖妖在轩轶心中有多么重要，完全值得让他像保护轩轶自己一样去保护妖妖。

    落颜看到风信子居然不自量力地挡在自己面前，风盾张开分开了雨水，她冷冷嗤笑一声，轻喝一声滚，然后一章拍碎了风信子的风盾，将他如同抓雏鸡一般扔到了一边，然后向着妖妖全力一掌击出。

    但是她没有击下去。

    有少年冷冷的声音穿过了雨水。

    “她死了，我会把你碎尸万段。”

    落颜回头，看到方才那个儒雅少年全身都燃烧着紫红相间的妖异火焰，他站在火焰当中，手中握着一把生锈的长剑。

    那把长剑刺破了落颜的襦裙，轻轻抵在她后背上。

    她当然可以挥手将妖妖拍死在自己面前，但是她也完全不怀疑，在那之后轩轶只要轻轻向前一送，就同样可以刺破她的心脏。

    虽然身怀霓凰之血，但是落颜不知为何就明白，这把剑真的可以杀死自己。

    都怪刚才风信子挡了自己那么一瞬间！

    都怪自己方才心慈手软，没有将这个灰白头发的男孩和这个妖物一起拍死在眼前。

    但是落颜还是停下了手，回头看向轩轶，血红的眉微微挑起，带着不屑与愤怒：“我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的宫中还收留着这样的妖物，太子殿下想阻止我杀她，是想要亲自动手吗？”

    轩轶在方才那一瞬间，忽略了轩二的警告，燃烧了最危险的七夕紫蓂，才在万分危急的时刻赶上，用真正的皇天锈剑制住落颜。

    此刻少年全身都如同千蚁噬咬一般酸麻疼痛，但是轩轶只能强行压制住这种极致的痛苦，因为还没有解决眼前的事情。

    当然，七夕紫蓂的紫火已经飞快地熄灭。

    进阶法相境之后，轩轶只要不是不管不顾，那么瞬间点燃七夕紫蓂依靠药师琉璃体还是勉强撑得住，只是事后要花极大代价祛除毒素，远不如燃血之术这样轻松便捷。

    “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轩轶冷冷说道：“但是我只知道，妖妖是我的人，轮不到你动她半根汗毛。”

    “这么大架子啊。”落颜冷笑着转过身来，在雨中看着轩轶指着她胸口的生锈长剑：“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动手啊。”

    她不像泼妇赖皮那样满街打滚，看到别人拿出刀就大喊朝脖子砍。

    但是落颜眉眼淡淡地望着轩轶，眼中充满了你有种就杀了我，否则我就会杀了那个女孩的意味。

    轩轶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下不去手。

    这不是怜香惜玉的问题！

    落颜是霓凰一族派出来的信使，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自己如果真在太子宫中杀了她，难道是要挑起霓凰一族与奥斯帝国的战争？

    奥斯帝国与霓凰一族交好千年，自己何德何能可以破坏这个千年盟约，如果自己在这里杀她，那么就算帝君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要将自己送到遗忘之城谢罪。

    难道自己还能再带着妖妖去浪迹天涯一次？

    同时承受两个顶级势力的追杀？

    当初在星城外的状态，轩轶已经渐渐搞清楚了，并且明白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相同的状态了。

    这样的落颜，只要轩轶不是真正的失心疯，他如何敢杀？

    除非对方真的杀了妖妖。

    “你给我滚！”

    轩轶冷冷吐出这四个字出来。

    落颜笑了笑，在雨中笑了笑。

    她全身无形的领域在那一瞬间撤了下去，蒙蒙的细雨打湿了她的头发，脸颊，衣裙。

    少女在雨中望着轩轶：“你确定要保这个妖物？”

    她静静这样问道，平静，不卑不亢，没有天真烂漫的意味。

    只有最后通牒的强硬。

    “你给我滚。”轩轶重复了自己的要求。

    落颜哈哈大笑，在雨中侧头，望着对方红色的瞳孔：“你是奥斯一族的太子，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污秽之血？”

    “这个妖物不让我看到便罢了。”

    “如果让我见了，如果你不将她的人头送到我的面前。”

    “我可以这样告诉你。”

    “奥斯家族百年之内，休想踏入遗忘之城半步。”

 第7章 她是我的女孩

    轩轶看着眼眸冰冷的少女，她全不见最初的轻松写意。

    雨水在少女光滑的脸颊滑落，最后凝聚在下巴滴落。

    她应该看起来很狼狈，但是她一点都不狼狈，全身的火焰熄灭，无形的屏障被解除，红色的襦裙被逐渐浸湿，可是她依然站在那里，站在自己和妖妖之间。风信子被对方一击打在一边，陷入昏迷，生死不知。

    这里是太子宫的演武场，可是这么久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查看情况。

    “什么是污秽之血。”

    沉默了许久，轩轶看着对方问道。

    落颜轻轻挑起眉毛：“你真的不知道吗？”

    她看着对方冷峻的表情，回头看了站在那里和她对视的妖妖，经此变故，妖妖的脚都有些颤抖，但是她还是忍住没有向后挪动一步。

    因为轩轶没有让她跑。

    她就不跑。

    雨水落在妖妖的兜帽衫上，她有着和落颜相似的火红发色和清澈的眼眸，除了半边脸颊上残余的些许青灰色鳞片，她们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所谓污秽之血，就是霓凰一族中的霞氏与外族通婚的产物。”

    落颜轻轻说出了那个禁忌种族的名字，她身上有雷电与湮灭的火花，但随即被那个朱红的玉佩湮灭无形。

    轩轶知道，那是神罚。

    七大隐族的族名，如果在外界正确发音，那么就会有神罚降临，绝大多数人都会当场死去，除非你身上有特别的庇护。

    很显然，落颜身上就有特别的庇护。

    “霞氏是族群存在的根基，只允许内部通婚，并且终生不能擅离遗忘之城半步，但是总有些人贪恋外面的繁华，不愿留在遗忘之城，擅自出城与凡人婚配，就会生下这样的污秽之血。”

    “我族不允许污秽之血的存在，他们生来丑恶，不知廉耻，所以每一个霓凰族人，见之皆可杀。”

    落颜一字一顿说着这样的话。

    “如果让族长大人知道太子殿下竟然在宫中收留着这样一个污秽之血，无论你们是什么关系，只要你不愿将她杀死自证你的清白，那么奥斯家族就无法继续和霓凰一族进行通婚的盟约。”

    “因为对我们而言，污秽之血是这个世界上最丑陋不可容忍的产物。”

    轩轶静静听着对方说的话，不知为何想起了姐姐。

    是的啊，所有的隐族不都是这样吗？

    为了维持族群的纯净性，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即使是一直在积极出世的星城，面对星城族人可能与外界通婚而造成族群血脉被稀释污染的前景，甚至专门出台了贱民法律，将所有的混血儿都视作最卑贱的贱民。

    姐姐当初，也便是以这样的贱民身份存在的。

    而作为世间最强大的隐族之二，霓凰一族世代深居寡出，在与世隔绝的同时，对于这种外族通婚毫无疑问就更加的深恶痛绝。

    轩轶如今的见识已经今非昔比，他不认为妖妖身上的怪病是单纯的异族通婚导致，他已经见过了不少隐族，星城本来就是隐族和常人通婚的重灾区，而轩轶自己，严格来说也是奥斯家族与霓凰一族通婚的产物，没有说异族通婚就会产生怪病的道理。

    除非是霓凰一族有人在霓凰一族霞氏身上动了手脚，或者是血脉，或者是诅咒，让他们通婚生下的孩子生来就是怪物，才能够有效阻止这种族群根基的动摇，再立下污秽之血皆可杀的规矩。

    只是轩轶唯独没有想到，妖妖竟然会是这个来历。

    要知道，轩轶可是在兰叶帝国捡回来的妖妖，虽然说霓凰一族祖地遗忘之城的地理位置不详，但是至少可以确定是在奥斯帝国境内。

    所以说二者之间至少也有几千米的距离，原本轩轶可是没将妖妖和霓凰一族联系在一起，毕竟他自己就有霓凰之血，对霓凰之血的特制还是有所了解的。

    不过当落颜点明妖妖身份之后，轩轶这个时候甚至有那么一刹那的怀疑。

    当初自己救下妖妖，是不是自己也在无意之间，受了妖妖体内霓凰之血的吸引。

    不过，这一切都与眼前无关。

    “我知道了。”轩轶望着对方的如花面容平静说道。“你可以走了。”

    他将给对方的话语，从滚变成了走。

    “所以你是要执意保护这个贱人了？”落颜淡淡说道。

    她连愤怒的情绪都没有了，看着轩轶像是看着陌生人。

    “奥斯帝国的太子殿下。”

    “等等。”轩轶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雨中响起。

    妖妖抬起头，雨水从她的鼻梁落下，然后再滑到脸颊，下巴，汇聚着落下，看起来就像是泪水，又好像不是。

    “我不让太子为难。”妖妖平静说道：“我跟你走，但是你不能在太子面前把我杀了，那样他会很伤心。”

    落颜看着妖妖的红色眼睛，一瞬间有点诧异。

    然后她点了点头：“可以，如果这样的话，我也可以退一步。”

    “我可以把你送回遗忘之城囚禁，一直囚禁到你老死。”

    “但是在那之前，你不会死。”

    落颜这样说着，看着轩轶，她认为她已经找到了解决目前局势的最好方法了，两个人都可以各退一步。

    她可以不杀这个叫做妖妖的贱人，但是同样，轩轶也必须将妖妖交给霓凰一族处置。

    但是轩轶笑了笑。

    非常轻蔑的笑容。

    他收起长剑，绕过落颜，双手从妖妖肩后伸出，将这个女孩紧紧环绕。

    霓凰之火的赤红色火焰蔓延，将妖妖也整个包裹在内。

    轩轶在身后抱紧妖妖，轻轻说道：“她是我的女孩，我不放，谁都别想带走她。”

    “连她自己都不可以。”

    妖妖低下头，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火红的眼眶中涌出，然后滴落在轩轶环抱在她胸前的手上，和雨水混在一起。

    落颜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太子殿下，没有想到这个世界还有这么意气用事的人。

    “迎接你的会是霓凰一族的怒火。”落颜平静说道：“我会将这一切如实禀告给族长大人，奥斯家族有可能会因此失去被邀请前往族长寿诞的机会。”

    “如果那样的话，奥斯家族也会在暂时，不欢迎任何一个霓凰一族的客人。”

    轩轶一字一顿，平静说道。

    落颜哈哈大笑，在雨中踏步离去，走了几步，少女回过头来，将那枚朱红玉牌随手扔给了轩轶。

    轩轶伸手接住。

    “忘记说了。”落颜在雨中淡淡说道：“方才那场决斗，我输了。”

    这样说着，少女重新展开了她的域，方圆十丈的雨水，在那一瞬间全部蒸腾为无色的水汽。

    她在真空之域中，一步步离开。

 第8章 我把你从雪地里救起

    轩轶站在雨中远望着落颜离去的红色背影，就好像一尾在水中游走的红鱼。

    暮春的雨丝渐渐加大，逐渐成为滂沱的暴雨，少年手中握着那块有些温热的朱红玉牌，全身的火焰终于熄灭，重新露出黑色的发与眼。

    他牵着妖妖的小手，走到风信子的面前，方才这位忠心的侍卫长硬扛在妖妖的面前，为轩轶争取了那么一瞬间，但是自己却已经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轩轶探出自己的神识触手，检查过风信子的全身，确认那个叫做落颜的霓凰一族信使并没有痛下杀手，风信子真的只是被对方击晕而已，才多少安下心来，七夕紫蓂气息化为银针在风信子的身上穴道连刺数下，风信子就悠悠转醒，随即在雨中跪下，请求轩轶责罚。

    毕竟他保护妖妖不周。

    轩轶摇了摇头，告诉风信子他做得很好，风信子这个时候才有机会环视四周，发现那个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不由问了一句。

    轩轶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将妖妖抱了起来，右手托住少女的大腿，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任由妖妖搂着他的脖子，然后在雨中走向回宫的道路，走了几步，轩轶才回头看向风信子。

    “今天你没有见过任何人。”

    风信子点了点头，转身想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演武场上顿时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雨水在其上流淌。

    盛夏将至。

    ……

    ……

    轩轶一路抱着妖妖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把她放在了自己平日里睡的大床上，用毛巾擦干女孩身上的水渍，自从轩轶说出那句她是我的女孩那句宣言之后沉默至今的妖妖终于开口。

    声音有点虚弱。

    “我认为你做得不对。”妖妖这样说道。

    “你知道的，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所以现在我成为你的累赘的时候，就应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轩轶用毛巾揉着妖妖湿漉漉的红发，看着女孩那张有些倔强的小脸，眼角哭得有些通红。

    “所以我说你傻。”轩轶平静说道：“我来到今天这个位置，并不是为了拱手把自己在乎的人送出去。”

    “而是因为我想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所以我才走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

    “你明白吗？”

    妖妖点了点头，但是随即又摇了摇头：“我曾经，以为我有资格喜欢你的。”

    轩轶冷笑：“别听那个贱人的鬼话，我自己就是奥斯与那一族的混血，我曾经还以为自己是酒鬼和妓女生下来的没人要的孩子，我的姐姐同样是隐族的混血，那又怎样。”

    “我从来不稀罕所谓的纯血，我也不认为混血便是什么天生的罪责。”

    “你现在还小。”轩轶伸手轻轻抚摸着妖妖的脸颊，生长着青灰色鳞片的那一边。

    “没有人出生就背负着原罪，没有人应该为他出生之前的事情负责。”

    “我不能喜欢你仅仅是因为你太小，没有其他的原因。”

    妖妖这次听懂了，然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但是这样的话，你不是不能去她们那里选妃了？”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妖妖竟然一句话便说中了如今问题的关键。

    是的，太子选妃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因此得罪落颜这样一个霓凰族的信使，非常不智，尤其是对方已经主动退了一步的前提下。

    “所以你要我怎么办。”轩轶笑着看向妖妖：“把你五花大绑捆起来追上落颜送给她，向她赔礼道歉说我错了。”

    轩轶是玩笑的语气，但是妖妖却认真点了点头：“嗯，我认为这样做是对的。”

    好像被送出去的那个人不是她自己一样。

    轩轶盯着对方那张自我牺牲的脸，笑了笑说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吗？”

    “你是我的女孩。”

    “当初我在那个雪地的路口把你捡起来，并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再把你当做礼物送出去的。”

    “你的命是我救得对吧，所以在我放你自由之前，你没有随随便便决定自己命运的资格。”

    妖妖轻轻咬了咬嘴唇：“我害怕，我害怕你会后悔。”

    “我害怕，我害怕总有一天你会把我当成你的累赘。”

    “因为我现在就是了。”

    轩轶轻轻伸手按住妖妖的头：“你知道吗？人本来就是一种喜欢被人依赖的动物，被人依赖就以为自己还有用，如果你可以依赖我，那我会很开心，如果有一天你可以不依赖我就可以自由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会更加开心。”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一定有用的人，只是努力让自己变成对别人有用的人一样。”

    轩轶平静说着。

    妖妖这次听进去了，望着轩轶那张已经渐渐有些看熟悉的陌生面孔。

    “轩轶。”

    她第一次叫出了轩轶这个陌生的称呼。

    “这些都是你经历过的事情吗？”

    轩轶点了点头，侧头露出一个温暖灿烂的笑意：“是的。”

    ……

    ……

    算是姑且安抚住了有些惶恐的妖妖，轩轶让厨房给这位淋了雨的女孩送了红糖姜汤和发汗的茶点，便没有让她回自己的住所，打算今晚就留妖妖和自己一起睡。

    毕竟经历了这样的变故之后，再把女孩一个人撇在宫中着实有些残忍。

    做完这一切之后，轩轶走出宫殿，看到外面的瓢泼大雨，不由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让事情到这样的地步，但是妖妖确实是而今自己的逆鳞。

    就像他所说的，当初自己把妖妖从雪地里救起来，并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让她因为自己而去死的。

    不过现在其实他很想问问姐姐，问问姐姐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因为和霓凰一族的通婚根本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关系到了奥斯家族种族的存续。

    轩轶这样想着，伸手从身旁侍者的手中拿起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开来走入雨中。

    这件事情太过于事关重大，轩轶一个人实在做不了主，无论如何，都要去征询一下帝君的意见。

    如果说连帝君都要求让轩轶交出妖妖息事宁人。

    这样的话，轩轶大概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雨水打在黑伞的伞面上，淅淅沥沥作响，轩轶突然听到身边有少女的轻语：“所以你的特长是惹事对不对？”

    轩轶侧头过去，看到奥斯椒月穿着黑色的短裙，高跟鞋将小腿绷成一条直线，似笑非笑地在旁边看着他，头上打着一顶蕾丝的小黑伞。

    和他并肩走在雨中。

 第9章 雨中

    面对椒月的揶揄，轩轶不由笑了笑。

    “明明是事情找上我的。”

    是的，如果不是落颜主动闯宫，如果不是落颜看到了妖妖并且当场就想要杀死对方，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轩轶已经不想惹事很多年了，但是事情真找上来，轩轶也不能怕事对吧。

    “霓凰一族是奥斯家族非常重要的盟友。”椒月目视前方的大雨，继续说道：“或者说不是非常重要，而是可以称之为最重要的盟友。”

    “当今世界上，兰叶帝国有叶夜学院和第九军团，斯特共和国和星城长期结盟，你既然当了奥斯太子，就你该知道奥斯帝国如今有多少的内忧外患。”

    “我们需要霓凰一族，但是霓凰一族却未必需要我们。”

    “他们是高高在上的魔之眷属，与黄金人类有着直接的联系，至今神眷深厚，就连星主的星海计划，他们都可以严守祖规，丝毫不予以动心。”

    “所以你让我交出妖妖？”轩轶打断了对方的话。

    “你为什么会那么看重那个女孩？”椒月反问道：“她那么小，也不算特别漂亮，乖巧懂事吗？这个世界上乖巧懂事的人多得是。”

    “你不过是把她当做宠物养在身边了不是吗？就好像养了一只小狗，一只小猫。”

    “那么，现在主人有难，小狗小猫呲着牙出去帮你打架，救你一命，你感恩戴德流着泪把它们埋了不就可以了吗？”

    “为什么非要自己冲上去送死？”

    “你要知道，对于宠物，对于臣子而言，为了主人君主而死，是他们的荣耀。”

    轩轶扭头看了看椒月。

    “我生下来并不是什么上位者。”

    “我是那个被经常命令去送死的人。”

    “我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只是获得了可以不随随便便因为别人一句话就去死罢了。”

    “但为此我失去了姐姐。”

    当话题提到了星立华，对话就变得沉重而很难继续下去了。

    “妖妖不是星立华。”椒月轻轻说道。

    “但妖妖是我，而我是姐姐。”轩轶淡淡说道：“我从来没有把妖妖当做宠物，妖妖也不是什么宠物。”

    “我只是一个迷途的人，遇到了一个同样走投无路的孩子，所以想要和她一起走下去就够了。”

    “我们谁都不能够掉队，她需要我，但我何尝又不需要她。”

    椒月叹了口气。

    春雨带着寒气，水雾在伞的边缘形不再发生，但是两个人其实还是生分了许多。

    毕竟虽然称不上有情人终成兄妹，无论轩轶对椒月，还是椒月对于轩轶，都没有那种非对方不可爱的死去活来的类似情感。

    但是少男少女在一起相处久了，很多尴尬和暧昧的情绪还是会产生的，尤其是轩轶很信任椒月，椒月也很相信轩轶的前提下。

    如今真相大白，成了兄妹之后，这些或许都会变成单纯的亲情？

    虽然轩轶现在连亲情的尾巴都没有找到。

    “所以说如果我叫你哥的话，你就会把妖妖乖乖送出去？”椒月露出小恶魔一般的笑容：“你知不知道，我叫哥撒娇非常有一套的。”

    “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叫了的话你的人设很可能就此崩塌。”

    轩轶平静说道：“我要去见帝君，只有见过帝君之后，我才能够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如果父亲不允许，你就会选择撞南墙？”椒月问道。

    “如果真的发生那种情况的话，我就别无选择。”轩轶没有言明。

    “哥！”椒月突然叫了这样一声。

    在雨中回响，清脆悦耳。

    轩轶有些意外，望着对方。

    椒月轻轻咬住嘴唇：“如果。”

    “我是说如果啊。”

    “如果我哪一天，也面临到相似的状况。”

    “你愿不愿意，像救妖妖，像救星立华那样，来救我一次。”

    轩轶愣住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

    他看着神情稍微有些惶恐不安的少女，对方很高，穿着高跟鞋甚至和自己差不多高。

    轩轶不由伸出了手，但是手伸到一半又稍微有点迟疑。

    椒月轻轻低下了头。

    少女的黑发盘成发髻，柔软光亮。

    轩轶伸出手去轻轻将椒月的盘发揉乱。

    大雨滂沱落下。

    “就算你不是我妹妹。”

    “我也会这么做的。”

    ……

    ……

    少年的黑色身影逐渐消失在雨中。

    椒月撑着洛丽塔的蕾丝小黑伞站在雨中，发髻稍微有点松散。

    她撑着伞，望着轩轶的背影逐渐消失，然后空着的左手抬起，轻轻揉了揉左边的空气。

    妖妖的红色小脑袋慢慢从空气中露了出来。

    椒月揉着妖妖的脑袋，就好像之前轩轶对她做的那样。

    “现在你还怀疑吗？”椒月问向身边的女孩。

    妖妖抬起头，看着这个黑发的姐姐，然后用力摇了摇头。

    椒月笑了笑：“你知道吗？他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要命，最认死理的那个人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给你好好讲讲他的故事。”

    “至于现在，你安心养病就好。”

    “他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医生了现在。”

    妖妖点了点头。

    抬起的脸颊上，青灰色的鳞片重新开始蔓延。

 第10章 高高在上

    轩轶收起黑伞，水珠从伞面上滴落。

    他一个人来，没有带任何的侍从，这一方面是他自己的习惯，同样也是对面见之人的尊重。

    面前又是那扇大黑门，高而威严。

    虽然说已经可以确认奥斯帝君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是除了在这扇门外，轩轶真的很少见过那位帝君。

    他那样高高在上，帝君的身份完全压住了他身为父亲，身为男人的属性，让轩轶不由有点害怕，如果今后有一天，自己也成了奥斯帝君，会不会像他那样住在层层的帷帐之后，等待别人的觐见。

    冰冷而无私。

    少年推门而入，然后合上门将门外的雨声锁在了大殿之外。

    然后抬起头的时候，他便看到了正站在大殿之中的奥斯帝君。

    这位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的黑发男子穿着绣有黑龙的袍子，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大殿的深处等待轩轶的到来，而是自己走到了大殿的正厅。

    黑色的帷幕垂在轩轶与帝君之间。

    少年单膝下跪，向着对方行礼：“见过帝君。”

    奥斯帝君没有怪罪轩轶的生分，事实上，不生分才显得奇怪，毕竟在少年的成长历程中，根本没有他这个父亲的位置。

    所以他只是站在帷幕的后面，看向下跪的少年：“你没必要跪。”

    “因为谢罪。”轩轶低头说道。

    “保护不算罪。”帝君静静说道：“力量不够才是罪。”

    轩轶点头，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帝君您都知道了？”

    “我知道有位霓凰一族的信使到了你的宫中。”帝君回答道。

    “她还指认我身边的人是污秽之血。”轩轶轻轻说道。

    “她说是，所以就是了？”帝君问。

    轩轶望向帷幕后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帝君看着轩轶，沉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帝国太子奥斯羽生。”轩轶回答道。

    “奥斯羽生后面是谁？”

    “无名的游医轩轶。

    “那轩轶身后呢？”

    “星城行走轩一。”

    “轩一之前呢？”

    “星城执行专员轩一。”

    帝君和轩轶你问我答，两个人没有任何思考，一个人的声音落下，另一个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如果在那一切之前呢？”帝君问道。

    “我是躺在大街上的弃婴，可能是您的儿子，也可能是酒鬼的儿子。”

    帝君笑了起来。

    “没有天生便污秽的血液，如果有的话，便应该是奥斯家族的血脉，我们出生起血脉中就流淌着这个世界最酷烈的毒素，必须依靠药物和治疗才能够苟延残喘，只有依靠霓凰之血的协助，我们才能够诞下相对健康的后代。”

    “那么为什么没有人敢说你我是污秽之血呢？”

    轩轶眼睛亮了一下：“因为奥斯家族足够强。”

    “是的，因为奥斯家族足够强。”帝君颔首：“我小的时候，我父亲还活着，你们小的时候，我还活着，只要帝君的位置上还坐着奥斯家族的成员，就没有人敢于指摘家族的血脉，但是你可知道，斯特共和国帝族的血脉，来源于当初曦光一族的族长曦岚，也来源于那位被称作侠的圣人，兰叶帝国的开国皇帝元泰大帝，是当初叶夜城数一数二的大贵族。”

    “我们奥斯家族的血脉，又起源于哪里？”

    轩轶摇头，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奥斯帝国的开国皇帝是殊华大帝。

    但是不知道殊华大帝又是哪一个贵族的后代，又有着怎样显赫的身世。

    “殊华帝是猎户捡到的弃婴，从五岁起，就开始帮猎户在街上叫卖猎物。”奥斯帝君平静说道：“他九岁那年，猎户冲撞了贵族，被贵族杀了，殊华帝拼死反抗，当街杀死了那个大贵族，然后以为自己也要死掉的时候，他遇到了侠。”

    “侠把他救了下来，把他带到了叶夜学院，将他收为弟子，并且让他有机会和当初同在叶夜学院修学的元泰大帝同窗而读。”

    “奥斯家族为何与侠之一脉世代交好，就是因为有着这样一层渊源在里面，时至今日，奥斯家族的筑基法门还是侠所传下来的千劫，只是你根骨已成，没有继续修习的必要。”

    “或者说，你的格物境已然不亚于侠的千劫，更没有修习的必要。”

    “而当殊华帝学业有成之后，他就选择离开了叶夜学院，再次前往大6的南方，他的故土，借助当时七国战乱的局势，起于微末，将那些皇帝贵族一个个挑落马下，最终建立了奥斯帝国。”

    “这个故事同样来源于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来源于我的祖父，今天我将这个故事告诉你，就是要让你明白，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生来高贵的血统，我们奥斯家族也不曾生来高贵，只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够匹配足够的地位，站得越高，肩上的担子就越重。”

    “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忽略一切阻碍成为我之后的奥斯帝君，我并不计较你用什么手段，因为这只是证明你是奥斯家族未来最强大的那一员，我期待着你能够将家族和帝国带向更辉煌的彼方，但是如果你失败了，那就说明奥斯家族只是到此为止了。”

    “所以当初，殊华帝才会在身中七夕紫蓂即将死去的时候，选择将这种毒植入他后代的体内，他希望自己的子孙有朝一日可以战胜这种毒素，如果不能，就和这种毒素抗争终生，然后在抗争中逐渐强大起来。”

    轩轶静静聆听。

    他从未有过父亲，所以也不曾奢望听到来自于父亲的教导。

    所以说即使现在确定眼前的这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生父，但是轩轶对他的态度，也和陌生人没有什么两样。

    更何况他总是高高在上坐在那里，不谙喜怒的样子，任谁都无法亲近喜欢起来。

    但是今天，这位帝君真的给自己讲了一个父亲将给儿子听的故事。

    他不知道现在内心是什么感觉，因为这并不是什么温情脉脉的故事，但是却感觉非常的真实有力。

    “我的故事讲完了。”帝君静静说道：“接下来，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了。”

    “可……”轩轶瞬间有欲言又止的感觉。

    “霓凰一族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强大，虽然他们确实很强大。”帝君淡淡说道：“他们强大的只是夕天族长这一个人罢了，不过，夕天族长可没有工夫管这些小事情。”

    轩轶有些没听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只要记住，你需要变得更强就可以了。”奥斯帝君望着自己的儿子。

    “在你变得更强之前，你更需要记住。”

    “我站在你的身后。”

 第11章 诅咒之血

    听着帝君冷静悠然的话语，轩轶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事实上，在轩轶踏入这间大殿之前，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已经想好了奥斯帝君会将自己臭骂一顿，会让自己将妖妖赶紧拱手给霓凰一族给送过去，否则他就亲自动手这样的话。

    轩轶也已经想好要如何据理力争，最后失败甚至要闯出宫中，带着妖妖浪迹天涯。

    但是没有，帝君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然后告诉他，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

    你背后有我撑着呢。

    轩轶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从来不认为会有任何人为自己撑腰。

    他就是在风雪中的孩子，自己替自己收拾一切的后事，如果收拾不起来，那就去死好了。

    更何况帝君还送给他了一个故事。

    少年呆立在那里，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开口叫了一句父皇。

    奥斯帝君哈哈大笑：“我当然亏欠你很多，但是我并不认为自己需要补偿你，因为我只是做了一个奥斯帝君能做的事情，不能做的事情我不去做便是了。”

    “眼下的这些依旧不是补偿。”

    “这只是你应该得到的东西。”

    轩轶点了点头：“谢谢。”

    帝君没有拒绝轩轶的谢意，他知道对于这个自幼便不曾生活在奥斯帝国的这位皇子而言，奥斯帝国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多的眷恋之处，他随时可以拍拍手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但是帝君必须让他明白，这是他的帝国，这里是他的土地。

    当然，这里也是他的庇护之所，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家。

    “关于妖妖。”帝君接着说道：“我对污秽之血了解不多，但是她现在的状况应该不会太好。”

    轩轶抬起头来，逼视着眼前帷幕后的帝君：“帝君请讲。”

    “污秽之血是源自于霓凰一族的诅咒，而不是单纯的血脉疾病，我知道你之前为了救治妖妖付出了很多的心血，也成功稳定了她的病情，但是这次落颜看到她之后，她的病情就会有一些不太可喜的变化。”帝君如是说道。

    轩轶有点不敢相信：“明明落颜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到她。”

    是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到，因为在碰到之前，轩轶就已经将皇天锈剑抵在了她的背后。

    “不需要碰一根手指。”帝君平静说道：“我说过，污秽之血并不是来源于血脉的病，它本质上是一种诅咒，来自于霓凰一族高层的诅咒，只要妖妖被发现，她的诅咒就会加剧。”

    “不需要有人碰到她，只需要她被看到。”

    轩轶咬了咬嘴唇，下意识地就想回去看看妖妖的状况。

    他不认为帝君会说谎，因为帝君根本没有说谎的必要。

    但是轩轶知道帝君既然提到了这一点，那么就肯定不会到此为止。

    “我需要怎么做？”轩轶问道。

    “首先你要变强，变得比现在更强，虽然这是废话，但是这个世界就是属于强者的世界。”帝君平静说道：“我知道你的医术很好，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医术能够解决的，就好像你我身上的毒，就好像妖妖身上的诅咒。”

    “是的，如果我出手的话，确实可以帮妖妖压制一段时间，但是我没有出手的理由，也没有出手的必要。”

    这样说着，帝君抬手扔出一个黑红色的铁块，越过帷幕，扔到了轩轶面前，轩轶伸手接住，看到是一个奇形怪状就像钥匙一样的物体。

    这是一个完全不规则的铁块，上面满是钢铁融化又凝固的痕迹。

    “这是？”轩轶不由问道。

    “当初铸造皇天古剑时候残余下来的材料，也是通往铸剑池的唯一一把钥匙，自从殊华大帝铸造完毕皇天古剑之后，铸剑池已经千年没有再铸过第二柄剑。”

    “不过每一个奥斯家族的成员都会在成年之后去那里一趟。”

    帝君望着轩轶，慢悠悠说道。

    他已经给了自己能给对方的一切东西，接下来只看这个少年能不能把握住了。

    “你虽然还没有成年，但我想已经是时候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铸剑池应该可以压制污秽之血的诅咒。”

    “至于如何去，我想月儿应该会告诉你。”

    “毕竟。”帝君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是那么喜欢你。”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帝君的话，轩轶忍不住就想否认三连了，不过既然是帝君，轩轶也只能默认，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只是压制吗？”

    “只是压制。”帝君平静回答。

    “污秽之血除非你能够拔尽霓凰之血的残留，那么就无法彻底消除诅咒。”

    “但是你体内就有霓凰之血，你应该明白这个拔除有都么困难。”

    “能够压制就已经是奥斯家族底蕴深厚的体现了。”

    轩轶陷入沉默，良久之后才问道：“就真的没有根除的办法了吗？”

    帝君望着眼前的子嗣：“你真想知道？”

    轩轶点了点头。

    “如果你能够进入遗忘之城，并且面见到夕天族长，那么你可以请求他解除这个诅咒。”

    帝君意味深长地说道。

    夕天族长是真正的圣人，并且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强的圣人。

    轩轶咬了咬嘴唇。

    甚至有人认为，夕天族长的实力甚至不低于彼岸那些强大的黄金人类。

    “还有办法吗？”轩轶问道。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那个圣人改变曾经的想法，毕竟即使是宁馨儿最强大的时候，也无法与那位圣人相提并论。

    帝君笑了笑，吐出四个字：“凤凰之血。”

    “凤凰之血？”轩轶重复这个字眼。

    “是的，凤凰之血。”帝君轻轻说道：“霓凰一族的地宫中有一具凤凰的遗蜕，遗蜕中含有这种神兽的精血，其精血可以帮助他人洗髓伐毛，重获新生，如果妖妖能够得到凤凰之血，她就能够拥有霓凰一族最高的血脉，自然不会受到诅咒之血的干扰。”

    轩轶点了点头，没有再问是不是还有第三种方法。

    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跪下，向帝君叩首，以表示谢意。

    然后少年转身离开了宫殿，推开了殿门。

    殿外依旧大雨滂沱。

    椒月站在门外等待，身边占了一位红头发的女孩。

    女孩的半边脸已经被青灰色的鳞片爬满。

 第12章 铸剑池

    殿外大雨倾盆而下，雷声从远处涌动而来。

    这是初夏的第一场雨，也是暮春的诀别。

    椒月依然打着那把小小的伞，表情精致地一丝不苟，完全不像当初在雨中问轩轶那个问题时候有些无助的孩子。

    轩轶弯下腰来，看着妖妖那张被爬了半边鳞片的小脸，用手指轻轻抚摸上那些坚硬的青灰色鳞片，然后问道：“疼吗？”

    那些鳞片紧密贴合，坚硬如金石，如鱼如蛇又如龙，抚摸在上面只能感觉到冰凉如铁。

    妖妖摇了摇头。

    轩轶抬头看向椒月，问道：“疼吗？”

    椒月点了点头。

    轩轶叹了口气，然后从黑铁之戒中取出那个奇形怪状的铁钥匙递给椒月。

    “带我铸剑池。”

    椒月接过钥匙，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好的。”

    ……

    ……

    这场大雨似乎永远不会终止，轩轶打着黑色的大伞走在椒月的身后，妖妖牵着他的手指。

    原本轩轶想将妖妖抱起来，但是这次女孩摇了摇头，看着少年的脸，认真说她能走。

    能走，就不需要抱。

    奥斯帝国的侍卫们立在暴雨之中，像是一颗颗笔直的松树，椒月走在雨里，像是雨中的一叶孤舟。

    铸剑池在奥斯皇宫的最深处，在一座空荡紧闭的大殿里，只有一个黝黑的洞口。

    椒月合起她的伞，第一个走进洞中，轩轶牵着妖妖的手走了进去。

    这个洞穴比轩轶想象的要深，但是却并不窄，脚下是黑石的阶梯，视野中却是黝黑一片，椒月拿出那把有些奇形怪状的钥匙，举在手里就好像举着火把。

    她向前走，光芒便耀眼夺目。

    洞穴很深，足足向下延伸数百米还没有尽头，越往下走，就感觉温度越加灼热逼人。

    轩轶和椒月的境界都称得上高深，尤其是轩轶的法相境还是万物流转，所以并不会被这热力所伤，但是妖妖却是普通的格物境修行者，轩轶不由低头看了看妖妖的脸色，却看到少女的表情微微舒展开来。

    是的，似乎温度越热，反而让妖妖感觉更舒服一些。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一直走到接近千米深的地底，椒月才停了下来，眼前是一扇巨大坚硬的朱红色石门，在奇型钥匙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椒月将钥匙插入石门的缝隙，然后这扇巨大的石门缓缓向着两边推开，门后是红彤彤的一片，就好像有无数盏灯笼悬挂在那里。

    逼人的热力从门内后传来，空气中几乎弥漫着火焰的味道，寻常人在这样的温度里，几乎连几分钟都待不下去。

    但是妖妖的表情反而看起来越加舒适。

    “你来过这里？”轩轶看着椒月如此谙熟的动作。

    椒月摇了摇头：“第一次，父亲应该告诉过你，这是奥斯家族过成年礼的地方。”

    轩轶看着对方流出你好像没有成年的表情。

    “但是我知道这里该如何进入。”

    椒月这样说着，向前走入那边火焰的世界。

    轩轶没有跟着过去，而是看着身边的妖妖：“如果感觉不舒服第一时间告诉我。”

    妖妖摇摇头，红色的眼睛透着坚定的光彩。

    “我感觉很好。”

    轩轶便拉着妖妖跟在椒月的身后走入那片世界。

    火光照满世界。

    ……

    ……

    从大雨倾盆的冰凉外界走入这个炽热的地狱，真的有恍如隔世之感，等到适应了那扇大门之后的逼人热力，轩轶才发现自己的面前竟然是一片岩浆的海洋。

    这是一个巨大的岩浆溶洞，没有人能想到，在奥斯帝国皇宫千米深的地底，竟然流淌着炽热光亮散发着灼灼热气的岩浆海洋，奥斯椒月便站在海洋的边缘，回头看向正走向自己的轩轶：“看，这就是皇天古剑铸造的地方，我们称他为铸剑池。”

    确实是铸剑池，只是这个池子，未免有点太大了。

    轩轶不由回想起自己体内的那柄锈剑，又想起了轩二。

    轩二只在落颜拿出那块令牌的时候开过一次口，虽然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但是事情的发展却风起云涌，只是在这之间，轩二一直保持了沉默。

    看到了这片岩浆之海，轩轶下意识地就呼唤了轩二。

    轩二没有回应。

    轩轶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摸了摸身边妖妖的额头，只感觉女孩的额头一片冰凉。

    “接下来呢？”轩轶问道。

    帝君告诉他铸剑池对妖妖的诅咒有所帮助，轩轶便让椒月带着他走了下来。

    可是这里是一片岩浆之海，难不成还能把妖妖泡进岩浆里治病？

    椒月伸手指了指自己脚下的一汪清水。

    这个时候轩轶才发现就在这样炽热的地方，竟然还真的有水的存在。

    不仅有水，并且看起来是一汪清澈见底，没有沸腾的水源。

    “这是地泉，也被称为冥河之息，当初皇天古剑就是在这里淬火冷却的。”椒月这样说道，看着在轩轶身边站立的少女：“你也需要这眼泉水来压制你身上的诅咒蔓延。”

    妖妖点了点头，然后便向前走去，没走一步，却又被轩轶伸手拦住：“只是压制吗？”

    “父亲不是告诉过你吗？”椒月斜眼看着轩轶：“这是夕天族长亲自下的诅咒，除了那位圣人自己，旁人再无法将其解除。”

    “然后呢？”轩轶问。

    “然后你需要进遗忘之城，要么向夕天族长亲口要求让他解除诅咒，要么就是找到那具凤凰的遗蜕，虽然我感觉这两件事的难度差不多，但是对你而言，你需要先拥有进遗忘之城的名额。”

    是的，落颜是霓凰一族派往指引的信使，而轩轶却最终将其大大的得罪，从而失去了前往遗忘之城的名额。

    这是以往奥斯家族约定俗成的名额。

    “有什么办法呢？”轩轶问道。

    他只想知道有没有。

    当初他先成为星城的行走，似乎比现在去见夕天族长请求他解除诅咒要难上很多，所以他也不感觉这个绝对无法达成。

    “当然有，因为落颜这次来是带着名额来的。”椒月慢条斯理回答道：“你不要，她自然就会给予他人。”

    “怎么给予？”轩轶直接问向了问题的关键。

    “这要看信使的风格，毕竟这次夕天族长的寿诞，会邀请很多的人，也不止会派出这样一个信使。”

    “对于落颜而言。”椒月笑了笑，轻轻用手指按住嘴唇。

    “我猜，她会立下凤凰台。”

 第13章 我是注定要死去的孩子

    “凤凰台？”轩轶不由问道，即使是现在的轩轶，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凤凰台就是凤凰台，你不需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要当它立起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椒月言简意赅地说道：“反正我又不准备去遗忘之城。”

    “你不去？”轩轶有些意外。

    毕竟椒月和自己同龄，自己需要去没道理奥斯椒月不需要去，要知道奥斯羽生没去是因为有自己给他顶包。

    “因为有你啊。”椒月笑吟吟地说道：“怎么，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看你妹夫长啥样？”

    轩轶瞬间傻眼——是的，他确实还没那么急着想看自己的妹夫。

    “那以后呢？”轩轶问道。

    “以后的事情。”椒月笑道：“以后再说呗，如果你能生出来孩子，那么我就不用生了，等你生不出来，我或许才会勉为其难娶一个霓凰族的男孩子？我其实我听说霓凰族蛮盛产漂亮温柔的男孩子的，最起码不委屈自己？”

    听起来还是很委屈的。

    而妖妖听着轩轶与椒月的对话，自己已经默默开始脱衣服，女孩的肌肤如同雪一样白。

    轩轶这次没有阻止，而椒月则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捂住轩轶的眼睛，不让轩轶看到妖妖赤裸的身体。

    椒月的手指冰凉纤细，丝毫没有被这炽热的环境所影响。

    “这有什么用呢？”轩轶轻轻说道：“我见过很多次了。”

    “那是没有第三者在场。”椒月笑着说道：“我请你还是注意一点影响，不要被当成恋童癖的为好。”

    轩轶也没有挣扎，只是听着妖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将足尖伸入泉水中是轻微的滴水声。

    女孩似乎打了个况下，如果被发现的污秽之血，在一个星期内就会被鳞片覆盖满身体，最终让宿主失去活动能力而死亡。”

    毕竟那些细密的鳞片，继续生长甚至会锁死人的关节和肌肉。

    真是一个恶毒的诅咒啊。

    轩轶轻轻咬著嘴唇，还没有什么话，却看到椒月继续向着自己伸出了手。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落颜把那面玉牌给了你。”

    轩轶从黑铁之戒中取出那面朱红色的玉牌，在当初冲突的最后，原本落颜是不需要将其交给自己的，因为这场战斗因为妖妖的出现而强行终止，但是最终落颜还是将这枚玉牌扔给了轩轶，然后被轩轶放进黑铁之戒放到了现在。

    “这是什么东西。”轩轶问道。

    “血凤令，很珍贵的东西，整个霓凰一族没有超过十面。”椒月平静回答道：“除了玉质珍贵之外，最重要的是其中含有一滴凤凰的精血。”

    凤凰精血？轩轶听到这个名字，第一反应就是它可以给妖妖治病。

    “用来洗髓伐毛当然不够，请你死心吧。”椒月随即击碎了轩轶的幻想：“这面令牌一般被授予位高权重之人或者重要的信使，其代表的权威甚至要高于其的价值，算是夕天族长个人威严的直接体现，不过落颜能把这个东西作为赌注，甚至能够最终将其交给你，大概是她对你最后的善意了。”

    “善意？”轩轶以为自己听到了笑话。

    他承认自己最初和落颜的相处还算愉快，但那是在妖妖出现之前，等到妖妖出现之后，他们的关系已经完全决裂，你会对一个将皇天剑抵在你胸口的人展现善意吗？

    “是的，善意。”椒月重复了轩轶的这句话，她从轩轶的手中拿过那面血凤令，然后双手拇指牵住令牌上那串朱红的璎珞，原本它缠绕在落颜的指尖。

    椒月慢慢地将那串朱红璎珞拉长，最终变为一串长长的红色丝链。

    然后椒月走上前去，将玉牌用那串丝链挂在了妖妖的脖子上。

    在挂上去的那一瞬间，玉牌与妖妖的肌肤相接处，发出了烙铁烙上皮肤一般的滋滋声，妖妖露出了极端痛苦的表情，但是最终也没有哼出一声，轩轶忍不住上前，却被妖妖在水中伸出一只手制止。

    “太……”妖妖说出一个太字，随即改口：“轩轶，我很好，不要怪罪椒月姐姐。”

    椒月回过头来，看着神态焦急的轩轶：“是的，血凤令是这个世界上少数有能力延缓诅咒的神物之一，虽然没有办法最终消弭诅咒的力量，但是却可以大幅度地压制，配合这眼冥河之息，妖妖至少能在这里存活一年。”

    “只有一年吗？”轩轶问道。

    “对于大多数被发现的污秽之血而言，他们的生命只剩下一个星期而已。”椒月淡淡说道：“当然，你可以将妖妖送回遗忘之城，我听说落颜说过，她可以做主将妖妖囚禁，这样在霓凰一族的照料下，她至少还能在地牢中活过五十年。”

    轩轶静静注视着椒月，椒月笑了笑：“不要经不起这样的玩笑。”

    这样说着，她向着门外走去：“如果你还有想和妖妖说的话，我就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不用给妖妖送饭，在这座铸剑池的滋养下，妖妖至少可以一年不用吃喝。”

    “不过接下来，我们还有其他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我在外面等你。”这样说着，椒月高举一只手向着轩轶和妖妖一边离开一边告别，将二人独自撇在这个灼热的地狱，给他们最后的交谈时间。

    妖妖抬起头，看着面色有些阴暗的轩轶，侧头笑了笑：“轩轶。”

    “我是早就要死的孩子了，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你不要漏出那样的表情，好吗？”

 第14章 凤凰台

    轩轶端下身子，看着全身都浸在泉水中的少女。

    少女温柔和他对望，将身体的痛苦完全隐藏于眼神之下，火红的眼睛里盛着一汪盈满晚霞的溪水。

    她轻轻地说道。

    “我能活下去不是最大的幸运，遇到你才是。”

    “我不再奢望和你完成那个长大的约定，我只是希望你不会因为我而做傻事。”

    “否则这是我连去死都无法挽回的过错。”

    轩轶伸手贴上妖妖生长着鳞片的那半边脸，妖妖伸手想将轩轶的手挪向尚且柔软的另一边，却被轩轶摇头制止。

    少女的脸颊已经坚硬而冰凉，不像是属于人类的脸。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妖妖低头轻轻说道：“我想让你看到好看又活泼的我，就好像那天正在跳舞的我那样。”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轩轶轻声说道：“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我对你发誓。”

    然后轩轶将吻印在了妖妖的额头上。

    女孩的眼泪落入清澈的泉水中。

    ……

    ……

    椒月看着殿外依旧没有停止的大雨，听到身后轻微的跫音。

    她回过头来，看到轩轶正一步步走来，手里是那个奇型的钥匙，这把钥匙是开启那扇沉重石门的唯一信物，关上门后，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到妖妖。

    “所以你下定决心了？”椒月问向轩轶。

    轩轶点了点头：“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接下来你最需要做的事情父亲已经告诉过你了，那就是变强，我知道对你来说时间是很宝贵的，但是请不要再试图用那些取巧的依然要有轻重缓急。

    “我想知道我现在要做什么？”轩轶说道。

    “如果我是你，我会考虑先拿到前往遗忘之城的资格。”椒月说道。

    是的，妖妖的病源自遗忘之城，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想要解除妖妖身上的怪疾，那么必须前往遗忘之城一趟。

    无论进入遗忘之城是不是单单一个开始。

    最起码要有进去的资格。

    轩轶想起了椒月之前说的那句话，不由问道：“凤凰台在哪里？”

    椒月说过，落颜会立下凤凰台，决定前往遗忘之城的名额，原本那些名额中毫无疑问有自己的一个，但是现在很明显没有了。

    既然没有，那就需要自己亲手去拿。

    椒月笑了笑：“那我带你去。”

    她走向大雨中，没有撑伞，但无形的领域张开，雨幕被撕开一道裂缝。

    轩轶走在她的身后，没有迟疑，在椒月的身边，轩轶只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在飞速地后退，转瞬就走出了皇城，来到了青安城的大街上。

    大街上空无一人，挂在店门口的大红灯笼在风雨中摇摆着，这样大的风雨，自然不会有人再当街叫卖，所有人都躲在坚固的房屋里，等待着这场暮春豪雨的结束。

    但或许不是真正的所有人。

    比如椒月，比如轩轶，再比如落颜。

    轩轶还没有看到落颜的影子，但是他已经听到了那个少女在暴雨的水声中依旧清晰传达到耳畔的声音。

    “我是落颜，遗忘之城的信使，我在这里邀请这个世界的年轻人来展现自己的天赋与实力，杰出者可以跟随我前往遗忘之城，觐见这个世界唯一还活着的神祇，顺便去追逐永生的机会。”

    “如果你们对自己还有那么一丝的自信，就请过来找我。”

    “我一直都会在这里，我会在这里等待三天的时间。”

    “这个世界的少年，都可以来挑战我。”

    落颜冷静清晰的声音在整个城市回响，她不惮于挑战这个世界的少年，乃至于那些高高在上的至强者，因为她身后站着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势力，用她的话来形容，那就是这个世界唯一还活着的神祇。

    所有人都要给予她尊重，上到帝君，下至还在母亲襁褓中的婴儿。

    “凤凰台在哪里？”轩轶向着四周望去，在这座城市笔直宽广的街道上，并找不到所谓的凤凰台的痕迹。

    “你马上就会看到了。”椒月望着前方，静静说道：“马上。”

    话音未落，轩轶就感受到了自己脚下的颤抖，那是大地的战栗。

    在街道尽头的广场上，大地开始向上隆起，赤红的岩浆从地底流淌而出，在暴雨中凝固，但是新的岩浆继续向上堆叠，在大地的震颤中，一个巨大的王座出现在青安城的中心，其色赤红，方圆足有百丈之多。

    那个红发襦裙的少女，就站在那个岩浆凝结成的王座上方，大雨倾盆，她高举右手轻轻一握。

    所有的雨都在空气中顷刻蒸发。

    所有的云翳都消散。

    太阳向下照射出金色的光芒。

    彩虹在红发少女的头顶悬挂，她收回握紧的右手，向着天地四方轻轻鞠躬。

    “凤凰台已成，请各方宾客上台请教。”

    ……

    ……

    轩轶站在那里，看着被对方凭空掐灭的倾盆大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落颜竟然有着如此惊人的力量。

    这可不是区区洞玄之上能够比拟的力量，如果类比的话，只有当初站在星城城墙外那个得到了宁馨儿力量的自己，才能够于眼前的落颜相提并论。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对她敬畏三分了对吧。”椒月看着天空中撒下万物光芒的太阳，看了看这条横亘在城市上空的巨大彩虹：“因为落颜是遗忘之城的信使，更是那位族长大人的神使，她所握权柄的巨大，是这个世界没有到达那个领域之人所无法想象的。”

    “那么当初……”轩轶欲言又止。

    是的，当初轩轶有把握能赢和对方的那场决斗，甚至说能够把皇天剑抵住对方的后背。

    但是现在的落颜，所展示出来的力量，完全是自己无法望其项背的存在。

    完全的天壤之别。

    “因为落颜是个天才啊。”椒月静静说道：“她能够分清什么是自己的力量，什么是别人借给她的力量，所以便不会去乱用。”

    “所谓凤凰台，便是能够在那座高台上击败她的人，就能够名正言顺地获得前往遗忘之城的资格。”

 第15章 踌躇

    大雨初晴，金色的太阳从云翳中浮现，彩虹挂在这座古老的城市上空。

    凤凰台停留在街道的尽头，高足有十丈，方圆近百丈，其色朱红中透着些许透明的色泽，不像是纯粹的岩浆，而更像是赤红色的琉璃堆在青安城的王座。

    轩轶远望着那座凤凰台，在太阳照耀下这座朱红色的高台微妙地折射着光芒。

    “所以说我需要现在上去吗？”轩轶问道。

    他和落颜有过一场未完的决斗，那场决斗虽然最后落颜承认是他赢了，但那是他拿出皇天古剑并且燃烧了七夕紫蓂之后的结果。

    从现在落颜所展示出来的权柄来看，如果落颜同样不择手段，那么落败的肯定是轩轶自己。

    但是如果只使用常规的能力，不包括七夕紫蓂和皇天古剑这样犯规的东西，那么最后鹿死谁手，其实轩轶也不太确定。

    当初他打到中盘，差不多是以享受战斗的心态进行的，但是落颜又何尝不是，只是妖妖的出现中断了这一切。

    所以说现在让轩轶上去再和妖妖战上一场，最后结果如何，轩轶也不确定。

    但是之前的赌注不过是一把假的皇天古剑，即使输了，轩轶也能够接受，毕竟自己还不一定输。

    但是这次的赌注很可能是妖妖自己的性命，那么少年必须要万全之法，才会有上台一战的想法。

    “如果你想要的话。”椒月看着前方静静说道：“你和她算是交过手，你感觉以她当初的状态，你有几成胜算？”

    “四到六成，伯仲之间。”轩轶老老实实说道，他的优势在于稳固的格物致知二境，所以力量速度在近身交手的时候几乎所向披靡，又有霓凰之焰的加成，配合万物流转，只要不超过洞玄境，轩轶都有一战的资本，甚至很有可能战而胜之。

    但是即使这样，当初和落颜的近身肉搏中除了对方没有料到他力量巨大而硬接一招之外，这个少女丝毫不落下风。

    但是近身战斗已经是轩轶最强的战斗领域了，可对于落颜来说是不是这样，轩轶并无法确定，毕竟落颜展示过的数个不同的攻击手段，皆尽善尽美无可挑剔。

    所以说这就是魔之眷属的种族底蕴吗？

    怪不得可以在七隐族中都可以稳稳排在前二。

    “那么你为什么要第一个上？”椒月似笑非笑：“老老实实等着车轮战不好吗？你真以为青安城，乃至于奥斯帝国之大，就找不出几个敢挑战落颜的才俊？”

    “但是能打过的没几个吧。”轩轶看着椒月说道。

    “是的，没有几个。”椒月点了点头：“准确来说，整个奥斯帝国的少年，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有绝对把握能过击败落颜，连我哥都不能。”

    我哥就是奥斯羽生。

    但这不是贬低，而是极高的评价，因为椒月始终以奥斯代行走的身份抛头露面，虽然积累了无尽的压力，但这同样也是动力，让椒月始终挖掘出自己体内的最后一丝潜力。

    就像现在而言，如果不是椒月想要追求洞玄圆满，那么她甚至现在就可以试图进阶洞玄之上。

    要知道，永耀至尊而不过是十六岁进阶的洞玄之上，而天武帝则是十九岁。如果椒月真的可以十七岁或者说十八岁便能够迈过这道门槛，她同样会使创造历史的存在。

    “那为什么不是你上？”轩轶顺着对方的意思：“等到最后进入遗忘之城的时候，我可以扮作你的样子？”

    是的，轩轶并不介意易容成椒月的样子，因为椒月同样很高，作为孪生兄妹，其实他俩的相似度颇为喜人，互相易容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其实我也不是很介意。”椒月看着眼前的兄长，看着他丝毫不知廉耻的建议：“但是我不推荐这样做，因为易容终究是只能瞒瞒普通人，对于真正的强者，他连你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能够数清，更何况你我的战斗方式截然不同，你又没办法模仿我的洞玄境界。”

    这样说着，椒月斜眼看了轩轶一眼，露出有些促狭的笑容：“而且我不敢保证你得到我的身体之后，不会用我的身体做一些糟糕的事情。”

    喂！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可是你亲哥！而且还用这个如此糟糕的表述。

    椒月看着轩轶脸上一瞬间窘迫的表情，微微一笑，伸手按了按轩轶的鼻头：“胡思乱想什么，我开个玩笑而已。”

    究竟是谁在胡思乱想了！

    不过眼下又不好意思对椒月发火。

    轩轶不由伸手捂了捂脸，然后问道：“所以说，你的建议是。”

    不管怎么说，自从雨中那番对答之后，如今椒月对轩轶的态度已经更加的自然，比如现在这个稍微有点没品的玩笑，其实仔细想想还有那么一点稍微的开心。

    毕竟隔阂和亲密之间，无论如何都会选择亲密不是吗。

    “我的建议的话。”椒月看着轩轶：“静观其变，你先看一下落颜的手段和境界，在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我始终还记得当初关于帝云归那个故事。”

    帝云归哪个故事？我只记得你当初扮演九公主的时候被帝云归怼在台上差点下不来台，最后多亏了卡斯特帮忙才避免被当面穿帮。

    不过随即，轩轶还是想起了那个帝云归的故事。

    当初帝云归去国远游，最终回到奥登帝都的时候，选择了在城中摆下擂台，战遍全城俊杰，与眼下的落颜凤凰台甚至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当时城中才俊没有人能够在帝云归手下过去三招，但是最终，帝云归被在旁边观战已久的曦子权上台，仅仅轻描淡写的一招就让帝云归落败，甚至在那之后成功让帝云归成了他的师弟，随他一起跟随曦远鸿学习。

    所以说，轩轶同样可以效仿曦子权，在下面等待落颜在迎接车轮战露出破绽的那一瞬间，然后上去将其击败，一举将对方所积攒的欢呼与关注都夺在自己身上。

    虽然说这稍微有点无赖，但毫无疑问是可以争夺胜机的最好方法。

    轩轶点了点头，问道：“凤凰台会持续多久？”

 第16章 霓凰的女儿

    凤凰台会持续多久？

    “刚才落颜不是提到过了吗？”椒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着轩轶。

    “三天。”

    三天吗？轩轶仔细咀嚼这个时间，然后看向椒月：“青安帝都有没有能让我快速提高实力的地方？”

    “所以说你要选择借助外物了吗？”椒月微笑。

    “不是外物，只是单纯有没有适合我的修炼地。”轩轶静静说道。

    而今对他法相境最了如指掌的人，除了轩二和石枫，就数眼前这位代行走了。

    “你猜？”椒月巧笑倩兮。

    “是铸剑池对吧。”轩轶直接猜到。

    椒月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然后她伸出手，轻轻捏住了轩轶的鼻子。

    “你找死对吧。”

    明明都已经猜到了，还来问我。

    ……

    ……

    落颜站在凤凰台的高处，俯瞰这座辉煌的城市。

    青安城是奥斯帝国最大的城市，足有七百万的人口，虽然比起来沿海的星城稍逊一筹，但是依旧是世间少有的超级大都市。

    如今大雨骤停，整座城市都弥漫着清新的水汽，所有的尘埃污秽都被一扫而空，三三两两的居民开始在屋檐下探出脑袋。

    落颜突然有这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并没有这么讨厌这座城市。

    至少此时此刻，她还是有点喜欢的。

    少女穿着朱红色的襦裙，火焰和水能够帮她洗涤全身的污垢，她张着赤红色的眼睛，看着这座城市慢慢苏醒，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她方才的宣言，现在落颜希望等到自己的第一个客人。

    毕竟，凤凰台是那样的巨大，还做落在青安城的中心街道上，只要是还长着眼睛的人，就会知道凤凰台上的位置，以及凤凰台上的自己。

    只是有人群在凤凰台的边缘聚集，也有人在下面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但是敢上到台上的人，至今数目为零。

    哼，落颜轻轻发出气声，又不是比武招亲，干嘛一个个羞涩地像个女娃。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一个穿着青衣的秀士顿足而上，一跃十米来高，然后在凤凰台并不如何圆润的边缘再一借力，整个人晃晃悠悠便又飞起二十余米，最终越过十丈有余的凤凰台，落到了落颜的面前。

    “在下江北望，前来求姑娘赐教。”

    落颜的眉毛微微舒展，她上前一步：“喂，你多大了？”

    “在下年方二十有余。”江北望彬彬有礼，却没有想到落颜一心想要刨根问底：“二十有余是二十几？”

    “虚长二十有七。”江北望依旧有礼貌地说道，毕竟对方能够在青安城无所顾忌地拉起一座这样庞大的凤凰台，一定是底蕴深厚的势力，自己一旦被挑中，那肯定是前途无量，所以态度就更恭敬了几分。

    “二十七吗？”落颜闻言有点失望：“是有点大了，不过马马虎虎吧，毕竟你是第一个上来的，就先送你下去吧。”

    这样说着，落颜再上前一步，右手平平拍出击向江北望的胸口，江北望看着对方一言不发向自己打来，心中已经想好了好几种应对之策，好让她后悔对自己这般轻蔑。

    可是自己明明看的那样清楚，但是直到对方那只纤细雪白的小手真的打在胸口的时候，江北望才发现自己竟然连手指都没来得及动一下。

    之前的所有对策竟然被封印在脑海中，根本来不及尝试。

    而在围观的更多人面前，则是看到那个青衣的秀士很亮眼地登上凤凰台之后还没站稳一分钟，便看到对方已经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笔直从台上飞出，飘出近百米之后落在宽广的青安街道上。

    而凤凰台上少女的声音才姗姗来迟地响起：“忘记补充了，年龄要求在二十六岁以下，毕竟我才十九岁，你们太以大欺小可不行。”

    ……

    ……

    少女的声音响彻青安城，在台下轩轶揉了揉鼻子，椒月冷哼一句：“不要脸。”

    是的，眼下的青安城里面，能够完胜落颜的人，也便是洞玄之上的半神不会超过十个，而半神之下，落颜几乎和任何人都能够都能打得有来有回。

    备注——不限年龄。

    但是当落颜规定年龄不能超过二十六岁的时候，这个范围就更加缩小地不见了。

    “冒昧问一句。”轩轶看向身边的少女：“你比我懂得多，如果说全青安城都没人打的过她该怎么办？”

    这是一个非常严峻的现实，因为貌似整个青安城真没几个能打得过她的。

    用强也不行，她是夕天族长派来的信使，拥有那位圣人的部分威能，恐怕只有奥斯帝君出面才有机会将其镇压。

    “那她就转身走啊，回去报告夕天族长说奥斯帝国这一代良莠不齐，没一个能打的，她一个人便能够打十个。”椒月耸肩说道：“然后帝国就一个名额都没有了，否则你以为怎样，你以为祝寿名额是烫手山芋，她揣在怀里就不安稳必须撒出来吗？”

    “我挺希望是这样的。”轩轶点头说道。

    “你不是至少还有四成把握吗？”椒月斜眼看向轩轶。

    “那是之前。”轩轶笑了笑说道：“现在看来，估计没有四成了。”

    毕竟和落颜关系闹僵之后，如果不是以单纯的切磋为目的，那么诚然轩轶能有更多的骚操作可以使用，但是轩轶很怀疑落颜那边的撒手锏会更多一点。

    “你能告诉我按照我们的划分境界，落颜大概相当于什么境界吗？”椒月不由问道。

    格物致知法相洞玄。

    落颜可以确定不是洞玄之上，但是她究竟是在洞玄的哪个境界，这依然值得商榷。

    “大概是洞玄巅峰。”轩轶说道：“但我不确定，而她之前的三个大境，至少也是巅峰境，并且很可能有一个以上的圆满境。”

    “恐怖如斯。”椒月发出感慨。

    “恐怖如斯。”轩轶赞同道。

    这还是拥有霓凰之血这样的顶级隐族血脉，和同阶对敌占着相当大的优势。

    “你知道她在霓凰一族的年轻一代中，排名第几吗？”椒月问向轩轶。

    “排名第几？”轩轶很感兴趣。

    他现在已经越来越明白当初奥斯帝君为啥说霓凰一族的新娘量大管饱。

    如果单单一个作为信使的落颜就如此出色，那么地位更高的太子妃人选，又该是怎样的身份与实力。

    “难道不是第一吗？”

    落颜这样的实力，在别的隐族是毫无疑问的行走人选。

    “年轻一代。”椒月加了一个限定词。

    “她只能排名前十。”

 姑且的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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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白云煎蛋小面

    只能排名前十。

    轩轶静静咀嚼着这句话。

    当然，前十不是意味着就是第十，第十是前十，第一也是前十。

    就好像某位金毛狮王手持屠龙刀力抗波斯三使，但是请教尊姓大名的时候，却是全国排名第三百七十四的无名小辈。

    但即使是最好的情况，霓凰一族像落颜这样的后起之秀至少也有三五个之多，这是在是太恐怖了。

    至少说，星城是没有像霓凰一族这样强大的底蕴的，如果不算姐姐的话，须弥山上星城的年轻一代最有潜力的便是星昏鸦，其次则是星鹤眠和星白芷两位，但是却无法和落颜相提并论。

    所以说星城的行走之位才会空悬至今，才会让那个老人殚精竭虑至此。

    这样想过之后，轩轶转身就走。

    椒月拉住少年：“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青安城中有能够击败落颜的人吗？”轩轶回头问道：“我没记错的话，奚柏楠应该不在青安吧。”

    当初的千星试，基本上各大帝国能够网罗到的最优秀人才基本悉数到场，而无论是凯撒奥斯本还是说奚柏楠这两位，虽然说年龄符合落颜的要求，但是实力上毫无疑问稍逊一筹，或许奚柏楠依靠他诡异的侵蚀能力还能够有几分胜算，但是凯撒就很虚了。

    因为凯撒是光明正大的斗气修炼途径，方正朴实，实力扎实，但是很难出现爆冷的情况，基本是合格的战斗力衡量单位。

    也就是说，凯撒应该是一个合格的洞玄境，但是他尚且没有到三妙境，至多不过是个洞玄不惑，根本没有机会和眼前的落颜一争高下。

    而奚柏楠有机会，但是却很有可能不在青安城。

    “谁说那个家伙不在青安的？”椒月似笑非笑。

    轩轶有些意外，毕竟奚柏楠性格如此孤僻，又是望海州的未来支柱，应该不会长期停留在青安帝都。

    不过看椒月的语气，似乎不一定？

    正在这个时候，却又看到一束长云如同拱桥一样从数百米外延伸而出，一直搭到了凤凰台的边缘，一个长身玉立的金色人影打着哈欠从长云上一步步走来：“好大的威风啊。”

    对方的声音慵懒而惬意，轩轶一愣，看向椒月：“这也是你的安排？”

    那一束雪白的长云如同神来之笔，在空中横划而过，所有的围观群众用力睁大眼睛，却也只能看到那个金色的剪影在上方慢慢移动，说过那句好大威风之后，他就不言不语，安静地开始登桥。

    而桥的尽头，便是凤凰台。

    椒月摸了摸鼻子。

    两个人其实现在就站在正大街上，但是所有人都对这对皇子和公主熟视无睹，因为这本身就是椒月能力的一部分。

    如今云销雨霁，彩彻区明，凤凰台在青安城隆起，又有长云彩虹相挂，落颜之前一番全城宣讲，更是让无数凑热闹的人都走出了街头，一时间这个交通中枢成了人群最繁华的场所，甚至有些头脑灵活的小贩已经推着小吃车在凤凰台外巡游叫卖，俨然把这个其实很严肃的挑战奥斯帝国的举动当成了自己发财致富的大好事。

    这个时候恰巧有一个卖烤红薯的摊位推了过来，椒月便把摆在上面的一个熟透的温热红薯抄手拿了过来，熟练地摆开露出里面金黄喷香的薯肉，递了半块给轩轶。

    “你没给钱。”轩轶接过烤红薯，然后犀利说道。

    “公主大人吃你一个红薯，是他的荣幸。”椒月笑眯眯地说道，就好像是偷嘴的馋猫：“而且，我给钱了。”

    这样说着，她掂了掂手，一枚银币凭空出现在手中，抛了抛便凭空消失不见。

    轩轶感应得到那枚银币落入了小贩的钱箱里。

    “我以为你会给金币呢。”轩轶有些意外道。

    “所以你是没跟我出去吃过东西啊，对，我们从来没有出去吃过东西。”

    椒月这样说着，拉着轩轶的手，走到路边一家刚刚开门的小店，坐在门口油腻的条凳上，双手伸出同时在自己和轩轶脸上一抹，再打一个响指，她所设下的隐蔽屏障便被顷刻解除。

    “两碗小面，加煎蛋加葱花加卤鹌鹑蛋，多放红油。”椒月伸出手热情招呼店家。

    轩轶有些意外看着对方，方才椒月那随手一抹，便将两个人眼下都接近惊世骇俗的相貌给下调到普通的俊秀兄妹的程度，然后这一口点餐，帝都的方言小调学的纯熟无比，没有人会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毕竟我的格物能力是完美扮演啊。”椒月微笑说道：“这是我第一次请你吃饭，如果不算那次请你吃牢饭的话。”

    这样说着，椒月指了指轩轶手中还温热的红薯：“先把甜点吃了？”

    其实你在那次牢饭之后，在须弥山还是请过我吃饭的。

    轩轶很想吐槽，但是最终还是将手里那小半个红薯吃得一干二净，他吃的仔细，但是看椒月的时候，却发现少女吃得更加仔细。

    “你竟然不反感这种庶民食物？”轩轶有些意外。

    “食物就是食物，哪分庶民贵族之分？只有干净与否的区别。”椒月舔着嘴角残留的红薯残渣，轩轶不由伸过了袖子，椒月见状抓住轩轶的袖子毫不留情地抹了抹嘴，然后看向对方：“我是这个帝国的公主殿下，但并不是像猪一样只高高在上被人供养的公主殿下。”

    “猪可当不了代行走。”轩轶笑着说道。

    “但是猪可以当公主。”椒月冷清回复：“我没有一点针对叶雅的意思，但是猪确实可以当公主，只要学会吃和睡，顺便能生孩子就行了。”

    “就算你是一头母猪，也有大把想娶母猪的青年才俊。”

    这样说着的时候，两份小面已经被店家端到了两人的面前，就像椒月点的那样，雪白的面条上铺着金黄的煎蛋，浅褐色的剥壳的卤鹌鹑蛋躺在一旁，碧绿的葱花洒满，鲜红色的辣椒油淋成弯弯的一圈。

    摆盘很美。

    “摆盘很美。”轩轶赞叹道。

    “因为尊重食物的人才能做出好吃的东西，只用尊重自己位置的人才能做好自己的位置。”椒月从纸包里抽出黑色的竹筷递给轩轶。

    “我能给你上的课不多，但这是我想给你上的一课。”

 第18章 远方来客

    轩轶望着对方已经看起来平凡多了的少女，但是眉宇间依旧有着她的那一分锋利与骄傲。

    椒月自己已经拆开筷子点了点面条上的煎蛋，然后低头咬下一口，抬起头看向轩轶：“先吃吧，很好吃的。”

    所以说你是在炫耀自己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体质吗？

    轩轶继续自己的吐槽，但还是乖乖将那一碗加了煎蛋葱花卤鹌鹑蛋和红油的普通面条吃完，果然店家做的嫩滑可口，汤头浓郁，是不可多得的美食，同样高于轩轶那已经好久没有展示过的厨艺。

    一碗面各自下肚，椒月起身结账，而在天空之上，帝云归才刚刚走过了那条数百米的长云，最终到了落颜的面前。

    “真不愧是帝云归。”轩轶叹了口气。

    是的，这个不知为何跑到青安帝都的人竟然真的是帝云归，对方算是轩轶在须弥山上结识的难得好友，更经历了不少检验，算是值得托付的人，虽然顺位相对来说比较低。

    只是对方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青安城，轩轶原本还以为是椒月的安排，但是看椒月的反应，应该并不是。

    就更加值得耐人寻味了。

    “霓凰之火重现青安城，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6，虽然说施展燃血之术的人是奥斯帝国的太子殿下，但是有心人当然知道这也是曾经你的招牌能力。”椒月淡淡说道：“帝云归他和你关系匪浅，也知道你并没有在星城真的死去，所以过来探听一下消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他本来就是云游四海八方为家的角色。”

    “所以说和我还没见上一面，就和落颜先对上了？”帝云归实力颇强，两年前就是实力派的洞玄境，能够和椒月都过得了几十招，百招之内不会落败，眼下不知道他进境如何，但是估计依旧不会是落颜的对手。

    毕竟落颜如今在洞玄境中，也称得上凤毛麟角的强者。

    “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了。”椒月淡淡说道：“帝国太子没有那么好见，他又和我哥没啥交情。斯特帝族的影响力在这边可不好使，倒不如趁落颜摆下凤凰台的机会，大打一架，无论胜败，都可以扬名青安城，不愁你不来找他。”

    “如果你是他想要找的人的话。”

    轩轶哂笑着点了点头，想了想这确实是帝云归的作风，帝云归真的是那种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的主，与其来到青安城大费周章试图见自己，那还真不如在青安城大闹一场，搞得路人皆知，那个时候自己就知道他来了。

    比如说现在，轩轶就看到对方了，甚至还需要等他打完去和帝云归接触一下。

    毕竟随着事情的推进，自己的身份已经不是完全不能向外人透露的，帝云归是相对比较靠谱的人选了，并且可以通过帝云归可以联络到曦子权，就显得比较关键了。

    毕竟曦子权是年轻一代唯一一个正是步入洞玄之上的狠人，任谁都无法小觑。

    少年抬起头，看向天空：“那就看这次战斗的结果了。”

    ……

    ……

    是的，战斗的结果，帝云归两年之前便是洞玄入画的境界，如今至少也是洞玄不惑，甚至有可能是洞玄洞天境，他的云气操纵又是攻击领域的暴力美学，除了碰到卡斯特这种不讲理的对手，剩下的人基本上可以一路横扫。

    说到这里轩轶才意识到，能够真正有把握击败落颜的人，基本都是须弥山上七镇守这个级别的狠角色，也便是行走级别的实力。

    这也印证了之前椒月所说的，落颜自己是不挂名的行走。

    并且还是夕天族长的信使。

    天空之上，凤凰台上。

    帝云归终于一步步走到了运气的尽头，来到了落颜的身前，他的样子和两年多前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俊美到能让女子自愧不如的精致脸庞，金色的长发束成马尾，长眉入鬓，脸上带着些许的慵懒神情。

    “看到凤凰台有些手痒，姑娘不会见怪吧。”帝云归侧头淡淡说道，用的是斯特语，既不是入乡随俗的奥斯语，也不是更适合落颜在隐族之间使用的更古老语言。

    “曦光一族？”落颜眯起红色的眼睛盯着对方：“长得真好看，我也有点手痒，不知道打人能不能打脸。”

    “曦光一族早已经是过去了。”帝云归平静说道：“比不上贵族受诸神恩宠，寿命绵长不绝。”

    “不过关于打人打脸的事情，我希望不要互相伤害。”帝云归看着落颜那张姣好的少女面容：“但是如果阁下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试一下，虽然我听说霓凰一族治愈力很强。”

    “但是不试一下，又有谁知道能有多强呢？”

    落颜这下不仅眯着眼睛，甚至还笑了起来：“你真有意思，我有点喜欢你了。”

    “喜欢没用啊，打架才有用。”帝云归微笑说道：“反正我们又不能生孩子，只能打打架才能勉强生活的样子。”

    “好啊。”落颜如是说道，又是蛮不讲理的突然出手，身周赤红色的火焰如同凤凰展翼一般张开，向着帝云归的左胸拍去。

    落颜的古武技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以快打快，不过她如今的对手毕竟是帝云归，帝云归看到对方动作微微一笑，自己向后略退出一步，同时上百条云气的长鞭从自己的周身如千手观音一般生长而出，向着落颜的全身上下抽打而去。

    落颜不管不顾，那些雪白的云气长鞭抽打在自己的护体火焰上，瞬间如同沸汤沃雪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而自己再进一步，不依不饶地想将手掌拍在帝云归的胸口。

    说时迟那时快，帝云归一步退出，在对方迈步进掌的同时，右手如蛇一般缠上对方的手掌。

    只见白烟缭绕，但是帝云归不依不饶，手掌穿透火焰，最终将少女的手腕彻底抓住，并且固定在胸前。

    帝云归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不用总用一招欺负人不是吗？”

    “我还有很多招，你能都看一遍吗？”落颜嘻嘻一笑，没有撤手回缩，而是身体略一偏折，一记飞腿从红色襦裙中飞出，露出雪白的裤袜，如群鸟翻飞，向着帝云归的脑袋招呼了上去。

 第19章 执黄犬而逐野兔

    面条吃完了，但是店家还送有一杯清茶，可以无限续开水。

    茶水的味道还不错，只是续杯续多了不免显得寡淡，椒月掏出钞票让店家换一杯新茶，却被摆手拒绝，说自家自种自炒的茶叶值不得几个钱，姑娘喜欢就好。

    这样说着，就给轩轶和椒月送上了一壶新茶。

    轩轶下意识就感觉这是椒月的托儿，回头想想又不太可能，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这就像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就好像每个小饭馆里面都会贴的那样，贵人落难来到店中品尝美食，重返富贵之后昼夜思而不得，遣人重金寻觅，大肆嘉奖，然后每个来这里吃饭的食客都会感觉自己和那位贵人做了同一张桌子，而感觉与有荣焉。

    但是椒月并没有落难，她也完全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的打算，只是像一个普通照顾生意的顾客那样，来到了自己所喜欢的店家来吃饭。

    这家饭馆当然不止有面条出售，还有不少的拿手菜肴，但总归是大众的吃食，即使是大胃王过来，也可以用不到二十块钱填饱肚子，而现在由于凤凰台的升起，越来越多的人在凤凰台边缘聚集，这虽然多了很多吃饭的食客，但是也有像轩轶和椒月这种点了餐之后就赖着不走的家伙，事实上放眼望去这样的人还占了多数。

    毕竟现实中的生活多么古井无波，如果不是太过繁忙的话大多数人都不介意坐在这里看看这个千载难逢的热闹，毕竟这是青安帝都，所有人都相信帝国的威严和伟力，不认为自己会遭遇到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

    对此轩轶便是稍微的怀疑。

    天空之上的战斗还在继续，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他们只能听一个响，并看不到具体的情形，落颜建起凤凰台可不是为了把自己当猴来耍，而就是为了隔离无关的干扰，为什么在城镇中心，只是因为这里人比较多。

    落颜是绝对不会考虑其他人的观影效果的。

    但是对轩轶和椒月影响不大，只要展开神识，数百米外的战斗情形还是可以清晰的印入脑海之中，只是目前来看，双方依然停留在试探阶段。

    对于帝云归能不能击败落颜，轩轶其实是不抱乐观的，尽管而今的帝云归显而易见地要比两年之前要强，但是依然要强的有限，但至少目前而言，两个人打的还算是有来有回。

    原本轩轶不抢先上台的原因就是想看看落颜露出更多的底细，现在有帝云归这种顶级的试金石，又何乐而不为地在下方努力呐喊助威就是了。

    所以一边留心观察上方的战斗，一边继续和椒月闲聊：“你经常来这家店吃饭？”

    “不算经常。”椒月啜饮着杯中清茶：“只是饿了才偶尔来吃。”

    所以说你还有不饿就去吃的店吗？请务必告诉我那家店的名字。

    轩轶一边在心中淡淡吐槽，一边看着少女：“他们似乎很清贫？”

    “清贫不至于。”椒月轻轻开口：“青安居大不易，他们能够在这个繁华的街道上拥有一个店面，已经比整座城市五成以上的人更富有。”

    “但是这个世界永远是贫穷的人比富有的人更多。”少女斜眼看向轩轶：“我想你比我了解的更清楚不是吗？”

    轩轶点了点头。

    星城是这个世界贫富差距最大的城市了，她有着世界顶级的中央商务区，但是也有这个大6最大的贫民窟，两者交相辉映，魔幻而现实。

    相比之下，青安城做的要比星城好多了，哪怕对于这座青安帝都，轩轶了解的不足他对星城了解的十分之一。

    毕竟星城是他从小长大的城市，只是他所认识的人都已经死去的当下，那座城市已经没有太多留恋的价值。

    但是不留恋，并不意味着就不在意。

    不在意是不可能的，虽然说现在已经大致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但是星城是自己成长的故乡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

    他身上有太多星城的烙印。

    “如果哪天我没有任何需要做的事情，我也想来这里开家小饭店，带着妖妖，甚至可以带着姐姐。”姐姐复活已经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了，但是唯一阻碍的就是时间。

    大量的时间。

    轩轶眯着眼睛轻轻说道，就好像那位帝国的丞相被推上了刑场，和自己的儿子在浸满鲜血的黄土上回忆过往，说自己多么希望能和儿子一起牵着黄犬在田野上追逐野兔，而不是为了世间的权力而把自己送到了这里。

    人生所叹，莫过于求不得。

    “如果有那一天存在，那我路过这里的话，一定会讨一杯茶水。”椒月轻轻开口：“但这是不可能的。”

    “有多少力量，就要承担多少责任。”

    “而同样，也不要去企及自己能力之外的东西。”

    这样说着，椒月看了看在屋中忙碌的店家：“他们不算清贫，但是却很辛苦，每天早上四点就要起床，熬煮用来做面汤的高汤，去采购今天最新鲜的菜肴，晚上一直到十点才打烊入睡，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但这就是他们的生活。”少女的声音清冷。

    “我当然可以改变他们的生活，赏赐给他们大笔的财宝，让他们可以衣食无忧地度过下半辈子，又或者说给他们一个肥美的职务，受人尊敬，薪水丰厚，但这并没有意义。”椒月看着轩轶：“有其财而不能守，有其职而不能，这并不是帮他们，而只是在害他们。”

    “他们没有做生意的本事，不会让钱自己生钱，顶多拿去放一放高利贷，也会因为财富而提心吊胆，或者挥霍一空，又或者谨小慎微担惊受怕。”

    “给他们职务，却无法胜任，会被上司责难下属拖延，最终两边不讨好，只能靠我的面子支撑下去，兴许还会因为渎职而获罪，被发配到帝国的边疆。”

    “你一路走来，应该清楚，只有自己拿到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别人给的，别人随时都能够收回去。”

    轩轶只能点头，因为椒月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只是轩轶很奇怪：“如果你天天都在思考这样治国齐家平天下的东西，你为啥修行上还那么厉害。”

 第20章 大地空空荡荡

    听着轩轶的疑问，椒月长长的黑色睫毛一眨一眨，巧笑倩兮：“你没听说过世事洞明皆学问吗？我的格物境本身就注定我需要体验更多的人生百态才能更快地修行晋级。”

    所以说一法通而万法通吗？

    轩轶露出一张苦瓜脸，这也是椒月有足够的资源，其他人肯定没有椒月的这个玩法。

    “所以说，我能够做的，只是给他们一个更加和平稳定的大环境，创造一个努力便能够过好日子的生活，这也是当初我完全支持星主星海计划的原因，无论说过程有多么艰辛，但是星海计划所揭示的前景是无比光明的未来。”

    “就为这一丝未来，我们便有义务在上面压上几代人的筹码。”

    “就好像鱼儿游上6地，就好像鸟儿张开翅膀。”

    “如果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或许要千百万年，甚至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少女的眼睛中闪耀着黑色的光。

    轩轶点头，然后问道：“所以说，奥斯羽生去了新世界？”

    “是的，新世界。”椒月点了点头：“是帝国已经开拓初步稳固的世界，他想去亲眼见证一下未来。”

    轩轶看了椒月一眼，椒月鼓了鼓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青安还不行吗？”

    “父亲他很少干涉外面的事情的，就像这次这样，他虽然答应帮你撑腰，但是在你无法撑下来之前，他是什么都不会去做的。”

    “但是这样就够了。”轩轶轻轻说道。

    “是的，这对你来说是够了，毕竟你一向是没人撑腰的小破孩。”椒月轻轻说道，伸手帮轩轶打理了一下额头的碎发：“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是不会让你孤军奋战的，毕竟即使我最孤独的岁月里，我哥都没有停止过帮我。”

    “他想让我成为这个帝国的女皇，但我始终感觉那不是我的位置。”

    “现在对你也一样，我会站在你的身后，到永远的永远。”

    “毕竟，你一路孤军奋战到了现在。”

    轩轶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椒月看着对方：“怎么？不看了？”

    头顶上落颜和帝云归的战斗仍在纠缠之中，两个人是完全陌生的战斗方式，并且彼此之间的敌意并不强，所以如今其实更接近于享受战斗，所以在战斗中不断尝试新的进攻手段并且锻炼战斗的经验和技巧。所以说可能再有一个小时都分不出胜负。

    但是其实胜负已经很明朗了，落颜占着更高的胜算，如果帝云归没有真正的杀手锏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那么基本上没有胜利的机会。

    “不看了。”轩轶说道：“既然你这么看重，我也必须分秒必争。”

    “如果我现在就去铸剑池修炼，那么至少还有四成的把握能够在三天内进阶到法相洞天，如果运气好拿到的洞天能力比较强大，那么接下来和她的战斗，就能够多出来几分胜算。”

    “这对我很关键不是吗？我已经见识了凤凰台，见识了如今落颜的真实实力，如果我想拯救妖妖的话，那么就只能在这三天里尽量提高自己的实力，然后获得前往遗忘之城的机会，否则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毕竟诅咒之血只有在遗忘之城里才能解决不是吗？”

    椒月看着轩轶：“你能不能老老实实说你就是想和妖妖泡鸳鸯浴，说你实在迫不及待了我还会原谅你。”

    少女的微笑促狭又揶揄。

    眼睛闪着明亮的光。

    ……

    ……

    椒月很有一句话毁气氛的能力，轩轶对此深以为然。

    不过帝云归战斗的结局真的不需要太过在意，自己只需要那个男人已经来到这座城市就够了，接下来便是找到对方。

    椒月似乎说过落颜这次来手中握着三个名额，原本这三个名额中必然有着自己的一个，另外的两个可能会由帝国推荐，也或许单纯只是落颜再摆一次凤凰台。

    不过现在由于轩轶和她见面的话不投机，所以对方收回了给奥斯帝国的所有名额，全部放在了凤凰台上，想要去遗忘之城，只能从她身上来拿，对待别人可能会放水，对待轩轶绝对会全力以赴。

    听起来就感觉特别惨的意味。

    轩轶跟着椒月离开了青安城这片最繁华的街道，一路向北来到了青安皇城。

    他们径直走入，没有任何侍卫对这片空气投向一样的目光。

    即使有能够看破一切的人，他们反而会更加的保持着沉默。

    轩轶越来越能够理解平日里椒月的状态，她几乎游走在这个世界真实与虚幻的罅隙之中，只有她愿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看不到她，无法感知到她的存在。

    她随时都可以消失，也随时都可以出现。

    轩轶跟在椒月的身后，就像跟在那只处于生与死的叠加态的猫身后。

    然后他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椒月的手指。

    椒月下意识地回缩手指，轩轶竟然看到了少女微红的耳根。

    不是吧——椒月居然还会有这么纯情的一面？轩轶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椒月紧紧咬了咬嘴唇：“谁让你胡乱动手动脚的。”

    这就是动手动脚吗？刚才你还不还是嘲讽鸳鸯浴吗？

    但是轩轶握紧了椒月的手指，少女的指节冰凉坚硬，宛如玉石。

    椒月望着前方，不去看轩轶一眼。

    轩轶牵着女孩的手指，走在青安的皇城。

    太阳从天空洒落光芒，但是没有给两个人留下影子，风儿轻轻吹过，带起椒月黑色的发梢，挠的轩轶鼻子有些痒痒的。

    他伸手抓住了女孩的头发，椒月回头，说干嘛啊你。

    轩轶笑了笑，没有说话。

    如果自己生来下就有这个妹妹的话，其实应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轩轶这样想道。

    生下来就和这个小恶魔住在一起的话。

    不过——那样也就遇不到姐姐了，所以还是不要的好。

    轩轶这样想着。

    椒月读出了轩轶的想法，这下不仅耳根红了，连脸都有点红。

    “不要胡思乱想!”椒月义正言辞地警告轩轶。

    警告地自己都有点心虚。

    轩轶望着椒月，椒月的脸渐渐红了起来。

    她想挣脱轩轶握住她手指的手，但是轩轶看着她，并没有放开。

    而是伸手将女孩揽入怀中。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拥抱。

    自出生以来。

    从母胎中分开以来。

    轩轶嗅着椒月头发的气味，是一种清新如月桂一般的香味。

    椒月没有挣扎，伸手抱着了轩轶的腰。

    太阳从天空澈下日光，大地空空荡荡。

    没有影子。

 第21章 最好的修炼地

    地底深处那扇大门慢慢向着两边打开，骇人的热力从中蜂拥而来，火光照耀着这片黑暗的空间。

    椒月站在门外看着轩轶，一点都没有再走进去的意思。

    “就不打搅你们的二人世界了。”少女脸上残红未退，但笑容和言语一如既往的促狭。

    之前在皇宫广场上一时不慎吃了大亏，即使现在椒月都有点耿耿于怀，但是鉴于自己半推半就没有反抗的事实，自己实在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对方。

    但是真的越想越生气好吧！

    这比当初接吻还害羞好吧，当时至少说还是自己主动的占了上风，还不知道彼此的关系，自己还扮演着钱樱，可以心安理得给自己辩解说不关自己的事情。

    所以轩轶看着板着脸站在那里的少女，最后走上前去伸手轻轻刮了刮对方的鼻子。

    椒月没有拒绝，反而噗嗤笑出声来。

    ……

    ……

    妖妖还躺在那泓清泉里，似乎进入了梦乡，脸上的青灰色鳞片确实没有继续蔓延下去，可见这个铸剑池的热力很适合压制诅咒之血的力量。

    轩轶一步步走上前去，最后盘坐在妖妖面前，铺开一张火浣布在地上姑且当作桌布，然后在上面一一摆放食物。

    由于并没有在小店多买一份汤面带过来，所以轩轶只放了一个烤熟的红薯，一串紫红色的新鲜葡萄，几片雪白的烤面包片，酱红色冒着热气的小牛排浇着滋滋作响的胡椒酱汁，小碗里盛着的是浓郁的玉米奶油浓汤，一小瓶红酒插在冰桶里，旁边摆着几个透明的高脚玻璃酒杯。

    虽然说椒月告诉过自己，妖妖在这里不需要额外的吃饭，铸剑池本身就会给她提供需要的能量，但是轩轶还是带来了这些。

    不用吃并不代表着不能吃。

    妖妖睁开眼睛，发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又看到了堆满桌布的食物，有些意外，但是轩轶已经掰开了半个红薯递到了自己的嘴边。

    妖妖只能接过默默地开始啃喷香的红薯，然后抬起头看时，发现轩轶并没有吃。

    “你不吃吗？”妖妖问道。

    轩轶在街上已经吃过一大碗汤面，现在当然不饿，但是现在妖妖说了，自然不能敷衍说不饿的道理，他默默地拿起一片烤面包放在嘴里嚼了起来，妖妖开心地点了点头，感觉红薯吃起来更加香甜了。

    两个人分享了小牛排，再吃了几颗葡萄，妖妖告诉轩轶说自己没成年还不能喝酒，轩轶告诉她下不为例。

    只此一次。

    所以妖妖和轩轶碰杯，饮下一盏鲜红如血的葡萄酒，妖妖说很好喝。

    轩轶告诉她，如果想喝的话，等她长大，天天都给她喝。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是的，妖妖现在面对的问题，就是能不能长大的问题。

    妖妖伸手摸了摸轩轶的脸庞，告诉少年说自己都没有事的。

    轩轶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其他的话。

    他只是转身，慢慢走近了前方正在沸腾冒泡的岩浆中，身后传来妖妖的惊呼，她甚至想爬出自己身在的泉水。

    轩轶回头笑着摆了摆手，然后足尖迈入那通红的熔岩之中，脚上的皮靴瞬间燃烧为灰烬，但是少年的脚踝已经没入了岩浆之中。

    轩轶的全身上下除了黑铁之戒，再没有能够承受数千度高温的物体，妖妖远望着轩轶将全身浸入岩浆之中，明亮的火焰升腾而起，然后被更加炽热的岩浆所压灭，但是轩轶自己并没有燃烧，只是皮肤稍微有点红。

    妖妖用手惊讶地捂住了嘴巴，轩轶看着对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

    ……

    其实在真正浸入岩浆之前，轩轶也不敢真正确定自己的万物流转能不能够承受如此酷烈的高温，因为正如同之前所无数次强调的那样，在修行道路上半神之下，都是肉体凡胎，即使能够牵引世界之力，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超凡举动，但是任何能够杀死凡人的行为，都能够杀死修行者自身，无论是砍掉脑袋，刺穿心脏，窒息，炙烤，冰冻，又或者毒杀。

    修行者只是更加强大更加坚韧的凡人，其生命本质并没有真实的变化。

    所以轩轶看似万物流转玄妙异常，但那只是他能够及时地将能量转化吸收为己所用。

    石枫所教给他的周流经，就是教他如何熟练完成这种吸收和转化，最终到达不惑的境界，但是再往上推进，周流经就有些力所不逮了，至少说单靠周流经，轩轶只能依靠水磨工夫，一点点的参悟感化，才能够将境界推进到洞天，然后是巅峰，至于能不能到圆满境，只能看自己最终的造化了。

    可是有了铸剑池就不一样了，这里是曾经铸造皇天古剑的剑池，自从千年之前由殊华大帝亲手铸造皇天古剑之后，这里就一直被封闭废弃，但是由于这里的火焰气息浓郁，地热充沛，非常适合皇天古剑上的天象裂解魔纹来进行淬炼，帮助帝国的继承人掌握这把世间唯二的半神器，所以说才会一直被保养封锁在这里。

    直到妖妖被确认是诅咒之血的时候，帝君才决定让轩轶提前进入铸剑池中，来帮助妖妖压制自己的诅咒之血，而就在这个过程中，轩轶也发现了体内的皇天古剑与这座铸剑池的共鸣，从而产生了一个接近疯狂但是却又理所当然的想法。

    继续锤炼自己的万物流转，那么便需要无时无刻地转化吸收能量，而不是单纯地像之前那样调理自身的力量便足够了。

    可是上次自己习得万物流转依靠的是白骨之殿那座血池，那近千年所积聚的生命能量，帮助轩轶打开了那临门一脚，如今少年又能够依靠什么呢？

    轩轶被这个问题困扰了许久，直到他来到这座铸剑池，才知道自己的问题找到了解答。

    是的，铸剑池可是联系着几乎无穷无尽的地火，当初皇天剑便是依靠这里的地火铸造，而今的自己当然无法吸收近这里的火系能量，只能够无限地将其转化吸收。

    并且，由于这里是火系能量的专属，所以最终自己万物流转的洞天境很有可能同样与火焰有关，这样对付以霓凰之火为主要武器的落颜，毫无疑问是如虎添翼。

    轩轶这样想着，全身的衣物依旧被熔岩焚烧殆尽，他闭上了眼睛，开始在熔岩之海中精心运行周流经，将身周的炽热能量飞速地吸收转化，然后排出体外。

 第22章 命运是一条河

    妖妖望着全身浸在容颜中只剩下脑袋在外面的少年，由于高温的缘故，原本他脸上的伪装已经全数融化，露出了轩轶原本那张坚毅清秀的面孔，比之奥斯羽生那柔美精致的英俊脸庞，失之雍容却多出几分果敢与坚强。

    不过对于妖妖来说，肯定还是轩轶本来的样子，更让她感觉亲切和安稳。

    在女孩的面前，她清楚地看到，以轩轶的身体为中心，他身边的岩浆开始缓慢地旋转，有一半开始凝固，而另一半则在沸腾，沸腾的区域鲜红如血，而凝固的部分却白如凝脂，就像是一个另类的鸳鸯锅一般。

    白色的热气蒸腾。

    妖妖认真地思索自己所见过的最恰当的比喻，然后沉默地将嘴唇埋在冰凉的地泉中，默默地吐着泡泡。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才能帮到对方，或许这辈子她都帮到他，只能做他的累赘。

    但是至少，妖妖希望好好活下去。

    因为轩轶这么努力地让她活下去，她没有道理不好好活。

    水中的鱼吐出泡泡，少女紧紧抿住了嘴唇。

    ……

    ……

    椒月看着黑暗的地洞看了片刻，然后身形瞬间虚无消失，在空间的罅隙如同鱼一样游动，当她重新出现的时候，以及来到了那扇黑色的门扉面前。

    即使是她，也没有擅入这扇门后的资格。

    推门而入，少女换成黑色的长裙，长发披肩，素颜而薄唇，帝君等候在帷幕之后望着自己的女儿。

    “好久不见。”奥斯帝君轻轻说道。

    “好久不见。”椒月上前一步步穿过帷帐，然后坐在了大殿的台阶下。

    “如果他没有战胜落颜该怎么办？”

    帝君笑了笑：“你一直都比我有信心的。”

    “就是因为有信心，所以偶尔才会更加患得患失。”椒月抬起头，面容稍微有点憔悴：“妖妖身上有古怪，但是我找不到，也说不出来。”

    帝君望着阶下的少女：“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古怪的地方，你没有必要一个一个全知道。”

    “但这个我想知道。”椒月轻轻说道：“我不想知道的话，我就不来这里了。”

    “当初我怀疑星立华有鬼，所以我查了很久，查到最后才知道其实原来是自己心里有鬼，总是不惮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测别人。”

    “星立华很好，好到我都有点忍不住嫉妒的地步了。”

    “但是星立华至少我还能查出来东西，但是这个妖妖，我完完全全一点都查不出来。”

    “她在被轩一捡到之前究竟在哪里生活，她的父母是谁，这之前的几年又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完完全全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凭空出现的无根浮萍，我一直相信这一点，就算是轩一本人，我们也能最终查出来他的来历。”

    “但是妖妖不可以。”

    “我讨厌自己所未知的东西，我更讨厌如果轩一所做的一切到最终被证明是一场骗局，他又该如何自处。”

    椒月看着帝君，咧嘴笑了笑：“是的，我就是这样一个恶劣的人，所以我看谁，都像是在看我自己。”

    “所以我时常劝你，如果无法突破现在的心境，你到洞玄之上的时候，可能会遭遇到自己的心魔。”帝君沉声说道：“妖妖确实有古怪，但这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古怪。”

    “我无法保证许多，但是至少说妖妖和轩轶的相遇，是一场偶然的必然。”

    “如果我杀了妖妖。”椒月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杀不掉她。”帝君淡淡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你见她的第一面就已经动手了，就好像你第一面就想杀死星立华那样，只是星立华强到了你没有办法随便杀掉她，而妖妖则是你无法动手去杀她。”

    椒月低着头没有回答。

    她第一次见妖妖的时候轩轶还在昏迷，她可以将这个古怪的小女孩留在兰阴城，或者干脆托付给叶雅照顾，但是妖妖始终坚持着轩轶在哪里她就在哪里，那个时候椒月就感觉这个小女孩是个麻烦，就想动手把她给杀掉。

    反正那个时候有一万个理由可以推脱。

    但是她没有下去手。

    至于第二次的时候，是在苍炎号遇袭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只要袖手旁观，妖妖就会死在那场爆炸里面，如果她没有死的话，就证明这个女孩真的有鬼。

    椒月就在旁边看着，等待着对方死去，或者说暴露出真实的面目，她无法看到但是隐约感到不安的面目。

    但是最后椒月什么都没有看到，反而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将妖妖拉入了虚境。

    从那个时候开始，椒月就知道，自己大概再也没有机会对这个女孩动手了。

    因为她除了自己的身份神秘不明之外，并没有任何该死的地方。

    但随即，随着落颜的到来，妖妖被确认是霓凰一族的污秽之血，甚至霓凰一族最有力的同盟，奥斯一族理所当然应该对霓凰一族的诉求予以援助，即使轩轶本人选择了拒绝，但是帝君和自己则不应该陪着这位假太子胡闹。

    那个时候椒月就提前去见了帝君，原本椒月是想替妖妖求情的，但是没有想到，帝君本人也站在轩轶的身后。

    从那一刻开始，椒月就肯定帝君知道的东西比自己，比轩轶更多。

    但是帝君不愿开口的话，就算对方是自己的父亲，她也无法从其口中得到更多的东西。

    因为奥斯帝君在是自己的父亲之前，他先是这个帝国的皇帝。

    至高无上的皇帝。

    “如果轩轶没有打败落颜呢？”椒月重复了自己最初的那个担忧。

    “那么他就没有前往遗忘之城的资格，也就没有揭开妖妖身上谜团的能力。”帝君静静说道：“请相信我，妖妖并不仅仅是妖妖。”

    “那她究竟还是谁！”椒月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能让帝君都如此珍而重之的存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人？

    难不成妖妖是夕天族长的化身？

    夕天族长在自己化身上立下诅咒？开什么玩笑？

    “当事情到达那一步的时候，你就会明白的。”帝君悠悠说道：“你只需要等待就够了，命运是一个玄妙的长河，身在其中就会迷失方向。”

 第23章 鸳鸯锅中无岁月

    这座垂满帷幕的大殿并没有风，哪怕外面春色正好，也没有一丝阳光可以透入。

    巨大的蜡烛在头顶和墙壁上燃烧，椒月依旧坐在大殿的台阶上，帝君立在殿中说出那句寓意深远的话语。

    命运是一条河。

    椒月默念着这句话，然后问道：“那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走出这条河流？”

    “当你成为圣人的时候。”奥斯帝君平静回答，没有一丝波澜。

    椒月苦笑了一声。

    即使骄傲如她，对于能不能够真的成圣，依然是一个未知数。

    圣人是洞玄之上的之上，是三天境之上，是更加高远的领域，人类从古到今，能够记入历史也也不过那三位圣人，从现在上溯到千年之前只有三位，从现在上溯到万年之前，同样只有那三位。

    “我知道了。”椒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就这么走吗？”帝君在身后发问，

    “父亲还有什么对我说的吗？”少女回头，素唇勾出一抹平静的笑意。

    “我希望你能够成为奥斯家族的第一位圣人。”

    椒月嫣然而笑，回转身子向着奥斯帝君拉起长裙行礼。

    “陛下太高看我了。”

    “但我也希望有这么一天。”

    ……

    ……

    山中无岁月，洞中一千年。

    当轩轶幽幽张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那扇大门已经重新打开。

    奥斯椒月破天荒地穿着一件白袍，正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

    轩轶第一反应是有些懵逼的，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这次一闭眼睛，外界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如果说三天就这么一眨眼过去了，那自己该有多冤啊。

    虽然理论上椒月有叫轩轶起床的职责。

    轩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个岩浆池中运转了多少圈周流经，因为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轩轶自己的身体并无法承受着绝对的热力，就算是使用霓凰之火也不过是能够暂时缓解，只有不间断地搬运转化这些逼人的火系能量，自己才能够保证自己的皮肤不被这些岩浆灼成焦炭，不让肺腑被彻底烤干。

    也只有这样在生与死的边缘中，才更容易逼出自己的极限。

    但是轩轶真的不知道过了多久。

    虽然他感觉自己还能够再坚持一段时间。

    “感觉怎么样？”椒月站在岩浆池外询问，然后不忘记调笑：“我本来以为是鸳鸯浴，没想到你最后熬起了鸳鸯锅。”

    是的，确实是鸳鸯锅，妖妖在清汤锅，轩轶在红汤锅，然后两个人一起熬。

    “感觉还好。”轩轶内视着身体，然后迟疑回答道：“我感觉自己应该变强了，但是应该还不到洞天境。”

    “所以我想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

    “现在刚刚到第一天的夜晚。”椒月平静说道：“帝云归和落颜最后战成了平手，于是帝云归获得了第一个前往遗忘之城的名额。”

    “所以说我可以扮作帝云归进去？”轩轶念念不忘冒名顶替，而没有理会那个鸳鸯浴到鸳鸯锅的调侃。

    “没有意义，你该知道这样没有意义，你不以自己的身份进入遗忘之城，那么即使进了那里，一切还是没有意义。”椒月淡淡说道。

    轩轶没有反驳，因为椒月说的都是事实。

    单纯混进遗忘之城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光明正大地进去才有机会直面夕天族长，因为他的目的是妖妖，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当然也可以顺便找一个太子妃的，但那真的只是顺便。

    “所以说落颜放水了？”轩轶问道。

    或者胜，或者败，平手是一个很微妙的结果，因为微妙，所以轩轶才会多问这么一句。

    “所以这需要你亲自问帝云归才能够知道了。”椒月笑着说道。

    轩轶打起精神，椒月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否则也不会中途将他打扰：“联络到了？”

    “算是吧，凯撒出面给帝云归举行了庆祝晚宴，他似乎也有心见你一面，于是就答应了。”椒月说道。

    凯撒便是凯撒奥斯本，当今奥斯本丞相的嫡孙，轩轶曾经与他在须弥山上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须弥山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相见，

    “今晚？”轩轶问。

    “今晚。”椒月回答，

    “都还有谁到场？”轩轶接着追问，自己身为风头正劲的奥斯皇太子，不仅凤凰台要上，这次晚宴正常情况下也不能错过，因为落颜自然也没有大肆宣扬自己收留诅咒之血的事情。

    “所有能到场的应该都会在。”椒月淡淡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回青安城之后，还没有再见过凯撒？”

    是的，自从回到青安城之后，轩轶就再没见过这位可谓是帝都风头最盛的贵族少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未来将会是下一位奥斯本丞相，身边聚集着无数簇拥而来的群臣贵族，只希望可以一朝得势，鸡犬升天。

    不过这几个月来，轩轶一直在专心处理钱家的事情，只在议事厅中与那位年老的丞相有过几次浅尝辄止的交谈，而从未见过他最受器重的孙子。

    “毕竟我们都很忙。”轩轶笑着说道。

    “所以现在你们可以再见一次了。”椒月平静道：“起来吧，我给你带了合适的礼服。”

    轩轶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所以，不回避一下？”

    “切。”椒月发出轻蔑的气声，但还是步入了大门之外，姑且算是回避，这次没有说什么男人的裸体我见多了这样的话。

    毕竟如今身份和关系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轩轶看了妖妖一眼，妖妖似乎还在沉睡之中，轩轶笑了笑，在炽热的岩浆中伸手一挥，一条岩浆之蛇便笔直飞出，在妖妖的地泉周围围上一圈向上垒起的阶梯，好确定这个女孩无论是不是装睡都看不到什么少儿不宜的景象。

    然后轩轶才平静地从炽热沸腾的岩浆之海中走出，脚下滴落淋淋漓漓的灼热液体，旋即凝结成坚硬的黑色岩石。

    他一路前行，然后从黑铁之戒中拿出替换的白色内衣穿好，最后走到了那扇黑色的大门之前，用手轻轻叩击石门，感受到石门的微微震动。

    “开门吧。”轩轶轻轻说道。

    大门隆隆打开，椒月打量着轩轶那张已经恢复原貌的脸。

    “嗯，我需要重新给你做个易容，或者说自己动手？’

 第24章 好久不见

    易容当然很麻烦，但是也没有那么麻烦。

    但是也要征得双方的同意。

    轩轶看着椒月，看着穿着白袍的公主殿下，侧头笑了笑：“要不，我就用回轩轶的身份？”

    椒月与轩轶对视，黑色的眼睛彼此交换了那么一瞬间的光影。

    “好的。”奥斯帝国的代行走殿下如是开口。

    ……

    ……

    奥斯本家族庄园位于青安城的近郊，如今虽然步入黑夜，但是这里灯火通明。

    凯撒奥斯本坐在阳台的高处，手中握着一个鲜红的苹果，看着川流不息走入的人群，金发的管家侍立在身边，少年穿着黑色得体的礼服。

    “公主殿下会来吗？”

    “在下已经向殿下发出了邀请，但是少爷要知道，公主殿下行事从来没有让人揣摩的余地。”

    凯撒笑了笑：“如果行走大人被人揣摩透了心思，那大概是这个世界最糟糕的事情了。”

    这样说着，凯撒将手里的苹果塞到了管家的怀里：“我下去走走，不要跟过来。”

    作为奥斯本丞相最为器重的孙子，凯撒在家族中的地位甚至不亚于自己同样位高权重的父亲，管家弯腰行礼，金发的青年披上挂在椅背上的黛青色大衣，将衣领竖起，走下了楼梯。

    所见人人侧目行礼。

    像几乎所有的贵族庄园一样，都有一个宽敞可供露天饮宴的花园和室内张灯结彩的舞池，一盏盏魔法的火炬在黑暗中闪耀，将这里照耀得如同白昼，名媛淑女在其中穿梭而行，看到凯撒的到来，女士们向着晚宴的主人欠身行礼，男士们纷纷立正而低头。

    只有一人不曾，他坐在大厅的中央，灿烂的金色长发比凯撒的本人的短发都要耀眼夺目，璀璨地好像是黄金一丝丝修剪成的一样。

    他远远望着凯撒奥斯本，然后淡淡地竖起手掌轻轻掠过眉梢，示意见过。

    凯撒丝毫没有生气，而是信手从旁边的餐桌上拿过一杯香槟，遥遥向对方致意：“敬冠军。”

    帝云归点了点头，从手边拿起还没有喝完的酒杯，遥遥和对方虚碰。

    两个人只曾经在须弥山上有过一面之缘，并且凯撒与帝云归打的交道远远不及奚柏楠，毕竟帝云归和奚柏楠在山地领域曾经联手对抗过山地镇守，算是有战友之谊。

    老实说，在当时豪强云集的须弥山上，帝云归洞玄入画的境界不过堪堪算是上游，凯撒对其的印象更多是那张俊美堪比女子的非人面孔。

    不过两年多不见，帝云归的境界竟然又有精进，不仅成功进阶了洞玄不惑，甚至到了洞玄洞天的境界，便是依仗着这张底牌，最终帝云归与落颜战成了平手，拿到了第一个前往遗忘之城的名额。

    其实说来凯撒其实都有点气，别人不知道，他还是了解落颜究竟是什么底细的，甚至隐约知道落颜在宫中和风头正劲的太子殿下起了一点冲突，最后不仅没有按照原计划邀请太子前往遗忘之城，更剥夺了太子殿下前往遗忘之城的名额，转而在青安城中心建起了凤凰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是眼下是夕天族长的整百大寿，你曦光一族一样也是会被邀请的，以帝云归在曦光一族的地位，肯定是能够捞一个邀请名额的，你又是何苦非得千里迢迢跑到奥斯帝国来抢名额，这不明明是捞过界了吗？

    但是眼下帝云归是曦光一族的宝贝，在族中年轻一代的地位已经仅次于成就洞玄之上的曦子权，甚至隐隐比帝子菁还要高出半筹，这就让凯撒对这个家伙一点脾气都发不出，还要腆着脸来邀请他参加这场晚宴。

    两个人隔空干过一杯，便算是见过了，凯撒刚想去问候一下其他人，就感觉到大门口的空气骤然降低到冰点，一个灰白发的少年独自一人从大门处走入，其他人如同避瘟神一般向着左右分开，就好像秋天里被镰刀割开的麦田。

    来者当然是奚柏楠，只见他耷拉着双肩，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走了进来，抬头看到了凯撒，便伸手姑且和对方招招算是打了招呼，要多随便有多随便，但是周围人却更没有人认为他只是失礼。

    毕竟他是奚柏楠，【祸难之子】奚柏楠，是这个帝国唯一能与凯撒齐名的男人，如果不是进来太子殿下异军突起，声势高涨一夜间如日中天，那么奚柏楠与凯撒堪称帝国双璧，未来注定会成长为真正大人物的角色。

    但是由于这个少年喜怒无常，行事乖张暴戾，平素对他恶名稍有了解的都选择敬而远之，不敢近他身周三米。

    没有人想到，这个平素不喜欢热闹的瘟神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只有凯撒知道。

    因为帝云归在这里。

    而奚柏楠也一路向着帝云归走去，帝云归也不再慵懒地坐在那里，而是微微坐直了腰，看着从远处慢慢走来的惫懒少年，看着他湛蓝色的眸色一点点燃起的星火，然后一路向前，右手微缩，当着整个大厅所有人的面，奚柏楠一掌便拍向了帝云归的脑袋。

    奚柏楠的法相能力是侵蚀和掠夺，可谓在他面前，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东西都如同朽土一样不堪一击。

    但是他这一掌终究没有拍下去，因为帝云归也抬起一只拳头，静静抵住了对方的手掌。

    奚柏楠的手掌上无数灰色的雾气在旋转搅动，但是始终没有突破帝云归手上那层淡淡的白雾。

    一击没有得手，奚柏楠哈哈大笑，撤手后退两步：“你居然变强了一点。”

    “不变强怎么能从那位丫头手里夺食。”帝云归淡淡说道。

    “她有所保留。”奚柏楠平静说道。

    “但这和我没有输有关系吗？”帝云归微笑。

    是的，没有关系，没有输便是没有输，便是拿到了所谓的第一个名额。

    奚柏楠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向着帝云归伸出了手掌，算是正式的问候。

    “好久不见。”

    帝云归咧嘴一笑，与对方轻轻握住：“好久不见。”

    见面的寒暄对这两个都不讲什么礼法的人来说都是一带而过，帝云归握着对方的手，淡淡问道：“当然，我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个遗忘之城的名额而来的。”

    “我想知道，轩一是不是在这里。”

 第25章 被遗忘的名字

    轩一，是被这个世界几乎遗忘的名字，但却是对很多人而言无法抹去的名字。

    在千星试中横空出世，一举战胜了当世最强大的那批少年，最终拿到了星城行走的位置，原本所有人都以为星城即将再次崛起一个所向无敌的年轻行走，带着这个隐族走向辉煌。

    但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会以自我毁灭为结局。

    那一夜星城大阵开启，地绝天通。

    那一夜，星城行走刺杀工部知事星鬼斧未遂叛逃出城，从此不复踪迹。

    为此暗星下达了有史以来最高的赏格，杀轩一者为星城行走，但是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无论是暗部知事星怀药，还是说高高在上的星主阁下，都没有再重复过这一个赏格。

    仿佛那个少年已经死了一样。

    但是帝云归不相信。

    当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斯特共和国，沉默了很久之后，他去见了曦子权一面，曦子权只是告诉他，轩一没有死。

    至于没有死的少年又到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就好像当初他在千星试上横空出世一样，在那之前，这个世界几乎不知道他的名字。

    而他在星城那一夜之后，这个世界似乎又忘记了他的名字。

    星城行走这四个字，几乎在星城内部成了禁忌，有人说星主一夜之间苍老了无数岁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那就是整个星城再没有人敢提册立新的行走的事情。

    毕竟即使再有行走，能比当初那个少年更加凌厉而强大？

    以及——星城挑选行走的方法，是不是从底子里就是错的？

    没有人敢说，只有暗部那些最底层的魔崽子对他感恩戴德，因为所有人都在传说，自从那一天之后废止的那条家长相杀的法律，是那位连名字都无法提及的行走用自己的叛逃换来的。

    但是眼下，帝云归和奚柏楠都不是星城的人，所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提及这个名字，毕竟当初的山地领域，在最后一个镇守的争夺战中，他们三个人联手站到了最后。

    “我不知道。”奚柏楠淡淡说道。

    “为什么不是在与不在，而是我不知道。”帝云归问道：“我听说一个月前，在城外钱家的庄园里燃烧了赤色的火焰。”

    “但那是太子殿下的事情。”奚柏楠回答道。

    “轩一有奥斯家族的血脉，并不是什么秘密。”帝云归淡淡说道。

    他的能力是风与雨，便是云雾，便是水汽，所以两个人的一切交谈都被封锁在了一尺之内，而据他们最近的外人则足足有两丈。

    毕竟只要是听说过奚柏楠名字的人，无不对他敬畏三分。

    “有奥斯血脉的人很多，但是有位置的人很少。顺便说一句，公主殿下提到过，奥斯家族没有轩一的位置。”奚柏楠说道。

    “但有没有可能是轩一将这项技术教给了奥斯羽生？”帝云归问道：“或者说……”

    他没有说出那个或者，因为那个或者大逆不道。

    或者说是轩一扮作了奥斯羽生。

    奚柏楠抬起头，望着帝云归金色的眼睛，轻轻说道：“没有或者。”

    是的，没有或者，所有想到这个或者的人都得死。

    然后奚柏楠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听说三个月前，兰叶帝国的兰阴城出了一位医术高超的游医，身边带了一个红头发的小女孩，他消失的时候，兰阴城换了一个城主。”

    “我对捕风捉影的事情没有兴趣。”帝云归看着奚柏楠：“但是我听说行走大人的苍炎号曾经在三个月前驶出去过一次，回来的时候不知道带了什么人回来。”

    “因为青翼之锋大逆不道的袭击。”奚柏楠笑了笑：“车上的人都死了，只有公主殿下一个人幸存。”

    “谁不知道青翼之锋现在就是一条养着用来咬人的狗。”帝云归轻蔑笑道：“我还听说一个故事，那就是奥斯羽生突然选择参政，并且参政之前突然立了两个侧妃，其中一个叫做钱樱。”

    “我顺便多查了一下，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那就是在轩一参加千星试之前，他先参加了一场名为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的选拔赛，当然，因为那次选拔赛的结果闹出了不大不小的风波，毕竟我们的一位帝族死在了那场测试里，而轩一却是最后的胜者。”

    “但是死去的人便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时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的名单里，有着钱樱的名字，按照报告，应该是最后只有轩一一个人活了下来，那么这个钱樱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知道的很多。”奚柏楠看了帝云归一眼，潜台词是，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我知道的只嫌太少。”帝云归看着奚柏楠：“在须弥山上的时候，公主殿下很明显与轩一认识，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只知道，在须弥山上，你和轩一也认识，你们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奚柏楠冷冷望着帝云归，眼神中显出不耐。

    是的，帝云归知道的事情越多，就越该死，偏偏帝云归是一个不那么容易死的人。

    最重要的是不容易杀死。

    “我是和轩一在星城喂鸽子的时候认识的，顺便说一下，当时九公主雅殿下也在他身边，怎么，你有意见？”

    轩一是雅殿下带进须弥山的，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实，所以说当轩一消失的这两年半里，第九军团始终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奚柏楠冷冷望着对方，没有说话。

    因为不想说话了。

    天已经被聊死，朋友也差不多没得做了。

    帝云归耸了耸肩，他知道自己再聊下去奚柏楠应该就要打人了，

    “我只想说，轩一很有可能就在这座城里面，虽然我已经告诉过他我在这里了，但是我还是很想请你转告一句，我很想见他一面，有些事情想要当面聊一聊，曦子权也有一些想要和他聊的事情。”

    “他现在可能修为都废了，你要找他有什么用？”奚柏楠脸色缓和了一点。

    “废人有废人的聊法，但是更何况我和曦子权都相信他既然能够活下来，那么就能够重新站起来。”帝云归悠悠说道。

    这个时候，大厅的门再次被人推开，帝云归似有所感，回头向着大厅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塔夫塔丝绸长裙的金发女孩正一步步向着厅中走来，周围所有人无论年龄大小地位高低，都向着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女孩行礼。

    “她又是谁？”帝云归挑了挑眉问道。

    奚柏楠扭头望了一眼，露出难以捉摸的笑意：“她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女孩，如今的太子侧妃，太子侍中，同时是钱家的主事人。”

    “怎么，你要去认识一下？”

 第26章 喧宾夺主

    大厅的头顶是水晶的吊灯，五颜六色的灯光照耀向四周。

    帝云归拿起桌上的香槟酒杯，不动声色的轻抿了一口。

    听到奚柏楠报出对方官职地位的后缀，帝云归立刻明白她在这里受到的尊敬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说帝云归对奥斯帝国的官职不是特别熟悉，但是一个太子侧妃其实地位就已经很高了，之前太子比较弱势倒也罢了，现在奥斯羽生凭借钱家庄园一役强势崛起，那么一个能吹枕边风的太子侧妃能量已经很大了。

    如果加上后面两个头衔，太子侍中相当于全权帮助太子处理内务行程的职位，可以类比于星城的行走执事，或者说是斯特共和国的行走第一助理，皆是位高权重的实权职务，并且好像太子侍中还有从一品的品秩，那对这里的绝大多数人而言都算得上是降维打击。

    而最后的那个钱家实际的主事人，就更加恐怖了，钱家虽然不算最顶级的贵族家族，但怎么说也是屹立帝都近千年的豪门贵族，仅次于不可动摇的奥斯本家族，而钱樱能以不到二十岁的年龄就能够控制住整个钱家，这当然与钱业伏诛，钱穆心灰意冷接受软禁有关，但是更是因为太子殿下背后的鼎力支持和钱樱本人的能力。

    换句话说，这里其实不是钱樱这种已经踏入帝国权力顶层的大人物应该来的地方，哪怕她年龄才只有区区的十八岁。

    毕竟这是凯撒所举办的为替帝云归庆祝而举行的晚宴，是属于年轻人的聚会。

    如果太子和公主殿下其一没有来到这里的话，那么钱樱的光芒甚至能够盖得住宴会的主人凯撒奥斯本。

    事实上，凯撒已经第一时间前去迎接对方，并且和钱樱很快地熟络交谈起来。

    帝云归站起身来。

    奚柏楠按住了帝云归的肩膀：“她可是太子的侧妃。”

    “太子的侧妃也不至于不能和陌生的男人说话。”帝云归轻轻说道，然后拍开了奚柏楠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右手，拿起桌上没有喝完的香槟酒杯，就径直向着正被凯撒引路的钱樱走去。

    大厅中人来人往，即使刚才奚柏楠的到来激起了些许的波澜，但是随着奚柏楠与帝云归聊到了一起，所有人便重新恢复了欢乐喜宴的氛围，毕竟这种规模的晚宴虽然在帝都并不少见，但是由奥斯本家族举行，有凯撒这个年轻的未来家主，未来丞相作为东道，就很有谈资的必要了。

    况且有凯撒本人在这里，即使是奚柏楠，也必须要卖他一个面子，毕竟其实帝都到处都有传说，那就是奚柏楠看似疯疯癫癫，但事实上，他只对可以放肆的人放肆。

    “美丽的女士，敢问你的芳名。”帝云归虽然说自己不常在斯特帝国的贵族圈里走动，经常被视作是异类，但是他出身却是斯特帝国最顶级的贵族，堪比奥斯帝国的皇族，即使站在凯撒面前，家世地位也不落下风，所以此时来搭讪钱樱，竟然礼节风度让人丝毫不感到突兀，而帝云归本人更是长着一张让绝大多数女子都嫉妒的面孔。

    钱樱回头看了帝云归一眼，确认自己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见过对方，毕竟金发的人奥斯帝国还为数不少，但是连瞳仁都是金色的人，便几乎屈指可数了，钱樱的贵族教育告诉自己，对方很有可能是出身于斯特共和国的帝族，但是除此之外，她就一无所知了。

    如果是以前的钱樱，在晚宴中被这样一位地位颇高的异族男子搭讪，即使是出于礼貌，也要回应一二，只是现在，钱樱静静望了身边的凯撒一眼，等待对方替自己介绍。

    如果帝云归尚且没有资格让凯撒介绍身份的话，那么钱樱便可以完全将这个好看的男子完全无视。

    “帝云归。”凯撒言简意赅地说道：“如今斯特共和国几乎稳坐年轻一代第二把交椅的绝世才俊，自从曦子权一步登天之后，他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年轻一代最强者。”

    因为洞玄之上已经是半神，而无法再和所谓的年轻一代混为一谈。

    钱樱挑了挑眉，而凯撒继续介绍道：“不久之前，这位帝族才俊来到了帝都，并且在今天击败了在凤凰台上的落颜小姐，拿到了前往遗忘之城的第一个名额，今天的这场晚宴，就是为他所举办的。”

    话说到这里，钱樱只能多看了帝云归几眼。

    她能够猜到帝云归敢如此大大咧咧地过来搭讪，肯定身份不凡，但是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可以不凡到这个地步。

    而且凯撒只是给自己介绍帝云归，却没有给帝云归介绍自己，也是给足了双方的面子。

    钱樱不动声色地颔首：“钱樱，太子殿下的妃子。”

    她着重强调了第二个身份，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帝云归笑了笑：“我没听说嫁了人就不能和别的男人说话的道理，我想请太子妃阁下去单独喝上一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您。”

    这句话就说的放肆至极，钱樱冷冷抿了抿嘴唇，看向凯撒：“这是您的宴会，这位先生是不是喝多了。”

    帝云归虽然是这次宴会的主宾，但这里是奥斯帝国，并且钱樱的地位更加尊崇，凯撒点了点头，然后不动声色地伸手虚虚护住了钱樱，然后示意钱樱上楼，而钱樱而恰到好处地虚搭住凯撒的肩。

    如果是之前的钱樱，那么少女见近距离见这位天之骄子都颇为不易，但是现在他则只能扮演自己的骑士。

    毕竟她是这里最尊贵的客人。

    钱樱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头——因为她最想看到的那个人，没有来到这里。

    帝云归咧嘴一笑，也不强求，反正他过来搭讪只是给对方留下一个印象而已。

    无论是任何事情，有印象和没印象之间的差别是天壤之别，这无关于好印象和坏印象。

    或者说，有时候坏印象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正在这个时候，那扇流彩玻璃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三个银发的黑衣人次第走入：“请钱樱姑娘留步。”

    帝云归看着这三个人，不由笑出声来，他还没等钱樱和凯撒开口，自己就已经喧宾夺主地站在了前方：“不知道星城的朋友到这里，究竟是有何贵干呢？”

 第27章 交代

    帝云归如今的声望之隆，可以说是在年轻一代才俊中数一数二，人尽皆知。

    所以说虽然帝云归不认识眼前这三个星城的客人，但是他们却都认得帝云归。

    毕竟那可是帝云归啊，长得好看的没他能打，比他能打的没他好看，也只有奥斯羽生最近在帝都声名渐起，才能与之一较高下。

    看到帝云归拦路，三个银发黑衣人不由向着帝云归见礼，毕竟斯特共和国和星城是长期的盟友，堪称牢不可破的联盟，所以帝云归即使在星城，也能够受到堪比国内的待遇。

    “奉上面命令，我们想询问钱樱小姐一些问题。”为首黑衣人说道：“请帝少爷体谅见谅。”

    帝云归嘻嘻笑了一声，身后的钱樱被叫住，一时还没有挪动步伐，所以帝云归便能够指着钱樱现学现卖：“这位小姐如今是什么身份，你们可曾知道？”

    可是连我都搭讪而不得的女人，你们扯了星城大旗当虎皮以为就能够如愿？

    幼稚！

    但没有想到钱樱被帝云归这么一说，反而自己终于望着那三个黑衣人开口道：“你们要问我什么事情？”

    帝云归的笑声笑到一半，瞬间笑不下去了。

    女人你是在和我唱反调吗？

    你成功激起了我的兴趣。

    三个黑衣人对望一眼，然后为首那人说道：“三个月前，钱樱小姐是不是乘坐过月公主的专列苍炎号，并且对列车中的一位客人提供了服务？”

    这个服务说的尤其刺耳，引人遐想，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面对的还是当今的太子侧妃，青安政坛上炙手可热的新星，凯撒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手腕一翻，一截金色的刀刃从虎口中探出，就好像是露出雪亮獠牙的狮子。

    “星城的朋友，你们真认为我没有办法把你们给请出去？”

    凯撒如今的境界是洞玄不惑，只弱帝云归一个小境界，虽然说奥斯本家族的庄园有洞玄之上的半神坐镇，但是眼下，能够与凯撒相对敌的好手就屈指可数。

    对方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因为凯撒的威胁而退缩，钱樱听到这个说辞面色一沉，刚想拂袖而去，就听到对方继续说道：“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那个人极有可能是星城的逃犯轩一，他在兰叶帝国的青安城流窜出现，先后击杀了我们留在青安城的暗线和随之而去的调查组，我们经过缜密的追踪，认为极有可能是暗中化装搭乘月公主的苍炎号离开了兰叶帝国，此獠极为凶残恐怖，所以星城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击杀归案，请钱樱小姐见谅。”

    对方明智地选择了化装搭乘，而不是月公主主动窝藏罪脏的说法，毕竟奥斯代行走的声誉，还是值得敬畏的。

    而钱樱愣了愣神，想起来了那个在苍炎号中听她讲述奥斯帝国贵族历史的黑发少年，以及接下来在苍炎号遇袭时从周身燃烧起来的炽热的红色火焰，对方赤红色的眼眸和发色，竟然和当时在钱家庄园的太子殿下有七成的相似之处。

    不过那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对于现在的钱樱就好像恍如隔世一样，那个时候她还只是被公主殿下豢养在身边的小小宠物，每天只能谨小慎微地讨好公主殿下以免将其触怒，而现在，自己却已经成了太子侧妃，太子侍中，几乎是整个青安城权力最大的几个人之一。

    而这一切的转变，都在公主殿下安排她去服侍那个从青安城带回来的黑发少年开始的。

    她这两年来深居简出，消息闭塞，并没有听闻暗星竟然挂出来那个赏格夸张的通缉令，不过现在对方提及，她才知道那个黑发少年的真实姓名。

    原来他是叫轩一吗？

    而且还是星城的逃犯，却又被公主殿下救起包庇，至于他之后到了哪里，钱樱却是一无所知。

    她还清楚记得对方把自己抱在怀里说我如果不是答应过你哥，现在就想把你杀了时候的语气和表情，可是在那之后，自己就陷入了昏迷，醒来的时候就被公主殿下送进了太子的寝宫。

    “当时我因为苍炎号的袭击受了伤，所以事情记得不大清了。”钱樱轻轻说道：“但是我并不记得有你说过的类似男人，我只是跟随公主殿下服侍她一个人而已。”

    这样说着，钱樱姑且当作自己回答过自己的提问，转身真正向着楼上走去，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层层叠叠的唱声。

    “月公主殿下到。”

    “月公主殿下到。”

    “月公主殿下到。”

    ……

    这样的声音连环起伏，一时间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凯撒和钱樱，都纷纷向着门口单膝下跪行礼，少数没有行礼的人，除了直愣愣站在原地的帝云归之外，就只剩下三个银发的星城黑衣人，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跪不该跪。

    青安月公主，这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所谓一手遮天，便是指的奥斯椒月在青安城的地位，作为奥斯帝国代行走，她在实权方面甚至能够和当朝丞相修罗奥斯本相提并论，行事大刀阔斧，却又鞭辟入里，参政数年来干过不少大事，在百姓中风评极佳，各大贵族势力也在她的手下被治的服服帖帖，一时间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公主殿下将成为这个帝国未来的女帝，毕竟她的天赋同样是年轻一代的最强者，在以实力为尊的天下堪称是最好的通行证。

    但是就在几个月前，这一切发生了改变，当朝太子奥斯羽生开始崭露头角，随着最后雷厉风行地将钱家连根拔起改头换面，并且在那场风波中展现的超人胆识和更强的实力，一时间竟然生生扭转住了风评，让人们意识到帝国在继承人上，还有一个更加正统的选择。

    但也有不甘心的人等待着公主殿下的反击，毕竟奥斯的公主殿下有多么强硬和锐利，所有被那把快刀切过的人都记忆犹新。

    但是公主殿下却选择了沉默，甚至几个月来都很少出席公共场合，让所有暗中的支持者感觉有劲没处使。

    而现在，情况又突然逆转了过来，这次凯撒举行的晚宴中，太子殿下没有选择出席，而是让自己的侧妃兼太子侍中代替出席，而月公主却选择了在这个时候出现，这其中有什么含义，让人感到深思。

    椒月穿着黑色绣金红边的洛丽塔长裙一步步走来，身后跟着两个黑衣的侍卫，她刚刚走进大厅之内，看着满厅向着自己跪倒的众人，毕竟奥斯帝君不在，她就是这个国度地位最高的存在。

    三个银发黑衣人却选择在这时迎了上来，低头向着椒月跪下，但也拦住了她的前路。

    “请月公主殿下给我们一个交代。”

 第28章 我知道了

    椒月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三个黑衣人，他们与其说是恭敬，倒不如说是威逼。

    但是黑发的少女笑了笑，侧头，手指轻轻摸了摸鼻子：“你们想要什么交代。”

    “三个月前，星城最高逃犯轩一曾经在兰阴城出现，随后什么失踪，我们的情报分析认为可能轩一选择逃到了您的专列苍炎号上，并且趁机潜逃到了青安帝都。”为首的黑衣人低头说道。

    “但是我的苍炎号已经被炸掉了哦。”椒月手指下移，按住嘴唇，巧笑倩兮，美艳不可方物，只是在场除了帝云归，没有一个人直视这位公主殿下的容颜。

    “轩一不会是那么轻易会死掉的男人。”为首黑衣人低声说道。

    “这样哦。”椒月咯咯笑道：“轩一，有人找你哦。”

    这样说着，椒月向前方侧移一步，将身后的黑衣蒙面侍卫让开一位，只见那人平静地私下头上的头巾面具，露出阵容，却是一张冷静犀利的少年面容，黑眸如墨，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平淡笑意：“怎么，你们找我有事？”

    那一瞬间，帝云归放声大笑起来，与此同时，奚柏楠也从跪姿站起，望向赫然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轩一。

    这究竟代表着什么，在场之人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清楚了。

    当然，暗星的黑衣人对此也很清楚。

    他们来到这里，事实上只是为了打草惊蛇，给奥斯帝国施加压力，毕竟轩一的去向关系重大，星城对此极为重视，如果奥斯帝国包庇不放的话，很可能会引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毕竟为了一个他国的叛徒，如果仅仅是藏匿还好，但若是爆出来包庇，就很麻烦了。

    也是因此，对此黑衣人才有恃无恐，事实上包括帝云归在内，顶多是认为奥斯帝国暗中包庇了轩一，毕竟轩一有奥斯家族的血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是任谁也没有想到，轩一竟然这样堂而皇之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最关键的，是由奥斯月公主亲自带到这里来的。

    这不是包庇了吧？这是彻彻底底的的通敌吧！

    不过椒月看着黑衣人颤抖的身体，感觉很开心：“这是我新招揽到的精锐侍卫，碰巧他名字也叫轩一，你们来认认，这个人是不是你们星城的逃犯？”

    “如果是的话，还请星城派出几个够分量的特使过来到我这里要人。”

    “如果不是的话，还请你们在这里给我和我这位轩一侍卫道一个歉。”椒月将如此无赖的话说的理所当然。

    黑衣人浑身颤抖地望着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的轩一，一副你有本事就来抓我的样子，他就算指认对方就是星城的逃犯又能怎样？

    这里可是青安帝都，不是星城，奥斯皇族在这里一手遮天，而椒月则是奥斯皇族如今的二号人物，至不济也是三号人物。

    他站了起来，哪怕说椒月没有让他站起来。

    但是只站立到一半，就见轩轶不动声色上前一步，三个黑衣人只感觉背上一股大力涌来，全身几乎被抽光了力气，扑通一声又重新跪坐在了地上。

    “公主殿下还没让你们起来不是吗？”少年慈颜善目地说道。

    黑衣人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串在草绳的蚂蚱，就在少年的三米之内似乎连生死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他也算不上弱者，毕竟能从星城外派到帝国做事的，最起码也是法相之上，他便是法相入画境，但是在对方面前竟然连蚂蚁都不如。

    虽然说这个黑衣人听闻过这位曾经的行走大人曾经做过的一系列事情，只是毕竟他几年来常驻于青安帝都，所以并没有切身的体会。

    直到现在对方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笑容温和，声音平静，但是却可以什么不做就能够压住他们三个人。

    “杀了他的人，就是星城行走！”

    他低下头，用最后的力气在大厅中呐喊出这句话。

    大厅中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应答他。

    毕竟这里是青安帝都，而不是星城，在这里星城行走并没有想象中诱惑力那么大，毕竟眼前就站着一位货真价实的奥斯行走。

    轩轶咧开嘴笑了起来，轻声说道：“这里有人想杀我吗？”

    帝云归在远方笑着摊开了手，少年与他遥遥打了个招呼之后蹲下来，用手轻轻拍着为首黑衣人的脸庞：“如果我好杀的话，当初我在星城就死了，轮不到你在这里喊谁来杀了我就会怎么样怎么样。”

    少年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清晰，空气的流动在他与这位星城黑衣人之间回荡。

    “我可以在这里顺手把你也杀了，但是我并不想这么做，老实说，姐姐的死并不能完全怪在星城的头上，相反，是因为星城的存在，才能让我遇到姐姐，所以我对星城如今并没有什么仇恨，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我现在可能还是星城的行走，你见到我还是要向我跪拜行礼。”轩轶轻轻说道，完全没有掩饰自己身份的打算，因为没有什么意义。

    “但我不想杀你，相反，我想让你给星城带回去几句话。”

    “不要再执着于杀死我的问题，事实上，这两年来那些大人物真没想过再来找我的麻烦，反而都是你们这些底层的跳蚤不停地来找我。”

    “当然，我曾经也是跳蚤，最能理解跳蚤的想法，而且我还是小跳蚤中的小跳蚤，恨不得冲上去狮子的尸体吸最后一口血。”

    “但是如果狮子还没死，就请不要前赴后继来送死了。”

    黑衣人强行忍受着轩轶用手轻轻拍打他的脸颊，按照星城的划分，他是纯血的星城族人，而轩轶则是出身于不可接触者的贱民。

    但是后来，就是这样一个贱民最后成了星城的行走，如今站在了他的面前，明明比他小得多，但是展现出来的实力，却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我会照实传达您的话。”最终，黑衣人叹息了一声，低低说道。

    眼下的情况，他已经知道无论如何都无法杀死对方，尤其是奥斯代行走敢肆无忌惮地将轩一展现在世界之前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她已经准备好应对星城的责难。

    或者说，整个奥斯帝国已经准备好了。

    轩轶笑了笑：“我还没有说我要转告的话呢。”

    “我要你转告三句话。”

    “一句给暗星知事星怀药，告诉他我和姐姐过得很好，谢谢他对我们长期以来的照顾。”

    “一句话给郡首星瑰年，告诉她如果她愿意继续仇恨，那么我欢迎她和她的家族对我的私人复仇。”

    “第三句话给星主阁下，告诉他。”

    轩轶停顿了一下，轻轻出口：“我知道了。”

 第29章 现在没有了

    轩轶这三句话所指向的这三个人都是货真价实的大人物，如果眼前的是旁人，黑衣人就要忍不住斥责他在胡言乱语。

    但是轩轶这样说，黑衣人却不得不相信，因为少年确实有这个资格。

    因为他真的当过星城的行走，哪怕前后没有超过一个月，但他依旧曾经是星城排行第三的大人物。

    一个原本自己需要仰视的人物。

    对于暗星的执行司专员来说，过目不忘过耳不忘是最基本的素养，况且他们现在的资历也早就不是简单的执行司专员，黑衣人点了点头，没有说你杀了我吧这样的狠话。

    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提出了这样奇怪的要求，搞不好轩轶真会满足他，并且死掉的执行司专员才是最好的执行司专员，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不约而同地这样认为。

    轩轶松开了手，解开了自己对眼前三人的压制，三个黑衣人已经确认了此方的大势，知道自己奈何不了眼前的逃犯，或者说，可能星城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都很难奈何得了对方了。

    他们低头姑且算是对轩轶和椒月致意，然后从轩轶的两侧向着门外走去，既然正主已经出现了，那么他们在这里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轩轶没有阻拦，如果想阻拦的话，刚才瞬间将三人制服的时候轩轶就能够杀了他们。

    在铸剑池近十个小时的修炼，虽然说轩轶没有一举突破到法相洞天，但是却明显感到了自己的境界有了松动，看到了进阶的希望。

    对于现在的少年来说，有希望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毕竟时间已经不多了。

    看着三个星城的黑衣人推门而出大厅，所有人都感觉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虽然之前音乐从未停止，但是却不再有人载歌载舞，这一瞬间仿佛有人给时间按下了前进的按钮，一切都开始重新照常运行。

    但这一切只有一瞬。

    在下一瞬间，大厅中的所有人都感觉有恐怖的威压降临在自己的身上，如狮如虎在自己的背后注视，如坐针毡，芒刺在背。

    轩轶比在场人的任何人都熟悉这种感觉，因为他经历过不止一次。

    这是洞玄之上的威压。

    而且还是带着杀意的威压。

    门外传来三声噗噗地轻响，就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挤破了装着水的气球。

    轩轶叹了口气，看了椒月一眼。

    椒月点了点头，轩轶转身，推门而出，椒月跟在了他的身后。

    门外是奥斯本家族的庭院，微风吹拂送来花香，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一切都很好，只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前方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有三滩浅浅的血迹，看起来就像是蚊子血一样，三只蚊子被人用苍蝇拍一拍从天上拍了下来。

    只是想想，感觉就很不好。

    少年看着天空，身后大厅里的人次第往外走了出来，很多人都看到了地上这三滩血迹，有些淑女联想到了不好的事情，甚至当场哭了出来。

    无他，兔死狐悲而已。

    “既然来了，那就见上一见？”轩轶平静说道。

    奥斯本的庄园里面自然有镇守的半神强者，但是不知为何，刚才对方没有出手阻拦。

    可能是来不及，更多是不想阻拦。

    但是现在椒月在自己身边，那就不是来不来得及的问题了。

    黑色的影子在庄园的花丛中落下，淡绿色的领域如同肥皂泡一样被吹张开来，最终将半个花园加整个身后的建筑物都笼罩了起来。

    “既然来了，何妨一见。”身下的黑影重复了轩轶所说的话，而对方当然就是属于奥斯本家族的镇守半神。两人次第开口，于是便有一阵风从天空落下，撕开了那个淡绿色的领域，就好像一柄尖刀划开了一匹绿色的绸缎。

    轩轶看向对方，确认自己没有见过他，但是却见过很多和他相似的人。

    这是一个长相英俊冰冷的银发中年人，穿着那件绣满星城的银色披风，单手抚胸，向着轩轶躬身行礼：“见过前行走大人。”

    是的，由于星城的阶层森严，真正的大人物之间通婚的范围更小，有时候甚至会到三代以内的表亲，所以很多大人物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用料是白银星光和冰凌。

    “大人不敢当。”轩轶看着对方，不卑不亢。

    对方也是大人物，只要是洞玄之上，都是大人物，尤其是星城这样的隐族族群，只要能够进阶半神，就一般要比平常势力的半神强上不少，毕竟星城有大量的成为半神的经验，每个洞玄之上都可以在其中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道路，比野生的半神悠闲自在许多。

    “但是他们带着我的口信。”轩轶说道。

    “有吗？”对方清冷问道，然后自问自答：“但是现在没有了。”

    轩轶哈哈大笑——对方选择杀掉星城的属下，在别人看起来很是残忍，但是对轩轶来说，其实这并不算什么，因为按照星城的规矩，他们毫无疑问算是任务失败，并且还是在任务目标前不战而逃，那么死不死本身就在一念之间。

    少年就是在这样的夹缝中成长起来的，像他这种贱民出身的执行专员，要比普通执行专员的命更加不算命，但是他还是活着走到了现在，靠的就是从心。

    遵从内心的感觉，便是从心。

    可是轩轶并不会因此感到悲伤，因为他见过了太多人的死去，如果连敌人的死都会感到悲伤，那么少年未免也太过多愁善感了吧。

    所以轩轶笑完之后，看向对方：“我的命就在这里，你要拿去吗？”

    中年人没有回答轩轶，而是静静做了自我介绍：“我是青安帝都的暗部负责人，你可以叫我星魁。”

    轩轶皱了皱眉头，青安帝都的暗部负责人，事实上如果类比的话他的身份更接近于当初在星城的兰竹声，属于外交级别的驻外武官，只是星城并不是国家，严格来说星城是一个自由邦，所以便没有大使馆的说法，只有相应的办事处，只是星城却有暗星这个不是外交机构但比外交机构更好用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大城都有自己的相应网络。

    比如说那个在兰阴城死在轩轶手下连名字都快记不起来的星城暗线。

    “所以呢？”轩轶轻轻问道：“我还是那句话，我的命就在这里。”

 第30章 或许是废话

    我的命就在这里。

    还有半句话没有说，那就是想要就过来拿。

    此时几乎整个大厅的人都已经涌到了外面，但是大多数人都挤在房屋的台阶上，栅栏前，以及屋檐下，只有寥寥数人和椒月一起站在了庭院稍后的位置，当然是因为有恃无恐的因素。

    比如凯撒，比如帝云归，比如奚柏楠。

    当然，还有钱樱，事实上，钱樱仅仅站在椒月的后面，少女轻轻捂住嘴唇，看着眼前正和那个看似强大到不可战胜的敌人对峙的轩一。

    她总感觉，这个轩一让他感觉非常的熟悉，但是为什么会熟悉，钱樱却说不准。

    花园的黑影依然站在花丛中，他的领域妥帖地包裹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并且随时都准备着出手。

    在修行界，有这样一个说法，那就是洞玄境的修行者，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至多可以毁灭一座城市，而洞玄之上，则可以轻易灭国。

    是的，所以说在上古时期，洞玄之上的修行者甚至可以骄傲地自称神灵。

    即使现在，也可以被当之无愧地称为半神。

    轩轶看着对方，他和这个自称星魁的青安帝都暗部主事相距只有不到十米，对于洞玄境而言，彼此的安全距离大概在两百米左右，十米几乎等同于贴身肉搏，而对于洞玄之上而言，相距十米大概和在对方手掌心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轩轶依然说的非常平静。

    我的命就在这里，想要就来拿。

    星魁当然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真实名字，因为星城如今已经很少用单字了，无他，单字毕竟组合太少了，重名是每个人都要考虑的困扰。

    但是魁便是魁首，对方敢用这样的字作为代号，本身就是自信。

    星魁站在星光之下，平静笑了起来，然后说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您，以前只是拿到了关于您的一些影像。”

    “所以呢？”轩轶笑着问道。

    “所以我相信当初就是您差点杀了星鬼斧。”星魁淡淡补充道：“两年多前的您。”

    “说不定我现在比两年多前弱多了。”轩轶说道，因为事实上轩轶确实要比两年多前弱多了。

    “您确实比两年多前要弱，但是我知道当时的您究竟是什么状态。”星魁笑了笑：“您两年后不仅还活着，并且恢复到了眼前的境界，我就不得不相信你不仅成为星城有史以来第一个贱民行走，甚至又成为有史以来成为行走又叛逃的人。”

    “所以呢？”轩轶重复问道。

    对方似乎说了很多废话，但是废话越多，轩轶就感觉越警惕。

    总不能跟打群架一样吧，一群人拿着家伙聚到一起，一看对面，哎，怎么认识？哎，怎么在一起喝过酒，唠着唠着群架就打不起来，改成喝酒了。

    虽然说轩轶相信形成的专业素养，但是眼前的情况，这个气势汹汹不惜杀自己人立威的暗部主事，眼下真有不打的意思。

    哪怕说自己真的不是他的对手。

    是的，轩轶当然不是对方的对手，虽然对方大概率要比星鬼斧要弱，但是星鬼斧是谁，星鬼斧可是星城七知事之一，哪怕是最弱的知事，但也是最强的天市境。

    如今的轩轶，只能勉强保证在正常的天市境手下能够侥幸逃脱不死罢了，还是底牌尽出的前提下。

    这对旁人来说当然值得自傲，毕竟轩一的真实境界只有法相境，但是轩轶自己却清楚，自己的战斗力是货真价实的强洞玄境，若是掏出皇天古剑，那么有击杀像之前钱业那样弱天市境的实力。

    “所以在下想要行走阁下给在下一个交代。”星魁平静说道：“我知道的事情当然比那些蠢货知道的要多，也知道包括星主阁下在内所有人对您的抓捕并不热心的原因。”

    是的，因为轩轶曾经搞出来过那样大的一个幺蛾子，无论是谁，对于再逼这个少年走投无路这件事情上，都要选择三思而后行。

    “但是不热心的前提是眼不见为净，如果您继续躲着，那么我们天南海北不相见，没有谁会专程找您的麻烦，但是现在您选择公然出现在了这里，青安帝都的脚下，您该不会以为，投靠了奥斯皇族便能够堂而皇之地扇星城的耳光了？”

    “抱歉，我认为可以。”轩轶似笑非笑地说道，对方说了这么多，其实说白了便是想要一个交代。

    但是这个交代抱歉轩轶真的并不想给。

    “我还记得那个故事，当初斯特帝国的天武帝曾经在暗星做过首席的杀手，代号是皇子对不对？”轩轶平静看着对方说道：“然后就在兰阴城那里，就是我曾经呆过的那座城市，那一夜星城打算以兰阴城为祭品构建永夜之城，而那一夜天武帝选择了叛变，结果被星城同样悬赏追杀，不是吗？虽然说皇子殿下的赏格并没有我高，但是追杀的严格程度恐怕要比我高得多。”

    “但是结果呢？”轩轶轻轻问道。

    这个属于星城的一个公案，甚至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轶事。

    “如果您也成了奥斯之皇的话，星城也会无条件解除对您的通缉。”

    是的，结果两个月后，庆历四年春，天武帝曦彻选择返回奥登帝都，率领炽焰军借受到庆历帝召见的机会进城，并在觐见过程中于万人环伺下刺杀庆历帝成功，以弑杀自己的叔父为代价，夺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王位，重新定年号为天启。

    面对这个已经成为斯特之皇的通缉犯，最终星城一万个不自在，只能自扇耳光撤除了对天武帝的通缉。

    而眼下星魁的意思很明显。

    您何德何能，敢和那位千古一帝的帝王相比。

    轩轶笑了笑，向着星魁径直走了上去。

    星魁看着这个向自己走来的少年，最终没有选择攻击。

    因为他也无法确定，自己如果出手能不能杀死对方。

    如果杀不死的话，后果会非常严重，毕竟月公主就在他的身后。

    他就这样看着轩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将头靠近了他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话。

    星魁睁大了眼睛。

    那一瞬间，他就感觉，星城对于他的通缉，没有任何意义了。

    轩轶笑了笑，后退一步，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情。”

    “如果我想杀您的话，现在您已经死了。”

    少年后退一步，右手伸出。

    右手中少年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长剑插在对方手臂与身体的缝隙之间。

 第31章 不想知道

    如果我想杀您的话。

    钱魁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与身体缝隙的生锈长剑，看起来随时都会折断，一点都没有反光的长剑，却轻易贯穿了他坚韧至极的风衣，而在轩轶说出那句话之前，钱魁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这就意味着轩轶甚至可以把这把剑插进自己的心脏，再不济也是肺腑。

    虽然说钱魁确认自己有反击的能力，可以将近在咫尺的轩轶捏成肉酱，但是反不反击倒在其次，自己会受伤乃至会死却是真实会发生的事情。

    轩轶笑了笑，缓缓抽回长剑，生锈的长剑慢慢隐没在自己的身体里面，望着对方，抱拳屈身：“承让了。”

    对于轩轶而言，他最强的地方就在于近身的刺杀，不管你的防御有多么强大，不管你的领域有多么高深，只要让他近身，然后轻轻拿剑一捅。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皇天剑所捅不破了，除了对阵石清川时候遇到对方的那具傀儡身体导致天象裂解无法发挥作用之外，其余的更多时候，皇天剑一剑刺出，捅破的不仅是身体，还是对方精气神的圆满，让其就像一个漏气的气球那样，在不断的衰弱中走向死亡。

    “这就是那柄几乎杀死星鬼斧的剑？”在片刻的惊骇之后，钱魁表情越加凝重起来。

    轩轶点了点头。

    事实上如果不是星怀药用影子给星鬼斧做了替身，那位知事大人就已经死了。

    当然，某种意义上因为星鬼斧没死，所以说他和星城的梁子才没到不可化解的地步。

    虽然说星淮南因他而死，但是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把星淮南算到他头上的，甚至包括星怀药。

    “可怖如斯。”钱魁静静说道，然后叹了口气：“我原本还想让阁下给我一个交代，但是如今您已经把交代给我了。”

    是的，轩轶刚才展示了只要让他近身，他就有击杀洞玄之上的能力，这个能力要是用来刺杀的话，真的是最好的交代了。

    轩轶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话。

    其实在方才他对星魁说那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话的时候，他已经给了自己的交代。

    他说的是：“我是帝君的儿子。”

    轩轶并没有说帝君是哪个帝君，也没有说儿子是怎样的儿子。

    但是对于星魁而言，只要有这句话就够了。

    对于轩一的来历，时至今日已经有了无数种解释，虽然说解释不一，但是大体上，高层都普遍认为，轩一是奥斯家族流落星城的血脉。

    至于怎么流落的，轩一在奥斯家族原本是什么位置，这个暂时没有搞清楚，即使搞清楚了应该也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所以最终只要看奥斯家族自己如何表态。

    但是现在，轩轶告诉了钱魁一个最可怕的来历。

    如果轩轶真的是当代奥斯帝君的儿子，那么现在的奥斯太子又是谁，以及轩轶是如何流落星城的，究竟是怎样的伟力，才能够让这个帝国的皇子最终成为星城街道上的弃婴。

    钱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他并不怀疑这个说法，因为星城高层此时对轩轶的态度仍旧十分暧昧，这种暧昧甚至来自于星主本人。

    而对于奥斯家族方面，现在正站在轩轶身后替他压阵背书的奥斯帝国代行走月公主奥斯椒月，就是最好的无声证明，奥斯家族敢以这样的姿态硬挺轩轶，如果最终是这样的指向，钱魁一点都不意外。

    所以钱魁也不想知道，有些事情的真相，即使到了他这样贵为洞玄之上，一方主事的身份，依然无法知道，也不愿意去知道。

    但是有一点钱魁是知道的，那就是自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原本钱魁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得到了轩一的踪迹，是来为那三个下层的专员压阵的，只是阵没压完，却遇到了三个逃兵。

    钱魁选择击毙了那三个逃兵，选择最终由自己亲自上阵，但是却没有想到，事情到了最后，连自己都可能会成为逃兵。

    只是这个世界能够惩罚他的人不多，毕竟每一个洞玄之上的半神，都是世界珍贵的宝物。

    “那么，行走阁下，请允许我告退。”钱魁再次俯身弯腰行礼，向着轩轶。

    “我还有口信。”轩轶望着对方说道。

    钱魁嘴角勾出冷淡的笑意：“在下会替行走阁下亲自转达。”

    轩轶点了点头，没有问对方是如何知道口信内容的，毕竟洞玄之上有很多玄妙至极的手段，以及对方没有说这个慌的必要。

    或者说，即使不传达这个口信，今天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非常清晰的信号。

    轩轶点了点头，对方足尖轻点，排云而上，转眼间就成了夜空中的一颗星辰。

    那个一直将所有人笼罩的淡绿色领域，也慢慢收缩消失，花园中的那个黑影化作一阵清风。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讨论的焦点便在于轩一的出现。

    毕竟星城前行走，有史以来第一个叛逃并且成功逃脱的行走阁下，虽然说由于椒月的存在，轩一并不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行走，但是十五岁的年纪，毫无疑问是最年轻的行走之一。

    他身上有着太多的谜团和传奇，甚至被很多茶余饭后的吟游诗人加工吟唱，他与九公主的感情故事甚至也有人在编排，但是只限于兰叶帝国意外的土地。

    可是，而今这个传奇竟然真的在两年多后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奥斯帝国的大地之上，并且月公主椒月和他走在一起。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很多人可能说不清楚，但是却能够清楚地明白，这是一间天翻地覆的大事。

    至少说，在奥斯羽生强势崛起长期处于守势的公主殿下，这次的强势亮相，几乎预示着一场绝地翻盘的开始，毕竟现奥斯代行走和前星城行走的联手，两个人究竟会掀起怎样的风波，是所有人都在考虑的事情。

    而在椒月的身后，钱樱上前两步，低声向椒月问安，虽然现在钱樱的身份是太子党的核心，再向椒月问安有点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嫌疑，但是钱樱自小就和椒月一起长大，两年前更因为那场风波而被公主殿下保护软禁了两年，说一点感情和敬畏都没有，毫无疑问是在骗人。

    但是问安之后，钱樱便将目光投向还站在庭院中央的轩轶。

    “原来你就是轩一？”太子侧妃轻轻问道。

 第32章 钱樱的正义

    轩轶看着眼前穿着白色丝绸长裙的金发少女，即使是现在的自己，说不认识对方也显得很是不够得体，因为两个人在苍炎号是有过足足两天的相处。

    而事实上，轩轶以奥斯羽生的身份和钱樱相处的时间则更长。

    “是的。”少年点头说道：“当时多谢你的照顾。”

    他并没有提到在最后和钱樱的那场冲突，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妖妖安然无恙，连钱樱自己都成了他名义上的侧妃。

    是的，仅仅是名义上。

    但是钱樱并没有善罢甘休，她望着轩轶，继续说道：“如果当初我不是答应过你哥的话。”

    少女的声音清冷，重复那个时候轩一将她从爆炸的苍炎号中救出来时所说的话，那个时候轩轶因为以为妖妖葬身火海，又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继续和钱樱的命运纠缠，所以一时就说出了这件事情。

    但是轩轶自己都差不多把这句话忘记的时候，钱樱选择在这个时候将其提起来。

    轩轶皱了皱眉头，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钱樱其实如今最大的夙愿就是查清楚当时在自己和钱梨身上的那场事故，如果说不是椒月暗中插手的话，如今两个人定然都已经死在了晖亡之林中。

    所以说钱樱打算全心投靠奥斯太子甚至不惜以自己的一切换取的东西，就是她没有得到的正义，属于自己和钱梨的正义。

    而在钱樱正式接手钱家之后，两年前关于这件事情的谋划和记录都完全展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只知道钱梨被奥斯椒月从那个黑暗深邃的森林中带了出来，带到了那个小小的更加黑暗的坟墓之中。

    而当初在晖亡之林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钱樱对此一无所知，因为名义上，从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中或者走出来的，只有轩轶一个人。

    她必须找到轩轶，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兄长又是如何死去的，以及，轩轶为什么会说那句：“如果当初我不是答应过你哥的话”这样的话，当初钱梨和他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这是一个关得紧紧的盒子，那么说轩轶就是这个黑匣子唯一的钥匙。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轩轶望着钱樱：“但我感觉现在还不是你该听这个故事的时候。”

    带着花香的暖风吹过庭院，那三滩像是蚊子血一样的血迹在那位花园中的半神悄无声息地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被抚平消失，所以说只有脚下落下的樱花花瓣在风中舞动。

    从大厅中走出来的人远远望着这位太子侧妃追出来责问号称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行走之一的轩一，有些人以为钱樱不够自矜身份，也有些人猜到了钱樱可能与这位轩一有些瓜葛，只是说眼下轩一是月公主身边的助手，而钱樱则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两个人之间是绝对无法发生什么的，更不允许发生什么。

    钱樱望着轩轶，望着那个黑头发少年，总感觉除了那次在苍炎号的相遇之外，是不是还在别的地方还见过对方，但是钱樱想啊想啊，但是却总想不出来，她看着轩轶，轻轻问道：“我是不是还见过你。”

    “除了在苍炎号的那一次。”

    所以说女人的第六感真的是那么准吗？明明我的变装易容几乎天衣无缝。

    轩轶如果不是情形限制几乎想要捂脸了，无论是叶雅那次也好，妖妖哪次也罢，现在竟然连一个钱樱都几乎隐瞒不住，就感觉人生充满了失败的味道。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搭讪理由。”轩轶只能平静开口，努力做一个负心的男人：“但是这不是侍中大人您该说的话。”

    侍中，便是太子侍中。

    轩轶平静点明了钱樱的身份，少女的脸色不由苍白了几分。

    是的，除了钱樱自己，很少有人知道她这个侧妃只是做做样子，事实上太子殿下没有碰过她一次，哪怕说钱樱暗示过自己真的不在乎，甚至很愿意，但是太子殿下依然没有碰过她。

    但是没有碰过，并不意味着她就能够在外面拈花惹草，纵然太子殿下多么开明，也未必会愿意自己头上戴上青青草原。

    况且太子殿下对于钱樱来说真的算是恩重如山，自己的一切都是对方所给予自己的。

    哪怕说钱樱真的很在意此时的轩轶，但是轩轶说出口的这句话却毫无疑问点中了钱樱的死穴。

    钱樱双手微微颤抖，然后拉起裙子向轩轶道歉：“抱歉，是钱樱唐突了。”

    这样说着，钱樱转身，竟然不再理会这里的一切，自己退回了大厅之内。

    轩轶看着对方的背影，轻轻道了声歉。

    他当然不在意我绿我自己这样的事情，事实上，如果钱樱真的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那么轩轶甚至不介意将钱樱改头换面嫁出去，前提是钱樱需要放弃现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因为钱樱如今手里的一切是在太子侧妃，殿下亲信的身份上获得的，而就算轩轶在如何开明，也要考虑人言可畏的问题，不可能把自己的妃子赏赐给别人，这根本就不在选项之内。

    以及，虽然说轩一现在能够在椒月的支持下以当初轩一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而不用担心暗星的追杀，但是敢不敢把轩一和奥斯太子这双重身份合二为一，轩轶是真心不敢的。

    因为太过于事关重大，所以在这样的场合下，轩轶是不可能与钱樱有太多交谈的。

    而正在这个时候，帝云归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同样先向椒月见了礼，笑了笑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领教一下月公主的手段。”

    “如果你想到话，随时可以。”椒月微笑回答，毕竟两个人自从在星城见过第一面之后，之间的渊源实在不可谓不深，虽然说每次交锋，椒月都毫无疑问稳占上风，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帝云归是一个非常值得敬畏的对手。

    “至少现在不必了。”帝云归笑了笑说道，然后将目光转向轩轶：“都说祸害遗千年。”

    “我虽然不认为你是个祸害，但你真的很长命。”

    帝云归笑着说道，然后向着轩轶伸出了右手：“好久不见。”

 第33章 花园问答

    当初须弥山上一别之后，已经好久不见。

    不算在星城在行走的就任典礼上连交谈都没有的惊鸿一瞥的话。

    路远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两个人互相握紧，然后摇了一摇，都感觉到对方体内澎湃有力的生命力。

    “你恢复地比我想象中好得太多。”帝云归欣慰说道。

    “毕竟我是个祸害。”轩轶淡淡说道：“你是专程过来找我的？”

    “所以你说呢？”帝云归哈哈一笑，然后看着眼前的少年：“你拍拍屁股走了之后，给这个世界可是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呢。”

    “那是你们的麻烦，不是我的。”轩轶回答道。

    他知道帝云归指的是什么麻烦，因为即使现在，斯特共和国和星城也是联盟的关系，虽然说曦子权曾经暗示过自己如果能逃出来他愿意给自己提供庇护，但是庇护的力度和现在奥斯帝国的待遇肯定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而当自己骤然叛逃之后，星城出现了巨大的权力真空，原本的星海计划也被随之打乱，为此星城和斯特共和国都付出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才最终抚平这一切。

    但是——这是他们的麻烦，而不是轩轶自己的麻烦。

    帝云归笑了一下，他也是随口一提，毕竟他自己也是经常干着甩手掌柜拍拍屁股走人的事情。

    “接下来你就打算在奥斯帝国住下来吗？”

    毕竟轩轶有奥斯家族的血脉，眼下能够得到奥斯皇族的庇护，对他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轩轶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身边出了一些事情，所以我要去遗忘之城一趟。”

    “遗忘之城？”帝云归皱了皱眉头：“所以你打算上凤凰台和那个小怪兽打上一架？”

    帝云归直接就将落颜称之为了小怪兽。

    “我感觉她看起来还蛮可爱的啊。”轩轶说出了她对落颜的第一印象，毕竟汉服小姐姐谁不喜欢啊。

    “小狗也很可爱，但是如果小狗一嘴能咬碎拴它的链子，你还会感觉小狗可爱吗？”帝云归笑眯眯地说道：“落颜即使在那个连名字都不能说的种族中，也是称得上年轻一代的最强几人。”

    “奥斯椒月说她是前十？”轩轶回想着当初椒月的描述，如今两个人已经步入了花丛的深处，连奥斯椒月本人都没有怀疑他们会擦出什么超友谊的火花。

    “第一是前十，第十也是前十，这本来就是文字的技巧。”帝云归轻轻回答道：“落颜在几个月的族中测试中排名第四，是当之无愧的小怪兽。”

    “第四好像也不是特别的厉害？”轩轶皱着眉头说道，虽然说落颜的实力是绝对的行走级别，而她的年龄又小得可怕。

    “以及你都上去打了个平手不是吗？”轩轶继续说道。

    “我打不过她。”帝云归平静回答，没有一点羞赧之色。

    “按照我们的分级，落颜应该算是洞玄洞天。”帝云归和落颜真实战上了一场，所以最有现身说法的资格，要比只是切磋的轩轶本人靠谱得多。

    “所以说你认为我没有获胜的机会？”轩轶问。

    “哪里敢，你连千星试都走到最后，现在谁敢说你没有获胜的机会，况且你是真正差点杀死星鬼斧的男人。”帝云归认真恭维道，但是接下来话锋一转：“不过，你现在究竟是什么境界？”

    “不算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是的，无论是霓凰之血还是皇天古剑，乃至于现在出场频率已经很低了的落日弓，都是在杂七杂八的名单之列。

    “法相不惑，有洞天境松动的迹象。”轩轶老老实实说道。

    帝云归伸手握住了轩轶的肩膀，却感觉自己催动的云气刚刚接触对方的身体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轩轶的身体就好像一个人形黑洞一样，饶是帝云归也不由吓了一跳，他只是想测试一下如今轩轶的法相境，却感觉自己摸到了暴龙的鼻子一样的错觉。

    毕竟帝云归和轩轶可是认识的早，在星城第一次见面，轩轶只是一个致知不惑的小角色，即使是当时少年只有十五岁，但是不要说和椒月这种天纵之才相比，就算是和大势力自己的精英才俊比较，也是远远不如的。

    可是等到那一夜之后，轩轶便连跳两境，最终来到了格物巅峰，并且成了所有势力趋之若鹜的药剂宗师，一个星期后，在须弥山上轩轶再次进阶，而且通过那神奇的燃血之术，催动霓凰之火一时间成了有机会问鼎七镇守的洞玄境战力。

    而那个时候轩轶的境界是致知圆满，可以说连坐火箭都未必有少年这样恐怖的进阶速度。

    而在一个月之后，随即传来了轩轶几乎刺杀星鬼斧成功的消息，星鬼斧可是洞玄之上的半神。

    所有人就只有目瞪口呆的份了。

    不过那已经是结束了，接下来，轩轶陷入了两年多的沉寂期，从帝云归得到的情报来看，当时轩一逃走的时候油尽灯枯，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更别说回复之前的修为。

    可是两年多去了，现在见面，虽然说两年的时间轩轶只从致知圆满到了法相不惑，速度远没有之前那么惊人，甚至称得上中规中矩，可是帝云归却明白，这样的浴火重生要比缓慢积累按部就班地提升厉害的多，也艰难地多。

    “这是什么鬼东西！”帝云归不由骂出声来。

    是的，帝云归也不是什么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可是轩轶的法相境真的把他给吓到了。

    “万物流转。”轩轶微笑说道：“最少我叫他万物流转。”

    帝云归点了点头，姑且相信了轩轶所说的话，而且从轩轶所命名的名字和刚才帝云归直观感受到的反应来看，他已经能够从中得到足够多的关键信息。

    “所以说。”帝云归望着轩轶，目光深远：“你就是那个在钱家庄园里出现的奥斯太子了？”

    帝云归虽然是问句，但是话语中的肯定却溢于言表。

    轩轶看着眼前金发的男人，沉默地点了点头：“是的。”

    月光从天上澈下，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在花园中的大地上。

 第34章 花园问答（二）

    轩轶没有想隐瞒什么，毕竟在钱家庄园，他不仅展示了奥斯羽生也会的燃血之术，并且还在与钱业的战斗中借用万物流转的惊人特性，一举越境战胜了原本自信心满满的钱业，让他心态失衡崩溃。

    这一幕看到的人很多，虽然大多数人不知道轩轶的法相境的实质，但是作为情报收集，还是被详细记录在案。

    如今帝云归是追寻轩轶的消息来的青安帝都，对于钱家庄园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所以当轩轶展现万物流转的事后，结合也出现在那里的燃血之术，帝云归第一时间就判断出来，轩轶就是那个钱家庄园出现的太子殿下。

    这个消息未免也太劲爆了。

    “所以说。”当听到轩轶的确认之后，帝云归看向轩轶：“你对星魁所说的那句话，是不是也与这件事情有关？”

    轩轶点了点头。

    但是他并没有说明这件事，说明自己就是帝君的儿子，至少是其中一个儿子。

    因为帝云归虽然已经算是很可靠了，但是有些事情还不是他应该知道的。

    帝云归也没有往最可怕的那个可能想，毕竟就算是当初的轩轶，也不认为自己成为奥斯羽生的影子有什么问题。

    他实力强大，潜力无限，年龄小，还拥有着奥斯家族的血统，在如今奥斯羽生自己懒懒的提不起劲的前提下，自己毫无疑问就是最好的人选。

    或者说在奥斯羽生选择自己揭开谜底之前，轩轶虽然对自己的身世稍有眉目，也没有想到那个最可怕的可能。

    人类果然还是理所应当地会假设最安全的情况。

    “所以说奥斯羽生还真对你这么放心?”帝云归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太多纠结：“所以说我猜的不错？虽然一直说奥斯椒月和她的兄长关系不睦，事实上只是烟雾弹对吧。”

    “如果说有一天曦子权需要你成为他的替身的话，你也会这样做吧。”轩轶没有正面回答帝云归的问题，而是以问题回答问题。

    帝云归果然被轩轶这个问题问住了，然后沉默点了点头：“是的，哪怕我能扮演的不会很好。”

    “我们也不需要扮演的太好。”轩轶笑了笑回答：“当然，我现在遇到麻烦了，就像之前我说过的，我需要走上凤凰台去战胜落颜获得一个前往遗忘之城的名额，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为什么？”帝云归知道轩轶如今的双重身份之后，感到很奇怪：“奥斯家族不是自动就有名额的吗？毕竟这个世界与那个种族关系最密切的就是你们家族了。”

    轩轶不由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我和她闹了一点矛盾。”

    轩轶没有说她是谁，但是帝云归当即就意识到了：“那个小怪兽虽然暴力了一点，性格还是不错的，你怎么和她闹矛盾的，要知道我对奥斯家族的选婚制度也略知一二的，事实上落颜自己也在奥斯太子的选妃序列之中。”

    “所以说落颜没有必要故意惹你的。”

    帝云归不认为轩轶会主动招惹对方。

    “就在早上，今天早上。”轩轶叹了口气：“落颜来了一趟太子宫，和我交了一次手。”

    “那你还过来问我落颜的情况？”帝云归打断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至少那个时候的落颜心态没有现在这么认真。”轩轶回答对方，然后继续说道：“我在过去的两年里，收养了一个小女孩，然后落颜告诉我，那个小女孩是污秽之血。”

    帝云归倒吸了一口冷气：“所以你不愿杀了那个小女孩对吧。”

    轩轶没有意外帝云归懂这么多，因为帝云归事实上自己也是隐族成员，只是斯特帝族如今出世的程度比较深罢了。

    “是的。”轩轶并没有隐瞒：“我不仅当时不愿意杀，我现在我也不想，并且想要将她救回来。”

    帝云归望着轩轶，金色的眼睛中流露出认真的神情：“你要知道，这件事并不你当初在须弥山上所做的要简单，甚至要更加困难。”

    “因为你将要面对的是一位真正的圣人。”

    “你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一位圣人。”

    “我知道夕天族长可能是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轩轶看着帝云归说道。

    “不不不，你无法理解。”帝云归看着轩轶：“你无法理解夕天在隐族历史中是怎样的存在，他不是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他是这个大6一千年来，乃至于从黄金人类离开这片土地以来，这片土地上所诞生的最强大的生灵。”

    “如果他想要的话，他甚至能够在一天的时间内解决隐族这样的历史遗留问题，真正终结延续数万年的百族之战。”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轩轶没有被帝云归吓到，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容易被吓倒的人。

    “而且我并没有打算打败他。”

    “你想要打破他亲手定下的规则。”帝云归认真说道：“我知道一些可以延缓污秽之血死亡的方法，我劝你陪你的女孩度过她生命中的最后岁月，而不是拿自己的命去赌那场无果的旅途。”

    “你要知道，现在的你，和当时的你是不一样的。”

    轩轶没有回答，帝云归说得对。

    现在的自己和当时身为星城行走的自己不一样。

    当时的自己一心求死，因为被人从世界上剥夺了最重要的东西，比之行尸走肉还不如。

    但是现在的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有着很多的依恋，况且还有很多人需要自己活着。

    自己找到了家人，找到了妹妹，甚至还有人喜欢着自己，自己也开始学习着去喜欢他人。

    这样的自己并不想在这个世界上轻易死去，他也不再是可以为了一个人而去挑战整个世界的偏执少年。

    “我无法看着她在我面前死去但我却无能为力的样子。”轩轶轻轻说道：“我追求变强是为了能够保护身边的人，能够让姐姐的事情不再在我眼前发生，而不是让自己身边的人无力地死去。”

    “所以，告诉我关于更多凤凰台的事情。”

    “云归兄。”

    帝云归点了点头：“好的。”

    “首先，凤凰台便是凤凰台。”

 第35章 无形羞辱

    凤凰台便是凤凰台，这句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和废话无异的话，但是在椒月口中也同样说过。

    轩轶点了点头，等待帝云归的下文。

    因为他期待帝云归的下文会更多一点，因为无论说奥斯椒月自己多么的地位尊崇，知道多少密辛，以及奥斯家族的地位有多么特殊，堪称是这个世界与霓凰一族最为亲近的势力，但是帝云归这个正牌的隐族高级成员，肯定知道很多连奥斯椒月都不知道的事情。

    “今夜凯撒·奥斯本举行了晚宴，我是名义上的主角，他还邀请了奚柏楠，月公主殿下，甚至说包括奥斯羽生，当然，凯撒我不清楚他知不知道如今的奥斯羽生和轩一是一个人，但是我想他即使不知道全部的真相，但是至少也知道真相的一角。”

    “毕竟奥斯本家族比你的想象中要强大不少。”

    帝云归继续说着有关无关的闲话。

    轩轶静静听着，隐约觉察到了什么。

    是的，凯撒似乎把如今青安城中符合落颜登上凤凰台条件的少年都请到了这里，甚至包括帝云归这样的外国人。

    “你的意思是……”轩轶有了些许眉目。

    “是的，凤凰台并不仅仅是为挑选前往遗忘之城的人选而设立的，当然，它一直有这个功能，但是早在万年之前的，当诸多隐族还在这个世界上活动的时候，霓凰一族在他们掌控的区域之内，曾经立下过更多的凤凰台，用来挑选最强大的战奴，来供自己族中驱使。”

    帝云归望着轩轶：“当然，这是万年之前的用法了，可是如今落颜在青安帝都设下凤凰台，仍旧有愤怒和羞辱的意味。”

    愤怒是自己愤怒，羞辱是给对方羞辱。

    “如果偌大一个青安城连一个能够胜过她的人都找不到，那确实是挺羞辱的。”轩轶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帝云归：“我记得你当初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数年前，帝云归第一次去国远游之后，回去的第一件事也是摆下擂台向全城的天才挑战。

    怪不得他和落颜相见恨晚。

    “那不一样。”帝云归淡淡说道：“我再怎么胡闹，我也是帝族的人，就算是帝族的旁系，也无法改变我的血统。”

    “好吧好吧。”轩轶只能选择相信：“是不太一样，所以说现在的局面是落颜在我这里碰钉子之后转而要羞辱整座青安城？虽然说我感觉她早上摆下凤凰台的时候情绪还不错？”

    “因为她本来就是不擅长羞辱的人，当然，有时候不经意的羞辱最为致命，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够和她打成平手吗？”

    “我不是说过我并不是她的对手。”帝云归笑了笑：“因为她很喜欢让我这样一个外国人拿到第一个前往遗忘之城的名额，如果这样的话，接下来青安城再无人可击败她……”

    “那样的话就说明并不是她很强。”轩轶点了点头：“是因为青安城太弱了。”

    无形羞辱，最为致命。

    “所以说她有那么聪明吗？”不是轩轶想嘲讽对方，而是轩轶认为落颜可能没有这么高的智力。

    “应该没有。”帝云归微笑：“所以才说无形羞辱最为致命啊。”

    轩轶不得不同意，因为对帝云归心怀好感而主动让分，对于落颜而言可能只是无心之举，但是这个无心之举则会疯狂增幅接下来的羞辱力度。

    “你感觉奚柏楠和凯撒有机会吗？”轩轶只能问道。

    虽然说他心理也有底，但是奚柏楠和凯撒真的是整个青安城，乃至于整个奥斯帝国最有机会的人选了。

    “奚柏楠有能力，但是他性格不讨落颜的喜欢，况且他的能力也会让落颜感到很讨厌。”帝云归淡淡说道：“凯撒性格好一点，但是说实力稍微弱了那么一些。”

    这样说着，帝云归看向轩轶：“如果月公主上台的话……”

    “奥斯椒月不会上台的。”轩轶摇了摇头：“不要问我为什么，这是那个孩子亲口所说。”

    帝云归表情揶揄：“嗯？什么时候月公主在你口中竟然成了孩子？我记得须弥山上没有这么亲密的称呼吧。”

    我总不能叫她妹子吧。

    轩轶在心中静静吐槽，然后开口说道：“是的，孩子。”

    紧接着，轩轶看着帝云归：“你的意思是说，如果除了月公主之外，整个青安城最有可能击败落颜的人是我了。”

    “如果奥斯羽生愿意出面的话。”帝云归伸出一根手指摇了一摇，他当然也知道奥斯羽生其实可能是整个青安城隐藏最深的男人。

    可惜奥斯羽生现在在新世界，根本就不在青安帝都。

    轩轶点了点头：“你感觉我机会有多少？”

    “你有霓凰之火，所以对于常人而言难如登天的洞玄境对你来说是一蹴而就的领域。”帝云归认真端详着轩轶：“你的法相境非常诡异而强大。”

    “你还有近乎无懈可击的格物境和致知境。”

    “事实上你的实力是几乎无法用简单的境界来划分的。”

    “但即使这样，你现在的实力对付落颜依然非常勉强，因为我相信你不使用那些外物的话，并不会比我强太多，只是偷袭除外，你的万物流转用于偷袭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说人话。”轩轶看着帝云归。

    帝云归笑了笑：“说人话的话，那就是现在的你，我感觉有机会，但是机会不大，尤其是要看落颜本人的认真程度。”

    “但是，你不是说自己的法相境有所松动？”

    “我个人很期待你的法相三妙境，应该是非常美妙的东西。”

    轩轶慢慢点了点头。

    “我需要关于落颜战斗风格的更多情报。”

    “好。”

    ……

    ……

    落颜独自站在那座赤红琉璃高台之上，月光静静从天空中洒落，将大地镀上白银的光辉。

    这座高台从大地上凭空拔起，材质是深埋在地底的岩浆凝固而成，但是却平滑如镜。

    这里真的很平，连一把椅子都没有，落颜就站在这里，穿着朱红色的齐胸襦裙，发鬓上别着黑色的玄鸟。

    她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明月，又望了望身边耸立的城市建筑，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个燃烧着紫色火焰的少年手握着生锈的长剑抵在她背后，她面前是一个红发的小女孩，脸上有着青灰色的鳞片。

    “奥斯羽生吗？”落颜念着那个在她看来的名字。

    原本挂在自己指尖的玉牌现在已经到了对方的手里，甚至已经挂上了那个小女孩的脖颈。

    “我还是很期待，会在这里再见你一面。”

 第36章 喜欢就会放肆

    月夜下，马车嗒嗒在大道上行驶。

    公主殿下第一个先行离开，接下来，其他人才会自行在这场宴会中散去。

    “收获如何？”椒月坐在马车的主位身体前倾，手掌轻轻托住下巴。

    “还行？”轩轶笑了笑说道。

    是的，虽然说魔动机车如今已经风行整个大6，这种不需要畜力随开随动并且只要里面的晶石动力不曾衰竭便可以无限取用的机械造物有着普通马车难以企及的优势，但是大多数腐朽的守旧势力，依然保留着骑兵和马车这两样东西，其中更以兰叶第九军团的天之车最为引人瞩目，毕竟这可是千年前制造出来的老古董，但时至今日仍然是大6上最快捷的交通工具。

    在之前结束的晚宴上，除了帝云归，轩轶还在椒月作为东道的前提下和凯撒与奚柏楠重新见了一面，犹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须弥山，那个时候奚柏楠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轩一的轻蔑，但是这一次倒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椒月表明了自己和太子殿下都不会走上凤凰台的态度，并且希望他们三位好好努力，击败那位落颜大魔王，为青安帝都乃至于兰叶帝国增光添彩。

    当然，由于落颜并不限制向她挑战的人的境界，也没有比武招亲的自觉，所以即使是今天白天，在帝云归获得优胜的成功激励下，有大批自命不凡的才俊都纷纷跳上了擂台，但是却没有一位能在落雁的手下支撑三秒，毕竟年龄不高于二十六岁的选手实力大概率不会超过法相境，但就算你是法相境，在这位少女面前也是真正的土鸡瓦狗，非一合之敌。

    “我不知道帝云归给你谈了什么，但想必那位有不少料给你爆吧。”椒月点了点头，眉目漆黑如墨玉，光华流转：“重新以轩一的身份出现感觉如何？”

    关于最终是以轩一的身份挑战落颜而不是奥斯羽生的原因，第一当然是轩一可以输，但是奥斯羽生不好输的原因，虽然说如果轩一和奥斯羽生都频繁出现在青安帝都会引人遐想，乃至于以后为了排除嫌疑，真的会出现轩二当时兄妹扮演一个人的状况，但是轩一这个身份对于轩轶来说，是一个非常好掩人耳目的东西。

    如果说第一个因素是涉及到输的话，那么第二个因素便是涉及到了赢。

    一旦说轩轶胜出，那么肯定会前往遗忘之城替妖妖讨回诅咒之血的破解之法，那样的话，奥斯羽生便代表着整个奥斯帝国，和霓凰一族闹起来难免彼此面子上都不好看。

    而如果是轩一出马的话，他就代表的只是自己，则是广阔天地大有所为了。

    “有些奇怪。”轩轶老老实实回答：“毕竟是一种我扮演我自己的感觉。”

    “但是总体来说，感觉还不坏。”

    “自己扮演自己的时候还会有很多的。”椒月笑了笑：“能有本色出演的机会你就偷着乐吧。”

    “嗯。”轩轶答应了一声，然后说道：“我总感觉钱樱察觉到了什么。”

    “她可是你的枕边人好吧，如果没觉察到什么才会有点奇怪吧。”椒月手指轻轻拨着鼻尖：“你看，我总劝你把她吃了，你就是不听，相比与说服，你不感觉睡服更有效一点？”

    轩轶想了想，决定不吐槽椒月自己也没有经验这个吐槽了，因为现在两个人继续聊这方面会很奇怪。

    “我知道我和她不可能有孩子，所以说害怕如果有后代会很难办是不成立的。”轩轶看着椒月，少女在走出庄园的时候已经换成了干练的猎装，猎裤绷得双腿笔直而修长：“但是你要知道，我很久以来，都是以为自己是别人一夜风流的滥情产物，所以说，自己对这方面是很介意的。”

    “所以说，如果是叶雅的话就可以了？”椒月笑着说道：“你别跑，我现在就可以给小叶子打电话。”

    轩轶看着椒月作势要用黑铁之戒和叶雅联络，如果现在少年在喝水的话恐怕一口水就成水雾状喷了出了，即使是现在，也有赖于轩轶超强的肌肉控制能力，才没有面部表情崩坏。

    但是少年没有阻拦。

    “你真不怕？”椒月发现打电话效果不佳之后，只好怏怏放弃：“那可是叶雅啊！”

    “就是因为知道是叶雅所以我才不怕啊。”轩轶笑了笑：“那个姑娘这两年成长了很多。”

    “看了看花式秀恩爱的你们。”椒月眯眼嘲讽：“但是别忘了你和叶雅也是不可能的啊。”

    毕竟奥斯家族只能和霓凰一族诞下正常的后代。

    “我知道啊。”轩轶平静说道：“但是在知道之前，我也没有尝试过接受叶雅的感情。”

    “喂，那可是九公主好吧！”椒月满眼的不相信：“我要是男孩子我都要爱死小叶子了，虽然现在也很爱了。”

    “但是喜欢就会放肆，爱却是克制啊。”轩轶轻轻说道：“我当然很喜欢她，但是越喜欢就越克制。”

    “我不认为自己能给她想要的东西。”

    “那妖妖呢？”椒月冷不丁的问道。

    “那是犯罪。”轩轶言简意赅。

    “好吧，好吧。”椒月没有在妖妖这个话题上继续，更是没有暗示妖妖很可能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因为她相信轩轶肯定也知道，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视而不见或者不愿承认。

    当初椒月已经在透露星立华身份上吃了一个小亏，这次实在是不打算再尝试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挑战落颜。”椒月将话题转向了正题：“我们还有两天的时间。”

    “在我法相境突破之后。”轩轶平静说道：“当然，如果说我的法相境在这两天结束之前还没有突破，我依然会选择出关，因为无论如何，和落颜一战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件。”

    椒月点了点头。

    “然后去遗忘之城救妖妖？”

    “顺便说一句，叶雅也会被邀请的，毕竟第九军团和霓凰一族也很有一番交情。”

    “如果你用轩一的身份，请做好准备。”椒月静静说道。

    “嗯。”轩一撩开马车的窗帘，看向外面的群星朗月，低低回答了一声。

 第37章 沸汤里的鱼

    妖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浸在冰冷的泉水中，而是平躺在一具红玉的棺柩之中。

    棺柩中蒙蒙发着淡红色的光芒，但是妖妖自己却纹丝无法动弹。

    就好像被魇住一样，全身沉重无比，她想呼喊轩轶的名字，可是拼命张开唇瓣之后，说出口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音符。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些什么？”妖妖在心底喃喃，但是她却只能安静地躺在棺柩之中，连手指头都无法移动一下。

    这里万籁俱寂，少女听不到一点杂音，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细不可闻。

    她很害怕，也很孤单。

    ……

    ……

    不知过了多久，妖妖在被岩浆辐射出的暗红光芒照耀的黑暗地宫中悠悠醒来，白净的小脸上是地火映射的红光。

    她静静捂住脸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生痛，就好像火燎一般。

    虽然说自从见过落颜之后，疼痛就开始在脸上的鳞片处蔓延，可是从来没有一刻像眼下这样疼过，妖妖直觉地认为这可能与之前那个古怪的梦境有关，却说不出理由。

    她只是捂着脸在冰冷的泉水中挣扎，像是一条被置入沸汤中的鱼，即使将全身都浸入泉水之中，也只感觉无法缓解丝毫的痛苦。

    女孩用力将额头撞击在坚硬的泉水边缘的岩石上，撞得头上鲜血淋漓，但是撞击的疼痛却无法盖住那来自身体内部的灼烧感丝毫。

    正当妖妖都已经自己以为快要死掉的时候，她的胸前突然传来一股暖暖的热流，从胸口透入，如游蛇一般流转全身，那股暖洋洋的水流比之全身的灼痛感就好像冰敷的冰块一样，很快便镇住了疼痛，女孩慢慢从恢复了对外界的知觉，伸手握住胸前，却发现是那个朱红的玉牌，上面的凤凰正展翅欲飞。

    妖妖抹了抹额头，发现刚才撞出来的伤也在飞快地愈合。

    如今的少女已经知道自己体内的血被称作霓凰之血，也隐约知道了造成自己这样痛苦原因的根源，她咬了咬嘴唇，在这一瞬间，她真的想过一死了之，但是又害怕当轩轶回来的时候如果看到自己已经死掉了，会为自己感到悲伤。

    即使要死，也应该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妖妖这样静静想着，然后双手撑起来身体，从冰冷的泉水中将身体提了起来，真正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灼热的岩浆在不远处的池子里沸腾起泡，暗红色的光芒充斥着大地，而出口的位置门扉紧闭，空气灼热难当，在视线中微妙的扭曲。

    只是呼吸着这样的空气，妖妖并没有感觉很难受。

    岩浆中一片平静。

    正如妖妖所想的那样，轩轶还没有回来，或者他可能不会回来了，也或者会晚一点回来。

    不过没有回来就好。

    少女赤足踩在脚下滚烫的地面上，身上的水珠要么滴沥在地面上，腾起水雾，要么就直接在身体上蒸干。

    但是妖妖并没有感觉很难受。

    她一步步走到岩浆池的边缘，看着那粘稠沸腾如同铁水一样翻滚的重红色液体，心想如果自己跳下去的话，会不是直接沉入池底，然后骨头也会化成焦炭和这个岩浆池融为一体。

    这样的话，就算轩轶再神通广大是不是也就找到不到自己了对吧。

    如果看不到自己的尸体，应该就不会太悲伤吧。

    妖妖认真地这样想道，她低头看了看全身，只有胸前挂着那个朱红的玉牌，便伸手取下玉牌，想了想叮咚扔进了那一眼地泉中。

    这应该是很贵重的东西吧，如果被自己毁掉了就有点太悲伤了不是吗？

    妖妖这样想着，然后面对着灼热的岩浆池，闭上了眼睛，然后向前走出了一步。

    正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隆隆的大门开启声音，妖妖吓了一跳，赶紧缩回脚脚，左顾右盼认真思考了一下，确认如果是轩轶回来看到自己跳岩浆，非得把对方心疼死不可。

    看着大门还在继续打开，妖妖当机立断，小跑两步一个跳水动作，全身扎进了地泉之中，溅起了几片水花。

    ……

    ……

    轩轶用那把奇型钥匙打开了前往铸剑池的大门，奥斯椒月没有跟在身后。

    他只看到了那个通红的世界中一点飞溅的水花。

    轩轶有点奇怪，不过这扇更加奇怪的厚重石门封闭了少年之前的全部感知，他最牵挂的还是妖妖，所以快步走入，只看到那眼清澈的地泉上并没有妖妖的那头红发。

    他本能觉得不对，冲上去想要看个究竟，却看到妖妖一头从泉水中猛然窜了出来，一脸讪讪的微笑，脸颊上的青色鳞片保持着原本的范围：“轩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轩轶跪在地泉边缘，伸手探了探妖妖的额头，虽然说以他现在的修为隔好几米就能够探查到妖妖的情况，但是少年还是将手贴住妖妖有些滚烫的额头，将自己的神识探入其中静静地揣摩，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就像之前帝君所说的，夕天族长所下的诅咒并不是常理能够揣测的东西，几乎无形无质，但就是在体内微妙地作用，根本不是医术所能解决的范畴，要么就是亲自找到夕天族长解除诅咒，或者说单纯对妖妖进行豁免，要么就是找到遗忘之城所收藏的那一具凤凰遗蜕，给妖妖洗髓伐毛。

    这一切都是无比艰难的事情，而现在轩轶所需要做的则是先获得前往遗忘之城的资格。

    他本能地感觉妖妖的体内有些不对，但是霓凰之血强大的治疗能力已经修复了原本存在的那些创伤。

    “有什么事情吗？”轩轶问向妖妖：“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什么都没有，我一切都很好。”妖妖抬起头静静说道：“我什么都很好。”

    轩轶感觉妖妖隐藏了什么，但是究竟隐藏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他看着少女，挠了挠对方的鼻头：“请你坚持几天，我一定会找到方法救你的，在我放弃你之前，你千万不要放弃你自己。”

    轩轶这本来是根据之前的情况又说了一遍类似的话，却看到妖妖不知道为啥眼泪就涌了出来，她边哭边点头，轻轻答应了声嗯。

    轩轶摸了摸妖妖的脑袋，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对了，妖妖，玉牌呢？”

    是的，玉牌原本挂在妖妖脖子上，椒月可是说过那是最能克制妖妖体内诅咒发作的东西。

    “对啊，玉牌呢？”妖妖无意识地重复着轩轶的话，心里努力想着应对的策略，然后少女一句你等我一下，然后她整个人一头扎进泉水之中，轩轶满头黑线地等了一分钟，才看到妖妖举着玉牌钻出水来。

    “你看，我不小心弄掉了。”

    女孩脸上满是装作懵懵懂懂的笑容。

 第38章 我害怕我会变成别人

    轩轶揉了揉妖妖湿漉漉的头发，少女的眼睛在头发的缝隙中闪闪发光：“你一点都不擅长说谎。”

    “但是我在努力学？”妖妖试探着说道。

    “说谎有什么好学的。”轩轶笑着说道。

    “至少可以让你不用为我担心。”妖妖认真说道。

    轩轶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话，而是轻轻将妖妖的头温柔按入了水中，当妖妖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轩轶已经跃入了岩浆之海，慑人的火焰在他全身上下燃起，烧尽了身上所有的衣物。

    少年闭上眼睛沉睡在湖里，就好像岩浆中的睡美人。

    “喂。”妖妖大声开口叫道。

    轩轶睁开了眼睛：“饿了吗？”

    妖妖用力摇摇头：“轩轶，你撑不下去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听到了没有，一定要告诉我！”

    轩轶哈哈大笑：“你可不要太小瞧我哦。”

    妖妖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轩轶闭上了眼睛，妖妖也闭上了眼睛。

    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一个沉睡在泉水中，一个沉睡在岩浆里，在数百米深的地下，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涅槃。

    ……

    ……

    妖妖又梦到自己回到了那个坚固死寂的棺柩中，她甚至无法睁开眼睛。

    但是这次女孩没有以往那么害怕，因为她知道轩轶就在她的身边。

    所以她什么也不怕。

    所以少女就在那个温暖的红玉棺柩中继续沉睡，一直沉睡到了地老天荒。

    她梦到自己被一个同样有着火焰色长发与眼眸的少年背在背上，她努力将头向前伸，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她只能听到对方在一遍遍地呢喃，一遍遍地重复。

    “我不会让你死的。”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她听到自己又说出了自己听不懂的陌生音符。

    然后背着自己的少年回头看着自己，但是妖妖却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只能看到眼泪从对方脸上不住地流淌下来，在他脏脏的沾满尘土的脸上，留下像是蚯蚓一样的纹路。

    妖妖睁开眼睛，不由发现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但是无论她怎么回忆，都看不清梦里那个男孩的脸。

    她只是由衷觉得很悲伤，由衷觉得，很对不起对方。

    妖妖咬了咬嘴唇，抬头看向天空。

    她并看不到天空，因为这是几百米深的地底。

    她只能看到在熔岩火光下被照亮的黑色岩石。

    女孩抹了抹自己脸上的眼泪，然后双手撑起身体，看向那个在熔岩中沉睡的少年，轩轶闭着眼睛沉睡在熔岩之中，身周数十米的方圆，都已经成为了红白两色的游鱼图，在少年的身周静静地旋转，如同有生命一般。

    山中无岁月，妖妖并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是她隐约知道轩轶需要打败白天见过的那个很好看的姐姐，才能带她去能治好自己病的地方，要知道那个姐姐最多会在这里呆上三天。

    所以说从自己被带到这里以来，时间应该还没有超过三天。

    妖妖摸了摸脸上的青色鳞片，自从进入这里以来，青色鳞片的蔓延速度就慢了许多，虽然说有时候自己做那个沉睡在一个棺材的梦之后，醒来时候就会感到脸上的鳞片产生能把人折磨疯的剧痛。

    可是随着自己逐渐做梦做到了那个看不清样子的红发少年的时候，脸上鳞片的剧痛就会缓解很多，甚至变得不是那么痛了。

    妖妖不知道为什么。

    她甚至怀疑自己如果一直在这里做梦下去，那么可能最终不用轩轶去拼了命救她，自己的命也会自己慢慢变好。

    只是妖妖很害怕，害怕自己这样做梦下去的话，可能病真的会好，但是那个时候苏醒的自己，究竟还是不是自己？妖妖不敢确定，反而越想越害怕。

    “我那么喜欢你啊。”妖妖望着前方在岩浆池中的少年：“我无法想象有一天我会突然变得一点一点都不喜欢你。”

    “那样的我，究竟还是我吗？”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了，我不需要你了，你肯定会开心的吧。”

    “毕竟如果我不是你的累赘，你就可以做更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但是，我却很害怕那一天。”

    “因为那个时候，我肯定会一点一点，一点一点都不开心。”

    妖妖低头，看着胸前的红玉令牌，感觉令牌上凤凰的翅膀似乎扇动了那么一瞬间。

    又好像是自己看花眼了。

    ……

    ……

    青安城，凤凰台下。

    帝云归坐在那家卖小面的摊位旁，也要了一碗加肉加蛋加红油加葱花的小面，配上一杯带着冰块冰爽可口的酸梅汤，在这样逐渐炎热的城市里，是最惬意不过了。

    头顶上的凤凰台依然络绎不绝，与昨天相比，围观的人群不仅没有少，反而更多了一点。

    毕竟他们都知道了站在凤凰台上那个厉害的小女娃又不随便打人，只打那些登上凤凰台的人。

    所以说有善于发现商机的人已经在凤凰台旁建起了木质的高台用来观战，也有人开始租用附近酒楼的包厢，毕竟这样一人挑战全城乃至于全国的盛事，真的几十年都未必会有一遭。

    不过值得悲伤的事，自从昨天那个外国人登场和这个红发女娃战成平手之后，其余因落颜不可战胜神话被打破而受到才俊们纷纷上台，但是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在台上的停留时间也不断刷新纪录，最最初还能说两句话的三十秒，到了后来的二十秒，十五秒。

    最近一个可怜的孩子上台不到三秒钟，连口气都没喘匀乎，就被那个野蛮的丫头一脚从凤凰台上踹了下来。

    关键这个凤凰台还不接受重复挑战，只要上过一次台的人再敢上去，肯定会遭遇天火洗礼，只能被烧得浑身冒火滚下台来，求人用水将身上的烈焰扑灭，但是这样，至少一身衣服就这么毁了。

    当然，二人及两人以上同时登台也是被禁止的，后上的那个会被无形的力量给弹开，如果不听警告执意再上，毫无疑问迎接他的还是天火雷鸣。

    “你感觉凯撒有机会吗？”有人在帝云归面前坐下，伸手就要去拿帝云归面前的酸梅汤。

    “一边去！”帝云归拍飞对方的手，然后淡淡道：“你可不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切，小气鬼。”奥斯椒月又不是真想喝对方的酸梅汤，招手让老板给她也来一份，然后笑眯眯望着对方：“但是我们都很想知道啊。”

 第39章 万物流转的演化

    “如果你单纯是买不起这杯酸梅汤所以想喝那就随便你了。”帝云归懒洋洋说道：“可你明明只是想占我的便宜。”

    “你的便宜有什么好占的。”椒月嗤之以鼻：“你还没我长得好看。”

    “比公主殿下好看的人实在不多了。”帝云归淡淡说道，然后看着奥斯椒月：“关于之前那个话题，凯撒究竟能不能击败落颜，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吧。”

    “至少有机会？”椒月笑着说道。

    “是的，至少有机会，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的凯撒也在洞玄不惑到洞玄洞天之间，如果想要积累成为洞玄之上，至少还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乃至于更久，毕竟那条天人界限，并不是那么好跨域的。”帝云归说道：“反正在凤凰台上失败也不会死亡，有能和同阶佼佼者较量的机会，凡是对自己稍有追求的少年都不会放弃。”

    “但是这样的机会真的很渺茫，我甚至怀疑如今的轩轶都能够打败现在的凯撒。”

    “就和轩轶很弱一样。”椒月嗤笑道：“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他那吓人的法相境。”

    “是啊，他有霓凰之火可以提前拥有掌握洞玄之力，又开辟出来那样强大的法相境，其前途不可限量，偏偏又成了你们奥斯家族的囊中之物，想想还真不是那么开心呢。”帝云归平静说道，并没有那么的不开心与不甘心。

    其实当初他自己就是最重视轩轶的那个人，甚至为此专程找到了曦子权请求他不要和轩轶树敌过深，但即使是帝云归也没有想到，在接下来短短几个星期的时间里，轩轶就能够成为星城的行走。

    而现在，他却成了奥斯帝国的影子皇子。

    人的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难以捉摸。

    不过奥斯帝国能给他的，斯特共和国确实给不了。

    所以并没有那么遗憾。

    正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又是一声长长的惊叫，一个不自量力的挑战者又被落颜打下了凤凰台，台上的少女自己笔直站在那里，闭上眼睛养神的同时等待下一个挑战者。

    蓝天白云下，少女红发红裙。

    “他还需要多久？”帝云归突然问道。

    “具体需要多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椒月笑了笑回答：“即使没有突破，他一样会准时过来的。”

    “那我只能祝他好运？”帝云归淡淡道。

    “这是你唯一能做的事情。”椒月点了点头，然后少女的酸梅汤已经送到了面前，帝国的公主殿下吸了两口，露出微笑：“味道果然很不错嘛。”

    ……

    ……

    此时的轩轶，内心中别无杂念。

    因为他如今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突破自己现在的境界。

    虽然说轩轶曾经两境圆满，但是那两次的圆满境，格物境的三妙境是在轩二的指导下进行的，轩轶只要根据名师指导闷头苦练罢了，哪怕这样，在格物圆满突破致知境的路上，虽然说轩轶尝试过无数种不依靠轩二的协助就能够致知七夕紫蓂的方法，但是最终都是以失败而告终，可见在自开道路这件事情上究竟有多么的艰难，最终还是按照轩二给的详细进阶途径，方能够一劳永逸畅通无阻地一路进阶至致知境圆满，轩二在其中同样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当然，对于绝大多数修行者而言，他们也同样是在前人的道路下摸索前行，即使天才如椒月，如果没有奥斯家族那些前辈们的修行笔记，少女也不会有这样惊世骇俗的修行记录，名师的指导和充沛的修炼资源补给，在修炼的道路上缺一不可。

    曾经的轩轶依靠轩二的帮忙解决了前一个问题，但是在如今，虽然不再缺乏修炼资源，但是由于自己终于在法相境由于机缘巧合的缘故开辟了崭新的万物流转之后，竟然连轩二都无法对他进行有效的指导，仅仅是法相前四境的修炼，都需要石枫的协助才能够完成。

    而如今到了接下来的三妙境，连石枫都有些无能为力。

    这更能让轩轶感觉到，修炼一途，就如同攀登高山，越往上，则同行者越少，越需要自寻道路，能够找到的前人捷径逐渐屈指可数。

    怪不得千年前自从三圣出世，从此人类强者便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现在看来，有三圣进行高屋建瓴的指导，甚至说月佚圣者还建立了叶夜学院，亲自为学生讲课解惑，在接下来又有永耀至尊进行天地宣讲，替世间修行者理清前方道路。

    修行原本就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事情啊，轩轶不知道自己将来究竟会抵达什么样的境界。

    但是有一点是清晰的，那就是越高越好。

    因为少年已经看过了太多的风景，普通的高处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这样想着，轩轶逐渐抱元守一，继续运转周流经。

    至少在法相境，石枫给他的周流经确实是最对症下药的修行秘法，如果放在外面，恐怕是万金难觅。

    轩轶的周流经可谓是已经大成，虽然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随着自己体内那个自行运转的气旋运转越来越快，自己周身的岩浆阴阳鱼的转动也随之加快，并且范围也在慢慢扩大。

    在这一瞬间，仿佛醍醐灌顶一般，轩轶突然明白了自己万物流转三妙境可能的途径选择。

    无非是大，专，与深三者。

    大便是范围之大，在刚刚掌握万物流转的法相境之时，自己只能转化身周十厘米左右的能量流动，虽然强大，但是未免稍微有些鸡肋。

    而到了法相境的不惑，随着对万物流转理解的加深，自己的掌控范围已经到了接近身周一米，并且无论是转化速度还是说掌控精度，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可是逐渐的，轩轶慢慢明白，这种提升远远不是止境。

    如果自己在法相洞天选择增加万物流转的范围，那么说原本一米便是自己的掌控界限，那么随着境界的提升，那么或许可以掌握两米，三米，乃至于五米的范围。

    这甚至将会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型领域的雏形。

    轩轶心中已经有了明悟。

    这样的话，他在法相境就会拥有些许洞玄之上的特征，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得不到的东西。

    至于第二个方向，则是专。

 第40章 我是不是帮到了你

    专就是专一。

    万物流转当然是取其博大，便如同皇天剑上的天象裂解魔纹，所有侵袭到少年周身的能量，少年都能够将其吸收转化，然后收为己用。

    这当然很好，但是光博大，没有精深是不够的。

    所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轩轶虽然可以选择这所有属性的能量穿透自己的身体对其去粗取精，转化如一，但是样样行便意味着样样不行。

    至少对于现在的轩轶来说，是一个奢望。

    轩轶也可以选择在洞天境加强对一个属性能量的转化和吸收，而对于目前的少年而言，其实真正的选择只有一个。

    那就是火焰。

    不仅是因为他即将面对的对手落颜其主要能力是火焰，更重要是轩轶目前所在的位置就是岩浆之池，这个古老的铸剑池几乎是这个世界火系能量最为富集的场所，这样一方面可以让轩轶更加熟练地无止息运转周流经，更重要的是可以强化路远对于火焰与热力的吸收和转化。

    当然，第三个选择就是深化。

    深可以说是大和专的结合体，就是在不扩大万物流转范围的前提下，加快对其他能量的吸收转化效率，而不是仅仅针对某一个特性的能量进行强化。

    不过对于现在的轩轶来说，这个相对来说最没有吸引力。

    因为它相对来说最为中庸，中庸也便是不讨喜的表现。

    万物流转接下来的三个方向，大，专，深，只要轩轶能在任何一个方向获得扩展，他就有七成以上的机会进阶到洞天境，获得相应的洞天能力，只是绝对没有机会同时进行修习和研究，毕竟时间有限。

    当然，窥一斑而知全豹，轩轶如今已经大致明白，在洞天境之后的巅峰境，自己要么将自己在洞天境选择的能力进一步加强，要么说单纯地多线开花，同时掌握大专深的两项乃至三项，就有机会攀登到巅峰境。

    至于圆满境，目前来说还是比较遥远的事情，因为之前轩轶的圆满境基本上都是机缘巧合达到的，虽然说圆满境的能力大多是之前的倍增，无论是格物境的生死感知，还是致知境的药师琉璃体，都对轩轶起到了几乎无法替代的重要作用，轩轶当然希望自己有机会在如此有潜力的法相境最终能够到达圆满境，但是这个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因为在轩轶修炼以来，在法相境所经历的困难几乎是最多的，目前能够到法相不惑已经经历了相当多的坎坷。

    “轩二。”少年在心中询问对方的意见，轩二自从两个人告知身份之后，就越来越少干涉少年的行动：“你有什么建议？”

    “你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何必来问我呢？”那个温润的男子声音平静响起：“对于万物流转的法相境，我能给的建议不多，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最终进阶圆满境，因为这绝对是一个充满惊喜的境界。”

    轩轶点了点头，然后周身运转的周流经骤然一变，从原本海纳百川来者不拒的状态，开始变为了疯狂吸纳周围岩浆中的热力，从最终冷热的动态平衡，转换为了提纯其中的热度，以原本就已经炽热到足以让岩石融化的高温更加可怕，乃至于沸腾。

    少年觉得这样一来，自己全身的皮肤和血液都在沸腾，但是他却始终紧紧咬住牙，接受这样相当于岩浆灼体的伤害。

    毕竟他体内原本就有极为炽热的霓凰之火，更有发作起来已经超越人类痛觉感知的七夕紫蓂，所以说对于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人来说都难以承担的剧痛，对于轩轶来说不过是刚刚好的范围。

    随着体内吞吐岩浆热力的速度越来越快，少年感觉那扇体内的石门也终于开始慢慢松动起来，他心中狂喜，不由加快了速度，却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体内有一根弦松动了一般，又好像原本吹胀了的气球突然漏气，少年愕然发现，自己突然变得无法控制体内流转的能量。

    那些能量在体内暴虐地流转，就好像横冲直撞的火牛或者说游蛇，沸腾的血液从少年的七窍中涌了出来，然后燃烧化作赤红色的火焰，少年觉得自己全身的力量都在随着这些火焰的点燃而流失，但是他拼尽全力，也无法控制它们。

    这是怎么回事？

    轩轶虽然在这一瞬间明白，是自己过于急切的修炼，以及因为自己能够承担更加剧烈的痛苦，所以提前将自己的身体逼近了极限，但是如何将自己从悬崖上拉回来，少年却完全不知道办法。

    他已经无法在岩浆中保持最初稳定的姿态，就好像风暴中的乱絮，被撕扯，被飘荡，此起彼伏，载沉载浮。

    轩轶虽然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濒死的体验，但是没有一次，比这次感觉地更加真实。

    “轩二。”他轻轻呼唤对方的名字：“为什么没有阻止我？”

    轩二没有回答。

    正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突然传来一阵凉丝丝的冰凉气息，那股气息从他胸口传来，然后流转全身，乃至于四肢百骸，所到之处，就好像一只柔和的小手抚平全身肌肉的扭曲和褶皱，修复那些已经濒临破裂甚至已经破裂的血管。

    轩轶赶紧趁这个机会，收拢体内的力量，全神贯注地轰击那扇已经松动的石门，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少年感觉自己面前变得一片光明。

    他睁开了眼睛，却惊讶发现，自己周身盘旋着一只赤红色的火焰凤凰，它围绕着自己飞翔，不时发出悦耳的清唳，自己站在岩浆池的底部，周围所有的岩浆都被那只火焰的凤凰分开。

    就好像自己在一个沙漏的底端，只是这个沙漏使用灼热通红的流动岩浆作为沙漏壁制成的。

    “是你保护了我吗？”轩轶不由问道，然后才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抱着自己。

    轩轶回头，看到了全身被青灰色鳞片彻底包括住的妖妖从背后抱着自己，紧闭着双眼，而那个朱红色的火凤令牌，此时正挂在自己脖颈上。

    少年一把扯下令牌，赶紧给妖妖戴上，才看到那些青灰色鳞片从少女的身上慢慢褪去，但是依然在全身有着大片的残余。

    女孩悠悠睁开火焰色的眼睛，看着自己面前轩轶，轻轻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刚才，我很害怕。”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傻事？”

    “但是我帮到了你，不是吗？”

    轩轶用力摇了摇头，然后捂住了少女还要说些什么的嘴，紧紧将她拥进了怀里。

    “只要你活着就好。”

 第41章 妖火

    轩轶将昏睡过去的妖妖拦腰抱了起来，然后踩着灼热的岩浆一步一步走到坚硬的岩石上，足背上流动的岩石熔液滴落在地上，冷却结成黑色的石珠。

    轩轶将少女赤裸的身躯放进冰冷清澈的地泉之中，看着那些蔓延的青灰色鳞片在地泉的滋养下在少女的身上进一步地缩小脱落，他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回过去头看向那片已经差不多重新恢复平静的岩浆之池，看着暗红色的光芒在其中缓慢地涌动着，他无法想象，方才妖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跳入了这片岩浆中。

    她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要和自己一起死去，但是最后却误打误撞地将那块蕴藏着一滴凤血的玉牌戴在了自己身上，借助凤血的力量安抚自己体内暴躁的火焰激流，从而将自己从那九死一生的境地中给拯救了出来。

    大概是妖妖自己体内的霓凰之血和玉牌本身保护了她，否则的话，她不要说在熔岩的乱流中来到自己身边，单单是跳下来这个动作，就可以让妖妖死无葬身之地了。

    但是轩轶只感觉由衷地开心。

    因为至少妖妖还活着。

    轩轶不知道如果妖妖真的突然死掉了，自己会不会再做出什么傻事，甚至说要去大闹遗忘之城。

    也或许他什么也不会做，只是静静守到这个女孩小小的坟冢边，守到自己认为需要离开的时候为止。

    但是当轩轶发现妖妖还活着的那一瞬间，他真的感觉自己得到了一生中几乎最大的满足。

    似乎只要能让这个小女孩活下去，他为此无论付出什么，都感觉心甘情愿。

    看着妖妖如今浮在水面上的安详睡脸，就好像一朵在水中升起的红莲，红发是莲花鲜艳耀眼的花瓣，而女孩的小脸则是包裹在花瓣中的雪白莲蓬。

    轩轶从黑铁之戒中取出一套换洗的黑衣穿上，蹲下身子轻轻揉了揉少女的额头，然后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他一定会找到救妖妖的办法的，但在这之前，他先需要打败落颜，获得前往遗忘之城的名额。

    在轩轶走到黑色石门之前，打算打开紧闭的大门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妖妖轻微的话语：“轩轶，等等。”

    少年回过头，看到妖妖突然醒了过来，强撑着身体趴在地泉的边沿，叫住了他。

    轩轶丝毫没有感到厌烦，他快步返回妖妖的身边：“有什么不舒服吗？想吃什么？或者想让我帮你做点什么？”

    他轻轻询问，但是妖妖却有点固执地摇了摇头，低下头将脖子上的玉牌递给了轩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少年。

    轩轶同样摇头。

    是的，通过方才的经验来看，这个玉牌确实会对他产生不小的裨益，甚至说能够在接下来对阵落颜的战斗中给予轩轶更多的帮助。

    但是他不想要。

    相比于增加的那些胜算，轩轶更希望自己回来看到一个安然无恙更加健康的妖妖。

    妖妖伸出一只空着的手，向着轩轶伸出，就好像在索求什么东西，但是妖妖什么都没有说。

    轩轶只能蹲下来，将自己的手放在妖妖的小手里，然后妖妖用另一只手将玉牌拍在轩轶的手中，用力让轩轶的五根手指合上将那个玉牌让轩轶握在手心。

    “不要担心我。”妖妖抬头看着轩轶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不会死的，我答应过你我不会死，我就不会在你回来之前死掉的。”

    “相反，我知道我很弱小，所以我才会变得更想帮你，能够帮你一丝一毫都会让我感觉很高兴。”

    “这是我唯一能帮你的事情了，所以请不要拒绝我，好吗？”

    妖妖这样说道，眼睛眨也不眨，少女的眼中像是藏着夕阳的湖水。

    轩轶看着这双眼睛，点了点头，然后他摊开手掌，将头低得更低，好让妖妖将那块朱红的玉牌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

    ……

    大地上也是一轮昏黄的夕阳垂在远山的尽头。

    轩轶估算了一下时间，确定这应该是落颜到这里的第三天，所以自己醒来的还不算太晚。

    当然，如果没有妖妖的帮助，或许自己就再也不会有醒来的机会了。

    轩轶抬起右手，黑铁之戒浮现而出：“椒月，我好了。”

    少年淡淡说道。

    椒月在对面打了个哈欠：“感觉良好？”

    轩轶点了点头：“感觉良好。”

    在下一瞬间，少年身周的空气开始出现轻微的波动，椒月从虚无之处走了下来，她罕见地穿了一套蓝白色的丝绸长裙，长发不收不束地笔直披散在脑后，表情带着似笑非笑的玩味。

    “精气神看起来不错嘛。”椒月评价道：“洞天能力命名了吗？”

    轩轶摇了摇头，伸手抓向那轮已经快要落下的太阳，借助太阳将坠时微弱的光芒将其收拢到自己体内，然后左手平平伸出，一簇耀眼的橘红色火焰便从那里燃起。

    椒月神情肃然，赞道：“很厉害。”

    是的，当然很厉害，轩轶只借助一缕微弱的阳光，便能够制造转化炽热如斯的火焰，这样的强化增幅的可怕，没有人比同样境界高深的椒月更能清楚其中的不易与强大。

    “要么，就叫漆黑火焰使？”椒月捏住下巴，看着轩轶的一身黑衣，带着调节气氛的意味，轻轻说道。

    轩轶看着椒月：“认真的？”

    “当然是开玩笑的了。”椒月摆摆手哈哈笑道，然后正色看着轩轶：“你真的打算让我帮你取名？”

    这样说着的时候，椒月看了眼轩轶胸前埋在黑衣下的朱红玉牌，那个玉牌的能量强大到让人无法忽略，况且轩轶也没有想过掩饰：“她给了你？”

    轩轶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那她还是真有本事呢。”椒月赞叹道。

    她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轩轶的人了，所以清楚知道让轩轶收下这个对妖妖的病至关重要的玉牌有多难。

    “那就叫妖火吧，你的洞天能力。”椒月轻轻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洞天能力应该是加强了对火焰的转化和输出。”

    “我感觉妖火很合适。”

    轩轶轻轻点头：“好名字。”

    这样说着，少年向着椒月伸出了右手：“走吧。”

    椒月点了点头，握住轩轶的手，两个人的身体瞬间消失在了这个空旷的皇宫大殿下。

    倾斜的落日悠悠洒落光辉。

 第42章 等待

    夕阳下，远处的云翳烧成火焰的一片，通红耀眼。

    落颜站在凤凰台上，全身燃烧着熊熊燃烧的赤色火焰，灰白发色的少年站在她对面，耷拉着双肩，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奚柏楠抬起眼睛望了落颜一眼：“虽然你胡吹大气，但似乎也不过如此。”

    奚柏楠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衬衣上的扣子系歪了三颗，头发也像好几天没洗的样子，但是这个单薄的少年眼神依旧犀利如刀。

    落颜的右手被灰败的气息所包裹，一时之间，连她的霓凰之火都无法将其燃烧殆尽。

    “战斗还没有结束。”落颜轻轻说道，望着远方的天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的时候，身体的火焰便骤然繁盛了许多，就好像在即将熄灭的柴火中又添了新的燃料，又好像泼了整整一桶的热油。

    奚柏楠低头叹了口气，然后静静一步一步走上去，向着落颜走去，脚步略微有些歪斜。

    落颜的眼中充满了警惕的神色，这个奇怪的颓废少年所拥有的力量太过诡异，那是一种可以让万物腐朽将其掠夺侵蚀的强大力量，即使生命力强如落颜，也很难安然无恙地接受他的随手一击。

    与之前和自己战斗的那个金发少年不同，这个敌人简直就是落颜所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

    当然，只要落颜后退一步，说自己输了，就能够结束这场稍微有些难堪的战斗，反正她的使命就是替遗忘之城挑选合适的入城名额。

    但是落颜不想这样做。

    因为她已经给出两个名额了。

    两个都是金发的男人。

    虽然说落颜很奇怪为什么奥斯帝国没有厉害的女孩子和她打上一场，毕竟她听说如今奥斯帝国的那位月公主就很强，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就没有等到对方过来和她打上一架。

    无论能打过还是打不过，总之能打一架不是很开心的事情，为什么她不来呢？

    第一个金发的男人是会用云的家伙，他自称是曦光一族的成员，作为曾经的隐族成员，落颜还是对他们的历史略有了解的，也知道所谓的曦光一族就是终结了隐族避世历史的族群，只是如今他们几乎彻底出世，甚至有大范围和普通人通婚的情况发生，这就让落颜有点不喜欢他们了。

    但是不喜欢曦光一族，可落颜还是蛮喜欢帝云归这个人的，所以打了许久之后，她便卖了个破绽，让出一步，宣布把名额给了眼前的那个人呢。

    至于羞辱不羞辱的，落颜从来没有想过。

    她只是表现自己的认同罢了。

    第二个金发的男人用的是非常复古的斗气，斗气衍生到极致，可以演化万物，虽然未必能够化马，但是却能够化作兵器和战甲，落颜同样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强的对手了，也和对方战斗了许久，最后一时高兴，也卖了个破绽，将第二个名额给了他。

    是啊，这就是落颜本来打的算盘，一共她会摆三天的凤凰台，那么第一天把名额给了帝云归，第二天给了那个叫做凯撒的家伙，至于第三天，大概就轮到奥斯羽生了？

    虽然说落颜并不是很喜欢奥斯羽生这个人，更不喜欢他为了一个污秽之血敢和整个霓凰一族为敌。

    但是落颜不知道为什么，却很想给他一个机会，给他一个前往遗忘之城的机会。

    否则的话，自己或许也不会把血凤令给他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在知道霓凰一族对诅咒之血的憎恨之后，还敢庇护那样污秽的妖物，原本落颜已经给了他机会，保证自己不会杀死那个叫做妖妖的女孩，只会将她囚禁在遗忘之城一直囚禁到死去。

    但即使这样，他都不愿意答应。

    一个污秽之血，真的值得一个奥斯家族的皇子，注定要和霓凰一族的女儿结为连理的人这样重视吗？

    落颜有些不甘，但却有了更多的兴趣。

    所以她站在这里等那个奥斯羽生过来，如果他想进遗忘之城，那么至少要先过她这一关。

    可是落颜从白天等到了晚上，又从晚上等到了白天，有无数弱小地像蚂蚁一样的人类都试着爬上凤凰台来向她挑战，但都被落颜以更快的速度给击下台去。

    她等了三天，如果最后他还是不来，那么落颜当然不会像望夫石一样继续等下去，既然他相信除了遗忘之城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拯救那个女孩，那就让他尽管去试。

    如果连遗忘之城都不敢去，那么他凭什么说他在乎那个女孩超过了在乎霓凰一族本身。

    可是到了最后，落颜没有等来奥斯羽生，而是等来了这个强大到诡异的灰白发色的男子。

    他要比之前的帝云归和凯撒都要强大，可是这一次，落颜却没有那么想输。

    如果输了的话，这样游戏就会提前结束了，三个名额花落各家，即使是落颜，也需要遵守夕天族长所定下的规则，无法凭空变出来第四个名额。

    以及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这个男人身上灰败死亡的气息。

    那个男人歪歪斜斜地向自己走来，落颜后退一步，右手笔直向后伸出，劲力微吐，一道赤红色的长鞭从她的手中骤然抽出，完全由火焰构成，燃烧着熊熊的烈焰，向着对方横扫而出。

    通过之前的经验，落颜已经知道和对方近身战斗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事情了，他的全身都布满着死亡，就好像是一个张开大口的猪笼草，等着那些蚊虫去自取灭亡。

    一鞭挥出，奚柏楠头微微一歪，伸手便握住那条向他横扫而来的火焰长鞭，然后手上稍微用力，那代表着霓凰之火的长鞭就在少年的手中凭空融化，就好像蜡烛遇上了火焰，阴影遭遇了日光。

    但是落颜的嘴上却露出了的久违的笑容，她趁奚柏楠实战能力的那一瞬间，左手回缩，然后向着奚柏楠一拳用力笔直击出。

    一条纤巧的火焰凤凰从少女的拳头前飞翔而出，然后在空中越变越大，将奚柏楠彻底吞没其中。

    可是即使这样，奚柏楠也没有流露任何的慌乱神色，他停在那火焰之中，灰色的气息将他团团包裹，给予保护，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够重新挣脱这微不足道的束缚。

    但是没有接下来了。

    落颜不会放过任何一点机会，她快步上前，向着正在试图破解她的火焰的奚柏楠一脚飞出，奚柏楠猝不及防，也无法可挡，被这一脚直接踢飞，然后落向了凤凰台之外。

    落颜双手支撑双膝，在原地大口喘起气来。

    但是无论如何——她赢了。

 第43章 姗姗来迟

    看着远远飞出的奚柏楠在空中终于挣脱了自己的火焰束缚，落颜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的，如果这是一场真实的战斗，这尚且远远没有结束，自己没有对奚柏楠造成实质的伤害，他的法相洞玄能力，战斗方式都对自己有着相当大的克制，让自己没有办法全力出手。

    如果这不是关系到第三个名额的话，或许落颜就会任由他打败自己，反正对方足够强。

    但是由于落颜实在不喜欢他，所以宁愿选择用这种方式取胜，也不愿意和他继续那场艰难并且可能无果的战斗。

    奚柏楠在空中挣脱火焰之后，并没有当即下坠，而是背后瞬间展开了一对灰白色的枯败羽翼，整个人如同堕天使一样悬在空中，与落颜远远对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哦。”

    “毕竟不聪明的女孩只能被男孩骗。”落颜静静说道：“你输了，并不会因为你不落地而改变。”

    这可不是某个只要不落地就不算输的漫画。

    毕竟落颜才是唯一的规则制定者。

    “我也没有要不认输的打算。”奚柏楠笑着说道，虽然他的笑有些惨兮兮的：“我只是很意外，你竟然如此遵守原则。”

    是的，因为落颜手中掌握着夕天族长交给她的力量，她就是用这个力量在城市中凭空拉起来了这座凤凰台，但是此时，落颜在不想落败的时候，却完全没有打这个力量主意。

    “或许是因为我还有别的选择。”落颜看着远方的夕阳轻轻说道。

    “是的，有别的选择确实很好，不过不能在遗忘之城看到你，还真的有点遗憾呢。”奚柏楠笑了笑，然后羽翼收敛，整个人凭空下坠，然后落在人群之中。

    周围人一片惋惜之声。

    是的，落颜的凤凰台在这座城市已经立了整整三天两夜了，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一旦入夜几乎就不会有继续的挑战。

    之前虽然说有帝云归和凯撒先后获得落颜的认可，其中凯撒还是公认的奥斯帝国年轻一代最强者之一，但是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无论是帝云归也好，凯撒也罢，并没有真的击败落颜的能力，只是他们是这两天向落颜挑战的最杰出者，所以作为认可才被授予了名额。

    这样一想就感觉很不甘心。

    而到了今天，号称最诡异也最强大的奚柏楠终于姗姗来迟，登场一战，果然初战就将落颜逼到了难以应对的地步，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代表着这个来自不可知地的少女终于将要落败，奥斯帝国足以扬眉吐气的时候，情形突变，奚柏楠被横扫出场，尽管从接下来的对话中可以知道，奚柏楠不仅没有受任何伤，甚至还有再战的实力，但是毫无疑问他已经没有在上场的资格了。

    难道说这就是奥斯帝国的极限吗？所有人心中不由这样想道。

    是的，他们还有站在帝国双璧之上的月公主奥斯椒月，可是椒月殿下到现在还没有出场战斗的意思，或许是不屑于和对方比斗，但是不是还有近来名声鹊起甚至有压倒月公主之势的皇太子奥斯羽生，所有人都听说他曾在钱家庄园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脆败钱家继承人钱业，逼迫钱穆隐退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太子的亲信钱樱，可是如今奥斯帝国被一个女子几乎骑在头上挑战，奥斯皇族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战，未免也太过于惧怕对方了吧。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一句月公主，台下的群众开始此起彼伏地呐喊，希望他们心目中那个最强的公主殿下可以回报他们的期望，战胜眼前向整个帝国挑战的对手。

    喊声逐渐成为了山呼海啸，落颜站在夕阳的光辉下，昏红色的日光折射在半透明的琉璃凤凰台上，将她的影子也拉得极长。

    所以说那个皇太子口口声声所说，自己到了最后却做了缩头乌龟？

    亏自己还在这里想来等他堂堂正正一战。

    落颜不由感到有些意兴阑珊。

    她叹了口气，自从三天前立下凤凰台宣布规则之后，在台下众人的呼唤椒月的呼喊声中又一次开口说道：“敢问月公主何在，落颜愿与你做最后一战。”

    轩轶和椒月便站在凤凰台不远处的酒楼屋脊上，看着那些沸腾的群众和他们的呼唤。

    以及落颜那平静回荡在整座城市的邀战。

    轩轶耸了耸肩：“你真的不上去试试？”

    椒月笑了笑：“如果我想上的话，我还会让她嚣张到现在？”

    “但这是你的时间。”

    轩轶点了点头。

    然后顿足而起，背后鲜红的火焰之翼张开，如同火焰的凤凰腾空，在空中划出鲜亮的轨迹，然后落在了凤凰台上。

    落颜看着这个二话不说落在自己面前的红发少年，表情先是惊喜，然后看清楚对方面容是意外，最后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你是谁？”落颜问道。

    “我是轩轶。”轩轶淡淡说道：“前星城行走。”

    落颜睁大眼睛：“我听说过你。”

    轩轶如果不是气氛缘故的话就差点捂脸，因为听说过自己这个星城行走的人大多不是什么好印象，毕竟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叛逃的那个。

    “妖妖是我的朋友。”轩轶静静说道：“太子殿下有些不方便出场，所以他委托我来替他做这件事情。”

    反正总是我委托我自己就对了。

    落颜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她之所以之前感到困惑，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气息她明明非常熟悉，如果闭上眼睛那么落雁就能够肯定对方就是那个混蛋的奥斯皇太子奥斯羽生。

    可是明明他又长了一张和奥斯羽生完全不相干的脸，虽然说有着七成的相似，但是那三成的不似都是点在了俊美上面。

    但如今轩轶说的这一番话，让落颜瞬间明白了什么。

    毕竟，这是奥斯羽生不方便出场的地方，但是轩轶却很方便。

    “既然这样的话。”落颜也不挑明这层关系，毕竟她自己差不多已经心知肚明：“那么现在战斗可以开始了？”

    话音未落，这位红发襦裙的少女，全身重新燃烧起和轩轶全无二致的红色火焰，向着轩轶横冲而去。

    毕竟，这是一场上次被打断的战斗。

    这次在凤凰台上，再没有人可以干涉落颜。

 第44章 聚首

    凤凰台外，喊声收起。

    夕阳光辉划过世界，万物尘埃聚散。

    下面的观众都看到了那束划过天空的红色光翼，很多人都猜测是自己的太子殿下，因为很多人传说在钱家的庄园里，太子殿下发掘了自己体内的力量，得到了完美掌控火焰的力量。

    只是凤凰台太高，大多数人都看不到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家卖小面的店家依然是最好的休憩位置，这两天店家数钱数到手软，毕竟很少有人好意思干坐着不点东西，至少也会点一杯冰镇的酸梅汤，正在这个时候，他抬头看到一个灰白发色的少年穿过人群而来，所有走到他身边的人就好像被毒蛇滑过身体一样向着两边一缩，给他让出了位置。

    店家望了那个少年一样，就不自觉地移过了目光，奚柏楠恍惚未觉，走上前坐了下来，轻声道：“一碗小面。”

    “什么也不加，只要盐。”

    帝云归坐在桌子前，看着这个几乎将这个世界都看做空气的少年，轻轻皱了皱眉头：“你这样神憎鬼厌的，感觉很好吗？”

    “被人畏惧的感觉不是很好。”奚柏楠淡淡说道：“但是要比被人痛恨和鄙夷好得多。”

    帝云归看着这个灰白发色的少年，其实并不清楚对方到底经过什么，其实所有势力对于奚柏楠的了解都不多，只知道他是被望海州的那个古老家族所收养，然后快速地崛起，无论是天赋还是能力都让人惊艳。

    但是他虽然是望海州乃至于地方势力最杰出的一员新秀，但是从未想过成为真正的领袖，一向都是独来独往，就好像孤狼一般。

    凯撒就坐在一边，手边放着一杯加冰的西瓜汁，金发内敛的英俊男子不说话的时候就好像一尊古典时期的雕塑。

    此时他抬眼笑了笑：“你知道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帝云归回头看了凯撒一眼，真的很好奇。

    他和凯撒是唯二通过落颜的审核之人，但是面前眼前的少年，其实两个人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甚至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帝云归和凯撒的境界甚至被对方轻微地拉开。

    他们都是这个世间罕见的天才，可以说从来没有服气过什么人，可是面对这个颓废枯败的少年，却总感觉如果真的生死相搏，那么最后活下来的绝对是对方。

    “什么话？”

    凯撒望了奚柏楠一样，奚柏楠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此时他的面也送了上来，毕竟即使畏惧，但是相比于送面上来的恐惧，远比不送要大得多。

    他右手拿着筷子低头吃面，左手轻轻摆了摆表示自己完全不在乎。

    凯撒笑了笑：“他第一次和我见面的时候，我和他还只有十三岁，那一天我骑着马在他的练武场走过，看到他一个人清晨五点半在那里打木桩，就要去和他陪练。”

    “他说，我会杀了你的，所以，请离我远一点。”

    “但是你没有死。”帝云归敏锐地点出了这一点。

    凯撒笑了笑：“那个时候他刚被他的家族带到青安帝都，我一只手就能打他两个，所以我当然很不服气，心想哪来的这么嚣张的家伙。”

    凯撒看着帝云归：“毕竟从小到大，我才是帝都最跋扈的贵公子。”

    “所以说我很好奇你的外号为啥不是【跋扈的贵公子】。”帝云归静静吐槽道：“然后呢？”

    “然后我被只有自己一半强的这家伙差点打的满地找牙。”凯撒轻轻说道，毫无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从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境界其实只能代表很少的东西。”

    “战斗是一件比我想象中更复杂的事情。”

    “到后来，他法相之后，拿到了那么强大诡异的法相能力，更没有人敢和他过招了，只有我才会偶尔缠着和他切磋一下。”这样说，凯撒看向奚柏楠，诚恳说道：“感谢不杀之人。”

    奚柏楠放下筷子，认真辩解道：“杀你很难。”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低头继续吃饭。

    帝云归差点就哑然失笑，不过看凯撒的态度，突然意识到这对号称帝国双璧的男子，其实之间的关系可能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紧密一点。

    正在这个时候，三个人的耳边同时传来那个清脆锐利的女声：“你们三个似乎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帝云归抬头一看，正看到奥斯椒月站在餐桌前，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凯撒随即在椅子上抚胸行了半礼，然后奚柏楠也停住吃到一半的素面认真望着自家的公主殿下伸出手指按住心脏的位置。

    帝云归似笑非笑：“早就听说公主殿下在奥斯帝国一手遮天。”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奥斯椒月淡淡说道：“不对我行礼可以，但是你需要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对殿下的尊重是放在心里的。”帝云归笑着说道：“以及，公主殿下也放心不下吗？”

    帝云归没有说放心不下什么，但是他们三个人聚在这里，都是想看一下那个人的表演。

    虽然说在奥斯本的庄园里轩轶曾经表演过一次，不过那个时候只是惊鸿一瞥，对手也是洞玄之上的强大所在，其实并看不出来太多的东西。

    而这次，落颜可是基本算是洞玄境最强的那个档次，所有人都想知道两年过去了，曾经那个不断创造奇迹越境而战的轩一如今修复到了什么境界，又成长到了什么境界。

    这次椒月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她只是在长凳上坐了下来，坐在了奚柏楠的身旁，然后抬起头来，望着天空中的凤凰台。

    “我也很想知道，现在的他，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火红色的长虹从凤凰台上如同火鸟一样飞出，飞向云霄，然后将天边那片云翳烧出来一个刺目的巨大空洞。

    奚柏楠放下了筷子，看向了远方。

    凯撒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民众第一次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然后有人纷纷在担心这是不是刚才降落的那只火鸟被落颜小姑娘给打飞到了天边。

    帝云归望着椒月：“这是什么？”

    那一夜轩轶和他交流过很多东西，但是唯独没有提到这一招。

    “我也不知道。”椒月微笑说道：“但我想，可以叫它妖火。”

 第45章 佯败

    那束火红色的长虹炽热无比，划破天际，最后击穿了远方那原本安静休憩在那里的一大片云彩。

    椒月等人隔得远远的，都能感受得到其中蕴含着的强大威力，甚至所谓的洞玄之上一击，也不过如此了。

    奥斯椒月回答完帝云归，然后足尖轻轻一点，她整个人就消失在这个路边的棚子里，而在下一刻，奥斯椒月就出现在了空中。

    虽然说以他们的能力，并不需要真实看到战场就可以知道凤凰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方才那一瞬间，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以至于他们都没有明白方才看似还在焦灼的战斗，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所以奥斯椒月选择来到了空中，占据了最好的位置，低头望下方的战场。

    只是奥斯椒月刚刚站定，就看到帝云归坐着一朵晃悠悠的白云飘了上来，接下来是张开灰白羽翼的奚柏楠和全身冒出金色斗气光芒的凯撒。

    他们也终于意识到了，在棚子里吃着面喝着饮料看戏似乎有点不合时宜起来。

    不过帝云归和奥斯椒月平齐之后，他的白云范围立刻扩大，最终成了一艘在空中漂浮的云舟，几个造型各异的椅子出现在这座云舟之上，就好像开门揖盗的小童子。

    奥斯椒月笑了笑，没有推辞，自己选择了一个梳妆台坐了下去，然后凯撒选择了王座，奚柏楠则挑了一个木墩。

    四个人坐定，这里大概是整个青安城最好的观景位置，而在下方看来，这里只是飘了一朵云。

    “没想到你的法相能力还有这个用途。”凯撒笑着说道。

    帝云归望着下方：“继续看这场战斗吧。”

    是的，是看，不再是用耳朵，或者用心去感知。

    ……

    ……

    凤凰台上，落颜气喘吁吁，惊魂未定。

    方才那束赤色长虹，就差一点就贯穿自己的头颅。

    当然，对于有着夕天族长护佑，并且身在凤凰台上的自己而言，即使是这种级别的攻击，也未必能够伤到自己。

    但是如果是平常的战斗，那么这一击吃得结实的话，自己很有可能就已经死了。

    原本落颜和眼前这个同样红发的男子还处在最初的试探阶段，不过相比于当初在太子宫的战斗，这次以却更显得火焰味十足，落颜想要知道对方的真正实力，也想要让对方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等奥斯羽生等到现在，并不是想要拱手将原本就属于他的遗忘之城名额相送，而是想让他证明，自己有实现自己之前狂妄言论的能力。

    况且落颜有了上次的经验，已经知道轩轶的力量大到不可思议，所以自然不会再和他硬碰硬比较力量，而是更多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反正霓凰一族的古武技中有大量类似的技巧，而落颜可以说是近百年来将霓凰一族古武技学习的最好的学生之一。

    或者没有之一。

    所以说战斗原本就是在落雁的计划中进行，轩轶看起来和三天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也不应该有什么变化，毕竟这和之前那一架只相隔了三天，就算有什么灵丹妙药，也不应该这么快就见效。

    而落颜这边则通过这连续三天的不断战斗，就算是那些滥竽充数不自量力地挑战者也好，像是奚柏楠帝云归凯撒这样极具实力甚至能对自己造成实质威胁的对手也罢，总之这三天落颜经历了无数次战斗，并且从未言败，早将自己的气势攀至巅峰，就等和轩轶的最后一战。

    虽然之前因为有些担忧奥斯羽生不敢来，所以落雁的气势稍有下滑，但是随着轩轶的最终感到，她的战意毅然攀登到了极致。

    所以唯战而已。

    轩轶这三天没有什么明显的进步，但是落颜却经过三天的实战和不断的胜利所以说开打之后，虽然只是手脚上的碰撞交击，但是落颜已经感觉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在那一刻到来之前。

    是的，那一刻。

    那一刻落颜已经拨开了轩轶格挡的右手，挥拳轰击向对方的门面，几乎距离胜利只剩下一步之遥的时候。

    一切突然静止了。

    对面少年的身体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几乎在一瞬间抽光了自己赖以增幅自身的霓凰之火。

    如果不是依靠本能地闪展腾挪，那么接下来从少年身上发出的那道长虹就已经宣告了自己的失败。

    落颜连续小跳翻滚后撤，一直撤到凤凰台的边缘才站稳身子，警惕地远望着轩轶，就好像是受惊的小猫。

    一只想在河边抓鱼吃的小猫，却发现自己的食物向着自己露出血盆大口时候的错觉。

    “那是什么东西？”落颜站在凤凰台边问，距离轩轶有二十米之远。

    霓凰之火重新在她身边燃烧起来，只是比最初已经弱了很多。

    这是落颜第一次发觉，在对方身边是多么危险的事情，更令人气愤的是，他并不是一开始就用这招，而是一直隐藏着，故意露出败势，引自己以为胜券在握的那一瞬间，突然袭击。

    令人防不胜防。

    而轩轶也很失望。

    是真的很失望。

    他才不管和落颜这场战斗要不要大战三百回合，赢得荡气回肠。

    他只要赢就够了，完成对妖妖的承诺，如果不是现在的落颜拥有更加伟大的力量在体内，那么轩轶还有更无赖的手段，比如说突然在身体某处出现的皇天古剑的偷袭之类的事情。

    但是既然如果比上限没有落颜的上限高，所以轩轶就只能追求战法的胜利。

    他也是这样做的，少年故意隐瞒了自己已经进阶法相洞天，并且法相洞天的能力是完全针对落颜的这个事实，在战斗中故意佯装败势，露出破绽，然后只需要一招一锤定音的杀手锏，就可以结束这场战斗。

    最少轩轶是这样想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落颜还能够避开这道攻击，除了受了一点惊吓之外，毫发无伤。

    所以面对落颜的发问，如今的轩轶很不开心。

    “你没有必要知道，至少在你败给我之前。”

    少年冷冷回答。

 第46章 兵器

    落颜深深呼了一口气，夕阳斜照，将她的影子拉长。

    她第一次感受到轩轶那强到旺盛的求胜心，所以少女轻轻地勾起嘴角：“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对吧。”

    “轩一。”

    轩轶平静摇了摇头：“不敢。”

    现在他当然占据着绝大的优势，毕竟妖火的能力可以让落颜丝毫无法近身，这对于擅长近身作战的落颜来说简直是先天克制了她最强的能力。

    但是轩轶一点都不敢放松。

    毕竟方才那一瞬间他已经抓住了最大的获胜机会，但是最终却被落颜在千钧一发的时机躲过，说不气馁是完全假的，但是战斗终究是要继续的。

    他是为了赢下来才来到这里的。

    妖妖答应他会活下去。

    他也答应妖妖会打赢这场不能输的战斗。

    落颜低低笑了起来：“是的，亮明底牌当然是愚蠢的行为，但是既然你已经出了底牌，那我不妨也出一张。”

    这样说着，这个明媚的少女低头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了一根火红的头发，然后握在手中。

    下一瞬间，这根长发便化作一条燃烧着烈焰的长鞭。

    “我用兵器，你不介意吧。”

    轩轶摇摇头：“当然不介意。”

    这样说着，他双手并拢，然后右手从左手的虎口中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我也有。”

    ……

    ……

    天空之上，四人看着落颜手中火焰长鞭和轩轶手中那把平平无奇的锈剑，脸色都稍微有些难看。

    “那是什么东西。”帝云归率先说道。

    是的，没有人曾说过在凤凰台上不能使用武器，但是对于洞玄境的佼佼者而言，找到一件适合自己的灵器是不那么容易的事情，比如说帝云归自己，最得心应手的武器便是自己的双手，因为他的云气与水雾攻守兼备，并且在十年内便有进阶洞玄之上的机会，那个时候成为半神，就不用考虑武器的事情了，毕竟身在领域之中，便是此方的神灵。

    帝云归脸色难看是因为，落颜和他战斗的时候从来不需要取出兵器，单单依靠覆盖着霓凰之焰的双手双脚，整个人就如同神兵利器一般可以层层突破自己的防御。

    而如果落颜和自己战斗的时候取出兵器应敌，那么毫无疑问，帝云归自己往常擅长的长距离攻击很可能会被对方吊打。

    尤其是近战全面克制落颜的奚柏楠，这个时候遭遇到的困境毫无疑问会更大。

    “那是凤凰的一根尾羽。”椒月静静说道：“只是我没有想到夕天族长真的会允许落颜将这根尾羽带出来作为自己的武器。”

    “当然，以凤凰尾羽的珍贵，即使是落颜这样的族中才俊也没有资格真正拥有，我也不曾听说过霓凰一族内部曾经进行过能够分配这根尾羽的活动，她应该只是借用，等到回去的时候，还是会将这一切归还。”

    帝云归叹了口气，看了看天空：“不愧是魔之眷属啊。”

    虽然说椒月可以直呼霓凰一族的名讳，但是帝云归却不敢在这光天化日下这样进行，毕竟一旦遭遇神罚，即使不会死，麻烦还是会很麻烦的，这对隐族来说都算得上是常识。

    至于椒月敢这样，当然是因为椒月自己的神通特殊，还有行走级别的宝物相护。

    “是啊，魔之眷属。”凯撒感慨道：“如今世界上家底最丰厚的便是遗忘之城吧。”

    能够将凤凰尾羽这样的重宝随随便便交给一个还没有洞玄之上的小辈，纵然说是自信，但是夕天族长的心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

    “我想单纯只是夕天族长比较大方吧。”椒月静静说道，然后望着轩轶手中那把普通的锈剑：“你们谁认得这把剑？”

    “他现在是你的人。”帝云归看着奥斯椒月：“竟然连公主殿下都认不出吗？”

    “据说当初在星城。”椒月幽幽回复：“轩一就是用这把剑差点杀了星鬼斧。”

    在场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

    ……

    但是轩轶却一点都不感觉到轻松，他并不知道落颜随手从头上拔一根头发化作的长鞭为什么竟然有如此威仪，如果说一根头发就有这么厉害的话，那么如今落颜不早就被人薅秃了。

    不过在这条火焰长鞭面前，即使拿出锈剑的轩轶，也支撑地异常艰难。

    因为他真的无法拿着这把号称原装皇天古剑的锈剑就这么一剑把落颜杀了，毕竟杀了落颜，谁带他去遗忘之城，况且杀了信使，就算自己不是奥斯羽生，也要转身跑路来逃避霓凰一族的怒火，这样的话就算帝君愿意保他，他都不想承这个情，毕竟这样一来惹祸未免也惹得太大了。

    可现在轩轶逐渐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就算真的发狠想用皇天剑去捅落颜一剑，其实也根本就捅不到。

    最初的时候轩轶还有些顾忌，不想用锈剑去削落颜的长鞭，毕竟一来削断了对方脸上不好看，其次落颜那满头红发没有十万也有八万跟头发吧，要是这样一根一根削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可是那根火焰长鞭委实厉害到了极点，不仅能长能短自由收缩，其上燃烧的赤色火焰竟然连轩轶专项强化过的“妖火”能力都不能轻而易举的吸收转化，就好像你在生吞满是冰块的饮料，总感觉人生受到了伤害。

    可是落颜的鞭子却是极快，少女的大半本领似乎都在长鞭身上，当初轩轶在旁观的时候，也看到落颜用火焰化出了一条长鞭来对付奚柏楠，只是那个时候只是一个组合技就将奚柏楠干净利落地打出了场外，可是眼下这个火焰长鞭看起来还和之前那根有些像，但是轩轶可一点都不敢真的用手去接，因为之前的经验来看，一旦说没有成功消去其中的火焰之力，那么轩轶可能会被直接把手给抽肿。

    最低预计下。

    所以轩轶只能低呼一声得罪了，然后偏转锈剑，不再只用剑背应敌，而是将剑锋向着火焰长鞭削去，毕竟这把锈剑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事实上其锋利程度远远超乎了轩轶的想象，至今为止轩轶还没有见过什么东西能够阻挡这把皇天剑的剑锋，如果真要说的话，大概椒月手中的那把梦境长剑或者说曦子权手中和皇天古剑齐名的幻灭之刃，才能够堪堪与之应对。

    虽然说轩轶手中还有皇天古剑的高仿品，但是少年也没有暴殄天物到用赝品去验真品的货。

    可是眼下，皇天锈剑与那根火焰长鞭相交，瞬间发出了金石交击的巨大噪音，相交处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冲击波，将二人向着远方推去。

    这次轮到轩轶感到不可思议了。

    “这究竟是什么武器！”

 第47章 这不是一个仁慈的世界

    “你没有必要知道，至少在你输掉这场战斗之前。”落颜面对轩轶的问题，手指轻抚上嘴唇，笑吟吟地将之前轩轶用来怼她的那句话给还了回去。

    轩轶握紧手中的皇天锈剑，看着不远处手握长鞭的落颜，表情越加紧绷。

    他没有急着强攻，因为刚才两件武器相击，让他的气血震荡沸腾不止，相信对面的落颜也是这样的感觉。

    现在轩轶当然不会认为那根长鞭还是落颜头发所幻化的蠢话，否则落颜自己就是一个人形神兽，轩轶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和她进行这场无果的战斗。

    那绝对是一件与皇天古剑品阶类似或者说稍逊的神兵利器。

    “有名字吗？”反正轩轶现在也没有办法进攻，所以就站在原地问向落颜。

    落颜也同样没有想到轩轶手中那柄锈剑竟然会那样厉害，对方可能感觉不到，但是她自己却能够清晰感知到手中火焰长鞭的轻微战栗，方才那次交击，自己手中长鞭竟然被嗑出来一个细小的缺口，哪怕说这根凤羽原本自蕴灵性，可以自行舒展愈合，但由于这并不是属于自己的兵器，所以说落颜其实心中颇为惶恐与心疼。

    如果说这根凤羽真的在自己手中被损坏，那么恐怕回到族中还会受到惩罚。

    想到这里，落颜点了点头，告知了轩轶：“火焰之牙。”

    轩轶笑了笑，认真向落颜建议道：“要不我们的战斗就到此为止？”

    “反正之前无论是帝云归还是凯撒，都是未分出胜负便告结束。”少年这样说道：“我至少不比那两位差吧。”

    落颜手握长鞭，火焰之牙在她周身自行地聚合收拢，就好像一条有着自己生命的火焰长蛇，这个穿着鲜红襦裙的少女望着轩轶，然后认真摇了摇头。

    眼眸中的红色坚定而纯粹。

    轩轶有点意外：“我和你没什么仇吧。”

    如果说不继续战斗就能够获得前往遗忘之城的名额，轩轶真的不希望和落颜打到玉石俱焚的地步：“你要知道，长鞭与刀剑相交，只听说过长鞭被刀剑削断，而没有听说过刀剑被长鞭卷折的道理。”

    从武器上来说，轩轶确实占着先天的优势，只是说势在必得的两次尝试都被落颜无声无息地化解，实在让他有点不开心。

    只是就此罢手的话，轩轶完全能够接受，毕竟当初落颜主动赠与自己那块血凤令的恩惠，无论如何还是要铭记在心的。

    落颜展颜一笑：“你当然和我没仇。”

    “但是遗忘之城的名额，唯独对于你而言，不应该那么轻易地获得，否则你无法意识到你想要做的事情是多么艰难的事情，远远不是像打败我这样简单的事情。”

    “如果你连我都无法击败，你凭什么说你可以拯救那个女孩？”

    “我可以对你展现善意和慈悲，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充满善意和慈悲的世界，你也不可能永远依靠别人的善意生活。”

    她轻轻挥动长鞭，火焰在身周划出一个完整的圆。

    “我当然承认你很强，但是你并没有强到改变命运的地步，我在遗忘之城的同龄人中，大概只能排到第四或者第五的位置，如果你连我都没有办法打败，需要我来展示慈悲，那么接下来你谈何打败那些比我更强的存在？”

    “以及谈何想要见到星主，请求他解除一个微不足道的污秽之血的诅咒？”

    轩轶点了点头，望着前方这个话语冷静的女孩，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有点跳脱的少女竟然还能有这么细腻的推想：“所以说，我只能以将你击败作为道路的起始？”

    落颜点头：“我宁愿你这样认为。”

    轩轶哈哈大笑，此时他体内的气血也终于差不多调匀，赤红色的霓凰之焰再次从全身上下激涌而出，将身体彻底包裹，在下一刻少年瞬间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向着对面的落颜冲去。

    他清楚知道，现在只要他能够近落颜的身，那么对方的长兵器就没有施展的余地，他才能够获得必胜的契机。

    而落雁则在原地勾动嘴唇，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手腕一抖，长鞭瞬间画出数十个火焰的圆圈，将冲来的少年层层包裹，哪怕轩轶用力挥动手中的锈剑，但是至多也不过奋力击破三四个火圈，随即身体便被长鞭卷住，落颜手腕一甩，就要将轩轶扔出凤凰台之外。

    而扔出台外，就意味着战斗的结束。

    可是就这样的绝境之中，少年反而纵声大笑起来：“你以为这就是结束吗？”

    这样说着，他伸手握住那根炽热的火焰长鞭，就好像落颜给它的命名一样，它名为火焰之牙，轩轶握住长鞭的时候，也感觉自己的手仿佛被火焰的毒液长牙所贯穿，这样的热度甚至比当初在铸剑池的岩浆之海还要恐怖，但是轩轶脸上没有丝毫怯意。

    妖火能力瞬间启动，他不顾一切地吸收火焰之牙中那种恐怖而强大的火焰之力，并顺势握住长鞭向着前方借力推进而去，就好像在丛林中攀缘着树藤向前的猿人。

    只是他的终点直指前方那个表情平静的绝色少女。

    落颜看着轩轶的来袭，微微一笑：“这当然不是结束。”

    这样说着的同时，她用力将长鞭连同轩轶向着远方一同用力掷出，少年势在必得地一击被凭空改变了方向，他只能用肘部痛击缠在腰间的火焰之牙，然后纵身跃下，重新落在凤凰台上，只是方才所强行吸收的火焰之牙的力量却如同卡在喉咙的鱼刺，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少年跪倒在擂台之上，身上的火焰诡异地变换，从赤红逐渐变成冰冽的蓝白色，突强突弱，如冰雪中的烛光。

    落颜看着痛苦的少年，知道他方才强行吃掉了不该吃掉的东西，但是她最终还是一声悠长的叹息，伸出右手，刚才被轩轶挣脱甩向天边的火焰长鞭化作一直炽热燃烧的火凤凰重新腾飞而来，然后自上而下落在跪倒在凤凰台上的少年身上。

    火炬变成了巨大的篝火，那鲜红的火焰在他全身熊熊燃烧，将黄昏照亮，仿佛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二颗太阳。

    那是真正的凤凰之火，来自于远古凤凰力量的残余，轩轶敢于吞噬那些火焰，不亚于蛇吞象的贪婪。

    “虽然我很抱歉。”落颜再一招手，火焰之牙收回自己的手中。

    “但是，你输了。”

 第48章 如果洞天不够的话

    远方的太阳正在缓缓落下，但是凤凰台上，却有新的太阳在燃烧。

    凤凰台外的人群纷纷站立起来，远望着凤凰台上光明大作的太阳，自从凤凰台立起来的这三天来，从来没有如此浩大的景象，简直就像是神明降世。

    很多人都低声祈祷起来，希望这个挑战者不要因此而失败乃至于死去。

    椒月坐在云舟上看着那轮太阳，不由想起在须弥山上曦子权所召唤的那轮太阳。

    那轮太阳照亮了整个须弥山，而眼前的太阳却在闪耀整座青安城。

    以及凑巧的是，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轩轶都在那轮太阳的中心。

    少女叹了口气。

    “他会输的。”凯撒静静说道：“这个力量太可怕了，简直已经到了洞玄境的极限。”

    “如果他不选择输，那么他就会死。”奚柏楠接着说：“如果是我的话，现在我已经死了。”

    奚柏楠的力量虽然是侵蚀与掠夺，但是对于这样光亮炽热的凤凰之火，他天然就被克制。

    如果和落雁的战斗中落颜最后抽出了这根火焰之牙，那么如果奚柏楠没有逃掉的话，那就只剩下了死路一条。

    “但是他不会死也不会输。”帝云归静静道。

    这位金发的俊美男子话语平静而肯定，哪怕说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看好台上的那个少年的时候，他依然保持着绝对的信任。

    “为什么？”凯撒静静问。

    “因为他是轩一。”帝云归回答道：“我们都见过他在须弥山上做到的事情，也听说过他在星城做到的事情，眼前远远不是他所作到的最困难的事情。”

    “但是好运终究会有用完的那一天。”奚柏楠道：“你所借来的所有好运气，用来之后迎接自己的便只有无穷的厄运。”

    “但是他还是很想赢，还是很想活下去。”帝云归笑了笑：“有些人不是生来就是为了被打败的。”

    “他就是那种人。”

    ……

    ……

    轩轶晃晃悠悠地从凤凰台上站了起来，他全身都在燃烧，衣物焚烧殆尽，留下漆黑的残渣，皮肤也开始变黄发脆，甚至有些焦黑。

    但是他还活着，还望着不远处的落颜。

    落颜没有落井下石的进一步攻击。

    轩轶知道，她再等自己投降。

    这些凤凰之火对他而言是带着牙齿的火焰，每吞下一股就感觉全身的经脉都在咯嘣咯嘣地断裂。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他会死的更快。

    溺死者皆善泳也。

    如果轩轶不是对自己的妖火能力如此自信，也不会将自己陷入这样的地步。

    “认输吧。”落颜在对面静静开口：“再坚持下去你会死的。”

    她还没有再进一步的攻击，如果再出手的话，可以轻易将眼前的少年击败乃至于杀死，只是此时的落颜颇有些意兴阑珊。

    “我不会败，也不会死。”轩轶在火焰中回望着对方。

    他当然很痛，全身都很痛，被火烧着谁都痛。

    但是轩轶很有经验。

    哪怕血液沸腾灼烧，哪怕肌肉脱水萎缩，哪怕说皮肤焦黑褶皱，少年的精神依然一片清明。

    因为他从小就经历了各种各样的苦痛，所以生来神经就比常人要粗大无比。

    更何况，这凤凰之火似乎还在净化提纯轩轶体内的霓凰一族血液，甚至说还在部分地灼烧七夕紫蓂，这从内到外都在燃烧的火焰，当然很可怕。

    但是轩轶并没有很怕。

    “我并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破局的后手。”落颜淡淡道。

    “所谓后手，就是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才能被称之为后手。”轩轶如是回答。

    他伸手握住胸前，那枚血凤令牌悬在胸前散发着微弱的红光，上面雕刻的凤凰朱红色的眼睛似乎正在冷冷注视着一切。

    “我原本以为。”轩轶笑了笑：“只需要法相洞天就能够解决你。”

    “事实来看，貌似还不够。”

    “那么，法相巅峰都不够呢？”

    这样说着，轩一用力捏碎了手中的血凤令。

    一滴灼热如火的血珊瑚珠从那枚破碎的血凤令中坠落下来，然后被轩轶伸手抓住。

    “你会死的。”落颜没有阻止：“你没有使用凤血的资格。”

    “我不会死。”轩轶平静说道：“只要我还想活下去，那么我就不会死。”

    这样说着，他抬手将那滴凤血吞入腹中。

    一滴凤血入腹，少年只感觉自己吞入了一团世间最炽热的火焰，与之相比之下，那铸剑池的岩浆就像是春日里飘着浮冰的溪水。

    少年跪倒在地，但是意识却清明无比，周流决前所未有地快速转化，凤血在体内也被飞速地消化，化作精纯无比的能量被全身吸收。

    这当然是行险，这当然是冒险。

    但是当确认不这样做就无法击败眼前的落颜，那么轩轶只有这一个选择。

    多亏了妖妖坚持让自己带上这块血凤令。

    轩轶忍不住这样想道。

    而他全身的火焰，随着周流经的运转，妖火能力的持续，以及体内凤血所给予的无限生命力，此时的少年，甚至比当初在白骨之殿的血池中还要感觉更加的强大。

    凤血才是这个世间最为灵验的疗伤圣药，因为它代表着浴火重生的涅槃之力。

    落颜感受着面前的少年气息一点点强大起来，表情终于诧异起来。

    她无法想象，一个血脉不够精纯的霓凰族人究竟如何能够驾驭凤血的力量。

    而且他不仅驾驭了凤血的力量，甚至说更进一步，借用凤血的力量开始炼化自己身上的凤凰之火，如果真的让他成功的话，那么可能就像他所说，自己能够进一步提升，从法相洞天晋升到法相巅峰。

    落颜握紧了手中的火焰之牙，清楚知道如果现在自己给对方来上一鞭，打断对方的持续施法，即使说不杀死他，至少说也能够将他击出场外。

    那么自己也就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但是落颜一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

    她站在原地，看着在自己面前光芒大作的轩轶，感受着他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强，而体表的凤凰之火则越来越淡。

    落颜本能地感知得到，对方已经接近了成功。

    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一直这样拼命的话，总有一天会没命可拼的。”

 第49章 凤凰之羽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还有命可拼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轩轶静静回答道。

    他全身的火焰缓慢被全部吸入了身体之内，原本被炙烤变形的皮肤也开始在凤血和霓凰之血的双重作用下飞快地修复。

    轩轶从黑铁之戒中取出替换的衣物，当着落颜的面给自己换上，然后右手一伸，皇天古剑消失在身体中，橙黄色的落日弓出现在了少年的手中。

    他虚虚拉弓，一根鲜红色的箭羽从他手中出现，轩轶将箭尖对准了落颜。

    “正如你所说的。”少年轻轻说道：“现在轮到需要投降的人是你了。

    这根箭羽中所蕴含的力量是之前落颜所给予的凤凰之火的总和。

    就连落颜本人，也没有任何能力去抵挡这一箭的。

    换一句话说，这一箭拥有洞玄之上的杀伤力。

    落颜静静点了点头。

    “我看到了你的心意。”少女轻轻说道，手腕一抖，那根火焰之牙重新化作一根纤细的红色长发，然后自行飞回了少女的发鬓，她单手抚胸，向着对她手持弓矢的少年行礼。

    “明天夜里，请来这里找我，所有获得遗忘之城名额的人，都可以跟随我前往遗忘之城。”

    落颜向着少年鞠躬，从轩轶的角度望去，太阳在少女的头顶收敛了最后一寸光阴。

    凤凰台下，响起震动如雷的掌声和呐喊。

    ……

    ……

    奥斯家族宫殿之内，朴素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这是我第一次看你打完架还能活蹦乱跳的。”奥斯椒月看着在床上的轩轶，薛杏正给他做最后的检查。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轩轶笑着说道：“以及这次是很拼命了，如果不是落颜最后手下留情，或者说这是真实的战斗，那么我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是的，临阵破境这种危险的事情，也只有在擂台上面对落颜这样的对手才能够使用了，否则那个时候落颜随便给轩轶一鞭子，少年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现在比一般人健康多了。”薛杏收起手边的检查仪器：“毕竟他吞下了整整一滴凤血。”

    “如果他不铤而走险的话，现在已经死了。”椒月冷冷说道：“所以说，你打算明天就去遗忘之城？”

    轩轶点了点头：“毕竟时间不多了。”

    按照两个人之前的约定，轩轶会以自己的身份，或者说，轩一的身份前往遗忘之城，所以说，而今青安城中的太子殿下依然会失去自己的影子。

    当然，目前而言轩轶和椒月也有商量的替代方案，那就是两个人一起去。

    轩一以正式通过凤凰台的资格去，而奥斯羽生则以正常的奥斯家族名额去。

    反正——对于外人而言，知道轩轶被落颜取消名额的人真的不多，即使少数知道的，也不会把这件事当做宣扬的资本。

    如果他们不想死的话。

    而对于霓凰一族而言，一方面他们知道轩轶就是奥斯羽生，而另一方面，轩轶只代表轩一自己。

    这是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结果。

    “那根箭呢？”椒月问道。

    轩轶在病床上坐直身子，然后从右手臂中取出那根散发着金红色光芒的箭矢。

    这是用落颜的凤凰之火经过了轩轶的妖火能力精炼提纯之后的产物，所以一箭便能够逼退并且迫使她认输。

    只是战斗结束之后，轩轶并不舍得将这个得来不易的武器就这样浪费掉，而是强行将其容纳进了自己的体内。

    “能保留多久？”椒月继续问道。

    毕竟在体内保存精炼过的凤凰之火这样的事情在这个世界都没有先例，所以说连椒月都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我不知道，但是至少一个月没有问题。”轩轶将那根火焰之箭重新放回了手臂，就好像那里是一个专门的箭袋：“我想叫它凤凰之羽。”

    “你想叫它什么我都不在意，就算是叫小甜心我也不在意。”椒月冷冷说道：“但是你把它留在体内时间越长，你所受的痛苦就越大。”

    “就这根凤凰之羽的力量而言，我感觉是值得的。”轩轶淡淡说道：“我才是法相境，而我要去的地方是遗忘之城。”

    “就好像落颜说过的，在遗忘之城，和她年龄相近的人就有至少三个比她厉害，更别说那些更强大的怪物们了。”

    “我这一点还是信任她的，所以我需要以更强的状态。”

    “那你怎么不试图突破圆满境？”椒月横了一眼，没有丝毫好气：“你可以试着把这根箭吞到肚子里，试试看能不能再更进一步？”

    “如果有这个可能的话，我不介意尝试。”轩轶回答道。

    他确实没有受到损伤，甚至说因祸得福，在和落颜的战斗中借助凤凰之火和凤血的协助，一举在刚刚进阶法相洞天之后，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到了法相巅峰。

    这样的境界，已经让如今的少年更加可怕。

    但是他却一点都没有自得之色。

    “我们都知道，圆满境有多么难抵达，你的法相圆满是以一次死亡为代价吧。”轩轶看向椒月。

    椒月晋升法相圆满的契机是一次完美的死亡，通过对钱樱的完美扮演。

    椒月没有说话，因为这不是她想提到的一个话题。

    她只是静静伸手在脖子上做了个割喉的手势，这个娇俏的少女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依然凌厉而杀气十足。

    轩轶笑了笑，不置可否：“我的圆满境不会那么轻易可以达到，事实上凤血和凤火二者能够同时满足，不是与落颜的战斗，对我来说也是天方夜谭。”

    “我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机缘。”

    “可是连凤血和凤火都只能让我进阶到巅峰境而无法一步登天到达圆满，那么接下来的困境有多难，我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所以说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吞箭的是不是？”椒月揶揄道。

    “我还想留着这根箭射人呢。”轩轶笑着回答，落日弓凭空在手中浮现，少年单手握弓：“如果说运用得到，它将是我最为可靠的杀手锏之一。”

    “但是这远远不够。”椒月冷冷说道。

    “是的，远远不够。”少年点了点头：“但是多一个杀手锏，总比少一件要好。”

    “不是吗？”

 第50章 妖凤之火

    椒月点了点头。

    因为轩轶说的没错，底牌从来都是只嫌少不嫌多的东西。

    哪怕说让这根凤凰之羽继续保留在轩轶的体内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痛苦乃至于其他的负面影响，但是轩轶依然不打算放弃。

    毕竟这是一件或许可以击杀洞玄之上的杀手锏。

    黑发的少女沉默些许，然后开口道：“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没……”轩轶刚想拒绝，然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有。”

    这样说着，他看着椒月：“我想在这里睡上那么一会。”

    说完这句话，轩轶便将头靠上了枕头，匀称悠长的呼吸声很快从少年的口鼻中传来。

    这个时候椒月才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

    大概，自从那一天看到落颜起，这个少年还没真的完整睡过一觉。

    而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终于放松下来，可以稍微休息那么一下。

    而且是在自己身边。

    他大概认为在自己身边便会感到安全吗？

    椒月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从黑铁之戒中取出一张薄薄的毯子，给这个转眼就进入梦乡的少年盖上。

    ……

    ……

    轩轶只睡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少年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能看到椒月黑色的眼睛。

    轩轶受到了轻微的惊吓，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枕头也比想象中要更加的柔软舒适。

    少年叹了口气：“这算是膝枕吗？”

    他正枕在椒月的大腿上，少女正襟危坐在床头，目光平静悠远，脸上一点都没有泛红。

    “这大概算是来自公主殿下的奖赏？”椒月静静笑道。

    “那真是感谢了。”轩轶这样说着，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以为你会更多享受一会？”椒月揶揄道。

    “最难消受美人恩，况且你还是我亲妹妹。”轩轶笑了笑说道：“如果说这就是对我的饯别礼物，请允许我拒绝。”

    “切。”椒月冷哼一声，然后从自己的黑铁之戒中取出一个透明的长匣子：“给。”

    “这是什么？”轩轶有些好奇。

    “试着把你的凤凰之羽放进去。”椒月冷冷说道。

    轩轶有点不可思议：“你？”

    “不要的话我就收回去了！”椒月威胁道。

    “这是教科书般的傲娇？”轩轶没有急着拿出凤凰之羽。

    “你想不想见识一下教科书般地吊打？”椒月认真威胁道。

    “好吧，好吧，我错了。”轩轶轻轻讨饶，然后从右臂中取出了那根凤凰之羽，因为这原本就不是属于自己的力量，凤凰之火所凝结的箭羽原本是无法在外界长期保存的，所以轩轶只能以接受凤凰之羽的灼烧为代价暂时将它保存在体内。

    但是椒月却号称自己给出的透明匣子可以容纳凤凰之羽，虽然轩轶有些半信半疑，但是还是愿意相信这个帝国公主的承诺。

    他将凤凰之羽放入那个透明匣子中，然后合上了盖子。

    只在那一瞬间，就看到那个原本方方正正的透明匣子瞬间缩水，变为一个透明的薄膜一般将金红色的凤凰之羽封装在里面。

    轩轶这次是真的睁大眼睛：“这是什么东西？”

    “厉害吧？”椒月笑了笑说道，带着邀功的味道。

    “很厉害。”轩轶老老实实回答。

    因为真的很厉害。

    “厉害就谢谢我，还是很费劲的。”椒月微笑。

    但没有说其他的话。

    轩轶本能地感觉这是和椒月的洞玄能力有关，虽然说椒月没有明确说过的，但是轩轶自己的猜测是椒月如今的境界应该是在洞玄洞天到巅峰之间，而空间的洞玄能力，确实有机会制作出完美的封印容器来盛装这个凤凰之羽。

    而以椒月的性格，她最终所追求的肯定是洞玄境圆满然后顺理成章地进阶洞玄之上。

    这几乎是所有修行者虽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当初的永耀至尊也不过是这个成就。

    轩轶明白椒月其实一定费了很多心思，因为这东西不可能提前准备的，椒月再如何神机妙算也不可能猜到轩轶能够在和落颜的战斗中顺势再破一境，而且破境还不算完，接下来竟然还能够顺到一根凤凰之火所凝结成的箭羽，就是更加的匪夷所思了。

    但是仅仅两个小时的时间，椒月就能够通过少量的试错给自己打造一个合适的箭袋，除了需要夸赞这个公主殿下的修为精深之外，那就是椒月真的是有不动声色地努力。

    当然，这也符合这位少女一贯的特性，那就是在表面上永远都是云淡风轻的情绪，但是私底下付出了比常人要多出无数倍的努力。

    “谢谢。”轩轶低下额头，认真说道。

    椒月的脸这次瞬间红了。

    因为她能够读出轩轶内心真挚的谢意：“也没有想让你那么感谢了，你随便谢一下就够了，反正也不是很费心思的说。”

    “谢谢。”轩轶抬起头，看着少女绯红的脸颊，重复了一遍谢意。

    “喂，说了你不用感谢的啦。”椒月气得差点想要跺脚，然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的法相巅峰能力好像还没有命名呢对吧，你打算起什么样的名字。”

    “嗯。”轩轶故作沉思：“就叫妖月之火吧。”

    ……

    ……

    不得不说轩轶随口胡诌的名字其实貌似还不错的样子。

    只是最终被椒月坚决反对而作罢。

    椒月始终不同意轩轶在他的巅峰能力的命名上用到关于自己的字眼，所以说少年最终还是进行了稍微的妥协。

    由于凭借吸收凤火和体内凤血的双重作用下少年才能够在刚刚晋升法相洞天之后进行连续破境，而新的巅峰境正如轩轶最初所设想的那样，巅峰境只是对洞天境的增强，他现在拥有了对火系的能量更强的转化和吸收能力，同时范围和速度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如果按照正常的命名途径，那么叫妖月之火是最合适的叫法了。

    只可惜椒月不同意的话，那么只能够另寻他径了。

    “不如就叫妖凤之火吧。”椒月在轩轶身后突然说道。

    “好啊。”轩轶点头，然后伸手推开了面前沉重的黑色门扉。

    铸剑池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现在距离他当初离开那个女孩，才不过走过了几个小时。

 第51章 梦蝶

    妖妖缓缓睁开眼睛，她最近的那场奇怪的被关在棺材里的梦已经越来越少做到。

    但是哪怕只有一刹那，妖妖都感觉那个梦变得越来越真实了。

    就好像庄周梦蝶。

    究竟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

    妖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睁开眼睛，看着那扇沉重坚固的黑色石门一点点打开，自己所熟悉的那个挺拔的身影一步步向她走来。

    妖妖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对方此行的结果，只是少女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开心。

    “妖妖。”轩轶蹲下身来，看着面前的少女：“我们明晚就去遗忘之城。”

    妖妖看着轩轶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她没有说别的话，没有喜悦也没有反对。

    轩轶能够读出妖妖眼中异常的情绪，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不去问这些。

    他从黑铁之戒中取出妖妖的替换衣物：“你换上衣服，跟我出去吧。”

    妖妖这次没有点头。

    “轩轶你好像又变厉害了很多，是吧。”

    轩轶点了点头。

    妖妖笑了起来，然后向着轩轶伸出一只手出来。

    轩轶将右手放在妖妖的手中，然后少女将少年的手拉进地泉中，然后侧过身枕住了轩轶的手掌。

    “我想在这里睡上那么一会。”

    ……

    ……

    椒月等待铸剑池之外，如非必要，她一般不会打搅那对关系奇特的男女之间的相处。

    只是这一次椒月在那里等待的时间稍微有些长，直到连椒月都感觉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她才看到黑门打开，轩轶怀中抱着穿着素色长裙正在安眠中的妖妖走了出来。

    妖妖脸上的青灰色鳞片一旦离开了铸剑池，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我们的时间不多。”轩轶静静说道。

    椒月点头，然后握住了轩轶的手。

    这一次只有轻微的空气波动，在下一瞬间，两个人便出现在了奥斯皇宫那扇最高最深沉的黑色铁门面前。

    椒月松开了轩轶的手，少年抱着妖妖：“有什么对我忠告的吗？”

    “你和他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对他的性格相信不会比我了解的少。”椒月静静开口：“只要按照自己的风格去做就够了，他并不是一个很难说话的人。”

    轩轶不由露出淡淡的笑意。

    是的，帝君当你熟悉他之后，在他威严冷漠的外表下，这个男人其实比你想象中要温暖细腻。

    只是他习惯将一切的柔情都用冰冷的金属意志包裹。

    少年抱着妖妖推门而入。

    门后依旧是层层的高大帷帐，熊熊的魔法火焰在四面八方燃烧，留下一道道交叠的阴影。

    此时的天色已经很晚了，差不多已经有凌晨一点钟的样子，可是当轩轶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位奥斯帝君依然没有进入睡眠。

    甚至轩轶有点怀疑，到了奥斯帝君这个境界，差不多已经可以终岁不休不眠不饮不食了。

    但是他并没有正式的渠道。

    少年抱着熟睡中的女孩一步步穿过帷帐，看到了在帷帐与宫殿尽头站立的黑衣帝君。

    “你来这里做什么？”帝君静静问道。

    轩轶用的是轩一的样子和装束，当然此时代表着轩一而不是奥斯羽生。

    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内里的区别却要比想象中的更大。

    “我想请帝君帮助我遏制妖妖体内的诅咒。”轩轶开门见山说道。

    他如果想要救妖妖，那么就要带着妖妖前往遗忘之城。

    暂且不说带着妖妖这个备受憎恶的污秽之血到遗忘之城会遭遇怎样的阻力，仅仅就最简单的方面来说，妖妖离开了铸剑池的地泉，那就根本撑不到能到遗忘之城的时候。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帝君的帮助了。

    帝君第一次见轩轶的时候就明确说过，他有能够遏制夕天族长诅咒之力的能力，但是他没有出手的意愿。

    因为帝君给了轩轶一个代替方案，那就是铸剑池中的冥河之息同样可以帮助妖妖来遏制诅咒之血的蔓延。

    而现在，轩轶猜到了帝君的谜题的下半部分。

    那就是当轩轶真的需要帝君帮忙的时候，帝君才会给出这个帮助。

    那就是当轩轶战胜落颜，获得前往遗忘之城的资格的时候，必须带着妖妖离开铸剑池前往遗忘之城，那个时候，帝君的帮助才会有真正的价值。

    所以帝君低沉的笑声响了起来。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一点。”

    轩轶点头：“我一直都很聪明。”

    帝君哈哈大笑：“好的，我答应你，把那个女孩放下，给我十分钟的时间。”

    轩轶点头，将妖妖放在冰冷坚硬的岩石地面，然后自己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门外走去，一直到推开门，看着站在那里等候的椒月。

    椒月看着两手空空的少年，稍微有些意外：“结果呢？”

    “结果正如你我所料。”轩轶轻轻说道：“他是比你我想象中更温柔的父亲。”

    ……

    ……

    帷幕之中，帝君望着躺在地上的女孩，淡淡道：“你可以起来了。”

    妖妖点了点头，从地上坐了起来。

    “我不知道您是谁。”妖妖低头看着地面：“但我相信您一定是很伟大的人。”

    “伟大倒不至于。”帝君笑了笑说道：“但是我是可以暂时治疗你的人。”

    “您，就是奥斯帝君吗？”妖妖轻声问道。

    帝君有一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谢谢。”妖妖轻轻说道：“但是，请您告诉我，我能够不去遗忘之城吗？”

    在轩轶面前，妖妖始终没有对轩轶的决定有任何疑问，可是此时面对奥斯的帝君，这位少女却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帝君露出冷清的笑意，望着跪坐在地上的女孩。

    “如果你不去遗忘之城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再救你了，你会独自死去，以最悲伤的姿态。”

    妖妖在地上摇摇头：“但我总感觉，自己是早应该死去的人了。”

    “我一直在做一个梦，做一个自己躺在红玉棺柩中的梦。”

    “我很害怕。”妖妖抬头望向帝君，红色的眼睛中波光流动。

    “我很害怕，如果我真的到了遗忘之城。”

    “那么我可能就不再是我了。”

    “这是比我死去还要害怕的事情。”

 第52章 帝君的新娘

    帝君听着妖妖小孩般的呓语，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的神情，对方穿着素色的衣裙，红发如火，但是却又枯槁灰败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应该露出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怕的。”奥斯帝君轻轻说道：“不要对自己那么没有自信。”

    “人生而为人，便是坚信自己就是自己。”

    妖妖抬起头来，看着那个黑发的男子，发现他比自己想象中要年轻地多。

    “我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害怕。”

    “因为害怕自己会变成不是自己的人而恐惧吗？”奥斯帝君静静说道：“如果别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会告诉他这不过是无稽之谈。”

    “不过对方是你的话，我破例多少两句。”

    奥斯帝君凝望着妖妖的眼睛：“你相信命运吗？”

    妖妖露出迷茫的表情，想摇头，但是又想点头，最后她只是跪坐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你能够相信，你能够在那个雪夜与那个名叫轩轶的男孩相遇，本身就是命运的结果吗？”帝君继续说道。

    妖妖瞪大眼睛，她没有想到奥斯帝君竟然连这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不知道。”妖妖说道。

    话语中满是动摇和迷茫。

    “我还知道你和他整整在一起相处了两年的时间。”奥斯帝君平静继续：“你是他这一生，除了他的那位姐姐之外，和他相处过最长时间的人。”

    “这个并不是谁在你脑海中植入的幻象吧。”

    妖妖全身一震，低头咬住了嘴唇：“是的，您都知道了。”

    “我一直在怀疑，我在那个雪夜与轩轶见面的那一刻，我的人生才开始了转动。”

    “我之前所经历的一切，被抛弃被憎恶的人生，现在回想起来就好像是一个虚幻的肥皂泡，好像用手轻轻一戳就会破碎，但是我却不知道怎么去戳破它。”

    妖妖远望着帝君：“我究竟是名为妖妖的我自己，还是那个其实躺在红玉棺柩中的人？”

    “如果那个人苏醒之后，我还会是自己吗？”

    帝君笑了笑：“这要看你自己有没有对你的人生充满信心了。”

    妖妖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所以说，帝君您认为我需要去遗忘之城，面对那个可能是真正的我的人呢？”

    妖妖说的异常凝重和认真。

    因为她清楚知道，就好像镜面一样，当镜子中的自己和真实的自己接触的时候，那么两者就不可能同时存在。

    因为镜子本身是需要距离才会折射出光线的产物。

    就好像，两个人不可能同时做梦。

    她做梦的时候梦到了自己沉睡在红玉的棺柩之中，而红玉棺柩那个做梦的人是不是也梦到了自己。

    那么如果两个人相遇，梦中的自己和醒着的自己相遇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这是妖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甚至不敢告诉轩轶。

    如果自己真的就是那个虚幻的梦中人。

    她喜欢的轩轶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梦中的无病呻吟吗？

    “我只能告诉你这是命运的一部分。无论你怎么反抗，有些注定的事情终究会到来。”帝君沉静说道：“只是你可以决定如何去迎接这个你的未来。”

    这样说着，帝君顿了顿：“你喜欢轩轶对吧。”

    妖妖咬住嘴唇，望向那个只有轮廓的英俊男子，最终轻轻点头。

    “既然喜欢，那么你想不想做他的新娘？”帝君继续说道，带着些许蛊惑的味道。

    妖妖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说我想。

    然后她捂住嘴巴，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

    她没有想到自己真的敢说出来这句话。

    “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没有什么过错可言。”帝君淡淡说道，没有太多情绪的波动：“那么你知道轩轶他体内流淌着奥斯家族和霓凰一族的血吗？”

    妖妖点了点头。

    她对此知道一二。

    “霓凰一族和奥斯家族有着联姻的契约，在契约的影响下，血脉越精纯的族人之间，就越容易对彼此产生吸引力。”奥斯帝君平静说道：“同样，只有奥斯家族和霓凰一族的高等血脉通婚，才能够诞生健康的后代。”

    “这些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也知道世世代代奥斯帝君的妻子都是来自于霓凰一族。”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

    “身为霓凰一族的你，恰恰是最有资格成为轩轶新娘的人。”

    妖妖睁着大大的眼睛，无法理解帝君说的话。

    帝君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够听懂，但是连在一起妖妖却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妖妖伸手捂住脸颊，那里有青灰色的坚硬鳞片。

    “我不是污秽之血吗？”少女从落颜口中听到过这个词汇，而她脸上这些丑陋的鳞片就是诅咒的最佳证明。

    “诅咒的本身便是祝福。”奥斯帝君悠悠说道：“夕天族长比你想象中更加的仁慈。”

    “我不懂。”妖妖摇头说道。

    “我只知道，我不配做轩轶的新娘。”女孩喃喃自语。

    “当你走到那一天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这一切的答案，所有此刻在茧中的痛苦，都是化蛹成蝶那一刻的积淀与绽放。”奥斯帝君悠然道，他向前迈出一步，一步便来到妖妖的身边，伸手将少女扶了起来。

    帝君凑近妖妖的耳畔，开口说了一句话。

    妖妖只觉得耳边如同春雷炸响，那一瞬间，她甚至有些站立不稳。

    “不是的，我，不可能的……”妖妖只知道胡乱地否认，帝君笑了笑，将手覆盖上她的脸颊。

    妖妖只感觉有异常温暖有力的能量从帝君的手中涌出，然后将妖妖的脸颊彻底包裹，然后当帝君收回手掌的时候，妖妖感觉自己脸上之前的痛楚已经消失无踪。

    她摸了摸脸颊，只摸到了一片细小的坚硬鳞片。

    妖妖本能地向着帝君下跪感谢，但是只跪到一半，却怎么也放不下膝盖。

    “我要感谢您能够喜欢我的儿子。”

    帝君淡淡说道。

    “能被您喜欢，大概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荣幸。”

    ……

    ……

    黑色的铁门被轻轻推开，奥斯皇宫的夜色黝黑如铁。

    妖妖侧着身从铁门的缝隙中挤了出来，轩轶第一时间将她紧紧抱住。

    “感觉好一点没有。”

    妖妖摇着头，泪水从少女的脸颊上流下。

    但是妖妖脸上却带着笑容。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这么好。”

 第53章 后事安排

    轩轶将妖妖放在松软的大床上，替她拉上雪白的天鹅绒薄毯。

    少女的脸颊洁白如雪，闻起来有一种奇特的就好像是烤面包一样的麦香气息，她呼吸沉稳，只有脸颊处有着一枚小巧的深青色鳞片。

    轩轶强忍住想亲吻妖妖额头的想法。

    他逐渐发现，妖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甚至有点高出了自己的预料。

    但是轩轶并没有感到高兴，只是稍微有些惶恐。

    是的，现在他可以和妖妖保持在这样接近父女或者兄妹的关系，但是随着妖妖长大会变成什么样子，轩轶一点都不知道。

    他想让妖妖成为姐姐那样的关系，但是妖妖自己却一点都不想。

    最终轩轶只是用手轻轻抚摸了妖妖光滑的额头，然后转身离开。

    他没有真正离开，因为妖妖伸手拉住了轩轶的手。

    少女睁开绯红的双眸，用手抓住轩轶的手腕。

    “晚安。”

    妖妖轻轻说道。

    轩轶回转身去，将嘴唇轻轻印在了妖妖的额上。

    “晚安。”

    这样说着，轩轶慢慢走出了这个空旷的房间。

    妖妖抬头望着高远华丽的天花板，巨大的魔法火焰在四壁燃烧，她伸手摸了摸轩轶吻过的额头，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温暖笑容。

    “我不会请求你也喜欢我的。”妖妖轻轻自言自语道。

    “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可以公平喜欢你的机会。”

    ……

    ……

    轩轶走出妖妖的寝宫之后，先去看望了一下还在养病的风信子，和落颜几乎以卵击石的一战之后，虽然说那个红发的隐族少女没有痛下杀手，但是风信子依然受了不轻的内伤，卧床修养到了现在，否则的话，那天在凯撒庄园的晚宴，原本风信子应该陪同钱樱出场的。

    明天入夜轩轶就要去找落颜前往遗忘之城，而同样名义前往遗忘之城的还有太子殿下奥斯羽生。

    所以说明天之后青安城将会真正的暂时失去太子殿下，因此椒月需要留在青安城镇守。

    风信子的状态要比轩轶想象中要好，毕竟落颜是真的手下留情，再有三五天风信子就能够正常出来活动，遇上落颜这样的顶级怪物当然是风信子的无妄之灾，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由于落颜的压力和刺激，风信子原本就有些松动的境界已经有了破境的征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轩轶从遗忘之城回来的时候他就能够正式到达法相不惑，可以选择是继续探索后面的三妙境，或者说开始做洞玄的准备。

    毕竟轩轶已经给了风信子等同于其他势力最顶尖精英的修炼资源，他还拿不出相匹配的进阶速度就有些辜负少年的厚爱了。

    轩轶叮嘱了风信子两句，然后得到了对方定不辱命的承诺，轩轶嘴上安慰对方，但是心里却一清二楚。

    自己此去遗忘之城定然要比之前的旅途都要艰难，唯一可与之相媲美的大概就是星城的那场求死的谋逆。

    但是那次是纯粹的求死，但是这次轩轶确实想要求生。

    不仅求生，还要和妖妖一起活着从那里走出来。

    轩轶没有问帝君他对妖妖身上诅咒的压制能够持续多久，但是帝君如果没有警告的话，那么至少可以支撑到正常回来。

    如果回不来的话——少年沉默片刻，没有想回不来的事情。

    但他已经把应该交代的后事都差不多交代了，如果自己真的在遗忘之城回不来，那么就只能请奥斯羽生本尊从新世界回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虽然托妻献子不太好听，但是最起码奥斯羽生的人品还真是不错。

    轩轶怀着这样的情绪走出了风信子的住所，然后走出来的时候，看到金发的少女正等在门外。

    轩轶愣了愣。

    他不由想起来他收服风信子的那个夜晚，他从太子宫的浴室中走出，钱樱也是等待在门外。

    沉默而安静。

    只是此时的钱樱和那时候的钱樱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那个时候的钱樱是真正的丧家之犬，天下之大除了自己这里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但是现在，钱樱已经是帝都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站在帝都最高层中的一员，钱家的家主，太子侍中，几乎可以全权代理自己行事的人。

    可是此时的少女穿着小巧的淡蓝色小裙子，低眉顺眼地站在门外，却让轩轶有当初和她见面的错觉。

    “你今天不是应该在钱家吗？”轩轶开口问道。

    此时的少年已经恢复了奥斯太子的伪装，毕竟明天之后，奥斯太子就真的要短暂消失在这座城市，所以他需要理清自己离开之后的安排。

    钱樱本来就在安排的一环内，但是由于钱樱按照时间此时应该在钱家主持大局，所以轩轶就打算明天再和她见面。

    只是少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钱樱竟然自己没有告知就星夜回到了帝都皇宫，然后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是的，这对现在的钱樱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哭着在自己面前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取正义的小女孩了。

    她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大人物了。

    虽然轩轶从眼前这个碧绿色眼眸的少女眼中并看不到这一点。

    “我想回来看看你。”钱樱静悄悄说道。

    她两手空空：“明天你就要去那座城了吧。”

    钱樱问道。

    轩轶点了点头，这对钱樱来说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奥斯太子需要前往遗忘之城选择自己的皇后在高层是公开的事实，甚至在民间也流传颇广。

    而钱樱自己的表面身份是有太子侧妃的，一旦真正的太子妃被从遗忘之城迎娶过来，她的身份是有些尴尬的。

    不过只是有些尴尬罢了，正常情况下皇后和侧妃还是会和平相处，毕竟侧妃没有生育能力，根本无力与来自霓凰一族的皇后争宠，况且如今钱樱也不再是一个区区太子侧妃被人揶揄为以色侍人的玩物，但单凭这一点并不值得钱樱星夜赶来。

    “是的，我明天入夜就出发，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太青安就暂时交给你便宜行事了。”轩轶公事公办地说道。

    “凤凰台上的那个人。”钱樱望着前方的夜空，表情微妙而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也是您吧，太子殿下。”

    “或者我该叫您奥斯轩一。”

 第54章 天阶夜色凉如水

    轩轶的眼睛微微收缩了那么一刹那。

    但是只有那么一瞬间。

    原本轩轶以为自己被叫破身份的那一瞬间就会有杀人灭口的心思。

    但是此时此刻，轩轶没有一点杀意弥漫而生。

    哪怕他暂时还不想让钱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玩火，女人。”轩轶叹了口气，幽幽说出这句话。

    钱樱俯下身子噗嗤笑出声来。

    是的，这句原本霸气十足又邪魅异常的话，从此刻的轩轶口中说出，总感觉充满了无奈。

    “如果不是你答应过我哥的话，你早就把我杀了对吧。”钱樱笑过了之后，直起腰看向轩轶：“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在晖亡之林的时候，你究竟答应了我哥什么。”

    “但是，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你之所以会帮我，是不是没有一点是对我本人的喜欢，都只是对我哥的承诺对吧。”

    轩轶没有回答。

    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说真话或者还是假话，都无法满足眼前的少女。

    因为他俩之间没有任何的可能。

    哪怕说钱樱此时的身份是自己名正言顺的侧妃，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在自己身边的人。

    但是，轩轶想要帮助这个金发的少女，究竟是完全出于对钱梨要照顾他妹妹的承诺，还是说有对钱樱本人的好感，其实二者并没有区别。

    如果说真话的话，轩轶当然有针对钱樱本人的喜欢了。

    但是现在给钱樱希望就是更大的残忍，所以轩轶只能选择沉默。

    “太子殿下啊。”钱樱微笑着叫轩轶：“我曾经以为我只要能够和别的女人分享您的一部分就够了，我付出，然后取得自己想要的回报。”

    “但是随着我身份的改变，我才知道人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我承认我喜欢您，不是喜欢太子殿下，不是喜欢轩一。”

    “我是单纯地喜欢您。”

    “但是喜欢这种情绪，比我想象中还要自私许多。”

    “我不希望和别人分享您，甚至无法想象您抱过我之后再去抱其他的别的女人。”

    “我知道这大概是奢望了吧。”

    钱樱说的异常平静，猫眼绿的眼睛在灯光下发着光，让轩轶不由回想起来当初在晖亡之林那片灰烬之地的边缘等待着他的少女。

    只是那个时候的钱樱是椒月所假扮的，而眼前的钱樱却是货真价实的钱樱。

    轩轶沉默点了点头。

    他无法给钱樱任何的承诺，哪怕是虚假的承诺。

    “我和太子殿下之间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哦。”钱樱继续开口道：“虽然曾经我很希望发生一些什么，但是现在看来，果然什么都不发生对我来说才是正确的选择。”

    “如果当时我选择和您在一起，那么现在的我恐怕会嫉妒地发狂吧。我曾经以为我不是那么喜欢嫉妒的女人，但是嫉妒果然是人类的天性。”

    “那个时候的您是对的，谢谢您那个时候可以拒绝我。”

    轩轶终于开口：“我又不是要去死。”

    钱樱这些话说的像是诀别。

    “但是如果今天不说，我恐怕以后就永远没有勇气说了。”钱樱看着轩轶：“喜欢一个永远不会喜欢自己的人，实在是太过痛苦的事情了。”

    “因为爱情是自私的。”轩轶静静道。

    钱樱点头：“是的，爱情是自私的，我遇到您实在太晚了，晚到几乎已经没有夺走您的心的机会。”

    “所以说你是要向我告别？”轩轶试探着问。

    因为钱樱这番话真的是很像告别。

    两个人站在帝都皇宫的屋檐下，外面夜色正好，星光迷离。

    钱樱摇了摇头：“如果我单纯只是我的话，那么说完这番话，我大概再也没有在今后面对您的勇气了。”

    钱樱顿了顿：“因为这确实是很让人害羞的话语。”

    “但是我并不是单纯的我，我还是您的太子侍中，我没有办法丢下您的信任一走了之，也没有办法将钱家的烂摊子留给您。”

    “我以钱樱的身份来到这里想对您说这番话，只是因为我以后或许再也没有说这个的勇气了。”

    “您以后会拥有真正属于您，并且拥有您的妻子。我只是一个与此无关的局外人。”钱樱看着轩轶：“但我会依旧完成和你当初的那个承诺，做好您冲锋陷阵的棋子，为您奉献上我唯一可以奉献的忠诚。”

    “或者等到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再没有一个人喜欢您的那一天，我希望有那一天的到来，但是我又不想等到那一天。”

    “不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希望可以做您一个人的妻子，可以不和任何人分享您的存在。”

    钱樱一口气说了很多。

    轩轶刚想说点什么。却看到钱樱已经将身体凑了上来。

    然后点起了脚尖。

    她轻轻将嘴唇覆盖在了轩轶的唇上。

    一触即分。

    轩轶刚才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躲过钱樱的这个突然袭击。

    但是他找不到说服自己躲过去的理由。

    就好像在当初的月光下，银色的灰烬在银白光芒的照耀下好像月光草的海洋。

    那一夜钱樱吻了他，那也是属于轩轶的初吻。

    那一次他没有躲开，这一次他依旧没有躲开。

    少女的嘴唇湿润，柔软，又带着轻微的颤抖。

    让轩轶有些意外的冰凉。

    钱樱一击得手，然后回退两步，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轩轶有些微红的脸颊。

    “您该不会……”钱樱顿了顿，脸上带着促狭：“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轩轶回想起那个在月光下蹦蹦跳跳得意忘形的少女，想着她同样促狭的表情。

    是的，不知道该说当时的椒月扮演的能力天下无双。

    还是说眼前的少女和当初的钱樱而这合为一体。

    轩轶强忍着自己吻回去的意愿。

    哪怕此刻的钱樱真的很诱人。

    “我正在想这算不算袭击皇室。”轩轶最终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钱樱笑得前俯后仰。

    笑声清脆悦耳。

    “谢谢您没有拒绝我。”钱樱说道。

    轩轶叹了口气：“我曾经告诉过你，如果合适的时候，我会给你讲一个很长的故事。”

    “一个关于钱梨的故事。”

    “我想您也很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您就是轩一的吧。”钱樱笑了笑说道。

    “不，我不想知道，因为这肯定和该死的女性直觉有关。”少年在宫殿屋檐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但是我想我们现在有不少的时间。”

    钱樱坐在了轩轶的身边，双手撑住地面，而不是揽住轩轶的腰。

    天阶夜色凉如水。

    坐看牛郎织女星。

 第55章 从今天开始

    第55章从今天开始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金色的光芒在视野的尽头慢慢吐露，冷凝的露珠挂在宫墙明黄色的琉璃瓦上。

    钱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那个黑发的少年正坐在自己身边。

    她倚在对方身上，单薄的蓝色裙装外披着少年的黑色大氅。

    而轩轶则望着前方，静静等待这自己的醒来。

    自己和太子殿下似乎就在这里坐了一夜。

    钱樱突然反应过来，然后感觉脸颊瞬间绯红起来。

    当然，在外面坐了一夜，也意味着昨晚彼此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昨夜自己和身边的少年聊了很多，这个黑发的太子给自己详细讲述了在晖亡之林发生过的事情，甚至没有掩盖那个扮作自己出现在那里的月公主殿下。

    知道那个时候，钱樱才终于明白公主殿下对自己的暧昧态度和轩轶一见面就对自己的回护。

    是的，在钱樱自己的认知中原本素不相识素昧平生的彼此，但是在轩轶看来，就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的老友一样。

    当然轩轶也讲了他和钱梨的约定，讲了那个自愿代替妹妹死去的兄长对钱樱的最后愿望，讲到最后，钱樱小小的哭了一场，然后借了轩轶的半个肩膀。

    “你醒了？”轩轶轻轻说道。

    钱樱坐正，点了点头。

    关于钱樱是如何认出轩轶便是太子殿下的，其实也不单单是女性的直觉。

    一方面是自从自从在列车上遇到轩轶之后便受到的种种照顾，并在奥斯本庄园再遇轩轶之后的加深启发，而另一方面，则不得不提轩轶曾经在苍炎号和钱家庄园分别以自己原本身份和奥斯太子身份都使用过的燃血之术了。

    燃血之术，万物流转这两个能力轩轶都曾经在钱樱面前展现过，虽然说奥斯羽生本人也确实会使用燃血之术，但是钱樱并不知道啊。

    “从今天起就是新的一天了。”轩轶从石头台阶上站了起来，以他的体质，在外面露宿一夜确实不会有什么大碍。

    钱樱点了点头，也从台阶上站起，将身上的大衣递给了轩轶。

    “是的。”

    “从今天开始，又是新的一天了。”

    钱樱重复了轩轶的话。

    ……

    ……

    轩轶穿过重重的宫墙，最终回到了妖妖的寝宫。

    原本他没有想到自己会陪着钱樱在外面坐上一夜，但是真发生了，也算姑且是给钱樱一个明确的答复。

    妖妖还蜷缩在温暖的被窝中安眠，轩轶看着女孩的睡颜，感到无比的温暖和满足，但是再温暖满足，对方始终就不能再睡下去了，于是轩轶伸手拍了拍妖妖的肩膀。

    “起来了。”

    妖妖睁开了火红的眼睛，望着轩轶：“天亮了吗？”

    轩轶点头：“天亮了。”

    “所以我们要准备走了吗？”妖妖继续问道。

    轩轶继续点头。

    “好哒。”妖妖点头。

    轩轶看着妖妖，妖妖回望着轩轶，两个人都没有动。

    “不是说要起床吗？”轩轶问道。

    妖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轩轶：“对啊，我要起床。”

    轩轶哭笑不得地望着妖妖：“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对啊，我变了。”妖妖点头说道。

    轩轶走上前用手揉乱妖妖的头发，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妖妖的房间，女孩看着轩轶的背影，咧嘴一笑，然后从床上蹦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是的，从今天起，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妖妖在心中认真告诉自己。

    ……

    ……

    早餐是烤面包，煎鸡蛋和牛奶，雪白的面包片烤的稍微焦黄芬芳，抹上了蓝莓果酱，煎鸡蛋上撒着切成细丝的培根，简单但是丰盛，妖妖吃的尤其开心。

    因为是轩轶亲手做的。

    轩轶成为太子之后，就很少亲手做饭了。

    但是只要他一做，妖妖就能够马上吃出来。

    “慢点。”轩轶伸手抹去妖妖嘴边的果酱：“如果你想吃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再做给你吃。”

    我还会做更多更好吃的东西。

    妖妖想了想，决定不去吃掉轩轶手指上的果酱，然后自己嘟了嘟嘴：“骗人！”

    “我怎么又骗你了！”轩轶叫起屈来。

    妖妖伸出手指点了点轩轶的胸口：“从来到这里开始，你是第一次亲手给我做饭！”

    “明明之前你还说我天天给你做你都快吃腻了！”轩轶揭穿对方。

    “从来没有说过！”妖妖摇头：“我只是告诉你我不要一直吃病号餐而已。”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轻轻地叩门声。

    轩轶和妖妖都很意外，因为门根本没关。

    轩轶抬头望去，却看到椒月一身雪白的猎装站在门口，黑色的长筒马靴将少女的腿部曲线勾勒地尤为动人，她伸出手指轻轻叩击根本没关的木质屋门，笑容满是促狭：“我想我来的不是时候。”

    似乎打搅了你们的打情骂俏。

    妖妖站起来向着椒月低头，手上还拿着吃到一半的面包：“姐姐好。”

    椒月笑了笑，快步走上来捏了捏妖妖柔软的脸蛋：“这还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小丫头你的嘴真甜。”

    这样说过之后，椒月自己动手，从餐桌上拿了面包片，抹上花生酱然后夹上培根煎蛋，少女伸出一根细细的食指在四四方方的面包片上轻盈划过，就看到那犹如利刃切过一般，原本的长方形顺便变成了两个切口平整的三明治。

    椒月自己拿起一个三明治啃了一个角：“真是巧我也没吃早饭。”

    “这里可没人关心你吃没吃早饭。”轩轶抓起另外半个三明治，被椒月伸手打了手背：“说好的没人关心我吃没吃早饭呢。”

    轩轶没有松手，将那片三明治一口全塞进了嘴里，依赖高强的身体控制能力一口将整个三明治塞进嘴里，连嚼都不嚼就囫囵咽下，然后自己抓起一杯牛奶一饮而尽，才满足地擦了擦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吃你做的东西？”

    “但我请客的次数可真不少哦。”椒月摸摸鼻子说道。

    这样说着，少女看了看二人：“总之说正事了。”

    “现在你们可以准备出发了，有意见没有？”

 第56章 小心妖妖

    轩轶看着椒月如玉般的容颜，少女还不时啃一口手上的三明治。

    其实轩轶刚才那一口真没吃出来味道，所谓猪八戒吃人参果，说的八成就是轩轶这种选手。

    不过说真的，和椒月认识了这么久，这还真是椒月第一次做东西给人吃——毕竟身为公主殿下的椒月，淑女远庖厨似乎也是应有之义？

    至于这个三明治，虽然她并没有打算做给自己吃，但是也似乎并没有太排斥。

    毕竟妹妹给哥哥做爱心早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当轩轶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脚尖一痛。

    “你！”轩轶对着椒月怒目而视，少女挪开了跺在轩轶脚拇指的马靴：“你再胡思乱想试试。”

    轩轶猛然意识到椒月的格物能力选择的是辅助的察言观色和心理感知，是一个行走的测谎仪，不由默默耸了耸肩，默认自己认栽了。

    而妖妖则默默地举手：“姐姐姐姐，我也要吃！”

    椒月倒是有些爱怜地揉了揉妖妖的脑袋，然后用桌上的材料给妖妖也做了三明治，然后斜眼看向轩轶：“你再动手试试。”

    “我只是尝个味道而已。”轩轶认真给自己辩解，然后看着开心吃着月公主手制三明治就着牛奶的妖妖，将话题引向刚才椒月提到的那件事情。

    “怎么这么快。”

    明明当初落颜说的不是到入夜再找她吗？

    怎么会突然提前。

    至于落颜的位置，以落雁的风格，她应该还会在凤凰台，毕竟之前她就在凤凰台上三天三夜没有下来过，再坚持一天对她来说应该也没有什么。

    毕竟也轮不到凡夫俗子去担心一个洞玄之上的近神存在的某些私人问题的解决。

    “当然没有那么快，但是你不需要一些准备吗？”椒月看着轩轶，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

    当然，也有一种我怎么有这种蠢哥哥的嫌弃意味在里面。

    “我，我不是正在准备吗？”轩轶认真说道。

    是真，他已经很努力在准备了。

    “并不是找你的下属交代一下后事就是准备了。”椒月嫌弃到了极点：“关于遗忘之城的资料据我所知你知道的有限吧，以及接下来你可能会遇到的困难，关于夕天族长的资料，以及个人的物资准备，你准备了吗？”

    “你以为你还在进行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吗？”

    我感觉说走就走的旅行很好啊，我至今还是这种精神的实践者。

    轩轶在心中默默吐槽，以及椒月所说的那些，轩轶确实知道的不多，且不说和遗忘之城与霓凰一族的资料本身就属于绝密的范畴，虽然说轩轶曾经有过翻阅奥斯帝国大图书馆的经历，只是那次他将重心是放在查清自己的来历上了。

    虽然说最终自己的身世主要依靠奥斯羽生的自爆坦白才真相大白，但是轩轶其实自己想的是，这些东西其实问轩二也很好了。

    毕竟轩二是千年前的奥斯皇太子，所知道的密辛没有道理比椒月少，虽然说因为时代限制可能有些事情会过时，但是也恰恰轩二肯定掌握着很多第一手的原始资料，有可能比椒月更加可靠。

    椒月看着轩轶的脸，努力读着轩轶自己脑中的胡思乱想，因为椒月自己的格物圆满没有拿到她想要的洞悉人心，而是阴差阳错的完美扮演，所以虽然说椒月可以通过面部表情和神态揣测出你心里的大致所想和话语真假，但是并没有办法知道你所想的具体内容。

    “嗯，具体需要哪些？”轩轶最终还是老老实实问道。

    在此之前轩轶的打算就是和妖妖优哉游哉过半天的时间就够了，反正他已经解决了自己认为棘手的最关键问题，不外乎是找帝君让帝君帮忙限制妖妖身上的诅咒，以及和风信子和钱樱告知自己将暂时离开，让他们帮自己暂时掌管太子宫等待自己回来。

    或者等待奥斯羽生回来，反正没差了。

    可是直到椒月站在自己面前，轩轶才顿时感觉自己的准备就等于没准备一样。

    原来椒月也有这么老妈子的一面吗？

    想到这里，轩轶又感觉脚上一疼。

    是的，椒月虽然不知道轩轶具体在想什么，但是她能感受到轩轶对她那些揶揄嘲讽的情绪。

    “我错了行不行！”轩轶举手投降：“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

    ……

    当轩轶说出这些话的一个小时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当然至少有一点没错，那就是椒月确实有老妈子的潜质。

    椒月带着轩轶就像逛商场一样逛了大半个奥斯皇宫，反正以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整个皇宫除了帝君的寝宫之外其他地方大可以畅通无阻，一路上椒月从高高的藏书架上取下一本又一本的古籍给轩轶让他塞进黑铁之戒，这些古籍有些还是古老的羊皮纸封面，泛着昏黄的色泽。

    轩轶看着自己收到的藏书越来越多，不由苦起了脸：“你给我这么多我就算回来也看不完啊。”

    “不用你看完，只需要你找自己最需要看的地方就够了。”椒月冷清说道，绷着脸：“另外至少长夜漫漫让你不至于无所事事，免去夜袭妖妖的工夫。”

    “夜袭你个鬼啊。”轩轶看着椒月：“妖妖还不到十二岁，你不要一脑子龌龊的想法。”

    “有龌龊想法的人看谁都感觉龌龊不是吗？”椒月眯眼笑，然后收敛笑容，正色看着轩轶：“小心妖妖。”

    轩轶看着突然变脸的椒月，明明之前她表现得和妖妖关系极为融洽。

    不过轩轶清楚感觉得到，椒月的这句话是认真的。

    “能详细说吗？”轩轶看着椒月。

    “不能，我不会也不想再犯上次和星立华一样的错误了。”椒月轻轻说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妖妖并不像她表面上那样平凡。”

    轩轶轻轻点头：“我知道。”

    一直和妖妖在一起的轩轶，当然知道妖妖并不像她表面上那样简单，就好像她身上那烦人又恐怖的诅咒一样。

    “不，你不知道。”椒月伸手点中轩轶的眉心。

    “我也很喜欢那个女孩。”

    “但是。”

    “你要注意她可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第57章 凤凰台上凤凰游

    小心妖妖。

    轩轶并不想让自己记住这句话。

    但是有些话，一旦听到了就很难忘记。

    少年最后点了点头。

    椒月回眸一笑：“我希望我的忠告永远都是错的。”

    轩轶轻轻嗯了一声。

    ……

    ……

    妖妖等在阁楼中，两腿之间放着一本摊开的书，空悬的双脚在空中一摇一摆。

    自从吃过那餐早饭，轩轶便被椒月拉着手给带走了，带走之后，妖妖只能等在这里给自己找一点事情做。

    毕竟妖妖这么久以来，最用心做的事情便莫过于听话了。

    只是看着太阳从初升一直走到了正午，轩轶还没有回来，女孩心中还是有着些许的失落。

    虽然说其实自从轩轶带她来到这处宫殿之后，两个人其实见面的时间已经很少了，妖妖也从来不抱什么太大的期待。

    但是如今既然抱了期待，那么自然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多。

    虽然说帝君当时亲自安慰过她，但是回到那座只在轩轶的口中出现过的遗忘之城中，对于妖妖来说，依然是极致的恐惧。

    因为恐惧，所以她才会有些希望在这最后的半天里，轩轶能陪着自己，虽然说椒月姐姐给出的理由同样无懈可击，妖妖也懂事地同意，但是懂事并不代表着妖妖便愿意。

    她是因为懂事所以才把不愿意变成愿意的。

    正在思虑的当头，妖妖看到面前有红光落下。

    那团红光落下地极为迅速，但是到地上的时候却轻盈地像是一朵飘落的樱花花瓣，红发的落颜回过头来，正看到坐在阁楼下看着风景与书杀时间的妖妖，襦裙少女的嘴角轻轻勾出一抹微笑。

    然后她踏步向着妖妖走来。

    妖妖没有逃。

    因为她见过这位姐姐的身手，也知道之前轩轶受了那么大的罪就是想要击败落颜然后把自己带到遗忘之城，连轩轶都要费那么大劲才能击败的对手，妖妖没有任何获胜的机会。

    所以妖妖抬起头，看着落颜：“他不在这里，你来早了。”

    落颜抚平自己嘴角的笑意，来到妖妖的身前，望着对方脸颊上那只有一片的青灰色鳞片，感叹了一句：“真不愧是帝君啊。”

    这样说过之后，落颜才伸手触摸了一下妖妖的脸颊，妖妖回缩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恐惧。

    “其实我还是很感慨的。”落颜看向天空：“你居然真的能够活到现在，以及那个在乎你的人，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乎你到这个地步。”

    这样说着，落颜望着妖妖，微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难道他就不怕我在这里提前把你杀了吗？”

    妖妖抬起头，露出了光洁雪白的脖颈。

    引颈就戮。

    落颜嫌弃地摆了摆手：“你这样一副想死的眼神让我很难办啊。”

    “我并不想死。”妖妖轻轻说道：“我答应过他，不会主动去死的。”

    “但是您要杀我的话，我逃不了，那么只能让您更方便地把我杀死。”

    “你死了的话，那个家伙会发疯吧。”落颜伸手捏了捏妖妖的鼻子：“我来到这里之前，也从未想到，自己会真的见到一个污秽之血，并且我不仅没有杀掉她，甚至还在捏着她的鼻子。”

    妖妖就像一个乖巧的人偶，即使被落颜伸手调戏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情，落颜叹了口气，松开了手，然后坐在了妖妖的身边。

    “我知道他想把你带到遗忘之城，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去。”落颜看着前方的天空和花鸟：“你的存在是对我们整个族群的挑衅，因为这忤逆了夕天族长的意志。”

    妖妖点了点头，问道：“夕天族长是谁？”

    “为什么你们总在提这个名字。”

    “夕天族长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没有之一。”落颜淡淡道：“他以一己之力将我们的族群从原本的濒临衰落提升到了魔之眷属的地位，然后守望了我族千年，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神灵的话，我们愿意奉他为神。”

    “所以说是你们的神想要我死吗？”妖妖似乎听明白了一点。

    “不是想要你死。”落颜摇了摇头：“如果他想要那些污秽之血死亡的话，那么你也不会成长到现在，他宁愿选择在你们身上留下诅咒的印记，让所有人明白敢于污染自身的血脉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而不是一劳永逸地杀死你们。”

    “你要知道，即使将那些诅咒变为致死的程度，对于族长来说也不过是一句话的工夫。”

    “所以说我应该感谢他对吧。”妖妖静悄悄说道。

    落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在远方望见了这对红发坐在阁楼栏杆上的女子，然后快速地冲了过来：“你离她远一点！”

    轩轶认真说道。

    落颜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妖妖的脸颊：“我要想杀她的话，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蠢到试图在你面前来挑衅你。”

    “我只是通知你今晚要跟我一起走，只是来到的时候你却不在这里。”

    轩轶不苟言笑，他清楚记得当时落颜第一次见妖妖时候的表情，以及那凌厉的杀意，他不认为落颜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所改变，所以他只能给这个少女更多的警戒。

    “我现在已经到了。”

    落颜摆摆手的时候，轩轶已经右手伸出，落日弓在他手中浮现，赤红色的弓矢浮现而出，瞄准了落颜。

    是的，能动手就不BB，是轩轶很喜欢的人生准则。

    落颜叹了口气：“妖妖，看在刚才聊过天的份上。”

    妖妖点了点头，看向轩轶：“落颜姐姐刚才对我很好。”

    轩轶有点无奈地收起落日弓，看着落颜脸上胜利的神色：“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她了吧。”

    落颜点了点头：“是的，知道的一清二楚。”

    ……

    ……

    凤凰台上，轩轶拉着妖妖的手望着远方落下的太阳。

    他昨天还站在这里等待着挑战落颜，今天却要跟着那个少女前往远方陌生的国度。

    帝云归和凯撒坐在自己的两侧，落颜就笑眯眯地站在面前。

    “准备好了吗？”那个少女轻轻问道。

    没有人否认。

    “三。”

    落颜轻轻倒计时，只是她那一个三字刚刚出口，凤凰台上就腾起巨大的火焰凤凰，乘风而去。

    凤凰台上凤凰游。

    凤去台空江自流。

 第58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

    “我要抗议，为什么没有二和一。”凯撒举起手来认真说道。

    此时的五人正站在那头展翼足有数十米长的巨大火鸟的背上，翱翔于云端之上，明月与其平齐，众星高悬天际。

    “因为说三的时候你们会想着至少还有一和二，这样容易更自然一点，不会被吓到。”落颜站在前方认真说道：“当然，只有第一次管用，还好这刚好是第一次。”

    凯撒瞬间感觉自己有点无话可说。

    火鸟的速度很快，但五个人明明站在火焰之中，也没有感到太过灼热，只有微风吹过，火鸟穿梭于黑暗的夜空，脚下平稳如大地。

    “我们需要飞多久？”帝云归问道。

    落颜自己盘腿在火鸟的背上坐了下来：“大概到明天早上就到了。”

    “你们如果不介意可以在这里睡上一觉，我保证你们不会从这里掉下去，当然我也不会把你们扔下去。”

    “扔下去的话那就是真的风评被害了。”凯撒当然不会在意之前在落颜身上碰到的钉子，毕竟他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自然有对待淑女的风度。

    虽然说落颜是不是淑女要画一个问号，但落颜绝对是罕见的大美女级别。

    关键是又强又好看的妹子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多了。

    此言一出，帝云归也已经在火鸟背上盘膝坐下，然后开始闭目养神，只有轩轶看向落颜：“遗忘之城应该没有那么远吧。”

    经常在空中飞行的轩轶能够估测出来这只火鸟在空中的速度，如果他们真的在空中就这么飞上一夜，那么这个距离足够从大6的一点飞到任意另一点。

    “是的，并没有那么远。”落颜在地上点点头说道：“但是我并没有保证过我不绕路。”

    无懈可击的理由。

    落颜很有让人无话可说的能力。

    当然，搭车绕路来避免别人估测遗忘之城的位置也是应有之意，只是轩轶相信遗忘之城用来隐蔽自己的方法绝对不限于此。

    毕竟霓凰一族身为魔之眷属，其真正的居住地至今依然是一个谜团，就轩轶而言，他只知道遗忘之城应该是在奥斯帝国境内，不过除此之外他就真的一无所知了。

    否则的话少年也不需要通过落颜来获得名额前往遗忘之城。

    “到了遗忘之城，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帝云归开口问道。

    “祝寿。”落颜的回答言简意赅。

    是的，落颜来的时候就是说了祝寿。

    “我记得你还说了前往遗忘之城有机会获得永生的机会。”凯撒坐在火鸟的背上接着说道。

    是的，落颜确实说过。

    当初落颜在凤凰台上向奥斯全国挑战的时候，确实说过觐见神祇，追逐永生的话。

    “对啊。”落颜没有否认：“遗忘之城里确实有这个世纪少有的永生机会，只是要看你们能不能抓住了。”

    凯撒笑了笑：“好吧，无论属于谁，反正不属于我，我也不需要永生。”

    “那是因为你离死还有很远。”落颜看着他说道。

    凯撒哈哈一笑：“谁说不是呢？”

    就在旁人在身边说话的时候，同样坐下的轩轶让妖妖坐在了自己的身旁，虽然这一次同行的人，帝云归是相当可靠的，而凯撒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但至少凯撒本人还算是一个妙人，不会让人太过无聊或者无语。

    所以说这次同伴不需要勾心斗角是轩轶非常欣慰的一件事了。

    妖妖乖巧地坐在了轩轶身边，将脑袋靠上了轩轶的肩膀，而轩轶则熟练地从黑铁之戒中取出书来放在两腿之上，虽然此时天色很暗，但是轩轶的双眸却亮起了火光，让他可以看清书上的每一串字符。

    是的，霓凰之火还有晚上看书的用途，在轩轶打开书本的时候，燃起的火光映入每个人的眼中。

    “你在看什么？”帝云归不由问道，也只有帝云归在这里和轩轶更熟。

    “资料。”轩轶简单说道。

    “什么资料？”帝云归刨根问底。

    “关于遗忘之城的资料。”轩轶解释说。

    “所以说之前你在干什么呢？”凯撒问道。

    轩轶指了指落颜：“之前在想怎么打赢她，而再之前，她来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要去遗忘之城要费这么大的工夫。”

    这话说得有些隐晦，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得懂。

    是的，原本轩轶的身份可是奥斯帝国的太子，和霓凰一族天然就有契约，而落雁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邀请他而来的。

    如果不是牵扯上妖妖，可能落颜连凤凰台都不会立起来，也就不会有接下来这一连串的麻烦事了。

    关于轩轶很有可能是太子的事情，帝云归得到了轩轶的亲口承认，而凯撒则身为奥斯本家族的成员，没有道理不知道这个。

    是的，没有道理，毕竟他身后有一手遮天的奥斯本丞相。

    真正的一手遮天。

    “那现在呢？”凯撒问道。

    “我在几个小时前刚刚拿到这些，还没有来得及看。”轩轶扬了扬手里的书。

    “所以里面讲的是啥？”落颜这个时候接口说道。

    “关于遗忘之城的资料。”轩轶重复了之前说过的话。

    “给我一本。”落颜开口说道。

    轩轶看了红发的少女一眼：“你是认真的？”

    落颜横了轩轶一眼，没有说话。

    轩轶叹了口气：“好吧。”这样说着，轩轶从黑铁之戒中随便挑出来一本扔给了落颜，落颜接过之后，双眼也发出赤红色的火焰照亮书页。

    “我也要一本！”见状凯撒不甘示弱，伸手说道，还好椒月还真给轩轶找了不少关于遗忘之城的古籍，毕竟整个世界对遗忘之城了解最深的就莫过于奥斯家族了。

    看到凯撒如愿以偿，帝云归也伸出了手。

    轩轶看着他：“你有东西照明吗？”

    帝云归不屑地撇了撇嘴，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光芒四射的夜光珠。

    轩轶看得目瞪口呆：“不用金叶子了？”

    “都有。”帝云归左手伸入怀中，又掏出来慢慢一大把的金叶子。

    土豪你缺暖床的吗？

    轩轶差点就要再吐槽一遍，不过还是乖乖地递给了帝云归一本书。

    “我也想看。”妖妖在轩轶身边轻轻说道。

    轩轶将自己手里的那本递给了她。

    妖妖没有接，摇了摇头。

    轩轶揉了揉妖妖的脑袋，然后从自己的黑铁之戒中又拿出来一本晃了晃：“我还有很多呢。”

    妖妖这才点点头，笑着接过了轩轶之前正在看的那本书。

 第59章 族长夕天

    第59章族长夕天

    在黑暗夜空的火鸟之上，只余下沙沙的翻书声。

    落颜和轩轶用的是霓凰之火的红光，而凯撒则是斗气的金色光芒，而帝云归则右手持着一颗夜明珠，就好像持着一根蜡烛，幽幽的蓝白光芒刚好足以照亮眼前的书卷。

    妖妖倚在轩轶的身边，少年的手中燃烧着一团小小的星火，替妖妖照明。

    他们看的有快有慢，每看完一本，就找轩轶要替换的典籍，少年也来者不拒，或者说有些观看速度相近的，就互相兑换。

    总之，当远方的太阳在云端出现的时候，火鸟上的大多数人至少已经看了轩轶一半的存货。

    少年轻轻呼出一口气。

    妖妖没有睡着，依然在认真地看着书，只是此时的天光已经不需要霓凰之火的照明。

    轩轶熄灭了星火，妖妖揉了揉眼睛：“天亮了啊。”

    “天亮了。”轩轶点头说道。

    “原来那就是遗忘之城。”少年接着说道。

    他们傍晚出发，直到长夜将尽，依然没有看到眼前出现那座想象中的恢弘巨大的城池。

    轩轶只看过星城，当然以星城的标准来想想遗忘之城，不过星城在过去的千年来通过接纳外来人口进行了多期的扩建，以至于到达了接近千万人口的规模，而遗忘之城根据昨夜所看到的资料，至多不过1oo万人口，准确来说只有七八十万左右。

    只是那七八十万人口无一例外都是纯血的霓凰族人，这样一想就感觉很可怕了。

    毕竟隐族在修炼上的优势，即使不看落颜，单单看看自己就感觉恐怖如斯了。

    “是的，这就是遗忘之城。”落颜能够听懂轩轶的意思，她这一夜也看完了好几本奥斯帝国所整理的霓凰一族资料，即使是身为霓凰一族成员的自己，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待自己的族群，也感觉耳目一新。

    只能说奥斯帝国不愧是千年以来霓凰一族的唯一盟友，对自己盟友的了解不可谓不深刻。

    他们所看的这些书中，有介绍遗忘之城的风土人情，产业结构，也有介绍其历代的强者，以及修炼的特性，或者说是霓凰一族的语言风俗，婚嫁禁忌，总之是一个非常全面的梳拢，看过之后，即使没有亲自到过那里，也对这个古老而略微守旧的强大民族有了最初的认知。

    当然，轩轶所看的典籍中，重点还是关于那位夕天族长的。

    在所有人口中的当世最强之人。

    是的，当世最强，没有之一。

    换句话说，从一千多年前他成名开始就是最强，直到现在同样也是。

    毕竟，夕天族长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被人所知的圣人了。

    当人族的三圣逐渐凋零，当隐族那些曾经的圣人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死去，这位成名便威震天下的禁忌存在，就这样无声地注视着这个世界，但是自从千年前的成名之役之后，他再也没有公开出手，只有每百年一次的寿诞，才会向世人宣布，这个曾经以一己之力震慑整个大6的恐怖存在，依然平静而强大地活在这个世界，无视时间的消磨。

    而关于这位夕天族长的记载，其实所留下来的并不多，典籍中曾经提到有人在某次的百年寿诞中目睹夕天族长的真容，虽然说没有图像留下，但是其描述却不乏溢美之词，比如说容姿绝美，飘逸如少年之类的话，让轩轶有些怀疑是不是夕天族长在使用替身或者某些禁忌的术法。

    毕竟即使是圣人也无法真正的无视时间，时间就像是一条宽广的大河，你在水中便看不到水，但是你无法否认水这种客观物质本身的存在。

    凡在时间长河之中，皆受其消磨。

    即使是星主这样太微巅峰执掌时间伟力的恐怖存在，轩轶也能看得出他所受的时间影响。

    虽然说星主的寿元可能还有几十乃至于几百年，但是他的外表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没有道理岁月更久的夕天族长能够保持少年一般的容颜，如果是的话，那就太恐怖了。

    至于夕天族长是如何一战成名然后便沉寂千年的往事，在椒月给轩轶的典籍中也讲得非常清楚。

    原本随着曦光一族族长向诸神对隐族的存在提出质疑之后，原本的七隐族大多数已经被除去了权柄，成为了可以干涉尘世的古老存在，而曦光一族也就是借此出世，建立了斯特帝国，并且接近于征服整个世界，直到他们的族长，也就是威镇寰宇的初始大帝在远征中死去，大斯特帝国才最终宣告了崩溃。

    而只有两个种族保持了曾经的地位，一个便是至今依然孤高自守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很强，但是却不明白究竟有多强的神之选民归剑一族。

    而另一支种族便是最初的魔之眷属，也是轩轶最熟悉的那支种族——星澈一族。

    只是星澈一族因为保管七夕紫蓂不力被人窃出，导致彼岸的黄金人类震怒，最终被贬落尘埃，星澈一族因此而创立暗星，成为第二个出世的隐族，而魔之眷属的地位，则被交给了同样势力庞大的幽影一族。

    而故事就在这里开始了。

    原本的霓凰一族在上古七隐族中并不显眼。

    她当然很强大，毕竟能够在百族之战活到最后的隐族没有什么弱小的存在，但是与归剑星澈乃至于幽影曦光这样的第一序列族群，总之是差了些许底蕴。

    但是就在幽影一族接任魔之眷属不久，霓凰一族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那就是因为黄金人类收回了给予隐族的权柄，所以原本有圣人境的诸隐族族长，都大多跌境重新回到了太微境，不再有高高在上无视命运场合的能力。

    而就在此时，作为族长之子的夕天挑战自己的父亲成功，并且接任了霓凰一族的族长。

    这样的族长更替其实在隐族中非常少见，因为在过去的万年时间里，有着圣人境的各族族长凭借着黄金人类的恩泽，大多从百族之战的末期存活到了此时，而只有当权柄被收回，恩泽失去之后，他们才开始衰弱，老去，然后渐渐死亡。

    而夕天则是第一个成功以下克上成为族长的存在。

    当时他才不过十九岁。

 第60章 迷雾中的少年

    十九岁倒也罢了，虽然说是有史以来隐族最年轻的一个族长，但是能够亲手击败自己的父亲，毫无疑问说明了他的潜力，所以各族还是基于基本的礼仪，纷纷前来祝贺。

    但是这个时候，这位夕天族长却做出了非常难以理喻的一个动作。

    他开始向各族求取贺礼。

    如果单单是贺礼便罢了，可是他所索求的，却是那些隐族中最珍贵最重视的一件宝物。

    虽然说夕天族长允诺会用相同价值的宝物来交换，或者说在漫长的未来给予他们相应的承诺，直到补清那些宝物的价值。

    但是这注定是一场艰难的交易。

    毕竟别人的再好，是别人的。

    自己的再差，也是自己的，并且可能是最适合自己的宝物。

    所以有些族群同意了，但是有些，当然理所应当地拒绝了。

    其中同意的竟然有地位最高的神之选民归剑一族，而拒绝的，却是刚刚新晋魔之眷属的新锐隐族幽影一族。

    而更多的族群则是模棱两可，给这位年轻的族长打起了太极。

    是的，他那样年轻，对于这些动辄万年寿数的古老存在而言，连刚出娘胎的婴儿都不如，又有谁把他放在心中，甚至有人威胁他，如果再这样口出狂言的话，就不介意让七大隐族从此变为六大隐族。

    毕竟，隐族的数量从来没有定数，之所以是七个，只是因为最后上古诸族进行兼并和毁灭，最终只存留下来七个而已。

    但是这个时候夕天族长完成了他的第二个举动。

    这个举动是后来争议最大，但是在当时却被视作滑稽可笑的自取其辱的举动。

    他选择去当面讨要。

    是的，独自一人，到其他隐族的驻地，然后进行当面讨要他曾经向其求取的贺礼。

    总之，过程并不是特别的漫长，虽然夕天族长当时只有十九岁，但是能够击败他虽然老迈但仍然是太微境的父亲，至少说明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一批人，仅仅在圣人境的老怪物之下。

    是的，当然不巧的是，那个时间段大概是这个世界圣人同时存在数量最多的一个时间段。

    隐族中，便有归剑，幽影两族的族长，以及虽然被贬落，但是依旧维持并没有真正跌境的星澈一族族长星主，更别提依旧活跃的冰湖之主，精灵族的那些古老存，而在人类之中，人类三圣正值鼎盛时期，甚至说叶夜学院的院长月佚圣者更凭借十大天罚建立起了前所未有的圣人时代，整个人类世界都在圣人的恐怖阴影下战栗，所以说当时的夕天族长，虽然强大，但是并算不上显眼。

    但他终究是隐族的族长。

    面对霓凰一族的现任族长亲自上门要求进行交换，其实当时大多数隐族还是给了这位年轻的族长一些面子，最终还是勉强进行了交换，即使有些态度不好，但是在确认了这位族长身上的恐怖潜力之后，最终还是大多选择了交易。

    但是这一切到了幽影一族面前戛然而止。

    由于夕天族长要求的幽影一族宝物相当珍贵，而幽影一族也因为刚刚成为魔之眷属，其族长更是强大无匹的圣人，所以最终不顾夕天的多次请求而选择了拒绝。

    而夕天则毫不犹豫地顺势选择了强夺。

    强夺便意味着战争。

    只是那是一场一人面对一族的恐怖战争。

    关于这场战争的细节，椒月给轩轶的典籍中并没有记载。

    事实上，轩轶怀疑所有的典籍中都不会有记载，毕竟这场战争的亲历者一方只有夕天族长一人，而另一方的参战者，几乎全死了。

    是的，几乎全死了。

    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没确定究竟还有多少人还活着。

    至于战争的结果，所有的典籍几乎都有记载，也就是那场结果震撼了这个世界的所有人。

    霓凰一族族长夕天在战斗中再次破境，成为货真价实的强大圣人，并不是受黄金人类恩惠和权柄的所谓伪圣，而是货真价实的天地成圣者。

    也便是真正的神祇。

    整个战场都被夷为平地，破碎为齑粉，幽影一族族长重伤濒死，全族天境之上的强者十死七八，在此后的千年中，幽影一族被迫遁入地底，苟活求生，直到近百年来，才有了重新外出活动的迹象，但是其实力毫无疑问从当初的坐二望一变为了七隐族中的垫底。

    这完全是夕天的一人之力。

    而这时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展现他的实力，同样也是最后一次。

    当时有很多人畏惧这位已经空前强大的少年选择去一个个覆灭隐族，终结彼岸诸神所定下的隐族秩序，彻底完结百族之战。

    毕竟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谁可以阻止他了。

    但是他并没有做。

    在从幽影一族的废墟中得到他所想要的东西之后，他转身回到了霓凰一族修养，毕竟那场惨烈的战斗，也给他留下了不轻的伤势，整个世界都在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甚至没有种族敢于这个时候横插一脚，来攻打霓凰一族企图掐灭隐患于未然。

    因为，幽影一族那巨大的尸体在警醒着所有人。

    毕竟有时候实力到了一定的限度，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但是最终，夕天什么都没有做。

    他接下来去找了对他最友好的归剑一族，并且通过他们前往了彼岸黄金人类的神国，并且在那里求得了自己所想要的预言，随后，霓凰一族升格为了魔之眷属，顶替了幽影一族的位置。

    甚至那些黄金人类从来没有想过为幽影一族主持公道。

    毕竟这个世界从诞生起就这样的残酷。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被公认为世界最强者的夕天，则安静地回到了遗忘之城。

    在以一人之力将一个族群托上魔之眷属之后，他再也没有走出过遗忘之城半步。

    有人说是这场大战给他留下了不可痊愈的伤势，也有人说他其实早已经在那场战斗中死去，如今镇守霓凰一族的只不过是一个空壳，但是随着一次次夕天族长寿诞的举行，他所留下的诅咒之语毫无疑问昭示着他神灵的位格，一切谣言都在绝对的事实面前不攻自破。

    但是这个少年却将自己冰封在这座古老的城中，不老不死，但是却什么事情都不再去做了。

    轩轶看完了关于夕天的一切记载，却又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位千年前就存在的古老者，即使到现在，也让人感觉他身上蒙着一层看不清的神秘面纱，而自己就需要从他的身上去寻找救助妖妖的办法。

    总感觉一切虚幻而漫长。

    正在这个时候，落颜站了起来。

    天空中的朝阳已经完全升起。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在清晨的曦光下，他们看到了一座接天连地的火红关隘横亘在面前，就好像一座无比庞大的城墙燃烧着火焰的光芒。

    “我们到了。”落颜轻轻说道。

 第61章 火焰关隘

    火鸟在空中迅疾降下，当轩轶感觉自己踩在脚下坚实地面上的时候，竟然几乎觉察不到身体的起伏。

    眼前就是那座火红色的关隘，高无止境，长无边界，他们站在关隘之前，就好像蚂蚁在面对巨大的山峦，太阳在身后升起，连光芒都无法越过，火红色的城墙色如琉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轩轶突然感觉，这个关隘其实可能就是更大的凤凰台，当初有能让这个世界所惊叹的恐怖强者从地底升起了火山，然后火山喷涌出炽热的岩浆，当岩浆凝结的时候，这道关隘也凭空而形成。

    不仅轩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凯撒奥斯本，乃至于同样出身于隐族的帝云归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

    身后是苍茫的远山和山脚下郁郁葱葱的森林，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在这个世界的何处，甚至有可能它本身就不在这个世界存在。

    只有落颜镇定自若，因为她就是从这里走出的，只是这个穿着朱红色襦裙的少女向前走出了两步，便突然停了脚。

    “发生了什么？”轩轶拉着妖妖的手问道。

    已经到了这里，这个少年是最不希望再节外生枝的人。

    “有人在前面。”落颜静静说道。

    “那我们要等他们先过？”轩轶问道。

    落颜摇了摇头：“不用，但我不建议你们和他们见面。”

    “为什么？”轩轶追问道。

    “没有为什么。”落颜笑了笑：“或者说我不想说。”

    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轩轶便拉着妖妖从她身边走过，在穿过少女身后半米的空间之后，就好像进入了一堵看不见的墙里面，两个人彻底消失无踪。

    帝云归看着落颜：“发生了什么？”

    虽然说五人在火鸟上的时候彼此相处的还算愉快，但是这里毕竟是霓凰一族的领地，所以还是小心一点不为过。

    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而落颜耸了耸肩：“什么都没有发生。”

    “既然他们过去了，那么我们也过去看一下吧。”

    这样说着，落颜转身，同样消失在了空气之中，而帝云归和凯撒对望一眼，也一前一后地进入那堵看不见的墙内。

    那一瞬间的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有一脚踏空的感觉，可是当那一脚踏下去之后，脚下的触感非常结实，但是帝云归却感觉自己有到了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他回望身后，看到了高耸的远山和森林，清晨的太阳在远山上空升起，一起好像又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帝云归向前望去的时候，他不仅看到了落颜，看到了牵着妖妖手的轩轶，他还看到了其他的人。

    其他有点熟悉的人。

    在关隘的城门前，站着三个白衣白发的人，帝云归第一眼以为他们是星澈一族，但是随即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与此同时，站在城门下的红发卫士也看到了轩轶等人，他们与落颜打了个招呼，然后道：“所以加人了对吧。”

    而先到的白衣人也回过头来，帝云归立刻认出了那些人究竟是谁。

    是的，他们是雪瞳一族。

    雪瞳一族行走白听雪，苏白，还有苏紫楠。

    都是在须弥山上的熟人。

    当然，霓凰一族族长大寿，自然要邀请许多外族的客人，他们作为雪瞳一族年轻一代的精英，来到这里也没有什么意外。

    倒是白听雪有点意外，而轩轶则拉着妖妖的手走了上去率先和这个白发血瞳的慵懒俊逸男子上去打了个招呼。

    毕竟在须弥山上他们是准盟友的关系，如今虽然叶雅不在这里，却又多了个妖妖。

    白听雪看到轩轶本来就已经有些意外了，而看到被轩轶签在手里的妖妖，表情更多了几分凝重：“这位是？”

    “妖妖。”轩轶言简意赅地介绍：“我所收留的孩子。”

    白听雪闻言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能做出来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以及你这样的人，果然不会那样轻易地死去。”

    “已经死过一次，再死会难很多。”轩轶淡淡道，然后指了指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他指的是眼前巨大的火红琉璃关隘，以及那些守在城门前的霓凰一族战士。

    轩轶当然不希望去领教那些战士的实力。

    “如你所见。”白听雪淡淡道，这样说着，他也回头看到了帝云归和凯撒。

    是的，都是熟人，但正因为都是熟人，所以才让白听雪感到有点疑惑。

    毕竟轩轶原本是星城的人，而帝云归则是斯特共和国的天才，而凯撒则属于奥斯帝国，而轩轶手中的妖妖，则明显有霓凰一族的气息。

    并且隐约有一些不好的气息。

    “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轩轶笑了笑：“我现在是奥斯帝国的一员。”

    少年并没有详谈太多，毕竟他和白听雪虽然关系还不错，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但是交浅忌言深，他也没必要讲清楚现在的情况，比如说他事实上在奥斯帝国的状态。

    白听雪点了点头，没有说些什么。

    虽然说隐族行走行走于天下，相对于普通的隐族成员消息肯定要灵通许多，但是两天前发生在凯撒庄园的事情，显然还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只是看向前方：“那么说你们也是来给夕天族长祝寿的了。”

    “想要祝寿，那么就必须通过守门人的考验。”

    “怎么考验？”轩轶看向眼前，看到那些红发的战士穿着繁复的衣甲笔直站在那里，就好像是来自于中古时代的战士。

    但是少年清楚，这些战士的真实实力至少也应该是法相境。

    “当然是隐族的考验方式了。”白听雪笑了笑：“简单来说就是打过去。”

    “这不就简单了。”帝云归一直在旁听，他其实是最不像隐族人的隐族人，毕竟即使是在曦光一族中，他的行为也称得上另类，说着的时候他已经向前走去，准备去和那些守门人好好打上一架。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走上去。

    苏白笔直站在那里，从腰间抽出一柄如秋水般的长刀，淡淡说道：“先来后到。”

    男子俊逸如神。

    帝云归看了他一眼，耸肩：“好的，你先来，你先来。”

 第62章 九重云霄

    所有人看着这个白衣白发而红眸的少年握着手中的长刀走进了眼前的大门之中，两边衣甲光鲜的战士目不斜视，然后大门慢慢关闭。

    隔绝内外。

    轩轶看了看周围，最后看向已经走近的落颜。

    是的，说来奇怪的就是，轩轶这边有落颜这个向导，但是白听雪那边却没有，这当然显示出了霓凰一族对奥斯帝国准盟友待遇的优待，不过反过来想想，也可能是同为隐族，并且二者其实住的很近，所以说知道彼此的具体位置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毕竟隐族的隐只是相对于这个世界的普通人而言，还有星城这样已经不再向世人隐蔽的另类存在。

    “他会遭遇什么？”轩轶问道。

    轩轶倒不是关系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苏白，苏白当时在帝子菁的药剂师交流会上是实力与帝子菁相若的药剂师，不仅是药剂上的造诣，连真实实力也不容小觑，在须弥山上算是雪瞳一族仅次于白听雪的第二强者，两年多不见，虽然不知道他是否有什么突飞猛进，但是基本可以把帝云归当做标杆来衡量。

    也就是说，他所能到达的极限，很可能也是帝云归的能力极限。

    “战斗。”落颜简单说道。

    “我当然知道是战斗，我不信里面会有一个温泉浴池，他只要在里面泡泡温泉吃两个温泉蛋就能够走出来给我们打招呼。”轩轶看着这个红发的少女，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这位曾经亦敌亦友的少女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所以说她呈现了明显的疏远，但是她依然站在自己这边，而不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转身回到自己的城市。

    “我想知道他会遭遇什么，如果他没有办法通过，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轩轶补充说道。

    落颜叹了口气：“好吧。”

    “这道门叫做九重云霄。”

    “你们有几个人，接下来的闯入者就要迎接几次挑战。”这样说着，落颜还伸手点了点他们这边的人数。

    “原本白听雪，那位是叫这个名字吧，我背过，但怕有点记不清了，总之就是白听雪好了。”

    “雪瞳一族他们有三个人，所以说你们不来的话，他们只需要闯过三道关卡就可以过关了。”

    这样说着，落颜顿了顿；“现在你们有七个人了。”

    落颜将妖妖也计算在内。

    “所以说那个家伙必须连闯七关才能够带着你们过关。”

    轩轶看着落颜：“这就是你之前阻止我们的原因？”

    “大概算是？”落颜耸了耸肩：“结果你直接进来了。”

    “那么最多有几关？”轩轶继续问道：“如果我们来了一万个人，难道说要连闯一万关才能过去，那未免也太儿戏了一点吧。”

    “所谓九重云霄，当然一共九重了。”落颜淡淡说道，同时看了轩轶一眼：“不过你放心，以你现在的境界，绝对不可能连闯九关。”

    话音未落，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向两边打开，苏白捂着右肩缓缓走了出来，手中的长刀已断，男子白如玉石的脸颊上有一道狭长的刀口，向外微微渗出血水。

    苏白表情平静，并没有见太多的颓丧，腰杆挺得笔直。

    而轩轶这边则都露出了惊讶神色，因为从苏白进入到他现在走出来，在外面人的观感中顶多不过三分钟的时间，可是从苏白的表现来看，这绝对不是三分钟战斗所能留下来的痕迹。

    苏紫楠则第一时间迎了上去，从身边拿出药来给苏白服下，低声用族语安慰着什么。

    而轩轶这边，所有人的神情肃然。

    是的，落颜刚才的话当然不是对轩轶一个人说道，凯撒，帝云归，乃至于白听雪和苏紫楠，都不是什么聋子。

    关于苏白的实力，他们在须弥山上都有过接触，当时基本上是不分伯仲，两年之后如果不是有什么奇遇或者说是意外导致修为受阻，那么现在彼此之间可能会有差别，但是差别绝对不会如此之大。

    要知道，苏白自己也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洞玄境，并不是什么银样镴枪头的货色。

    苏白在苏紫楠的陪同下一路走到白听雪的面前，然后向着白听雪单膝跪下：“给行走大人丢脸了，请大人责罚。”

    白听雪看着苏白手中折断的长刀，问道：“你过了几关？”

    苏白并没有听到落颜的话，他这个时候神色才稍微有些黯然。

    “我连过四关，在第五关不敌落败，技不如人，当甘拜下风。”

    此言一出，轩轶听得帝云归和凯撒都轻轻舒了一口气。

    是的，原本这道九重云霄只需要连闯三关就够了，此时因为他们的到来，则需要连闯七关，那么苏白能闯过四关，便意味着其实他们本已经能够通过了。

    这样就不会显得自己太过无能了。

    而白听雪则皱了皱眉头：“你在那里面大概呆了多久？”

    苏白听出来了白听雪的言外之意，轻轻咬了咬嘴唇，认真回忆了一下：“具体我不确定，但应该不会低于一个小时。”

    白听雪长长呼出一口气，将手指点中苏白的眉心，一朵雪白的小花在他指尖开放，然后白听雪脸上的伤口开始迅速地愈合，直到连最后的一丝伤疤都消失不见，然后这位行走大人拿起苏白断掉的长刀，苏白刚想制止，但是白听雪已经用断刀的刀口划过手心，一道长长的血口流出，然后血液在断刀前方凝结出来血珠，那些血珠依附在空气中，然后断刀便开始如有生命一般地生长。

    不过须臾之间，断刀便重新化作明如秋水的一柄全新的刀刃。

    看的轩轶这边都是唏嘘不已。

    是的，白听雪这手神乎其神的技艺，意味着他在洞玄境的三妙境最终选择了更接近辅助的层面，而不是加强了战斗力。

    这对一个行走而言，等于说是自废武功。

    然后白听雪站了起来，打算向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走去。

    不过这一次他依旧没有走出两步，轩轶便牵着妖妖的手拦在了他面前。

    轩轶将妖妖递给了他：“你帮我看好我的女孩。”

    “我去去就来。”

 第63章 回廊

    白听雪并不意外轩轶会站出来。

    他只是意外轩轶会将这个名叫妖妖的女孩暂时托付给他。

    明明和轩轶同来的两位更有资格。

    白听雪澄澈如红玉的眼睛和妖妖晚霞般的双眸对视，然后这位雪瞳一族的行走点了点头。

    轩轶侧头笑了笑，真诚说了声谢谢，然后揉了揉妖妖的头发，径直向前走去。

    妖妖恋恋不舍地望着轩轶的背影，却一句话都没说。

    苏白望着轩轶的背影，然后问道：“果然我还是感觉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白听雪笑了笑，伸手拉住了妖妖的小手：“这个世界上他做不到的事情有很多。”

    “只是他想做的事情，都拼了命地去做而已。”

    ……

    ……

    轩轶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走进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走进之后，轩轶便立刻感觉不对。

    因为他原本以为这道关隘之内可能只是一个封闭的黑暗空间，只是当他踏入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个鸟语花香的空旷平原，脚下土地松软，口鼻间是草木的清新气息。

    无比的真实，让轩轶第一时间就排除了这是环境的可能。

    而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灰衣的男子，在他面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轩轶笑了笑，大踏步向着前方走去，迎着对方。

    他没有说话，因为感觉没有说话的必要，况且对方都没有开口，还想用眼睛吓他，那么轩轶自己凭什么开口。

    他只是向前，然后那个灰衣人抬手，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密布乌云，雷鸣炸响。

    轩轶站在他的面前笑了笑：“我还以为会是火焰呢。”

    话音刚落，水桶般粗细的蓝色电光倾泻而下，将轩轶整个人包裹在那。

    对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不像是活人的样子。

    轩轶也终于相信对方根本不是什么活人。

    他站在电光中，稍微感到有点无趣，然后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肩膀，激荡的雷电之力从轩轶的手中向着对方的身体倾泻而去，转瞬他便化为一具焦黑的骨骸。

    焦黑的，金属的骨骸。

    “傀儡吗？”轩轶更加无趣了。

    而身边的景色再度开始了变幻。

    这是一个漆黑的世界，到处都倾泻着雨水，即使是以轩轶的感官，也无法觉察到这个世界的敌人。

    少年轻轻叹了口气。

    “轩二。”

    “在。”轩二当然无处不在。

    只要他感觉自己需要出场的时候，就绝对不会缺席。

    而现在轩轶感觉到了需要他的时候了。

    因为自己读到的遗忘之城的典籍中，并没有提到这个九重云霄的东西。

    “你来过这里吗？”轩轶问。

    “算是来过吧。”轩二懒洋洋地回答。

    “什么叫算是来过。”轩轶就不开心了，哪有这么敷衍的回答啊。

    “因为我们来过，然后离开，前后没有花几分钟的时间。”轩二平静说道。

    “为什么？”轩轶问。

    刚才那第一关的敌人就有接近法相境极限的能力，尤其是那雷电的攻击，虽然说杀伤力不是很强，但是关键速度实在太快了，如果说轩轶不是拥有万物流转的力量，可以吸收转化那些雷电之力，很难说轩轶会不会有阴沟里翻船。

    毕竟在这里到处都是未知，九重云霄内所遭遇到的一切，已经超乎了轩轶的意料。

    就算说当初轩二有来到过遗忘之城的经历，也没有道理不花几分钟的时间就完全破关。

    “因为我们有星曦小姐姐。”轩二微笑回答：“也便是永耀至尊阁下。”

    轩轶隐约响起来，好像轩二确实提过当初自己来遗忘之城的时候，是带着星曦一起来的。

    是的，如果说站在自己这个位置的是星曦，那么眼前的一切真的就不算什么了。

    “那什么是九重云霄，你总能告诉我了吧。”轩轶问道。

    从落颜口中的信息，所得到的九重云霄大概就是九重云霄了，听过跟没听过一样。

    什么里面有九道关卡，过了关卡就能够过去，但是落颜去没有说过里面的时间流逝和外面不一样。

    这还是从苏白那里得到的情报。

    当然，即使是苏白，也没有告诉他们这里面的景物会随之变化，就好像一个万花筒迷宫一样。

    “九重云霄就是九重云霄。”轩二的回答果然是最无耻的那一种，不过轩轶看着眼前的黑色雨水，这是一个纯黑的世界，整个世界都在下雨，伸手不见五指。

    他还是等来了轩二的第二句话。

    “九重云霄就是守护遗忘之城最重要的屏障，可以将这座城市隐藏于真实与幻想的罅隙之中，夕天族长的杰作，沟通了空间与时间的伟大存在。”

    这句话的信息量就极大了。

    “所以说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这种情况对吧。”轩轶问道。

    “九重云霄的难度根据主持者的不同而不同，但一般都会不超出你的能力极限。”轩二笑着开口：“当然，动用九重云霄的权限极高，一般都是在夕天族长的手中，但是未必也没有例外。”

    “你不是见过须弥山吗？须弥山是用须弥镜的残骸炼制而成，而须弥镜号称其内有三千小世界，称得上这个世界上的第一空间灵器。”

    “如果不算九重云霄的话。”

    “好了好了，我知道的够多了。”轩轶没好气地打断对方有点扯远了的话题。

    “我现在已经知道九重云霄已经很厉害了，也知道现在就是在它内部的小世界中。”

    “但是我想知道的是，我现在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轩二笑了笑：“很简单啊。”

    “比如说最简单的方法。”

    “要有光。”轩二说出了这句话，然后轩轶发现自己在真实给世界的身体也开始大放光明。

    是的，火焰熊熊燃烧，将身周的雨水都化作白茫茫的蒸腾着的水汽，赤红色的光芒照耀天地，既然这个世界到处都是雨水，到处都是黑暗，那么轩二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太阳。

    “虽然说九重云霄里面有大千世界。”

    “但是每个世界中都有他的守护者。”

    “你找到那个守护者，然后将其击败。”

    “就结束了。”

    轩二总结道，顺便给了另一个人的破阵记录。

    “星曦小姐姐，破九关一共用了不到三分钟哦。”

 第64章 哭吧

    第64章哭吧叫吧，哀嚎吧，然后回家找妈妈去吧

    轩轶一点都不想知道曾经的永耀至尊破这个九重云霄用了多长时间，但是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知道的一切。

    霓凰之火在这个黑暗的世界熊熊燃烧，也照亮了漆黑雨水中的拿到混沌的黑影，轩轶向着对方奔跑而去，身后留下一道笔直的烟尘轨迹。

    那同样是一个穿着黑色罩袍的傀儡，所以不会惊讶轩轶竟然能够发现隐藏在黑暗与雨水中的自己。

    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雨水都凝结为冰锥向着轩轶身上坠落。

    少年去势不竭，奔跑如电，即使是那些冰蓝色的坚硬椎体，也无法戳破他身上的火焰。

    滴答。

    是雨水溅落的声音。

    咣当。

    是冰锥砸碎在地面的声音。

    呲呲。

    是水珠化作蒸汽的尖锐声音。

    最后，天地间如同黄钟大吕被撼动的巨响传来。

    轩轶已经在第一根冰锥落在自己身上之前，将坚硬的拳头打在那个傀儡的头颅。

    他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颤动。

    少年觉得眼前一黑，周围的一切又开始重组构建。

    正如同轩二说过的，自己身在的这个九重云霄，就好像被无数小世界所组成泡泡堆里，他即使能够打破一个泡泡，但是随即便会跌入第三个泡泡。

    当初那位永耀至尊进入这里之后，仅仅用了不到三分钟就打通了全部九关吗？如果换算的话，就是每一关用了不到二十秒？

    轩轶苦笑着睁开眼睛，果然看到眼前的景象已经再一次改变了。

    第三关卡。

    这是一个郁郁葱葱的树林，虽然没有鸟语，但是却有花香，有光芒从头顶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将大地染上远远的光斑。

    轩轶再一次发现并且确认了这个事实。

    九重云霄中虽然有为数不少的植物，但是并没有真实存在的动物。

    这是一个静到极致的森林。

    没有虫鸣鸟叫。

    不过轩轶已经渐渐找到了解题的思路了，他信步向前走去，然后右手平平挥出，一团霓凰之火被凭空打了出去。

    森林开始燃烧起来。

    ……

    ……

    那座火焰关隘之前，所有人望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轩轶依然没有从那里走出来。

    时间已经过去三分钟了，根据苏白的经验，外面的三分钟，里面至少也有一个小时。

    难不成轩轶把里面当成了时间与精神之物，开始在里面潜心修炼起来？

    毕竟按照之前二十倍的时间换算，如果你在里面呆上整整一天，虽然不至于真的有那一年那么多，但是一个月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妖妖站在白听雪的面前，有些担心地绞着手指。

    她是真的很担心。

    尤其是白听雪并不清楚轩轶现在的状况，毕竟他所知道的情报基本都固定在两年多前，而众所周知的就是，两年多前轩轶曾经遭受过重创，境界跌落了很多。

    苏白被修复了身上的伤势和手中的长刀，表情肃然地望着那扇朱红大门：“至少说明他没有被击败。”

    是的，在场的人深以为然，没有被击败，当然就可以继续在里面。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在里面呆的时间越长，就说明其潜力就越大。

    “这个九重云霄是怎么计算的？”帝云归望向落颜：“总不能说一个格物境和一个洞玄境进入其中，面对的是相同的难度吧。”

    “当然不是。”落颜笑了笑淡淡说道：“根据你的境界和潜力，你在里面呆上的时间就有所不同，所以这也是我们经常用来检验境界的地方。”

    “你们？”凯撒皱了皱眉头：“也就是说你曾经进去过了？”

    “你在里面呆了多久？又闯了几关？”

    凯撒原本只是随便问一下，没有想到落颜正色回答了自己：“我在里面闯过了七关，用时四十四分钟。”

    “所以说你排行第四？”凯撒回想起来了当初关于落颜的资料。

    落颜点了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朱红色的大门突然打开。

    所有人的心中都是骤然一喜，然后又失落下来。

    是的，如果说现在门打开了，也就说明轩轶就到此为止了？

    苏白已经是洞玄境，依旧只能闯到第四关，那么轩轶这么短的时间内，能闯过七关吗？

    但是随着那火红色的光华逐渐收敛，所有人才看清，从朱红大门走出来的人并不是轩轶。

    而是一个穿着火红长袍的英俊男子，看模样不过二十出头，额头上点着一枚火焰的印记。

    他径直走来，将目光锁定了妖妖，脸上带着嫌弃和憎恶的神色，而与此同时，落颜则不动声色地迎了上去。

    “落暮，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被称作落暮的男子冷眼望了落颜一眼：“如果我不来，就要看着你将这个污秽之血大摇大摆地带进城中，来污秽圣洁之地？”

    “还是说落颜你去外面走了一趟，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自己也被那些浊臭的人类所污染了？”

    落颜勾出冷冷地笑意：“你说话能不能放尊重一点，难道还要再打一架吗？”

    当落暮提及污秽之血这四个字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白听雪不动声色地轻轻拦住自己身前的红发女孩，而原本位置偏后的帝云归凯撒二人也向前站了些许。

    白听雪其实在此之前对事情一无所知，而知道妖妖被称作污秽之血的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轩轶将妖妖托付给自己的用意，不过这位如玉般俊秀的男子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静静看着眼前落颜和自己同族的交谈。

    他怎么说也是一族行走，就算说不能带着妖妖前往遗忘之城，但是至少可以在这里安然无恙地护着妖妖等到轩轶回来。

    而帝云归和凯撒则对其中的密辛所知更多，也已经做好了随时和遗忘之城翻脸的准备。

    无论是帝云归还是凯撒，身份都非同寻常，所以他们都有自信遗忘之城并不会如何为难他们。

    只是这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轩轶会在这个九重云霄中继续呆多久。

    “上次谁被我打的差点哭着叫妈妈了？”落暮看着落颜姣好的面容，嗤笑说道。

    但话音未落，落颜已经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一掌将落暮扇翻在地。

    “哭吧。”

    落颜笑着说道。

 第65章 霓凰贵女

    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声响彻云霄的掌声。

    落暮那张自信满满的脸和落颜的手掌亲密接触，然后热烈鼓掌。

    连在门口守卫的卫士都不由侧目相望。

    而再没有人比凯撒和帝云归看的更爽了。

    是的，之前在凤凰台上，落颜就靠这一手说着话突然打人的操作，谈笑间几秒钟便打飞一个挑战者，给整个城市留下了深深阴影。

    就算是帝云归和凯撒这样的绝对强者，也在落颜手下被欺负地有些狼狈，最终只是堪堪没有落败罢了。

    可是此刻，落颜在自己面前用这样熟悉的方式来将之前还自信满满的同族扇翻在地，两个人此时心中只能够有一个声音在回荡。

    那就是——就是这个味道！

    落暮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脸颊望着落颜，但是却再也不曾动手。

    “你……”

    “你什么你。”落颜开心说道；“你不是要打吗？要打就奉陪啊。”

    落暮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和落颜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自然也不是第一次交手了。

    只是在此之前，两个人一直互有胜负，结下了不小的梁子，但是最近他刚刚扬眉吐气一番，不仅在九重云霄的试炼中压了落颜一头，获得了全族第三，更在之后的战斗中小胜对方，连着两个大获全胜，原本落暮已经觉得这个任性又跳脱的家伙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对手，两个人彼此交替上升的局面终将告一段落。

    可是今天这响亮的一记耳光，让落暮瞬间意识到。

    确实是告了一段落，但是这是自己和她的差距被拉到了相当远的距离。

    否则的话，方才自己也不会被对方用这样干净利落的方式击倒在地。

    因为落颜确实比当初她离开的时候变得更强了。

    “你作弊！”落暮斩钉截铁说道：“一定是你偷偷用了族长给你的力量，你等着，等回去我就向族长禀告此事，你等着吧。”

    “我等着。”落颜微笑说道。

    是的，在之前的三天凤凰台上的战斗，以及和轩轶最后两个人交替的拼搏，不仅磨练了落颜的战斗技艺，更让她的境界有了松动进阶的征兆。

    原本她在离开遗忘之城的时候和眼前的落暮还差着一线，而现在，已经是自己能够轻松压他一头了。

    是的，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闭门造车，只有不断挑战，不断地磨砺自己，才有机会变得更加强大。

    这样说着，落颜抬手从天空中抓下一缕阳光，若无其事地将阳光如同光芒织成的耀眼丝线一般在手中玩弄编制，最后折成了一只金灿灿的千纸鹤，放在手心看向落暮。

    “这才是星主给我的力量，如果我用这份力量，你现在还有活着的机会吗？”

    那是一个金灿灿的小小只的千纸鹤，每一片羽毛都是由日光编织而成，在落颜白皙的手掌中闪闪发光。

    落幕感受着那只千纸鹤中澎湃强大的力量，只感觉腿都有点软了。

    是的，如果落颜用这样的力量与他战斗，他连一瞬间都坚持不住就会化作一缕尘埃。

    可这真的是只是落颜自己的力量吗？可是这样的话，可是连最后欺骗自己的东西都没有了。

    落暮望着落颜的红发红眸，坚持着不想承认，落颜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又是一掌迅疾地扇了出去。

    只是这次落暮当然有准备了，他之前只是没有想到落颜还是这样不由分说就出手打人，毕竟自信自己现在的实力要强于落颜。

    眼下全神贯注，自然就比之前好出许多，他轻轻后退一步，身后有火焰的涡旋形成盘旋，心中已经有一万种反击之策在酝酿燃烧的那一瞬间，落颜已经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

    落暮捂住胸口被少女一拳打飞，最终撞在了身后的城墙之上，才在上面慢慢滑落。

    看的身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这真的是同族人吗？

    霓凰一族都真的这么暴力吗？

    这样的话历代奥斯帝君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还是只因为落颜是此中的特例？

    而落颜则浑然未觉，自己轻松的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回头才看到众人惊骇的目光，耸肩笑了笑：“我们都很耐打的，所以切磋的标准应该和你们不太一样？”

    落颜难得带了个疑问的语气。

    这个时候后面的人才意识到，果然是因为霓凰之血的原因。

    霓凰之血除了其对火焰之力的高亲和能力，以及生成霓凰之火的潜力，最广为人知的还是其超强的生命能力和治愈力。

    所以说奥斯家族才需要和霓凰一族来延续血脉。

    所以说他们的切磋才能够如此重手。

    反正只要不打死人，就没有什么大事的缘故。

    而正在这个时候，有优雅矜持的女声从天空之上传来：“落颜你收敛一下。”

    落颜闻言神情一肃，而其他人则看着有红衣的靓影从天空中轻盈落下，就好像是一片绯红的花瓣，或者说是一片羽毛。

    落颜躬身向着落下来的女子行礼，而其他人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红衣女子，都感觉眼前一亮。

    就连帝云归都轻轻赞叹了一声。

    因为这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子，容貌生得极美，不要说落颜这种姣好清秀的级别，恐怕只有椒月这样的百变风格，才能与其一较高下，相争一二。

    “落颜见过夕溪小姐。”落颜恭敬说道，神态不见之前的放肆与随性。

    夕溪一头长长的红发几近委地，表情是三分的慵懒带六分的写意，她望向众人，绯红的眼中光华流转，风情万种：“贵宾前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这样说着的时候，夕溪将目光注视在妖妖身上，原本的笑容逐渐凝固。

    “她是怎么回事？”夕溪沉声问向落颜。

    所有人都感觉心中一凛。

    是的，霓凰一族的种姓自上而下是夕，落，烟，霞。

    眼前这位夕溪，毫无疑问是和夕天族长一级的夕姓，在霓凰一族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但是地位越高，面对妖妖这种污秽之血，其态度毫无疑问就会更加的恶劣。

    落颜神情瞬间苦涩起来，她望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朱红大门，不知道轩轶什么时候才会从里面出来，但是面对夕溪的提问却不得不答。

    因为落暮充其量他俩也是地位平等，打一架也就打一架了，没有谁会怪罪她。

    但是对于夕溪，落颜却必须好生侍奉。

    “她……”

    “她是我的女孩。”有一个清亮的男声横插了过来。

    夕溪回头一望，却看到炎发灼眼的轩轶穿着一身破烂的黑衣，用力挥拳轰开了那扇朱红大门，站在门扉下静静说道。

    妖妖望着轩轶，眼中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第66章 森严

    轩轶一步步走来，白听雪放开身前的妖妖，妖妖奔跑过来抱住轩轶的腰低声哭泣起来。

    少年全身的黑衣破烂，满是裂口露出里面的浅麦色肌肤，但是朱红色的眼眸却锐利如同猎豹，冷冷望着夕溪：“敢问阁下是？”

    “她是霓凰一族的现任女司祭，夕溪。”落颜在一旁低声给轩轶做着介绍：“霓凰一族年轻一代的第二人。”

    “所以还不是第一对吧。”轩轶笑了笑说道，伸手摸了摸正在自己胸口哭泣的妖妖脑袋，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眼前这个丽色惊人的红发女子。

    她确实美的惊艳，但是却不能让轩轶动颜分毫，毕竟身边总有椒月这个性格恶劣的小恶魔公主在侧，少年的免疫力早就被锻炼得无与伦比。

    “你又是谁？”夕溪妙目流转，将目光锁定在轩轶身上，火红的裙摆在身后飘动就好像是凤凰的尾翼。

    “在下轩轶。”轩轶平静回答。

    “你方才在九重云霄之中？”夕溪继续问道。

    轩轶的身后是那扇被他用拳头轰开的朱红大门。

    轩轶点了点头。

    在之前的那个无天无地的所在中，少年将自己的能力最终发挥到了极致，才堪堪走出所谓的九重云霄。

    “你上了几层？”夕溪继续问道。

    “我记不清了。”轩轶回答道。

    “记不清就是很多层了？”夕溪问道。

    “记不清当然有不少层。”轩轶点了点头。

    红发的少女向着燃烧的火焰关隘伸出手臂，火红色的星火在她手心燃起，然后升空，最终飘落在身后那道巨大长城之上。

    所有人看着那些星点落下，然后夕溪望向轩轶的时候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

    “你叫什么名字？”夕溪重复了刚才已经问过的问题。

    但是方才夕溪问的是你是谁，而现在问的却是你叫什么名字。

    其中当然有差别。

    因为她已经得知了轩轶方才在九重云霄的成果，旁观的人都心知肚明，并顺便开始猜轩轶究竟过了几关，又登了几重云霄。

    “轩轶，你已经是我族的贵客了。”夕溪沉静说道，然后转向周围众人：“遗忘之城欢迎你们的到来。”

    轩轶点了点头，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他依旧虚抱着怀中的妖妖，然后向着那扇朱红的大门走去。

    但是夕溪却开口将轩轶叫住：“你们中间并不包括她。”

    夕溪指的当然是轩轶怀中的妖妖。

    “如果我一定要带她进去呢？”轩轶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因为他在来到这里之前，就从落颜对污秽之血的态度中感知到了整个霓凰一族对这种血脉的态度。

    毕竟这是夕天族长所亲自下的诅咒，代表的是那位族长的意志。

    而从之前的那个故事里，轩轶已经明白这位夕天族长在霓凰一族究竟是什么样的地位。

    他是一千三百年的无敌天下，同样也是一千三百年的族中神灵。

    毕竟是他当初以一己之力将霓凰一族扶上了魔之眷属的位置。

    “那么你就和她留在外面吧。”夕溪面无表情地说道，即使这样，那张宜喜宜嗔的脸上罩着薄霜也感觉明丽照人。

    落颜刚刚站起身来，闻言刚想说两句什么，却看到夕溪连望她一眼都不曾，左手平直张开，手指打开张成四根纤长的白玉树枝。

    有火焰在树枝间缠绕，然后化作一条细长的火焰锁链掩面而出然后缠绕在落颜的脖颈上。

    只见夕溪伸手握着那条火焰的锁链轻轻一拽，落颜整个人便被拽倒在地，然后在砂石的地面上拖行着：“落颜，你不感觉你的话有点多吗？”

    在场人都看着落颜双手抓着脖子上的火焰锁链，看到那些火焰在少女的皮肤上炙烤，但是之前还强大无比的少女甚至不敢反抗一下。

    她甚至没有用手扯断脖子上的链子。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她做得到。

    就算不用夕天族长赋予她的那非人的力量，单单凭借她本身的力量，也是绰绰有余的。

    因为夕溪虽然比落颜要强，但是绝对不过是强出一线罢了，他们都清楚西夕溪绝对不是洞玄之上的境界，充其量也不过是同为洞玄境罢了。

    但是夕溪却可以像栓一条狗一样将锁链套上落颜的脖颈，当众对她羞辱，但是落颜却不敢丝毫无力反抗。

    白听雪向前走了一步。

    但是有一个声音先一步响了起来。

    “你叫夕溪是吧。”轩轶单手平平伸出，橙黄色的落日弓在他手中浮现，与此同时，那根鲜亮的金红色箭羽在落日弓中浮现，目标对准了握手火焰锁链的绝美少女，霓凰一族的女司祭。

    “放开手，否则你先死。”

    夕溪哪怕从来没有和轩轶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但是这一瞬间她也感到了极度的危险，在少年手中那根金红色箭羽中，她感到了非常熟悉的力量，而且是足以置她与死地的力量。

    并且她相信这个名叫轩轶的男人真的不惮于对她拉弓，然后射箭。

    夕溪放开了左手。

    火焰的锁链在空气中飞快地消散。

    落颜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你为了她就敢杀我吗？”夕溪非常明智地先放了落颜，然后再对着轩轶开口：“我管教我的家臣，与你何干。”

    “在我面前就与我有关。”轩轶没有收回手中的凤凰之羽，因为这是他眼前最大的依仗。

    轩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在霓凰城外就会被逼到不得不动用这根凤凰之羽的地步。

    并且这根羽毛只有区区的一根，一旦用掉自己再没有可以随时随地用来威慑的武器。

    在霓凰之血的作用下，方才那根锁链在落颜身上留下的伤痕迅速地消失，与此同时之前被落颜击伤的落暮也从城墙下走了过来，满脸愤怒与羞愧之色，他望着落颜，踏步上前，含怒出手，却看到一个白衣人站在身前，用手格挡住了他升腾着火焰的拳头。

    白听雪平静站了出来，一手便挡住了落暮的攻击，然后将目光看向对峙的夕溪和轩轶。

    “诸位。”他开口说道：“我想这里的事情，我们需要给彼此一个交代。”

    “所以，能不能够坐下来谈一谈。”

    夕溪这才注意到白听雪。

    “敢问阁下是？”

    “雪瞳一族行走。”白听雪悠然回答：“白听雪便是。”

 第67章 你太慢了

    白听雪，雪瞳一族行走的面子，还是很有面子的。

    轩轶手掌一松，落日弓便消失在他手中，连同那根金红色的凤凰之羽一起。

    妖妖依然在轩轶的怀中，没有移动一下。

    夕溪笑了笑，即使是刚才她出手惩罚落颜的时候，这位女子的表情依然平静娴雅，就好像一位正在拨弄自己怀中小猫的淑女。

    她当然不认为自己之前做的是什么残忍的事情，而落颜似乎也不这样以为。

    似乎夕溪天生就拥有对落颜进行惩罚的资格。

    “看你这个表现，你应该知道什么是污秽之血了吧。”夕溪看着轩轶，也看着将头埋在轩轶怀中的红发妖妖。

    “即使你不知道，你应该也从落颜的口中听说过了，如果她没有说过，那么她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你也不要生气我对落颜方才的惩戒，如果她刚才敢对这个污秽之血说出一句请求的话，那么她就会被放在青铜柱被烧成灰烬。”

    “我是在救她，而不是单纯地羞辱。”

    夕溪侃侃而谈，话语如溪流淌过青石的台阶一样潺潺好听。

    听到这个说辞，轩轶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点，但是内心的警惕之意却更加的浓烈。

    因为霓凰一族对污秽之血的敌视越严重，那么自己此行就会越加地艰难。

    夕溪见轩轶没有开口，于是继续说道：“那你能够在九重云霄中取得那样的成就，无论在哪里都会是我们座上的上宾，只要你能够将怀中的这个妖物交给我们处理，我向你保证不会伤她性命，而你也会成为我们霓凰一族的贵宾。”

    “他不会的。”

    轩轶还没有开口，就听到落颜在一旁冷清说道。

    “如果他会的话，在奥斯帝国的皇宫，他已经跟着我来到了这里。”

    “奥斯帝国的皇宫？”夕溪重复着这句话，表情稍微一变：“你姓奥斯？”

    轩轶摇摇头：“我不姓奥斯。”

    是的，少年当然不姓奥斯，即使要姓的话，也不是在这里姓。

    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放开手中的女孩，又何必给奥斯家族添那些麻烦。

    那些没必要的麻烦。

    夕溪点了点头，算是对轩轶表态的回应。

    因为此时轩轶说他是奥斯家族的，那么他就是，同样如果说不是的话，那么轩轶当然就不是。

    “所以说，落颜曾经尝试在你手中将这个女孩杀死或者带走，但是你拒绝了，对么？”夕溪接着问道。

    轩轶点了点头，因为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夕溪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这样的话，落颜还算勉强还记得她的使命，没有被外面的世界所污染。”

    说过之后，夕溪的表情正色起来：“所以说你能来到这里，是因为你击败了在凤凰台上的落颜，然后才带着这个妖物来到我们的圣城，试图挽救她注定要死去的命运吗？”

    轩轶继续点了点头。

    因为这真的没有多说的必要。

    “那么你可以回去了。”夕溪冷清说道：“带着你的女孩，带着我的怜悯离开这里，和她度过你们生命中的最后一段岁月，你陪着她死去，然后带她的骨骸回到这里。”

    轩轶皱起了眉头：“如果我不愿呢？”

    “如果你不愿的话，你就会在这里死去。”夕溪说道：“悄无声息，毫无痛苦的死去，无论你之前是谁，之后是谁，你现在站在这里，并且你试图挑衅我身后的族群，那么你就应该死去。”

    夕溪说的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即使你能够用你那根凝聚着凤凰之火的箭矢将我杀死，也不会改变你会在这座城墙外死去的事实。”

    白听雪静静听着夕溪与轩轶之间的交谈，理智地没有开口说出一个字。

    因为这并不是他应该开口的场合，关于污秽之血的处理，是霓凰一族的家务事，而这样素来以强大闻名的魔之眷属，也不会容许外人来讨论这件事情。

    “轩轶。”妖妖在轩轶怀中抬起头，看着少年那张痛苦的脸：“我知道你已经做过了，我们走吧。”

    我们走到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然后在那里快快乐乐地生活一段时间就够了。

    轩轶环视四周，帝云归和凯撒都站在他的身后，包括白听雪身后的苏白和苏紫楠，方才夕溪已经表态过这里的人除了妖妖之外都可以通过这座火焰关隘，但是并没有一个人真正地动过。

    “你们走吧。”轩轶故作轻松地说道：“反正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碍手碍脚的。”

    “我们做个观众应该没问题？”帝云归站在后面静悄悄开口：“绝对不呐喊不助威不发怪腔不喊口号，做一个木头人一样的观众。”

    凯撒点了点头：“看在你昨晚让我看书的份上，就让我在这里多看一会吧。”

    白听雪没有动，所以苏白和苏紫楠更没有动。

    夕溪叹了口气：“我的耐心可不多。”

    轩轶点了点头，全身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如果不让我通过这里去见夕天族长的一面的话，那么只能看你们能不能真的把我留在这里了。”

    夕溪没有理会轩轶，回头看了落颜一眼：“你告诉过他如果带着这个妖物来到我们的圣城会遇到什么吗？”、

    落颜点了点头。

    “那就够了。”夕溪平静说道，赤红色的火焰也同样从这个幽雅娴静的绝美少女全身全身燃烧起来：“你也不算在无知的痛苦中死去了。”

    话音未落，天空中有一道赤红色的闪电劈落下来，将轩轶牢牢锁在闪电之中，原本帝云归和凯撒都知道轩轶有万物流转的能力，可是眼下，轩轶却跪在这道闪电中全身颤抖着。

    妖妖被他牢牢护在身下。

    “他没有对雷电的吸收能力吗？”凯撒望向帝云归。

    帝云归摇了摇头：“他只是特化了对火焰方面的吸收能力罢了。”

    这样说着，一道赤色的雷电再落，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袍地从男子在雷电中出现，轻蔑地望了夕溪一眼。

    “这是我的猎物，夕涯！”夕溪含怒说到，一道火焰在空中化作火鸟向这个突然出手的男子飞去。

    夕涯平静抬手将那只火鸟噙在手中，然后将其捏碎在那里，只见赤色的雷电在他指尖闪动。

    “不好意思。”夕涯看着夕溪，满是漫不经心的表情：“你太慢了。”

    “所以只能让我来帮忙。”

 第68章 城下

    眼见轩轶被那赤红色的闪电团团包裹，虽然他在竭力的吸收转化那恐怖的雷电之力，但这并不是寻常的雷电，而是夹杂着难以想象的炙热之力的雷火。

    帝云归跨步上前，一道白云匹炼毫无征兆地斩出，就要切向那道暴虐的雷电。

    并且雷电生于云端。

    只是有人当然不会让他这样做。

    夕溪虽然之前因为这个叫做夕涯的红袍男子突然插手她的战斗而流露出真实的怒意，但是当帝云归出手的时候，这位红衣女司祭最后还是单手张开然后如长刀斩落，火焰的群蝶从她手中飞舞而出，冲向帝云归挥出的白云匹炼，然后将其从中噬咬开来，撕得粉碎。

    帝云归回头望向那个冷清而绝美的红衣司祭，虽然说他们内部似乎有矛盾，但是在对付自己这个外人的时候，还真是团结得紧呢。

    这就是隐族。

    帝云归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声，然后左右手同时扬起，便要再度出手。

    然而有一根火焰的长鞭腾空而来，然后如同游蛇一般将帝云归的双手缠住然后翻卷。

    帝云归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又有点理所当然：“落颜，你究竟站在哪边？”

    落颜低垂眉眼，安静回答：“我当然站在我应该站的地方。”

    她手握火焰之牙，这根凤凰的尾羽在少女的手中蜿蜒伸长，然后将帝云归卷缚在原地。

    “不要插手，这对你和他都有好处。”

    帝云归只觉得那慑人的热力从皮肤一直透入骨髓，让他无法凝聚精力，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拥有一件一品乃至于一品以上的灵器武器，对于战斗的增幅到底有多么的巨大。

    当然，这仅限于洞玄之上以前。

    “所以你带他来，就是让他去死的吗？”帝云归被绑在原地，但是金色的眸子依然锋锐望着落颜。

    “我告诉过他来到这里之后会面临什么。”落颜轻轻说道：“如果没有觉悟的话，就不应该踏足这片土地。”

    此时火焰关隘前的空地上，夕涯从天而降，以天降之雷一举制住轩轶，帝云归第一时间出手相救，却被夕溪挡住，落颜同时制住了这位曦光一族以行事恣睢而出名的天才。

    凯撒和轩轶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只是此时他站在原地，全身的金色斗气已经如同喷射的火焰一样蒸腾而出，只待情况有变，就可以随时出手。

    至于白听雪等，如同夕溪与夕涯在霓凰一族的地位一样，苏白与苏紫楠同样唯白听雪马首是瞻，但是因为白听雪出于隐族的立场考虑，实在无法在此时再加干涉。

    毕竟隐族之间是互不干涉其族内事物的，而就眼前而言，关于污秽之血的处理，则毫无疑问是霓凰一族的族内事物的，夕溪给过轩轶选择，但是轩轶最后加以了拒绝。

    夕溪看到落颜恰到好处地出手制住了帝云归，表情不动声色地露出些微的欣赏。

    如果说帝云归再敢放肆，她原本已经不介意给他一点小小的苦头吃，但是还没等自己出手，落颜已经恰到好处地制服了对方。

    要知道这里可是遗忘之城的边缘，即使七大隐族其中的六个齐聚于此，也休想攻进这座城市。

    更何况眼前只有区区的这几个人。

    白听雪还站在原地，因为同为隐族，他对隐族的规矩了解远比另外几个愣头青要多，夕溪再望向被赤色闪电禁锢着的轩轶，那些雷电麻痹了他身体的每一条肌肉和神经，每一刻都在给他造成着极致的痛苦，可是他依然保持着清醒，并且在竭力地收束转化身上的雷电，并且保护着身下的妖妖不收到一丝影响。

    “这是何苦呢。”夕溪幽然说道，然后右手笔直伸出，一把火焰的长剑在她手中飞快地凝结，就好像树木在伸展枝丫。

    凝结之后，夕溪手握那把火焰之剑，向着面前已经跪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轩轶披头斩去。

    这个时候凯撒终于动了。

    他全身的金色斗气尽数喷射燃烧起来，将他的力量和速度都推进到了极致。

    他化作了一颗金色的流星，然后向着夕溪一头撞了过去，手中一柄寒光流转的金色骑士大剑浮现，在空中向着夕溪手中的火焰长剑格挡而去。

    夕溪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她抬头等了凯撒那么一瞬间，等到凯撒手中的金色骑士大剑撞上了她手中看似平平无奇的火焰长剑，才淡淡开口说道：“何苦呢？”

    夕溪抬手轻轻一挡，凯撒就感觉自己手中的骑士大剑瞬间变得滚烫无比，几乎完全拿不住手。

    但是凯撒完全没有放弃，他手腕翻转弃掉手中的大剑，转而推掌向夕溪的门面拍去，这位红衣女司祭信手一挥，赤红色的火焰长剑从凯撒的身上拦腰斩过，只见那一瞬间，凯撒全身的金色斗气尽数燃烧起来。

    这位奥斯本家族的贵公子瞬间被赤色的火焰包裹，从空中坠落下来，在地面上翻滚挣扎着压抑从喉咙中的痛苦嘶吼。

    “他是奥斯本！凯撒奥斯本！”帝云归高声喊道，他自己同样被落颜制住，无法出手帮助。

    但看凯撒的下场，如果自己出手的话恐怕不会好出太多。

    “够了。”白听雪冷清说道。

    夕溪笑了笑：“那就给行走阁下一个面子。”

    这样说着，她将在地上的凯撒如同皮球一样从地上挑了起来，远远踢给白听雪，白听雪伸手一托，就看到凯撒平平落在他面前，然后火焰在白听雪面前慢慢熄灭，但是仍有红色的小火苗在闪烁着。

    “真是狼狈啊。”凯撒平躺在地上，望着天空，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要催动斗气，那是能够燃烧斗气的火焰。”白听雪将手虚放在凯撒的体表，帮他治愈身体上的伤势。

    而现在终于没有人可以干扰夕溪了，红衣女司祭抖了抖手中的火焰长剑，然后向着轩轶的头颅斩落而去，夕涯面无表情，算是默认夕溪对轩轶的裁决权。

    可是就在这一刻，之前一直处于电击下线状态的轩轶抬起了头。

    他的手中握着一根金红色的箭羽。

    凤凰之羽。

 第69章 我会很开心成为

    饶是夕溪，看着那根金红色的箭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间，火红的瞳孔也不由为之收缩。

    她没有想到轩轶遭受雷击的痛苦之时，居然还有能力忍耐下去，并且保留了最后一击的能力。

    换句话说，是最后一击杀死她的能力。

    这一次轩轶没有任何犹豫。

    对于任何想要杀死他的人，轩轶从来都缺乏将对方杀死的勇气。

    从星鹤渡开始，到许许多多想要杀死这个少年的人，最终都死在了他的前面。

    凤凰之羽，激发而出。

    这一箭，便等同于一只火凤向着你张开羽翼飞去。

    赤红色的火焰激荡而出，驱散了将轩轶禁锢的雷电，然后巨大的凤凰虚影浮现，那一瞬间仿佛有一个虚幻的领域向外扩散而出。

    凤凰之羽之所以能够成为轩轶而今最强也最可靠的底牌，靠的就是它是轩轶所掌握的最接近洞玄之上的手段。继续有雷电从天空落下，从最初的赤色变为了猩红，夕涯不断地召唤雷电劈向使出凤凰之羽的轩轶，但是没有一支突破少年的屏障。

    而轩轶只想杀死眼前的红衣女司祭。

    “你没有给我活下去的机会，我也不会给你的。”轩轶抬头望着对方的眼睛，两个人都有赤红色的瞳仁。

    如同燃烧的火焰。

    少年手中的凤凰之羽化作一根笔直的红色线条，一头连接轩轶的右手，另外一头则指向夕溪的眉心。

    夕溪叹息了一声。

    一声过后，一道极亮如同太阳初升的第一缕日光一般刺眼的光线照耀了整个世界。

    轩轶凤凰之羽出手之后，原本守护他的凤凰虚影瞬间消失不见，少年只感觉全身被抽空一般，原本在夕涯的雷电打击中，由于无力对其进行吸收转化的自己此时感觉更受重创，那一瞬间轩轶感觉眼前有点发黑，然后摇摇晃晃地跪立在地面上。

    他怀中的妖妖连忙上前，将轩轶的一个肩膀撑了起来，让他不至于跌倒在地上。

    然而轩轶却听到了那么他最不想听到的低低笑声。

    “这就是凤凰之火的力量吗？”

    轩轶骤然睁开眼睛，看到夕溪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只是眉心原本那一枚燃烧的火焰印记此刻已经不翼而飞。

    轩轶无法相信，那一记凤凰之羽，是绝对可以杀死天境之下的任何人，就算是有能力躲在世界罅隙的椒月，在这记凤凰之羽的攻击下也不敢确保毫发无伤。

    但是眼前他却真的看到了。

    夕溪笑了笑：“很惊讶对吧。”

    轩轶点了点头，他已经看到了夕溪的背后。

    他看到了夕溪背后那堵高耸入云的火焰关隘如今已经破出一个小小的缺口。

    虽然这个缺口并不大，但毫无疑问是凤凰之羽造成的。

    既然凤凰之羽能够在这道几乎是守护霓凰一族最重要的火焰关隘或者说九重云霄上留下痕迹，没有道理夕溪的脑袋比那堵城墙更硬。

    “但我不会告诉你原因的。”夕溪继续说道：“如果你还有能够杀死我的办法，那么这一次你就可以真的杀死我一次。”

    “不过在这之前，我想会死去的人是你。”

    “嗯。”轩轶平静回答。

    他连站都有点站不稳了。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先是连破了九重云霄的九道关卡，几乎拼尽全力才从那里走了出来，出来之后就看到妖妖正在被霓凰一族的人所刁难，只能被迫应战，可随即那自天而降的赤色雷电，对于轩轶来说，也是完全不可小视的攻击。

    而最后几乎作为绝杀的凤凰之羽，却被夕溪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神奇手段免受了伤势。

    轩轶感觉自己已经掏出了全部的底牌。

    可是对方竟然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伤到。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开心。

    他甚至连呼唤轩二的兴趣都没有了。

    时至今日，他越来越明白轩二的能力极限，自己现在让轩二出来，顶多不过是带着自己活着离开这里，就像是当初在星城做的那样。

    当然，前提是坐在遗忘之城的那位夕天族长不阻拦的话。

    因为即使是轩二当年自己全盛的时候，面对那位夕天族长依然是不堪一击的对象，因为对方是这个世界真正活着的传奇。

    无论是永耀至尊也好，无论是初代九公主也罢，乃至于这个世界上曾经出现过的最顶级的人物，在他面前都完全算不上什么。

    即使召唤了轩二，即使从眼前的这个绝境活下去，他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轩轶不知道。

    他拼命才走到了现在，可是却连这堵墙都过不去。

    说不甘心那是当然不甘心的。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做呢？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弱小到什么都做不了的小男孩。

    可是现在的自己，依然只能看着妖妖在自己的怀中死去吗？

    就好像说着要好好照顾你自己然后在自己面前死去的姐姐一样。

    少年只能在妖妖的搀扶下站立着，看着眼前的夕溪重新凝结出了手中的火焰长剑。

    “你可以说一句自己的遗言。”夕溪开口说道：“我是霓凰一族的司祭，我有聆听每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生前愿望的职责。”

    轩轶轻轻笑了笑：“我想先杀了你够本可以吗？”

    “我只听遗言，并不帮他们实现。”夕溪淡淡说道，然后手腕轻抖，火焰般的长剑斩落了下去。

    轩轶没有闭上眼睛，因为他从来没有等待死亡的爱好。

    他更愿意直视死亡。

    但是就在轩轶的眼前，那一剑没有砍下来。

    因为妖妖向前走了一步，然后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红头发的女孩那一刻长裙飘飘，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然后她举起手臂，想要替轩轶格挡住那次攻击。

    而夕溪原本的职责就是杀死污秽之血，杀死轩轶只是附带的事情。

    因为他想要保护这个注定应该死去的女孩。

    所以夕溪面无表情地落下手臂。

    然后她看到自己手中的火焰长剑在那一瞬间熄灭了光芒。

    妖妖脸上的青灰色鳞片原本在帝君的控制下已经凝聚成了一片，可是在妖妖站出来的那一瞬间，那片青灰色的鳞片骤然炸裂开来，那些丑陋的鳞片在少女雪白的皮肤上蔓延，最终爬满她的脸庞和伸出的手臂。

    她用这样的姿态替轩轶挡住了那必杀的一剑。

    “怪物。”夕溪看着眼前的妖妖说道。

    她只剩下那一头火红的头发还露在外面。

    “如果只有成为怪物才能让他不死的话。”妖妖抬起头来，原本美丽青雉的脸庞上全是丑陋的细小灰色鳞片。

    “我会很开心成为怪物的。”

 第70章 邪神小姐姐万岁！

    丑陋的灰色鳞片爬满少女原本白皙光滑的脸颊，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长成人形的灰色大蛇。

    一条有手有脚唯独没有尾巴的大蛇。

    她站在那里，望着夕溪的眼睛，抬起手臂，就能够格挡住夕溪斩下来的火焰之剑。

    一直都是轩轶站在她的面前替她遮风挡雨，当轩轶没有力气坚持下去的时候，就需要妖妖自己站出来了。

    夕涯从天空中落下雷电，可是那之前连轩轶都没有办法好好处理，只能依靠凤凰之羽爆发才驱逐的赤色雷电，也不能够侵染妖妖的身边丝毫，只能在她周身三米之外徒劳地炸响。

    “你这样会死的更快的。”夕溪看着妖妖面无表情地说道：“原本你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如果他死了，那么我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妖妖侧头说道，脸上只剩下那双赤红色的眼睛还有一点生气。

    她站在了轩轶的面前。

    夕涯化作一道雷电直冲上来，一道雷切笔直打出，但是却在妖妖面前的三米处静止下来。

    然后夕涯的拳头上留下殷红的血迹，就好像打在了一堵世界上最坚固的墙上。

    帝云归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少女，她站在那里，仿佛就成了世间最坚固的防御，哪怕说代价是自己寿命，但她依然站得笔直。

    “够了。”妖妖听到自己身后有人说话，轩轶轻轻按住了少女的肩膀。“够了。”

    少年连站起来都很勉强，一路上的连战，即使是他都感到了油尽灯枯。

    可是他依然不希望妖妖站在自己的面前，以这样的代价让自己多活那么几个小时，或者几分钟。

    “这远远不够。”妖妖低声说道：“我想活下去，是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并不是我一个人活着。”

    “所以我不会看着你死的。”

    夕溪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对说不上什么关系的男女。

    但是他们偏偏就在自己面前说一些关于生死的话。

    夕溪有些感慨，感慨他们终究是要死的。

    即使自己不出手，他们依然还是要死了。

    “我现在终于懂你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了。”夕溪对还控制着帝云归的落颜说道。

    落颜点了点头，后退一步，火焰之牙从帝云归的身体上爬了下来。

    眼下妖妖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手段，竟然能够在轩轶的身边形成一个独特的领域，以至于无论是夕溪还是夕涯，都无法对这个领域中的轩轶和妖妖造成伤害。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这是妖妖以身体内的诅咒彻底爆发换来的力量，也注定无法持久地维持下去。

    只是暂时不死而已。

    “要不要叫城里的人出来？”夕涯看向夕溪。

    他是一个有些桀骜的红袍男子，表情锋锐不带多余的情绪，而从方才的战斗可以看得出来，他就是那位霓凰一族年青一代的第一人。

    “不用了。”夕溪摇了摇头：“没有必要。”

    叫城里的人出来，当然是因为城里有更多更强大的老人，原本夕涯他们以为在九重云霄之下，单单依靠他们就能够摆平这些或许会闹事的宾客，但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轩轶和妖妖。

    尤其是妖妖最后以爆发诅咒为代价展开的这个神奇领域。

    她转身向着那扇朱红色的城门走去，这里的一切已经让她失去了兴趣。

    “让这个男孩有陪他女孩的最后时间吧。”夕溪这样说道：“我们没有必要杀死注定会死去的人。”

    夕涯点了点头。

    落颜跟在她身后，还有同样红衣的落暮。

    这四位霓凰族的天才一个个出场，但是离场的时候却显得这样平静。

    “由于这位少年的缘故，你们都有进入遗忘之城的资格。”夕溪突然回头说道：“当然，我想你们现在还不会进去，所以你们可以在外面多等一等。”

    “如果你们想要就此离开，也可以请便，如果想进来的话，在未来的一年时间里面，你们都有进入遗忘之城的资格。”

    帝云归和凯撒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实力上有绝对的差距是一方面，但重要的是，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

    白听雪站在原地，没有跟随夕溪进城的意愿，而白听雪不动，苏白和苏紫楠自然也不会动了。

    他想在这里看轩轶走完最后一程。

    准确来说是看妖妖。

    因为妖妖明确用自己的那条命换了轩轶的那条。

    夕溪头也不回地向着大门走去，朝阳的光芒照射在这座火焰琉璃一般高耸的九重云霄上，散射着五颜六色的彩虹光芒。

    但是夕溪突然发现，自己一步也走不动了。

    因为前方出现了第二堵墙。

    而一个红发的女子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堵透明的墙之后。

    她穿着黑色的法师袍，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这样就显得那身法师袍异常宽大。

    法师袍的兜帽下是那个少女的脸，五官比例精致而完美，就好像是用画笔和尺子小心勾勒出来的人形，就连夕溪自己在她面前都感觉有点自惭形秽。

    她站在那里，表情空洞而虚幻，秋水剪瞳一般的双眸中没有任何的情绪。

    但她就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里，然后挡住了要离开的夕溪一行人。

    对方的存在没有任何的气息，好像你闭上眼睛，就会彻底感知不到对方。

    可她就是站在那里，就像一堵无形的墙一样堵在那里。

    夕溪震撼于对方的强大，她的来临无声无息，所以即使是夕溪，也不得不忌惮她的存在，以及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乖巧地站在那里，然后向上指了指天空，黑色袖口中露出一根白如葱玉的手指。

    夕溪不由抬头向天空望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望向天空。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场落雪。

    铺天盖地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落下，然后尽数落在面前燃烧着的火焰关隘之上，将这座霓凰一族的最大依仗生生冻结为冰雪长城。

    这样的力量，只要看一次都会记忆犹新，然后从内心感到震撼和恐惧。

    随后，一个白衣的少女从天上跳了下来，正正跳在夕溪的面前。

    少女的白发如雪，但是眼眸却是黑如点漆，灵动异常。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递给了夕溪，表情天真无邪又理所当然。

    “要吃吗？”

    ps：是的，我现在的心情就和标题一样

 第71章 打架的话不反对

    夕溪看着面前的白发少女，她长得并不是特别的好看，至少和她身后那个黑衣红发的少女比起来要差很多。

    但是她却长得让人感觉特别的舒服。

    就好像春花秋月，就好像孤舟蓑笠，就好像红梅白雪，相得益彰，让人看着就感觉舒服。

    夕溪没有接对方递给自己的苹果，哪怕那个苹果很红，看起来就感觉很好吃。

    “阁下是？”夕溪问道。

    方才的落雪太过于强大与震撼，而这个白发少女就是在落雪之后从天上跳下来的，所以夕溪完全无法不尊重对方。

    在她的感知中，对方的气息深如渊海，就算是城中除却族长大人之外最强大的长老，也没有对方给她的感觉更加的深不可测，唯一能够超过她的只有夕天族长一人。

    可是夕天族长是怎样的存在，竟然需要和自己面前的这个看起来这样随便的少女相提并论。

    她甚至还想请自己吃苹果。

    而正在这个时候，有巨大的飞鸟在天空中发出破空的声音，夕溪不由回头再望向天上，看到六条巨大的光翼接天连地的伸展，光翼的尽头是一个蓝发的白衣少女，在空中如同苍鹰一样笔直掠下，然后降落到妖妖的结界之外。

    她同样无法进入妖妖的领域，但却可以和领域中的妖妖交谈，两句话之后，妖妖就打开了自己的领域，让对方进入，并且把一枚青碧色的叶状玉佩挂上了妖妖的脖子，然后伸手握住了轩轶的手。

    “看来我来的不算太迟。”

    轩轶轻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叶雅从自己的戒指中取出一枚青色的丹药塞进了轩轶的口中。

    堵住了轩轶接下来要说的话。

    夕溪不认得林薇，但是却认得叶雅。

    准确来说，她是认得九公主。

    她再次看向面前的三个人，三殿下，林薇，以及更远一点的叶雅。

    三殿下和林薇挡住了她的去路，而叶雅则去处理轩轶那边的事情。

    “你们是兰叶帝国的使团吗？”夕溪问道：“我没有听说过兰叶帝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礼貌。”

    一言不发便冰封了眼前的城墙，当然很没有礼貌。

    但是林薇却收回了拿着苹果的手，揉了揉鼻子之后自己咬下一大口。

    果汁四溅。

    “既然拒绝我给的食物，所以说就不是朋友了对吧。”林薇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不是朋友，那么为什么需要讲礼貌？”

    虽然说在林薇献上苹果之前，她就已经出手将眼前的这座城墙给彻底冰封。

    夕溪感到有些不安。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无论在任何时候，霓凰一族总是胜券在握。

    可是而今在这接连到来的强大少女面前，以夕溪的自信，也开始逐渐动摇起来了。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夕溪继续问道。

    “原本好像是来祝寿的。”林薇大口大口吃着手中的苹果，转眼间圆圆的苹果就只剩下一个果核在手中。“但是那个家伙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所以把祝寿变成打架，我并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这一次我不仅带了很多力量过来，还顺便把猫带过来了。”

    说着林薇摸了摸胸口，一只白猫的头从她的领口中探了出来，毛色雪白，眼睛湛蓝。

    “好久没来遗忘之城了。”沨滢叹息说道。

    夕溪脸色一变再变。

    对方实力的强大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不仅超乎了想象，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刷新记录。

    “所以你们来到这里是不惜与霓凰一族为敌吗？”夕溪站定，冰冷说道。

    这里可是遗忘之城的城外。

    林薇摸了摸胸前的猫头，歪头道：“所以霓凰一族是不能为敌的吗？”

    她的语气永远天真烂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就是这个理所当然，让夕溪发自内心的恐惧。

    她从来不知道，在遗忘之城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强大的存在。

    正在这个时候，方才还在处理轩轶那边的叶雅叫了一声：“薇姐姐，过来一下。”

    林薇当即答应了一声，然后盯着夕影，用手指了指对方的胸口：“你们不许跑哦，我稍后就来。”

    夕溪只感觉荒唐。

    霓凰一族何其强大，魔之眷属之名震慑世界千余年，甚至前段时间星主对霓凰一族发出的邀请夕天族长都可以视而不见。

    可是眼前这个少女，似乎根本不知道霓凰一族是什么东西。

    能够那样轻松地说出霓凰一族是不可以为敌的吗这样的话。

    但是，夕溪只感觉彻骨生寒。

    是的，如果她是夕天族长的话，她是绝对不希望自己的族群与这样恐怖的怪物为敌的。

    林薇一路小跑着跑到了轩轶那里，看到了全身布满青灰色鳞片的妖妖和跪坐在叶雅怀中的轩轶，表情瞬间冰冷下来：“是谁打的你？”

    似乎只要轩轶说出一个名字，她就会把那个人拉出来暴揍一顿给轩轶出气。

    但是轩轶摇了摇头，只是用手指了指站在那里的妖妖。

    “轩一没什么大碍，只是消耗过度有些脱力。”叶雅开口说道，然后面带忧虑地看着妖妖，她落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将千叶流碧挂在了妖妖的脖子上，那青碧色的灵光在妖妖身上流转，却无法驱逐她身上那恐怖的诅咒之力。

    “关键是妖妖，她现在的情况很奇怪，也很危险。”

    林薇点了点头，伸手按在了妖妖的肩膀上，霜白色的气息在妖妖身上扩散，女孩平静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寸寸结上了冰。

    片刻之后，林薇咬着嘴唇松开了手，拍拍胸口的白猫：“别装死了，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沨滢懒洋洋地从领口中探出头来，看了妖妖一眼：“我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是我不能说。”

    “我知道你永远有不能说的事情。”林薇恨恨地伸手重新将沨滢塞进了怀里，然后伸手再握住妖妖的肩膀，这个时候轩轶才抬头看着这个白发的少女：“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是夕天亲自下的诅咒，只有找他才能够解除。”

    或者说找到霓凰地宫地底的凤凰遗蜕。

    林薇摇摇头，霜白色的雾气从妖妖的肩膀开始弥漫，然后一点点将那些青灰色的鳞片“挤”回了妖妖的脸上，最后只剩下脸颊上浅浅的一片，被冰霜所包裹，其内似乎密密麻麻包含着一整个宇宙的空间。

    做完这一切之后，林薇感觉头稍微有些晕，不由伸手捂住额头。

    “真是喜欢逞强。”沨滢在林薇怀中揶揄道。

    “和你无关。”林薇冷冷回答。

    正在这个时候，在冰雪长城的那头，突然有隆隆的雷声响起，耀眼的红色光芒升起，整个冰雪关隘开始颤动起来，冰雪缓慢地融化。

    夕溪等人同时向着长城跪下，因为这意味着夕天族长亲自展示了神迹。

    “他们都可以进来。”

    长城那边，有人不带感情地说道。

 第72章 马车上

    不用任何人告知，所有人都知道说那句话的人是夕天，霓凰一族族长夕天，当今大6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哪怕那个声音淡漠平静，听不出性别也听不出年龄。

    火焰关隘重新燃烧起来火焰，朱红色的城门也再度打开，三殿下让开了道路，天之车盘旋着从天空降下，六匹生长着洁白羽翼的天马在城墙前站住，那辆流线型的马车车门虚掩。

    所有人于是次第入城。

    轩轶在城门外坚持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带妖妖进城。

    可是到了最后，也是在叶雅这边的帮助下才能实现。

    轩轶被抬到了天之车内，一同的还有妖妖，那个女孩由于之前的疲劳过度，已经昏昏在车上睡去。

    原本叶雅还想邀请白听雪和帝云归他们上车，但是他们都识趣地表示了拒绝。

    毕竟九公主叶雅喜欢轩一已经是天下人皆知的秘密，他们又何必在上面做这个电灯泡。

    天马在地上迈步，在马车前的横栏上，三殿下已经重新在那里坐下。

    她本来就是此行的车夫。

    “你们怎么会突然到这里？”

    马车中，只有轩轶，叶雅，林薇，还有熟睡的妖妖。

    轩轶在马车上躺了一会，在叶雅的灵药和林薇的治疗下，少年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

    毕竟现在九重云霄上经过了九场大战，转过头来就要面对夕溪和夕涯的联手进攻，这对轩轶来说也是太过困难的事情了。

    “三殿下感知到了。”叶雅轻轻说道，没有解释太多。

    轩轶其实已经知道三殿下和妖妖的关系不一般。

    当初在白骨之殿的时候，轩二就曾经借妖妖的身体召唤过三殿下，而这一次，妖妖选择替自己而死，生命垂危之际，那个奇特的结界领域，其实和三殿下那神奇的力量就有些相似，毕竟接下来三殿下也用这个力量来阻挡过夕溪等人的返回。

    只是关于这件事，轩二至今依然缄口不言，哪怕轩二已经告诉过自己很多事情的答案，但是唯独这一件，轩二显得尤其慎重，就好像那只同样慎重的白猫一样，现在连轩轶自己都知道妖妖的身上定然有古怪，但是这个古怪究竟是什么，所有知道的人都显得那样慎而重之，乃至于守口如瓶。

    接下来，叶雅告诉了轩轶自从在兰阴城一别之后自己这边的遭遇。

    其实也没有特别值得一说的事情，事实上当时椒月已经把后事说的差不多了。

    白骨之殿依然被埋在兰阴城的地底，城主棘北海身死，幼女棘白凝在叶雅的支持下继任了兰阴城主，有谢家的鼎力支持还有身在暗处的西城管事赵雪宜，其地位可以算得上稳固。

    谢恩和赵雪宜的事情，叶雅其实知道的不多，也就没有多问，不过看起来依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谢恩想要啵上司嘴的愿望，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实现，倒是柳思思被第九军团带走，在第九军团的照顾下成长，或许还有再见之日。

    明明兰阴城发生的事情才不过刚刚过去了三个月，轩轶却几乎有恍如隔世之感。

    这之中，自然是因为轩轶在这三个月里发生的事情更多。

    少年想给叶雅讲一下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位九公主摇了摇头，水蓝色的眼睛满是平静的波纹。

    “我都知道了。”

    叶雅并没有说她知道了什么，但是轩轶却大致知道叶雅已经都知道了。

    毕竟她是兰叶帝国的九公主，这片大地上最尊贵的女儿。

    甚至她可能连自己是奥斯帝君的儿子这件事情都会知道。

    轩轶只能悠悠叹了一口气。

    他依然躺在天之车里的软床上，叶雅坐在他的头前，妖妖在对面睡觉，而林薇则就握着妖妖的手腕一动不动，似乎在一直维持着这个女孩的状态。

    之前林薇强行将冲破帝君封印的妖妖体内的诅咒重新又堵了回去，这之中究竟耗费了多少力气，轩轶不得而知，只是确认这个恐怖的少女真的可能比奥斯帝君还要强。

    毕竟她是冰湖之主，那位霜与雪的浩瀚主宰，终焉的遗腹子，世间残留的唯一神性。

    如今的轩轶，当然已经知道了这位叫做林薇的少女，就是他在晖亡之林的暗河深处，在众星之城外的小木屋里求助的那位远古邪神，甚至说轩二将他带到了那座冰湖之中来疗伤，并且最终借给他力量让他去完成对星城的终极复仇的人，也是眼前看起来温柔贤淑的小姐姐。

    邪神小姐姐。

    只是不知不觉，自己似乎欠了这个家伙数不清的债，还好林薇并没有讨还这些债务的意思。

    好像这位邪神小姐姐的字典里，就没有债务这两个字。

    “妖妖的事情，我大概也已经知道了。”叶雅轻轻说道：“第九军团和遗忘之城有些关系，而无论是九公主还是侠，都与那位夕天族长颇有渊源，我可以安排你去见夕天族长一面。”

    这样说着，这个蓝发的少女同样幽幽叹了口气。

    “只是那位族长大人神威浩荡，不可揣测，我不敢确定他会给你怎样的答复。”

    “打进去不可以吗？”林薇抬起头，兴致勃勃地说道。

    即使林薇不说，轩轶也能够感觉得到她要比三个月前在兰阴城的时候强出了太多。

    当然在兰阴城的时候肯定已经很强了。

    但是眼下明显的更强，毕竟一手冰封整座火焰关隘的本事，就算是当初在众星之城外的轩轶也自认做不到。

    而那个时候的轩轶可是连星主和曦远鸿联手都无法制住的对象。

    这样一类比的话，此时的林薇有多强已经不言而喻了。

    更何况林薇已经放出话来了。

    “我还带着猫。”

    白猫从少女的领口钻了出来：“你打不过他。”

    “不打打试试怎么知道呢？”林薇歪头说道：“亏我从冰湖这才带了这么多力量出来，还带着你。”

    “即使不打也知道。”沨滢冰冷说道。

    “你不是说我是这个世界上几乎最厉害的吗？”林薇问道。

    “你没有注意到我我加了几乎这个修饰词？”沨滢毫不留情地说道。

    “那位夕天族长，就是在几乎之外的唯一存在。”

 第73章 神的困扰

    听到白猫的这句断言，林薇不由失望地撇了撇嘴，如果她有尾巴的话这个时候的尾巴肯定耷拉了下来。

    “打一打试一试都不行吗？”

    沨滢点了点猫头：“你可能会死。”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不应该怕死就不做了对吧。”林薇兴奋起来道。

    “你和其他的生命不一样。”沨滢静悄悄说道：“你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只要不想死，这个世界上就几乎不存在任何可以杀死您的东西。”

    “而那些普通的卑微的生命，即使他们什么都不去做，依然会静悄悄地死去。”

    “所以他们才能够悍不惧死地去做某些事情，因为对他们而言，死亡是生命必由的结局，而他们唯一所能做的，就是给自己选择想要的死法。”

    “但是您不同，您存在的意义是永恒，是可以看着这片宇宙慢慢从兴盛变为熄灭死寂的伟大生灵。”

    “所以对您而言，死这个意义要远比他们重要。”

    “所以您不能轻易地去死。”

    沨滢说了很多，白猫的声音在天之车中回荡着。

    轩轶和叶雅都听在耳朵里，而这只白猫也没有隐瞒的意图。

    轩轶此时已经知道了眼前自称林薇的少女的身份，但是他很好奇叶雅：“你也知道了？”

    “沨滢是初代九公主签订有契约的圣兽。”叶雅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而宁馨儿则是第九军团和侠之一脉世代守望的幼生神祇。”

    知道了，您这样说就差点表述成林薇是你家养的了。

    虽然说可能现在的侠之一脉加第九军团打包都未必打得过眼前的林薇。

    但是怎奈林薇不想打。

    “所以这样很无趣啊。”林薇轻轻说道。

    她松开了妖妖的手腕，女孩的状态已经初步稳固下来。

    白发黑眸的少女穿着利落的白色裙子，脚下则赤着双足，她一步一步走到窗前，然后掀开了天之车的窗帘，车外的景象便尽数收入眼帘之中。

    他们正行进在遗忘之城的街道上，这里的街道甚为宽广，脚下都是那种五彩斑斓如同美玉一般的石面，轩轶猜测这些石料可能都是来自于岩浆冷凝的产物，可是他并没有任何的证据。

    四周的建筑物都很高，这里似乎是一座山城，所有的建筑物都依山建在山崖之上，所以显得异常巍峨高耸。

    道路两侧有好奇观望的霓凰族人，大多披着白色或者灰色的罩衫，露出一头耀眼的红色长发，这是轩轶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多霓凰一族的存在。

    当然，根据资料，霓凰一族应该是接近乃至于超过百万人的大族。

    天之车无论是前方的六匹白马还是淡金色的车身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十分新奇的东西，可是所有人都保持着相当礼貌的克制，除了驻足围观之外，没有表露出任何出格的行为。

    “我想知道人类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林薇轻轻说道：“因为朝生暮死，反而更值得期待，我并不认为神灵的永生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东西，你看，无论是轩一，还是阿雅，乃至于许许多多我见过的普通人，他们的生命那么短暂，但是却可以体会到生命的美好和缺憾。”

    “我的生命接近无穷无尽，但是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对我而言却产生不了任何的波澜。”

    “如果我的一生就是这样子，我宁愿不要这样的一生。”

    白猫从林薇的领口跳了出来，步态轻盈地走在天之车的地面上：“因为您是一个年幼的神祇，并且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其他的古神来给您必要的教导。”

    “你不就是吗？”林薇反问道。

    “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指引者，等待着吾主终焉重新归来的那一天，可是我等了几万年，终究没有等到，反而等来了那位少女。”

    “那个时候我就想，自己的使命或许会改变一些。”

    “所以你们就创造了我对吗？”林薇轻轻说道：“如果你们希望我只是一个神的话，那么就让我变成神，如果你们希望我是一个人的话，那么我可以也是一个单纯的人。”

    “因为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乏人类，这个世界亦不缺乏神灵。”沨滢静悄悄说道。

    “那些可以视世界于无物，万物为刍狗的神灵已经太多了，我们不需要再增添上那么一两个。”

    “相反，同时为人但又是神的存在太少了，所以潇才会创造你。”

    “然后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然后开始反思自己。”林薇摇摇头：“我不喜欢这样的反思。”

    “但是您已经走出来了，走出来这一步之后，就再也退不回去了。”沨滢静悄悄说道。

    “是的，走出来便就再也退不回去了，这还真是一个残酷的真理。”林薇露出了自嘲的笑容，然后转身，看着聆听方才自己和沨滢对话的轩一和叶雅。

    “你们需要笑了一笑？或者吃一颗糖？”

    所以说你和对方关于神灵和人性的对话我们只需要吃一颗糖就可以压压惊吗？

    轩一便是情绪稳定。

    叶雅耸了耸肩：“如果薇姐姐愿意给的话。”

    林薇从口袋里掏出来两颗糖，给了轩一和叶雅一人一颗，然后看了看昏睡中的妖妖，迟疑说道：“她还需要休息吧。”

    是的，妖妖毫无疑问需要休息。

    得到确认之后，林薇自己也拿出一颗糖，放入口中轻轻嚼碎。

    “你们应该知道吧。”林薇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即使几天，几个月，几年不吃一点东西，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影响。”

    “但是我依然想吃一点东西，想来证明自己还活着的事实，想吃一点好吃的东西，来体会生命的美好。”

    “毕竟永远地活着，就等于永远的死去。”

    “我至今依然无法体会你们这些人类的情感，但我依然在努力地尝试，努力地体会。”

    白发的少女轻轻说道。

    与最初那种无法无天的天真懵懂相比，这个少女脸上有了异样的忧伤味道。

    这让轩轶有些意外，叶雅也有些意外。

    “我是他们创造出来的东西，但是又有哪个人类不是被父母所创造的呢？至少你们的创造还更加地漫不经心。”林微侧头露出微笑：“所以。”

    “一会我们去见那位叫夕天的族长，大家一起去。”

 第74章 九公主殿下的遐想

    林薇说要去见夕天，那么就当然去见夕天。

    谁都拦不住。

    毕竟这个世界上，或许她不过夕天族长。

    但是除了夕天族长，恐怕没有人能够打过现在的她。

    天之车停在了遗忘之城的某处，看起来应该是在中段的地方，这里有相当大的宅院，似乎就是霓凰一族为这些原来的客人准备的客房。

    轩轶经过这一路上的休息已经恢复了元气，而妖妖显然之前消耗了太多的力气，所以仍在睡觉，林薇陪着妖妖，叶雅陪着自己。

    那个蓝头发的女孩甚至都不再低头看自己一眼。

    两个人这一路上，其实已经没有值得再说的话了。

    是的，有时候时间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东西。

    轩轶和叶雅曾经经历过那么多往事，那个在星城少男少女共同度过的星城假日的结尾，轩轶在漫天的冰雨中找到眼前的女孩对她道了歉，道歉自己不该拿对方的身份去换取报酬。

    然后才有那场波澜壮阔的须弥山之行。

    当初叶雅愿意跟轩轶一起去须弥山的原因并不是自己喜欢他。

    而是只不希望轩轶就这样死去。

    因为她认为轩轶不该死。

    有些女孩就是可以为了一个想法而做出许多不切实际的事情。

    然后叶雅最后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对方。

    但是刚刚喜欢上，一切就结束了。

    轩轶刚刚成为星城的行走，拥有足够和叶雅平起平坐的资格，随后叶雅就听说了，星立华死了。

    那个轩轶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的姐姐死了。

    所以那个时候虽然叶雅有劝这个男孩的立场，却没有劝对方的理由。

    所以叶雅就没有劝。

    然后轩轶就反出了星城。

    然后两年间，叶雅就没有这个男孩的任何音讯，她只是隐约知道，对方并没有死，正在这世界上的某个地方生活着。

    原本叶雅会希望有那么一天，他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说需要她的帮助。

    而叶雅刚好已经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可以小手一挥，就可以帮助对方解决所有的问题。

    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了。

    生活在一起，叶雅想起来这个非常奇怪的结局。

    是的，她从来没有和轩轶在一起生活过，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那么短暂，但是很多时候，爱情就像一场瘟疫。

    它们来得迅速，但是消退地却缓慢无比。

    叶雅用了接下来两年的时间来思念和喜欢这个逐渐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男孩，其间有更多好像更优秀的男生想要接近她这个隐藏身份在叶夜就读的少女，其中并不乏这个世界上的天才。

    但是叶雅把他们和那个看着全身包裹晶体长着触手羽翼怪物一样的自己说出真好看的男孩比起来，似乎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但是叶雅真的变得越来越厉害了，但是轩轶却一直没有来。

    一直都没有，甚至让叶雅都有点以为对方是不是讨厌了自己。

    再后来，在兰阴城那样偶然的情况下，两个人再次相见，然后相见没有多久，就一起为了兰阴城的瘟疫去了地底的白骨之殿。

    那是一场叶雅有生以来最艰难也最接近死亡的一场战斗，毕竟她所面对的对手是兰阴城主棘北海本人。

    但是当战斗结束之后，她看到的是椒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带着垂死的轩一，告诉自己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能够救他。

    叶雅没有办法，她虽然很想将轩一留下来，但是想到姑姑并不在青叶城，即使把轩一带回去，也未必能够救得了这个男孩的性命，所以便只能答应了。

    两年之后的重逢，两个人事实上只在一起了几个小时，更没有说过什么叙旧贴己的话。

    是的，现在回想起来，当初那样喜欢他，说出我喜欢你，与你无关这样的话的自己，真的蠢到让现在的自己恨不得回去扇她两个耳光让她住嘴。

    但是喜欢就是喜欢，是无法自己欺骗自己的东西。

    然后很快，不过三个月之后，叶雅就再次看到了对方。

    而且这一次彼此好像有很多的时间，并且这一次自己真的帮到了对方。

    可是现在，轩轶躺在自己的面前，叶雅却感觉两个人之间竟然无话可说。

    是的，在星城离别之后，她去了叶夜学院，而轩轶则选择了浪迹天涯，两个人的生命本来就是两条直线，在短暂的交叉后头也不回地奔向了各自的远方。

    上次短暂的交谈，交流的都是关于兰阴城瘟疫的公事，这一次本来可以说私事了，但是叶雅却想不起来有什么可以聊的话题了。

    所以叶雅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妖妖，然后看着轩轶：“能不能给我讲一下关于这个女孩的故事。

    ……

    ……

    上次见面的时候轩轶多少讲过妖妖的事情，但是远远没有这次讲的清楚。

    他讲了自己和妖妖在那场风雪中的相遇，原本天下之大感觉再没有自己容身之处的少年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切实的切入点。

    讲了自己和妖妖两年的相处，以及妖妖一直坚持的那个自己必须对轩轶有用的准则，讲了一些茶米油盐，那些其实有些清苦甚至漂泊的故事，现在想来，可能是妖妖和自己相处的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样悲哀，那就是越快乐的事情，其实回忆起来就越短暂，而苦难则会在你身上留下更深的印记。

    那就是轩轶和妖妖都承认，当初他们俩结伴成为游医在这个世界上相依为命的时候，是他们一生中最满足而幸福的时刻，哪怕轩轶后来成了奥斯的皇族，住在繁复华丽的宫殿中，每天都有最美味的饮食和最好的风景，但是两个人依然难以忘记当时在陋巷相依为命的日子。

    因为时间会给苦难以粉饰，过去的日子，就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而所有的苦难，都是从记忆中的现在开始。

    所以轩轶最终还是讲到了落颜的到来，以及对妖妖是诅咒之血的推定。

    于是他在凤凰台上战胜了落颜，然后跟着那个少女来到了这里，来寻找妖妖的一线生机。

    听完轩轶的讲述，叶雅眨了眨蓝色的眼睛。

    “所以说，现在的妖妖对于你而言，就像当初你对姐姐的意义那样对吧。”

    叶雅可以很熟练地叫星立华为姐姐。

    因为他们都曾经在那个破败但温馨的小屋里吃过火锅。

    轩轶点了点头。

 第75章 强大起来的少女

    看到轩轶点头，叶雅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位兰叶帝国的九公主瞬间显得非常轻松，她站了起来，走到妖妖的面前，然后双手将这个女孩抱了起来。

    公主抱。

    其实妖妖是属于身材娇小的那种类型了，所以叶雅本人其实也不是太高，却能够轻松把妖妖抱在怀里，然后看向轩轶：“走吧。”

    轩轶再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和叶雅是真正过命的交情，所以很多时候不用多说什么话的。

    当初在兰阴城，他们三个人就敢闯一闯白骨之殿，那么此时，闯一闯遗忘之城也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选择。

    更何况至少和那个时候相比，林薇，或者说邪神小姐姐至少厉害了很多。

    是的，遇事不决放邪神小姐姐！

    反正小姐姐超凶超能打。

    ……

    ……

    叶雅第一个走下天之车，然后是轩轶，小姐姐殿后。

    叶雅的手中依然抱着妖妖，而在天之车外，则有不少围观的霓凰一族的族人。

    凭借着本能流露的气息，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在那位蓝发异族人怀中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所以叶雅收到了无数的怒目而视。

    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明确的客人的缘故，才没有遭受到攻击。

    毕竟和夕溪这种正统的大贵族大祭司相比，想来霓凰一族的普通人还算是爱好和平。

    然后叶雅锁定了方向，然后向着城中最高的建筑走了过去，轩轶一看就知道叶雅对霓凰族的熟悉程度不下于自己，因为那里就是夕天族长所居住的地方。

    轩轶和林薇还跟在她的身后。

    三殿下在原地看着天之车。

    这个时候更多的霓凰族人意识到对方竟然真的带了一个污秽之血来到了自己的圣城，有更多人愤怒起来，用霓凰族的语言怒骂着，甚至有些还试图到叶雅的面前理论。

    但他们连叶雅的边都碰不着，就被无形的大手分开然后推了出去。

    叶雅还在前面走，她在霓凰一族的人海中穿行，但是如同劈波斩浪一般，所有人都为她让开了道路。

    不是像让，而是不得不让。

    因为她是当世的九公主，不仅善学，并且还爱学。

    两年间过去了，这个世界进步最大的人不是椒月，也不是早已经步入洞玄之上的曦子权，甚至不是掌握天道剑的卡斯特，当然也不是轩轶。

    而是眼前的这个少女。

    毕竟九公主号称二十岁便可以无敌于天下。

    叶雅比较小，才十七岁，所以勉强打个对折。

    足以无敌半个天下。

    当初在星城的时候，叶雅太小，也太弱，所以自己并无权做很多事情。

    那个时候叶雅就下定决心，她一定会变得更加强大。

    而短短两年后的自己，就可以终于收回这个诺言。

    因为她已经足够强大了。

    这座以叶雅为船头的小舟在红色的海洋中漂泊了良久，终于有人站在了船头。

    夕溪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熟人，此时的她，已经知道了所有人的身份。

    所以她几乎可以在天下人面前摆谱，却无法在这三个人面前摆谱。

    或者是四个人。

    “夕天族长只允许你们进城。”夕溪说道。

    叶雅抬头看了这位绝美的红发少女一眼，对方确实要比她长得美。

    所以叶雅向前走了一步。

    夕溪便向后连退了三步。

    叶雅露出笑容：“我们是拜访夕天族长。”

    夕溪感受着叶雅所散发出来的澎湃力量，心想真不愧是九公主，然后正色道：“所以你们是要强闯了？”

    叶雅摇了摇头，微笑：“我们只是拜访。”

    这样说着，她继续向前走，然后毫不费力地继续劈波斩浪，周围成百上千的霓凰族人甚至不能近这个少女的三米之身。

    所以夕溪只能继续后退。

    但是即使这样，夕溪也不敢出手。

    无他，因为夕溪知道打不过。

    那个走在中间的轩轶倒也罢了，夕溪知道真打起来，至少自己能打个平手。

    但是前面这个蓝头发的九公主就不好说了，九公主的大名传播于天地间，甚至说连霓凰一族中，都流传了许多九公主的传说，毕竟当年初代九公主是真正到过遗忘之城，并且见到过夕天族长的人。

    这还是个小的，身后还有一个老的。

    夕溪很快就想通了这个道理。

    九公主如果霓凰一族用点心也能打，只是即使打了也必须好生伺候着，但这件事的关键是，叶雅到现在都没有出手的意思。

    她只是向前走罢了。

    一步一步向前走，一步一步不回头。

    她每走一步，这个世界就要退一大步，所以她走不了，多少步，她就会走到族长隐居的宫殿之前。

    这是对族长的莫大不敬。

    但是夕溪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尤其是夕溪知道，眼前最可怕的人还不是那个走在最前面抱着污秽之血的九公主殿下，而是不显山不露水走在最后的白发小姑娘，她看似走得有些跑神，但是夕溪却知道当初在九重云霄外，是谁抬手便冰封了几千里长的火焰关隘，然后站在自己面前问自己吃不吃苹果。

    也是因为她，最终夕天族长才松动了语气吧。

    毕竟这个世界，可能真的是夕天族长排第一，这个恐怖如同神祇的少女排第二。

    夕溪曾经以为自己霓凰一族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还会害怕轩轶这个少年？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霓凰一族有些阵势真的没见过，而眼下轩轶排出的这个阵容，夕溪真不知道该如何破解。

    而叶雅只是一步一步平静向前走着，双手间抱着正在安眠的妖妖。

    妖妖的身上有些冷，但是叶雅并不如何在乎。

    她只在乎能不能抱着这个女孩顺利见到这座遗忘之城的真正主宰。

    她不曾主动攻击对方，但是对方如果出手的话，那么这座城市或许会看到更大的风景。

    是的，叶雅承诺不率先使用林薇。

    但是如果真逼得林薇小姐姐出手，那么就算夕天族长再如何强大，至少说这座遗忘之城是经不起磕碰的瓷器。

    但是夕溪一直挡在叶雅的面前，哪怕叶雅走一步，她就要退三步。

    直到那个声音再次在天空之上隆隆响起。

    “想见我，就来吧。”

 第76章 台阶

    第76章台阶

    在遗忘之城，夕天族长就是真正的至高无上的神灵。

    毕竟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统治一个帝国长达千年之久。

    当这位族长再度发布了神谕之后，哪怕再不情愿，所有人还是向着两边让开了道路。

    包括夕溪。

    叶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但是腿有点抖了。

    刚才走下天之车的时候还没有抖的，走了这么久，也没有抖。

    但是直到那位夕天族长开口的时候，叶雅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

    虽然表情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身体的本能后怕还是有的。

    不过后怕只是一瞬间，因为少女的脚步就从来没有停下过。

    她怀里抱着妖妖，那个女孩还在沉睡中，或许称不上沉睡，而是休眠。

    轩轶跟在叶雅的背后，林薇殿后。

    所以他们还在向前走。

    而前方的道路彻底分开，所有人都在目视，然后目送。

    叶雅突然回头，看向轩轶：“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幕发生。”

    是的，从来没有想过。

    想过自己会抱着一个女孩走在满是敌人的城市中，去寻找一位当世最强的神灵去讨要说法。

    哪怕说这个主意其实最初是林薇出的。

    “感觉如何？”轩轶笑了笑，问她。

    “感觉还不错。”叶雅点了点头，笑道。

    “如果抱累了，就让我抱一会。”轩轶看向叶雅怀中的妖妖。

    “不要！”叶雅当即否决：“妖妖很轻。”

    “所以不会累。”

    ……

    ……

    道路的尽头，便是高大如山峦的宫殿。

    叶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高的宫殿。

    连宫殿的殿门，都有近百米高，抬眼都未必看的到尽头。

    殿门打开，门内一片光明。

    没有人任何人拦着他们，既然夕天族长说他们可以进来，那么他们就可以进来。

    所以叶雅就走了进去，然后是轩轶，然后是林薇。

    进入大殿之后，只能够看到空旷无边的台阶，而在台阶的尽头，远远似乎能够看到一个王座。

    有一个人影似乎坐在那里，哪怕完全看不清，但是却可以清楚的感知得到。

    叶雅便想要抱着妖妖继续上台阶，但是轩轶在身后拉住了叶雅的肩膀，然后向着前方，声音不大也不小。

    因为他清楚知道对方绝对听得到。

    “在这里说可以吗？”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所有的阶梯都泛起了白色的光芒，微弱，但是却在视野中缓慢起伏。

    叶雅叹了口气，然后一步踩了上去，那一阶阶梯的白光缓慢熄灭，但是前方还有无尽的阶梯在等待着。

    至少一眼望去，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的阶梯。

    对方没有回答，但是却给了自己的态度。

    那就是只有轩轶他们能够爬完这些阶梯，才有机会到他面前，说出自己的诉求。

    其实叶雅甚至怀疑，就是因为自己之前的态度，所以说这位夕天族长才会这样做。

    既然自己想走的话，那么就让自己不断地走下去。

    就像这眼前无尽的阶梯一样，叶雅可不相信其他人来拜见夕天族长的时候，也必须爬这根本看不到尽头的阶梯。

    很可能只有她一个人需要。

    但是叶雅还是不做声地再迈上了第二阶。

    轩轶和林薇还是跟在她的身后。

    只是这条道路似乎比之前还要漫长。

    这些台阶并不会让轩轶感到身体沉重，没有什么特殊的威压和禁锢。

    但是这些台阶偏偏就很长。

    长到了似乎没有尽头。

    叶雅始终抬着头，抱着妖妖，一步一步向上攀登，轩轶再次开口问道：“我来一会吧。”

    叶雅还是那句话：“我不累。”

    ……

    ……

    其实三个人到最后大概都数不清自己究竟爬了多久，但即使是林薇，她也没有尝试过任何破坏性的行为，既然要爬，那就爬下去好了。

    这里似乎不分白天黑夜，进入宫殿之后，似乎连时间的意义都不存在了，轩轶其实在那一瞬间有过明悟。

    那就是眼前的这个宫殿，或许就是夕天族长的神国。

    但即使是神国，也不意味着就要退缩。

    以及三个人都很能爬，真要说的话，轩轶大概是最不能爬的那个人了，但是即使是轩轶，也能够毫不费力地爬上三天三夜而不停歇。

    不是特别的累，而只是费时间。

    其实也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话了，三个人的话基本上已经在天之车里说完了，现在就只需要打就是了，林薇就是这样的想法，可是走下天之车之后，连个让她动手的人都没有，少女不由感觉到非常的憋屈。

    然后林薇摸了摸怀里。

    得——自从林薇走下天之车的时候开始，沨滢就溜了。

    是的，猫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欺软怕硬的生物，就算你是它的主人，如果你只有老鼠那么大小，你喂它再多次也不妨碍它把你叼在嘴里甩来甩去，看你躺在地上没力气动弹了就用爪子轻轻拍拍你激励你起来继续跑。

    但是如果你的身材要比它更加高大，高大到可以毫不费力地提起它的颈皮看着它四足自然放松的样子，那么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猫都会在你的手下轻微地打着呼噜，一副岁月静好的恬静模样。

    所以林薇并不是很意外，甚至没有开口咒骂两声。

    她想节省一点力气。

    她带出来的力气不多，所以能省一点还是省一点的好。

    台阶终于走到了尽头，在那片不知道到底有多高的平台上，摆着一张空空如也的朱红色座椅。

    之前看到的人影并没有在这里找到。

    大地上空空荡荡。

    林薇俯下身去，用手轻轻拍了拍脚下的地面，无形的冰霜向着四周蔓延，然后将这个宫殿的顶端彻底冻结成一块巨大的冰凌。

    “我们想讲一些话。”林薇轻轻说道。

    “不，你们不想。”有人在头顶上回答道。

    林薇抬起头。

    然后她跪了下去。

    叶雅跪了下去。

    轩轶也跪了下去。

    妖妖没有摔在地面上，而是在空中漂浮着，连每一缕发丝都在空中漂浮，但是她并没有睁开眼睛，依然紧闭着双眸。

    似乎那场梦无比的漫长。

    红衣红发的族长大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妖妖的身前，用手指轻轻按住少女脸上那块青灰色的鳞片。

    然后问道：“如果我现在杀了她，你会做些什么？”

 第77章 倒带

    第77章倒带

    轩轶现在想来，这位族长大人让他们爬这么多的台阶可能还是为他们好。

    毕竟原本不算信心满满，但也算是做好准备一往无前地想要来拜访这位族长大人，可就是在对方出手的那零点零零一秒的时间就跪了，那未免就太挫伤自信心了。

    可是对方就是这样做的。

    直到现在，轩轶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对方击倒的。

    他只是听到了夕天在耳边的一句话，然后就干净利落地瘫倒在地上，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关节都不再属于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掌控。

    就好像你本来是一个提线的木偶，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对方剪断了你身上的所有丝线，那么你就只能继续跪下去了。

    所以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他们还有勇气攀登阶梯，有机会和时间消化和夕天战斗的心理准备。

    真的是这位族长大人的无限仁慈。

    如今能运作的只有轩轶的大脑了，他还睁着眼睛，但是却无法眨眼或者扭头，所以只能看到自己跪倒下去所停留的姿势所看到的东西。

    而他现在看到的就是林薇的全身都在颤动。

    是的，即使是林薇这样伟大的生命，依然无法在夕天的无差别攻击下支撑哪怕一个瞬间。

    但是她跪倒在地上，全身却在拼命地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在调用自己身体内的力量冲破那些恐怖的束缚。

    尽管在轩轶的角度上来看，他连自己遭受了怎样的攻击都不知道，就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然后轩轶就听到了夕天族长那句冰冷的话语。

    “如果我现在杀了她，你会做些什么？”

    轩轶尽管看不到妖妖那边的情况，但是却清楚知道对方所指代的对象就是妖妖。

    是的，自己这边兴师动众过来试图看这位族长大人一眼，可是到现在，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到，就被尽数打翻在地上，虽然并没有丢脸的感觉，毕竟在知道对手的前提下，无论什么结果都不会感觉太丢脸。

    但是那种无力的恐惧感，实在太过于庞大了。

    是的——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恐怖的男人。

    当初帝君那句其实霓凰一族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了不起的是夕天族长。

    现在回想起来这句话，真的是正确到近乎讽刺的地步了。

    “你不用再动了，冰湖之外，虚有其表的你永远不会是我的对手。”在轩轶面前，那位族长大人宁静的话语过后，林薇原本拼尽全力的抖动也变得无声无息。

    然后，轩轶感觉自己恢复了语言的能力。

    似乎夕天才意识到因为他的缘故，其实轩轶现在并不会说话。

    “如果我现在杀了她，你会做些什么？”夕天继续问道。

    “我会向您求饶，求您放我活着离开。”轩轶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是语气平静而认真。

    是的，有种强大，是你看到他才会知道对方究竟有多么强大。

    夕天嘴角似乎勾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然后呢？”

    “然后我会衷心地希望您长命千岁万岁。”轩轶继续说道。

    “说下去。”夕天似乎越来越满意少年的回答。

    “然后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把你杀了。”轩轶轻轻出口。

    不带一丝犹豫。

    “你很坦诚么。”夕天笑着说道。

    “因为在您面前，说谎没有任何的意义。”轩轶说道。

    “您如果让我活下来，那么我接下来生命的意义，就是完成向你的复仇。”

    “我怎么记得你这样做过？”夕天慢条斯理地用手轻轻按住妖妖脸颊上的鳞片，表情似乎相当满意，因为那是林薇用了相当大的精力和意志才压下来的强大诅咒。

    “但是到现在星主还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姐姐并没有真正死去，她不想让我这样做而已。”轩轶低声说道，但是话语依旧非常清冷而凌厉。

    他的脸颊紧贴着地面，冰冷的地面，只有舌头可以发声，全身上下想动一下都完全动不了。

    这并不是有什么千万斤的力量压在你身上让你动弹不得，而是你失去了对全身的掌控能力。

    就好像你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了一样。

    夕天最终点了点头。

    “关于这个女孩的诅咒，我不会解除。”

    “理由呢？”轩轶平静问道。

    他原本想的是，无论夕天向他提出任何的要求，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要求，轩轶都会满足。

    但是现在见到对方才知道，他真的什么都不需要。

    所以本来问理由也是没有丝毫意义的事情。

    只是这一次夕天却回答了他：“你没有知道的权力。”

    轩轶只能苦笑。

    “接下来我们会遭遇什么？”

    “你们会被送回自己来时的地方。”夕天平静说道：“如果你们愿意，可以继续参加我的寿诞。”

    这一句话代表了无限多的意义。

    只要稍微细想，就感觉彻骨生寒。

    “我只想救她。”轩轶继续说道。

    “那么就按照自己所想的办法去救，我并不会干涉。”

    “我只是不解除这个女孩身上的诅咒罢了。”

    “好的。”轩轶低低回答了一句。

    然后他突然自然而然地坐了起来。

    天之车在自己的脚下慢悠悠地停止，叶雅正要去公主抱抱起来妖妖。

    林薇正在做起来。

    在那一瞬间，这个世界的时间重新开始滚动。

    叶雅将妖妖放了下来。

    回头看向轩轶。

    林薇也看向轩轶。

    三个人的目光彼此汇聚了一下，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轩轶坐回了座位，林薇也坐了下来，白猫从林薇的衣领中探出头来，狭长的猫脸上满是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感觉怎么样？”

    感觉非常的不好。

    尤其是当感觉自己已经豁出一切然后一路在遗忘之城横推到夕天族长的面前的时候，那位天下间最强的圣人给自己头上的当头一棒，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抹除为了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但是所有的当事人，依然保留着当初的记忆。

    轩轶无比清晰地记得，自己在那座宫殿的地板上苦苦挣扎却连一根小指头都无法动弹的样子。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叶雅问道。

    少女的表情带着痛入骨髓的疲惫。

    是的，自己好不容易愿意拼尽一切，但是在对方眼中就好像一场儿戏。

    “我要去找那具凤凰的遗蜕。”

    轩轶抬头说道。

    因为夕天让他去找属于自己的其他方法。

 第78章 我们一起活下去

    当轩轶睁开眼睛的时候，头顶上是陌生的天花板。

    他的臂弯中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少年低头看去，看到了火红色的短发。

    轩轶那一瞬间吓了一跳，然后对方抬起头来，果然是妖妖那张青雉又温暖的少女面孔：“早上好。”

    两个人都穿着薄薄的睡衣，所以轩轶感受得到妖妖身上的体温，并没有因为林薇的治疗而变得更加冰冷。

    看到妖妖，即使再坏的心情都会好起来，轩轶露出一抹微笑：“早上好。”

    他并没有问妖妖为什么会睡到自己的怀里。

    因为只要她能够睡一个好觉，那比什么都重要。

    少年从床上坐了起来。

    ……

    ……

    他们现在在霓凰一族的贵宾招待处，所有来为夕天族长祝寿的宾客几乎都住在这里，帝云归和凯撒就住在自己的隔壁，自己和妖妖则住在一起。

    自从有过昨天的那场经历之后，只要稍微有理性的人，都不会再试图亲自去向夕天族长要求去解除诅咒。

    这不仅仅是因为那位族长大人无与伦比的强大，又或者说他轻描淡写就将所有发生过的一切都重新推回到了其未发生的那一刻。

    其实对于轩轶而言，更重要的原因就是。

    那位族长大人明确拒绝了他，并且告诉他可以按照自己所想的方法去救，并且自己并不会干涉这其中的进程。

    这句话仔细一想，就有很多的微妙之处。

    正在这个时候，房间外传来了敲门声，轩轶点头应了一声，就看到有人推门而入，手里拿着食物的托盘。

    托盘里有新鲜的葡萄，无花果，梨子，面包，烤好的羔羊肉小牛排还有一整只烤鹅，丰盛得就不像是早餐。

    来人放下那个有些庞大的托盘，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轩轶叫住了她。

    “既然来了，不坐下一起吃吗？”

    对方回头，看向轩轶：“你答应吗？”

    轩轶笑了笑：“我当然答应。”

    这个来餐的少女，竟然就是落颜，哪怕她用了易容的技巧，并且把装束改成了下人的样子。

    落颜就这样做了下来，然后伸手往面包片里夹上烤好的小牛排，用力咬了一口，腮帮鼓起来之后才看向轩轶：“你不怪我吗？”

    当初在火焰关隘之外，落颜经过短暂的纠结之后，就将矛头对准了轩轶这边，并且轻松通过半偷袭的方式制住了帝云归，但是现在，这个在霓凰一族年轻一代排名第四，不对，现在应该是排名第三的天才，却扮作送食物的婢女，前来见了轩轶一面。

    “这有什么好怪的。”少年静静说道：“这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我清楚背叛自己的阶级有多么的困难，更何况如果当时我是你的话，我会做的更出色而不被人怀疑一点。”

    轩轶有充分地背叛自身阶级的经验，但是在此之前，他有过更多服从自己位置的行为。

    所以他最能够理解落颜的行为，甚至说一点芥蒂都没有。

    落颜有些意外地望了轩轶一眼，然后嚼了一口嘴里的食物，端起果汁杯用果汁将嘴中的面团咽了下去。

    “我多少知道了你之前的事情。”落颜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这句话。

    这位红发少女的眼中平静如水。

    “然后呢？”轩轶不动声色。

    “我感觉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那么一点点。”落颜接着说道。

    轩轶笑了笑，伸手拿起一块面包，在上面涂抹上果酱：“我感觉我比你想象中的厉害那么一点点还要厉害许多。”

    这样说着，轩轶将抹上果酱的面包递给了也同样爬起来的妖妖。

    “我想要让她活下去，能不能给我一点帮助。”

    落颜望着轩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

    ……

    落颜离开的时候脚步轻快。

    轩轶和妖妖正在吃餐盘上的最后一块小牛排。

    落颜比轩轶想象中能吃，不过转念一想，对方似乎在凤凰台上三天三夜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这样她吃很多也是能够理解的。

    “你感觉怎么样？”轩轶将那块小牛排塞进妖妖的口中。

    妖妖咀嚼着那块饱满多汁的牛排，不方便说话，但还是轻微地摇了摇头。

    少女的红眼睛分外的坚决。

    轩轶展颜一笑，伸手捏了捏妖妖的鼻子：“我不会死，你也会活下去的。”

    他没有对妖妖说过自己之前和林薇叶雅一起遭遇夕天时候所碰到的那种压倒性的绝望经历，那个时候妖妖一直处于深度睡眠之中，所以很可能没有察觉到外界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曾在夕天的手中命悬一线，就像是一个漂浮的玩偶。

    妖妖咽下了口中的牛排，然后开口说道：“我更想让你能够活下来。”

    “我们都会活下去的，一起。”轩轶笑了笑说道。

    妖妖看着轩轶的眼睛：“你骗人的时候能不能真诚一点。”

    “我不是很真诚吗？”轩轶问道。

    “你在笑，你笑的时候一点都不真诚。”妖妖认真说道。

    轩轶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拉起妖妖的手指，小拇指勾上对方的小拇指。

    “拉钩上吊。”

    “拉钩上吊。”妖妖点头说道。

    ……

    ……

    轩轶推开门的时候，林薇正在吃点心。

    那是雪白松软的年糕，即使再大胃王的人，也不过只能吃上十来条就只能讨饶了。

    但是林薇面前却摆了整整两大空盆。

    这让轩轶不由想起林薇的那句话——“我其实不用吃东西的。”

    但是同样，如果她想吃的话，那么她就是一个无底洞。

    “不要再吃了，你吃的再多，也不是那位族长大人的对手。”轩轶开口说道，毫不留情地揭了对方的伤疤。

    “但是至少会更有力气一点。”林薇轻轻说道，她已经吃了接近她一半体重的年糕，但是小腹连轻微的鼓起都不曾。

    这样说着，林薇回头，看向牵着妖妖手的轩轶：“你都准备好了？”

    林薇问道，白发的少女有着一双乌黑的眸子，整个人显得轻灵可爱。

    轩轶点了点头，而妖妖则走上前一步，按住林薇的肩膀，让那位天下第二的少女微微蹲下来身子，然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林薇点了点头，右手轻轻抚上妖妖的背。

 第79章 地宫

    妖妖被封在了坚硬的冰中，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琥珀中的飞虫。

    轩轶用手轻轻贴合在妖妖伸出的手中，感受着对面传来的温度，然后回头：“她最后对你说了什么。”

    林薇摇摇头：“她不想让你知道，那么我就不会告诉你。”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像人了。”轩轶看着对方说道。

    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面对对方，自从在晖亡之林的地底暗泉那次称不上相遇的相遇之后。

    “我一直在学。”林薇笑了笑说道。

    ……

    ……

    这就是轩轶从落颜以及林薇那里得来的答案。

    即使是林薇，也无法将妖妖体内的诅咒封印太久，因为妖妖曾经主动将封印挣破过一次，因为这里是遗忘之城，更因为他们都亲眼见识过夕天族长究竟是怎样不讲理的强大存在。

    所以说昨天那一晚已经是留给轩轶和妖妖的最后温存时间了，到了早上，林薇就需要用自己最强的力量将妖妖彻底冰封在这里，以减缓她体内诅咒的蔓延速度。

    以及妖妖所要承受的后果。

    而这也意味着轩轶也放弃了最后的退路。

    虽然说他从来没有想过带着妖妖离开，然后在某个安静而优美的地方和这个女孩度过她生命中的最后岁月，但是毫无疑问这是原本轩轶的选择之一，也是很多人希望他这样做的。

    当然，还可以将妖妖交出去，让霓凰一族把她当做怪物一直关到死去，这也是一个办法。

    但是这是轩轶更无法接受的事情。

    所以说轩轶选择了第三个选择，那就是在这座城市中找到去拯救妖妖的办法。

    就像奥斯帝君所提到过的，找到那具隐藏在霓凰地宫中的凤凰遗蜕。

    可是轩轶连霓凰地宫在哪里都不知道。

    所以他问了落颜，落颜也给了她的回答。

    只是霓凰地宫是有守墓人把守的地方，那些守墓人最起码也是洞玄之上的境界，甚至还有更恐怖的存在，虽然说轩轶现在有能在洞玄之上自保乃至于周旋的力量，但是想要瞒过那些守墓人悄无声息地到达霓凰地宫的地底，依然有着非常大的难度。

    只是这个时候，有人提供了关键的信息。

    他告诉轩轶，说他有办法让轩轶悄无声息地抵达霓凰地宫。

    如果是别人的话，轩轶是绝对不会这么相信。

    但是那个人是轩二。

    ……

    ……

    “所以你要一个人前去霓凰地宫？”叶雅看着轩轶。

    这里并不是他们单独两个人，帝云归，凯撒，包括林薇和三殿下，轩轶在遗忘之城最能团结的盟友都在这里。

    妖妖的冰封雕像就安置在房间的一角。

    轩轶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陪你一起去？”林薇漫不经心地说道，但是态度却非常的认真。

    轩轶摇了摇头。

    “为什么！”林薇非常的不服气，毕竟被夕天族长打趴下那是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但是除了夕天族长之外，林薇真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谁可堪与她一战。

    “因为你太大只。”轩轶看着白发的少女，轻声说道。

    林薇低头看了看全身，然后气急败坏：“哪里大了！”

    “明明连胸都不大你说我哪里大了！”

    所以说还真有因为胸小而沾沾自喜的女生，或者说女神？

    叶雅伸出手来平静安抚有些焦躁的少女：“姐姐，你是这里的重点防御对象。”

    听完这句话，林薇顿时不说话了，

    因为能够说服她的，只有无可争辩的事实。

    而这句话就是事实。

    是的，林薇实在太大只了，光出场露的那一手，就足够被视作遗忘之城千百年来所遭遇的最强危机与敌人。

    而在那段已经被夕天族长抹平的历史里面，林薇凭借自己无可争议的超级威慑，一手将轩轶和叶雅送进了夕天族长的宫殿之内，当着近万围观群众的面。

    虽然说现在除了轩轶三人之外，并没有人还记得这段历史，但是他们被夕天轻描淡写按在宫殿里暴揍的历史同样也被抹除了，所以说在现在这段时空里，轩轶和林薇等人从来都没有去见过那位族长大人。

    但是这并不能阻碍他们对夕天至今心有戚戚焉。

    因为有些对手，是你看了看感觉打不过，另外有些对手，是你根本就看不清对方是怎么揍你的。

    感觉打不过和不知道怎么打之间的距离，比想象中还要庞大。

    如果林薇真的跟轩轶进入霓凰地宫，那么无论这位少女隐藏的多少，她的大只都会让这个城市的所有人如临大敌。

    那么最后迎来的就不是一场潜入，而是真正的战争。

    “那么我呢？”叶雅看向轩轶。

    她其实并不是很大只了，除了九公主这样的身份显眼了一点，其余的真的还好了。

    况且叶雅如今的实力已经直追曦子权了，甚至可能还要稍稍胜之，毕竟能在遗忘之城的街道上若无其事的分开几万人的洪流向前走的力量，真不敢相信是这个十七岁的小女孩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是轩轶还是摇了摇头：“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叶雅有些不开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她不知道轩轶所指的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但是出于本能，叶雅还是相信了对方。

    “那你要一个人去吗？”叶雅看向轩轶。

    轩轶摇了摇头。

    在场的帝云归和凯撒都看着他。

    虽然说帝云归和凯撒的实力，在如今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够看，但真的是稍微。

    毕竟两个人其实都能称得上年轻一代前二十乃至于接近前十的实力，属于勉强能够胜任一国行走的实力，只是在而今的遗忘之城，普通的洞玄境真的不够。

    轩轶当然不是普通的洞玄境。

    他是特殊的法相境。

    所以少年分别看了帝云归和凯撒一眼，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三殿下。

    毕竟和这个绝美的人偶少女接触多了，就知道她根本就不会说话。

    甚至说连太过复杂的命令都无法听懂和执行。

    但是轩轶这次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太过复杂的命令。

    他只是望着三殿下，然后轻轻说了一个名字。

    而三殿下点了点头，身体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第80章 侠之门徒

    轩轶说出了那个名字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出乎意料又理所应当的表情，就连林薇也是这样。

    林薇也认识轩轶说出口的那个人。

    因为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卡斯特。

    三殿下只消失了片刻，等她重新出现的时候，正正好拉着喀斯特的衣角，这位满头棕红色乱糟糟短发的少年很意外自己周围的一切：“三姐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轩轶上前按住了卡斯特的肩膀。

    “你且坐下来，听我慢慢解释。”

    卡斯特就坐了下来。

    ……

    ……

    卡斯特就是卡斯特，有一头乱糟糟的红发，表情永远是介于轻松和满不在乎的表情之间，挂着随意的笑容。

    但他却是下一代侠。

    九公主叶萱的亲传弟子，执掌着这个世间上最强大与锐利的剑。

    卡斯特之所以能坐下来慢慢听，不仅是因为是三殿下亲自带他来的，这位如同人偶娃娃一样的绝美少女是千年来侠之一脉的护道者，卡斯特当然对她有着绝对的信任。

    而更加重要的是，这里坐的都是他认识的人。

    轩轶当然有好久没有见过卡斯特了，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对方还站在高高云翳擂台上，和帝云归战上了一场，并让轩轶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天道剑。

    而在须弥山上，则因为种种原因，只闻其名，但始终未能够与对方相见。

    但是轩轶相信卡斯特一定记得并且知道自己。

    毕竟自己在须弥山上带着叶雅跑了大半座山，想忘记都很难。

    但这一次相见，是真的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可以聊一些之前和之后的话题。

    而轩轶就简单而清楚地讲了目前他所面临的局势，并且提出了对卡斯特的要求。

    那就是轩轶希望卡斯特可以和他一起进入霓凰地宫。

    “为什么是我？”听完这一切，卡斯特理所当然问了这句每个人都会问出来的话。

    “虽然我知道自己很强，也比较和人合得来，听话，并且底子清白。”卡斯特睁着那双褐色的大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天真懵懂的孩子：“但是你为什么要挑我呢？”

    “因为我就欣赏你的无耻。”轩轶收回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笑眯眯地说道。

    没想到卡斯特一把就把轩轶的手给把住了：“相见恨晚。”

    轩轶突然有点意外。

    是的，他居然没有算到这一点，就是算到卡斯特竟然是这样一个活宝。

    毕竟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卡斯特是轻松就能够击败帝云归的猛男，然后在那个雨夜，两个人只是随便过了一招，对方帅气得很，伸脖子就让轩轶朝着脖子砍，少年也见识了他的无形剑体。

    而在须弥山上，卡斯特对于轩轶来说就更接近一个背景板了，他很强，扛着兰叶帝国在艰辛战斗，以至于主动要提出前往冰原领域开辟疆土，最终获得了冰原领域的镇守资格，可是直到他最后在和曦子权的战斗中落败，也没有和轩轶产生任何的交集。

    简单来说，虽然轩轶和卡斯特并非一面之缘，但是每次相见都是在陌生人或者敌对状态，所以对卡斯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其实他是完全不了解的，只是依靠自己的印象来确定。

    而今天这么一看——和自己的印象完全不一样好吧！

    而林薇和叶雅则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看来对这个侠之传人相当的熟悉，倒是凯撒和帝云归是真的有点意外。

    “你不会是假冒的吧？”帝云归看着这个自来熟并且有点不要脸的少年。

    “你说谁是假冒的。”卡斯特回头看向帝云归那张精致堪比女子的面孔：“我们可是见过面的好吧，还不止一面。”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如此风骚而又放荡不羁到近乎不要脸的这一面。

    帝云归差点就要捂脸了。

    所以说这就是叶萱挑选的下一代侠吗？怎么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我突然有点想改主意了。”轩轶看着卡斯特说道。

    毕竟一直以来，轩轶都把卡斯特看做极为靠谱的存在。

    “别闹了。”叶雅叹了口气，上去拍了拍自己这位师弟的肩。

    是的，师弟，虽然说卡斯特要比叶雅大上那么一点，但是他确实叶萱在叶雅之后收的亲传弟子，算得上是叶雅的师弟。

    卡斯特点了点头，向着轩轶平静笑了上了一笑，那一瞬间，这个少年的所有肆意张扬被尽数收敛，笑容变得温润平和起来。

    “我可以跟你去。”

    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于卡斯特这个神乎其神的变脸功底，倒是卡斯特笑了笑说道：“不要那么惊奇，很多人有那么一面二面三四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哪里正常啊摔。

    “以及我一直都很希望能和你这个家伙并肩作战一次，看看你所创造的奇迹是不是就像传说中的那样神奇。”

    ……

    ……

    之所以选择卡斯特作为自己的搭档，事实上这并不是轩轶自己的决定，而是来自于轩二。

    轩轶当然感觉卡斯特非常合适，因为身怀天道剑的这个少年或许才真的是最强的年轻一代，毕竟他不仅不大只，而且完全在霓凰族的视线之外，非常适合配合自己的行动，给自己提供各种各样的支援。

    只是当轩轶向轩二询问挑选卡斯特的原因的时候，那个家伙却很少见但真的非常熟练地卖起了关子，露出了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笑容。

    “我感觉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应该亲自去一次霓凰地宫。”

    既然有这样命中注定的理由，那么卡斯特不能幸免也会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在等待的这段日子里，卡斯特一直都藏在轩轶的房间里，落颜也没有再来过，因为再来就显得十分危险。

    而轩轶要等待的时间，就是夕天族长寿辰的那一天。

    在那天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前去祝寿，这样霓凰地宫的守卫就会非常的空虚。

    这就轮到轩轶和卡斯特出场的时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终到了轩二所选定的那一天，当在房间里看着其他贵宾房里的人都纷纷前去参加宴会的时候，轩轶叫上了等候已久的卡斯特。

    “该我们了。”

    红发的少年含蓄地点了点头，露出了羞涩的笑意。

 第81章 初步潜入

    关于这次拯救妖妖的计划，其实是非常罕见地由轩二全部进行操刀和策划，包括时间和地点的选取，以及人员的选定，都是由轩二决定的，而轩轶只负责执行。

    对此轩轶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轩二已经证明了他完全值得信任，并且他从来没有如此热心地完成一件事情，就算是当初在星城轩轶想要用接下来的灵魂完成复仇也是一样。

    时至今日，轩二所谓的交换灵魂已经没有了太多真实的存在意义，虽然说轩二此时确实掌握着轩轶七分之四的灵魂，并且随时都可以将这部分灵魂收为己用并且抢夺少年的身体，但是在和石枫的那番谈话中却表明了，出于轩二此时状态的残魂，相对于复活，保持这样的姿态慢慢消亡才是一个有理智存在的正常选择。

    毕竟即使真的复活，那复活的也不是原本的自己，而是最为扭曲而邪恶的灵魂。

    ……

    ……

    “这里是什么地方？”卡斯特皱眉说道，一团冷冽的白色剑光从他的周身燃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游弋的白色气球。

    “这里是霓凰一族的地道。”轩轶回答道。

    在轩轶带着卡斯特在贵宾招待所的地下室摸索的时候，这位侠之门徒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当轩轶找到那个黝黑的洞口并且示意卡斯特跳下去的时候，对方也是二话不说扑通就跳了下去。

    然后他们在黑暗中穿梭，因为轩轶不让卡斯特点火，那么卡斯特就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和光线。

    正如卡斯特之前所自我夸耀的那样，他不仅很强，最重要的是真的很听话。

    当他们终于穿越了那道黝黑而深邃的地底甬道之后，当轩轶说卡斯特可以生火的时候，卡斯特才生起那团剑火，然后问轩轶这里究竟是哪里。

    轩轶便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感觉你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卡斯特问道。

    与卡斯特想象中的不同，霓凰一族的地底是如同蚁穴一样的巨大迷宫，似乎每个隐族都深谙深挖洞广积粮的秘诀，将地道战的天赋瞬间点满，就如同当初的幽影一族因为不敌夕天的强大实力——从现在轩轶的实际所见来看，不敌夕天真的不是什么值得丢人的事情——那只隐族就同样潜入了地下，直到百余年才等到修养生息之后才逐渐从地底迁徙到地上，重建自己的故土。

    霓凰一族也曾经在它们的遗忘之城构建这复杂的地下系统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意外。

    比如就卡斯特所见，当剑火燃起之后，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地道使用方砖铺地，在每隔数十米都有一个隐蔽的通气口，并且用魔纹构建了一个通风法阵，以让空气可以与大地之上相贯通连接，而承重柱的设置和工学结构，只是看着就能够感觉到数千乃至数万年前霓凰一族建造者的非凡造诣。

    并且自己所在的地方显然不是霓凰地宫的最深处，充其量不过是最表层而已。

    甚至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霓凰地宫才是真正的遗忘之城，地面上那些依靠着山崖而建高耸入云的建筑，只是这座地宫的附属品。

    而根据奥斯帝君的描述，轩轶所需要的能给妖妖洗髓伐毛的凤凰遗蜕，就收藏在这个地宫的深处。

    可以算得上是奥斯一族的镇族之宝，毕竟只需要一滴凤血，就能够制造出具有那样强的威压与诸多异能的血凤令，而那具凤凰遗蜕中到底有多少滴凤血呢？

    几千滴？几万滴？

    这是一件想想就让人感觉到兴奋的事情。

    “我当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面对卡斯特的询问，轩轶如是开口，完全理所应当不带丝毫犹豫。

    是的，上次来这里的人是轩二，而不是轩轶。

    “以及，难道你不感觉自己对这里的一切有些熟悉吗？或许来到这里的人是你才对。”

    轩轶如是说道，这些话并不是他自己想说，而是心底的轩二想要开口说的话。

    卡斯特刚想反驳，却不自觉地住口。

    是的，这里的一切，总给卡斯特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并不是自己真的来过那里的感觉，因为卡斯特可以确定的是，即使自己在梦境中都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堪比一座大都市的地下城。

    但是这里的每一寸空气和土地，都保留着让卡斯特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的？”卡斯特说出了这句话，虽然他很不想说。

    “秘密。”轩轶微笑开口，同样来自于轩二的指示：“我们的时间不多。”

    ……

    ……

    他们的时间确实一点也不多，按照轩二给出的时间表，由于夕天族长寿诞的缘故，所以说连此时霓凰地宫的把守都非常松散。

    而轩轶和卡斯特在这里的时间差，就是利用他们在上面为夕天族长举行庆典的工夫，一路向下最终取得轩轶所需要的凤凰遗蜕。

    至于取得之后如何脱身的问题，轩二并没有说明，其实轩轶也不是很在意。

    因为夕天已经明确表示过他不会干涉轩轶接下来的举动，只要轩轶不再向他请求解除妖妖身上的那些诅咒，那么这位强大至极的族长大人就会选择袖手而旁观。

    轩轶暂时不想考虑那位族长究竟在做什么谋划，正如同蚂蚁不会去思考那些愚昧无知的巨人每天做那些愚蠢的举动而不是辛勤地往自己的巢穴里搬运食物一样，轩轶也不会思考夕天究竟想要做什么，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尤其是那场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到的失败拜访中。

    既然夕天说过不会阻止，那么他就真的不会阻止。

    轩轶只要知道这区区一点就够了。

    少年一点都没有自己能够瞒得过那位族长的想法。

    这是自知之明。

    在轩二的指点下，轩轶很快找到了这一层向下的通道，只是走到通道之前的时候，轩轶才看到有人已经早早等候在那里。

    并且还是一个勉强还算得上熟悉的人。

    落暮，之前第三如今第四的霓凰一族年青一代的精英。

    他似乎等待轩轶等待了很久，所以看到少年的时候还有些开心，他挑起眉毛，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脸上一个巨大的拳头向着自己砸来。

    卡斯特在落暮倒下的身体前收回自己的拳头，回头看向轩轶：“杀了？”

    轩轶摇了摇头。

    “走吧。”

 第82章 例外情况

    其实轩轶还是吓了一跳的。

    尤其是落暮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因为这代表着很多种可能，而最接近的可能就是自己的这次看似隐秘的行踪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可是卡斯特干净利落地替轩轶解决了所有的可能。

    只需要一个直接打中对方额头的拳头。

    落暮能来到这里，肯定想到了很多的东西，但是他唯独没有想到的就是，卡斯特会这么强。

    毕竟卡斯特当初是能够和曦子权同台竞技旗鼓相当的猛人，在曦子权已经早早晋级洞玄之上的当口，卡斯特或许才是名真言顺的天境之下第一人。

    别的不说，至少轩轶自己是绝对扛不住卡斯特的一记天道剑的。

    看到卡斯特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问题，自己又实在没有时间把落暮弄醒给审问一番，所以只能把这个原本骄傲也理应骄傲的少年撇在这里，带着卡斯特匆匆进入了地宫的下一层。

    至于为啥没有杀掉落暮以绝后患，是因为连卡斯特都完全没有想过杀死他。

    落暮罪不至死是最无关紧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没有人想真正得罪霓凰一族，或者说真正得罪那位族长大人。

    在霓凰地宫杀掉一位霓凰一族堪比行走的顶级天才，当然是极大的得罪，虽然说落暮这位顶级天才自从出场以来都没有得到他应有的排面。

    ……

    ……

    轩轶和卡斯特沿着旋转的阶梯来到了霓凰地宫的下一层，这里的空间变得更加狭小，但是却已经有了魔纹灯光的照明，不用卡斯特自己的剑火来暴露目标。

    “为什么会被发现？”卡斯特问向轩轶。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轩轶摇摇头。

    是的，为什么落暮会出现在那里，在落暮醒来亲自审问他之前是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答案的。

    但是轩轶也不想知道那么清楚，因为只要往前，只要像击败落暮那样击败前方的所有人就够了。

    然后拿到自己想要的凤凰遗蜕，然后去拯救妖妖。

    轩轶知道这真的做起来很难，但这是他唯一的方法了。

    很多时候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最有用的方法。

    卡斯特勉强点了点头，至少目前的情况还能够接受。

    就像之前轩轶所推测的那样，今天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数都前往大殿去给夕天族长祝寿，自己这里就定然空虚下来，并且，更因为夕天族长有过默许自己眼下行为的意思，所以刚才站在眼前的并不是霓凰一族洞玄之上的半神。

    如果是的话，就算能够勉强击败对方，接下来也肯定整个遗忘之城都知道有人闯入了霓凰地宫，自己毫无疑问就成了瓮中之鳖。

    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只有像落暮这样水准的敌人，是绝对可以接受，并且喜大普奔的。

    两个人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地宫中，这里并没有轩轶曾经想过的种种机关，因为它本来就不是陷阱，而是退路。

    他们连跫音都是轻轻的。

    “所以你一定需要那具凤凰遗蜕吗？”卡斯特说道。

    凤凰遗蜕是霓凰一族的镇族之宝，霓凰之血血脉的强大，就和凤凰这种神兽的存在密不可分。

    而现在的世界上已经没有凤凰这种生物了，至少说没有活着的凤凰，神话时代已过，神话中的种种都将跌落尘埃，化作尘土，而霓凰一族这具凤凰的遗骸，就是那个神话时代最后的遗迹。

    轩轶不好奇卡斯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因为对方的身份某种意义上高到不可思议。

    他可是下一代的侠，九公主的传人，要知道初代侠就是人类三圣之一，数万年来诞生于人类中的圣人，对于世界的秘辛，所知定然也是世界中知道最多的那一批人。

    他好奇的是卡斯特的态度。

    “如果我说是呢？”少年说道。

    “那我就帮你拿走。”卡斯特笑了笑说道。

    红发的少年褐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轩轶非常的意外。

    因为卡斯特的每个反应都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

    “你好奇了？”卡斯特问。

    轩轶点头。

    当然好奇，他干的是真正大逆不道的勾当，卡斯特不知情也就罢了，但是既然知道的话，他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混的不能再浑的浑水。

    “因为师傅临走之前告诉我，不要惹事，不要乱跑，等她回来。”卡斯特认真说道。

    卡斯特的师傅就是叶萱，就是当代侠与当代九公主殿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至于叶萱离开究竟去了哪里，轩轶不问也知道。

    当然是新世界。

    随着探索的进行，新世界已经逐渐稳固，更加的需要像叶萱这样的世界至强者去镇守解决一些事情。

    “但你现在不是惹事吗？”轩轶问道。

    “师傅说，只有一种情况除外。”卡斯特稍微卖了个关子。

    轩轶继续往前走，这里空无一人，只能够看到有些隔间的仓库中，储存着大量的金属矿锭。

    这些应该是霓凰族的财产。

    轩轶告诉自己。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卡斯特不开心了。

    讲故事的人卖关子肯定是希望有人能够配合着来询问，像是轩轶这种肯定是讲故事的人最不喜欢碰到的一种人。

    “因为大概我就是你说的例外情况？”轩轶不关心地说道。

    其实他知道可能不是，但是他真的没有那么关心。

    “你别臭美了，师傅离开的时候提到了你，但是和这个无关。”卡斯特并没有细说叶萱究竟提到了轩轶什么，但是叶萱毫无疑问是知道轩轶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并且极有可能知道轩轶与奥斯帝国以及霓凰一族的关系。

    轩轶继续往前走。

    “你再不问我就不说了！”卡斯特生气了。

    “我不问你也会说，我们赶时间，所以长话短说。”轩轶说道。

    “但是路不是还有很长吗？”

    “不，路已经不长了。”轩轶这样说的，站住了，因为他们已经到了第三层的入口处。

    但是这次的入口处站着熟悉的人。

    落颜。

    卡斯特兴冲冲的就想冲上去再砸落颜一拳，被轩轶拦住了：“姑且算是自己人。”

    “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以聊聊关于那种例外情况。”轩轶看着落颜。

    少女穿着火红色的襦裙，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第83章 落颜的天经地义

    第83章落颜的天经地义

    “不需要先打一架吗？”卡斯特看着对面的清秀少女。

    他当然感知得到落颜要比之前的落暮要强上那么不少。

    但是远远没有强到让卡斯特感到难缠的地步，毕竟一拳不够就来两拳，总有一拳能够把事情彻底解决。

    “不用，是自己的人。”轩轶重复了一下自己人的设定。

    “谁和你们是自己人了！”落颜就不开心了：“打过我就放你们过去。”

    “你连我都打不过，肯定也就打不过他。”轩轶朝卡斯特努了努嘴，然后说道：“我们时间紧，就不打了吧。”

    轩轶自己都感觉自己的说服很没有力度，但是好消息是说服落颜也不需要太高的力度。

    落颜只需要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她看了看卡斯特，确认自己真的打不过这个可能是目前天境之下世界上最彪的少年，然后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既然下来了，那么应该看到落暮了？”

    轩轶点了点头，顺便不知道他们这个像是黄道十二宫的闯宫布置是怎么出来的。

    顺便这明明不到十二宫好吧，看落暮站在第二层的入口，落颜站在第三层入口，那么第四层入口应该是夕溪？第五层是夕涯？

    轩轶顺便回想了一下轩二给的资料，确认霓凰地宫也就这么五层。

    而他所想要的凤凰遗蜕，就收藏在第五层。

    然后他才回想起来落颜的问话：“看到了。”

    “你们，那个。”落颜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打他用了多久？”

    轩轶看了身边的卡斯特一眼，卡斯特伸出了拳头：“具体多久没数，但是只用了一拳。”

    虽然卡斯特明明是个剑人，但是考虑到他如果用剑的话很可能会死人。

    落颜哇了一声：“那是挺厉害的。”

    “你打女人吗？”落颜看向卡斯特。

    卡斯特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一般情况下是不打的。”

    轩轶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卡斯特好像还真的没打过女人，如果不计算帝云归的话，而落颜却向卡斯特鞠了一躬：“谢谢，我有点喜欢你了。”

    “所以如果你哪天找不到妻子的话，你可以来找我试试。”

    轩轶和卡斯特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落颜这个回答，思维跨度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是可以嫁给外族人的。”落颜向着轩轶努了努嘴：“你看，我本来就是你的选妃对象之一，不过看你对妖妖那个样子，恐怕是选不了我了，所以我选别人还不行吗？”

    “不。”卡斯特艰难地拒绝了落颜。

    因为落颜真的不仅长得好看，毕竟性格一看就感觉非常棒的类型。

    “我只喜欢九公主。”卡斯特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也没有说过我只喜欢你啊。”落颜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对：“我只是说如果你哪天没有找到妻子又想结婚，而我恰好没有嫁人的话，我们可以凑成一对。”

    落颜的逻辑无懈可击，毕竟如果男未婚女未嫁的话，这是天经地义又不犯法的事情。

    “你就应下吧，难得有人这么喜欢你。”轩轶拍了拍卡斯特的肩，算是姑且终结了这个暂时没有办法理出头绪的对话。

    “我们现在可以过去了对吧。”轩轶看向落颜。

    落颜刚刚发出那番宣言之后没有丝毫害羞，而是认真点了点头，确认轩轶和卡斯特真能过去，在她还站着的前提下。

    其实转念一想，如果不是林薇小姐姐太大只动静太大的话，把林薇带进来肯定是摧枯拉朽的效果。

    只可惜林薇小姐姐太大只。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轩轶还不急着进，既然落颜就在这里，那么后面肯定还有人。

    不过后面的人肯定就不会有落颜小姐姐这么好说话了。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落颜小姐姐果然非常直白，不过你这样说话会被怀疑是水字数的好吧。

    不过落颜反应还是很快的：“你怀疑我告密了对吗？”

    确实，当初轩轶和落颜在贵宾房中交谈的时候，谈论过关于自己接下来计划的事情，当然，大多数还是关于妖妖的症状。

    轩轶摇头：“如果你告密的话你就不会在这里。”

    因为这样的互你就是不被信任的人，不会站在这个被信任的位置上。

    “好吧。”落颜点了点头：“很简单，我们在这里已经守了好几天了。”

    轩轶联想到落颜曾经不吃不喝在凤凰台上占了三天的经历，确认这种守门对霓凰族人似乎构不成太大的困扰。

    “你们是猜到的？”轩轶顺着落颜的意思。

    因为他意识到如果对方不是傻子的话当然可以猜到。

    他那样看重妖妖，而救治妖妖的方法只有那么区区两条，尽管说因为夕天族长的倒带让所有人都几乎忘记了轩轶真带着林薇去见了夕天族长一面。

    但是如果不走夕天族长的路子，那么就只剩下铤而走险去盗取凤凰遗蜕这一条路，但是夕天族长好像有大开方便之门的意思，并没有安排远在轩轶能力范围之上的半神强者来看守，所以说，夕影夕涯这两个霓凰一族某种意义上的主事人，才安排了这个守门的策略？

    其实如果不是自己带了卡斯特这个金牌打手的话，或许还真会有点难办。

    落颜倒是不客气，认真点了点头：“小姐的主意，她认为你既然能带着妖妖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到这里，就不会看着妖妖死在这里。”

    接下来的话落颜没说，但是轩轶明白。

    基本和他的推断差不多。

    “你们没有想过去叫族中的更强者？”

    当然可能是夕影认为现在的实力基本就够用，如果轩轶真的动用林薇小姐姐的话，那么叫谁来都没办法，还要最后夕天族长出手。

    “我们权限不够。”落颜言简意赅回答道，其中多余的信息可能还有夕天有意放水的缘故。

    因为按照外界的经验，像夕溪这种高地位的核心族人，是有能力驱使半神强者的，就像椒月经常做的那样，而当初诸多隐族在众星之城聚会的时候，每个核心成员都带着半神护卫也是体现。

    轩轶没有明说，而是继续问道：“下一层的门口是不是夕影？”

    落颜望着少年，没有说话。

    没有肯定或者否定。

    因为她不能说。

    轩轶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径直向前走去，直到与落颜擦肩而过，才回头说了句谢谢。

    落颜没有回头。

 第84章 三殿下的邀请

    第84章三殿下的邀请

    轩轶和卡斯特顺利来到了下一层。

    这一层的体积相比于第二层更小了，但是灯光却更加明亮。

    自从和落颜简短对话之后就几乎被秒杀的卡斯特心有余悸：“原来这就是霓凰族的妹子吗？怪不得奥斯帝国的皇帝一个个乐不思蜀。”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看到过夕溪。

    轩轶在心中吐槽道。

    夕溪的颜值可是远高于目前这只主要还是在元气领域活动的落颜，并且还有女司祭的属性加成，即使说有立场上的对立，但是平心而论，夕溪的容貌是在轩轶所见之人中少数能够和椒月平分秋色的存在。

    “是的，心动了？”轩轶打趣道。

    “喂，你不心动那么一瞬间吗？第一次见面的萌妹子对你说将来结婚的时候考虑一下自己好吧，这么直接又干净利落理所当然的妹子，外面有吗？”卡斯特罕见地给轩轶争辩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是的，这样的妹子确实没有。

    “所以说这样你就能够放下自己的九公主了吗？”关于卡斯特喜欢九公主的这个梗，后来叶雅其实还特意给轩轶解释过。

    卡斯特所喜欢的九公主并不是叶雅自己，甚至不是叶萱，而是初代九公主叶青。

    这就显得非常的帕拉图了。

    “放下肯定是放不下的，但是一瞬间的犹豫还是会有的。”卡斯特依然沉浸在落颜的那句宣言中。

    轩轶想了想，绝对不告诉卡斯特，以落颜的性格，如果卡斯特现在回去告诉落颜说我们结婚吧，那么落颜可能就会当场答应。

    因为这完全符合落雁之前的宣言，就是卡斯特没有选好新娘，而落颜还没有嫁人。

    但是现在就不耽误人家了，最少现在还有正事。

    以及卡斯特真的没有那么愁找不到老婆。

    他单纯只是因为喜欢九公主阻碍了自己而已。

    “你之前说的那个话题，现在你可以说了。”想了想轩轶决定重新提前那个被落颜的堵路而被打断的交谈。

    “那个唯一的例外情况是什么。”轩轶终于愿意主动发问了，因为不帮卡斯特找一点别的事情来想，恐怕他真会抛下自己回去找落颜，这样落颜就会在无意之间达成终极成就，那就是瞬间秒杀卡斯特这个金牌打手，让自己变成孤家寡人。

    还好卡斯特对于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妹子虽然还算喜欢，但并没有到神魂颠倒的地步，所以轩轶一打岔，他便很快忘记了对方，将思维中心放在回忆上了。

    “师傅告诉我。”卡斯特笑了笑，看向轩轶：“你猜？”

    猜个鬼啊你猜。

    轩轶原本就不是对这个问题特别感兴趣，转身就往前走。

    只要让卡斯特跟着自己，不要被霓凰一族的雌性给勾引走了就行了。

    卡斯特快走两步，拉住了轩轶的肩膀。

    “好吧，那我就说了。”

    “师傅告诉我。”

    “我不能乱跑，不要惹事，专心等她回来，但是只有一种情况除外，我可以随便根据自己的选择做我想做的事情。”

    “而那种情况就是。”

    “三殿下亲自过来邀请我。”

    ……

    ……

    三殿下亲自过来邀请。

    轩轶仔细咀嚼了叶萱留下来的这几句话，相信那位现任九公主肯定也是知道很多事情的，但是同样——她并不想说。

    不想说就不说了，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那些地位境界越高的人，做每件事情的时候就越瞻前顾后，不过叶萱给卡斯特的这句话，毫无疑问体现着这位九公主的很多态度。

    哪怕现在轩轶品味不出来，但是接下来肯定有自己独到的用处。

    两个人进行完这番对话之后，彼此之间就没有了太多的交谈，这至少说明之前轩轶吊着一个问题不放还是很有必要的。

    霓凰地宫第三层目前来看依然是霓凰一族的重要仓库，只是与第二层相比，所储藏的东西毫无疑问要贵重地多，虽然路远没有仔细去查看，因为他对这些财物并不关心，但是从每个房间内泛出来的魔法波动推测，这里面应该储存了大量富有灵性的魔法材料。

    这在外界大概等同于一个帝国的财富了。

    路远默默地想，而这仅仅是第三层，隐族万年的积累确实不容小觑。

    而卡斯特则对这些财富完全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当然，就他侠之门徒，沧浪迷殿未来拥有者的身份来看，他确实不需要关注这些东西。

    卡斯特如今只是单纯地对那个在落颜口中的第三层守护者感兴趣。

    因为轩轶明确提及了夕溪这个名字，而落颜没有否认。

    “夕落烟霞。”卡斯特看向轩轶：“那个夕溪难不成是霓凰一族的祭祀阶级？”

    轩轶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个并不是什么秘密，相反，在椒月给轩轶的所有典籍之中都有着明确的记载，那就是霓凰一族是有着四大种姓的存在。

    其中夕姓就是最高的神权阶层，掌握着祭祀的权力，不仅是对霓凰一族的先祖，更是对黄金人类的祭祀。

    夕姓之下，落姓是高阶军官，执政者的姓氏，同样地位尊崇无比，夕落二姓共同构成霓凰一族的统治阶级。

    而落姓之下，则是烟姓，烟姓主要是工匠以及比较富裕的商人，还有低阶军官或者说农场主，算得上是遗忘之城的中产阶层。

    至于霞姓，也便是妖妖所处的阶层，则大多数是农民，工人，猎户或者说普通的士兵，是遗忘之城的中坚力量。

    与众星之城不同的是，遗忘之城的种姓并没有像星城那样不可逾越的阶梯，种姓只代表着天赋与职业，所以各种姓之间一直都存在着流动，但也正因为如此，最低阶的霞姓在地位低下的同时，同样是血脉纯正的霓凰族人，只是天赋较之其高种姓远远不如罢了。

    所以说霓凰一族才会对霞姓与外族通婚那么敏感，乃至于最终出了一个诅咒之血这个极为恶劣但是有效的措施，锁死了霞之一姓的流失。

    “我听说霓凰一族的女祭司都容貌绝美，是不是这样？”刚刚拒绝了落颜的卡斯特饶有兴趣地说道。

    轩轶刚想说确实如此，但是远远已经看到了夕溪的红色倩影。

    “你可以去亲自看看问问。”

 第85章 最初的话题

    第85章最初的话题

    轩轶让卡斯特去问问看，是边问边看，以及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可是卡斯特真的走了上去，望着穿着红衣的夕溪：“你就是夕溪？”

    夕溪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这位红发棕眼的男孩冒昧发问而感到不耐，她望着在卡斯特身后的路远：“所以说你还是来了。”

    “因为他们拦不住我。”轩轶笑着说。

    他没有解释落暮和落颜是怎么拦不住的，因为确实拦不住，区别就是落暮真的试了，落颜没有试而已。

    夕溪叹了口气，才将目光转向卡斯特：“你就是那个卡斯特？侠之门徒。”

    “原来我这么有名吗？”卡斯特后知后觉地说道，然后盯着夕溪的脸：“你真的很漂亮，只比九公主略逊一筹。”

    事实上夕溪当然要比叶萱或者说叶雅要美，因为九公主从来都不是以美貌而闻名天下的，历代九公主只是碰巧长得还算好看而已。

    而称不上绝色。

    “多谢夸奖。”夕溪脸上是职业而温婉的笑意：“但是长得好看并没有什么用对吧？”

    “是的，并没有什么用。”卡斯特认真点头：“我不打女人，但是特殊情况除外。”

    “什么是特殊情况？”夕溪饶有兴趣。

    “妹子很强并且主动想打除外。”

    夕溪摇摇头：“我暂时并不想和你打。”

    “但是你想和他打就是想和我打。”卡斯特看了轩轶一眼。

    轩轶点了点头，心想叫来这个金牌打手果然没错。

    轩轶和几天前相比，这次是真的什么进步都没有，连凤凰之羽都用掉了，所以说面对夕溪这样的敌人真的没有胜算。

    并且就算能赢也很花时间。

    而轩轶非常缺时间。

    “不，至少暂时来说，我并不想和轩轶同学打上这一架，我只想说几句话。”夕溪摇头，然后望向轩轶：“你愿意浪费一点点时间吗？”

    轩轶其实介意浪费这点时间。

    但是他不介意和夕溪说这几句话，因为这并不矛盾。

    所以少年走上前一步：“边走边说。”

    夕溪有点无奈地抬手，一道火墙自上而下铺就，挡在轩轶面前，轩轶有万物流转兼妖凤之火，当然一点都不怕继续向前闯，但是身后却有人将他的肩膀拉住。

    轩轶就很无奈了，回头看向卡斯特：“你是哪边的？”

    “比较漂亮的那一边。”卡斯特回答的理直气壮。

    轩轶只能点头，因为自己继续走下去势必会和夕溪真正地大战一场，而卡斯特认为夕溪接下来的这番话可能会更重要一点。

    夕溪面对轩轶的举动只能摇头苦笑，然后说道：“你不该来这里的。”

    “我不来这里就只能看着妖妖静静地死掉。”轩轶坦然说道：“这不是我能接受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我们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我们要学着去接受。”夕溪清冷说道：“我不知道族长大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你有更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而不是为这样一个小女孩浪费自己的生命与前途。”

    “如果你只是为了说这些无聊的废话，我劝你住嘴。”轩轶淡淡说道。

    如果他是会因为这些话就知难而退的男人，他就根本不会站在这里。

    “我可以和你做交易。”夕溪点了点头，然后转换了一个话题。

    “你没有我想要的筹码。”

    轩轶越来越感觉不耐烦，因为夕溪似乎只想拖延时间。

    而轩轶现在不想拖的就是时间。

    “我有凤血。”夕溪笑着说出这句话。

    轩轶瞬间失去了言语。

    是的，他之所以去霓凰地宫试图找到凤凰遗蜕，为的就是凤凰遗蜕中的凤凰真血，然后依靠那些真血，才能够替妖妖洗髓伐毛，让她脱胎换骨从此不再忍受诅咒之血的痛苦，以及接踵而至的死亡。

    “有多少？”轩轶忍不住问道。

    “十滴。”夕溪给出了准确的数量。

    “太少。”轩轶直接说道，是的，实在太少了。

    轩轶当然知道少量的凤血对妖妖也有用处，就像当初那枚血凤令一样，但是那种能够缓慢地压制延缓，对于现在已经接近崩溃的妖妖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每个月给妖妖服用一滴，可以延缓她一个月的寿命。”夕溪冷静说道：“仅仅是延缓，但是对你来说，只要妖妖不死，你什么都愿意做不是吗？”

    “并不是的。”轩轶摇头：“我并不单单是要她不死，而是让她活下去。”

    这样说过之后，少年的全身瞬间燃起了赤红的火焰。

    夕溪从一开始的状态就不对，轩轶终于意识到了。

    她似乎只是在拖延时间！

    并且是非常有目的有手段的拖延时间。

    她不仅仅是在阻止自己，更重要的是想要拖延自己下去的时间。

    “动手。”轩轶爆喝出口，与此同时自己身体化作一条长虹向着夕溪身后的第四层入口冲了过去。

    夕溪完全没有想到轩轶说翻脸就翻脸，本来还指望能够和对方多说几句不着边际浅尝辄止的废话，但是没有想到轩轶这么快就识破她的计谋。

    是的，面对带着卡斯特的轩轶，夕溪完全没有想过正面动手，因为她压制一个轩轶还有把握，面对一个明显更强的卡斯特，就算对方不动用天道剑，也注定是一个非常艰难的事情。

    此时夕溪双手一张，一对复杂的火焰之翼从她背后缓缓张开，然后每一根火焰之翼的羽毛都向外吐出纯粹的金色光芒。

    这些光芒共同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网络，就好像结网的蜘蛛，将夕溪身后的下一层入口完全封住。

    夕溪打算正面一战，反正战斗到此时才算是真正的展开。

    但是她只看到了一束明亮至极的剑光。

    她从来没有看过那么明亮，如秋水，似月光的剑意。

    那金色光芒的大网，在剑光下彻底粉碎，轩轶化作的长虹没有受到一丝阻碍，向着霓凰地宫的下一层笔直冲了过去。

    夕溪不由大怒，正准备不管不顾地追着轩轶而去，却看到剑光再次在自己的面前浮现而出。

    卡斯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拦在了她的面前，方才的那一刻，卡斯特几乎比剑光还要快。

    因为他自己就是无形剑体。

    “小姐姐。”卡斯特微笑：“我说过。”

    “你想和他打就是想和我打。”

    “你看我们绕了这么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不是吗？”

 第86章 暗金门

    第86章暗金门

    轩轶可没有管卡斯特和夕溪之后的交谈。

    只要卡斯特能够缠住夕溪，那么这个金牌打手的作用基本上就已经发光发热够了。

    他化作长虹，飞掠过霓凰地宫的第四层，火焰的双翼展开，双脚几乎没有沾到地面。

    这一层较之上面更小，或许霓凰地宫本身就是倒金字塔的形状，越往下的地宫空间越小，但是装潢却更加精致认真，所收藏的宝物也更加的珍贵与稀有。

    这里是金属的地面，厚重而坚实，一路沿着长廊飞掠，两边都是用金属与玉石所严密封死的隔间仓库，这些仓库中想必就收藏着霓凰一族数万年来到珍奇宝物，但是轩轶没有驻足。

    一步都没有没有。

    因为在轩轶心中这些宝物全加起来，都比不上妖妖的一根手指头。

    所以他只会一路向前，向前，再向前。

    事实上，由于轩二的指引，轩轶一路上的进程都非常的顺利，没有迷路，没有触碰机关，更没有被那些可能是诱饵或者陷阱的打开的门所诱惑，而是笔直地沿着最短的路线向着最后一层，也就是第五层冲去。

    因为轩轶有这样的预感，如果他不快快赶到那里的话，或许就会发生一些非常不想看到的事情。

    轩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知道那一定是他非常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这就足够了。

    霓凰地宫的设计其实还是很有意思的，这个地宫的第一层有着很多不同的入口，就像是地道战一般纵横交错，但是最终通往下一层的却只有一个入口，而当轩轶走到那个入口的时候，也就遇到了第一个守门人落暮。

    当然，落暮被卡斯特干净利落地一拳撂倒，有力验证了他天境之下第一人的尊严。

    而第三层的入口则是在离第二层出口最远的地方，在那里轩轶和卡斯特聊了很多闲话，最后才在尽头看到了落颜，并且成功从落颜口中得到了不少重要的情报。

    当然最关键的是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

    或者说一路上卡斯特和轩轶都没有浪费时间，因为在此时此刻，时间虽然不是金钱，但却是更加宝贵的生命。

    第三层的尽头是夕溪，而现在夕溪正在和卡斯特交流感情，总之轩轶继续突破。

    可是在第四层的尽头，原本轩轶以为自己会遇到夕涯，也就是那个掌控赤红色炙热雷电的男人。

    轩轶原本面对夕溪的时候，对方能力虽强的，但是轩轶自己这边的胜算也不小，毕竟妖凤之火先天克制所有的火系修行者。

    但是面对夕涯就非常苦手了，至少现在为止，轩轶虽然研究过夕涯的战斗方式的，但是由于资料的匮乏，始终没有好的办法，目前所能做的只是狭路相逢而勇者胜。

    说人话就是先打再说，打不过再想办法。

    毕竟轩轶现在能用的底牌还有七夕紫蓂，动用七夕紫蓂的话，轩轶自己当然要收到更大的反噬，但是如果只对付夕涯的话，那侵蚀毁灭一切的七夕紫蓂之毒，想必会给他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短暂的使用七夕紫蓂，虽然会缩减轩轶已经相当危险的寿命，但是至少不会让轩轶直接死去。

    这笔账少年还是算得清的。

    可是，当走到那扇门前的时候，轩轶只看到了那扇紧锁的暗金色大门。

    少年试着推了推，果然推不动。

    轩轶只能叹气，然后从身体内抽出皇天古剑，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轩二叫住了他：“不要这样。”

    轩轶停住：“怎么，这次你又会开门？”

    轩二真的很会开门，这是轩轶亲眼见识过的，那位古老的奥斯皇子掌握着大量的神秘学知识，所以说几乎没有他所不精通的禁制。

    只是现在轩轶赶时间，如果轩二不出声阻止的话，轩轶真的会拿皇天古剑一剑一剑把眼前的暗金色大门给削开。

    反正又不多花太多的时间，甚至还可能比用正常的手段还要快一点。

    “这扇门不能随便破坏。”轩二平静说道：“以及这扇门我不会开。”

    轩轶等着对方的下文。

    他不可能被困死在这里。

    尤其是按照常理推算，这里站着的应该是夕涯，他应该在这里战胜夕涯才有进入下一层的资格。

    只是说现在夕涯并没按照常理出牌，再联系到第三层时候夕溪试图拖延的时间。

    那就说明至少夕溪清楚，第四层事实上是没有人的。

    那么哪里有人？

    当然是第五层！

    也便是最珍贵最隐秘的那个楼层。

    “它需要霓凰一族的血液才会打开。”

    轩二的下文悠悠开口，

    是的，轩二如今只剩下灵魂体，肯定是没有血的。

    但是轩轶却有。

    “需要多少？”轩轶清冷问道，并没有二话不说就卷起袖子：“我的血还要打架，再多的话我宁愿破坏。”

    “大概1oo毫升。”轩二说道。

    轩轶点头，皇天古剑伸出然后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剑滑落，留下一道清晰开裂的伤口，殷红的霓凰之血流淌而出，然后在那扇暗金大门的牵引下一片片附着在门的表面，轩轶只看到一只红色的凤凰逐渐大门处显露出来。

    当鲜血涂满整扇大门之后，门上的血凤凰骤然扇动翅膀，然后从暗金大门中飞出，化作一道虚影飞入轩轶的眉心，少年摸了摸额头，只见那里已经出现了一道火焰的标志。

    面前的黄金门向着两边打开。

    轩轶皱了皱眉头。

    这样的火焰标志他曾经在落暮，夕溪的头上都看过，夕溪更是凭借这枚标志躲过了凤凰之羽接近必杀的袭击，那是一种近乎可以逆转时光避免致命伤害的印记，现在看来，这枚印记就是从这里得来的。

    轩轶还感受得到这个印记中有非常熟悉的气息，类比的话，就是当初血凤令上的气息。

    也就是说，这枚火凤印记中有着同样的一滴凤血，而之前夕溪所说的能够治疗妖妖的凤血，恐怕也是这种程度得来的。

    少年沉吟一声，看着已经打开的大门。

    “轩二，这扇大门是不是能够提纯霓凰一族族人血脉中的凤血？”

 第87章 向前走

    轩轶的质疑不是没有道理的，或者说这不是质疑，二是合理的推测。

    这是一个非常容易发现的等价交换，想要进门，必须给这扇暗金门奉献鲜血，并且必须是高质量的霓凰一族血脉，而在确认之后，门开的同时会返还给你一个蕴含着一滴凤血的火焰印记。

    “是的，这扇门是霓凰一族最重要的重宝之一，但却没有明确的称号，一般被隐晦称为第四门。”轩二回应了轩轶：“如果你真想要破坏这扇门，且不说你能不能成功，总之那位族长大人是不会允许的。“

    轩轶举起皇天古剑：“那我现在试试？”

    其实门已经打开了，露出其中黑黝黝的世界。

    里面就是霓凰地宫的第五层。

    轩二没有阻拦：“你可以试试。”

    轩轶被怂恿之后瞬间怂了，叹了口气，收回皇天古剑，继续向前一步，迈入前方的黑暗之中。

    只是这一次，并没有继续下降的阶梯，轩轶只感觉自己经受了一次相当远距离的传送。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璀璨的夜空。

    头顶上灿烂的星辰在闪烁，甚至可以看得到游弋的云翳遮蔽星辰的光芒，至于之前在九重云霄所见识到的小世界完全不同，与之相比的话，这个世界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完全不是那些虚假的死气沉沉的世界所能够比拟的。

    与轩轶之前的猜想不同，这个所谓的霓凰地宫第五层，可能要比第一层还要大。

    甚至这里是一个花园。

    小溪，池塘，花丛，庭院与楼阁，一个花园所具有的全部要素都能够在这里找到，在头顶上星辰散发出来的淡淡光辉下，几只萤火虫正在草丛中飞舞。

    “这就是第五层吗？”轩轶不由问道。

    “是的，这就是第五层。”那位远古的皇子轻声回答，带着些许的怀念意味。

    “当初你们来到过这里？”轩轶继续问。

    轩二在少年的心中点头：“来过。”

    “所以你们当初的目的和我现在的目的相同吗？”轩轶问。

    “完全不同。”轩二笑着说道。

    几个问答之后，轩轶有了初步的认识，所以跳开之前应有的寒暄：“凤凰遗蜕在哪里？”

    这里是一个盛大的花园，星夜下的花园，轩轶看不到这里的出口，当然也看不到尽头。

    更看不到这里像是储藏室的样子，所以根本无从知道，在奥斯帝君以及其他人口中那具藏在霓凰地宫最深处的凤凰遗蜕，而今究竟在何处。

    “向前走，你就会看到。”轩二给出了一个非常含蓄的回答。

    轩轶没有办法，只能先前走去。

    他跨过小桥，跨过溪流，走过流水淌过小腿的浅滩，能够看到游鱼在水中游弋，花儿绽开吐露芬芳，天空中星辰自由自在的闪烁。

    轩轶不由自主相信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但是理智却告诉他，这里应该是霓凰地宫的最深处，所以应该是地下。

    一切都如此的违和。

    花园很大，比轩轶想象中还要大得多，即使是奥斯皇宫中的御花园，和它毕其阿里都有些相形见绌。

    少年继续向前向前再向前，才终于走到了这个花园的尽头，前方是一座巨大的红玉宫殿。

    是的，红玉的宫殿。

    深红色的半透明玉石有着奇异的光辉，它们每一块都至少有两百公斤重，在外面应该是世所罕见的瑰宝，但是在这里只是用来堆砌的砖块。

    宫殿很高，建筑风格流畅而华美，宫殿的大门敞开，似乎在欢迎着轩轶的到来。

    轩轶有些迟疑，但是却不再迟疑。

    因为已经走到了现在，只能继续走下去罢了。

    最关键的是，他还没有见到夕涯。

    那个本应该在这里，但是始终没有见到的夕涯。

    少年的心中还是非常的不安。

    这座宫殿要比轩轶想象中空旷得多，已经是红玉的柱子，足有数百米高，擎着大殿就好像是接天的巨人。

    轩轶不知道霓凰一族究竟是如何建起这座价值不可估量的红玉宫殿，原本这样的宫殿不是应该让夕天族长享用的吗？虽然说轩轶已经见过了夕天族长的宫殿，那个宫殿同样高而巍峨，充满着威严的气息，并且是之前轩轶所见过最气势恢宏的宫殿。

    可是那座宫殿和眼前的红玉宫殿相比，就有点像是破败而寒酸的小屋。

    “莫不是这座宫殿中居住着真正的神灵？”

    “或者说这里是那个神灵的陵寝？”

    “这里其实不是宫殿，而是陵墓？”

    轩轶的思绪在脑海中纷飞，但是却找不到正确的思路，轩二再也没有出现，即使出现，那个男人应该也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他已经将自己带到了这里，从任何的角度来说，自己都没有再央求他的余地。

    除非是他主动给予的帮助。

    轩轶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只有继续走下去，才能够知道问题的答案。

    就像轩二给他唯一的忠告就是走下去那样。

    少年在大殿中向前，其实他一路都在走，从星城走到了兰阴，再从兰阴走到了青安，最后来到这座遗忘之城，在霓凰地宫中一路向前，穿过那扇被称为第四门的门扉，来到这片盛大的花园，再走过那或许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花园，才终于看到了这片红玉宫殿。

    可是不知道为何，轩轶此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就是他生下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来到这里。

    无论是九公主，奥斯帝君，乃至于轩二本人，一路上所做的事情，就是为了让他活着来到这里。

    这种感觉非常的微妙，并且一闪而逝。

    而轩轶也终于一路走到了红玉宫殿的尽头。

    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上摆放着一具火红大鸟的尸体，它的每一片羽毛都像是蜷缩到极点的炽热火焰，让人看着就感觉自己在看一片汪洋的火海。

    只一眼望去，轩轶就确定，那应该就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是祭坛之前，火鸟的尸体面前，轩轶自己的面前。

    理所应当地站着一个人。

    一个轩轶一直在揣测什么时候遇到，但没有想到居然是在最后的关卡面前等待着他的男人。

    夕涯转过身来，看着轩轶，他穿着红色的长袍，红发飘拂如同火焰。

    “所有人都相信你会来到这里。”

    “我也不例外。”

    轩轶叹了口气：“我应该劝卡斯特一起来的。”

    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直接去偷，不，是去拿那具凤凰的遗蜕了。

 第88章 谈判与破裂

    遗忘之城那处最高的宫殿处，叶雅正端坐在几案前，面前摆着珍馐的美食和饮料。

    这样的几案一路向前摆开，不知道尽头究竟在何处，而在宫殿的最高处，坐着那个模糊的人影。

    他便是夕天族长，这个凡世可能最强大的神祇。

    关于那场目前可能只存在于自己，轩轶林薇三个人记忆中的那场挑战，给叶雅的印象过于深刻，她这一次才是真的明白，不可战胜究竟是怎样的模样。

    只要想想一下就感觉绝望的不可战胜。

    林薇坐在她的身边，白发的少女手中始终没有闲过，因为霓凰一族确实拿出来了很多在外面根本吃不到的美食。

    至于林薇，不是林薇吹。

    如果林薇放开胃口的话，她一个人能够吃掉这里提供的所有食物，并且连一个饱嗝都不会打。

    当然，林薇并没有放开胃口。

    叶雅并没有那么多的心情，因为她知道妖妖还被冻在那块坚硬寒冷的冰中，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么她就会真的慢慢死去。

    没有任何办法的慢慢死去。

    而叶雅现在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她所能做到的，就是坐在这里，陪所有人参与这场夕天族长的寿典。

    这也是轩轶当时要她做的事情，但是叶雅并不想继续在这里做安静又好看的傀儡娃娃。

    所以越这样想，就越不开心。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将一块雪白的糕点递到了叶雅的面前，叶雅看着林薇灿烂的笑颜，这位姐姐几乎任何时候都能够没心没肺地笑出声来。

    “我有点吃不下。”叶雅轻轻说道。

    林薇将糕点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叶雅嘴里，少女不得不嚼了嚼，果然很好吃，不需要喝水就可以轻松咽下去。

    “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情。”林薇看着前方淡淡说道，她的声音只有叶雅一个人能够听到。

    “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你可以帮他分担，帮他排忧解难，但是不至于喧宾夺主到认为自己应该担负妖妖的全部这样的程度。”林薇的话冷清而平静。

    叶雅有点失神。

    是的，自从这位姐姐从那片冰湖出来之后，她真的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虽然她的本质依然是至高无上的神祇。

    叶雅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因为都很迷茫。

    于是林薇又给她拿了一块糕点，叶雅接了过来，但没有吃：“不要喂猪了姐姐。”

    “当你心烦的时候，就给自己找一些事情。”林薇说道：“总有一些事情能让你感到好受。”

    “而我认为吃东西是最简单最容易分神的事情。”

    “并且，我一直到你们的世界之后，我才知道你们真的是每天都需要吃东西并且还不会厌烦的生物，所以吃东西一定是一个非常美好的事情。“

    叶雅只能点点头，承认林薇说的很有道理，然后将那块糕点也同样放入口中。

    嗯，同样很好吃。

    ……

    ……

    不知多少米深的地底之下，在那座雄伟瑰丽的红玉宫殿深处，轩轶和夕涯对视着彼此。

    轩轶想要得到的凤凰遗蜕就在面前，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可以绕过夕涯获得这个几乎是霓凰一族的最高至宝。

    “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拿到你身后的东西？”轩轶最终决定开门见山。

    如果谈不拢再打少年也能够接受。

    但是有机会不打，轩轶还是希望可以不打的。

    毕竟有可能打不过。

    该怂的时候，少年从来没有抗拒过怂。

    “我以为你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你就会冲上来的。”夕涯也稍微有些意外。

    他没有想到轩轶真的试图和他谈条件。

    无论条件能不能够谈成，仅仅就这个姿态就十分耐人寻味。

    “如果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你打飞，或者我身边站着那位金牌打手的话，我肯定不会和你废话一句。”轩轶静静说道：“但是我不一定能够打过你，而我又需要你身后的东西，所以，我想我们还是有谈一谈的资格的。”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夕涯看着轩轶，表情微微有些挑衅。

    但是他至少没有出手。

    “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也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对吧。”轩轶微笑说道。

    夕涯脸色一变，然后压抑住了那有些惊讶而不可思议的神情：“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

    “不，单纯是我这个人想得比较多。”轩轶摇了摇头：“来到这里之后，我就想，我应该多想想，可是一直以来，能够想的时间都很少，我也希望能够靠一双拳头从遗忘之城的这头打到那头，但是做不到的话，就需要多想想其他的办法。”

    轩轶直视着对方，说着一些似乎不着边际的话。

    直到夕涯的表情有了不耐烦的神色的时候，轩轶才终于不紧不慢地亮出了他的王牌。

    “事实上，你也想要这具凤凰遗蜕对吧。”

    夕涯全身一震。

    路远瞬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事实上，或许整个霓凰一族没有人不想要这具凤凰遗蜕，毕竟霓凰一族的血液力量本身就源自于凤凰真血，但是无论多么纯粹的血液，最终也无法真正像原生凤凰那样强大，只能够无限的接近，就好像第四门那样可以通过提纯来改变霓凰一族的血液纯度，但是以轩轶举例，轩轶的体内血脉浓度经过多次的燃血之术，甚至轩轶怀疑自己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夕姓霓凰族人，但是依旧要超过1oo毫升才能够换的区区一滴的凤凰真血。

    那么这样一具凤凰遗蜕，肯定是像夕涯夕溪这样的顶级天才也需要的东西。

    他们猜到自己可能会在今天来盗取凤凰遗蜕，趁夕天族长举行寿宴防卫空虚的当口，那么他们自己究竟想不想要呢？

    从夕溪的拖延态度来看，她似乎是知道夕涯究竟在这里做什么。

    夕涯最终点了点头：“这是霓凰一族的最高宝物，没有人不想要。”

    “所以，我们可以一起拿到它对吧？”

    轩轶努力引诱对方，希望让他可以流露出贪婪和野心。

    每个人都有破绽，只要露出了破绽，对方就能够被他所利用。

    至少轩轶是这样想的。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赤红色的雷电自红玉宫殿的顶端劈落下来。

 第89章 微微一笑

    轩轶没有躲开那道雷电。

    因为雷电的速度终究还是太快了，几乎就不是人类能够抵挡住的反应速度。

    但是轩轶这次站在雷电之中，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无力地跪倒在地。

    当然这和上次妖妖在他怀中需要分神去照顾妖妖有关，但是更重要的是，轩轶的法相能力是万物流转。

    上次之所以中招，是因为轩轶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雷电，那样炽热而强大地雷暴瞬间击溃了少年的所有防御。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完完全全的不一样。

    圣斗士不会被相同的招式击败两次，轩轶不是圣斗士，但是重复的招式对他的作用同样不大。

    但是轩轶也没有急着展开攻击，因为虽然说赤色的雷电没有对轩轶造成真正的可怕伤害，但是依然让他全身有些麻痹，更重要的是万物流转的转化速度依然不够。

    可惜自己不是圆满境。

    少年叹息了一声。

    如果自己是法相圆满的话，那么或许就不用和这个夕涯说这么多废话，直接上去把对方打趴下就够了。

    “我们还可以继续谈。”轩轶在雷电中努力表现自己的诚意。

    他只想要凤凰遗蜕中的凤血，一个人根本用不完那样庞大的凤血，所以说夕涯即使自己要了，也肯定会留出一部分给轩轶，这样的话他们就是共犯。

    之前夕涯不想谈可能是认为轩轶连他的随手一招都接不下来，所以没有谈判的资格。

    那么轩轶现在已经拿出来了资格。

    夕涯看着依然没有放弃希望的轩轶，只能够叹了一口气：“那个小女孩，真的对你那么重要吗？”

    他没有再用污秽之血这样词汇，而是简单地称妖妖为小女孩。

    轩轶点了点头，因为这件事无论是承认还是否认，对于现在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一路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凤凰遗蜕中的凤血去给妖妖治病。

    夕涯不由笑了笑，然后全身瞬间被雷电所包裹，宛如雷神一般立在大殿的祭坛之前，空气在雷电中滋滋作响，身后是火焰色的凤凰遗蜕，红色的大鸟卧在巨大的祭坛上好像才刚刚闭上眼睛。

    “那么，你就先来打败我试试？”

    这样说着，他化作雷霆上前，在下一瞬间就来到轩轶的面前，然后右膝盖上提，狠狠撞向轩轶的胸口。

    轩轶直接被他撞飞出去，身体重重砸在身后的红玉巨柱上，乃至于整个人都嵌入了其中。

    少年全身都痛。

    他活动四肢，从那个凹陷的人形缺口中把自己抠了出来，警惕地看着远方的电光。

    是的，夕涯远远不是轩轶遇到过的最强的敌人，少年在自己短暂的战斗生涯中，不要说星鬼斧这样的天市境佼佼者，就算是星主，九公主叶萱这样的世间至强者，轩轶都有短暂的交手经验，而夕涯和这些人比当然有些不值一提。

    但是夕涯却有一点让轩轶不得不重视。

    那就是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他提膝一个轻盈的跳跃向自己踢来的时候，轩轶只能够看到一串飞逝而来的光芒，然后自己就被远远地踢飞开。

    如果自己不能够适应这样的速度，那么自己就根本没有战胜的余地。

    此时此刻，轩轶已经不再想对方为什么不愿接受自己的条件，因为自己提出的条件明明还是有吸引力的。

    但是既然对方选择了动手，那么轩轶也就只能应对。

    这样想过之后，少年闭上了眼睛。

    反正眼睛根本跟不上，那么就干脆不要眼睛就可以了。

    世界重新被那些黑白的线条所覆盖。

    其实自从轩轶的实力越来越强之后，格物境的圆满能力生死感知少年已经越来越少使用，但是并不意味着这项能力就因此鸡肋下来。

    要知道，这可是接近能够看到因果之线的超强技能，所谓的圆满境，根本就没有无用的能力，只有不会用的能力。

    至于生死感知，这个曾经在少年实力弱小的时候救过他无数次的技能，当然不是所谓的鸡肋，所谓的不会用。

    在那个黑白交织的世界中，一束黑色的暗影从前方而来。

    少年的反射接管了他的动作，他右手收起，像是弹簧一样紧锁，然后迎着那束飞快而来的暗影，紧紧握着拳头挥拳而上。

    空气中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轩轶只觉得自己的拳头砸上了一堵坚硬的城墙。

    他睁开眼睛，正看到夕涯被自己同样砸进了不远处的红玉柱中。

    少年不由露出了微笑。

    是的，如果单凭肉体的力量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大概真的没有几个人能够胜过他。

    毕竟他是在整个格物致知境都想的是如何突破自己的肉体极限这件事情，因为只有将一件事情做到了极致，他才能够有机会打败那些原本高不可攀的敌人。

    落颜已经证明过了轩轶的力量，而现在很不幸，夕涯证明了第二次。

    夕涯当然没有受伤，但是他的膝盖却渗出殷红的鲜血。

    当然，轩轶的拳头上也有，这样剧烈的撞击，两个人都不付出一点代价是不可能的。

    “好大的力气。”夕涯不由感慨道，然后同时从红玉柱中挣脱出来身体。

    “不过如果你除了力气大没有其他可以称道的东西的话，这场战斗就到此为止了。”

    他的话语还没有传到轩轶的耳膜，但是人已经到了。夕涯握拳，人在如同雷电中的飞驰同时，用力向着轩轶的头颅上砸了过去。

    轩轶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手将夕涯的拳头握住，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说任何话，或者说做任何动作，轩轶就感觉到有恐怖的力量从对方的拳头中透出，海量的赤红色雷电将轩轶整个人包裹在其中，这是近距离的放电，远非那从天而降的赤色雷电可以比拟。

    夕涯看着全身已经瘫软在地上少年，心想竟然能够把自己逼到这份上，他果然比自己想象中要强出太多。

    不过就到此为止了。

    他的右拳依然和轩轶的手掌相接，但是还有左手空着，他知道轩轶万物流转的神妙，只是因为自己的雷电足够强大与炽热，才让对方抓不到吸收转化的空间。

    而此时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空着的左手同样握拳，然后向着轩轶已经低垂的脑袋砸了过去。

    不需要任何的强大能量，只需要单纯的力度，就可以将这个阴魂不散的少年彻底杀死。

    而就在这一瞬间，在夕涯的面前，原本已经失去知觉的轩轶，突然抬起头微微笑了一下。

 第90章 倾其所有的胜利

    夕涯看着少年脸上的灿烂微笑，明显愣了一下。

    他为什么还苏醒着。

    他为什么会笑？

    但是这样的想法随即一闪而逝，接踵而至的是少年全身燃烧起来的紫色妖异火焰。

    只一个瞬间，这些火焰就将夕涯瞬间包裹，稍后这位霓凰一族的第一天才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轩轶支撑不住，同样倒在地上，和对方虽然称不上头抵着头，但是却几乎是一前一后地倒在那里，就好像是两个月圆之夜紫荆之巅的绝世高手战斗三天三夜然后双双力竭而死一样。

    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轩轶确实很累，并且全身都疼。

    和夕涯战斗的时间不长，但是精力的消耗与损伤都是极大的。

    尤其是夕涯的战斗属于那种很不讲道理的战斗，就是自己速度超快攻击力还贼高，正常情况下可以在不到一秒钟就能够解决对手。

    而和自己的战斗中，夕涯先是召唤了雷电，在确定雷电对轩轶如今的效果已经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大之后，他于是决定使用更快而且相对更强的物理攻击来解决问题。

    事实上如果不是轩轶的身体同样坚韧而且抗揍，仅仅第一记快如流星的提膝攻击，就足够轻易地将少年击倒。

    但是夕涯没有想到轩轶竟然能够抗下那记攻击，并且紧接着就找到了抓住夕涯动作的方法，然后用第二记力度更大的反击，不仅给夕涯造成了伤害，更证明了对方的企图是完全不可行的。

    那就是单凭速度压制的物理攻击轩轶已经找到了对抗的方法。

    于是夕涯再次改变了攻击方式，试图在近身接战的同时，使用自己强大的雷电将轩一的身体彻底麻痹，然后在近战中将自己一劳永逸地杀死。

    在不到三十秒的交锋中，夕涯连续使用了三种不同的攻击方式，并且完全占据这情形的主动，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地将对方制服，那么接下来恐怕自己绝对凶多吉少。

    因为轩轶也在这段时间的战斗中，完全利用了自己的万物流转能力抵抗对方的雷电，用生死感知和格物致知两境的超强体魄与对方正面对敌。

    至于最后一举制服对方的手段，轩轶更是用了七夕紫蓂一瞬间燃烧的力量。

    事实证明，即使拥有可能是霓凰一族最精纯血脉的夕涯，也没有办法抵御精纯到这个程度的轩轶体内七夕紫蓂的毒。

    少年有些得意也不由有些失落。

    是的，在和七夕紫蓂的赛跑中，通过不断的奇遇自己现在姑且算是勉强跑到了这种毒的前面。

    但就连当初的奥斯帝国创始人殊华大帝都是死在这种恐怖的剧毒之下，自己究竟能够跑多久，是轩轶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轩轶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如果自己能够跑下去的话，那么他就会头也不回地一直向前跑。

    轩轶在地上躺了好久，全身在缓慢的修复着之前的伤势，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轩轶一点都不用担心夕涯能够恢复过来。

    毕竟关于七夕紫蓂的力量，没有人能比他更加清楚。

    哪怕说轩轶只是让七夕紫蓂爆发的力量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迅速地燎过对方的身体，但是这造成的伤害已经不是一般手段所能治愈的。

    也多亏了夕涯是最精纯的霓凰之血，他才能够没有当即死去。

    但是未来——轩轶想或许只有得到夕天族长的帮助，他才可能有机会彻底摆脱七夕紫蓂的纠缠。

    至于现在——只能说他对轩轶的一点威胁都没有了。

    动用七夕紫蓂，已经是轩轶最危险的底牌了，不仅每次动用都意味着轩轶的寿命将会实质性地缩短，让他与七夕紫蓂这场漫长赛跑中被对方再次抢跑超越一大段，更因为每次动用七夕紫蓂，对轩轶的身体也有着极大的伤害，虽然有药师琉璃体的保护，不至于像在星城那次彻底进入油尽灯枯的窘境，但是像这次卯足了劲要对夕涯来一次一击必杀的暴击，照样会让自己陷入无法动弹的极端情况。

    毕竟那瞬间升腾的紫色火焰差不多是轩轶目前能够最小伤害利用七夕紫蓂的手段。

    可以说是方才除了没用轩二之外，少年已经将自己过去十八年的所有战斗经验都用在了这里，才打赢了这场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倾尽所有的战斗。

    然后少年一直躺在地上躺了三十分钟，才勉强爬了起来，看着脸朝下趴在地上连动弹都不得的夕涯，轩轶并没有补刀的心情。

    就和当初没有补刀落暮一样，虽然他们是拦在自己面前的敌人，但是怀着不要交恶夕天族长以及彼此之间其实没有最根本的利害冲突这一点，轩轶并没有下死手的必要。

    或者说经历了两年多医者父母心的行医生涯，少年的心早已经软化了许多。

    刚感觉到轩轶的起身，少年看着夕涯的身体明显颤动了一下，但是随即就被体内汹涌的毒素攻势给进一步压垮，轩轶叹了口气。

    “这种毒，很厉害对吧。”

    “厉害就对了，我从小就是在这种毒的纠缠下活下来的，所以我感觉自己更厉害一点。”

    “不要试图挣扎活着乱动了，你还不会死，至少不会那么快就死掉。”

    “霓凰之血是这种毒的少数克星。”

    说过这些话之后，轩轶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想了想，最终还是从黑铁之戒中取出一颗莲隐复生剂——自从他成为奥斯皇子之后，就算他不是自己能够配置莲隐复生剂的药剂宗师，这种神药对他来说也已经不算珍稀，更何况他还真的是。

    “吃了吧。”轩轶轻声说道：“至少可以缓解一下痛苦。”

    夕涯当然听得到轩轶的话，他全身赤红色的霓凰之火瞬间燃起，然后接着这个当口，他伸手抓住那枚莲隐复生剂吞入腹中，然后低声说了句谢谢。

    虽然声音很低。

    轩轶其实并不缺乏夕涯的谢意，但是对方能够放下骄傲说出这声谢谢已经相当不容易了，毕竟他身上的毒就是拜自己所赐。

    轩轶点了点头，但是却并没有回头。

    他向着祭坛走去，走上一层层台阶，最终走到了那具巨大的凤凰遗蜕面前，大鸟的长喙红如血玉，全身的羽毛仿佛蜷曲的火焰。

    轩轶迟疑了一下，然后将手按住那具大鸟的巨大头颅，想要将其收入自己的黑铁之戒中。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轩轶失去了所有直觉。

 第91章 你来了

    轩轶永远没有想到，自己获得凤凰遗蜕竟然是这样一种方式。

    他经过了短暂但异常惨烈的战斗击败了夕涯，然后获得了前往祭坛带走凤凰遗蜕的机会，看着那头足有十来米长的巨大火鸟的遗骸，这是只存在与传说中的生物，某种意义上比轩轶曾经所使用过的龙牙弯刀的巨龙来源更加奇妙与悠远。

    毕竟这个大6上还时常流传着关于巨龙的传说，但是关于凤凰，则只剩下一些史前的遗迹，这种巨大而强横的飞鸟只存在于洪荒的传说中，已经太早消失在了人类的记载中。

    而现在就出现在了轩轶的面前，并且很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后一只凤凰的遗骸，而霓凰一族的血脉之力，则很可能与眼前的凤凰有关。

    可能不是同一只，但是绝对与凤凰的族群有关。

    至于怎么有关，轩轶搞不清楚，以及他也不是为了搞清楚这件事情而来到这里的。

    他只需要知道这头凤凰遗蜕能够拯救妖妖就行了。

    所以轩轶将手伸向那只凤凰的头颅，其实并没有太猜测触手的感觉，无论是滚烫灼热还是说冰冷坚硬，轩轶都不在乎，轩轶所想的只是将其抓起来然后塞进黑铁之戒中。

    黑铁之戒的容量虽然不算特别大，但是装这样一具凤凰遗蜕还是绰绰有余。

    但是轩轶没有想到迎接他的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可能。

    当他手触摸到凤凰的时候，整个手将仿佛黏在了上面，再也无法挣脱离开，与此同时，以这具凤凰遗蜕为核心，轩轶感觉自己快速的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就好像一个被鞭子疯狂抽打的陀螺一样，当轩轶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空旷的房间里。

    一个很空旷，很大，并且没有出口的巨大建筑之内，到处都飘落这凝固在空中的绯红之雪。

    而凤凰遗蜕依然在轩轶的手下，安静地卧在轩轶的面前。

    仿佛这个巨大的飞鸟残骸其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钥匙，它的使命就是将触摸到它的人带到这个陷阱之中。

    轩轶突然想到，夕涯是不是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离那具凤凰遗蜕那么近，但是最终却没有伸手触摸一下。

    并且最后还不顾一切和自己完成了那场战斗。

    所以说，他从最开始就意识到这是一场骗局，所以心甘情愿在那里等待自己吗？

    这个问题或许要问夕涯才知道了，以及轩轶自己是完全没有发现端倪，甚至说轩二也没有提醒。

    想到轩二，轩轶立刻在心中呼唤了一次对方，但是依旧没有回应，哪怕说这次进入霓凰地宫的具体规划都是轩二经手的，轩轶充其量不顾是一个执行者罢了。

    可是有些时候，轩二说当缩头乌龟那就真的是当缩头乌龟，反正他是缩在轩轶的灵魂最深处，只要他不想出来的话，轩轶目前是绝对没有能力把他呼唤出来的。

    很明显，现在就是轩二又不想出来的情况之一。

    少年只能叹了口气。

    以及此时凤凰遗蜕终于不再有什么猫腻，轩轶赶忙把它收进了自己的黑铁之戒中以免夜长梦多，同时也开始抬眼看向周围的一切，开始仔细观察。

    就像之前的第一印象一样，这是一个相当空旷的室内空间，只是这个空间并找不到任何的出口，这里的一切都似乎经过了匠人的精雕细琢，大理石，红玉，珠宝，翡翠，玛瑙与耀眼的晶石，几乎人类所有的珍贵材料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踪影，毕竟被安置到了合适的位置上，无数精妙的雕塑拱卫在墙壁的四角，就好像是守墓灵一般，只要有敌人的入侵它们就将从墙壁中跳出来，与强大的入侵者拼死一战。

    这里就好像一个墓穴。

    轩轶自己告诉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莫名就有这样一个感觉，封死的大门与那些环绕的雕塑，雕塑中有石像鬼，有飞马，有巨龙，有独角兽，更有高大的泰坦巨人以及身穿甲胄的人类骑士，他们将这个大厅拱卫，就好像是守灵的战士。

    感觉有些奇怪，但是却不知道奇怪在哪里，以及视野中飘落着那些精致而美丽的绯红雪花，它们精致地停在轩轶的面前，既不落下也不升起，少年好奇地摘下一朵，却发现它们在手中开始慢慢融化为冰。

    然后化为一摊血水。

    轩轶的眼睛轻轻收缩，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万分诡异，他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这里的时间好像停止了流动。

    当这座陵墓的主人进入这里之中，这里的时间就被凭空冻结，就好像这整个墓穴中飘落的雪花，没有一片可以飘落到地面。

    少年鼓起勇气，轻轻向着这个恢弘而古老的奇妙大厅中央望去，果然，他看到在无数朵火焰玫瑰的簇拥下，是一尊巨大的红玉棺柩，玉质要比之前所看到的巨大宫殿还要细腻透亮无数倍，只是远远看着，就理所应当觉得认为那应该是足以比拟世间任何珍宝的奇异宝物。

    而且，轩轶感觉这座棺柩正在呼唤着自己。

    他不自觉地向着红玉棺柩移动了第一步。

    当他来到这里，当他看到这里的一切，尤其是看到出于陵墓中央的那具巨大红玉棺柩的时候，他就突然有种莫名的错觉，那就是他曾经在无数次梦境中梦到过现在的场景，而现在就是梦境变为现实的那一瞬间。

    少年打了个激灵。

    他敏锐地感觉不对。

    这里明明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为什么他会感觉自己有种生来就属于这里的奇异感觉？

    并且这种感觉还在变得越来越强大。

    他咬了咬牙，然后从身体中抽出了皇天古剑，然后一步步向着那具棺柩走去。

    是的，生命中的很多事，如果躲不过，那就只能面对了。

    轩轶这样想道，反正在自己短暂的一生中，他已经面对过很多事情了，从来不缺乏下一次的迎难而上。

    然后他来到了那具红玉棺柩之前，少年想了想，最终放弃了用手将其推开的打算。

    他挥动手中的皇天古剑，向着红玉棺柩斩下，少年极少见过能够挡住这柄古剑的存在，至少说此时眼前的红玉棺柩不可以。

    哪怕它价值连城。

    在少年的面前，棺柩向着两边平滑裂开，漫天满室的绯红落雪在那一瞬间同时下坠。

    然后少年看到一个绝美的少女正躺在棺柩之中双手交叠在胸前安眠，皇天古剑自上而下斩落，却没有对她造成丝毫的伤害。

    然后她睁开眼睛，与轩轶平静对视。

    双眸悠远温柔如深沉的红月。

    “你来了？”

    她这样说道，好像在欢迎好久不见的友人。

 第92章 你可以走了

    轩轶看着那个沉睡在红玉棺柩的少女面孔，后退一步，无法言语，大脑中一片空白。

    这种情感很难用来形容，但是就在对方张开眼睛望向自己，说出那句“你来了”的时候，就好像一道雷电贯穿了少年的身体。

    要远比之前夕涯的雷电更加凶猛，也更加的炽热，让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因为有那么一瞬间，让轩轶有种感觉，那就是如果现在让他为面前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少女去死，他都有点心甘情愿。

    这种情绪让轩轶更加惶恐，他后退一步，看着对方在那张红玉床中坐起身来，和他对视。

    “我是夕影，霓凰一族的少族长，夕天的妹妹。”夕影坐在那里开门见山说道，每一句话都惊世骇俗。

    以及这个自称夕影的少女，看年龄尚且没有超过二十岁，一头柔顺的火焰色长发如同绸缎火焰或者晚霞一样披拂在身后。

    容貌极美。

    真要形容的话，轩轶所见过的任何女子都无法和她相提并论，无论是之前已经惊为天人的夕溪，还是说掌握易容之术足以千变万化的椒月，都比这个自称夕影，自称夕天胞妹的少女逊色一筹不止。

    她的美是没有缺陷，没有短板的，让你看着她就感觉无懈可击，感觉天底下竟然还会有这样美丽的可人这样的想法。

    但这种想法让轩轶感到危险。

    这个世界上越美丽的东西，就越危险，少年一直这样感觉，直到现在，他遇到了自己有生以来所见过最美丽的存在，并且连自己都有点在对方的魅力下感到节节败退。

    这样的感觉一点都不友好。

    皇天剑不动声色地又出现在了轩轶的手中。

    夕影看着轩轶抽出的锈剑，有些意外，也有些哀伤。

    “你是来杀我的对吗？”

    少女的声音轻柔如溪水，一切都无懈可击。

    轩轶甚至皇天剑在手，都不敢轻易向着对方挥剑。

    不知道是不忍心，还是单纯的不敢。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最终，轩轶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里是霓凰地宫的最底层，是轩轶通过凤凰遗蜕才传送到这里的，那么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又会被活着封进这个华贵雍容浩大无比的古代陵墓之中，轩轶一概不知，他原本也没有那么想知道，毕竟他现在只想带着凤凰遗蜕回去救妖妖。

    但是现在看来，或许轩轶能够出去的关键应该在眼前这个自称夕影的绝美少女身上。

    如果她真的如自己所言，是夕天族长妹妹的话。

    “那具凤凰的遗蜕，是不是在你的手中？”夕影看着轩轶的眼睛，答非所问地说道。

    不知为何，轩轶点了点头。

    当然，这之中或许没有抵赖的余地，毕竟自己就是触摸了凤凰遗蜕才被传送到了这里，但是为什么会一点犹豫都没有便吐露真情，轩轶自己也不知道。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夕影已经坐在红玉床上向着轩轶伸出了手：“把它给我。”

    夕影没有说明它是什么东西，但是已经不用说明了，毕竟刚刚这少女才问过凤凰遗蜕的事情。

    但是轩轶摇了摇头。

    少年摇的有些艰难，因为想要抵抗对方的意志，真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想要妖妖，轩轶最终还是坚定地将头颅摇下。

    “我不能给你。”

    “为什么？”夕影有些好奇：“你费尽千辛万苦过来救我，难道不是为了我吗？”

    轩轶很想对她说一句你长得很美，但是不要想得太美了。

    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对方长得真的很美，甚至美到做任何事情似乎都不应该受到惩罚的地步。

    但是轩轶还是摇了摇头。

    “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拿到凤凰遗蜕去救我的一个朋友。”

    “之所以会来到这里见到您，则只是因为凤凰遗蜕中被做了手脚，当我接触到它的时候，就被自然而然传送到了这里。”

    轩轶平静将自己的来到这里的原因和对方和盘托出，一方面是对方可能极度强大，一切的谎言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对方长得真的有点美。

    美到在她面前说谎甚至会感到轻微的亵渎。

    “哦。”夕影平静点了点头：“所以说如果在救你那位朋友和救我之间，你会选择你那位朋友对吗？”

    夕影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的情绪，没有楚楚可怜，没有撒娇卖萌。

    她只是平静的询问，话语安静平和。

    但仅仅就是这样，居然就能让轩轶心中感到有不舍和罪恶感。

    所以说长得好看真的有这么大的优势吗？

    当然如果能够长到夕影这么好看，或许还真的有这么大的优势。

    轩轶将心中的负罪感强行压住了，然后说是的。

    他当然会选择妖妖。

    即使夕影已经长得这么好看，事实上对方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即使说你这样做了之后我会死？”夕影继续问道。

    她的话语中没有恐惧的意味，似乎对于生死而言，她的态度也淡然如菊。

    就好像她面对轩轶所说的那句话一样。

    “你是来杀我的对吗？”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生死，我只能管住我身边的人。”轩轶强迫自己看着对方，看着她那双过分美丽的红眸。“一个人不应该管太多的事情，特别是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

    夕影终于叹了口气。

    “好吧，我知道了。”

    “你可以走了。”

    她说的平平淡淡，没有再做任何挽留的意思。

    她在这里被轩轶所惊醒，少年用剑劈开了她沉睡的棺柩，然后苏醒之后，她向少年讨要凤凰的遗蜕，用途不知，但是被轩轶拒绝之后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就表示轩轶可以自行离开。

    少年的面前也确实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门扉，就在这座恢弘陵墓的墙壁上，似乎少年只要走进那扇门，就可以离开这里，和这个只是自称夕影，容貌绝美的少女告别。

    然后放任她死在这里。

    就像她之前所说的那样。

    轩轶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回过头的时候，只能看到对方依然坐在红玉床上望着自己。

    轩轶走到了那扇巨大的门前，最后在踏出那一步前还是回来头。

    “你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第93章 睡美人的黑暗童话

    轩轶最后还是做不到一走了之。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走后这个自称夕影，自称夕天妹妹的女子究竟会不会真的死去。

    但是不知道为何，轩轶感觉对方说的是真的。

    所以他最后还是走了回来，坐在红玉床上，听夕影讲了一个关于她的故事，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睡在这个华贵异常的红玉棺柩之中，等待着别人将她唤醒的故事。

    当然，这个故事比轩轶原本想象中要简单许多。

    也或许只是这位夕影小姐讲的简单。

    她说她是霓凰一族老族长的女儿，和现任的族长夕天是一对双胞胎的兄妹，因为彼岸的黄金人类取消了大多数隐族的眷属地位，所以老族长也因此失去了权柄，不再是超脱于万物之上的圣人。

    换句话说，已经活了万年之久的老族长终于要迎来自己的死亡。

    为了对抗死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手段，而这位老族长则采用了最普通也最常见的手段。

    他选择了生孩子。

    并且很快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便是夕天与夕影。

    原本在老族长的计划中，这对孩子会在他死后替他掌管霓凰一族的偌大基业，乃至带着霓凰一族重新走向各族的巅峰，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两个孩子竟然会这么强大。

    强大到连他自己都有点嫉妒的地步。

    并且。

    夕影作为妹妹，要比身为兄长的夕天更加的强大。

    接下来的故事其实就和轩轶曾经在典籍中读到的差不多了，虽然说任何一本典籍中都没有提到过强大无比的夕天族长竟然还有一个亲生的妹妹，并且那个妹妹可能比夕天族长自己更加的强大。

    但是在夕影的讲述中，自己的这位兄长依靠着自己的帮助飞快的成长，甚至说在十九岁那年就成长到了足够威胁老族长的地步，然后夕天便顺理成章地向老族长挑战，并且成功地取而代之。

    但是巨大的权力并不能够让他满足，反而让他更加的渴求力量。

    他开始向各族挑起争端，并且想从他们手中获得其最珍贵的宝物来显示对方臣服的意愿，而夕影就是站在夕天身后的筹码，帮助他震慑各方想要挑战的势力。

    事实上，敢于挑战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新晋的魔之眷属幽影一族。

    为此夕天孤身向幽影一族挑战，并且告诉夕影千万不要来。

    夕影以为这只是哥哥担心她，所以最后还是偷偷地过去了。

    到了那里之后，夕影看到夕天正在战斗中出于绝对的下风，甚至说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终于忍耐不住，选择向对方的族长出手。

    而夕影又是那样的强大，虽然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但是她依然击败了那位已经身为圣人的族长阁下，乃至于杀死了幽影一族接近一半的强者，但作为代价，即使强大如夕影，也受了重伤。

    她高兴地抱住哥哥，以为这样他们就可以永远快乐地在一起，却没有想到，她迎接来的是确实哥哥的偷袭。

    因为夕影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最怕她的人，恰恰是自己最亲近的兄长。

    她的哥哥长期在在自己的阴影下生活，虽然在外面获得了无尽的权力和力量，但是最终却依然没有摆脱妹妹的阴影，因为夕影还是要比他强，并且还强出了很多。

    所以夕天最后才会布下这个局，让自己身处于险地，因为他知道夕影一定会来救他。

    以及夕影未必是那个幽影一族族长的对手。

    即使那场架能够打赢，结果也一定会是两败俱伤。

    然后夕天就可以趁此收获渔翁之利。

    就这样，重伤的夕影就被她的亲兄长给封印在了霓凰地宫的最底部，让她永远不见天日，让她永远沉睡在这个看似华丽实则荒凉无比的陵墓中，如果说这位兄长还有一点针对自己妹妹的善意，那么就是他没有选择将夕影给杀死。

    而在失去了夕影的协助之后，夕天并没有所有人想象中那么强大，他根本无力维持通过夕影建立起来的超强威慑，当然也无力去真正地统一支离破碎的隐族。

    但是还好，他还有幽影一族这试图挑战他的权威而遭受灭顶之灾的前车之鉴与教训，让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让所有人感到恐惧，并且借着这个机会，他向那些彼岸的黄金人类卑躬屈膝，代替幽影一族取得了魔之眷属的地位，然后自己深居简出于遗忘之城那座最高的宫殿中，用神秘来掩盖他的虚弱。

    至于一切最大的功臣夕影，则被他彻底地隐藏在历史中，成为了根本就不存在与这个世界的人，安眠在底下的宫殿，等待勇士将她救出来。

    那个时候这位少族长，霓凰一族的真正主人将会向夕天讨回曾经属于她的一切，然后算那笔没有来得及算的账。

    夕影就这样讲完了她的故事，而轩轶看着少女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

    因为这个故事真的很传统，很老套，但是很符合阴谋论的观点，并且转折性也非常的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轩轶总是无法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或许轩轶是因为真的见识过夕天族长的强大，并不像夕影故事里那个完全就是靠妹妹打天下的银样镴枪头，也或许是其实轩轶之所以能够一路摸到这里，其实全是靠夕天族长的放水。

    是的，别人不清楚轩轶自己还能不清楚，如果不是夕天族长的放水让自己能够避开那些霓凰一族的真正强者，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一代一路上过五关斩六将，能不能到地宫的最深处看到并且接触那具凤凰遗蜕，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如果夕天族长真的那么弱并且虚有其表得位不正，他为什么要吃饱了撑了让自己进来放他妹妹出去来夺他的鸟位，争他的鸟权，就算是良心发现也没有这么整的啊。

    毕竟总不能是夕天族长寿元将尽，所以才故意导演了这么一出好让妹妹顺利上位以弥补对妹妹的亏欠？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好哥哥剧本，那么之前夕影所讲的一切不是照样崩人设了吗？

    夕影讲完自己的故事之后，小心地偷瞄轩轶，看到轩轶的表情，瞬间不开心了。

    “你是不相信我对不对。”

    这句话是自从轩轶见过这个绝美的少女之后，她第一次流露出来了接近真实的情感，因为似乎很委屈。

    而轩轶则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是的。”

    因为真的不相信。

    如果不是夕影长的真的好看，那么这个套路其实本质上和我，秦始皇，打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第94章 这里是我的神国

    两个人对视着，黑色的眼睛和红色的眼睛互相映照着彼此的身影。

    然后夕影自己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我本来是真的想讲这个故事给你听的。”

    被人当面说不相信自己的故事本来应该是一件非常令人沮丧的事情，但是夕影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沮丧。

    “但是你一点都不信，看来我果然没有骗人的天赋。”

    她说的理所当然，轻轻松松。

    “那么能告诉我真实的故事吗？”轩轶问道。

    夕影果断摇头：“不可以。”

    “你就姑且当我的这个故事是真的吧。”

    少女轻轻巧巧说道，然后继续盯着轩轶的眼睛：“故事虽然是假的，但是很多其他的事情还是真的。”

    “我确实需要你手中的凤凰遗蜕，我确实是霓凰一族的少族长。”

    “如果你就这么走掉，我真的会在这里死掉，不骗你，虽然不会马上就死掉，但是照样会慢慢死掉。”

    夕影说着指了指地上被轩轶一刀劈成两段的的红玉棺柩：“毕竟你把我的床给劈坏了。”

    轩轶叹了口气：“但是你也不能因此而赖上我对吧。”

    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容貌绝美的惫懒少女，轩轶就是无论如何都提不起生气的意思。

    即使她非常认真地说出了那个和轩轶所掌握的历史完全不同的故事，打定主意要骗自己，可是欺骗失败马上坦然承认的姿态中都透着可爱。

    以及她真的非常好看，并且没有丝毫的恶意。

    凤凰遗蜕就在轩轶的手中，如果她真的想要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夺。

    因为有一点她说了，轩轶也记在心里。

    那就是她要比她哥，也就是夕天还要强。

    夕天有多强大，轩轶是真是见识过的，但是眼前的夕影多有强，少年一点都不知道，但可以想象。

    对方沉睡在霓凰一族地宫的最深处，无论这是封印还是其他的什么，都说明她生前的地位尊崇无比，而既然夕影自称是夕天的妹妹，那么她到现在至少也已经一千多岁了。

    少年用神识感知着黑铁之戒中的凤凰遗蜕，有些庆幸他第一时间就将这件至宝放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不会。”夕影摇摇头：“我不会赖上任何人的，毕竟你我是第一次见面对吧。”

    “其实我挺喜欢你的，毕竟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和我聊天的人，能够有人聊天，是真的很幸福的事情。”

    少女娇憨而慵懒，明明有着可能是天底下最明艳美丽的容颜，明明有着可能足以与夕天相提并论的恐怖力量，但是她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这些。

    她认为自己和轩轶是平等的。

    少年停顿了片刻，然后看向对方：“你说你是夕天的妹妹，那么夕天所下的诅咒，你能够解除吗？”

    “你所想要救的人身上有他的诅咒吗？”夕影马上反应过来：“有点过分，他为什么要下诅咒？”

    少女的嘴唇微抿，咬着牙齿说道，话语认真而微寒。

    “他对所有流淌着相同血脉的人都下有诅咒。”少年说着，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诅咒之血的诞生过程：“以及持续了一千多年了。”

    夕影眼中一亮，但是随即又黯淡了下来：“抱歉，这个我做不到。”

    轩轶点了点头，并没有太过失望。

    “那我走了。”

    轩轶这样说着，跳下了红玉床。

    “我很抱歉，但是我只能救我身边的人。”

    夕影看着他：“即使我更好看，身份更高贵，能给你带来更多的利益？”

    “她什么都不能带给我。”轩轶点头：“但是她的名字叫做妖妖。”

    “只有这一点就够了。”

    夕影坐在那里笑了笑。

    “那你走吧。”

    “走过那扇门，你就会回到你来时候的地方。”

    轩轶点了下头，然后想起来最后一个问题。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我的陵墓，埋葬我封印我的地方，以便让我可以瞒过岁月，可以度过这漫长的时光。”夕影笑着回答。

    “当然，这里也是我的神国。”

    ……

    ……

    当看着轩轶最终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那扇大门，最终消失在了那里，夕影自己重新躺会了红玉床上，双脚伸直，白净的脚丫轻轻摇摆。

    “就这样干净利落地输给她，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少女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回响，只是现在除了她已经没有人可以听到了。

    当然，或许并不是没有人。

    因为除了她之外还有自己。

    “输给自己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对吧。”有平静无波澜的女声在一旁响了起来，夕影抬头，看到穿着黑色斗篷的红发少女站在那里，容貌同样绝世无双，只是无论个头还是体型，都要比自己小上那么一号。

    但是她是三殿下。

    “因为就是自己，所以才会不甘心啊。”夕影躺在红玉床上，侧头轻轻说道。

    这样说过之后，少女抬头看向三殿下：“新身体感觉如何？”

    “不如何，因为已经好久没有用过这样的身体了。”三殿下的声音平静到几乎只有一个不起伏的声线：“有些怀念，但是好像又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毕竟当初认识我的人，我所认识的人，都已经被时间埋葬在那条长河里。”

    “顺便说一句。”三殿下抬头看着夕影：“你编的那个故事，真的很烂。”

    “我也知道很烂！但是我读到的故事里这已经是最黑暗曲折又刺激的故事了，你要知道，那些写小说的不都是这么编的吗？”夕影闷声说道。

    “对了。”紧接着，夕影又抬头看向三殿下：“其实我想过，但是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如果我告诉他说，我不仅能够解除妖妖身上的诅咒，并且我还有可能会嫁给他，甚至说我能让整个霓凰一族都站在他的身上帮他。”

    “他会不会把凤凰遗蜕留下来？”

    “他会的。”三殿下轻轻说道。

    “是啊，他会的。”夕影抬头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那里描绘着无数壮丽的战争景象。

    “就是知道他会，所以我才没有办法开口。”

    “因为我没有办法告诉他。”

    “妖妖是不会死的。”

    “只要有我在，妖妖就不会死。”

    “但是啊。”夕影嘴角勾勒出一个安静忧伤的笑容。

    “要死的那个人，是我啊。”

 第95章 回归

    轩轶永远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那个空旷墓穴中发生的对话。

    如果知道，他内心就不会如此的恐惧。

    当离开那扇门之后，少年发现自己出现在了那扇第四门的门前，暗金色的门扉紧闭。

    轩轶摸了摸额头，发现额头上的火焰印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

    大概是和夕涯的战斗中消失的？毕竟那个火焰印记的功效是能够抵消一次足以致死的攻击。

    两个人在之前的战斗中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或许夕涯原本的那一脚，就足够把轩轶一脚给踢死了，又或者说在最后那次近身接战的时候，事实上夕涯已经向自己的脑袋轰上了一记，但是却被那枚火焰印记给抵消了。

    轩轶不知道，因为那个火焰印记的功效几乎等同于逆转时间和因果，将原本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强行抹除为没有发生的状态。

    这样的境界过于高远，根本就不是现在的轩轶能够想象企及的状态。

    只是轩轶还是知道这样的力量究竟来自于谁。

    来自于那位夕天族长。

    事实上夕影讲的那个故事，轩轶原本已经有那么一点相信了，但是这个故事最大的问题，就是把夕天描绘的太弱了，描绘成了一个完全依靠夕影才能够威慑天下的纸老虎了。

    但是对于真正见过夕天，不对，不应该说见过夕天，因为在那场交手中，轩轶等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那个坐在王座之上的族长真容，因为连面都没有见到就被那样轻易地秒杀，这样的绝望与无能为力才刻骨铭心。

    毕竟轩轶可是带了林薇小姐姐这个以往基本上无往不利的大杀器的。

    所以最后的失败才会极为不甘心。

    但正是因为这次遭遇，所以轩轶对夕天族长的实力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的定位，这个世界上一直都传说他应该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

    在这次遭遇之后，轩轶感觉需要把应该两个字去掉。

    当然，最强大的后面并没有之一的后缀。

    轩轶转身，向着第三层走去，既然夕影把自己送回到了这里，那么至少说明自己可以继续走回去。

    至于对于那个自称是夕天妹妹的夕影本人，轩轶不仅相信她真的就是夕天的妹妹，甚至还相信如果自己不把凤凰遗蜕给她，她就真的可能会死。

    夕影真的长得很好看，人其实也真的很好。

    但是轩轶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生死而放弃妖妖，除非夕影告诉自己她能够解除妖妖身上的诅咒，并且还真的将其解除。

    否则的话，在夕影解除诅咒之前，轩轶都不会把凤凰遗蜕交给她。

    当然，如果对方用抢除外，轩轶明白自己根本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她不仅没有抢，甚至连抢的意思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轩轶隐约地感觉到有些遗憾。

    带着这个有些遗憾的情绪，轩轶回到了第三层，卡斯特坐在那里，夕溪已经不见了。

    然后卡斯特骄傲地告诉轩轶，他答应了对方。

    不知道为什么，轩轶总有种卡斯特也会孤独一生的感觉。

    如果这位真的永远只喜欢一千年前的那位初代九公主的话。

    然后带上卡斯特，轩轶到了第二层，落颜等在那里，没有和轩轶再说一句话，就好像没有看到轩轶一样。

    少年也便没有主动和落颜说话，因为自己能够活着重新走回这里，除了知难而退之外，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轩轶已经拿到他想要的了。

    而从之前轩轶头铁的表现来看，想让他知难而退很难，毕竟妖妖还被冰封在遗忘之城的贵宾房中。

    所以可能只能是后者。

    既然这样的话，落颜就不需要再问一句话。

    轩轶和卡斯特一路再往上走，路上卡斯特也罕见的沉默。

    因为卡斯特没有问轩轶到底拿到了没有。

    似乎只要问了这个问题，就好像会像双缝干涉中的那个光粒，或者说薛定谔的那只猫，从原本的不确定叠加态坍缩成唯一的形态。

    而如果不问的话，至少说轩轶拿到凤凰遗蜕的概率最起码还有二分之一。

    不会坍缩。

    等到了第一层的时候，落暮还躺在那里，至少说明卡斯特的那记拳头货真价实，没有藏私。

    走到了这里，轩轶对卡斯特摇了摇头，意思是两个人现在可以分开了。

    因为自始至终，卡斯特都是被三殿下凭空从城外带到这里的人，或者说三殿下是这个世界唯一可以自由穿梭遗忘之城内外的存在。

    所以，卡斯特其实最大的用处在于，他不存在于这里。

    所以进入霓凰地宫的，有且只有轩轶一个人。

    轩轶叫了一声轩二，那个沉默至今的男人到现在都没有回答他，尤其是在夕影出现之后，这位自诩曾经和天武帝战个痛快的奥斯皇子，更是像一只鹌鹑一样寂静无声。

    轩二没有回应。

    少年只能再叫了一声三殿下。

    红发黑衣的少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轩轶和卡斯特的面前，然后伸手握住了卡斯特的手臂，没有等待这个少年的挣扎和告别，对着轩轶微微点头，然后整个人就带着卡斯特消失在了空气中。

    “工具人你好。”

    “工具人再见。”

    轩轶看着卡斯特消失的地方，有点意犹未尽的说道。

    这一路上，卡斯特真的是完美尽到了工具人的职责，虽然说勉强获得了落颜的一个承诺，不过现在看来，想要把这个承诺履行的可能，绝对是微乎其微。

    然后只剩下了自己独自一人。

    时间大概从他和卡斯特来到这里算起，应该没有超过三个小时。

    轩轶再次用神识探知了一下黑铁之戒中的凤凰遗蜕，确认自己这一行没有白走，更没有经历了一场虚无的幻梦。

    一切都那么的真实，少年叹了口气，因为这顺利地有点难以想象。

    这一路上事实上唯一的难点就在于他和夕涯的那一战，那是完全依靠自己的积累和应变，最终更是借助了七夕紫蓂的力量才解决的对手。

    而之后，就是有些意外地被传送去见了夕影，只是夕影好说话地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她唯一的意义大概就是讲了那个连自己都骗不了的故事？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每想到夕影，轩轶就感觉自己心中的某一处就在暗暗生疼。

    少年走出了地宫的第一层，按照原路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妖妖就在房间最深处，被封冻在冰中。

    轩轶伸出手与妖妖的手掌相贴。

    “嗯。”

    “我回来了。”

 第96章 换血

    冰块中，那个红发女孩的笑容凝固在那里。

    这是林薇亲自设下的封印，用来延缓妖妖身上诅咒的蔓延，给轩轶争取时间，因为自从妖妖在九重云霄之外强行冲破帝君给她的保护之后，身体的状况已经越来越差了。

    就连林薇想要控制妖妖身上的诅咒都已经开始变得吃力起来。

    不过现在，终于迎来了一切的曙光。

    少年触摸了一下黑铁之戒中的凤凰遗蜕，只有拥有这只上古神鸟的真实，才能够缓解轩轶心中可能会失去妖妖的恐惧。

    赤红色的霓凰之火瞬间在轩轶的身体中燃烧起来，同时将他的发色与瞳孔都点燃为了赤红色。

    现在其实所有人都还在给夕天族长祝寿，而轩轶终于也卡了一个接近完美的时机来拯救妖妖，虽然说林薇的这层冰冻封印可以说是接近于神祇的力量，就算是使用皇天古剑也未必能够将其斩开。

    但是说早在林薇封印的时候，就给轩轶提前留下了后门，让他可以在林薇不在的时候也能够将妖妖放出来。

    这个后门便是霓凰之火。

    霓凰之火在那块透明的冰块上幽咽燃烧，不由要夸耀一句林薇的手艺真的很好，她冻出来的这块冰块，没有一个哪怕最细小的气泡，所以妖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上好的琥珀中被封起来的虫子。

    琥珀，或者说水晶。

    但是现在在赤红色的霓凰之火的炙烤下，这块足有一人来高的巨大冰块，正在缓慢地融化。

    说是融化，但是并没有水，只能看着冰块再缓慢变小，妖妖的手很快就露了出来，然后是脚，然后是小腿，然后是红红的头发和脸蛋。

    当妖妖重新站在地面上的时候，轩轶只觉得双膝一软，差点就要跪倒在地上。

    但是他没有跪下去，因为有人扶住了他。

    扶他的人是妖妖。

    少女看着轩轶苍白的脸色，在之前的几个小时里，少年虽然依仗卡斯特的帮忙，落颜的放水，总之只战了那么一场，但是回来之后马上马不停蹄地用霓凰之火让妖妖从林薇的封印中解脱，对于少年而言同样是极为庞大的消耗。

    他真的很累，额头上满是汗珠，妖妖心疼地用衣袖给轩轶擦汗。

    妖妖的脸上青灰色的鳞片重新开始蔓延。

    “你回来就好。”妖妖心疼地看着轩轶，明白他现在累到了极点，也困到了极点。

    “你回来就好。”妖妖又重复了一遍。

    轩轶伸出一只手，摆了摆，然后揉乱用身体撑着自己的妖妖满头的红发。

    “我只是回来还不够。”轩轶露出一抹笑意。

    “你看，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但是我真的很厉害很厉害的。”

    那只巨大的火鸟出现在房间中，它的头在房间的这头，它的长尾在房间的那头。

    即使死去了了千万年，这具凤凰遗蜕依然保持这临死前的模样，似乎随时都可以复活，每一片羽毛都是足够燃烧这个世界的火焰所蜷曲而出，每一根尾羽都可以化作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神兵利器。

    妖妖看这么面前将整个房间都占据了的巨大火鸟的尸体，捂住了嘴巴。

    “这是什么？”

    妖妖问道。

    “这是能救你的东西。”轩轶静静开口：“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

    ……

    奥斯帝君说，利用凤凰遗蜕中的凤凰精血可以给妖妖完成洗髓伐毛，从而彻底改变妖妖的血统，让夕天的诅咒再也没有明确的指向。

    因为夕天所诅咒的并不是妖妖一个人，而是霓凰一族霞之一姓与外族通婚所产生的污秽之血。

    一旦说换血成功，那么妖妖的血统就会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轩轶在来的时候看的那许许多多的典籍之中，其中就有关于易血之术的记载。

    事实上，这种技术在不是很久之前，就被人用过。

    并不是轩轶，是奥斯皇后，是奥斯帝君的妻子，轩轶与椒月的生母，当然也是奥斯羽生的母亲，那位霓凰一族与帝君完成契约的少女。

    当奥斯羽生被星主送回奥斯帝国之后，面对儿子体内肆虐的七夕紫蓂之毒，那位母亲最终便是选择了这种易血之术，将自己充满生机的霓凰之血，换掉了奥斯羽生体内的毒血。

    从那天之后，奥斯羽生和奥斯椒月就再也没有了母亲，而当时已经在星城的轩轶则对这一切懵懂无知。

    至于现在，同样也是换血，只是换血的对象由人变成了眼前这头巨大的火鸟。

    还好，这头火鸟已经死了，所以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只有这一种办法吗？”妖妖睁着火红的大眼睛看着轩轶。

    少年点了点头，然后从黑铁之戒中取出两根纤长的细管，中空而透明。

    这样的细管是通过炼金术而获得的魔法物品，细长而坚韧，并且伸缩自如，是轩轶在来到这里之前就从奥斯帝国的仓库，或者说，是椒月从奥斯帝国的仓库中取出让他带上的东西。

    因为两个人都猜想到这趟遗忘之城的旅行，注定不会平静。

    事实上果然不曾平静。

    甚至要更加的波涛汹涌。

    两根吸管，一根插在妖妖的左手动脉，与凤凰遗蜕的鸟颈相连，另一根则插在妖妖的右手静脉，与凤凰遗蜕的鸟腹相连。

    这样天然便形成一个循环，将凤凰遗蜕中残留的精血一点点与妖妖体内的血液进行替换。

    当然细节会更加的复杂，但是轩轶本身就是足以排上世间前十的医生。

    对于这样层次的手术，少年可谓是得心应手，毕竟轩轶其实所不能对付的，其实只是夕天所留下的那残酷而完全不容折扣的诅咒罢了。

    “开始了。”轩轶看着妖妖，妖妖的眼睛与轩轶对视，然后点了点头。

    细管插入了妖妖的左手动脉之中，少女轻轻嘤咛一声，鲜红的血液缓慢从细管中流出，轩轶点了点头，认准了凤凰遗蜕的血管位置，将其同样插入。

    血液从妖妖体内一点一滴地流淌入了这巨大火鸟的体内。

    女孩的脸色渐渐苍白的同时，原本正在蔓延的青灰色鳞片也开始缓慢消退。

    毕竟，夕天的诅咒是针对血脉的诅咒。

    轩轶脸上一喜，然后将第二根细管插入了凤凰遗蜕的腹部。

    但是——那里并没有鲜血流淌而出。

    没有凤凰精血。

 第97章 我来祝寿

    轩轶的表情瞬间凝固在那里。

    他抽出那根细长透明的管子，仔细感受凤凰遗蜕血管的位置，然后再插。

    同样没有精血流淌而出。

    少年表情那一瞬间惶恐到了极点，他抽出皇天古剑，再也顾及不到是不是会损坏这具凤凰遗蜕的问题，一剑完全刺入这只大鸟的腹部。

    然后用力一划，将大鸟的腹部划开一个口子。

    只见里面是雪白如玉的肉质，肌肉的线条整齐而分明，就好像是用剑割开大理石的雕像。

    皇天古剑果然锋利，以及凤凰不愧是凤凰，即使死去千万年，躯体依然能够保存在当初最强盛茁壮的状态。

    这说明这具凤凰遗蜕是真的，而不是什么假冒的货色。

    但是没有血。

    轩轶看着自己割开的肌肉纹理，找到了其中的血管和经络。

    这些血管和经络干瘪地像是整整一夏没有浇过水的麦穗。

    少年瞬间跌坐在地上，双眼空洞无比，他紧接着伸手拔掉了妖妖手上正在向外输血的血管，少女的嘴唇苍白，脸上已然没有血色。

    “发生了什么事情？”妖妖轻声问轩轶。

    这个女孩对轩轶抱着绝对的信任，即使轩轶要放掉她身上一半的血，她也听之任之，没有一点反对。

    但正是因为这种信任，让现在的轩轶咬紧嘴唇，想说话，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原本就是易血之术的步骤，先将需要换血的人身上一半的血排空，然后再注入新鲜强大的血液，最终将原本的污秽之血完全替换。

    可是轩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千辛万苦从霓凰地宫中带出来的这具凤凰遗蜕，竟然是空的。

    空空如也的空。

    并不是假的，这具凤凰遗蜕如假包换，真实无比，否则轩轶也不会确认那么多次而没有发现端倪和破绽。

    可是偏偏，轩轶最需要的凤凰精血，这具凤凰遗蜕中，竟然连一滴都不曾剩下。

    难道说——这具凤凰遗蜕早就被人使用过了？

    轩轶心中不由涌现出来这个可怕的想法，他双手紧紧捂住嘴巴，跪倒在地上，只感觉全身发冷，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又该继续做些什么。

    “轩轶，我有点冷。”妖妖开口说道。

    眼神空洞。

    比轩轶的眼中还要空洞，因为现在妖妖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

    因为她主动让轩轶放掉了自己身体内一半的血，但是却没有新鲜的血液补充进来。

    轩轶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他的血也是霓凰之血，甚至要比普通霓凰族人体内的霓凰之血更加精纯，这一点有那扇第四门可以作证。

    但是唯独，轩轶的血不能够换给妖妖。

    并不是轩轶不愿，而是不能，因为轩轶的体内流淌着七夕紫蓂，这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要比夕天的诅咒更加可怕的东西。

    “轩轶，我有点冷，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妖妖坐在地上轻轻呢喃着：“我是不是，要死了。”

    “其实死了也蛮好的，我已经知道，轩轶你有多么在乎我，愿意给我做许许多多的事情，还有呢，我死了，轩轶你就自由了，不用再被我这个累赘拖累着，做那么多你不想去做的事情。”

    “我所喜欢的轩轶呢，就是那个温柔的男孩，可以带给这个世界温柔与幸福的人。”

    “而不是为了我，做那么多强人所难，根本就不愿去做的事情。”

    妖妖张开嘴巴，但是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因为轩轶伸手捂住了妖妖的嘴，然后用力将妖妖抱紧在怀里。

    他拦腰将妖妖抱了起来。

    女孩是那样的轻，轻到轩轶感觉自己好像抱了一个纸人。

    女孩的全身是那样的冰冷，连心脏都似乎停止了跳动。

    轩轶跪坐在地上，喉咙中发出了呜咽的哭声。

    自从那次姐姐死后，自从在星城之外和姐姐再次相遇之后，轩轶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可是今天，他抱着妖妖垂死的身体，哭泣的声音从喉咙中不住地响起，却在嘴中被生硬地咽了下去。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好像笑话一般。

    因为你越拼命地去做，这个世界上就对你放声嘲笑地越厉害。

    如果轩轶不是为了让妖妖陪自己更长久地生活下去，那么就不会来到这座遗忘之城，就不会去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盗取凤凰遗蜕，哪怕轩轶知道一旦被发现会是什么后果。

    但是少年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到了，并将凤凰遗蜕放在了妖妖的面前，但是就像姐姐那一次一样，命运再次给他开了一个嘲讽无比的黑色笑话。

    凤凰遗蜕是空的。

    然而轩轶在发现这个之前，已经自己先放掉了妖妖身上一半的血。

    等于说是自己亲手将妖妖给杀死的。

    轩轶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怀里抱着垂死的女孩。

    他自己亲手，一点点将这个女孩送上了绝路。

    哪怕说他原本是不顾一切想要救回对方的性命。

    妖妖感受到了轩轶抱着她的移动，少年的手也离开了妖妖嘴巴。

    “不要动。”妖妖轻声说道：“不要离开我。”

    “就这样抱着我就够了。”

    “我，有点冷。”

    轩轶抱紧了女孩的身体，全身的霓凰之焰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哪怕说之前为了融化妖妖身上的冰块轩轶几乎已经耗尽了自己体内大部分的霓凰之血，但是现在，轩轶燃烧地更加地决绝与义无反顾。

    就好像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满手的火柴只为留住自己所爱的奶奶那么一瞬间一样。

    赤红色的火焰将妖妖完全包裹，带给她微不足道的温暖。

    “我有点暖和了。”妖妖在轩轶怀里，迷迷糊糊说道。

    此时的妖妖，基本上已经失去了意志。

    “我会让你继续暖和下去的。”轩轶轻轻开口，然后向前走去。

    少年的前方是一堵墙，于是轩轶便撞开了一个人形的孔洞。

    墙外又是一堵墙，轩轶便继续向前。

    没走几堵墙，轩轶便来到了这处贵宾接待处的墙外，面前是这座正处于庆典中的城市。

    到处都是鲜花，到处都是歌声。

    今天是夕天族长的诞辰，是这座城市最盛大的节日。

    而现在，街上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全身燃烧着火焰的少年。

    以及少年怀中那个脸色苍白垂死的女孩。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人拦在轩轶的面前，向他质问，眼睛望着轩轶怀中的女孩。

    那是一个污秽之血，她脸上的青色鳞片还没有退去。

    “我是轩轶。”少年抬头轻轻说道。

    这样说着，轩轶向前迈出一步，那个开口的霓凰族人瞬间向后倒飞了出去。

    “我来给夕天族长祝寿。”

    ps：放心，妖妖不会成为姐姐的。

 第98章 别惹我

    少年的声音并不如何洪亮，但是却足够清晰以至于能够传出很远。

    他全身都燃烧着赤红色的火焰，怀抱着紧闭双目的少女，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此时几乎贵宾馆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去参加了最高大殿处夕天族长的寿宴，整个城中也都在载歌载舞，到处都是鲜花与笑声，道路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随意开怀畅饮，大快朵颐。

    但是轩轶出现在这里，就是不折不扣的异类。

    有人将飞出去的霓凰族人围住，检查伤势，确认他只是单单被轩轶弹飞了而已，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样的伤都没有大碍，更何况他还是素来以恢复力强大而闻名的霓凰一族。

    但是有更多人将轩轶团团围住，少年已经没有心情和他们说半句话，他低着头抱着妖妖，平静向前，就好像当初叶雅做的那样，在节日的盛典，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向前，霓凰之火熊熊燃烧，没有任何人能够近轩轶的身体。

    因为再怎么说，现在的少年也是不折不扣的洞玄顶峰的实力，能够稳压轩轶一头的，只有不知道还存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洞玄圆满。

    毕竟你既然能够达到洞玄圆满，那么距离洞玄之上的半神境界就只有一层纸还不到的距离，极少有人能够忍受住那样真实的诱惑。

    而除了洞玄圆满，轩轶此时的战力就算对方真的是资深的洞玄巅峰，少年也有战而胜之的能力。

    比如说身为霓凰一族年轻一代实力最强的夕涯，他自己也不过是洞玄巅峰而已，现在正在霓凰地宫的最深处被七夕紫蓂痛苦地折磨。

    而洞玄之上，就算是身为魔之眷属的霓凰一族，也并不是烂大街满地走的存在。

    因为即使是像奥斯帝国这样的顶级势力，全国洞玄之上的半神也不会超过三十个，霓凰一族就算说因为隐族血脉修炼有优势，但是这个数量同样会在比奥斯帝国多出来太多。

    至于而今，这样的人大多数都在夕天族长的宫殿中开怀饮乐。

    轩轶其实连这样思考的余地都很少了，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怀中的妖妖。

    妖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如果妖妖不死的话，至少需要给妖妖输血，但是哪怕说现在外面满大街都是人，轩轶其实并不清楚应该找谁给妖妖输血。

    因为他们绝对不愿意给一个污秽之血身上输入自己宝贵的血液。

    而轩轶在这一瞬间，脑海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遗忘之城那座最高的宫殿。

    此时整个霓凰一族所有的大人物都在那里，此时整个世界向夕天族长祝寿的代表都在那里。

    如果这个世界现在有一个地方能够救妖妖，那么绝对是那里。

    所以轩轶就要送妖妖登临那座大殿。

    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一个炽热的火球飞了过来，击中了轩轶护体的霓凰之火，然后被赤红色的火焰转瞬间吞噬。

    以轩轶现在万物流转的水准，一般的能量攻击已经很难近少年的身了，更何况这还是和轩轶妖凤之火相吻合的火焰能力。

    对于轩轶来说不过是一道小小的补品。

    “我什么都不想做。”轩轶低着头说道。

    他用的是霓凰一族的语言，这些语言椒月曾经教过他，因为自从确认要代理奥斯皇子的时候，来遗忘之城迎娶自己的皇后就已经是一件被列入倒计时的事情。

    所以掌握母族的语言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是到了此时，轩轶才有用到它的地方。

    少年的声音轻轻。

    “这里不欢迎你，或者说，不欢迎你怀中的那个污秽者。”一个头发有些斑白的老人站在了轩轶的面前，轩轶明显感觉到了压力，在对方面前，轩轶原本准备迈出去的那一步，竟然无论如何都踩不下去。

    对方是洞玄之上。

    少年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就算不想明白也必须明白的事情，以及并不是每个洞玄之上都会参加夕天族长的寿诞的。

    当初叶雅之所以能够在满城风雨中抱着妖妖一路走向最高的宫殿，原因是因为事实上叶雅的境界要远比现在的轩轶高，身为九公主，叶雅是货真价实的洞玄之上，并且很有可能已经抵达了紫薇境，而不是普通的天市境。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林薇在队伍里面。

    林薇小姐姐有多么强大，这个是不亲眼目睹很难想象到的事情。

    但是不亲眼目睹，只要有人能够体会到这份强大就够了，威慑就在那里，无论你走或者不走，它永远都在。

    可是现在，是轩轶独自去抗这份来自于整个城市，整个隐族的压力，他并没有那么宽厚的肩膀。

    眼前只一个老人，他就一步都走不动了，甚至说轩轶不知道他的名字。

    轩轶也不想知道，对方也不会告诉自己。

    “别惹我。”少年低着头说道，声音冰冷而哀痛，就像一只被逼入绝路的狼。

    对方是洞玄之上。

    但是对方距离自己只有十步之远。

    轩轶如果抽出皇天古剑外加七夕紫蓂的爆发，对方真的有可能会被轩轶秒杀。

    因为他离自己太近了。

    但是轩轶并不想这样做。

    因为他双手抱着妖妖，没有拔剑的空间。

    因为如果他真的拔剑了，那么皇天古剑可能就再也没有收回去的机会了。

    轩轶确实可以不管不顾地大杀特杀，但是然后呢？

    和这座城市永远地结仇，然后自己死在这里吗？

    妖妖还没有死呢。

    而轩轶想让妖妖活着。

    “如果我惹你呢？”斑白红发的老人看着轩轶，没有让开一步。“你怀里抱着的，是不受这个城池欢迎的孩子。”

    “她本来就应当死去。”

    轩轶向前咬牙走了一步，紫色的火焰瞬间在体表张开。

    那是侵蚀毁灭一切的毒，瞬间将老人的领域包裹然后污染，老人后退一步，两步，一直推到了十步之外，脸上满是惊恐与不可思议。

    “七夕紫蓂！”他喊出来了那个禁忌的名字。

    “我说过，别惹我。”轩轶这样说着，紫色的火焰收敛，少年体内的每一滴血液中的毒素都在蠢蠢欲动，但是他继续上前了一步。

    “我想活着，我还不想死。”

    “所以别逼着我和你们一起去死。”

 第99章 路很长

    紫色的妖异火焰一闪而逝，但是所有人都能够觉察到那一瞬间在整个街道绽放开来的毫不掩饰的漆黑恶意。

    那是一种以粉碎生命为目的的世间奇毒，只要感受到其一丝的气息，就不由感到彻骨生寒。

    “七夕紫蓂。”当老人说出这种毒的名字之后，整条街道都在低语这个名字。

    带着恐惧，好奇，忌惮与惊奇。

    身为隐族，身为魔之眷属，他们从小所接受的教育是与这个尘世完全不同的，他们从小学习的就是关于各隐族的历史与发展，百族之战的辉煌和黑暗时代的蛰伏，以及而今自己遗世独立的地位。

    相比于归剑一族，霓凰一族则介于出世与入世的当口，虽然他们同样不理尘世，但是却又与奥斯家族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既不至于完全故步自封，但也在睁眼看世界的同时闭上了另外的半边眼睛。

    但是他们对于七夕紫蓂的了解，要远比轩轶多得多。

    因为七夕紫蓂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绕不开的一个重大事件，因为它关系到了星澈一族被贬落尘埃，失去了魔之眷属的地位。

    而在之后，七夕紫蓂又造成了奥斯帝国皇族血脉被污染，必须依靠和霓凰一族通婚来完成血脉的延续。

    这两件事情都对霓凰一族影响深远，所以说霓凰一族对于七夕紫蓂的介绍，也远要比这个世间的任何族群都要多。

    可谁都没有见过真正的七夕紫蓂，因为这种毒曾经是被黄金人类作为挑战诸神的武器，而在成功泅渡彼岸之后，他们转而销毁了绝大多数的七夕紫蓂，只交给星澈一族保管了其中硕果仅存的一株。

    那一株七夕紫蓂被圣人潇盗走而引起了轩然大波，随后其残株则被用来毒杀了奥斯家族的开国大帝殊华帝。

    自此七夕紫蓂再不曾于时间出现，只流传于悠悠众人之口与奥斯家族的血脉之内。

    但是现在，这从眼前红发少年体内瞬间迸溅出来的紫色火焰，让所有人重新体会到了被七夕紫蓂所支配的恐惧。

    配合轩轶冰冷阴鸷的话语，毫无疑问食用更佳。

    “你是奥斯家族？”老人在危急关头壮士断腕切断了和自己领域的联系而避免了七夕紫蓂的进一步侵蚀蔓延，看着神色如常的轩轶，低声询问道。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世界最后的七夕紫蓂被保存在奥斯家族的血中。

    轩轶能够提纯燃烧出来如此质量的七夕紫蓂，让人不敢想象他自己体内的毒血究竟浓郁到什么地步。

    更关键的是，他可能是奥斯家族的一员。

    而按照时间来推算，现在确实差不多是又一代奥斯之皇来到遗忘之城迎娶自己的新娘的时间。

    如果说轩轶真的是奥斯家族派来的代表，那么毫无疑问他就是霓凰一族最尊贵的客人。

    但是他怀中抱着的女孩却是这个城市最不欢迎的一类人。

    “我不是。”轩轶平静说道。“我只想给夕天族长祝寿。”

    这样说着，轩轶再向前走了一步。

    他的火焰似乎有些衰弱，但是依旧在熊熊燃烧不止。

    所有人都感受得到这个少年正在压榨出自己体内的最后一点精力。

    老人的脸色终于有些凝重：“你这样下去的话，不等你走到你想去的地方，你就会死的。”

    况且目前的情况是，轩轶正在挑衅整座城市的住民。

    并且还是在霓凰一族最盛大的节日里挑衅。

    “我不想死。”轩轶轻声说道。

    他现在永远轻声细气，因为少年想节省每一份可以被节省的力气。

    “我想活下去，我也求求你们，让我可以活下去。”

    轩轶用了恳求这样的字眼。

    他一步步继续向前，双脚踏在坚实的地面，每一步都在街道上留下一个燃烧的脚印。

    举世皆敌。

    “所以说你坚持不会放下怀中的女孩对吧。”老人看着轩轶道：“你把她放下来，交给我们带走，你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我们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你可以带走我们族群中最漂亮的女儿。”

    “要比你怀中的这个女孩漂亮高贵一万倍的女儿。”

    轩轶终于抬起头，看着对方：“我不要。”

    他这样说，这样上前。

    老人叹了口气，周围人开始用力呐喊，有人在喊把她放下，有人在喊杀死他。

    轩轶挑衅了他们的尊严和荣耀，轩轶很抱歉，但这是少年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紫色的火焰燃烧起来，七夕紫蓂之火再次在少年身上点燃，然后将他全身彻底包裹在内。

    他就代表着死亡本身，每一步都踩在死亡的步点上。

    但是同样，谁敢拦他，他就让谁死。

    那些愤怒的年轻人想要上前碾死这个狂妄的少年，但是被老人伸手拦住。

    蚁多都要咬死象。

    况且霓凰一族怎么都不可能用蚂蚁来形容。

    而轩轶更不是大象。

    “让他走吧。”老人低声说道。

    “长老！”

    “长老！”

    “长老！”

    所有人都在低呼这个老人的称谓，希望对方可以转变自己的主意和立场。

    但是老人摇了摇头：“让他走吧。”

    “对于一个愿意用死亡来证明自己意志的人，我们还是愿意给他足够的尊重。”

    “况且这条路是那么的长，他未必能够走到最后。”

    当老人开口之后，所有人自发地给轩轶让开了道路，轩轶在紫色的火焰中望了那个老人一眼，嘴唇蠕动，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所有的尊重都是靠自己赢得的，没有感谢的余地。”老人淡淡说道。

    “你的路还很长。”

    轩轶默默地点了点头，紧了紧怀中的妖妖，他没有熄灭身上的七夕紫蓂之火，因为一旦点燃，这种火焰就没有熄灭的意义了。

    况且正像老人说的，轩轶的路还有很长，不仅是眼前的路，还有人生的路。

    轩轶抬头，望了一眼在遗忘之城最高处的那座高大宫殿，在那段被夕天抹去的时间里，轩轶和叶雅林薇曾经爬过一次。

    只是这一次还要再走一遍，只可惜只剩下了自己独自一人。

    少年向前走，每一步都感觉双脚沉重异常。

    原本轻如无物的妖妖，在轩轶的怀中也开始变得沉重，眼前的景色开始虚浮晃动，就好像是海市蜃楼中的景象。

    在下一刻，少年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

    但他依然死死抱着妖妖，硬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路真的很长。

 第100章 你们谁能够救救我的女孩

    这是轩轶有生以来感觉走过的最长的一段路了。

    因为那位长老的命令，在接下来的路上并没有人拦他。

    当然也没有人敢拦，少年的身上永远燃烧着那象征是无尽死亡的紫色火焰，

    宽广的大道上，每个霓凰族人都带着些许复杂的神情给轩轶让开了道路，在少年的身前与身后，永远是一片通途。

    每走一段路，轩轶就会从黑铁之戒中取出一瓶莲隐复生剂，就像是灌水一样灌进妖妖的口中，然后自己抿尽剩余的部分。

    即使是莲隐复生剂这样世间最好的药剂，连七夕紫蓂都可以暂时压制的存在，对于妖妖而言，并没有太好的效果，因为妖妖现在的情况在于极度失血和夕天族长的双重作用，根本就不是莲隐复生剂能够治好的类型。

    莲隐复生剂可以治疗失血，但是莲隐复生剂解除不了诅咒，更治不好现在的妖妖。

    只能让妖妖多撑一会罢了。

    轩轶其实身上带有很多的莲隐复生剂，可以将其像水一样灌给妖妖，轩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这么奢侈的一天，但是少年现在的想法唯独恐惧莲隐复生剂不够。

    但即使是这样，轩轶也跌倒了许多次，平地摔并不是轩轶想要点出来的技能，只是他实在过于虚弱，虚弱到连怀中的妖妖，都感到很重的地步了。

    妖妖同样已经昏迷到不会说话的地步，但是少年依然要前进。

    一步一步继续向前，哪怕一步一步走到油尽灯枯。

    最终，不知过了多久，轩轶终于站在了遗忘之城最高的宫殿之前，那扇高高的殿门紧闭，威严而高耸。

    轩轶翻出了最后一瓶莲隐复生剂，拔开瓶塞给怀中的妖妖喂下，少女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但是还是乖乖地张开了嘴巴，喝下了大半的药剂。

    剩下的药剂轩轶自己一饮而尽，然后伸出手用力向着殿门一推。

    大门豁然洞开，刺眼的光芒如同无数把尖刀一样从门内射出，大殿外，无数的霓凰族人都在望着轩轶，等待着他们至高无上的族长大人给这个大逆不道的闯入者以神罚。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那扇几百米高的殿门开出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一道足够轩轶抱着妖妖进入的缝隙。

    缝隙中雪亮的金黄光芒照射而出。

    轩轶抱着妖妖走入缝隙之内，没有一丝犹豫，围观者不由发出轻微的叹息，然后大门自行悄然合拢。

    ……

    ……

    轩轶走进了殿内，但是眼前的景色却和上次和林薇叶雅进入的时候截然不同，上次进入的时候眼前是无尽的高耸台阶，轩轶他们不知道爬了多久才爬到台阶的尽头，见到了那个空空如也的王座。

    再然后被族长大人在一个瞬间将他们全部秒杀。

    至于这一次，阶梯不见了，轩轶看到的是一个正在饮宴欢庆的大厅。

    不同肤色不同体型的人坐在大厅的两侧，面前的石头长桌上摆着各种各样世间罕见的珍馐，耳边是如同天籁的曲声悠扬，头顶上悬挂着一颗又一颗巨大如同明月的吊灯将视野中的空间尽数照亮。

    而在大厅的尽头，轩轶看到了一个坐在王座上的模糊人影。

    少年觉得身体又是一阵虚弱乏力，不由再次单膝跪在了地上，轻轻呻吟了一声。

    这声呻吟，将近处的所有人目光都吸引到了他的这里。

    这个全身燃烧着妖异恐怖的紫色火焰的少年，正抱着一个苍白垂死的女孩，跌跌撞撞闯入了几乎是众神饮宴的大厅。

    轩轶将妖妖平放在大厅的地面上，低下头来。

    火焰依然在燃烧，少年的声音低沉。

    “求求你们，有谁可以救救我的女孩。”

    这座大厅里是来自这个世界最尊贵的客人，有帝国的特使，有隐族的行走，他们欢聚一堂，只为庆祝一位凡间神祇的寿诞。

    但是这个时候，有不约而至的闯入者来到了这里。

    随即有人认出了轩轶的身份。

    “是轩一。”

    “是星城的废行走轩一。”

    “听说他已经投靠了奥斯帝国，并且被奥斯帝国收留。”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并且看起来快要死掉了。”

    “他放下的那个女孩是谁？”

    ……

    这样的声音在大厅中此起彼伏，一对六色的光翼骤然在大厅中张开，一道光影在大厅的尽头闪现。

    这座长长的厅堂内，越靠近夕天族长的位置就说明他的越加的尊崇，那么毫无疑问，这个人的地位尊崇到了无以复加。

    蓝发的叶雅第一时间来到了轩轶的身旁，眼中满是担忧地看了轩轶一眼，然后从胸前拽下千叶流碧扔给了轩轶。

    少年的身上满是火焰灼烧的痕迹。

    “没有用的。”轩轶轻轻说道：“但还是谢谢。”

    千叶流碧对于现在的轩轶来说，作用其实已经微乎其微了。

    甚至轩轶自己都怀疑自己体内的毒会不会把这枚号称能解世间万毒的玉魄彻底给污染掉。

    叶雅已经低身抱住了在地上的妖妖，少女粗通医理，但就算是完全不懂，也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糟糕到可能随时会死的地步。

    至于之所以还没有死的原因，是因为轩轶用某种药物吊住了妖妖的性命。

    叶雅知道那种药的名字是莲隐复生剂。

    只是——只是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当初轩轶可是极力让自己来到这里来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顺便稳住遗忘之城的注意。

    但是这就是叶雅完成任务的结果吗？

    一个快要死掉的轩轶和一个马上要死掉的妖妖在自己的面前。

    “究竟发生了什么？”叶雅抱住妖妖，只觉得对方身体正在慢慢变冷。

    轩轶咬了咬嘴唇。

    “凤凰遗蜕是空的，早在很久很久以前，霓凰一族的凤凰遗蜕应该就已经被别人使用过了。”

    他拿到了唯一可是救妖妖的药，而且那药还是真的。

    只是轩轶没有想到，他拿到的只是药瓶，药瓶里面的药早就已经被别人吃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站在凤凰遗蜕前最终也没有动手的夕涯就显得更加可疑了。

    因为他很有可能知道这一切的缘由。

    但是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了。

    “你们，谁能够救救我的女孩。”

    轩轶向着所有人低沉说道，话语近乎于哀求。

 第101章 人来人往

    轩轶现在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

    当然，如果现在轩轶能够带着妖妖前往静谧之湖，借助冰湖的力量或许还能够帮助妖妖延长寿命乃至于修复身体。

    但是——冰湖现在正被姐姐所占据着。

    按照当初石枫的结论，冰湖是没有办法同时孕育修复两个生命的。

    如果真的有两个，那么冰湖也会将他们变成一个。

    或者竞争，或者融合。

    况且轩轶现在距离冰湖还有万水千山，而妖妖真的马上就要死了，至于所谓的抽出灵魂暂时保存的方法，轩轶现在已经看到了太多的反例，已经对这种途径没有一丝的好感。

    如今这个大殿中几乎聚集着这个世界最优秀最强大的一群人，如果他们也没有办法治疗妖妖，那么轩轶或许真的只能让轩二抽出妖妖的灵魂暂时保存。

    但是那样实际上和死了并没有实质的区别。

    “可以让我看看吗？”这个时候，有一个柔和安静的男声响起，轩轶抬起头，白听雪平静和他对视，血红的双眸下这位雪瞳一族的行走大人白发飘拂。

    轩轶点了点头。

    白听雪的境界虽然不高，当然这个不高只是想对的不高。

    但是白听雪的洞玄境是有真东西的，而叶雅当初在须弥山上与这位雪瞳一族的行走大人关系还不错，事后也不时有书信上的来往，毕竟那个时候叶雅已经确认要接替九公主的位置，象征行走级别身份的黑铁之戒也已经戴上了手指。

    抱着妖妖的叶雅轻轻将怀中虚弱的女孩放下，给白听雪留下检查的空间，而这位雪瞳一族的行走也伸出手搭在了妖妖的额头上，闭上眼睛停留了片刻，白听雪的脸色瞬间灰败了许多，他抽回手指捂住嘴巴低声咳嗽，有灰黑色的血液从他指缝中渗出。

    叶雅上去想要给他治疗，但被白听雪摆手制止。

    “好厉害的诅咒。”白听雪低低叹道，一点点咳出喉中灰黑色的淤血，显然刚才只一个接触，妖妖的状况就远远超乎白听雪的预料。

    虽然说这并不是白听雪第一次遇见妖妖，但这是白听雪第一次想要尝试用自己的办法来医治妖妖。

    结果刚一尝试就受到了重创。

    轩轶心中早有预料，所以看到白听雪失败也没有特别沮丧：“多谢行走阁下，如果在下今日之后能活下来，定当厚报。”

    轩轶认真许下了自己的承诺，却看到妖妖在地面上也同样开始咳嗽起来，咳出灰黑色的淤血出来，竟是茫然从地上坐了起来，女孩望向四周，看到了轩轶叶雅和白听雪，更看到了许多不认识的人。

    她感到了害怕，然后抱着身上火焰没有终止的轩轶，轻声问：“这里是哪里？”

    轩轶有些意外，叶雅更是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白听雪低头轻轻咳嗽了一声：“我能做的不多。”

    轩轶点了点头，对白听雪的感激之情更甚。

    白听雪其实做的确实不多，他将妖妖的部分诅咒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便遭遇到了重创，但在转移的同时，似乎还复制了妖妖体内的部分血液，有效缓解了妖妖缺血的症状。

    就这样，成功的将妖妖从濒死的昏迷中唤醒，虽然说威胁还在，但是至少已经不是迫在眉睫了。

    正在这个时候，轩轶身后的那扇巨大的殿门再次被人推开，只是这次走进来的人，却多少令轩轶有些意外。

    因为他们是落暮，夕溪，以及夕涯。

    这三个人中，落暮和夕溪的状况其实还好，因为他们都是卡斯特的对手，落暮直接见面被一拳ko，接下来轩轶又制止了卡斯特想要杀人灭口的行为，至于夕溪，她与卡斯特的战斗轩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可以想象以卡斯特的战斗风格，在确定自己已经进入下一层之后绝对没有下死手，至于回来时候看到卡斯特的样子，那位迷恋九公主的侠之门徒连衣服上的破损都没有，可以想象战斗绝对不算激烈。

    只是夕涯的情况就比较凄惨了，自己用七夕紫蓂烧他的那一下已经算是货真价实的超强毒素攻击，尽管说有着霓凰之血的加持和轩轶好心送给他的那瓶莲隐复生剂，对方不至于横死当场，但是如今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需要在落暮的搀扶下才能走入大厅。

    至于落颜，落颜没有跟来。

    他们进来之后同样也第一时间看到了轩轶，夕涯表情淡淡，没有露出太多的仇恨与憎恶，因为他与轩轶的战斗原本就是拼尽全力无所不用其极，到最后只能说轩轶自己略胜一筹，并且如果不是轩轶给他的那瓶莲隐复生剂，夕涯在霓凰之血的帮助下可能会不死，但是却要承受更痛苦的七夕紫蓂发作的折磨。

    就像当时轩轶所说的，他从小就是在这种毒的纠缠中活下来的，如果说夕涯觉得痛苦，那就必须承认轩轶其实要更加厉害一点。

    夕涯其实还真的有点佩服轩轶。

    至于夕溪，她的眼神就比较复杂了，其目光在轩轶，妖妖，叶雅，白听雪之间游离不定，更时不时向着大厅的最深处林薇的方向瞄去，虽然说林薇小姐姐被叶雅制止没有第一时间出来，但是她给夕溪的震慑力毫无疑问是第一梯队的巨大。

    至于林薇小姐姐不出来的原因，就和当初轩轶不让她跟着下霓凰地宫的原因一样。

    当然，这个世界上能够接林薇小姐姐一巴掌的人一个巴掌差不多就可以数出来，但这也意味着林薇小姐姐太大只了，她在遗忘之城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极度关注与重视。

    至于最后一个人，则是落暮。

    落暮自从轩轶来到这座城市之后，人生就走上了急转直下的快车道，基本上每次露脸都被第一时间击倒，直接成了一个战力单位的代名词。

    但是此时此刻，他的目光最为嚣张和凌厉，并且带着些许的愤恨。

    他看着轩轶，声音逐渐提高。

    “就是你，抢走了霓凰地宫深处的那具凤凰遗蜕？”

    轩轶之前说凤凰遗蜕的时候，声音只在自己和叶雅两个人之间传递。

    但是这一次，落暮的声音在他刻意的控制下响彻整个大厅。

    “是的。”

    轩轶点点头，回答说道。

 第102章 今天要死的人

    轩轶身上的紫色火焰仍在幽咽燃烧，浅浅的一层裹在体外，安静无声。

    少年的回答更加的平静。

    他多少积攒了一点力气，但这尚且远远不够。

    但是并不阻碍轩轶确认这个危险的指控。

    那一瞬间，整个大厅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佳肴美食，站了起来。

    或许有一个人除外。

    林薇小姐姐除外，林薇小姐姐正坐在原地喝那杯翠绿的果汁。

    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凤凰遗蜕，至少说都听说过凤凰遗蜕，因为根据传说，凤凰遗蜕是霓凰一族的至宝，甚至说连霓凰一族的起源都与凤凰这种已经灭绝的神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是现在有人指控轩轶盗取了凤凰遗蜕，并且，轩轶还真得承认了。

    最重要的是，指控他的人是霓凰一族的成员，并且看起来地位相当不低。

    听到轩轶的回答，落暮有些意外。

    他已经想好了眼前这个少年会如何地抵赖，乃至于求饶，但是对方竟然毫不犹豫地承认，这种反应落暮做梦都没有想到。

    “你知道承认这件事的后果吗？”夕溪看着轩轶，平静说道。

    他们在一个小时之前还在霓凰地宫中对峙，现在就成了夕溪过来指控轩轶当了那个窃贼。

    有些滑稽，但是又有几分的理所当然。

    毕竟他们真的没有偷凤凰遗蜕，并且夕溪和夕涯原本就是霓凰一族地位最高的那一批人，甚至有很多洞玄之上的半神，都必须听命于他们二人。

    无他，姓好而已。

    “我知道。”轩轶看着这位绝美的少女，当然，在见过那位自称夕影的家伙之后，几乎所有的女子都自动向下降了一档。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凤凰遗蜕里是空的。

    可能不知道，但也有可能知道。

    轩一不由自主想到了对方，然后稍微有些失神，才继续回答夕溪：“你看，毕竟我只能死一次。”

    夕溪脸色一变，她又望了全身燃烧着妖异紫色火焰的轩轶，然后是轩轶怀中虚弱的妖妖。

    她有点意外：“为什么？”

    他们都知道轩轶去霓凰地宫是为了救妖妖，而他最后又成功带着凤凰遗蜕离开了地宫，那么现在妖妖应该是活蹦乱跳健康长寿，为什么是眼前这副快要死了的模样。

    但是轩轶明明带走的是真的凤凰遗蜕，或者说，那具凤凰遗蜕现在还摆在贵宾接待处的房中。

    可谓是人赃并获。

    “一个我不想回答的问题。”轩轶淡淡说道，他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抚摸了妖妖柔软的红发。

    “有人可以救她吗？这里的所有人，有没有人可以救她。”少年的声音在整个殿堂中回荡。

    他已经彻底打乱了那位夕天族长的寿诞，但是轩轶所要赌的事情，就是那位夕天族长不介意。

    至少到现在为止，那位族长是真的不介意。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死到临头了！”落暮对于轩轶的态度愤怒到了极点，或者说，他自己心中的怒火早已经堆积到了一定的界限，随时都有可能喷涌而出。

    “你死之后，你怀里这个杂……”

    落暮的话语在口中戛然而止，因为轩轶在那一瞬间已经来到了他面前，张开虎口捂住了落暮的嘴。

    紫色的火焰在轩轶的手上燃烧。

    “不，我想你我之间，你离死亡要更近一点。”

    “人生下来还是不要随便去死的好，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少说两句。”少年的声音淡淡，变为黑色的眼眸中满是疲惫与释然。

    “我越来越希望死的人可以少一点，如果可以的话，今天死我一个人就够了。”

    落暮感受着那并不炽热，但是却阴毒恐怖的火焰在自己的眼前飘动，明白这个少年只要稍微一动心念，这朵紫色的火焰只要燎起自己的一缕发丝，那么自己就会痛苦无比的死去，并且死无葬身之地。

    落暮明白轩轶真的敢杀自己。

    只是他现在不想杀死自己罢了。

    落暮连点头都不敢，只能向着轩轶急切地眨了眨眼睛，

    轩轶松开了捂住落幕嘴巴的右手，后退两步，重新来到妖妖身边，没有再看落暮一眼。

    就好像落暮原本就不值得他多看那一眼。

    落暮则倒退两步，用手捂住方才轩轶按住的地方，那一瞬间那个男人的速度如鬼魅一般，在落暮的神识中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他为什么会如此强大？

    以及一个人并无法死两次，所以轩轶现在真的不在乎自己偷了凤凰遗蜕这个罪名。

    反正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现在的少年快要死了。

    以及他不在乎自己，只在意怀中的那个小小的女孩的生死。

    但是有更多人站起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他们的身形并不高大，但是所散发出来的无形威势就好像一个庞大的巨人在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然后站起。

    他们向着轩轶走来，各个有着火红色的发丝与眸眼。

    他们都是霓凰一族的一员，并且来参加星主的寿宴。

    别人不在意轩轶之前盗取凤凰遗蜕的行为，但是他们不可能不在意。

    之前不动，是因为星主作为主人没有任何表示，也是因为他们意识到这里的很多人都听说过轩一的名字，甚至九公主和雪瞳一族的行走白听雪都主动站出来给她疗伤。

    那就意味着轩轶比他们想象中要重要得多，甚至重要到能成为这次寿宴的贵宾的程度。

    另外，轩轶身上所点燃的紫色火焰，同样是最好的示警信号，这个少年无时无刻不在向外释放着我很危险的信息。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轩轶有了罪名。

    并且很可能是霓凰一族中最严重的一项罪名。

    他趁着因为夕天族长的寿宴，霓凰地宫防卫空虚，甚至说盗取了霓凰一族最宝贵的镇族之物。

    还大言不惭地承认，并且认为这不算什么。

    相比之下，他攻击落暮并且试图杀死对方的行为，自然也不算什么了。

    “你叫轩轶是吧。”走在那些人之前的红发者是一位有些高瘦的中年人。

    “你对你的火焰很自豪对吧。”

    这样说着，他伸出手指向着轩轶轻轻一指，少年立刻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人揪紧，全身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紫色的火焰失去了能量的来源，一起在少年的身上熄灭。

    轩轶直直倒了下去。

 第103章 相护

    在来到这里之前，轩轶就知道这座殿堂中除了那深不可测的夕天族长，还有着许许多多境界高远的敌人。

    所以说轩轶虽然熄灭了霓凰之火来节约体力，但是七夕紫蓂的火焰却一直保持着燃烧，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面对那些恐怖的敌人还有至少一丝的自保之力。

    毕竟对于七夕紫蓂的忌惮，即使是洞玄之上的那些半神，也不会掉以轻心。

    但是轩轶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的人竟然真的有那么强大。

    竟然能够相隔那么远，便像向烛火吹一口气那样，轻易熄灭了自己周身燃烧的七夕紫蓂之火。

    然后让自己的意识在那一瞬间完全消失。

    可以说除了上次被夕天秒杀之外，这是轩轶所接受的一次最为立竿见影的秒杀。

    而在下一刻，轩轶恢复了知觉。

    他的身体被妖妖撑着，所以没有真的倒下去。

    在他面前，是叶雅纯白的背影，六条舞动的光翼张开，就像是一瞬间绽开的花朵，或者说是鸟儿伸展的翅膀。

    这位九公主站在轩轶的面前，替他牢牢挡住了面前的风雨。

    那位高瘦的中年看着叶雅，表情有了那么一丝的变化：“九公主殿下。”

    “这里不是您应该站的地方。”

    “如果我坚持要站呢？”叶雅与对方对视，冷冷说道。

    “那么我只能姑且请你暂时让开了。”这样说着，这位高瘦的中年人伸出手在虚空中一抓，叶雅瞬间觉得自己全身都被无形的力量完全给束缚住了，即使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一丝一毫。

    然后这位中年人便要随手把叶雅给扔到一边去，对于别人而言叶雅是需要敬畏的九公主殿下，对他来说，叶雅只是一个胡闹的不知道自己位置的孩子。

    因为真正的九公主才有资格在他面前和他平起平坐的谈话，而眼前这位，毫无疑问是一个虚假的九公主。

    但是这位中年人手最终还是停在空中。

    因为有人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在他身后清脆问道，咬字清晰就好像是窗沿下的冰棱融化出来的冰水溅落在青石的地面。

    中年人绷紧了身体，右手不由松开，然后回头，看到了一头洁白如雪的长发和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

    对方的嘴角挂着若无其事天真烂漫的笑容。

    “在下夕疏。”高瘦的中年人有些认真甚至带着些许的恭敬说道，惊掉了他身后那一大群人的大牙。

    谁都知道这位境界高深的霓凰一族长老向来恃才傲物，放肆不羁，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恭敬地对待这样一个看起来还没有十八岁的小女孩。

    可是他们却又清楚地感知到，这个看起来那样年幼的小女孩——至少说对于他们的年龄而言称得上极其年幼——其体内究竟蕴含着如何恐怖的力量。

    就是这份恐怖的力量，让夕疏不给对方以礼相待。

    “夕疏对吧？”林薇拍了拍这位中年人的肩：“不好听，但还马马虎虎。”

    她收回了自己的手，夕疏的右肩上已经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棱。

    但是他一动都不敢动。

    林薇一路向前走去，走到叶雅的身边，然后回过头来，看着那些兴师问罪的霓凰一族长老。

    “你们想杀的这个人，是我罩着的。”少女说的老气横秋痞气十足，事实上她自己是一个娇滴滴的白发少女。

    “所以我们可能需要先打一架，看看是能够将他带走。”

    没有人敢回应，因为无法回应。

    在他们面前站的是轩轶的时候，他们站出来了很多人。

    在他们面前站的是叶雅的时候，人没有那么多，但是夕疏依然敢伸手抓住叶雅把她给扔出去。

    而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林薇。

    于是这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位年幼的神祇自从离开晖亡之林之后，还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威风过。

    所以她有点满意，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把炒熟的花生，一颗颗塞进嘴里，顺便盯着眼前这些想要找轩轶兴师问罪的人。

    有她在，就没有人敢上来。

    但是林薇的身后却传来了声音。

    “喂，林薇。”

    林薇回过头去，将一颗花生放入口中嚼得满口生香，顺便把另一颗递给了轩轶。

    因为就是轩轶在叫她。

    轩轶接过那颗花生，放入口中细细嚼碎，果然很香。

    “谢谢。”轩轶低声说道，他现在的七夕紫蓂被迫熄灭，熄灭之后就没有再点燃的必要了。

    轩轶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很坏，当然，真要说的话，肯定比当初在星城好多了。

    因为这次他至少没有战斗，没有进行完全的战斗。

    他只是多走了几步路，多站了一会而已。

    不可同日而语。

    “不用谢。”林薇一怔，然后笑了笑说道。

    是的，这位少女说不用谢，那就是真的不用谢。

    无论轩轶谢的是她站出来，还是谢她地给自己的那颗花生。

    都一样的不用谢。

    “谢还是要谢的。”轩轶看着对方说道，妖妖在自己的怀中，虚弱而颤抖。

    “还有，让开吧。”轩轶这样说道。

    “我让开你会死的。”林薇这样说着，当然没有让。

    “那位族长还在上面看着呢。”轩轶补充了一句。

    他们现在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耀武扬威地蹦跶，只是因为那位族长只是在那里看着，而没有出手罢了。

    他们三个人，都见识过那位夕天族长究竟有多么强大恐怖，强大到就连林薇在他都简直是一个笑话。

    “而且，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轩轶接着补充了一句。

    现在林薇把自己护住，在她身后，没有人敢打自己的主意。

    可是接下来呢？姑且不说林薇能不能把自己护住一辈子。

    至少现在妖妖在自己怀里，轩轶就不能让她护下去。

    妖妖快死了。

    轩轶用力将妖妖从地上抱起来，抱在自己的怀中。

    他一路抱妖妖了那么久，她是那么轻，但又是那么重。

    以及——妖妖真的已经挺大了。

    挺高，挺大，虽然说还没有真正的长大。

    他向前，然后走到了林薇的前面。

    林薇可以护住轩轶，但没有办法让轩轶就这样不走出她的羽翼之下。

    少年重新站在了夕疏他们面前。

    “有没有办法救救她？”

    轩轶轻声问道。

 第104章 请到我面前

    第1o4章请到我面前

    夕疏看着面前这个虚弱而执拗的少年，终于勉为其难地愿意和他多说上那么两句。

    “你感觉自己有这个请求的资格吗？少年。”这位霓凰一族的长老话语森然但是并不凌人。

    因为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那就是轩轶凭什么要求他们救他怀中的这个女孩。

    在能不能救这个问题之前，是你有没有这个请求的资格。

    “我没有在和你说话，因为我知道你救不了她。”轩轶静静开口，望着不远处的夕疏，但是又全然不是在望他。

    他望的是那个在这个大殿最高处的那个人影。

    “当初你让我按照自己所想的方法去救，我试了所有能用过的方法，最后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这里。”

    轩轶的声音依然很低，一点都不洪亮。

    但是轩轶知道那个人一定听得到，只要他想听的话。

    少年紧接着念出来了他的名字。

    “夕天族长。”

    当这个名字从轩轶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当这个音波在空气中扩散的时候，所有听到这个名字的人都不由感觉心神一悸。

    因为这个名字是自它传扬在这个世界上开始就是当之无愧的传奇，

    “小子尔敢……”夕疏身后有长老张嘴想要怒斥轩轶的放肆，但是抬眼就看到了轩轶身后林薇冰冷的黑色目光。

    是的，这个世界上有些女人，无论是站在男人的身前，还是站在男人的身后，你都无法将她忽视或者遗忘。

    而林薇毫无疑问就是这种女人。

    夕疏听到了那个并不让他太过于意外的名字，不由叹出一口气：“夕天族长吗？”

    “族长在聆听整座城市所发出的声音，你所做的一切，同样在族长大人的眼前。”

    “所以你不需要额外说出这句话。”

    “不，我需要说出来。”轩轶轻声否决。

    他抬头望向高处那个模糊的身影，据说千年来，这位族长大人就很少在人面前露出阵容。

    他只要还坐在那里可以俯瞰这座城市，那么就没有人敢对这座城市掉以轻心视若等闲。

    因为有些人，只要活着便意味着一切。

    “夕天阁下，请您给我答复。”

    “看在我站在这里的份上。”

    大殿中的所有人都将目光向轩轶脸上汇聚，并且看着他怀中轻轻抱着轩轶脖颈的女孩。

    这个女孩并不如他们所想象中那样倾国倾城，颠倒万物，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还算漂亮的小姑娘罢了。

    况且这个小姑娘现在已经病地快要死了，为什么他还愿意为她做最后徒劳无功的事情。

    甚至狂妄到向夕天族长亲自喊话。

    当然，由于林薇站在轩轶的身后，即使再对轩轶不满的人，也不敢站出来当那个出头鸟。

    虽然说这里有夕天族长坐镇，他们也相信这个白发黑眸的小姑娘一定不会是夕天族长的对手。

    但是没有人敢保证夕天族长真的会为自己出手，以及——如果万一来不及呢？

    自己一定会被这个怪物一样的小姑娘当场打死。

    虽然说这个小姑娘还没有打死人，但是没有人想成为被她当场打死的第一个人。

    因为只要稍有理智和常识的人，都明白几分钟前这位小姑娘站在夕疏身后拍他肩膀的时候，如果夕疏没有给出林薇满意的回答，那么林薇真的会当场把他打死在那里。

    而夕疏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太微境强者，即使在整个寿宴大厅之内，也称得上最强的一批人。

    而眼前夕疏也在客客气气地和轩轶交谈。

    正在这个时候，从大殿上方传来了辨不清年龄性别的声音。

    “你敢到我面前来吗？”

    轩轶低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担心现在的我可走不了太久。”

    这样说着，他抱着妖妖向前走去，步履稍微有些沉重与蹒跚。

    但是一步都没有停顿和迟疑。

    夕疏看着抱着妖妖走到自己面前的轩轶，向着旁边退出了一步，给少年让出了道路。

    当夕疏这样做之后，其他人也同样给眼前的少年让开了前行的道路。

    一如之前轩轶从贵宾接待处走出来到遗忘之城的大街上那样。

    只是那一次给他让路的不过是普通的激愤的市民。

    但是这一次给他让路的却是这座城中最强大的那一批人，可以称作凡世神祇的人。

    轩轶没有感到太骄傲，他只是抱紧了怀中的妖妖。

    他已经一路走到了现在，没有道理不继续走下去。

    夕天族长的御座在大厅的最高处，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里，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一团有着模糊人形的光晕。

    林薇和叶雅也向前走去，要跟在轩轶的身后。

    “你们不必来了。”那个声音继续响起在殿堂之中，二人的面前被分别划出来了一条苍白的线。

    林薇和叶雅对望了一眼，然后林薇向着苍白线外伸出了一只手。

    那是在危险的边缘去反复试探，其实如果不是上次被这位夕天族长按在地上摩擦过一次，这次林薇其实早就冲了过去。

    在手指伸过那条线的一瞬间，林薇就感觉自己的手指失去了知觉，然后是手腕，小臂，乃至于快到肩膀的时候，叶雅用力将她拉了回来。

    白发少女的手软踏踏地垂在肩膀上，就好像一条被抽取骨头的肉肠。

    林薇看着叶雅脸上的表情，反而是自己先笑了笑。

    “没事的，对付这些人，我还剩一只手能动就够了。”少女扫了大厅的其他人一眼，平静说道。

    声音不大，但是却足够其他的人听到。

    那些听到的人互相对望一眼，脸上是无奈的苦笑。

    因为她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至少说这里没有人敢尝试她说的是不是事实。

    “还有。”林薇摆了摆在自己肩膀下晃悠的那条右臂：“不用担心，应该过一会就好了。”

    “不好的话，我再慢慢和他算账。”

    叶雅听着林薇姐姐不算安慰的安慰，不由咬了咬嘴唇，扑到了林薇的怀中。

    林薇静静摸着叶雅的脑袋：“你看，我越来越像人了，不是吗？”

    “我感觉当人也蛮好的。”

    ……

    ……

    而轩轶走在前面，越往前走，两边的长桌上人就越少。

    直到最后，眼前只剩下空空如也的阶梯。

    就像上次那样。

 第105章 生而无用

    其实上次的经历，并不是那么想回忆的。

    上次他们带着林薇这个大杀器，一心要找到夕天族长去讲一讲道理。

    是的，原本轩轶还是抱着讲一讲谁拳头大谁就有理这个道理。

    没有想到夕天族长竟然真的有轩轶所见过的最大的拳头，其后遗症就是当夕影讲那个吃软饭的废柴哥哥的时候，轩轶直接就下意识认为夕影在说谎。

    某种意义上这就是一种创伤后应激障碍。

    尤其是爬楼梯爬了不知道几天几夜，战斗时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战斗体验实在太过糟糕了。

    而轩轶这次又开始独自爬这条阶梯，怀中抱着虚弱到不想说话的妖妖。

    他们两个人都很累，都很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睡上那么一觉。

    但是轩轶又清楚，无论是自己还是妖妖，如果真的就这样一觉睡去，可能两个人都不会再醒过来。

    所以还不能睡。

    这一次没有林薇和叶雅的陪伴，当然会有一些孤单，但是好消息是，这次的阶梯并没有上次那么长。

    以及妖妖在自己身边，哪怕没有说话，但是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少女微弱的呼吸与心跳，以及微凉的身体本身。

    轩轶最终再次站在了那个平台之上。

    只是和上次不同的是，轩轶完全没有击败对方的想法和欲望。

    他只是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然后看到阶梯下的那些人此时真的就好像蝼蚁一样密密麻麻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自己这里最终的结果。

    所以说——夕天族长每天就是这样注视着这座城市吗？

    一千三百年来都是这样注视的吗？

    真的可以不会疯掉吗？

    轩轶感觉自己有些胡思乱想。

    然后他听到了身后有声音响起。

    清脆而冷漠的少年声音，带着些许禁欲般的严苛。

    “回过头来，让我看你一眼。”

    轩轶听到这句话，只能回过头去。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年。

    肤白如玉，红发如火。

    如果这一切还不够轩轶惊叹的，那么最让他不可思议乃至于战栗的事情，那就是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

    他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清秀，单薄，冷清地站在那里，如果在凡世之中，这样的少年肯定能够让无数女子为之神魂颠倒。

    但是轩轶知道，他的名字叫做夕天。

    而夕影真的是他的妹妹。

    二者的关系，只要看一眼你就会明白。

    因为他们的相貌，真的就如同镜像孪生一般，一样的美妙不可方物，一样的足够让世间为之疯狂。

    当然，就如同夕影在第一眼就让轩轶看出来她是女子一样，眼前的夕天同样让轩轶第一眼就认出来他是男子。

    这不是废话，甚至说非常的必要。

    因为这说明，轩轶当时在霓凰地宫最深处，那个时间几乎静止的陵墓中看到的自称夕影的少女，便不是眼前这个人所假扮的，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以及他的容貌虽然年轻，身体也保持在十**岁的状态，但是他的眼神却真的荒凉而悠远，甚至轩轶所见过的星主的眼睛，都不比不上眼前这位少年眼中的孤独和荒凉。

    轩轶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为什么夕天会选择千年来都不露出真容了。

    因为很少会有人相信，那个震慑整个世界的至强者，竟然会选择将自己的容貌停留在年轻时候的那一瞬间。

    可是他已经真真切切活过了千年。

    准确来说是一千三百年，今天是他一千三百年的诞辰纪念。

    “你做的很好。”夕天冷漠地开口说道，此时的族长大人并没有用他用来传旨高远空灵如同神灵一般的声音。

    但事实上，轩轶能够一路走到现在，其实依靠的都是这位族长大人的传旨。

    正如同夕疏所说，这位族长大人一直都在注视着这座城市。

    轩轶低头梳理了一下妖妖有些散乱的红发，少女微闭着眼睛，仅仅是坚持着不睡去就是她眼下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我做到不够，仅仅是走到现在而已。”轩轶说道。

    “我原来不知道您为什么对我这样照顾，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自从我在霓凰地宫的最深处见过您的妹妹之后，又在这里亲眼见过您之后。”

    轩轶还想说些什么，因为他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但是他看到夕天伸出一根手指，竖放在嘴唇前轻轻吹了一口气。

    轩轶便没有办法说话了。

    “我太久没有说话，以及我没有那么爱说话。”夕天静静说道：“所以也没有和你说太多话的打算。”

    他走上前去，从呆立在那里无法动弹的轩轶怀中单手凭空将妖妖抓了出来，昏睡的少女脱离了轩轶的怀抱，就好像是被抓出母猫怀中的奶猫一般，随即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就看到了夕天的脸，那张接近完美但是冷漠异常的面孔。

    妖妖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情绪，然后喃喃道：“是你？”

    “是的，是我。”夕天看向妖妖的时候，脸上方有了那么一丝的生气。

    一种有些复杂的情感，出现在这个如冰雪一般冷漠的少年的脸上，让他整个人变得不是那么冰冷而高高在上。

    “我是种下你身上诅咒的人。”

    “怎么，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妖妖被放在了地上，她可以站直身体，但是她依然很虚弱，也很憔悴。

    “我想活下去。”妖妖轻轻说道，声音轻轻的，轻到仿佛气若游丝。

    但是却空前的坚定。

    “当我知道我是谁，当我知道我的命运，当我知道有那么多人想要我死的时候。”妖妖看着夕天的脸：“我当时，真的很想死的。”

    “但是有人不让我死，他想让我活下来，那么我就只能拼命活下来。”

    “我一路活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也真的很痛苦。”

    “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请您让我继续活下去吧。”

    妖妖低头，向着夕天深深鞠了一躬。

    夕天静静看着妖妖，看了有相当久的时间。

    这个少年穿着纤尘不染的雪白长袍，红发披拂在身后，看起来并不像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类。

    妖妖鞠躬，没有抬头。

    “你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难道你忘记了吗？”

    夕天开口说道。

 第106章 只能活一个人的游戏

    “你本来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夕天平静说出这句话。

    轩轶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眼前的一切已经与这个少年无关了，他没有办法移动哪怕一丝一毫，无法开口，甚至没有办法眨眼睛。

    体内的所有力量都被精准地封锁在那里如同死水。

    当夕天希望他做这个观众的时候，轩轶只能是这个观众。

    妖妖依然保持着向夕天鞠躬的姿势，低低回答。

    “我记得。”

    “但我想活下去。”

    夕天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静静点在妖妖低垂在自己面前的头颅。

    有玄妙至极的气息外放而出，将妖妖的身体包裹住，那一瞬间妖妖只感觉自己体内有无数道锁链被这道气息一贯而过，全部将其打开。

    “如果你想活下去。”夕天看着眼前的妖妖：“那么你就能够活下去。”

    妖妖抬起头，轻声道谢。

    夕天看着妖妖，淡淡道：“你不会谢我的。”

    这样说完，轩轶痛苦地倒了下去，整个人软倒在地上，生命的迹象完全终止。

    妖妖不可思议的回过头去，冲到轩轶身边，抱着少年的脑袋，但是轩轶的眼睛再也无法睁开，气息终止，心跳脉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为什么。”妖妖轻轻咬着嘴唇，跪在地上抱着已经慢慢冰冷的轩轶尸体。

    她说为什么，但是语气中却没有带一点疑问。

    “因为这个世界上的生死从来都是等价的，一个人死去才有一个人活下来，薪火相传，方能万事不止。”夕天的声音低沉悠远：“况且他本来就是快要死的人了，你也快要死了。”

    “这样的话，两个快要死的人换一个人活下去，不是很公平吗？”这位寿命悠长的族长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恶作剧笑容。

    “而且我问过了，你说你想活下去不是吗？”

    妖妖抱着轩轶有些沉重的头颅，轻轻咬着嘴唇。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哭的，可是现在她却完全哭不出来。

    “你是在逼我对吧。”妖妖这样说道。

    夕天点了点头：“对，我就是在逼你。”

    “我陪你玩了这么久的游戏，我很想知道，你内心的真实想法。”红发的少年望着跪在地上的女孩，悠远说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玩游戏。”妖妖低声说道：“让他活过来。”

    “两个人，只有一个人能活到最后。”夕天平静说道：“这个游戏的规则一直都是这样，所以还会继续下去的。”

    “让他活过来。”妖妖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要求。

    话语低沉。

    “求人不如求己。”夕天看着妖妖，平静说道。

    这位族长大人不谙喜怒，永远平静无波。

    “你就不怕我讨厌你吗？”妖妖低着头说道。

    “在梦里背着我的那个人是你对吧，如果我讨厌你了，对你应该也会是很困扰的事情？”

    “如果你也同样活了一千三百年，你就会知道被人讨厌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夕天对于妖妖，忍耐和宽容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妖妖点了点头，放下轩轶的身体，站起身来，望着那个长身玉立的英俊少年。

    “你知道如果那个我真的醒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你知道吗？”妖妖说道。

    “我不想知道，但我会等待。”夕天笑了笑，转身走回自己的王座。

    “你的时间不多，所以不要犹豫。”

    妖妖摇头：“我不会犹豫。”

    “有些事情，决定了，那就去做就是了。”

    这样说着，妖妖全身瞬间燃烧起赤红色的火焰，这些火焰看起来和霓凰之火很像，但是却更加的炽热，与浓郁。

    少女整个人包裹在火焰之中，就好像包裹在火焰莲花中的花蕊。

    她的全身开始发出红蒙蒙的光芒，直到这光芒将她的身体完全包裹住，再也看不到这个少女的具体容颜。

    如果说方才夕天在妖妖额头上的那一指，是让妖妖体内的诅咒彻底粉碎，还给了她的新生。

    那么此刻，就是妖妖体内的每一个血，每一片骨都在燃烧然后崩裂。

    然后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

    恐怖到整个大殿，乃至于外面的遗忘之城都在轻微的摇晃，就好像某种远古的巨兽正在从妖妖的体内诞生而出。

    但是夕天没有回头望一下。

    他背对着正在发生惊人蜕变的妖妖，背对着那个已经死去的少年，一步步向着自己的王座走去，哪怕身后的妖妖全身的火焰已经耀眼夺目如同一颗新生的太阳。

    这位族长大人的脚步很慢，说是背对着离开，倒不如说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妖妖则慢慢在火焰中站直了身体，望向夕天白色的背影的目光渐渐复杂了起来。

    然后她轻轻用足尖点了一下地面。

    她整个人瞬间就飞了出去。

    贴着地面飞向，瞬间突破了声音的极速，音爆向着四面张开。

    但是夕天依然没有动作。

    或许是来不及，或许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妖妖却没有管那么多。

    因为她已经握紧了拳头。

    小小的粉拳，握紧了就是要打人。

    既然夕天没有回头，那么这记原来要打到对面胸口的直拳，就只能砸在他的后背。

    逼近，然后集中。

    整个大厅之中，都听到了那大殿尽头，巨大的音波回响在整个厅堂之内。

    就好像有人在王座之上敲响了一座大钟。

    林薇抬起头看着那个并看不清的王座之上，那道灰白色的线依然停在她身前，没有消失的意思，林薇也不想去尝试究竟还能不能走过去。

    她只是稍微有些好奇，也稍微有些开心。

    叶雅并不能看出来这么多的东西，她只能揉了揉林薇刚才被废掉的那条手臂，现在少女的手臂正一点点回复直觉和行动能力：“林薇姐姐。”

    叶雅抬头看了看上面。

    所有人都看不到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声如同晨钟暮鼓一般的嗡鸣。

    “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啊。”林薇耸耸肩说道：“毕竟我又没他厉害。”

    “但是有一天我还是知道的。”林薇接着说道。

    “知道什么？”叶雅问道。

    “知道那位族长大人，终于被人揍了。”林薇笑着说道。

    笑得很开心。

 第107章 我杀了你的女孩

    夕天族长被人揍了？

    叶雅听着这句话，眼中是满满的不相信。

    毕竟——夕天是那样的强大，无论是见过他的还是没有见过他的人，都坚信这位族长大人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类了。

    不——应该是说是最强大的生物。

    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讲，隐族并不属于人类。

    至少不是完全的人类。

    那么这样强大的族长大人，又是被谁揍得呢？

    谁能有这个能力？

    叶雅还是相信林薇的这个判断的，但是这能做得到这件事情呢？

    叶雅只能眼巴巴望着林薇，轻轻摇了摇对方的手臂。

    是的，当得知夕天族长被揍的时候，少女心中其实也是有那么一丝丝的窃喜和暗爽，但是这并不能真的表露出来。

    她只能表露出来对这个答案进一步的好奇。

    林薇侧头看着摇自己手臂的叶雅，只觉得这个蓝头发的公主殿下又习得了一项卖萌技能，于是伸手在叶雅的脑门上轻轻一弹：“我不知道。”

    叶雅还没有问出来她的问题，林薇就直接说自己不知道，所以少女捂着额头，表情越发委屈起来。

    “反正不是轩轶。”林薇接着说着。

    轩轶有几斤几两，林薇还是大致清楚的。

    只要轩轶能有揍夕天族长十分之一，不，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实力，也不会一路上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叶雅默默点了点头，她也相信不会是轩轶。

    但是不是轩轶又能是谁呢？

    现在在那上面的究竟有几个人？

    只有三个对吧。

    夕天，轩轶，还有已经病恹恹快死掉的妖妖。

    “不会是妖妖吧？”叶雅的意思是不可能是妖妖吧。

    难道是夕天族长在上面自己打自己，结果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有可能。”林薇看着叶雅，叶雅从林薇的眼睛中读出了认真的意思，不由吓了一跳。

    “不可能吧。”

    ……

    ……

    妖妖站在那非金非石也非玉的地面上，收回了自己小巧的粉拳。

    在她面前是一道长长的轨迹，就好像是被犁在土地上划过一样，笔直，而深的轨迹。

    轨迹的尽头，是那张靠着大殿墙壁的金红色王座，那原本是夕天族长经常坐着的地方。

    他就坐在那里俯瞰他的城市与族群。

    而现在，王座四分五裂，宝石，黄金，红玉，翡翠，以及各种各样的贵重材料散落在地上，而夕天则躺在王座的残骸上，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袍如今破破烂烂，原本俊美如天神的面孔上如今是又气又笑的表情。

    “我终于知道你醒来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了。”

    “是的，如果我真的醒来，那么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揍你一顿。”妖妖如是说道，话语不再如最初那样的稚嫩青涩，而是知性优雅又带着说不出来的好听韵味。

    她站在那里，全身包裹着火焰的华裳，就好像是凤凰的羽毛那样，她身上火焰长裙的每一根纤维都是用的燃烧纠结的火焰。

    红发如火，妖妖站在那里，高挑而美丽。

    这个孩子曾经说过，她长大之后要变得很好看很好看。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当自己真的长大之后，会变得有多么多么的好看。

    好看到足够回头一顾，便倾覆一个帝国。

    “所以我就让你揍了。”夕天箕坐在他王座的废墟上，抬头看着那个穿着火焰华裳的少女，眼中满是回忆和宠溺的神采。

    “好久不见。”

    “我没有想到自己还真的能够见你这么一面。”

    妖妖摇摇头：“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为什么要躲？”夕天眯眼笑道。

    如果是常人，很难想象这个终岁冰冷淡漠的族长大人，脸上竟会出现这么温暖的笑意。

    就好像阳光，雨露，以及春风那样温暖与宜人。

    “反正你又打不死我。”夕天接着补充了这样一句，充满着理所当然。

    妖妖只能再叹了一口气：“你站着别动，我保证你一定会被我打死的。”

    夕天摊开双手，坐在地上有些无赖地看着妖妖。

    他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却非常明显。

    放着你来。

    这位族长大人在过去的一千三百年里都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只有当眼前的妖妖出现的时候，他才似乎重新焕发了光彩。

    妖妖看着对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上前走了一步。

    她只走了一步，身形就出现在了夕天的面前，低下头来，向着箕坐在那里的族长大人伸出了手。

    “好久不见。”妖妖轻声说道。

    夕天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女，没有去握住她想要将自己拉起来的手掌。

    “一千二百八十一年不见。”

    “但是你和一千二百八十一年之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两样。”妖妖轻轻说道。

    “因为我怕当很久以后，你看到我的时候会不认得我，所以我就尽量保持着当初的模样。”

    “一晃眼，就是一千多年过去了。”夕天回答道。

    “所以你和以前一样弱对吧。”妖妖看着对方开口。

    “这是一点小小的代价。”夕天笑着说道：“再说变得更强对我没有意义，我已经是这个世界的最强，但是即使变得更强，我也无法将你拯救。”

    “那么还不如站在这里等你回来。”

    “不是吗？妹妹。”

    妖妖长长叹了口气。

    “是的，哥哥。”

    ……

    ……

    轩轶悠悠从漫长的黑暗睡梦中苏醒。

    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几乎无法忘记的美妙面孔，她的名字瞬间就跳到了轩轶的脑海之中。

    夕影。

    自己枕在她的大腿上，就好像王子在斩杀巨龙之后，在公主的膝上一枕安眠。

    她将自己的手腕划开，一滴一滴珊瑚珠似的殷红血珠，正从她的动脉里源源不断地涌出，然后被轩轶吮吸如自己的喉咙中。

    少年感受到口中的鲜血非但没有难喝的铁锈味，反而如同某种琼浆玉露一般，只品尝一滴，就足够让你沉迷麻醉。

    而自己口中则是对方源源不断地以血灌溉。

    他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够了。”轩轶轻轻说道。

    少年的身体中现在充满了生机，对方的血液竟然是治疗他那朽败身体至高的灵药。

    “妖妖在哪里？”轩轶问道。

    “抱歉。”夕影望着他，美丽的眼中满是忧伤的情绪。

    “我杀了你的女孩。”

 第108章 起源（上）

    第1o8章起源（上）

    在很久很久以前，西方的大6上有这样一个族群，她的名字叫做霓凰一族。

    身为百族之战幸存下来的隐族一员，霓凰一族原本并不显眼。

    众所周知，七大隐族中最强的两个隐族是归剑一族和星澈一族，霓凰一族只能算是中等。

    并且随着曦光一族的新人族长向黄金人类申请解除对隐族的限制，并造成了自从百族之战结束之后隐族的最大动荡之后，原本七族皆受神眷的局面被打破，只有归剑一族和星澈一族分别得到了那些彼岸神祇的青睐，延续了他们恩宠的地位，其他的五族，则一夜之间堕落为了二等种族。

    所谓神眷，其实原本是一个相当虚无缥缈的东西，在百族之战的最后，眼看到成功在大6这个巨大蛊盘中即将厮杀出最后的胜利者的时候，彼岸那些早已经离开了千万年的黄金人类从天而降，宣布让他们停止那无休止的纷争，给这个已经伤痕累累的残破大6一个喘息的机会。

    早已经杀红了眼的各种族那里会听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所谓神使的话，但是随后，神使以更加强悍的姿态镇压了所有对他有不同意见的人。

    他向所有人证明，如果他想的话，他可以在一天一夜之内，杀光七大隐族的所有人。

    这是数万年后，这个世界再次见到所谓的真正神境，也便是圣人的境界。

    随后那位神使向七大隐族承诺，如果他们愿意放弃彼此间的征伐，甚至愿意抛弃那些已经依附在自己身上的凡人帝国，那么他也会代表彼岸的那些黄金人类，给予他们以回报。

    这些回报包括寿命，接受神眷之后，每一个隐族族人的寿命都会较之以往有三倍乃至于五倍以上的增长，让他们真正成为长寿的种族。

    这些回报也包括力量。

    拥有神眷的种族其族人的修炼速度，以及所能达到的最终高度，都要远胜于他们获得神眷之前。

    而这些回报最重要的，莫过于给予那些隐族族长的东西。

    那些隐族族长们，获得的是不死不灭之身，获得的是成神的钥匙。

    这些族长自从百族之战结束到最终黄金人类废除五族神眷之间的万年岁月中，一直都活在这个世界上，成为了各自族群不可动摇的最高领袖。

    但是在那一夜之后，神眷消失了。

    虽然说隐族因此获得了参与世界权力角逐的资格，曦光一族更是借此创立了斯特帝国，旌旗西指，几乎征服了大半个世界。

    但是万年的隐居和遗世独立，已经让大多数隐族丧失了对外界的兴趣，他们依然固守这万年来的风俗与习惯，就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但是有些事情，只要改变之后，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

    对于各大隐族来说，摆在面前最严峻的事实就是，他们的族长会死。

    曾经统治各自的族群上万年的族长大人，此时当神眷收回的时候，大多数已经垂垂老矣，行将就木。

    所以说，有些族长处理自己的后事，挑选自己的继承者。

    而有些族长，则开始选择生孩子。

    因为当自己不会死去的时候，后代是多余且累赘的东西。

    但是当知道自己的寿命行将终结的时候，生育后代就成了对抗死亡的最有力武器。

    霓凰一族的老族长就是这样做的。

    他挑选了族中最美貌血统最优秀的女子，然后生下了一对龙凤双胞胎。

    并且这对双胞胎自诞生起，就拥有着难以比拟难以捉摸的强大力量，乃至于，有生而为神的征兆。

    族长大喜过望，所以他将两个孩子中年龄较大的男孩取名为夕天，而较小的那个女孩则取名为夕影。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如果说非要说有什么不顺利的事情，那就是他们的母亲，族长大人新挑选的妻子在分娩中因为难产而死。

    族长大人对这位年轻的妻子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只要她能够生出来强大的后代，那么就完成了她的使命。

    但是族长随即发现，这两个孩子都极其的强大，但是如果追其根本，事实上那个叫做夕影的妹妹要比她的兄长还要强大无数倍。

    因为她体内积蓄隐藏着海量的灵力，就算是这位族长大人曾经最强大的时候，都无法与他这个年幼的女儿体内的力量相提并论。

    自己的孩子很强大，族长当然应该高兴，毕竟自己快要死去，自己的孩子越强大，那么自己的族群未来就越加的灿烂光明。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的强大呢？

    这位族长于是去翻阅了大量霓凰一族所收藏的典籍，最终得到了一个让他最难以相信的答案。

    那就是他的这两个孩子，是本源之体。

    所谓本源之体，就是当出生的时候，就携带着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本源，一部分成神的钥匙，也就是说只要任由其自由地成长，那么总有一天，他们就会变得无与伦比的强大，甚至超过当初或者神眷的自己，甚至可以比肩那些曾经高高在上而来给予各族神眷的黄金人类神使。

    换句话说，他的两个孩子生来就是应当成王的那一类人。

    只是再往典籍的深处翻阅，族长很快又发现，在百族纷争的黑暗年代中，其实已经涌现过这样一对堪称生而为神的强大幼体，他们也很快成长为那个时代最强大的人类，并且同样被各族推举为王。

    但是最后，他们却没有压制住体内那肆虐而强大的力量，最终蜕变成了只知道杀戮与破坏的恐怖怪物。

    最后这两个怪物同样是被突然出现的黄金人类给制服杀死，并且带走了它们遗留下来的本源。

    或者说成神之钥。

    自己的孩子会不会也会成为那样的怪物，以及黄金人类会不会再来干涉。

    这位族长大人在狂喜之后陷入了沉思，而这个时候，一个更加严峻而诡异的问题出现在他面前，诡异到让这位虽然已经跌落神境，但依然称得上世间最强的族长大人感到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那就是那个叫做夕影的小女孩病了。

    并且病的非常严重。

 第109章 起源（中）

    第1o9章起源（中）

    为什么会感到奇怪？

    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非常的奇怪。

    小孩子生病当然很正常的，但是夕影却不是正常的小孩子。

    她是未来注定成神的存在，是流淌着霓凰之血的孩子，她体内的力量甚至超过了这个世界上修行万年的强者毕生所积蓄的总和。

    但是她却生病了。

    不仅生病了，并且生病生得快要死去。

    族长大人在女儿的身上检查了无数遍，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但是这个小女儿，这个可能是世间最强大也是最可怕的小女孩却在一点点地衰弱下去。

    而与之对应的却是，身为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兄长，夕天却非常的健康，并且其实力的进步一日千里，让所有的族人为之侧目。

    老族长抱着自己的女儿走遍了每一个隐族的驻地，希望从他们那里得到这种怪病的根由，但是却一次次碰壁，一次次失望。

    最终在归剑一族的山门前，这位老组长得到了那位依然保留着神祇之力的万年友人的提示，告诉他，自己女儿身上的病叫做燃烛之体。

    对于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而言，他们出生的时候体内都是空空如也的躯壳。

    然后在后天缓慢往这个躯壳中填补能量，让他逐渐成长起来。

    至少对于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而言，生下来之后，就是一个成长的问题。

    但是对于有些人不是。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生而强大的生命，其中最典型的就是那些巨龙。

    那些巨龙的血脉中隐藏着难以想象的充沛力量，所以说他们的幼儿就算是自生下来起不吃不喝，在地底沉睡上千百年直到成年，它们也会拥有堪比人类中洞玄之上的可怕实力。

    当然，这样成长起来的巨龙，要比普通正常吃喝修炼的巨龙要弱上许多。

    但是再弱的巨龙，也是巨龙。

    而再往上，则还有一种更加不可理喻的生命，那就是生而为神的生命。

    而本源之体就是这样的生命。

    他们在母体孕育中，受到这个世界的垂青，生来就带着无比澎湃强大的力量，这原本是再好不过的好事了。

    但是有一种情况例外。

    那就是身为本源之体双生子的两个孩子，第一个正常出生，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量，可以供自己正常的修炼成长，但是他们生来就携带着的世界本源，大部分依然停留在母腹中，原本这应该是由母亲和婴儿共同受益，但是母亲却承受不了那远非正常人所能承受的海量力量，所以在分娩的时候难产而死，那个时候，所有的灵力都不可避免地全部倾注到唯一还活着的生灵身上。

    这个生灵就是夕影。

    所以夕影体内的力量生来就比夕天更加强大，并且不是强大一两倍，而是强大十倍，乃至于百倍。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或者庆祝的事情，因为有些容器生来就只能装一升水，而有些容器稍微大一点，能够装十升，一百升。

    本源之体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可能生下来容量最大的容器了，毕竟他们体内孕育诞生的是货真价实的真神。

    但是即使是这种最强大的容器，其容纳的限度也有尽头。

    夕天能容纳一万升的水，所以他就带着一万升的水出生，然后健康茁壮，成长的速度飞快，任谁都要惊叹他是这个世界上不可思议的天才。

    但是夕影同样能够容纳一万升的水，但是因为种种变故，她出生的时候，体内积聚了一百万升的水，这些水最终将会把容器给撑爆掉，让她成为一个四面漏水的破壶，当水漏完的时候，这个人当然也就要死去了。

    这就是燃烛之体的由来，因为夕影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炬，在不停向外辐射泄露着自己的力量，只要在她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其他人也会非常快速地成长，就好像你在一个温暖的火炉旁边，就会感到什么都不做全身都会变得温暖一样。

    但是这对于夕影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虽然说她生来就带着一百万升水的容量，但是她已经熟悉这种一百万升的感觉，哪怕自己现在是一个四面漏水的破壶，哪怕说自己是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炬。

    但是熟悉了就是熟悉了。

    所以说她当然感觉自己生病了，并且所生的病越来越重。

    这种病并不会因为自己体内的水最终漏剩下一万升就宣告终止，因为任谁都知道，既然你已经漏掉了九十九万升，那么剩下的最后一万升，也是一眨眼就会漏掉的。

    并且夕影还没有办法修炼和成长，毕竟当你站在最高的山上，你又如何能让自己脚下的水从山脚下一路流到山顶。

    如果你已经有了一万摄氏度的高温，那么周围那些不过七八百度的火焰就算再多，又如何能够让你的温度上升一度？

    夕影就是面临着这样的困境，困境的唯一原因就是她实在再太强了，强到这个世界根本就容不下他，所以她就只能在这个世界上安静地死去。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族长只能带着夕影返回遗忘之城，那个红发的小女孩是那样的乖巧，她是那样的可爱与好看。

    但是她要死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够救她。

    因为她身边的那些人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了。

    可是那些最强的人加在一起，还没有一个她要强。

    一群小矮人是没有办法救一个巨人的性命的，那么说这个巨人还是那么的年幼。

    族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很久很久，他最终确定自己没有办法救自己的女儿，只能看着女儿就这样死去。

    但是在女儿死去之前，她是不是还能够做些什么事情呢？

    毕竟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出色的儿子。

    所以这位族长大人修建起来了一座高高的尖塔，将夕影放进了尖塔之中。

    反正夕影早晚都要死去，那么就在她死前，让她发挥最后的价值，以及，毕竟那是一百万升的水，即使要漏，也要漏好长的时间不是吗？

    族长下令，让所有年轻的族人都在这个高塔边修炼成长，吸纳那散发在空气中，几乎浓郁地要结成水汽的灵力来修炼。

    而这位被囚禁的小公主，霓凰一族名义上未来的少族长，只能一个人生活在高塔之上，俯瞰脚下的这座城市。

    然后静静等待自己的死去。

 第110章 起源（下）

    夕影从四岁起，就住在那座高高的塔上，每天的消遣就是爬到塔的最高处，看天边的游云，明月，夕阳与晚霞。

    别人将她称作为高塔上的公主殿下，并且对她感恩戴德。

    因为所有人都隐约知道，每天帮助自己飞速成长的那充沛的灵力，就是与这位高塔上的公主有莫大的关系。

    在她一己之力下，整个霓凰一族的年轻一代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但是夕影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心。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难过。

    自从被确认自己的病无法治愈之后，她就被视作一个注定会死去的孩子。

    一个现在还活着，但是未来很快就要死去的人。

    而她的价值就变为了实现现在的价值。

    隐族从来都是高效而务实的种群，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可能曾经残酷的百族之战中厮杀出来。

    夕影从来不曾拥有过自己的童年，因为她只是那位高塔之上的公主殿下，每天会有人飞上高塔给她送上食物和饮水，以及漂亮合身的衣服。

    但是没有人会和她说话，因为和她说话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因为年幼的她，并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她所说的每一句话语，都带着真实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

    她说要下雨，明天这个世界就会下雨。

    她说要打雷，明天这个城市就会打雷。

    她说明天先吃煎蛋，那么明天给她的食物中就有煎蛋这个选项。

    同样，如果她说谁会死，那么过不了几天，那个人就会死。

    这种能力便是言灵，便是能够将语言变为现实的力量，是一种非常高深而强大的力量，只有那些最强大的圣人才有资格掌握。

    在几百年后，夕天曾经也下过一个言灵，那就是针对与外族通婚的霞之一姓，在他们身上种下了永远无法解除的诅咒，让每个霓凰族人都对污秽之血忌讳莫深，并且天生就厌恶那种污秽的结合。

    这是言灵。

    而早在黄金人类收服七大隐族的时候，他们曾经下过一个更强大的言灵，那就是这个世界所有敢口呼隐族之名的人类，都会遭受到各种难以想象的攻击和灾难，乃至于会在那一瞬间形神俱灭。

    只有洞玄之上的人类，才有机会抵御这种不讲道理的无差别的毁灭，或者说你在特殊的地域，比如说各族的祖地，又或者说并不在这个人类主宰的位面。

    这同样是言灵，这个言灵则直接在万年之中彻底封锁了隐族的存在。

    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只要你准确说出隐族的名讳，那就会有遭遇突然来临的死亡，这种根本无法诉诸于口的恐惧，成功地让隐族之名绝迹于世界，而隐族才终于成为了隐族。

    时至今日，这个言灵依然活跃在这个世界上，隐族的真实名讳，依然是这个世界的禁忌，即使是像椒月这样的上位者，提及这些族群的名讳都是慎之又慎地采用各种代指，而当初轩轶听说过星澈一族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们那个强大的教官先是笑嘻嘻地说出了这个名字，然后看谁会忍不住将这个名字重复出来。

    轩轶那个时候就永远不会忘记那几个孩子同样笑着说出这个名字之后在自己面前面露绝望地化为灰烬的场景。

    言灵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它是哪怕都连那些彼岸的黄金人类或者说夕天这样即使在圣人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独孤求败的存在都慎重使用的东西。

    但是夕影却没有克制这种力量的能力。

    因为她是巨人，侏儒无法教会巨人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况且她还是那么的年幼。

    所以她的每一句话都会向这个世界注入真实的影响，而那些影响反过来又会抽取她自身的力量，让她体内那个千疮百孔的身体向外流泻火焰与灵力的速度更加的迅速。

    而唯一能够克服言灵的东西，侏儒们唯一教会这个巨人能做的事情。

    就是让她不要讲话。

    不要讲话那就不讲话。

    因为夕影从来都很乖，乖到清楚自己很快就要死去，知道自己越来越衰弱，她依旧很乖。

    她乖乖地居住在专门为她修建的高塔里，每天任劳任怨地给那些在她身边依靠汲取从她身上扩散的力量的族人当做人形的修炼聚灵器，就好像是被牧人用篱笆围起来的巨龙，而这只巨龙明明抬手就能够撕裂那对她来说连纸片都算不上的篱笆，杀掉围绕它的那群烦人的绵羊，乃至于杀死那个胆敢囚禁它的可恶牧人。

    但是她什么都选择不做，生来乖巧，那便生来乖巧地等死。

    甚至她连自己有一个和她同时出生的哥哥这件事情，都快要被她忘记了。

    那一天夕影坐在高塔上看着晚霞，突然觉得太阳晒着自己有些不舒服，于是就破例开口说想要看下雨。

    三个小时后，雨水就哗啦啦地落了下来，夕影开心地坐在高塔的顶端，看那落遍整个城市的大雨。

    看的很开心。

    因为这是她最人畜无害的恶作剧，而且这座炎热了许久的城市，也需要雨水的清凉。

    高塔下那些修炼的孩子连避雨都不曾，因为这样的雨水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影响。

    正在夕影以为这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一天的时候，她看到有一只手，攀上了高塔的城墙。

    借着这场无与伦比的暴雨，那个小孩想要看高塔里的公主。

    他全身湿漉漉地站在夕影的面前，火红色的头发不停地向下滴水，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狼狈到极点的落汤鸡。

    夕影看着对方感觉对方熟悉又亲切，以及他们两个人真的长得很像。

    夕天觉得面前的女孩腼腆又好看，并不像许多人传说的那样，高塔里有一个法力高强又丑陋无比的女巫。

    他们告知了彼此的名字，自从出生后再一次相遇，这次相遇之后，就再难有什么东西可以将两个人分开。

    他们也知道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因为有些关系，只要彼此见上一面，看上对方一眼，就可以心知肚明心有灵犀的关系。

    夕天许诺说他会经常来看这个被父亲所隐藏起来的妹妹。

    夕天允诺说他会找到办法去救这个正在慢慢死去的妹妹。

    夕影安静听着哥哥对自己的允诺，总是笑着说自己不要紧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夕影终于慢慢掌握了控制言灵的方法，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情了。

    那一年，夕天八岁。

    夕影，也是八岁。

 第111章 大限

    当独居在高塔上的少女有人陪伴之后，那漫长而孤独的岁月终于有了一个支点。

    每当夕影想要见到对方的时候，就独自爬上高塔，轻轻说一句：“下一场雨吧。”

    然后在席卷整个遗忘之城的暴雨中，夕天就会独自一人爬上高塔陪她说一整场雨的闲话，分享那些供养给她的美食，然后在雨水即将收敛的时候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们原本是孪生的兄妹，应该无时无刻都在一起，但是世界却让他们彼此之间分开，然后以这样的方式又重聚在一起。

    那种血脉之间的情感，被斩断之后再粘合起来的时候，只会越加的深厚。

    时间就这样过去，夕影大限来临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已经长成了可能是这个世间最美丽的少女，一颦一笑都有着惊世的容颜，而夕天则逐渐成为了霓凰一族年青一代的最强者，完全无可争议的下一任族长的继承者。

    眼看着老族长越来越衰老与枯朽，这种可能性也在越来越大。

    可是夕天一点都不感觉开心，因为随着他实力的增长，对于当初在自己和夕影身上发生的事情就了解到更加深刻，明白当初自己对着眼前的少女许下的承诺究竟有多么的幼稚可笑。

    以及现在他其实已经可以不用趁着大雨再去找自己那位被囚禁在高塔中的妹妹，而是可以堂而皇之地展开火焰的双翼飞进去和她交谈，甚至手里还带着几样她最爱吃的点心。

    毕竟现在的夕天已经象征着霓凰一族的未来，并且伴随着老族长的衰老和大限将至，基本上所有的事务都在慢慢移交到夕天身上。

    而这个少年一向都将这些事情做得极好，民心与人望都在两肩之上，前途不可不谓无量。

    夕天还记得那一天，那一天父亲找到他，告诉他即将正式将族长之位提前交给他，从此之后，他会率领着霓凰一族走向新的辉煌，而这位老族长则将会找到一个无人的僻静居所，静静迎接自己的死亡。

    这位族长一生中为自己的族群奉献奋斗，私心有之，欲望有之，畏惧有之，贪婪有之，但是最终，在他的领导下，霓凰一族平安地度过了万年的光阴，更度过了经历连番大变最危险的时刻，交到夕天手中的是一个朝气蓬勃前途无量的族群。

    老族长那一刻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安然的离去，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曾经种下的一颗种子，此时终于结出了自己的苦果。

    当夕天回去想告诉夕影这个消息，告诉她当自己完全地掌握了霓凰一族全族的力量之后，距离救她只剩下了最后一步。

    但是他只看到了夕影倒在高塔上的身影。

    这位生而为神的少女，这位高塔上的公主殿下，这位乖巧的巨人，这位夕天的妹妹。

    她终于在自己十八岁那年，就像所有人所预估的那样，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无法延缓，无法终止。

    但是她依然那样的乖巧，将所有的病痛与痛苦全部收敛到了自己已经即将死去的躯壳之内，将笑容留给了他人。

    死如秋叶般静美。

    每个人生下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只是很少有人能够像夕影这样对自己的死期这样心知肚明，并且能够平静地对待。

    但是有人可以，就意味着有人不行。

    夕天不愿意接受，他明明答应过对方会拯救她的命运，但是在他什么都没有做的事情，这个女孩就已经静悄悄地死去，死前甚至没有责怪他并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

    但是夕影没有责怪他，并不意味着夕天就不会自己责怪自己。

    他轻轻将自己的妹妹背负在背上，然后去找了刚刚决定将族长之位在未来几个月内传给自己的父亲。

    告诉他，自己想要去取在霓凰地宫中保存的凤凰遗蜕。

    因为普天之下，夕天所能够想到可以救夕影的宝物，也只有那深埋在霓凰地宫最深处作为镇族之宝而存在的凤凰遗蜕，而凤凰遗蜕中的凤凰真血如果能够注入夕影的体内，毫无疑问可以替她再多延寿几个月。

    是的，几个月，这对天下人而言可以说是世间第一的奇珍异宝，用在夕影身上只能让她徒劳地多活几个月。

    但是夕天并管不了那么多。

    他此时只想夕影可以继续活下去。

    而毫无疑问，老族长拒绝了夕天。

    因为很明显，这是一个绝对不划算不理智乃至极度愚蠢的主意。

    这位老族长既然能够在权衡利弊之后果断放弃夕影并将她囚禁于高塔中成为全族的修炼法宝，那么现在当然不会愿意为了一个注定要死去的女儿浪费掉可能是族中最珍贵的宝物。

    但是夕天来找自己的父亲，并不是恳求，而是告知。

    在被拒绝之后，他转身离开了父亲的宫殿，然后背着夕影马不停蹄地进入了霓凰地宫之中，沿着那条其实已经走过无数次的道路，坚决地向下走去。

    原本在夕天的计划中，凤凰遗蜕就是用来救夕影的宝物，只是在他原本的想法中，自己应该还会有多出的几个月，等到自己正式就任族长之位，等到自己的父亲离开族群如同大象一样回归自己的象冢死去。

    那个时候他拥有了整个族群的支配权，当然可以悄无声息地将凤凰遗蜕交给夕影使用。

    但是没有想到，夕影最终死去的时间比最初乐观的估算还要早出来了那么几个月。

    而夕天那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会早出来几个月，是因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夕影一直再用自己的言灵制造暴雨来创造和他相见的机会。

    只是很多事情，再也没有重来的余地。

    所以夕天只能选择最愚蠢和莽撞的方式，去蛮不讲理地将已经没有道路的前方，给撞出来一条路。

    他在霓凰地宫中一路前行，一路战斗，即使是身为同族，甚至说很多对他寄以厚望的长辈，都没有想到这个不过十八岁的少年，能够在短短时间里成长到这个地步。

    他一路前行，一路战斗，然后一路胜利，最终到了最后那扇门前。

    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年迈将死的父亲，而这位老人，则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敌人。

 第112章 艰难道路

    和自己父亲的这场战斗，其实远远算不上夕天这一生中所经历的最艰难的一场战斗。

    但是毫无疑问，这是最痛苦的一场战斗。

    不是因为对手的强大，而是因为对手的身份。

    事实上，就夕天本人而言，他和这位老族长自己的亲生父亲并没有什么仇恨，他一直都是按照着对方所想的方式成长，并且无比出色和杰出，否则的话这位老族长也不会将自己选择为他的继承人，并且还在这么年轻的前提下。

    夕天也并不是什么生来叛逆的孩子，甚至说他之所以会攀上高塔见到自己阔别经年的孪生妹妹，只是因为那座高塔在不停地呼唤他，呼唤他去与塔中的那个女孩相见。

    甚至说如果夕天自己放在父亲这个位置，夕天自己都怀疑自己会做出与父亲相似的选择。

    便是自己与夕影之间挑选那个更加强壮健康的孩子抚养，便是在医治无效的前提下选择压榨夕影的最大价值，就像是在废物利用，便是在现在，阻止愚蠢的儿子为了一个注定要死去的妹妹，浪费掉族群最贵重的宝物。

    所有的道理夕天都懂。

    但是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夕影是他的妹妹，而不是别人的。

    以及夕影如今这样的遭遇，其实只在于自己先离开了母腹，而将对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果当时是夕影先出生的话，那么现在躺在自己背上已经接近死去的人就是自己了。

    所以夕天才不能原谅自己，所以才会那么坚决与执拗。

    这场父子间的战斗，并不漫长，因为夕天真的很赶时间。

    但是这场战斗的结果却很意味深长。

    因为夕天输了，但是那位族长却没有将他杀死或者囚禁。

    他只是问，你是不是看清了自己接下来前方要走的道路。

    夕天半跪在地上点了点头，于是这位其实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人向着自己的儿子让开了前方的道路，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霓凰地宫，然后离开了整座遗忘之城。

    就像他曾经承诺的那样，独自一人前往了他的象冢，等待着自己的死去。

    曾经的夕天不懂当时父亲的那个选择，但是很久以后他才领会到那个时候父亲的心境。

    任何一个父亲都不会希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去，除非他真的无计可施。

    除非挽救女儿的代价大到他完全无法承受的地步。

    那位族长是绝对也不会愿意以牺牲自己族群为代价换取自己一个女儿的生存。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愿意。

    面对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血脉存续，面对自己即将死去的衰败身体。

    已经扛了万年族群命运的老人终于感到累了，在确定夕天已经知道自己前方是怎样的荆棘之后，他选择了放手让自己的儿子自己去闯。

    反正——他已经快要死了。

    将死之人，又何必去为尚且还有着无限前途的人们去规划今后的道路。

    夕天望着父亲的远离的背影，重重地双膝跪下，在那里静静叩拜了一刻。

    这是这位少年最后一次跪人，从此之后，别人再见到他的时候，只能称他为夕天族长。

    然后许多人传说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然后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族长之位。

    夕天从来没有反驳过，反正也从来没有人胆敢亲口在他面前这样说。

    那一天之后，夕天抱着夕影从霓凰地宫走出，少女在沉睡中悠悠转醒。

    没有人知道就在那一天，霓凰一族的镇族之宝凤凰遗蜕中的全部凤凰精血，都被灌入了这位少女的体内，为她重新点亮了生命之火。

    所有人知道的就是，那一天，霓凰一族更换了自己的族长大人。

    ……

    ……

    族长的更替是各族中几乎排名第一的大事，因为之前隐族神眷的存在，所以各族的老族长都几乎有着上万年的统治历史，而随着神眷的消失，这些古老的族长都在一个个地衰老死去。

    但即使是这样，霓凰一族也是第一位送走自己万年掌舵人的族群，因为只有这位族长大人，选择耗费了自己最后的生命精元生育了后代。

    霓凰一族的新任族长非常的年轻，但是由于传说他是以弑父为代价登上的族位，所以没有人对他太过轻视。

    轻视肯定还是有的，但是没有太过轻视。

    而夕天也没有否认那个说法，因为父亲确实是因为自己的逼宫而死去的，况且这件事情虽然会在自己头上蒙上道德的阴影，但是至少能够帮助霓凰一族撑过族长更易这最危险的一段时间。

    然后，在庆贺新族长继位的典礼上，各族都派来了重量级的代表带着丰厚的礼物前来祝贺，因为毫无疑问，这至少意味着霓凰一族接下来至少千年的时间，掌舵者都将会是这个年轻的领袖，所以即使说没有建立太过良好的关系——事实上隐族之间并没有什么真实意义上的联盟——至少说不要太过交恶。

    所有前来祝贺的人心中都是这样想的。

    但是就在这种情况下，这位新任族长大人做出了一个当时非常荒谬的决定。

    就是他向各族列出了一个长长的清单，清单上基本上都是其他隐族宝库中最珍贵的宝物之列。

    他要求那些隐族用这些宝物来作为他的继位贺礼，当然——这位族长大人会根据贺礼的价值，从霓凰一族的宝库中支付相等价的回礼。

    所有人都认为这位年轻的族长失心疯了。

    但只有夕天知道自己没有疯。

    因为这就是他当初和父亲谈话的时候所看到的道路。

    这条道路父亲不敢走，也不愿意走。

    但是夕天不介意。

    即使是凤凰遗蜕中的凤凰真血，也只能够让夕影多活大概半年的时间。

    但是其他各族中与此等级类似的宝物加起来，至少能让夕影延寿三年，而有这三年的时间，夕天会成长地更加迅速与强大。

    那个时候他就有新的办法去为夕影治疗。

    但是面对这位新任族长这近乎巧取豪夺的手段，那些前来祝贺的隐族大员纷纷嗤之以鼻，没有一个人答应那个清单上的请求，即使说夕天承诺自己会给予相应的报酬。

    而夕天对于这个结果也并不感到意外。

    他将夕影安置在那座她往常居住的高塔中，因为此行漫长，不方便带上对方。

    然后他独自一人走出遗忘之城，踏上了那场注定会载入隐族史册的讨债之旅。

 第113章 好大一场架

    这场讨债注定不会顺利。

    不过还好，夕天的脚程很快，快到足够在一天之内走过整个大6。

    整个世界的其他六个隐族，他一个个一个前去拜访，拿出那张已经被人当做笑话的清单，认真去讨要那些清单上的宝物。

    不过好消息是，夕天除了脚程快之外，他还真的很能打。

    特别能打，即使那个时候他还不是这个世界公认的最强者，但是他至少已经算得上是最能打的那个行列之中。

    面对堵上门来的霓凰一族族长，并且那个族长不仅能打，并且年龄还年轻的可怕。

    这个时候，不少隐族最终还是抱着结一个善缘的想法，最终选择了与人方便。

    那个时候从来没有人想到自己最终躲过的是怎样的命运。

    他们答应和夕天交易的时候，大多数是抱着接近施舍的想法，因为这位相貌出众的少年非常的礼貌，就算对于一个接待他最卑微的下人，都表现出来了足够的尊重。

    他所到的地方，从来没有人不喜欢他的。

    如果不是隐族之间无法通婚的话，那么不知道有多少少女已经一路追着到了遗忘之城的门外。

    他每和一个隐族达成交易，便返回遗忘之城将那些宝物给夕影使用，就好像往一个快要燃尽的柴堆上添加柴火，好让这个柴堆再多燃烧一段时间。

    毕竟前面说过，这位族长大人除了能打之外，脚程也是非常的快。

    这件事情，夕天没有和第二个人说，因为至少稍有理智的人都知道，他这样的行为有多么愚蠢和盲目。

    但是夕天愿意。

    很快，三个月过去了，夕天算是软磨硬泡，从三个隐族手中取得了自己所想要的宝物，当然同样也给了同样珍贵的承诺和交换，这其中甚至包括了隐族中最强并且仍为神之选民的归剑一族，也包括因为变故刚刚被幽影一族取代魔之眷属地位的星澈一族，至于第三个种族，则是距离星澈一族颇近，已经完全出世的曦光一族。

    无论如何，此行一切顺利，这三族在隐族中原本的实力基本上都能够排在前三，啃掉了这三块硬骨头，那么接下来的行动肯定会更加的顺利。

    但是夕天没有想到，其实前方的那块骨头才是最难啃的。

    那块骨头名为幽影一族。

    当然，最终事情的结果已经被世界所周知，但是在当时，幽影一族刚刚取代了星澈一族的魔之眷属地位，只是因为底蕴稍显不足，立足不稳，威信未立，所以正准备找人立威。

    而这个时候，夕天走到了门前。

    这些天里夕天在整个世界来回打转，所有隐族都知道霓凰一族的新任族长已经几乎将那个古老隐族的脸丢尽了，几乎在用整个霓凰一族万年的底蕴积累去向别的隐族求取那些含有充沛能量的宝物。

    而在幽影一族，夕天想要的东西是一块自开天辟地以来就形成的一块巨大天然红玉，这块红玉所蕴含的力量，刚好适合给夕影进补。

    但是幽影一族拒绝了。

    夕天并不意外，因为这些天来他第一次去提请求的时候，一般吃到的都是闭门羹。

    但是夕天会选择在对方那里住下来，认真地，平易地和对方一点点谈条件，顺便和对方最顶级的强者交手切磋几招。

    一般一个月来下，夕天总能够让自己的要求被满足。

    所以夕天原本以为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事实上，夕天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次来，是为了灭族而来。

    这一次幽影一族连让夕天入住本族都不愿意，然后一群人在这位少年族长面前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

    夕天选择忍住，并认真想要求见幽影一族族长。

    那个时候，由于幽影一族接替了星澈一族的魔之眷属地位，所以说幽影一族的族长，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圣人。

    或者说是拥有成神之钥的伪圣。

    夕天的要求再次被拒绝了，对方再次给这位在他们眼中乳臭未干的少年族长一通嘲笑。

    毕竟自己是新任的魔之眷属，族长又刚刚成为圣人，就算是之前的星澈一族他们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刚刚死掉了老族长新族长又明显扶不上墙的霓凰一族。

    那个时候，霓凰一族即将衰落乃至于跌出隐族之列的声音是不绝于耳的，连霓凰一族内部都有这样的担忧，毕竟自己的族长就任之后几乎就没有在遗忘之城居住，反而一直在外面要饭乞讨。

    最终被挡在门外许久的夕天终于辨明了他们的嘲弄与轻视，以及刚刚身居高位那种沐猴而冠的洋洋得意。

    然后夕天终于说了一句：“所以必须要我自己来拿，你们才开心对吧？”

    而对方等的就是这句话。

    战斗开启，然后对方完败。

    他们到那个时候才终于理解到，这个在传说中杀了自己父亲登上族长之位的十九岁少年，究竟有多么的恐怖。

    但是至少他们还有族长大人。

    身为圣人的族长大人。

    最终幽影一族的族长大人被逼了出来，这里的事情虽然有她的授意，但是她没有想到会到这样不堪的地步。

    尤其是几乎合除自己之外的全族之力，竟然奈何不了这个十九岁的少年族长。

    然后这位新晋的圣人出手，轻而易举就制服了夕天。

    因为圣人之下皆蝼蚁，即使是夕天，也无法反抗这个铁律。

    这位圣人希望夕天就此离开，赔偿幽影一族的损失，这场风波就这样揭过。

    夕天认为赔偿可以，但是他要带走那块红玉。

    当然，夕天同样会为那块红玉支付足够和合适的报酬。

    他的要求被理所当然地拒绝，因为很明显，一个失败者没有提条件的资格。

    所以夕天只能再打下去。

    再打再败，再打再败。

    直到夕天都怀疑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有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张开手挡在他的面前。

    少女红发而白裙，站在了幽影一族的千军万马之前，站在了这个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圣人面前。

    夕影知道了夕天快要死去，所以不远万里，跨越千山万水而来，希望和他并肩一战。

    这是夕影有史以来，第一次尝试打架。

    夕天于是握住了夕影的手，决定和她联手打这一场兄妹第一次合作的架。

    好大一场架。

 第114章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夕影一直一直都很乖，这是她唯一一次不乖。

    因为她没有好好听哥哥的话待在她的城堡里。

    其实夕影一直一直都很擅长等待，因为她自从生下来就在等死，但是这一次，她等不下去了，因为她知道夕天在做什么，知道他在外面究竟在那些地方奔波。

    原本她还是愿意等下去的，因为夕天答应过她会好好的回来，然后治好她身上的病。

    但是现在，夕影清晰地感受到——他快要死了。

    就好像当初夕天在高塔之外就知道里面住着对自己最重要的人那样。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孪生，是在母亲腹中就相拥的彼此，当夕天即将要先她一步死去的时候，夕影踏出了一步。

    一步便踏碎了囚禁她十九年的高塔。

    就像很久之前所说过的那样，这座对于普通人而言戒备森严固若金汤的高塔，对于夕影来说不过是围着巨龙的篱笆。

    因为她很乖，很听话。

    所以她才答应故步自封，答应画地为牢。

    父亲已经离开，哥哥快要死去，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再管住她了。

    如果夕天死掉的话，夕影在接下来连要听谁的话都不知道了，所以她不想这个样子。

    那一刻，所有的霓凰族人都看着那座高塔瞬间崩塌，然后化为齑粉，巨大的尘埃在遗忘之城中弥漫。

    而少女已经走出了遗忘之城。

    自从她出生以来第一次。

    她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竟然这么大。

    有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有森林与沙漠，有海洋与冰山。

    她在一瞬间足迹便踏遍了这个世界的许多角落，因为她只知道自己的哥哥快死了。

    但是她并不知道夕天究竟在哪里。

    但是没有关系。

    因为夕天虽然走的很快，但是她更快。

    她快到可以将这个世界所有的角落都仔仔细细走一遍，只想找到那个正在为自己死战的兄长。

    所以那也是她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她出现在山峰上，出现在河流中，出现在北地的冰雪上，赤足踩出浅浅的脚印，也出现在莲池的荷叶上，足尖轻点泛起丝丝涟漪。

    在这一瞬间她的身体在整个世界中穿梭搜寻，直到她来到一条大江之上，水雾朦胧，少女惊鸿一瞥，看到了站在江畔的一位高冠长铗穿着墨色长袍的人类王者。

    他身后跟着整整一支军队。

    这让夕影稍微有些迟疑。

    因为她这是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多人类，因为在之前的搜索中夕影避开了人烟密集的城市，因为她知道，夕天是在某处隐族的故地，而隐族的所在，都不是这些凡人可以踏足的地方。

    她在江心稍稍驻足了片刻，回头望去，看到身后也有一整支衣甲鲜明的人类军队站在自己身后。

    夕影大概明白了——他们似乎是在会盟。

    这个时候夕影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里多停留了一点时间，也便多浪费了一点时间，她张开自己庞大的神识，瞬间将双方的军队完全包裹住，瞬间确认这里并没有自己要找的人。

    所以少女叹息一声，足尖轻点水面，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而在当夕影张开神识检查的时候，所有人也看清楚了江水中央那个红发白裙的少女，她的容颜足以令天地失色。

    两支军队所领军的国王同时望见了这个惊鸿一现犹如水神山魅一般的红发女子，不约而同地下令：“去探清那个女子的身份下落。”

    当看到她的时候，你会感觉自己所见过的所有人间绝色在此刻都显得黯然失色。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当然没有人能够找到那个给所见的两位国王留下不可磨灭印象的少女，而在这之后，因为都怀疑对方可能先于自己找到了那位绝色的美人，双方甚至展开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战争。

    但是夕影不知道，即使知道这个时候也不在意。

    她只是在找人而已。

    虽然找的很慢，因为这个世界实在太大了。

    但是最后，她还是找到了，那是一座被迷雾所封锁的山谷，当夕影远远出现在那里，瞬间就觉查到了夕天那已经微弱到极点的气息。

    然后夕影发现有一个巨大的坚固的结界挡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少女便伸手，一拳轰了出去。

    一拳轰下去之后，整个结界在她面前如同被巨炮轰击的玻璃幕墙一般，碎成了漫天的碎片，然后向着四方飘散。

    而在这飘散的结界碎片漫天落英之中，夕影没有迟疑，进而出现在了已经跪倒在地全身是血的夕天面前，然后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

    夕天感受着从对方手中透过来的澎湃灵力与海量生命力——因为夕影此时体内的血脉已经完全被凤凰遗蜕中的凤凰真血所取代，所以说她某种意义上便是一头活着的人形凤凰。

    而少女自身的本质，甚至要比凤凰还要高。

    “你怎么来了？”夕天开口问道。

    “来帮你打架。”夕影静悄悄地说道，看不到身边那些如同黑暗鸦群一样聚拢在天空中敌人。

    其中有个女人站在鸦群的最前方，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如纱的长袍在天地间聚散，就好像将整个世界包裹在她的神国。

    “你又是谁？”那个女人冷声问道。

    “我是他的妹妹，拖累他的无用之人。”这样说着，夕影抬手，一只手撕开了半边被鸦群覆盖的天空。

    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本源之体，是只有天赋最强也最杰出的婴儿出生的时候才有机会得到的那个世界的馈赠或者说诅咒。

    早在万物皆未诞生之际，这样的本源会作为晶核和钥匙，凝聚身边的一切元素与力量，最终生成愚昧无知而又强大无匹的远古神祇。

    而在之后，无论是巨龙逆袭讨伐那些统治世界的混沌古神，还是说黄金人类泅渡，结束了巨龙对这个世界的统治，其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强夺这些成神的钥匙。

    或者说——神格本身。

    这样的权柄生来成对，彼此对应，互补，然后循环。

    所以说寄托本源之体的永远是双生子。

    就像水与火，地与风，光与暗。

    不过说来奇怪的是，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刻意，那位老族长给自己的子女取名的时候，却取了一个有些嘲弄的名字。

    夕天，天地乃四方，但是他掌握的却是时间的权柄。

    夕影，暗影乃光阴，但是她掌握的却是空间的权柄。

    所以，祂们是最晚诞生的神祇，但却是生来最强的那一对。

    那一日，幽影一族整族夷灭。

 第115章 秋日镰刀

    这是这对兄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联手，也是第一次的联手战斗。

    虽然说这称不上战斗，只能算得上是一场屠杀。

    因为连新晋的圣人，幽影一族的女族长阁下，都没有办法在两个人的手下撑过哪怕一招。

    他们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族人就像秋天收获的麦子一样，被那把锋利的镰刀一扫而过，镰刀的每一次落下，都会带来一大片光秃秃的世界。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一幅画的画，这对兄妹每一次挥手，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刻刀在这副画上连着画纸和画纸下的墙壁，狠狠刨出一个缺口。

    自从万年之前那位黄金人类的神使从彼岸而来，以一人之力阻止了七大隐族之间已经剑拔弩张血流漂橹的厮杀，因为他留下的话语很简单，那就是不愿和，那便死。

    而在万年之后，幽影一族再次回想起来那种被绝对力量支配的恐惧。

    并且如果还能更绝望的话，那就是眼前他们面对的敌人，似乎要比万年前的黄金人类，还要更加的强大。

    毕竟，万年之前七大隐族中是没有圣人的，而现在他们中间就站着一位，但是这位圣人的表现并不比那些他们要强太多。

    这大概是开天辟地以来，在这个世界所诞生出来的最强力量。

    恐惧之后，就是溃逃。

    因为前方是根本无法战胜之敌，就好像蚂蚁想要挑战巨龙一样愚蠢和可笑，每当龙焰燃起，亿万蚂蚁齐心协力铸成的长堤也会在零点零几秒内化为灰烬，而眼前他们的数量，更远远没有达到亿万之数。

    但是没有人能够逃得出去。

    因为当这对兄妹互相握住双手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世界都在他们脚下匍匐，而这个天空与大地，已然被彻底封锁。

    他们无路可逃，只有一死。

    到此时，谈判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夕影已经走出来了她的城堡。

    她安静蜷缩在自己的巢穴中的时候，尚且只有十八年的寿命，但是如果她已经走了出来，这个剩余的时间还有多少？

    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人试过。

    这是第一次尝试。

    这同样是一场异常干净的屠杀，因为实力的差距越大，屠杀就会变得越加优雅。

    就好像人类最初狩猎的时候，需要拼尽全部力气，才能用长矛和投枪杀死一只凶悍的野兽，但是等到很多年以后，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球就能够将那只野兽活生生地烤熟。

    现在也是一样，在这场屠杀中，被攻击到的幽影一族的族人，无论境界高低，都在那一瞬间整个身体都蒸发消失，化为最基本的微粒，整个战场原本是幽影一族的山门所在，也是用来迎击最强强敌的战场。

    而此时整个战场已经一片断壁残垣，几近成为只有齑粉的废墟。

    而那位曾经可以轻易将夕天碾压的族长大人还活着，她也是唯一一个接下来这对兄妹随手一击还活着的存在，但是那一击之后，她就明白了自己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甚至说如果被下一次攻击波及，她就会如同蝼蚁一样死去。

    所以她脱离了战场，并不是逃跑，因为这里也没有逃跑的机会。

    她只是一路来到了幽影一族的最深处，来到了这处用来向黄金人类献祭贡品的祭坛前。

    然后开始召唤可能是这个世界唯一可以拯救自己族群的存在，那便是彼岸的黄金人类。

    然而这一次，对方来的比以往都要快。

    甚至说似乎就在等待她打开那道连接两地的通道。

    然后那些衣着庄严的神使次第从传送的祭坛走出，甚至连向这位族长这边看上一眼都不曾。

    那一瞬间这位女族长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被对方所抛弃了。

    或者说，自己的族群已经被黄金人类所抛弃。

    她只能跟在那些神使的身后，重新回到战场，那对兄妹依然站在天空的高处，如同神祇一般俯瞰众生，早已经再没有人敢进行抵抗，所有的幽影一族成员都逃散在这片禁地的电源，彻底丧失了反抗的勇气，就好像是一群待宰的猪猡。

    而这对兄妹最终也停止了这场已经没有意义的屠杀。

    在方才仅仅可能只有十分钟的战斗力，幽影一族损失了过半的人口，其中大多数都是这个族群精英中的精英。

    在这里，洞玄之上和普通的新兵，死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位族长看着那些神使果然没有像她最初想象中那样向那对兄妹出手，来捍卫他们所立下来的魔之眷属的荣光。

    因为无论是神之选民还是魔之眷属，都是黄金人类在这个他们逐渐脱离掌握的大6上找来的最强壮的狗，如果这条狗不够强壮或者说被人咬伤了，他们会更倾向于再换另外一条更凶猛更听话的狗。

    但是现在出现在这位族长面前的，是更加让她震撼的景象。

    在这片大战后的废墟上，从祭坛中走出来的十三位神使有十二位次第分成两列向着空中的兄妹跪下叩拜，而最后那位衣着最华丽气息也最强大的神使，开口邀请这对兄妹前往彼岸，去成为新的主神。

    这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结局，甚至包括在空中的夕天和夕影本身。

    他们原本已经准备再打一架了，但是没有想到对方并不准备和自己打，非但不打，更对着自己毕恭毕敬地发出了邀请。

    而这个时候夕天重新燃起了希望，因为夕影的病之所以没有办法治愈，是因为这个世界再没有比她更加高大的巨人。

    但是彼岸那些震慑这个世间千万年的黄金人类中，或许还真的有这样的存在。

    于是他问眼前的这位神使有没有治愈夕影的办法，那位神使非常谨慎地告诉夕天夕影的这种情况在这个世界上极少有先例，自己也完全无能为力。

    但是在彼岸那些众神中，或许能够找到救活夕影的方法。

    尤其是自己所侍奉的那位神祇。

    因为祂掌控的权柄是关于死亡。

    没有人能够挡住这种诱惑，尤其是已经走投无路的夕天。

    他伸手向已经呆若木鸡的幽影族长依然要走了那块最初他就想要的远古红玉，然后和夕影一起，跟着那些彼岸的神使前往了黄金人类所居住的庞大神国。

    只留下如同经历了一场这世间最可怕噩梦的幽影一族。

    他们在夕天夕影走后，第一时间就带着所有的族人，潜入了地下，开始了最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千年求生之路。

    这是这个故事中，唯一被世人所知的结局。

    ( 37)

 第116章 一顾倾三国

    轩轶头顶上是巨大而华丽雕刻着恢宏壁画的天花板，身下有些融融的暖意。

    他原本体内枯竭到极限的力量，现在已经充沛而有力地重新流淌在身体里，毕竟夕影喂他所服食的鲜血，才是这个世界唯一存在的凤凰真血。

    夕影就坐在轩轶的身边，一点点给他讲了那个过去的故事。

    虽然说那个故事轩轶已经从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角度听过了许多遍，但是此时从当事人口中听到这个故事的原貌，依然感慨颇多。

    他现在依然在霓凰地宫的深处，躺在夕影曾经躺过的那张红玉棺中。

    当然轩轶曾经一剑把那个棺材劈开，所以叫它红玉床现在更加合适。

    “这就是你们最后从幽影一族夺来的那块远古红玉？”轩轶拍着身下的玉床，现在的他，可以清楚感知到从身下透过来的温润力量，这确实是一个世所罕见的重宝，即使是一个全无天赋的废柴，如果能够有幸在这张床上躺上十八年，也毫无疑问会成为一个震古烁今的强大天才。

    “嗯。”夕影嗯了一声，轻轻点头。

    这位绝美的少女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甚至说不像是在讲述关于自己的事情。

    她说自己快要死了。

    她说自己被囚禁在高塔之中。

    她说自己和夕天联手覆灭了幽影一族。

    这些明明可以让任何人吹一辈子的事情对她来说真的好像是我昨天吃了什么一样的平凡事情。

    倒是轩轶叹了口气，继续悠悠说道：“那个人原来是你。”

    “哪个人？”但被问到问题的时候，夕影还是有反应的，血红如宝石般璀璨的眼睛直直盯着轩轶。

    “那个一顾倾三国之人。”轩轶平静说道。

    夕影没有理解。

    “我已经知道你走出遗忘之城那一年是哪一年了。”轩轶继续说道。

    因为那一年发生了一件让整个世界都震惊的大事，那就是原本在奥斯帝国古土上争战不休的七个大帝国，终于在那一年决定联合会盟，以应对东方重新强盛起来的斯特帝国以及北方那个已经在蠢蠢欲动的兰叶帝国雏形。

    虽然那个时候，元泰帝才刚刚开始他统一整个兰叶帝国的进程。

    联合会盟当然是大大的好事，但是由于各国长期以来的争战不休，之间缺乏足够的信任，所以会盟被选在两国边界的那条大河两岸，两边各自带着军队和强者，随时防备意外的发生。

    但是没有人能够想到，意外没有发生，反而是当时在大江两岸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在江心惊鸿一现的白衣红发的少女。

    至今没有人能够说清他们见到的那个少女有多美，基本上都是形容说有多美就有多美，把天底下所有的美少女绑在一起，否则还能够比得上那位伊人的一根小指头。

    否则的话，那两位国王怎么可能会为了争夺那位只见一面的美女，而不惜争先对对方发动了足够摧毁彼此的战争。

    当然，那场战争不仅摧毁了他们名为帝国实为王国的国度，更是将原本各国之间已经很脆弱的信任给击打得粉碎，上古七国最终纷纷乱入了战争，为了最初那个或许有点荒诞和可笑的战争借口，三个王国因此彻底覆灭。

    因此那个曾在江心惊鸿一现的少女在历史上被称为了一顾倾三国之人，成为多少文人墨客想象中这个世界上最美貌的女子，因为万千形容笔墨，都无法描绘她美颜的万一。

    当然，也有人怀疑那个女子根本就不存在于那里，那本来就是两国一次蓄谋已久的开战，但是偏偏当时在场能够证明这件事情的人实在太多了。

    这便成了历史上一个极有名的悬案。

    而这场战争，也被形象命名为了倾国之乱。

    只因为我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至于接下来，殊华大帝从纷乱的世界中崛起，因为不满七国纷争带来的灾难而自建义军，将这七个帝国在历史上一一将其抹去，在其故土上建立起来了更加伟大的奥斯帝国，这已经是没有人预料的后话了，正如同没有人能够想到，那个时候殊华大帝竟然可以在乱世中结识一位同样是霓凰一族的少女，并且谎称她就是那个江心之女，是上天派来统一这片土地的天选之人。

    后来那位霓凰一族的少女成了奥斯帝国的第一位皇后，而殊华大帝则成为了上古三帝之一。

    至于这个真正的罪魁祸首，则已经安静地躺在这个霓凰地宫之中，用沉睡来度过这千年的漫长光阴。

    蝴蝶翅膀的扇动有时候引起的风暴真的竟然可以可怖如斯。

    而轩轶回想着那段已经载入历史的过往，又看着眼前如花般没有缺陷的绝美容颜，不由感慨了一下。

    夕影当然没有美到能够真的一回头就能够倾尽三国的地步，当初更多是因为两国之间本来就有相当多的龃龉，这只是刺破他们信任的导火线罢了。

    至于其他的，轩轶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如果自己就在长江两岸，看到那位神女惊鸿一现，自己都真的有可能一见钟情。

    事实上，当轩轶以及劈开这个红玉棺看到夕影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即使是见惯了美人的轩轶，那一刻真的也已经被钩得魂去。

    于是轩轶也给夕影讲了一下这个她所无意间引发的大事件。

    当然，这件事和夕影覆灭幽影一族这件事本身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但是少女依然很愧疚，因为她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真的很抱歉。”夕影开口说道。

    轩轶笑了笑：“如果不是你这只蝴蝶翅膀的扇动，那么就不会有接下来的那么多的事情。”

    “殊华大帝如果没有因此起兵建国，这个世界上可能就不再会有我了。”

    所以，万事万物，皆有其因果。

    夕影这才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呢？”轩轶已经听夕影讲过了之前那个故事，他现在很感兴趣之后的故事是怎么样的。

    比如说妖妖又是怎样诞生的？

    比如说明明已经到了黄金人类的彼岸，但是为什么最后夕影还是躺在了这个霓凰地宫之中。

    “因为那些黄金人类，也无能为力。”夕影静静说道。

    脸上没有忧伤。

 第117章 彼岸神灵

    听到这个回答，轩轶有些意外，但又不是特别意外。

    因为仔细想来，这也应该是应有之义。

    毕竟那些黄金人类，归根到底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真正神灵，他们也是人类，至少曾经是人类，只是这个强大程度超出了普通人类的想象。

    而夕影的层次，即使对他们而言不是极高，但至少也是平等的，因为都是生而为神，没有必要谁瞧不起谁。

    “我们在彼岸并没有逗留太久。”夕影平静说道，大概也只有她能够表现出这样的淡然。

    或者说她本身就是一个超淡然的人，否则也不会有那样平静又奇诡的人生。

    “当然，我们见了不少人。”夕影接着补充道。

    “或者说神。”她又纠正了一下自己的说法。

    “那些神有些并不怎么强大，有些掌握着很难缠的法则，当然还有一些。”夕影顿了顿，表情露出隐隐的深思意味。

    “很可怕。”夕影这样说道。

    能让夕影感觉很可怕，那一定真的很可怕，轩轶在心中叹息，最终也没有开口说话。

    “所以我那个时候虽然有些累，有些想睡觉，但是我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睡过去，否则那个时候哥哥他虽然比最初的时候强上了那么一点，但是依然不是其中有些人的对手。”

    夕影的话说的理所当然。

    以及她似乎在说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那就是如果她醒着，并且能够和夕天在一起的话，那么彼岸的黄金人类中最可怕的一些人也没有办法奈何得了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轩轶也相信她说的话。

    因为夕影不需要，也不会说谎。

    不对，当轩轶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夕影是对他说过谎的。

    只是那个时候那个谎言轩轶是完全没有识破的。

    因为当时他第一次来到霓凰地宫的时候，对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不对，不是第一句话。

    夕影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来了。

    然后不知道是第几句话的时候，夕影说她需要轩轶手中的凤凰遗蜕，但是夕影明明知道其实凤凰遗蜕早就已经被夕天给自己用掉了，这样一个空壳对她来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东西。

    这一瞬间，轩轶瞬间变得有点在意起来。

    “当时你怎么说你需要凤凰遗蜕？”少年躺在红玉床上直接开口说道。

    夕影愣了一楞。

    她没有想到轩轶的思路直接偏到了这里，不过夕影厉害的地方在于，她随即就想到了轩轶指的是什么时候。

    “因为，我想知道你能够为妖妖做到什么地步。”夕影说道。

    她到现在还没有说明白自己和妖妖之间的关系，轩轶自己隐约猜到了一些，但是在夕影开口之前其实他自己也完全不能肯定。

    因为那完全是出于自己的猜想。

    “另外，这和我之后的那个故事是同一个谎言，不过我想更加精妙的谎言就在于，你只能识破其中的一部分，或者说在你认为其中一部分是假的时候，你可能就默认了那另外的一部分是真的了。”夕影的声音安静而无波澜。

    她永远都是这样淡淡的语调，似乎这个世界都与她无关的样子。

    而轩轶则明显愣了一楞，因为他必须承认夕影说的很对。

    在说她需要凤凰遗蜕之后，接下来夕影讲了一个非常拙劣就好像是在敷衍自己一样的故事，然后让轩轶直接认定对方的那个故事是假的，而夕影也坦然承认了这件事情，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但是轩轶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故事的前提，夕影需要凤凰遗蜕的前提都是假的。

    这就有点太过分了。

    就好像你去诈骗的时候，说你需要一百万块钱，然后再讲了一个天花乱坠的故事让我把这一百万块钱交给你。

    聪明的人判断出来这个天花乱坠的故事是假的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再聪明的人也应该不会想到，那个诈骗者根本就不需要这一百万块钱。

    轩轶瞬间真的是有点那么服气了。

    “你，生气了？”而随即，夕影便小声问道，有些委屈和害怕的声音，就好像小奶猫在呼噜呼噜凑近你讨好你的那种感觉。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因为轩轶已经知道夕影其实是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女孩，甚至要比林薇这种天生古神还要强大可怕一点的恐怖生物。

    可是她自己非但没有这样的自觉，反而会经常以这种姿态来示弱讨好。

    “没有了。”轩轶轻声说道：“我只是有点气自己笨而已。”

    “我们来说正事，我依然很想知道当时在彼岸你们和黄金人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夕影坐直了身体，轩轶依然躺在她的身旁。

    这明明是一个讲大故事的环节，但是夕影的回答却让轩轶失望到了极点。

    “接下来，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说完这句话，夕影顿了顿；“但是，那种情况下什么都不发生才是最好的事情。”

    轩轶暗中点了点头。

    是的，什么都不发生才是最好的事情，这才是最理想的情况，因为在那种情况下，连夕影这样迟钝的生物都能够体会到在彼岸处处危机的情况。

    “那些黄金人类首先想要邀请我和哥哥成为他们同样的生物，也就是彼岸端坐神位的神祇，但是他们却拿不出能够治愈我的方案，最终被哥哥拒绝了。”

    “然后退而求其次，他们希望哥哥可以让霓凰一族取代被元气大伤的幽影一族成为新的魔之眷属，而他则将会成为他们在凡世的代言人。”

    “这件事我哥哥本来没有那么在乎的，原本也想一并推辞，但是那个时候对方却开出来了一个非常难以拒绝的条件，所以最终哥哥答应了。”

    很难得的，夕影卖了一个相当有含量的关子，让轩轶有一种老怀堪慰的感觉。

    而轩轶也问出来了那个问题：“对方给出了什么样的条件？”

    “他们答应唤醒已经沉睡数千年的那个人，说她可能会给哥哥他想要的答案。”

    夕影用了代表女子的她。

    “她是谁？”轩轶只能继续问道。

    夕影看着轩轶，浅樱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在泅渡彼岸之战中最强的战士，成功获得死亡权柄的古老神灵。”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她告诉我说，可以称她为兰。”

 第118章 梦蝶少女

    轩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毕竟对方是万年前的人物，哪怕说是号称拥有彼岸的最强之名。

    不过轩轶从对方掌握死亡权柄这个描述中意味到了一些东西：“所以说她就是那个无法言说的死神了？”

    死神，真的是一个耐人捉摸的神职，如果不是说轩二向轩轶保证过这个世界死者绝对无法苏生，他其实会很想知道那个死神究竟能够做到怎样的神迹。

    “是的。”夕影回答了轩轶，然后停顿了一下，组织语言：“并且非常可怕。”

    “你和夕天联手也打不过吗？”轩轶问道。

    “我不知道。”夕影坦然摇了摇头：“因为没有真正打过。”

    “但是我是会绝对阻止那一天的到来，因为我只知道我们虽然有赢的机会，但是真正死去的人很可能是我们。”

    轩轶看着夕影，知道这位少女的意思。

    因为夕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过，因为只有打过才知道。

    但是夕影又知道不管能不能打过，只要打，她和夕天就很可能死，那么夕影就绝对不愿意去试。

    只能说这个少女真的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以及她是一个非常较真的人。

    “然后呢？”轩轶只能问然后呢。

    “然后她提出要单独和哥哥说几句话。”夕影看着轩轶说道：“我本来不愿意的，但是哥哥却一定要我答应。”

    所以她就答应了。

    轩轶知道了夕影的意思。“”

    就像他每次都能够提前领会到这个少女所想要表达出来的情绪一样。

    “他们单独呆了多久？”轩轶转而问其他的侧面问题。

    毕竟夕影是真的不会说谎的那种人。

    “没有很久，大概只有十分钟左右。”作为空间的掌控者，夕影对于时间的敏感程度远远不如夕天。

    “出来的时候，哥哥捂着胸口，嘴角有血。”夕影接着说道。

    “我当时就有些生气，但是哥哥却告诉我要我谢谢那个叫做兰的家伙。”

    轩轶陷入了沉默。

    他从夕影口中已经得到了非常多的关于彼岸的事情，不过那些对于轩轶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那必须是你拥有圣人级别的实力才有机会染指的领域，而至今为止人类才有几个圣人？

    万年以来，除了夕天之外，天地诞生的圣人不过三个，轩轶再如何自傲，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成为新的一位圣人。

    但是少年至少有一件事情清楚了。

    “这就是你在彼岸最后发生的事情对吧。”

    夕影平静点了点头：“见过那位自称兰的死神之后，我和哥哥就离开了彼岸，哥哥选择给霓凰一族戴上了魔之眷属的冠冕。”

    “至于我，回来之后，哥哥就用那块红玉制造了你身下的玉棺，让我制造了这片神国，然后以那已经枯竭的凤凰遗蜕作为了神国的钥匙。”

    “以我自己的力量将我封印在这里，然后哥哥再静止了这里的时间。”

    夕影说的平静，但是轩轶却听得震撼不已。

    是的，夕天最后从死神那里果然听来了一个了不得的主意。

    这种方法等于说是让夕影自己给自己制造了接近于永久的陵墓，然后夕天再给这个陵墓施加了冻结光阴的魔法，从而让原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要无休止向外界释放能量的夕影，在某种程度上减缓了自己的死去。

    可能当时那位死神对夕天还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但是由于夕影当时不在现场，所以说不知道轩轶一点都不意外。

    现在轩轶至少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夕影为什么会躺在这个精致陵墓的红玉棺中了，以及这个玉棺本身应该就有封锁夕影本身灵力溃散的能力，而当轩轶自己选择斩开红玉棺的时候，或许就已经破坏了夕影身上的封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夕影还是夕天，似乎都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怪罪自己。

    而他们的意思反而是倾向于，注定将会有一个人会做这件事情，而自己就是那个最有可能的人。

    “被封印的日子，应该会很痛苦吧。”轩轶开口这样说道。

    “其实有点像梦一样。”夕影点了点头，然后又轻轻摇了摇。

    点头，是承认有些痛苦，但是摇头，却似乎是意思没有那么痛苦。

    “然后，我开始做梦。”夕影没头没脑地这样说了一句。

    “做梦？”轩轶有些疑问，但是夕影却肯定了少年的说法，重新将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做梦。”

    “最初的时候，我梦自己是一个什么都知道的孩子，可以生活在那个广大世界的孩子。”

    “因为我曾经看过那个世界，但是如今我的身体却被禁锢这方寸之地。所以只有思维可以自由地翱翔。”

    “所以我可以借助那个孩子的手和眼以及心灵，却接触那个我曾经无比渴望但是却始终无法触摸的世界。”

    “当然，无论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警惕，总之在最初那场梦中，我刻意保持了自己和那个梦中的自己的距离。”

    “我就像是一个喜剧的旁观者，她是我最喜欢的演员，我看着她用她自己的姿态生活在那个世界里，结交那些值得结交的朋友，品尝那些值得品尝的美食，游览那些值得游览的美景，然后与那些值得战斗的敌人战斗。”

    “就好像一个瑰丽无比又神奇的故事冒险故事，这依然是我最喜欢的一场梦境。”

    “虽然说最终，因为种种原因，这场梦迎来了终结。”

    轩轶看着夕影的眼睛。

    她的眼睛中是迷茫中夹杂着失落的情绪，可见她真的很珍惜那场梦境。

    但是轩轶心中某种预感终于越来越强烈。

    “你做梦的那个女子叫做什么名字？”轩轶问道。

    “她没有名字。”夕影看着轩轶说道：“我允许她用我的名字，但是我也希望她能够给自己起一个只属于她的名字，只是她到最后都没有这样子做。”

    “但是在她的那些朋友中，有人给她起了一个她不算喜欢，但是能够接受的名字。”

    “是三殿下对吧？”轩轶看着夕影，在夕影开口之前说到。

    夕影这下真的很意外。

    “你怎么知道的？”

 第119章 看到未来

    轩轶怎么知道的？

    如果这一切都已经成为昭然若揭的事实，轩轶又怎么可能不会知道呢？

    毕竟少年和三殿下见过了那么多次面，那个容貌同样绝美只是说年轻看起来稍微小一点的黑衣红发少女，几乎是每一个人见过都不会遗忘的存在。

    当然，轩轶也同样清楚，那个沉默寡言或者干脆说不会说话的人偶一般的侠之一脉护道者，自己一定说到了非常强大的限制。

    而到了现在，随着夕影的出现，夕影，三殿下，妖妖三个人之间那若有若闲的联系较之以往何止增强了以道里记。

    当初轩二在兰阴城的白骨之殿中，利用妖妖的身体召唤了三殿下来作为金牌打手，那个时候轩轶顶多只是怀疑妖妖和三殿下之间存在着某些奇异的联系，就好像在遗忘之城九重云霄前妖妖自己通过自己的危机状态来让三殿下出来解围一样。

    不过那个时候轩二根本就没打算将这部分究竟代表着什么告诉自己，就像现在他依然安静地蜷缩在自己的身体中一样，完全没有打算和眼前的夕影叙旧的打算。

    想到这里，轩轶看着夕影：“轩二，不，陌小京你认识吗？”

    虽然说轩轶现在已经知道了轩二的真实姓名是奥斯京陌，但毫无疑问，陌小京才是这个少年行走于天下之间的名字。

    轩轶心中瞬间响起那个少年有气无力的声音：“所以说有这么卖人的吗？”

    这样说着，轩轶只觉得有什么如同气泡或者了水雾一样轻飘飘的东西脱离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再看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雪白武士服的俊秀少年站在自己身边，正向着夕影弯腰行礼。

    他的形体空空而虚幻，让人一看便知道不是真人。

    “陌小京见过夕影殿下。”轩二这次开口，开的非常认真并且恭敬，似乎他对夕影真的怀着某种异样的情绪。

    或者说，他们真的是千年前的故人。

    而夕影则望着陌小京的影子，有些悲伤和怅惘地开口问道：“所以说到最后，只剩下了你一个人么？”

    “千年时光悠悠流过，这个世界能够对抗时光的存在实在太少了。”陌小京微笑开口，这是轩轶第一次看到陌小京的真实模样，平常的时候他都是用自己的样子出现和他交谈的，而这一次很明显他用了自己的生前的形象。

    生前的陌小京是一个让人看着就感觉非常稳固安心的少年，甚至说连轩轶都有点自愧不如，倒是容貌，果然陌小京所说自己是他后代这件事没有欺骗他。

    他们两个人的相似之处不仅在于黑发玄眸这样奥斯家族每个人都有的体征，连体形和五官轮廓，其实都有至少七成的相似。

    所以说轩二当初藏在皇天古剑中最终愿意出手帮助自己，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这是轩二没有说，轩轶就永远没有机会去问。

    “是的，千年前那一次见面，转眼就物是人非。”夕影看着陌小京说着，然后她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轩轶。

    “所以他果然就是我们在等的那个人？”

    “这是您应该确认的事情。”陌小京恭敬说道：“当然，在我看来，是的。”

    “他是那个符合预言之人。”

    轩轶静静听着，努力分析这两个人这次的交谈又意味着什么。

    因为这次很明显和自己有关。

    关于自己是什么预言之子，约定之人的事情，轩轶已经听过轩二说过不少次了，但是只有这一次有真实的实感。

    那就是命运推动着自己来到这个霓凰地宫，然后亲手斩开那个红玉的方棺。

    无论自己之前做什么，无论自己如何挣扎，这个世界线最终都会将自己修正到这条线上，这就显得非常诡异和可怕了。

    所以等到这两个人在面前的寒暄过了一阵，轩轶才开口问道：“什么预言，你们一直在说预言预言的事情。”

    轩轶思考了很久，终于认为这个时候自己单刀直入，可能会获得更多的情报，因为无论是诚实可信不会说谎的夕影，还是总喜欢转移话题来避免自己追问的轩二，此时的单刀都是他最有力的进攻武器。

    陌小京虚幻的身体看了夕影一眼，他整个人是灵体的形态，朦朦胧发着光，轩轶甚至怀疑这是在夕影面前陌小京才愿意花大代价所维持的样子。

    夕影也同样看着陌小京，点头然后摇头。

    不知道为何，轩轶看到他俩的交流，总感觉自己才是那个悲伤的第三者。

    但是陌小京从夕影的态度中找到了自己要的答案，然后回头看向轩轶：“预言，是关于那位死神的预言。”

    “当初夕天之所以愿意从彼岸离开，除了那位自称为兰的死神展示了自己几乎无法抵御的惊人伟力之外，更重要的是，她给了夕天一个预言。”轩二说道，然后看着轩轶：“你知道圣人的存在意味着什么吗？”

    轩轶当然不知道，因为他距离那个境界还有这太过遥远的距离。

    轩二笑了笑：“圣人最重要的力量，就是能够超脱于这个世界，不受世界与命运影响的力量。”

    “否则的话身在命运长河中，即使你本人的力量再如何强大，如同林薇，如果夕影这样的生来就几近于在蔑视世界的存在，依然是命运掌中的玩偶，无法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而圣人则不需要，他只要不踏足长河之内，那么他就能够生来斩断自己与世界的一切联系，从而不死不灭，于天地万物同寿。”

    “但是上古三圣我没有记错的话都已经死掉了。”轩轶开口说道。

    这并不是反驳，而是希望轩二能够给他更加有用而重要的讯息。

    果然这位少年体内的寄生者笑了笑。

    “三圣有各自自己的原因，难以一一足道。”

    “但是你要记住的是，真正强大的人，当自己希望死去的时候，那么他应当也有死去的这个资格。”

    “圣人因为能够跳出长河之外，所以同样，他们也有追溯这个世界过往与未来的能力，所谓全知全能是人类所追求的重点，至少说圣人就是最接近这个终点的生物。”

    这次轩轶终于抓住了重要的核心。

    “你的意思是说。”

    “圣人可以看到未来对不对？”

 第120章 我还在

    其实有一点轩轶必须承认，那就是相对于夕影，轩二真的是一个更加合适的请教对象。

    当然，这种情况只可能发生在夕影在身边并且默许轩二可以说这些话的时候。

    否则其他的时候，轩轶想从轩二那里哪怕只想知道一点点的密辛，都要像挤牙膏一样付出漫长而艰辛的努力。

    “看到未来。”轩轶说了这样的话，而轩二点了点头。

    “是的，圣人能够看到未来的轨迹，从而做出自己对未来的预言，能够打破圣人预言的只有另外一位圣人，但是这也意味着他要承受改变世界的反噬。”

    “最初的时候，圣人的陨落很多都与这种改变世界有关，比如那位创造了叶夜学院的月佚圣者。”

    “圣人也是依靠着这种能够看清命运丝线的能力，所以才能够在这个世界中自由生活，但同样，圣人不得干涉尘世这条规则也逐渐被他们总结出来，然后加以实行。”

    “而越强的圣人，所能看到的未来也就越加真实与可信。”

    轩二看着轩轶说道，轩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因为那位死神很可能是这个世界还活着的最强大的圣人。

    比夕天还要强的圣人，只是想想就感觉不可思议的恐怖。

    所以说她所看到的未来是最为可信与真实的。

    “所以说——”轩轶看了一眼夕影：“死神给了关于她的预言对吧？”

    夕影微微颔首，但是开口的却是轩二。

    “她终将死去。”

    “但是从她死去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生命才会重新焕发出光彩和意义。”

    轩二说出了这句有些故弄玄虚的话语。

    但是轩轶的表情却没有因此而轻松。

    反而有些越加凝重的意味。

    “但是她不能在一千年前就死掉对吧？”轩轶说道。

    否则当时离开彼岸的时候夕影就可以干净利落地去死了，又何必以这样痛苦而艰难的方式熬到了现在。

    毕竟夕影是真的被封印在遗忘之城的地底，以那样常人难以想象的姿态在接近静止的时间中度过了千年的时光。

    轩二看了面无表情的夕影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是的。”

    “在那位死神的预言中，千年之后，夕影会被一个注定的少年所唤醒，并且真正的经历并且结束她的一生。”

    “从那个时刻开始，她才会迎来死后的新生。”

    轩轶没有说话。

    因为很明显，死神所预言的那个唤醒夕影的人就是他自己。

    但是这样被别人在一千多年前就预言到自己的感觉，真的很不开心。

    他们在这个广阔而古老的陵墓之中，灵魂的虚影和千年的少女相对而立，只有轩轶躺在红玉的祭坛之上，就好像某个古老而伟大的仪式。

    只是身在仪式中心的轩轶一点都不感到开心。

    “所以说你们一直都在等待我的唤醒？”轩轶说道。

    但是夕影摇了摇头。

    “不，对我而言，那个唤醒我的人并不一定是你。”

    轩轶看着夕影，看着这个绝美的少女，明明说已经将那个目标锁定在了自己的身上，为什么现在夕影又要说其实他不是预言之子。

    “我一共做了两个梦。”夕影这样说道。

    “在第一个梦里，我化作那个无法自由言语的冷漠女孩，跟随着她去体味这个世界的喜怒哀乐。”

    “这样的生活非常优美而静谧，我可以坐在秋日的暖阳中看着摊开在膝盖上的书本，线装的墨香味在口鼻中氤氲弥漫。”

    “曾经有那个瞬间，我都以为以为自己可以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你没有。”轩轶说道。

    “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吧。”

    “是的，那个叫做三殿下的孩子的存在，会极大地影响我自身的力量，或者说，由于她的所有力量都来源于我的本身，所以说她在我梦里所使用的力量，最终也是被我所支付。”夕影只说了这一件事情，轩轶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因为三殿下虽然相对于夕影仍然是弱小的，这一点轩轶见过三殿下出手时候的表现，但是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三殿下依然是一个庞然大物。

    所以说夕影做梦等于自杀，等于将自己生命的油灯上再点了一根烛芯。

    那么三殿下最终的命运也就不言而明了。

    “第二个梦就是关于妖妖的梦对吧。”轩轶说道。

    妖妖是那么的弱小，当然不会对夕影造成什么负担。

    只是轩轶好奇的是，妖妖对于夕影究竟意味着什么。

    因为同样，妖妖与三殿下的区别，是每个人都能够看出来的。

    三殿下真的就只是一个用来观察世界的人性，什么样的灵魂装入她的身体，她便执行出来什么样的事情。

    但是妖妖不一样。

    如果不是妖妖能够完全展现出来一个人类应该有的灵魂和想法，轩轶也不会一路拼命走到现在。

    即使说最终妖妖用自己的那个丑丑的垂死的身体换来了眼前这个可能是世间最美的少女，但是轩轶依然很怀念并且想要当初的那个女孩。

    非常非常的想要。

    以及他不认为妖妖就会真的这么消失。

    “是的。”夕影点了点头：“妖妖是我做的第二个梦。”

    “第一个梦的时候，我假设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另外一个我，她有着我完全无法想象的生活。”

    “所以那个梦最终造就了三殿下，并且最终因为是三殿下耗尽了我能够维持她在外面活动的力量，那个梦最终迎来了没有那么美好的终结。”

    “至于第二个梦，我希望我可以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一个从零开始的人生，所以我假设我什么都忘记的话，什么力量都不曾拥有的话。”

    “那么我会又遇到谁？”

    “谁又会收留这样一无是处的我。”

    夕影看着轩轶：“然后我在那个冰雪的夜里入梦。”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你站在我的面前，然后问我。”

    少女的眼中是一片温柔的红色湖水。

    “你家住在哪里？”

    “你爸爸妈妈在哪里？”

    轩轶愣住了。

    他看着这个平静坐在自己红玉床床头的女子。

    一路上他几乎问清楚了所有的事情，但是只有这件事情最终没有问。

    也不敢问。

    那就是妖妖究竟现在哪里？

    “妖妖？”轩轶看着夕影，试探着问道。

    夕影轻轻咬了咬嘴唇。

    “嗯。”

    “我还在。”

 第121章 梦醒时分

    虽然说眼前的人依然是夕影那张美到非人的极致面容，但是这一瞬间表情上流露出来的生气，让轩轶不由自主就认定对方应该是妖妖。

    因为之前的夕影，从来做不出这种含义丰富的表情，因为就像她所说，她在过去哪怕千年的光阴中，事实上并没有什么与世界接触的经历，或者更极端说一点，一直都是她在观察这个世界，只有当夕天才和她有一些真实的联系。

    而这个联系也因为千年的封印被压抑了许多，哪怕说那位族长大人在封印了夕影来延缓她的寿命的同时，同样封印了自己身边的时间，以自己实力寸步不进为代价，一心一意等待着她的苏醒。

    “这是怎么回事？”轩轶忍不住开口问道。

    “因为我只要诞生在这个世界，就不会轻易消失。”夕影或者妖妖安静回答眼前的少年：“况且夕影她要比我曾经所想的那样恐怖的黑暗存在，要温暖平和无数倍。”

    夕影说的这句话事实上同样缺乏真实。

    以及事实上轩轶并没有看到妖妖选择燃烧身体让夕影从自己的体内诞生而出的那一幕。

    他只是单纯的感觉有点想不清楚。

    虽然说现在轩轶在夕影的讲述下，已经差不多完全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关于夕影自己的前生今世，都在少女那简短而有力的叙述中有了一个完整的轮廓，其实夕影的人生在她联手和夕天覆灭幽影一族，并且前往了彼岸求得神谕之后，几乎已经告一段落了。

    她自愿展开了自己的神国，然后让兄长将她的身体封印在这里，让这里的灵气聚集氤氲，而不至于最终消散如蜡烛一般燃尽最后一点烛油。

    而同时夕影自己在千年的封印中不甘寂寞，所以开始做梦。

    她的第一梦是三殿下，但是最终因为三殿下的存在会消耗她的太多力量而作罢，她梦醒然后再睡了下去。

    至于第二次做梦，则就是眼前的这一次，她选择梦了妖妖。

    而现在这一场梦同样醒来，但是夕影却告诉自己，妖妖依然在自己的身体中。

    轩轶此时甚至不敢怎么说话，因为害怕说错话，因为害怕因为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打破这好不容易在眼前构建起来的幻想。

    而周围的轩二则轻轻咳嗽了一声，看到两个人的谈话又陷入了短暂的僵局，开口说道：“三殿下还在这里吧？”

    夕影点了点头：“是的。”

    “还在。”

    “那么只要让三殿下站出来，你的这番话才更有说服力和真实感。”轩二如是说道。

    “也是。”夕影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轻轻画出来一个圈。

    那是一个浑圆的圆圈，圆圈中的空气开始泛起奇妙而波澜的涟漪。

    在那些散发着微光的涟漪中，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娇小少女低着头从哪里走了出来，黑色的兜帽下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火红的长发轻轻勾着雪白的下颏，就好像火焰的莲花包裹着莲蓬。

    她一步步走来，抬头看了一下眼前的三个人，然后开口，语调虽然平静但是却多了很多生气。

    最重要的是，自从轩轶见过这位三殿下以来，其实从来没有听过她说话，而所有人也对她不会说话而感到理所当然，就好像她本身就是一个人形的傀儡娃娃罢了。

    而现在看来，是因为夕影停止了做梦，所以说三殿下体内的灵魂就被抽离了身体，作为单纯的执行傀儡而存在的三殿下，从此就单纯地作为侠之一脉的护道者存在到了今日。

    不过至于现在，她的灵魂似乎重新回到了身体之中。

    “好久不见。”三殿下看着轩二开口：“以及我很抱歉。”

    “如果当初我还在那里的话，那么很多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

    “一切都已经发生，我们始终要向前看的。”轩二耸肩笑了笑：“况且我们每个人最终都相信，这应该是我们共同所追求的结局。”

    “不过学姐，你更应该向这个少年解释一下你和她们之间的关系。”轩二如是说道。

    三殿下点了点头，然后转向轩轶：“如你所见，我就是我。”

    我知道你就是你，轩轶自己心中说道，但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我是夕影的灵魂中剥离下诞生的人格和记忆，但是我并不是夕影。”

    “我所拥有的记忆都是关于自己的，我所拥有学会的那些情感，都牢牢锁在自己的意识之中。”

    “所以我和夕影虽然更像是人格的分裂，但事实上我们是在一个躯体中一前一后诞生的双生子，她是一个过于善良的孩子，善良到甚至愿意和别人共享自己的身体。”

    “我原本应该在千年前她结束入梦的时候就会如同肥皂泡一样消失在这个世间，她却最终邀请我和她一起沉睡，一起去在梦中看这个世界。”

    “而我残留下来的躯体依靠简单的本能驱动，便是后来千年，你们所见的那个三殿下。”

    轩轶静静听着，终于发现相对于夕影，无论是三殿下还是轩二，其逻辑都要清晰很多。“你的意思是说，妖妖和你不一样？”

    其实方才的许多对话中，揭示出来的事情都是妖妖和三殿下不一样，但是究竟是一个怎么不一样法，却很难真正的说清楚。

    不过现在，轩轶已经感觉自己越来越清楚了。

    就好像他明确感受到了妖妖现在依然身在夕影的体内，并且存在的痕迹比轩轶想象中要大得多。

    “妖妖当然和我不一样。”三殿下点了点头：“我是夕影梦中的别人。”

    “但是妖妖却是夕影梦中的自己。”

    梦中的别人和梦中的自己。

    轩轶骤然间明白了许多。

    是的，如果你梦中自己是一个和自己毫无干系的人，或者说是一个自己想要成为却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的人，那么苏醒之后，这件事情对自己而言大概就只是梦罢了。

    但是如果你在梦中是梦的真实的自己，只是忘记了那些身份与力量，那么苏醒过来之后，这应该就是第二段人生了。

    也就是说，妖妖事实上是夕影给自己开启的第二段人生，因为她原本的人生经历就浅薄地像是一张白纸，所以说和轩轶相处两三年里，对于这个少女性格的培养或许并不比她之前的那十九年的高塔生涯要逊色。

    而夕影则一直在静静聆听，等到三殿下解释地差不多了，她才轻轻补了一句。

    “我曾经以为。”

    “当她苏醒的时候，我就会消失。”

    “但是现在看来，只是我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忘记了自己是谁。”

    “而现在，我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了你。”

 第122章 死与新生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轩轶听着夕影的话语，一时间脑海中是这句话在回响。

    昨夜雨潺潺。

    “我大概明白了。”轩轶仰头看了看那个天花板。

    周围的绯红雪花早已经尽数落地，但是并没有融化，而是在这个奢华的陵墓中铺就柔软的雪毯。

    “是的，一觉醒来之后，我变得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看许多。”夕影微眯着眼睛说道：“你看，我一直都害怕自己不够好看，所以害怕你不会喜欢我。”

    “可是现在我明明已经这么好看了，但是我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人类果然总是这样矛盾的生物了，我其实，还是蛮希望自己还只是那个丑丑的小女孩，可以在你的怀中撒娇，可以单纯地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少女的声音轻轻，温和而美好。

    现在的她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皮囊。

    但是她却一点都不感觉开心。

    轩轶也望着对方。

    在听过这样一个漫长故事之后，轩轶已经相信，妖妖和夕影，正如她们所说的那样，是一个人的不同阶段。

    正如同你在旅行中经过了两个不同的城市，这两个城市中有着不一样的风景，当你到了第三座城市的时候，你肯定与第一座城市的你有着不小的差别。

    因为人就是这样在旅行中成长的动物。

    “只要你活着就好。”轩轶这样说道。

    “是的，只要我还活着，就好。”夕影有些高兴地重复了轩轶的话，只是这个高兴只持续了那么一瞬间。

    “但是我又快要死掉了呢。”少女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悲伤的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一件比如说我今天中午打算吃牛肉这样的事情。

    每个人生下来就会死，但是夕影是属于死的最早又最快的类型。

    哪怕说这位与夕天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少女如今其实已经有一千三百多岁了，事实上因为她这一生的经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高塔和陵墓中度过，所以说她的心理年龄甚至说连十九岁都不到。

    否则的话，她也不会第一次做梦梦到的三殿下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

    至于第二次做梦，年纪干脆就只有不到十岁的样子。

    “还有多久？”轩轶问道。

    这是方才夕影已经将清楚的事情了，甚至有彼岸的大人物亲自给出了自己看到的未来的预言，那就是夕影真的已经时日无多。

    并且这一次，轩轶将她唤醒，其实就是敲响了她通往死亡的钟声。

    “我有变厉害一点。”夕影看着轩轶，静静说道：“如果节省一点的话，我还能够活三年左右。”

    是的，夕影确实变厉害了一点，轩轶看着眼前其实有那么一点小得意的少女，她现在应该稍微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力量，虽然说依旧不能修行，依旧不能从外界摄取力量，但是至少她已经能够稍微减少自己体内能量的溢出。

    以及按照夕影的意思，那就是如果她节省一点，不激烈地打架的话，似乎可以活三年的样子？

    轩轶在心中静静思索着。

    “你不能继续在这里睡下去吗？”轩轶问道：“或者说再做一场梦？做梦的消耗，应该会更小一点的对吧？”

    少年谨慎地提出了建议。

    关于夕影目前的问题，这可是连夕天，连彼岸的那些黄金人类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轩轶不认为自己在三年的时间里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

    但是至少说夕天之前已经搞出来了可行的办法，至少说能够让夕影能够活下一千三百年的方法。

    如果说夕影能够继续睡在这里，继续原样将她封印在这里。

    这次同样只做一个小小的梦，像是之前妖妖那样小小的梦，不是既能够活下去，又能够和轩轶在一起吗？

    况且夕影这种自己做梦就能够在真实的世界中获得回馈的能力，实在太过于伟大了。

    让人想象一下就感觉伟大到极致的那种伟大。

    夕影看着轩轶，摇了摇头：“如果想要等我下次做梦，大概还需要一千年的时间来积蓄力量。”

    “以及妖妖为什么只能够存活三年的时间，是因为我的梦只能够维持现实中三年的时间。”

    “而且如果继续做梦的话，做梦的时间会越来越短。”

    “因为我的力量也在越来越弱。”

    轩轶陷入了沉默，因为夕影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当她下一场梦醒的时候，轩轶还能不能活着，这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了。

    她上一场梦梦的是三殿下，当她是三殿下的时候，在这个世界上有着那么多要好的朋友，但是当她这次苏醒的时候，只有一个身为灵魂体的陌小京能够和她续一点过去的旧。

    那种大梦醒来沧海桑田的感觉，只是想一想，就能够感觉到溢出文字的悲伤。

    轩轶瞬间明白自己这个让她继续睡下去的建议有多么残忍。

    以及妖妖是不会再回来了，当妖妖决定醒来成为夕影的时候，妖妖对于夕影来说，已经成为了一段血肉相连的记忆与情感。

    因为这个少女的情感历史原本就是一张空空如也的白纸，而妖妖的存在，则是那张纸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又如何能够遗忘？

    “但是，你如果在这个世界上行走，你是会死的。”轩轶看着少女说道。

    语气稍微有点颤抖。

    他是见惯了死亡的人，但是有些人的死亡，是无论如何见惯都无法接受的。

    就如同姐姐的那次死亡让轩轶至今耿耿于怀，并且将复活姐姐作为生命的目标之一。

    当夕影说出那句我大概省着点活能够活三年这句平淡的话语时，即使怀念，即使想要，但是轩轶的第一反应还是让夕影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睡下去。

    “我早应该在一千三百年前就该死掉了。”夕影看着少年的黑发玄瞳，平静说道：“或者说，再晚一点，在一千二百八十年前，那年我刚刚十九岁，全身上下困倦地提不起一点力气。”

    “我当时以为自己已经要死了，但是，当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封禁了这个古老的陵墓之中。”

    少女的语调轻轻。

 第123章 我就是妖妖

    轩轶知道夕影指的是当初她被夕天封印前夕的事情，那个时候夕影其实已经自己已经要死去了，她能力全开覆灭了整个幽影一族，又和夕天一起前往了彼岸去和那些强大无匹的黄金人类对峙，去寻找能够让自己延寿的方法。

    而当这一切失败之后，夕影其实自己都放弃的时候，夕天选用了这种算是绝境中无可奈何的方法，将夕影封印在了霓凰地宫的底层。

    故事从此就掀开了新的一页。

    甚至说夕影因为在沉睡中，自己的力量反而无处发散，从而造成了她自身状况的某种好转，所以说她才能做那个强横无匹的关于三殿下的梦，毕竟光从现在的三殿下仅仅是残躯的力量，就能够想到关于全盛时候的三殿下究竟有多么的强大。

    当然，后续也因为如此，最后三殿下让夕影元气大伤，直到千年之后，才再次做出来了妖妖这个梦，并且妖妖真的是一个身有暗疾的霓凰一族小女孩。

    夕影可以说是把真实的自己投射在了妖妖身上，所以才真的两个人几乎可以完整地贴合在一起。

    甚至说当轩轶带着妖妖排除万难来到霓凰一族向这里对自己仇视的那些人去寻求帮助的时候，和当初背着夕影去霓凰地宫找凤凰遗蜕给妹妹续命的夕天也有着极强的既视感。

    “所以说你宁愿作为一个普通人活过这最后的三年，也不会愿意重回地宫之中，继续以沉睡来对抗岁月？”轩轶已经知道了夕影的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毕竟三年的时间，说短不算短，但是说长，它真的不长。

    如果说夕影真的要跟在自己身边来完成这场冒险的话，每当回头看着这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就想起来她剩余的寿命的话，那种揪心的感觉，轩轶明白自己还是有点承受不住。

    “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做怎样的选择？”夕影看着轩轶，静静说道。

    轩轶有些哑然。

    是的，如果让他选的话，那根本就不用选。

    都是少年人，不会有那些古老存在为了活下去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轩轶是那种绝对不希望依靠沉睡来延缓寿命的，况且夕影的沉睡是真正的沉睡，她睡着的时候连身边的时间都会静止，绝大多数的时间对她而言就是眼睛一睁一闭的一瞬间。

    在这眼睑一张一闭的瞬间，有多少曾经许诺要一起成长冒险玩耍然后老去的同伴，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在岁月长河中死去，你回首的时候，只能够看到一抹浪花一瞬即逝。

    这就是夕天为什么要凝固自己身边的时间，好等待夕影的原因了。

    因为至少当夕影醒来的时候，这整个世界都截然不同的时空，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熟悉的痕迹。

    所以轩轶没有办法回答夕影的这个问题。

    所以他只能再转移一个话题：“夕天族长他是什么意思？”

    夕影听到这句话，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个轻轻的微笑：“我如果说他全听我的，你信吗？”

    我信。

    看到夕影嘴角那个小恶魔般的微笑和露出的洁白虎牙，轩轶那一瞬间简直神魂颠倒。

    至于夕天有多么深度妹控，看夕天为夕影做出来的那一系列事情就知道了，夕天全听夕影的，这个真的不是什么假话，而是句句属实的大实话。

    所以轩轶发现自己原本以为的最后一张王牌，可能也要就此失效。

    “那么你打算在我身边？”轩轶问道：“就好像妖妖曾经那样做的？”

    夕影她既然要离开霓凰地宫，但是她还是有很多的选择，比如说最简单的，就是留在遗忘之城，毕竟就像夕影自己刚从陵墓中苏醒对轩轶所自我介绍的那句话一样，她是族长夕天的妹妹，霓凰一族的少族长。

    就凭她是夕天唯一的双胞胎妹妹这一点上，霓凰一族就是她和夕天共同的霓凰一族，更何况当初在对幽影一族那一战中，夕影可是出过大力的。

    可以说她才是霓凰一族能够如今屹立于隐族之中，超然而上，仅次于归剑一族的最主要原因。

    她想在遗忘之城重新建起高塔，还是说在夕天的宫殿中和自己的哥哥共同居住，度过自己最后的三年，没有人能够替她做出选择，这一切都在少女的一念之间。

    或者说她想要游历这个世界，不是在梦中，而是真实地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用双眼去感受，用鼻子呼吸，用舌头品尝。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很简单。

    因为她生来便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除了自己的生死之外，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对她来说是问题。

    不过对于轩轶的这个问题，夕影蹙起了眉。

    她的眉毛很细，是那种明亮到纯粹的火红色，让人看着就感觉温暖和有力，眉毛的红色眼睛藏着深深的雾气。

    轩轶明显感到了她的不开心，这个少女其实也真的很简单，因为她不擅长也不喜欢隐藏自己的情绪，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她连说谎都不会。

    这种身为人的基本技能都不会感觉人生已经失去了意义和方向了好吧。

    “我说错了什么吗？”轩轶不由问道。

    “是的，你说错了一件事情。”夕影静静说道：“什么叫做妖妖曾经那样。”

    她看着轩轶，用接近宣言的语气：“除了我没有办法再小回十岁之外，我就是妖妖。”

    夕影用了我就是这样的表述。

    但是她已经是腰肢柔软而纤细的少女，或站或坐，皆有万种风情，当初一顾便能够倾覆三个王国，如今虽然可能要稍微打一个折扣的，但是即使是单纯依靠美貌，夕影也是毫无疑问的倾国倾城之姿，至少能够毁掉一个帝国。

    比如说奥斯帝国。

    轩轶虽然已经明白了妖妖和夕影的关系，可是现在看着眼前这个超级大美人叫她是妖妖，轩轶也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

    就好像当初妖妖说过等她长大自己要变得很好看很好看，轩轶没有想到妖妖长大真能够变得这么好看，并且更没有想到，妖妖的长大竟然是说长大就长大，根本就不给轩轶反应时间的那种。

    轩轶看着夕影，或者说妖妖。

    少女的脸颊纯白而精致。

    “我不会要求成为奥斯太子的太子妃。”夕影轻轻补充了一句。

 第124章 开心喜乐

    轩轶听过了这句话，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事实上如果不是夕影这个时候提起来，少年已经忘记了自己来到遗忘之城的最初目的。

    他最初来到这里，其实就是要完成霓凰一族与奥斯家族的契约，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太子妃。

    或许是两个，或许是一个。

    但是随着妖妖病情的加重，事实上轩轶已经早已经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知道夕影主动提起来，轩轶才意识到，竟然还真的有这么一回事的说。

    然后轩轶嗯了一声。

    “并不是我不喜欢你。”夕影看着轩轶，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我到现在，依然很喜欢很喜欢你的。”

    这位少女有着天底下最好看的皮囊，一颦一笑便能够倾尽君王江山，听着她说出这句我到现在依然很喜欢很喜欢这样的话，相信任何人都无法无动于衷。

    轩轶当然包括在内。

    他也明白为什么夕影先说了那句我不会要求成为太子妃，然后才说这句我到现在依然很喜欢你。

    因为这两个看似矛盾，但是夕影说的是同一件事情。

    她并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个角色的替换，就好像轩轶也没有准备好接受她一夜之间就长大，就变美这件事情一样。

    虽然说之前的妖妖一直都说想要长大嫁给轩轶，至少说是要给她一个能够争取的选择机会。

    但是当妖妖发现自己真的长大之后，她才能够真正理解轩轶为什么说她太小。

    那个时候妖妖可以有很多孩子气的天真和执拗，但是长大之后这些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嗯，谢谢。”轩轶如是回答夕影的喜欢。

    “但是我没有准备好。”夕影点头说道：“毕竟我当初其实还是想先慢慢长大的。”

    轩轶点了点头，表示尊重夕影的意见。

    曾经妖妖就好像自己的跟屁虫一般，为了让自己不把她抛下几乎愿意做任何的事情。

    可是就在一夜之间，这个小女孩就这样长大，不仅是妖妖，连轩轶自己都要去学着适应这个过程。

    轩轶从红玉床上坐起身来。

    在方才的时间里，少年躺在床上听过了夕影讲那个漫长的过去故事。

    夕影的凤凰真血在少年的体内燃烧转化，修复他今天已经过度透支乃至于有些虚弱的身体。

    而在吸收凤凰真血的过程中，轩轶甚至感觉自己那原本刚刚晋级事实上还不甚稳固的境界终于有了再次松动的痕迹。

    而他现在已经是法相巅峰，如果这个境界再有松动，那么前方便只有一个法相圆满了。

    这可是万物流转的法相圆满，即使是此时的轩轶，想到自己已经接近了这个境界，也不由的心中一热，毕竟他之前的每个圆满境都带给他了极大的飞跃，而显而易见的，万物流转这个目前为止仅仅专属于轩轶自己的法相境如果能够真的能够推到完美的领域，那么会带来怎样的能力。

    少年真的已经超级期待了。

    不过目前只是松动，在一个星期前，轩轶才刚刚险险抵达了法相洞天然后凭借凤凰之火和凤凰真血的双重作用才摸到了法相巅峰的门槛，想这么快晋级即使是轩轶也有些感觉力有未逮。

    不过仅仅是感觉松动，就是一件值得山呼万岁的事情了。

    如果现在不是在这座陵墓中的话。

    “现在是什么时间？”轩轶问道。

    在少年的记忆中，应该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了，因为首先自己昏迷可能就要昏迷个几天，毕竟那天受到的伤势是除了那天在众星之城求死之外最重的一次，众星之城那次是最后多亏了静谧之湖的帮助才捡了一条命来，这一次则是依靠夕影体内的凤凰真血。

    不过这件事情想起来是那么的讽刺。

    轩轶是为了求取凤凰真血才来到遗忘之城，才在霓凰地宫一步步披荆斩棘向前，可是到了最后，妖妖，或者说夕影其实早已经拿到了凤凰真血，并且最后轩轶反而是靠凤凰真血救了性命。

    “现在还是现在。”夕影笑眯眯地看着轩轶。

    轩轶想到了点什么，但是表情有点不可思议：“我有点不懂。”

    其实他是有点懂的，但是这个时候少年宁愿装作不懂。

    因为这件事情注定会是一件很烧脑的事情，所以说轩轶宁愿去听夕影来解释给他听。

    毕竟那段时间里，夕影可没睡，轩轶可是一直睡着。

    夕影伸手指了指天花板：“这里是我睡了一千年的地方。”

    轩轶表示他懂。

    “那么我睡了多久？”轩轶问道。

    “正常时间还是真实时间？”夕影问道。

    “都要。”轩轶已经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正常时间是半个月。”夕影歪头说道，红发的少女有那么一丝俏皮与可爱。

    毕竟她虽然可能已经有一千多岁了，但是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她事实上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真实时间，距离你抱着我走上台阶，刚刚过了五分钟。”

    抱上台阶，轩轶反应过来夕影指的是他之前抱着妖妖走上那条漫长台阶的过程。

    因为夕天在此之前说了那句请到我面前。

    现在轩轶知道了妖妖和夕天的关系，也当然理解了当时夕天为什么会说这样的一句话。

    或者说，自从自己来到遗忘之城开始，那位族长大人就已经在注视着自己，从带着林薇小姐姐闯关开始，到接下来自己独自一人，不对，还带着一个叫做卡斯特的金牌打手进入霓凰地宫的时候，同样在夕天的眼中。

    他就像自己之前所说的那样，不会干涉轩轶所作的任何事情，轩轶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那。”轩轶看着夕影：“我们回去吧。”

    他现在已经知道大概是什么时间了，以及为什么只过了这么短的时间。

    只能说，夕天所掌握的时间法则，可能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法则之一。

    夕影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周围，三殿下弯腰向着夕影行礼，然后整个人消失在空气中，而轩二则望着三殿下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看了片刻，然后回头看向夕影。

    “她还会在那里面多久？”

    轩二的她指的是三殿下。

    “这要看她想在那里面多久。”夕影回答道：“毕竟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已经那么陌生了，我想最终她还是会回到我的体内寄居。”

    “就像是我曾经承诺过的，当初我作为观众看了关于她的一生。”

    “现在轮到她做我的观众，看我接下来的故事。”少女这样说道。“然后我们一起死去。”

    轩二点了点头：“您总是那样善良而仁慈。”

    夕影摇了摇头：“我只是我而已，就像当初叶青同样站在我的棺柩之外与我对话，想要三殿下能够回去她原本的世界，我就没有答应。”

    “因为如果您答应了您就活不到今天这个时候了。”轩二轻声说道：“叶青也不会蠢到做逼您去死的事情。”

    “您能够答应把三殿下的身体放出来，我们已经非常感激了。”

    “至于今后，我祝愿您可以在剩下的日子里，玩得开心点。”

    夕影看着轩二的灵魂虚影，点头说了一声谢谢。

    轩二也回到了轩轶的身体中。

    整个陵墓之中，重新只剩下来了夕影和轩轶两个人。

    轩轶站了起来，站到了夕影身边。

    这个少女长大后果然好高，几乎能够轩轶的眼睛那里，少女穿着火焰的长裙，裙摆轻扬。

    “准备好了吗？”夕影问道，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拉住了轩轶的衣角。

    力度很轻。

    轩轶点了点头，随后他眼前的景色就出现了非常复杂的变化，等到少年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些如同油画一样混乱的色块终于恢复了原装，这一切不过只持续了零点几秒钟。

    他出现在了宴会的宫殿，那个最高的平台上，夕天箕坐在那张倒塌粉碎的王座上，用手撑着额头，平静和轩轶打了个招呼。

    这是代表着某种认可的招呼。

    来自于兄长对妹妹所挑选对象的认可。

    当然——夕天本人，应该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大舅哥了，应该没有之一。

    这不是轩轶第一次见过夕天族长的真容，毕竟上次已经看到了对方少年人一般的俊美面容，不过那个时候夕天根本懒得和他进行一句话的交谈。

    只是这次不一样了。

    毕竟夕影给他讲过那个漫长的故事之后，轩轶已经知道这位族长大人是会趁着下雨天去攀登囚禁着妹妹的高塔的角色。

    所以相比于那个横压世间千年的最强者形象，已经淡化了很多。

    况且，轩轶也同样知道，夕影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其实全亏了夕天的一己之力。

    所以轩轶想都没有想，就向着箕坐在远处的少年单膝下跪行礼：“见过族长阁下。”

    他跪了下去。

    轩轶当然知道，他能跪下去就意味着夕天同意让他跪。

    不过夕天的目光其实聚焦在轩轶的身边。

    夕影站在那里，手依然牵着轩轶的衣角。

    夕影对着他点头，红发的少女丽色天下无双。

    “所以你已经决定了对吧？”夕天看着夕影说道。

    语气轻轻，并没有太多的宠溺意味，但是却充满了意味深长的感慨。

    就好像你守护了某个人一千三百年，某一天，她突然对你说，她想出去走走。

    那一瞬间的怅然若失，轩轶或许可以体会，但是或许真的做不到。

    夕影点了点头：“我还有三年的时间吧，我会在最后的时间回来，陪你度过的。”

    夕天挥了挥手：“既然决定要出去，又何必回来陪我，我们都不是什么小孩子……”

    夕影松开了拉住轩轶的衣角，然后向前走了一步。

    她只走了一步，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夕天的面前，然后她弯下腰，将夕天抱在了怀中。

    “哥哥。”夕影开口轻轻呢喃。

    然后她在夕天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夕天脸上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情，他伸出手，揉了揉夕影的长发。

    “如果来生转世的话，我依然希望可以做你的兄长，看着你走过自己平安喜乐的一生。”

    夕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然后她用力握住了夕天的手掌。

    然后指节用力，将夕天从地上的王座残骸中拉了起来。

    夕天要比夕影想象中还要轻许多。

    轻得不像是那个号称世间无敌，连林薇都在他手下走不过一招的绝世强者。

    两个人并肩站在一切，手牵着手。

    同样的红发炎瞳，只是夕天白衣如雪，夕影身上的长裙如火。

    就如同一对真正的璧人一般，轩轶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初在幽影一族的战场上，这对兄妹是如何并肩对抗整个世界的。

    他只感觉有些美好，然后开始想念姐姐。

    他想念那个在湖中的姐姐，希望有一天可以和她一起这样手牵着手，走在阳光之下。

    然后在轩轶的面前，他看到夕影伸出来一只洁白的右手，平伸，然后如同水波一样起伏。

    轩轶感到了有极强的力量从夕影的手中如同一座灯塔，照亮了这个黑暗的世界。

    轩轶记得夕影说过，当她和夕天站在一切的时候，他们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

    强大到甚至足以改变世界。

    “你们好，我是夕影，夕天的妹妹，霓凰一族的少族长。”

    夕影静静开口，声音在整个殿堂中回荡，然后扩散到整个遗忘之城。

    所有人都停下来了手中的事情，聆听着在天地间回荡的声音。

    “我知道你们中间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因为我原本就不是一个值得被铭记的人。”

    “更何况，因为我的缘故，你们中的很多人遭遇过很多痛苦与不幸的事情，在此，我向你们表示歉意。”

    “霓凰一族会继续向前，凤凰之火既然点燃就不会熄灭。”

    “我会在这个世界的角落注视你们，然后守望你们。”

    “而在此之前，我想要宣布一件事情。”

    “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所有诞生过的污秽之血，他们所遭受的苦难与折磨，我愿意道歉，然后一己承担。”

    “我在这里，向天地许诺。”

    “这个世界所有的污秽之血，都会消失在他们诞生之前。”

    轩轶直到夕影的最后一句话出口，才意识到这个少女究竟要做什么事情。

    是的——她强大到足够改变世界。

    整个世界都开始发出蒙蒙的光辉，这个世界的许多角落，脸上或者身体上有着异样灰色鳞片，或者说干脆是蠕动的肉芽的丑陋的孩子们，他们全身都开始发出蒙蒙的光辉。

    这些光辉最终分散成光粒，然后向着天空升起，然后向着遗忘之城这处最高的宫殿汇聚。

    污秽之血是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夕天将它化为了诅咒，诅咒每个胆敢污染霓凰血脉的族人。

    妖妖当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时候从，曾经无数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遭受这么多的苦难。

    如果不是轩轶的话，妖妖其实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而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这个过错。

    从古到今，从夕天下达那个诅咒开始，所有因为霞之一姓与异族通婚所产下的孩子都将会消失在他们被孕育之前，所有的因果都会被在第一时间被抹去。

    既然因之不存，果当然也不复存在。

    那些光粒在夕影身上汇聚。

    少女的表情稍微有些痛苦，毕竟即使以她这样大的容器，承载这些东西也会感到艰难。

    但是她还是说出了下一句话。

    “然后，这些消失的孩子，将会在未来的一百年中，在霓凰一族的新生儿中诞生。”

    那些在夕影身上聚拢的光粒重新扩散开来，然后洒向整座城市，就好像无数随风飘荡的蒲公英。

    发着光的蒲公英。

    “愿你们在自己新的人生中，有灿烂美好的前程。”

    少女如是说道，然后松开了握紧夕天的手。

    “愿我可以有一个开心喜乐的结局。”

    夕影轻轻说道。

    她低着头，影子在身前拉出长长的阴影。

    （第六卷火凤燎原完）

 第1章 无趣的世界

    遗忘之城的夏季并不如同想象中那样炎热。

    轩轶穿着宽松的细麻衣，起床洗了把脸，将头上的黑发仔细梳理干净，然后走到了宫殿的阳台下，看着那一座座高耸的朱红色建筑在视野中如同森林的古木一样群起而立。

    阳光自天空照射下来，让少年的眼睛中映射着那个耀眼的火球。

    轩轶与太阳对视了片刻，直到对方在少年的视网膜上灼出来一个有些漆黑的暗斑，轩轶才移开了视线。

    体内的霓凰之血流动下，受损的眼角膜飞快的恢复正常，这让轩轶颇有些感到无趣。

    又是一天过去，少年比昨日更强。

    但是如今所经历的那许多事情，让轩轶又一次真实地意识到，自己距离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高度，距离的实在太远太远。

    可是他终究不是那些生来就强大无比的存在，修行更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道路，前日因今日果，你之前的基础打得有多扎实，那么将来你的成就就会有多么高远。

    注——这个说法对于林薇和夕影小姐姐无效。

    但是轩轶不是那样的人。

    他只能一步一步向前爬行，尽管说现在少年的成就在同龄中已经可以傲视群雄，但是他总是在找那些不可能的对象作为对手。

    比如现在，轩轶真的很想找到能够救夕影的办法，可是曾经的妖妖，至少他还知道能够在遗忘之城找到解救对方的方法，然后他便克服了所有的困难来到这里，并且最终走到了夕天的面前。

    但是现在，夕影的病究竟需要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够治愈？

    这可是夕天已经做过一次，最终都达到了彼岸，去向那些曾经的黄金人类亲自去索求，都最终得到了似是而非答案的事情。

    轩轶现在和夕天的差距有多么大，轩轶甚至第一次有那种即使我拼命修炼一直修炼到死，都未必有这位霓凰一族的族长大人更加强大的想法。

    但这是夕天都做不到的事情，即使说轩轶一向都以擅长创造奇迹而著称，但是对于而今的夕影，连自己一直倚仗的轩二都毕竟尊敬对待的少女，轩轶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或许就真的只能够像之前夕影所说的那样，像夕天所默许的那样，陪夕影让她开心地度过这最后的三年时光，毕竟这个少女曾经最初的寿命只有区区的十八年，如今已经一千多年过去了，怎么想，这笔生意都是赚的。

    夕影就是这样想的，但是轩轶并不希望这样想。

    但是除了这样，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这让少年有些头疼。

    越想越头疼。

    他就这样想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自己所居住的宫殿范围，有人好奇地将他拦了下来；“请问，那就是轩轶吗？”

    对方居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这让轩轶有些意外，因为无论用哪种语言，轩轶现在所使用的这个名字都是比较生僻拗口的那一种。

    所以轩轶定睛向着对方望去，却看到是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女，火红长发，眼睛中充满着好奇的神色：“我是落果果，请问您是轩轶吗？”

    轩轶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会这么出名，他不由抬手摸了摸鼻子，然后确认自己最近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是，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我想向你挑战。”落果果理所应当地说道：“我听说您现在是遗忘之城最厉害的年轻人，听说您甚至打败了夕涯祭祀，所以我很想知道您究竟有多强，好让我找到自己前进的方向。”

    轩轶表情更加古怪了。

    是的，现在的轩轶很出名是真的，因为他的两次闯宫，一次被夕天族长给倒带倒成了不存在的事情，而第二次，则是在所有人的面前抱着妖妖最终走到了那座宫殿之内。

    虽然说那个时候整个遗忘之城最强大的战力基本上都在宫殿之中给夕天族长祝寿，但是停留在外面的人中也并不是没有实力强大的佼佼者。

    但是轩轶还是抱着污秽之血一路走到了尽头，没有人敢阻拦他。

    不过轩轶比较好奇的是，他正面击败了夕涯这件事情，眼前的这个落果果是怎么知道的。

    毕竟他和夕涯的战斗是发生在霓凰地宫的最深处，并没有其他的旁观者。

    轩轶当然没有向任何人炫耀这场胜利的意思，这样的活，眼前的落果果还是知道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是夕涯自己说的吗？”轩轶问道。

    是的，只有那位可以操纵赤色雷电，并且自己的速度也像雷电那样迅速的祭祀大人本身，并不忌讳这场失败，甚至愿意宣扬这场失败，眼前的人才可能会知道。

    “是的，夕涯祭祀还说，你是他所见过最有天赋的人。”落果果老老实实说道。

    少女的表情天真无暇。

    这让轩轶颇有些感慨，是的，大概只有像是遗忘之城这样与世隔绝的隐族城市中，才会诞生像是落颜，落果果这样直来直去，透明无暇的女子，当然，夕影某种意义上也是这样的女子。

    所以她让轩轶真的有点讨厌不起来。

    “那你应该知道你打不过我？”对方的体型相对来说比较娇小，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虽然她姓落，所以说身份地位应该处于比较高的档次，但是也绝对不会是什么族群的秘密武器。

    简单来说，就是她向轩轶的挑战绝对没有成功的机会。

    “所以说知道打不过就不应该打一架了对吗？”落果果认真看着轩轶说道，红色的眼睛中满是认真的神色。

    很认真很认真的那种表情，就好像猫儿盯着鱼，小狗盯着骨头的那种表情。

    轩轶只能叹了口气，看着对方，说好吧。

    他们在清晨的遗忘之城街道上，这里并没有太多的行人，不远处有行道树，是那种有着绯红叶子的树种，轩轶并叫不出来这种树的名字。

    阳光悠悠撒落下来，轩轶这天早上心情不好出来闲逛，便遇到了一位这样同样只是看到了自己就突发奇想的挑战者。

    少年不知为何答应了这个以往他根本不会答应的决斗请求。

    因为她说——这个世界上，如果知道打不过那就不打的话，那该多么没意思啊。

    是的，这样很没意思。

 第2章 禁足

    那一天阳光正好。

    清晨的空气清新而微甜。

    轩轶陪这个叫做落果果的少女，在街边的小树林里打了一架。

    如果说霓凰一族有一点好的，那就是这个种族大多结实耐操，自我修复能力极强，所以即使是落果果这样看起来有点娇滴滴的小姑娘，打起来也非常地凶残。

    虽然只是轩轶单方面地凶残，因为落果果真的不是轩轶的对手，她其实已经蛮厉害了，放到外面大概是法相不惑的境界，这倒不是太厉害，厉害的地方在于，她的格物和致知两境都有巅峰的水准，这就其实有点棘手了。

    轩轶本来还想留一点手，让对方可以知难而退，不过落果果是那种只要她还能够爬起来，那么她就一定会爬起来继续和你打的对手，毕竟某种意义上整个霓凰一族的都是打了鸡血的存在，所有只要有一口气在，他们就会继续爬起来战斗。

    所以说这场原本以为会很轻松的战斗，最后其实打了很久。

    虽然是轩轶单方面的施虐，一次次把落果果给击倒，扔出去，但是这个少女每次都拍拍身上的土，继续站起来说继续。

    轩轶其实已经有点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了，那就是自己的战斗方式据说也是她这个类型，大概就是有人指点了她。

    所以当落果果又一次被打倒，这次真的气喘吁吁几乎爬都爬不起来的时候，轩轶才在她的身边坐下，用七夕紫蓂的气息帮她刺激了经脉，缓冲了疲劳。

    但是这个小家伙爬起来之后，就想着要继续冲过来继续打，轩轶只能叹了口气，七夕紫蓂继续化作无数细小的气旋，在落果果身周的穴位上轻轻一扎，对方便呆立在面前，一时间再也无法动弹。

    不，至少还是能够说话的。

    “你要做什么？”落果果看着面前的轩轶，其实表情并没有太惊恐的意思，但是嘴上却说的很是违禁：“我还小，你不能对我做太过分的事情。”

    “如果你继续胡言乱语的话我就让你连话都说不出来。”轩轶叹了口气，经常和椒月在一切的少年，对于这种程度的段子已经能够听之任之，当做无事发生：“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问完我们就可以继续打了吗？”落果果问道。

    很开心雀跃的那种语气。

    不过轩轶倒是又叹了口气，看着她：“落颜是你什么人？”

    “我姐。”落果果这样说道。

    轩轶一脸原来如此的神色：“所以是她让你来找我的？”

    “是的。”落果果说道：“因为我姐最近被禁足出不来，而我总是找她，她大概是嫌我烦了，就说能够我找到更加合适的对手来训练。”

    轩轶回想了一下那个在凤凰台上连打了三天三夜连水都没喝一口的好战少女，一方面有种有其姐必有其妹的想法，但是随即想到，能够让落颜都叫苦不迭，那么这位落果果小妹妹的战斗力却是真的很恐怖了。

    当然，她的恐怖其实不在于有多么强，而是在于你无论将她达到多少次，她都能够重新爬起来。

    关键你又不好意思真的把她打死，那么这样的战斗，就显得成为一个极其消磨耐心的事情了。

    轩轶甚至有点怀疑这位落果果同学她在格物境所获得的巅峰境能力大概是有关于增强耐力的，以及落颜同学一定没有像轩轶这种惊人的定身法。

    毕竟真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轩轶现在这样把七夕紫蓂的气息用到这样炉火纯青的地步的。

    况且少年还精通医理。

    “落颜为什么会被软禁？”轩轶问道。

    他想起来当初在祝寿宫殿中，最后来到宫殿中和自己对峙的那些人中，就没有落颜的身影，当初轩轶可能还感觉是落颜不想在那种场合见面，可是眼下如果不是见到落果果，轩轶还不知道落颜竟然被软禁了。

    不过看落果果这个满不在乎的样子，可能落颜其实只是单纯被禁足了一下，因为她之前在对待自己这个问题上放水严重，虽然说随着夕影的出现，之前关于妖妖的误会不仅一扫而空，甚至说落颜因为她的提前弃暗投明，现在基本上应该处于弹冠相庆的状态。

    不过她似乎却主动接受了对她的禁足状态，并且完全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自己这边的打算。

    只能说这个少女的心思有时候真的是很难猜的。

    不过现在知道了，轩轶就感觉自己不能袖手旁观了。

    至少，他应该去看一看落颜。

    也是到了需要看一看落颜的时候了。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姐姐？”轩轶紧接着说道。

    落果果看着轩轶，然后摇了摇头：“姐姐特意叮嘱过，如果你想见她的话，那么就不能带你过去。”

    轩轶这次是真的叹了口气，他发现落颜有时候真的是别扭的有些可爱。

    其实卡斯特如果真能够娶了落颜或许也不错，只是不知道卡斯特什么时候还能够再来遗忘之城，毕竟上次来得就很不容易，而落颜的单身恐怕也不能够保持太久。

    毕竟落颜的条件那么好不是吗？

    想到了这里，轩轶再看向落果果：“如果我说你不带我去我就不陪你打架了你也不带？”

    少年说了一个有些绕口的句式，果然落果果对于打架还是很渴望的，少女的表情露出了明显的纠结神色，她回头望了一眼，不过一眼之后，表情却坚定了下来，她回过头来看着轩轶，认真的摇了摇头：“姐姐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嗯。”轩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反正现在落果果还被他困在原地，处于什么都做不了的状态，就像刚才她那句糟糕的发言一样，轩轶可以对她做任何事情，即使叫破喉咙也没有人回来管的。

    “对了，我们能不能换一个说法。”轩轶看着落果果：“你和你姐姐住的很近对吧？”

    “我们住在一起。”落果果说道。

    “嗯。”轩轶很满意落果果的发言：“你看，如果我现在放你回去，你会回家对不对？”

    落果果点了点头：“我还是个孩子啊，我当然会回家。”

    “那样，我就跟在你身后，不就找到你姐姐了吗？”

    落果果瞬间警觉了起来：“坏人，你都把自己的企图说了出来，你以为还会得逞吗？”

 第3章 画地为牢

    其实很多事情，只有说出来才会得逞。

    因为坏人并不是一个很好当的职业。

    当轩轶明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告诉落果果自己只要藏起来她就肯定找不到自己。

    接下来除非落果果坚持不回家，那么轩轶总能够找到落颜被软禁的地方，事实上，当落果果说出落颜是她姐姐，并且姐姐正在被禁足中这两件事情之后，一切就已经变得无可扭转了。

    “那个。”落果果看着轩轶：“如果我真的一直都不回家呢？”

    落果果认真考虑了这件事情，并且已经想好了大概能去谁家蹭饭。

    真不行就到眼前这位家里蹭饭？毕竟他现在遗忘之城已经算得上家喻户晓的人物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不在你后面跟着呢？”轩轶笑眯眯地说道：“你想想，如果你整天提心吊胆的，但是我其实根本就没跟在你身后，你不就是亏大了吗？”

    “也是啊。”落果果点了点头：“为什么你那么坏呢？”

    少女说别人坏的时候说的理直气壮。

    “因为你没有见过真正的坏人？”轩轶笑着说道。

    ……

    ……

    在成功说服了落果果小朋友之后，跟着落果果的步伐，轩轶一路来带到了落颜的家中。

    就像之前轩轶所了解的那样，落颜既然姓落，那么在遗忘之城的地位定然很高，落颜的家距离那座最高的宫殿很近，而按照遗忘之城的布局，距离那座宫殿越近，就意味着这里的主人地位就越高。

    不过落颜家的房子虽然外面很是高大，但是里面的布置却要比轩轶所想的要简朴地多，不要说和奥斯帝国的皇宫相比，就算是拿星城来类比，轩轶也是颇见过一些达官贵人的官邸，但是那些官邸和落颜家这个相比，就好比高楼大厦与茅草屋的区别。

    仅仅是内部装潢而言。

    当轩轶见到落颜的时候，那个曾经丽色无双的明眸少女正坐在窗前练字，黑色的墨汁从细密的毛笔笔头涌出，在纸上留下了遒劲有力的字迹。

    虽然这是霓凰一族的文字，但是轩轶在来到这里之前做过功课，并且不得不说落颜的字还真的不错。

    毕竟落颜本质上还是属于贵族阶级。

    轩轶就站在那里，静静等着落颜将一整张白纸写满，似乎是抄写的某篇古文，霓凰一族的古文大多数都有着万年以上的历史，对于轩轶来说就太过于晦涩难懂了，所以他盯着看了许久，最后也没有念出来第一个句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单独每个字勉强还能认识，但是结合在一起就不认识了。

    一纸终了。

    落颜搁下毛笔，张开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胸前绷出来美好流畅的线条。

    落果果在后面轻轻咳嗽了一声。

    落颜这才回过头看，看到站在门口的轩轶，晨光从他的胸前和发丝流淌而过。

    少女瞬间有点羞涩，嘴微张着保持之前伸懒腰的姿势，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赶紧在椅子上做好：“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里并没有佣人，轩轶本来还有点奇怪，后来想到即使是地位最低的霞之一姓，事实上也并不算是奴隶阶层，而是属于平民阶级，随着百族之战的结束，各大隐族都放出了自己的附庸种族，所以也就失去了奴隶的来源，万年过去之后，像是霓凰一族这样的古老隐族彻底将奴隶废除，也不是什么太过离奇的事情。

    也只有星城那样提前出世的隐族，才能够通过和外族的交往定居，从而得到那些普通凡人的供养，维持众星之城的繁荣昌盛。

    “你妹说你被软禁了，所以我就过来看看。”轩轶没有必要隐瞒的，那就实话实说。

    落颜狠狠瞪了落果果一眼，而落果果则一点都不害怕，还用手拉下眼皮对落颜做了一个鬼脸。

    “这是没有的事。”落颜看着轩轶说道：“只是我最近奔波，有点累了，所以就在家中休息一二。”

    “那要不我们出去走走？”轩轶笑眯眯看着落颜：“你看，我们怎么都算是老朋友了，我来到遗忘之城之后，一直还没有出去逛逛，看看遗忘之城的风土人情。”

    “我知道你这一路都是来出风头来了。”落颜叹了口气：“你抱着妖妖走了十里长街的事情，现在整个遗忘之城都知道了，并且当我们知道妖妖就是夕影少族长的时候，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大牙。”

    “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你还会在这里？”轩轶问道：“既然你们知道妖妖就是夕影，那么之前你做的一切都是师出有名啊。”

    所以有谁能把落颜软禁，又有谁敢软禁落颜？

    “画地为牢。”落颜回头看着轩轶：“因为我当时帮你，是完全的一己之私，所以事后我必须受到惩罚，就算没有人愿意给我，但是自己给自己的惩罚也不能少。”

    “况且。”落颜这样说着，顿了一顿：“我这次出门，收益良多，也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把这段时间所学仔细融会贯通一下。”

    “毕竟我差不多也已经到了冲击拿到关隘的时候了，能够动极思静对我来说也有好处。”

    落颜这一席话说的情真意切，基本上已经把轩轶所想到的所有能劝的角度都给说了一个遍，这让轩轶这边就有点小小的尴尬了。

    虽然说落颜此时的静极思动和轩轶之前对这个少女的印象截然不同。

    毕竟之前的这个少女，可是一个人莽到奥斯皇宫的可怕存在。

    “好吧。”轩轶叹了口气：“卡斯特来找你了，结果你却要画地为牢，看来你们是真的有缘无分，那我就先走了？”

    这样说着，轩轶转身向着门外走去，才走了三步，就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落颜已经走下来了椅子，快步向着轩轶这边走出来了几步，在身后叫住了轩轶：“喂，等等，你给我说清楚卡斯特那边究竟是什么回事。”

    轩轶眯眼微笑：“我骗你的。”

    “你看。”轩轶伸手指了指落颜的脚，少女已经走出了她的房门。

    “你已经走出来了自己画的牢。”

 第4章 如假包换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落颜看着自己已经走出房门的脚，这一刻非常想把轩轶按在地上狠狠走上那么一顿。

    虽然说落颜已经知道，现在的自己更不可能是轩轶的对手了，因为轩轶在正面击败夕涯的消息，已经通过夕涯自己的空中传遍了整个遗忘之城。

    如果轩轶真的连夕涯都能够击败，那么他现在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年轻一代第一人，甚至连一些较弱的洞玄之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落颜真的好不甘心，超不甘心。

    在一旁，落果果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清脆悦耳。

    落果果一笑，落颜立刻就待不住了，她转身走回房间，然后哐当一声巨响，房门被少女大力合上，然后门扉与门框相撞，在空中断为了三截，场面蔚为壮观。

    “这个需要我赔吗？”轩轶看向落果果。

    落果果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感觉明明是因为你方才笑才让你姐害羞的。”轩轶认真地和落果果小朋友讨价还价。

    虽然说落果果是小朋友有点过分，毕竟落果果其实已经十五六岁的样子了，身量也不矮，但是落果果的性格，很多时候会有种她才十一二岁的错觉。

    毕竟真的当初只有十一二岁的妖妖，都没有眼前的落果果活泼。

    落果果听了轩轶的话，自己想了想，发现自己真的是门坏的罪魁祸首，这样一想，嘴就有些歪了。

    “这个。”落果果看着轩轶：“你看，门是我姐姐自己关坏的对吧，所以说责任应该在她一个人身上。”

    于是一大一小二人瞬间就达成了伟大的共识。

    但是轩轶和落果果的交谈可没有刻意压低声量，甚至说还有些刻意放大声音的意味在里面，而且就算轩轶和落果果压低声音，也不是屋内的落颜所不能听到的。

    落颜的声音从房间里低吼出来：“不许教坏果果。”

    “你家果果明明是自学成才好吧。”轩轶笑着说道：“你都踏出来牢了，怎么，又想钻回去？”

    “是的。”落果果在旁边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大声清脆回答道：“我是自学成才的。”

    落颜的身形化作一束虹光，径直穿过已经破破烂烂的木质房门，将其彻底撞地粉碎，然后来到了落果果的身边，伸手就捏住了落果果的耳朵：“他是坏人你听到没有，不能跟他学！”

    “疼！姐姐，疼！”轩轶没有想到落果果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能被落颜揪住耳朵，并且很明显耳朵就是落果果的命门，少年瞬间就有点想下次如果落果果还缠他的话就不妨也试试这招。

    不过随即想到落颜是姐姐，这样做似乎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但是自己如果也有样学样捏住落果果那对晶莹的耳垂，同样这个画面就太美轩轶有点不敢看了。

    “回屋，以后不许和这个坏人说话！”落颜义正言辞。

    “那姐姐要是和这个坏人说话怎么办？”落果果虽然说耳朵被制，但是依然不忘清脆反驳。

    落颜瞬间有点愣住了。

    对啊，如果自己和坏人说话怎么办啊。

    不过落颜随即就想出来了解决的办法。

    “姐姐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就有对付坏人的方法，所以姐姐可以和坏人说话。”落颜这样说着，手里依然没有松开落果果的耳朵，落果果自己的格物境基本上是走了小金刚的路线，所以说耐力防御力都超强，属于金刚芭比的类型，但是由于落果果的格物境没有练到圆满，所以说她的耳朵是她的最主要照门，落颜这可是经过多次尝试而找到的窍门。

    而话又说回来，落颜之所以能够有那么精炼纯熟的古武技造诣，同样是和家里有落果果这个陪练的关系分不开的。

    “坏人哥哥，救我！”落果果眼看着自己即将被落颜拧着耳朵给丢进屋里，再也保持不了少女的矜持，张嘴喊起来了救命。

    轩轶看着这对姐妹之间的相声演出正看的高兴，这个时候落果果突然招呼她下场，看在落果果一路把自己带过来的份上，轩轶总不能把对方给丢下来不管。

    所以少年也只能一步踏出，步步踏出，拦在了落颜面前，同时右手不动声色地抓住了落果果的手腕，一道七夕紫蓂的气息沿着落果果的经脉向上打出，最终抵达落果果的耳朵处。

    落颜只觉得手上有针扎一般的刺痛感，不得不放开手来，而落果果一朝脱困，马上平地翻着跟头向后连着退了五六米，方才站在了轩轶的身边。

    “谢谢坏人哥哥，不过求求你能不能收了我家姐姐，否则的话你一走我肯定要倒霉。”

    “二五仔！”落颜气急败坏，心想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妹妹现在看来应该是白养了。

    虽然说自己之前帮助轩轶的资敌行为，某种意义上只能说她们是亲姐妹来解释。

    轩轶倒是真的很羡慕落颜和落果果之间这么自然的姐妹情，毕竟有时候关系好真的不是靠相敬如宾来体现的。

    不过轩轶又回想起来落果果的那句话，收了姐姐，收是什么意思？

    落果果原来这么卖姐的吗？

    而落果果则看到轩轶和落颜表情都有点不善，才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你们大人在想什么呢！”落果果一脸义正言辞：“我说的收了姐姐是让你帮我揍姐姐一顿，揍完之后姐姐就没力气回来收拾我了。”

    轩轶看了看一脸清新正直的落果果，又看了看明眸善睐的红发少女落颜，落颜穿的依然是襦裙，不过这次换了藏青的款式，看起来并没有明**人，但是却别有一番韵味在其中。

    “所以说真的是亲姐妹吗？”轩轶认真问向落颜。

    落颜摸了摸额头，看了看躲在轩轶身后的落果果落姑娘：“嗯，如假包换。”

    “好吧。”轩轶点了点头，看向落颜：“那我们先出去逛逛？”

    “你带我游览一下遗忘之城？”

    落颜已经走出了她画地为牢的牢房，现在应该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好的。”落颜清脆回答道。

    “我也一起！”落果果高声说道，上前牵住了落颜的手：“姐姐，对不起我错了。”

 第5章 睡觉的睡美人

    如果落果果真要一起，那当然就只能一起了。

    又有谁能够真正奈何得了自己的妹妹呢？

    就算强大如同夕天，不是照样也奈何不了。

    其实轩轶还真没有怎么逛过遗忘之城，因为一直都没有时间。

    他一直都有事，一直都有火烧眉毛的急事，所以根本无暇驻足，就算说在贵宾接待处等待的那几天，少年依旧没有丝毫闲下来的迹象，因为妖妖那个时候正在坚冰中封冻，让他又如何能够闲下来去看看这座城市的风景。

    至于当一切结束之后，路远则几乎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然后是闭关调理自己身上的伤势，以及境界上的紊乱。

    真凤之血虽强，但是最终还是需要时间的静养和轩轶对自己身体的了解为支撑。

    这一晃，都快一个星期过去了。

    “少族还在沉睡之中？”出来走了约莫五六里的路，看过了很多风景，落颜终于开口问道妖妖，或者说夕影的事情。

    当然，称呼也对应的换成了少族。

    之前的那场风波，最终是以夕影和夕天二人联手以言灵修改世界而告终，所有在一千年间诞生的污秽之血都被彻底地从因果之线上抹去，因为这些污秽之血大多数都是以早夭而告终，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妖妖那样能够遇到一个轩轶，所以早夭的孩子因果之线并不如何强大，就算被凭空抹去，对夕影也造成不了太大的负担。

    因为夕影最大的负担在于她自己本身的负担，这是无论是夕天，轩轶还是夕影自己所心知肚明的事情。

    夕影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她自己无法修炼，无法从外界获取能量来补充，所以只能够延缓自己体内灵力的外泄，这样一来，最终燃烛之体，燃尽而死是必然的事实。

    但话虽然是这样说的，可夕影在那番宣讲之中，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她最后又多补充了一句话。

    那就是她虽然将那些在历史中死去的污秽之血都彻底抹去，让这个禁令从原本的所有污秽之血都要承担诅咒，在痛苦和被歧视的目光中死去变为了霞之一姓和外族通婚根本就不会孕育出新生命。

    这样的举措虽然残忍，但是仍然不失为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毕竟大多数的污秽之血从诞生那一天起，就是生不如死的存在。

    可是夕影所补充的第二句话则是，所有的被抹去的污秽之血，都会在未来的一百年间，作为新生儿降生在霓凰一族。

    这一句是很要命的。

    因为言灵是需要开口的人自己来支付这强大的力量，虽然说夕影有夕天的帮助，但是这对兄妹之间，夕影其实更多时候扮演的还是电池的角色。

    所以完成了这个言灵之后，夕影就感觉很累，所以便一觉睡去，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轩轶去看过那个如今已经变成这个世界最美之人的少女熟睡的容颜，每当看到夕影的脸，轩轶就会不自觉地感到些许的虚幻，但是事实的真相就是这样，这就是轩轶所面对的现实，所以除了接受之外，少年并没有别的办法。

    况且轩轶也相信夕影的那句坚定的话语。

    “我就是妖妖。”

    而现在听到了落颜的问句，轩轶不由有点失神，走过两步之后少年才开口回答。

    “是的。”

    落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毕竟其实落颜才是和妖妖接触最多的霓凰族人，从最初的敌视，到后来的欣赏和惋惜，这位少女经历了相当漫长的心路历程，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得知妖妖的真实身份之后，最错愕的也是落颜本人。

    所以她得到轩轶的这个回答之后，真的是一时间不知道下个话头该如何提起来。

    倒是落果果在一旁开口道：“坏人哥哥，听说你是奥斯家族的皇太子，是也不是？”

    对于这个问题，轩轶倒是可以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

    答案就是不是。

    轩轶说出答案之后，落果果果然很失望：“但外面的人都传说，你就是这一代的奥斯皇太子啊，这次来遗忘之城，就是为了来迎娶我们的少族长殿下。”

    “不，你说错了，我是抱着她来的。”轩轶抱着舒缓气氛的想法，开口说道。

    “对啊，狸猫换太子啊。”落果果竟然没有被轩轶这个说法给吓到，虽然说轩轶真的就是抱着妖妖几乎走过了整个遗忘之城。

    “你看，你抱了一个快要死掉的小女孩过来，然后到了这里之后小女孩摇身一变，就好像解除诅咒的公主殿下一样，只要等待王子的迎娶就好了。”

    “顺便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少族长殿下，但是我可是听说少族长长得可是超好看超好看的，男人那都是看脸的动物，你凭什么不喜欢我家的少族长殿下。”落果果开口就如同连珠炮一般。

    轩轶默默捂住了额头。

    他已经放弃给对方解释自己并不是不喜欢夕影，而是有很多很多复杂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夕影自己没有接受这个提议，并且在轩轶开口之前，她自己就把这个给否了。

    但是出于理智，轩轶告诉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说才是正确的做法。

    “我记得遗忘之城好像也是在海边？”轩轶果断无视了落果果的问句，转而向落颜问道。

    他们已经走过了遗忘之城的大街小巷，这个古老的隐族城市，很多地方都保留着万年之前的风土人情，建筑面貌，如果说轩轶有更多时间的话，在这里逛上一逛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以及——遗忘之城虽然是一个身处在九重云霄中的隐族城市，但是这个地方貌似真的靠海。

    至少轩轶所看的那些关于以往支撑的资料是这样说的。

    “是的。”落颜同样用了这个两个字的回答语：“因为对于隐族而言，靠海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祖地选择要素，当然，并不是所有的隐族祖地都靠海，但是至少大多数都有这个倾向。”

    “所以可以带我去看一下吗？”轩轶问道。

    落颜有些迟疑：“那在结界之外。”

    “不可以吗？”轩轶反问。

    他之所以想去看一眼海，是因为自从离开星城之后，他再也没有回到过一处波光粼粼浩瀚无际的海边，所以有些怀念。

    落颜看了看轩轶。

    “可以。”

 第6章 情感与理智

    遗忘之城的海边，就像落颜所说的，真的有点远。

    因为遗忘之城是一座隐藏在巨大结界，也就是那个九重云霄中的城市，而海边的部分，并不在这个结界之内。

    所以想要去看海，就必须穿越遗忘之城的结界。

    这对别人来说真的很难，但是对于落颜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因为——落颜自己前段时间刚出去过。

    即使到现在，她身上都有出入九重云霄的钥匙。

    事实上对于隐族而言，能够自由行走于世间，便是行走。

    所以虽然落颜自己没承认，甚至霓凰一族本身都没有承认，但是落颜前往青安城去给轩轶送请柬的时候，她确实是常规意义上的隐族行走。

    无论是从实力还是说从身份上。

    只是说在族中地位上，她和常规意义上的行走还是有差距的。

    毕竟从这方面而言，毫无疑问夕溪和夕涯这两位姓夕的霓凰祭祀，更有资格。

    在海边，海风吹拂，海浪一圈圈涌上沙滩，然后泛起无数白色的泡沫，潮起又潮落。

    现在依然是夏季，走出遗忘之城，外面的空气出奇的不炙热，毕竟海洋是一个巨大的恒温箱，凉爽的海风吹拂在脸上，带着海水的腥咸气味。

    轩轶一步一步向着海边走去，脚踩在沙滩上，然后浪花打在了脚上。

    海天一线，远处雾蒙蒙地看不真切。

    如果说现在轩轶手中还有六分仪的话，凭借远方的太阳和如今的时间，他还是能够算出来这里的具体经纬度。

    不过这并没有意义，因为隐族的隐是对于那些普通的世人而言，对于更多的人来说，隐族就在那里，从来都没有消失。

    就算说轩轶确切地知道遗忘之城的位置，但是他想进去，其实最大的困难并不是地址，而是那道巍峨几乎没有边界的九重云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林薇，可以强行封冻拿到火焰关隘，九重云霄的方式来昭显自己的存在感，毕竟这种存在感的营造花费实在太过于昂贵。

    以及林薇和叶雅两个人此时还在遗忘之城，事实上来参加寿典的大多数人都还在。

    因为遗忘之城的位置实在过于偏远，如果没有急事的话，既然来了，那么久不急着走了。

    但是轩轶现在和叶雅之间，不知道为何，已经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因为有了妖妖。

    在轩轶陪着妖妖的那些日子里，叶雅竟然真的再一次都没有来找过她，倒是和林薇见过了几面，但是见面也没有什么实质的聊天。

    当初的妖妖，确实对于叶雅一点威胁都没有，或许有，但是叶雅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当妖妖变成夕影之后，这种威胁就显得更加的真实了。

    毕竟，夕影究竟有多好看，这是任何一个长着眼睛的人都一清二楚的事情。

    ……

    ……

    遗忘之城，贵宾接待处。

    叶雅在桌前看书。

    晨光洒在她的身上，少女的蓝色头发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其实叶雅是那种最能够诠释岁月静好的女子，只是所有人都认为她现在应该静好不下去了。

    但是叶雅其实内心还是很静的，很静很静。

    有人将书本从她手中抽走，叶雅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白发的少女，少女的肩头上站着那只白毛蓝眼的猫。

    “你就不担心戴上翡翠王冠？”林薇看着叶雅说道。

    “妖妖的话，你不管，如今妖妖已经变成了夕影，你怎么还在这里等着。”

    “如果一直等着，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林薇的表情很认真。

    “如果喜欢的话，不是应该主动才对吗？”

    叶雅眨了眨眼睛，现在充分体现出来了什么叫做皇上不急太监急。

    她这个正主还不急，但是林薇自己就火急火燎地不行了。

    “把书还给我。”叶雅伸手向林薇要书。

    “你还喜欢轩轶吗？”林薇手里拿着书，并没有将书给叶雅的意思。

    “喜欢啊。”叶雅想都没有想便回答道。

    “那他喜欢你吗？”林薇继续问道。

    “我想应该还是喜欢的。”叶雅说。

    “一个人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吗？”林薇这个问题就问的有点刁钻了。

    “连我都看得出，轩轶是绝对喜欢妖妖的，妖妖不是那么好看他都那么喜欢，现在妖妖变得那么好看，还那么厉害。”说到厉害的时候林薇语调明显顿了一下。

    “嗯，比我还要厉害一点点，虽然我知道打架她肯定打不过我，但是她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那种。”

    “生而为神。”白猫在林薇的肩上静静作了补充。

    叶雅则抬头看着那只白猫：“沨滢。”

    叶雅叫出来了白猫的名字。

    白猫喵了一声。

    声音绵转纤长，足以绕梁三日。

    “妖妖，或者夕影，真的非死不可吗？”叶雅这些天，也知道了相当多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在这段时间去找轩轶。

    因为正如同轩轶需要时间冷静调理一样，叶雅也需要整理很多的思路。

    尤其是当叶雅知道妖妖很可能剩下的寿命不到三年之后。

    是真实的寿命，无法阻挡的寿命。

    叶雅自己其实都有点不敢想，如果自己知道自己只有不到三年的时间，她还敢不敢接受轩轶的感情。

    那一瞬间叶雅才真实体会到当初在须弥山上，明明叶雅自己都能够觉察得到轩轶对她的喜欢，但是最后轩轶还是将这份感情生生压抑在了心底，甚至对于叶雅的直球攻势都没有去接的打算。

    因为那个时候轩轶其实大概只有一个星期到一个月的寿命剩余了，他的理性根本就不允许他接受自己那个时候才十四岁的小女孩的感情。

    这样一想叶雅就感觉很悲伤。

    以及很感谢。

    因为感情之间，总需要一个人能够保持理智，现在的叶雅勉强能够保持理智了，不会再说那种我喜欢你，与你何干这样其实很负责任的话。

    “从古到今，像她这样的例子只有一例。”沨滢望着叶雅悠然说道：“我有办法让她再多活几千年，不过依然是很悲伤的办法。”

    当沨滢说出很悲伤这三个字的时候，叶雅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是什么办法了。

    “冰湖里面现在不是姐姐吗？”

    叶雅问道。

    “大概，还能够挤一挤？”沨滢有些不负责任地说道。

 第7章 海外飞舟

    叶雅看着沨滢那张雪白的猫脸以及猫脸上如同蓝宝石一样璀璨的湛蓝双瞳，半天没有说话。

    因为完全说不出一句话好吧。

    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发言。

    以及——这种情况和让夕影继续在她的陵墓中沉睡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有办法吗？”叶雅接着追问道。

    “你用错了定语，小女孩。”沨滢此时显示出来一只上古魔兽的渊远和高傲，一点都没有平日里软萌白猫的姿态。

    “是没有任何的生命可以挽救她，就好像受伤的大象没有办法向蚂蚁寻求帮助一样。”

    “但是明明可以啊。”叶雅认真说道：“蚂蚁可以清理大象身上那些已经溃烂的伤口，让它更快地恢复健康。”叶雅充分显示了自己的知识渊博。

    沨滢的猫脸上有些尴尬。

    而林薇则这个时候开口说道：“没有办法，除非，我们能够找到要远高于我们层次的生命。”

    “连你都不行吗？”叶雅看着林薇。

    林薇的生命层次已经远高于人类，如果不是她一直在尝试做人，那么现在她本身就随时可以成神。

    “我不行。”林薇摇头的时候非常的果断。

    “她本质上是与我相似的生命，但是相似也有强弱之分，如果没有冰湖的帮助，我是远远不及她的。”林薇这样说道。

    叶雅知道林薇的意思。

    因为叶雅身为九公主，对于林薇的诞生过程是一清二楚的。

    她是潇利用冰湖和极光与永冬之主的残骸所孕育出来的人造神祇，在某种意义上，这种人造也是先天有缺的同义词。

    所以说在冰湖之外，林薇其实算不上真正的圣人，只要身在冰湖之中，掌控着冰湖之力，她才有资格和那些最强大的圣人相提并论。

    就好像上次与夕天见面的时候，那位族长大人面对林薇所说的话。

    “只有在那座湖，您才与我有一战的资格。”

    当然，没有在冰湖旁边的结果，就是林薇被结结实实胖揍一顿，这基本上是林薇出道以来被打的最惨的一次。

    不过这样想过之后，叶雅就有些陷入沉默了。

    林薇看着有些蔫蔫的叶雅，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糖果，递给了叶雅。

    叶雅看着林薇不由有点笑了，然后伸手接过了林薇手里的糖：“薇姐姐你安慰别人的方法还真是简单啊。”

    “但是很管用不是吗？”林薇回答道，看着叶雅将自己的糖放入口中：“以及，妖妖，或者说夕影不是你的情敌吗？”

    “她死了你不是应该开心对吗？”林薇说道。

    “我还没有到那种会希望别人死掉的地步。”叶雅回答道：“况且，无论是妖妖还是夕影，都是很好的人啊，好人应该活很久才对。”

    “这个世界就不是好人能够活很久的世界，你之前不是这样告诉过我吗？”林薇说道。

    “对啊，所以我才要努力让这个世界的好人能够活更久一点，就好像现在我也想要找到办法能够救一下夕影一样，就好像轩轶能够抱着妖妖来到遗忘之城，甚至想要向夕天，想要去霓凰地宫去拯救她一样。”叶雅的话语说的平静异常：“现在妖妖变成了夕影，但是她身上的病反而变得更重了，不对，也算不上更重，但是却是变得更加没有治疗的希望。”

    “我们能不能去找到能够治愈她的人？”

    “我只能告诉你，这是连彼岸的那些黄金人类都做不到的事情。”沨滢冷清说道。

    当这只白猫提到那彼岸的黄金人类的时候，其实眼睛是有些发冷的。

    “但是，我们，可以去新世界？”叶雅突然眼前一亮地说道。

    “新世界不是大大小小通往异次元世界的通道吗？如果我们的主世界没有办法的话，去那些小世界或许还能够找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办法。”叶雅急切说道。

    “新世界的门户还没有稳固，现在去还有危险。”沨滢说道：“以及我本猫不太支持那位星主阁下激进的提议，但只能说他想要做的事情代表着这个世界的大势，所以方才无人能够阻挡。”

    “不过更重要的是，之所以这个世界会产生去开拓新世界的想法，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那些新世界的力量等级事实上远远比不上这个世界。”

    叶雅点了点头，这个她还是知道的，毕竟没有人会蠢到去惹自己远远惹不起的存在。

    “但是至少新世界会有希望？”叶雅这样问道。

    沨滢这一次迟疑了一下。

    “至少，我不否认。”

    ……

    ……

    轩轶还在海边，所以并不知道叶雅他们这番关于夕影的对话。

    但是少年却已经看到了更加可怕的东西。

    在海边的天空上，有巨大的飞舟如同山峦一般隆隆向着自己这边压倒过来。

    落果果看着那条足有数百米长的巨大飞舟，不由看呆了：“那是什么？”

    落颜摇了摇头，因为她真的不知道。

    但是她相信不会是敌人，因为这个世界，尚且没有真正敢对霓凰一族发动进攻的敌人。

    除非夕天族长仙去。

    但是现在看来，别说夕天族长仙去，就连沉睡的少族长都已经苏醒，霓凰一族可以说正处于史上最强的阶段，所以更加不可能有敌人的入侵。

    但是三个人看着海边天空在游云与海风中飘过来的巨大飞舟，总感觉内心有种巨大的压迫感。

    然后在三个人面前，这座飞舟降了下来，然后停在了海边，海上激起了巨大的波浪。

    然后飞舟的舟门打开，有穿着银灰色长袍的人从飞舟中走出，来到了轩轶的面前。

    “请问，这里是霓凰一族的祖地对吧？”来人是一个面容平凡的中年人，看着一点都激不起心中的敌意，他的笑容平静而无波澜。

    轩轶看向落颜，因为他自己没有回答的资格。

    以及对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明明夕天族长的寿宴已经结束了，如果要来祝寿的话，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落颜感受不到对方体内的力量，这要么说明对方是普通人，要么说明他的境界远高于自己。

    落颜那当然相信是后者，所以她的态度更加尊重。

    “请问您是？”落颜尊敬问道。

    “在下洛希。”这个平凡的中年人如是回答。

    “归剑一族，现任族长。”

 第8章 入侵领地的庞然大物

    就连叶雅都没有想到，就在她与林薇交谈的时候，在霓凰城外，竟然有真正的庞然大6登临了这座城市。

    而第一个觉察到的人是林薇。

    白发的少女第一时间捂住了嘴，表情露出了有些难受与压抑的神色。

    叶雅很好奇，看向林薇，而林薇则向她摆了摆手。

    示意她不想说，而在林薇的肩上，白猫沨滢则恰到好处地开口说道：“归剑一族的族长，似乎来到了这座城市。”

    “因为强者到来的心血来潮，林薇很难受。”

    叶雅当然知道所谓的归剑一族。

    那可是神之选民。

    并且和霓凰一族这个半路出家的魔之眷属不同，归剑一族自从百族之战结束那天起，就稳稳站在七隐族实力的顶峰，所以在隐族制度被废的那个节点，归剑一族也完全没有争议地继续成为了神之选民，延续了他们身上的神眷。

    但是相对应的，归剑一族是对这个世界最为冷漠的族群，是真正的隐居世外，比如说之前星主向各方召开的那次世界峰会，整个世界的十三个顶级势力，来了十一个。

    唯二没有来的势力，一个是霓凰一族，而另一个，则就是归剑一族。

    说他们是遗世独立也好，说是闭关自守也罢，但是霓凰一族和归剑一族敢于无视其他，其所依仗的根本，便是其凌驾于众生的实力。

    哪怕就像奥斯帝君所说，霓凰一族事实上与其他隐族的区别只在于族长夕天一个人，

    但是只要夕天不死的话，他就是这片大6的最强者，那么霓凰一族就可以和万年最强的归剑一族平起平坐，甚至可以嘲讽对面些许。

    毕竟他们的族长打不过自己的族长。

    可是现在，竟然是归剑一族的族长亲自来了霓凰一族？

    叶雅惊呆了。

    王不见王的道理谁都懂，更何况眼前这两个是几乎是这片大6硕果仅存的圣人了。

    “他来做什么？”叶雅问道。

    虽然说她现在的身份是九公主，其实是有资格和那两位隐族族长平起平坐的，但事实上因为实力的缘故，或许只有身怀天道剑和九公主传承的叶萱在这里才有资格参与他们的谈话，而叶雅自己，其实连旁听的能力都没有。

    “我怎么会知道呢？”沨滢平静说道：“毕竟我只是一只猫。”

    “当然，我只需要知道，洛希到了这里就足够了。”

    叶雅点了点头，然后拉起了林薇的手。

    林薇其实是真的有点难受，她原本其实就是在夕天族长的领域内，所以就好像一只被迫进入其他同类领地的猛虎，不得不收敛爪牙。

    可是现在，这个猛虎的领地竟然闯入了第三只猛虎，这让她真的很难受。

    既想凭借本能和那个不速之客的闯入者大打一架，好分出来一个胜负出来，但是另一方面，却又想凭借理智，去和那位万年来的隐族族长，唯一知道隐族密辛的人问一些关于自己的情况。

    就好像之前林薇所说的，她和夕影是相似的生物，蝼蚁没有资格指导大象，所以大象只能自己慢慢摸索，可是现在，似乎象群里来了一只更加强壮的大象，仅仅就这一点而言，林薇就有必要去向对方讨教。

    是言语上的讨教，而非拳脚上的。

    叶雅拉着林薇向门外走去。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了。”叶雅一边说一边向门外走去：“所以我要去看看他。”

    是的，叶雅至少有看那位归剑一族族长的资格。

    尤其是带着林薇小姐姐一起，那就更有资格了。

    当今之世，恐怕真正的圣人满打满算起来，也不过只有这三位之多。

    剩下的圣人，基本上都在那彼岸的黄金人类之中。

    当然——黄金人类中有更强的圣人。

    林薇看着叶雅，没有第一时间迈步，因为是不是要亲眼见到那只闯入领地的庞然大物，事实上现在的小姐姐正在踌躇之中。

    “为什么？”林薇问道。

    因为林薇没有猜到对方来的原因，因为圣人的心意，原本就很难测。

    而对方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圣人了。

    自从万年前的百族之战时期就存活，当那些他的同时代人都已经死去的时候，他依然活在这个世界里。

    “因为夕影醒了。”叶雅如是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的夕天就曾经因为夕影讨教过这位圣人，更是通过这位族长前往了黄金人类所居住的彼岸之地。”

    “那么现在，夕影既然苏醒了，那么作为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洛希族长就没有道理不来亲眼看夕影一眼。”

    林薇点了点头。

    她不得不承认叶雅说的对。

    圣人之意当然难测，但是有些明面上的东西，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猜。

    “好吧。”林薇凝神镇压了体内汹涌澎湃蠢蠢欲动的力量，这种因为领地被侵犯而产生的心血来潮，没有相似境界的人很难体会，某种意义上甚至算得上是强者的烦恼。

    但是当叶雅说出这件事情之后，林薇瞬间明确了自己的心意。

    “我去见那位洛希族长。”林薇看的人是肩上的沨滢：“你如果愿意跟来的话，我们一起去，如果你不愿来的话，那么就呆在这里。”

    小姐姐这次非常的认真。

    而白猫也很认真：“当然一起去。”

    “只要你不决定打一架，那么还是很安全的事情。”

    ……

    ……

    轩轶坐上了那座云舟，和落颜和落果果一起。

    并不是强迫，因为那位自称洛希，自称归剑一族族长的男人根本不需要做这样下作的事情。

    他只是告诉轩轶和落颜，他们需要一位向导。

    以及——洛希这次来，确实是想和夕天族长见上一面。

    “我已经一千多年没有和那位老朋友见面了，当然，通信什么的还是有的。”这位面目平凡的中年人这样说道，像他这样平凡的人，你就算看到了也完全记不住，

    但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人，却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第二强大的人类。

    轩轶总感觉有点神奇。

    毕竟——夕天族长本人是那么的漂亮。

    “有什么非要去见族长本人才能够说清楚的事情呢？”轩轶问道。

    他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就对他感到畏惧，毕竟像是这样级别的强者，轩轶已经见过了很多。

    并且，真的不是越强的人就越高傲和冷漠，这更多与性格有关。

    以及——越强的人就越谦虚这一点，倒是事实。

    “我想没有人比您更清楚了。”洛希看着轩轶，话语平静。

    “星城前行走，奥斯皇子殿下。”

 第9章 无药可治

    第9章无药可治

    洛希开口便说出了轩轶的身份。

    但是轩轶其实一点感觉都没有。

    虽然说洛希是轩轶所面对的第二个圣人，但是圣人的能力极限，少年已经之前从夕影的口中说过了。

    之所以说林薇不算圣人，便是因为这位小姐姐，空有圣人之力，但是却没有圣人的境界，能够跳出命运长河，看到因果之线的境界。

    当然，这也可能是林薇并不想要成为那样的圣人。

    因为你能够看到过去和未来，便意味着，你所看到的未来，是无法改变的。

    你无法改变自己已经看到的东西，否则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在跳出命运长河之后，如果在胆敢跳进去，那么所付出的代价，是连圣人都无法承受的。

    而据轩轶所知，便有一位圣人因此而死。

    便是那位开创了圣人时代，以十大天罚震慑世界，创建了叶夜学院，又最终死在自己学生手中的月佚圣者。

    他以圣人之身干涉尘世，并且最终让兰叶帝国诞生于这个世界之中，而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生命的终结。

    而在月佚之后，其他的圣人才开始放弃对这个世界的彻底干涉，就好像那些彼岸的黄金人类，又如同成圣之后就自封在遗忘之城的夕天，以及眼前这位事实上几乎没有踏出过归剑一族祖地的洛希族长。

    其实对于圣人而言，他们大概已经成为了超越本身种族的存在。

    所以，轩轶才有自信说，在这位圣人面前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以及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既来之，则安之。

    而对于洛希的这句话，轩轶也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因为答案真的显而易见，有什么事情会惊动一个圣人，那么只能是一个同级别的大事。

    而这样的大事，眼前就有一个。

    “是因为夕影的苏醒吗？”轩轶问道。

    洛希笑着看着轩轶：“我或许可以叫你预言之子？在死神的预言中一直存在但始终不曾出现的人。”

    他等同于默认了轩轶的问句。

    “人不应该是因为预言而存在的。”轩轶看着对方，他这一生见过了太多的大人物，所以说在面对大人物的时候，他比一般人要有经验得多。

    洛希笑了笑，这位中年人的笑容也给人毫不出奇的感觉，甚至你看到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办法把他当做大人物。

    但事实上当他自我介绍说是归剑一族族长的时候，轩轶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

    “是的，不过预言中有更多的东西。”洛希看着轩轶。

    轩轶从他的眼中，意识到他能够看到自己的过去与未来。

    商业联邦的克劳夫特家族有一位老祖母，她是与轩二同时代的人物，其号称阿赖耶识，便是能够看到世界过去的所有因果，因此号称半圣。

    而轩轶眼前的这个人，则能够看清楚轩轶的过去和未来，何时生，何时死，他就站在命运的长河之外观望，不会涉身其中，更不会将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轩轶。

    被这样的人注视着，轩轶虽然感觉不到丝毫的不舒服，但是内心却依然非常的不适。

    是的，他们是本质不同的生命，轩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和这种世界上这种屈指可数的庞然大物面对面站在一起，并且他们看起来和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

    因为真正的差距，并不是自己站在星主面前感觉自己在面对整个浩瀚星海。

    而是你站在洛希或者说夕天的面前，根本就感知不到对方的存在。

    就好像不同维度的生物，夏虫不可语冰一样的感觉。

    所以轩轶只能叹了口气：“反正您不会杀死我对吧。”

    洛希的眼睛中有促狭的光：“说不准呢。”

    这位圣人竟然会开玩笑，让轩轶有些意外。

    不过，少年给出了自己的回答：“那我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以及。”轩轶顿了顿，看着圣人的眼睛：“您专程前来，究竟有没有能够治疗夕影的方法。”

    “据我所知，千年之前，就是您指引着夕天前往了彼岸的黄金人类居所。”

    洛希看着轩轶：“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这是夕影告诉你的？”

    “圣人不是无所不知的吗？”轩轶对于洛希不知道他知道这件事情有些意外。

    “无所不知比你想象中的要累，就好像那位阿赖耶识一样。”洛希平静说道：“所以我们只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轩轶大概能够理解洛希所说的话，只是自己不是那么的确定。

    但是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只想知道，夕影究竟有没有救治的方法？”轩轶问道。

    “据我所知，那个女孩对你说了很多很多。”洛希看着轩轶，表情平静而悠远：“所以有没有救治的机会，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

    轩轶有些无力。

    是的，夕影告诉了他很多很多，多到其实那个女孩不应该说那么多的。

    她几乎把关于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轩轶。

    以及夕天所为她做的那些事情。

    比如说凤凰遗蜕中的真血，从各大隐族中“借”出来的延寿宝物，以及最终通过击溃幽影一族而获得的前往彼岸去见那些黄金人类的机会，这许许多多，当时年龄与轩轶相仿的夕天所做的那些事情，是少年连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最终夕天选择了最后的手段，将夕影封印在陵墓中，以求给她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尽管那种活着，和真正的死去并没有什么区别。

    是的——夕影无药可救，无法可医。

    这是所有人，包括夕影自己告诉自己的事实，但是轩轶始终不想接受，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然后向这个世界几乎唯二的圣人发问。

    “所以就是没有对吧。”轩轶低声说道：“既然没有的话，那么你那里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又回到了那个话题。

    轩轶确定对方是为了夕影的苏醒而来的，但是说夕影的病是连圣人都无能为力的绝症，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洛希又为何乘着云舟不远万里来到这里。

    “因为我想知道夕天是什么样的想法。”洛希看着轩轶，平静说道。

 第10章 招呼

    轩轶又明白了洛希的意思，或者说，这位圣人每次开口都能够将话题引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他不需要多说，但是轩轶总能够领会到对方的意思，只需要很少的话，他就能够传达很多的信息。

    这种对话其实很舒服，就像洛希这个圣人一样，明明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几个人之一，但是却能够让人感受不到一点的违和。

    这种能力，轩轶感觉自己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或者说他也不曾希望有。

    是的，夕天的想法。

    这位可能是当世第一的兄长有多么看重自己的妹妹，听过那个故事的人都能够清楚地明白。

    而轩轶则不仅听过了那个故事，他还见到了那两位兄妹牵手站在这里。

    上次夕影要死的时候，夕天就像是逛超市一样逛遍了其他的六个隐族，就像是挑选商品一样将其他隐族最宝贵的宝物给点中，然后带走。

    幽影一族不愿意，于是夕天就灭了幽影一族。

    虽然说真实的故事并不是这样写的。

    但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看到的，并且所有的历史记载，至少说奥斯家族的历史记载是这样写的。

    毕竟这样写起来，这位族长大人才更让人感到畏惧。

    而现在，夕影又要死了，夕天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所以洛希才来见这位族长大人一面，并且其实轩轶清楚，夕天虽然强大，但是同为圣人的话，其实差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林薇是因为她空有圣人之力，但是却没有圣人境界，而当初幽影一族的那一战，则是夕天和夕影联手，这对兄妹合力的话，几乎有创灭世界之力。

    但是唯独无法挽救自己。

    “好吧。”轩轶只能够敷衍说道。

    他其实内心存在的一丝侥幸就是洛希能够带来救治夕影的办法，虽然说这样的侥幸已经很微薄了，但是最终被洛希用自己的方法打碎，让轩轶还是很失落的。

    毕竟洛希说——自己能不能救夕影，轩轶比他还要清楚。

    是的，轩轶因为很清楚，所以才失落。

    所以他只能看向前方。

    这个云舟很大，落颜站在最前方的驾驶座旁边，给那边的驾驶员指引方向和路径，毕竟遗忘之城并没有那么好进，而且这并不是像轩轶之前那样，步行入城，而是想要整座云舟都停入遗忘之城内。

    但是考虑到现在这艘云舟中正坐着归剑一族的族长，那么这种程度的冒犯其实就称不上冒犯了。

    毕竟圣人能够来拜访这座城市，这是万余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

    前方的视野开阔，能够看到那座燃烧的火焰关隘。

    这是轩轶又一次在空中俯瞰这座关隘，落颜称它为九重云霄，以及云舟明明已经飞的很高了，但是放眼望去，这座火焰关隘就让凭空升了起来，似乎高无止境地挡在云舟的面前。

    “我们需要做些什么？”驾舟的是一位有些年轻的男子，穿着笔挺的灰色制服，表情不苟言笑，而落颜则罕见地没有多说两句。

    因为隐族之间的关系，事实上是非常微妙的。

    他们是万年前的仇敌，如今因为黄金人类的关系，勉强化干戈为玉帛，但是不动干戈，并不意味着彼此之间的关系会很好。

    尤其是隐族之间不能通婚，这个并不是黄金人类的限制，而是在百族之战的时期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戒律，因为隐族意味着自己血液中的纯粹血脉中蕴含着独特的惊人力量。

    而两种不同血脉的交融并不会带来更强的力量，而是会让母子尽皆在怀孕中力量交织碰撞，最终焚身死去。

    因为这种近似于生殖隔离的存在，才会让百族之间最终不死不休。

    但是那些弱得不行的凡人，却能够无碍和隐族之间产下正常的后代，甚至可以盖住隐族的天赋血脉。

    而经过这种混血的隐族后代，彼此之间却能够通婚繁衍。

    星立华便是这种纯血星澈一族与混血曦光一族的后代，而真正的纯血族人混血而生的婴孩，自万年以来只有一个先例，那就是被誉为永耀至尊的星曦。

    这也就是落颜对那位操舟者态度奇特的原因。

    霓凰一族是魔之眷属，归剑一族是神之选民。

    事实上所谓神魔之别，都是对彼岸黄金人类的称呼，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神之选民和魔之眷属也不是什么生死大敌。

    但是身为所谓的隐族最强，之间的苗头还是有一点的。

    便如同此时与此刻。

    落颜对于自己根本并不会喜欢上的男人，就算长得还算好看，但其实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她看着前方，淡淡开口道：“打开舟门，我出去一下。”

    对方点头，而正在这个时候，飞在天空中的云舟巨震了一下。

    落颜双足几乎紧贴在了地面上，即使是云舟如同海中舟船经历惊涛骇浪的上下起伏，依然稳如泰山。

    而轩轶和洛希虽然正在交谈，但是同样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但是归剑一族这次来了很多人，一座云舟的容纳量要远比想象中要多。

    而这么多人，境界总是有高有低。

    高的，或许和落颜轩轶差不多，毕竟有些的年龄已经很大了。

    就算是对于归剑一族这种号称最强隐族的存在，洞玄之上依旧是非常珍贵的资源。

    毕竟所谓洞玄之上，便是传统意义上的半神。

    既然半神，那么数量当然不会有很多，就像星澈一族的半神其实算起来，也不过二十来位的样子，便足够屹立于世界最顶级的势力当然。

    于是那些境界较低的人，没有想到云舟会有这样的变故，纷纷从座位中翻了出来，就好像滚地葫芦一样撞在了一起，虽然不至于受伤，但是皮青脸肿肯定是免不了的。

    而与此同时，云舟之外，白发的少女林薇立在空中，背后是展开的纤薄冰雪之翼，这对羽翼在空中起伏，将少女的身体托在空中。

    她伸出一只手，便有无尽的冰霜在世界的四面八方涌出，将面前巨大的云舟完全冰封，既然已经被冰封住了，那么不掉下去就是很难得的事情了，又强求多少呢？

    “不是说好了不打架吗？”白猫立在林薇的肩头，抱怨说道。

    不过这次白猫并没有很害怕的样子。

    似乎洛希并不难对付的样子。

    林薇笑了笑：“不打架。”

    “我打招呼。”

 第11章 什么时候喜欢

    林薇说她打招呼。

    于是她打个招呼就差点吧人家用来赶路的硕大云舟给打下来。

    不过白猫很镇定，因为它知道这次是不会有事的。

    叶雅张开六色的光翼，站在林薇的身后，两个人共同注视着眼前的云舟。

    然后这艘巨大的银白色云舟，表面有奇异的光华一闪而逝，就好像是骤然亮起的火光。

    当火光消散之后，那原本冰封在云舟上的沉重坚硬的冰层在一瞬间消融，洛希的声音从云舟沉静传了出来，果然没有一点生气的意味。

    他只是说：“请进。”

    果然林薇只是打一个招呼而已。

    ……

    ……

    当林薇和叶雅带着白猫走进云舟的时候，轩轶就站在他们的面前。

    三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林薇向前走去，就当没有看到轩轶：“你们，哪个是洛希。”

    少女开口大大咧咧，没有一点尊敬的意味。

    但是却直指自己的目标。

    洛希笑呵呵地站了出来，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就是。”

    毕竟这个中年人看起来实在太普通了，穿的也和其他族人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不是他自己站出来，那么即使是能够感知到他的到来的林薇，也未必能够将他将这里面的许多人中找出来。

    林薇看了他一眼，然后确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你来这里是为了夕影对吧？”白发的少女开门见山。

    洛希平静地点了点头。

    “有没有救夕影的办法？”林薇继续问道。

    洛希摇了摇头。

    林薇于是点头，回头看向叶雅：“问过了。”

    叶雅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她和轩轶的目光这次几乎没有交汇在一起。

    因为两个人当再次见面的时候，彼此之间都有着些许的尴尬。

    而此时，随着这个插曲的过去，落颜则已经自顾自地展开火红的双翼，飞出了云舟，就好像是一个领航的小蜜蜂一般，在她的前方，九重云霄的火焰关隘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足够让云舟通过的缺口。

    就像九重云霄这个名字一样，这道火焰关隘，某种意义上本身就是一个幻象。

    巨大的云舟穿过了关隘，然后出现在遗忘之城城市的上空，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出现在自己面前与浮云齐平的巨大银色云舟，而夕天那个分辨不清男女与年龄的模糊声音，则恰如其当地在城市的上空响起。

    这位族长说。

    “欢迎光临。”

    ……

    ……

    轩轶和叶雅面对面，彼此之间是一种异样的沉默，直到不久之前，当叶雅意识到夕影只有不到三年的寿命的事或，她并没有因为这位可能是她所遇到过的最强力情敌注定的退场而感到高兴。

    她只是意识到当初在须弥山上的轩轶，为何在她几乎已经主动开口表白的时候，依然没有选择接受。

    因为那个时候轩轶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死去。

    一个随时都会死去的人，是没有资格接受别人的感情的。

    那个时候的叶雅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只是意识到自己终于学会喜欢一个人，并且这种喜欢不需要得到对方的认可，因为喜欢就是喜欢，与你无干。

    但是她当时其实无法理解轩轶为什么无法接受她，因为叶雅也清楚地感知得到轩轶是喜欢她的，换句话说，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一个男人不会喜欢她。

    她好看，聪明，乖巧，身份高贵，并且不盛气凌人，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岭之花，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就算这些她什么都不是，两个人在须弥山上相依为命互相保护的七天下来，即使不喜欢，也会变得喜欢起来。

    但是对方不接受。

    “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最后打破沉默的人是叶雅，蓝发的少女表情安静，容颜静美而精致。

    叶雅当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丽女子，这种美丽只是在夕影那种颠倒众生的容颜之前才会显得黯然失色，但这并不意味着叶雅长得不好看。

    其实叶雅长得超好看的，否则也不会让当初第一眼看到她的妖妖感到自惭形秽。

    但是现在，面对于夕影，叶雅虽然不至于自惭形秽，但是她必须承认，自己比不过对方。

    无论是容貌，无论是身份，还是说实力，再或者说和轩轶的感情方面。

    叶雅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完败的这一天。

    轩轶笑了笑，抬头看着叶雅：“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轩轶对于叶雅，从来没有说过喜欢。

    当初在兰阴城的那次相见，叶雅曾经扔过轩轶一个非常直的直球。

    那就是——我依然像两年前一样喜欢你，你有没有那么一个瞬间，曾经喜欢过我？

    对于这个问题，轩轶选择了避而不谈。

    他只是说，每个少女在叶雅这个年纪，总会试着喜欢一两个优秀的男孩。

    然后将他们遗忘，等到自己成长成熟之后，再去找新的适合自己的终生伴侣。

    有些东西，作为回忆要远比强求更加美丽。

    但是这一次，轩轶终于有资格平等地站在对方面前，谈论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因为轩轶现在真的是奥斯帝国的皇子殿下，无论他是不是要迎娶以为霓凰一族的少女——如果存在这个少女的选项的话，这个人必然就是妖妖，必然就是夕影。

    但是夕影在那次交谈的最后，明确对这个选项表达了拒绝的意思。

    她暂时性地拒绝，因为当妖妖变成夕影，尽管当初的女孩依然站在那里，只是说在一夜中成长许多，但是她的心境却不再是当初妖妖的那种心境。

    她还是很喜欢轩轶，如果不喜欢的话，就不会在那里给少年讲那个漫长的故事。

    但是同样，曾经小时候口口声声说要做轩轶新娘的妖妖，在一夜之间长大之后，却拒绝当轩轶那个在族群盟约中的太子妃。

    而明明如果轩轶真要在霓凰一族中挑选妻子的话，那个人其实已经必然是夕影本身。

    但是夕影提前拒绝了。

    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逻辑，但是其本质上，就和当初轩轶在须弥山上拒绝叶雅是一个原因和道理。

    叶雅看着轩轶那张其实已经越来越好看的面容，然后摇了摇头。

    虽然说轩轶原本就不难看。

    但是随着时间的沉淀和阅历的增长，少年逐渐从当初那个暗星的魔崽子，一点点成长能够担当这个世界的男人。

    就好像他可以为了妖妖，一路从青安城来到了霓凰一族的祖地。

    “我不知道。”叶雅说道。

 第12章 世间情动

    轩轶笑了笑，少年笑得云淡风轻，平和安静。

    经历过许多之后，轩轶已经成为了一个非常迷人的男子，各种方面上的迷人。

    毕竟，男孩其实最宝贵的就是成长，只是这个世界上的女孩，其实很多都等待不了这个成长的过程。

    他们两个人现在在云舟的单独隔间之中，手边各有一杯冰镇的饮料，林薇不在，白猫不在，落果果和落颜当然也不在。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轩轶不由回想起来当初他在暗星大楼前捡到眼前这个女孩时候的情形。

    她给自己念了那关于兰叶帝国古老的诗篇。

    比如说山林仙女从皑皑白雪中升起之类的诗篇。

    那个时候他十五岁，叶雅十四岁。

    人生若只如初见。

    只怪当初的相遇太美好。

    而现在，在这个小小的隔间之中，两个人坐在木质的椅子上，轩轶十八，叶雅十七。

    三年的时光荏苒过去，两个人再度面对面坐在一起，这次终于可以说很多很多的事情，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叶雅突然发觉，两个人大概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事情了。

    这样想起来，就不由地感觉，有些悲伤的意味。

    所以叶雅说了不知道。

    其实有时候世界就这么讽刺，叶雅一直都相信自己很喜欢轩轶，就好像当初和对方相见的时候那样喜欢，但是直到现在，她才确定，自己其实一直都做好了放手的准备。

    因为——她当初就说过，我喜欢你，与你无关。

    那么我不喜欢你了，当然也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轩轶看着叶雅水蓝色的眼睛。

    这位公主殿下真的很好看，性格也真的很好，好到让人挑不出毛病的那种好。

    叶雅与轩轶的眼睛对视，现在的九公主殿下终于学会了可以正视轩轶的眼睛而不感到害羞或者说迟疑。

    九公主从来没有小女生的九公主，叶雅也从来不是什么迷迷瞪瞪的小女生。

    “我喜欢上你的时候，是那天我以那样的姿态呈现在你面前。”叶雅的表情有着些许的回忆。

    她并没有等待轩轶说出他的答案，因为太相信轩轶也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对方。

    那一天她在守候着轩轶的苏醒，少年在七夕紫蓂的毒素中折磨沉睡，少女取出了自己的千叶流碧放在了轩轶的胸口，让千叶流碧的力量帮助轩轶护住了心脉。

    就像轩二所说的，所有的九公主都很擅长守护。

    叶雅也是九公主的一员。

    所以她也擅长。

    直到有人想突入他们藏身的山洞，于是叶雅披挂上阵，以怪物的姿态迎战那两位洞玄境的对手。

    但是她不能带给她提供能量源的千叶流碧，因为轩轶需要。

    而失去了千叶流碧的叶雅，只能够活动三分钟的时间，就必须重新潜入地下，在轩轶身上的千叶流碧中获取能量。

    所以这是一场注定艰难的战斗，所以原本能够获胜的叶雅被对方瞧出了破绽，在对方的合击中落败，少女全身包裹着晶状的甲胄，身后是三对丑陋的光翼，从任何的角度上来说，叶雅都不能被称之为人类。

    但是这个时候轩轶苏醒，看着想要逃跑的叶雅，对她说。

    你真好看。

    从小到大，叶雅被无数人夸过好看。

    但只有这一次，叶雅相信轩轶是真心的，并且叶雅自己都相信。

    自己真的超级超级好看。

    因为为了信念而守护自己所想守护的东西，甚至不惜一切的自己。

    当然超级的好看！

    但是当轩轶这样说着的时候，叶雅突然就发现，自己喜欢上对方了。

    那一瞬间的情绪盈满了少女的胸怀。

    然后轩轶伸手将叶雅拉了下来，将她压在了身下。

    炽热的火焰双翼在少年的背后张开，替叶雅挡住了那从天坠落的巨石。

    然后少年走出，选择代替叶雅战斗。

    那一天发生的一切，叶雅历历在目，他们曾经经历了许多，而在那一刻，水到渠成，

    世间情动，恰似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咣当响。

    少女喜欢上了少年，一喜欢，就是三年过去了。

    “是的，那个时候我说了，你真好看。”轩轶看着叶雅，现在的叶雅似乎更好看了一点。

    曾经剪短的长发，叶雅已经重新留长，如今蓝发披肩，公主殿下温柔而迷人。

    “而我喜欢你的时候，我为你卖掉了七分之一的灵魂。”轩轶继续说道。

    叶雅知道轩轶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个时候的一切，其实还是在轩二的掌控之中，他拥有足够的筹码，足够让轩轶化险为夷，面对危险如履平地。

    而不像现在，轩轶所面对的困难，事实上已经超出了轩二自己的能力极限。

    人类终究是有自己的极限所在的，那个时候，轩轶其实对于轩二并没有那么信任，甚至说有些忌讳莫深。

    “是在沙漠的时候吗？”叶雅问道。

    少女有些得意。

    因为在沙漠领域的时候，是在山地领域的前面。

    也就是说，其实轩轶喜欢叶雅的时候，叶雅其实还没有真正喜欢轩轶。

    所以叶雅当然有些得意。

    只是也有些生气，生气对方明明喜欢自己，却没有胆量告诉自己。

    轩轶是真的没有胆量。

    在很长的时间里，对于感情，这位少年都是不折不扣的胆小鬼的。

    “是的。”轩轶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我在那些毒素的侵染下做了一个梦。”轩轶看着叶雅。

    “我梦到了我最初被姐姐从海滩上捡起来的场景，就是在那个场景中，我明白了姐姐并不仅仅是姐姐。”

    “然后当我苏醒的时候，我看到了已经快要被毒死的你。”

    “你说，你救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单纯，不想看到我死在你面前罢了。”

    “那个时候我就感觉你真的超级傻。”

    “我的命真的一点都不值钱，而你的命足够让半个世界给你陪葬。”

    “但是你说要救我的时候，却没有一分一秒的迟疑。”

    叶雅笑了笑：“这些，我不知道啊。”

    “当我苏醒的时候，我已经在你的黑铁之戒中了。”

    轩轶摇摇头：“不，这些，我知道就够了。”

 第13章 麻烦的喜欢

    轩轶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叶雅。

    他从那个海滩上的幻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少女的怀中，全身发烫，只有胸口一片冰凉。

    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水蓝色的眼睛。

    就是眼前正望着自己的少女的眼睛。

    那个时候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还好，如果一个都活不下来就太蠢了，是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女嘴唇发紫，脸上更是被紫色的雾气所笼罩。

    那个时候的叶雅，真的一点都不好看。

    她说让轩轶把她的尸体带走，和青之翼与千叶流碧一起，交还给叶萱。

    她说的像是不把自己的死亡当回事一样的。

    然后她就倒在了干燥的沙土上，随时都会如同青烟一般消散那样，双眸紧紧地闭合。

    轩轶在垂死的少女身前站了大概三秒钟。

    然后对轩二说。

    “第三份灵魂，你拿去吧。”

    然后轩轶的全身点燃起了炽热的火焰，他用这份灵魂，向轩二换取了燃血之术，顺便以此救活了叶雅的姓名。

    是的，轩轶喜欢叶雅的时候，比叶雅喜欢轩轶的时候还要早。

    只是两个人不同的地方在于，轩轶非常擅长隐藏自己的情感，他不仅擅长隐藏，并且还擅长压制。

    但是叶雅不需要这样做，也不想这样做。

    其实，轩轶第一个真正尝试喜欢的人，是叶雅。

    这是少年在后来反省自己的时候，这样总结道。

    甚至连当时椒月所扮演的钱樱，轩轶对她也称不上喜欢。

    只是责任，以及逐渐培养起来的认可。

    所以说当最后的战斗中，轩轶选择眼睁睁看着钱樱死去，自己去攫取那最后的胜利果实。

    所以说，兰流焰才会说他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但是在叶雅面前，轩轶先是将她出卖给了叶萱，去换取那个前往须弥山的资格，但是随即——他自己就反悔了。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这个以魔崽子的方式活下去的少年，终于学会做了一点不那么利己的事情。

    那是轩轶第一次尝试着改变自己。

    而转眼之间，当时的十五岁少年已经长成了此时的自己，可以和眼前的九公主殿下，真正的平起平坐。

    平等地叙说喜欢与不喜欢的情愫。

    “所以说，直到现在，你才敢承认你喜欢我对吧。”叶雅轻轻说道：“其实如果你要是早点说，我会很高兴。”

    “不对。”少女改口说道，这位世间最尊贵的公主殿下看着轩轶：“是非常非常的高兴。”

    “因为这个世界上，最开心幸福的事情，莫过于自己所喜欢的人也喜欢着自己，那样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再是为了纠缠对方让对方感到不适的事情。”叶雅轻轻说道，望着轩轶。

    “但是，现在你承认你喜欢我，我并没有。”

    “那么的开心。”少女的声音淡淡。

    轩轶知道为什么。

    因为当他愿意承认自己对叶雅的感情的时候，其实两个人之间，不知不觉出现了第三个人。

    “我喜欢妖妖的感觉，和喜欢你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轩轶补充说道。

    “你要知道的，我认识妖妖的时候，妖妖是小小的一只，大概只有**岁的样子，你说让我喜欢一个**岁其实还不好看的女孩，第一时间我肯定是要拒绝的。”当提到那个在雪地里的小女孩，轩轶的表情不由地揉开了，那是一种非常舒心安逸的表情，也是一种最理想的回忆状态。

    “姐姐。”叶雅突然开口说道。

    轩轶愣了一下。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很少回忆起姐姐了。

    因为回忆起来实在太痛了。

    痛到刻骨铭心。

    如果不是说知道姐姐就在冰湖中缓慢的复活，并且如果自己想要的话，可以随时通过林薇回去看一下姐姐。

    毕竟，事实上已经三年没见了。

    但是眼前的少女，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见证自己与姐姐的人了。

    哪怕当初她只与自己和姐姐相处了两天的时间。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姐姐在木屋里发现自己和叶雅睡在一起时候，把自己揪出去抽藤鞭的事情，想起来恍如隔世。

    以及想起来，就感觉胸口钝钝得生疼。

    “你提到妖妖的时候，表情很像提到姐姐的时候的样子。”叶雅说道。

    叶雅还记得那个夜晚，他们三个人在小木屋里用铜炉吃火锅，鲜榨的果汁中加入冰块，三文鱼和各类食物都很美味。

    第二天还有三文鱼披萨可以吃。

    但是那个木屋，在姐姐死去的那天，被轩轶自己烧成了灰烬。

    “大概，当初找到妖妖的时候。”叶雅看着轩轶。

    轩轶给他讲过自己找到妖妖时候的情形。

    少女的表情缱绻：“不仅是妖妖需要你，你也很需要妖妖对吧。”

    那个时候是几乎已经厌倦痛恨这个世界的少年，通过那个在雪地里哭泣的少女，找到了和这个世界和解的纽带。

    然后开始努力，用全新的姿态活下去，并且一路活到了现在。

    轩轶只能点头。

    然后笑了笑：“我没有想到她会长大这么快。”

    轩轶养妖妖的方式，其实介于养妹妹和养女儿之间。

    唯独和光源氏计划扯不上关系。

    妖妖喜欢自己，很喜欢很喜欢，因为她的世界里，其实差不多只能够容下自己一个人的身影。

    但是那个时候的轩轶并没有想太多，因为那个时候妖妖真的太小。

    小到不需要想什么复杂的事情，反正随着女孩的长大，随着她见过越来越多的世界。

    那么最初的那些属于小女孩的想法，也会很快的一扫而空。

    但就像轩轶没有想到，叶雅自从十四岁的那次见面开始，就一直喜欢自己喜欢到了现在那样。

    妖妖竟然能够在一夜之间长大，不仅长成了一个女孩大概所能拥有的最美的样子，并且，依然很喜欢自己。

    轩轶当然很喜欢妖妖，但是那并不是想让妖妖成为妻子的喜欢。

    他抱着妖妖来到遗忘之城，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拯救的是自己所深爱的人。

    他只是把妖妖当做家人，当做另一个姐姐来看待的。

    “所以现在，就是很麻烦对吧？”叶雅笑着说道。

    轩轶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很麻烦。”

 第14章 世间难得双全法

    “我喜欢你。”

    “我知道。”

    这个世界上的喜欢，其实很多时候并不会那么简单。

    轩轶喜欢叶雅，其实是那种希望可以让对方成为自己妻子的那种喜欢。

    曾经轩轶无法面对这种喜欢，因为他认为自己根本不配。

    但是现在可以了，所以轩轶可以坦然告诉叶雅说，自己喜欢她，很早之前就喜欢。

    比叶雅喜欢他的时候还要早。

    但是叶雅并不开心，因为现在这并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现在又多了一个妖妖，或者说夕影。

    “但是。”叶雅微微笑。

    “我很喜欢妖妖，也很喜欢你。”

    “但是。”少女又说了一个但是。

    “我不退出。”

    “在你明确说你更喜欢夕影之前，或者说在某一天，我突然不喜欢你之前。”

    “我不退出。”

    “我不成全。”

    “我的喜欢就是喜欢，哪天我不喜欢你了，我会告诉你的，但是现在，我还会站在这里，等待你给出自己的选择。”

    九公主殿下的声音轻轻。

    但是意思却非常的明白。

    轩轶看着叶雅，终于意识到这个曾经跟着自己在星城中游荡的少女，如今其实正在一点点长大，并且越来越有主见起来。

    “这就是感情？”轩轶问道。

    其实他们之间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大人的选择。

    我全都要。

    可是叶雅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这个选择，因为无法接受，所以她根本就考虑。

    要么是自己，要么是妖妖。

    在轩轶选择之前，在叶雅自己确定自己已经不再喜欢轩轶之前，少女不会成全，不会退出。

    她会选择和夕影竞争，就算怎么比都不是对手，叶雅依然会争，以自己的方式，等待轩轶给出自己的选择。

    反正——他们之间都很年轻。

    除了——夕影快要死掉了这个事实。

    叶雅一点都不为这个事实感到开心。

    事实上，她很不开心。

    “是的，这就是感情。”叶雅点头说道。

    不能被分享的感情。

    就好像钱樱原本其实只是想要成为轩轶的侧妃，只要一个粗浅的名分，不介意去和别人分享这个男人。

    但是随着钱樱自己和轩轶关系的走近，以及随着她越来越喜欢这位太子殿下，甚至意识到这位太子殿下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之后，钱樱依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以及——钱樱选择了放弃。

    她知道轩轶真的不喜欢自己，以及明白了自己其实并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轩轶，所以，她只能退出。

    但叶雅不一样。

    轩轶只能握紧眼前的饮料，冰的，外表挂满水珠，一口饮下，凉意沿着喉咙一直入胃。

    “我知道了。”轩轶说道：“谢谢你的喜欢。”

    叶雅笑了笑：“我也谢谢你的喜欢。”

    “但你现在做不出决定对吧？”

    轩轶点了点头。

    一个是自己曾经喜欢但是可望不可即的对象，如今他终于可以平等地和对方坐在一起，叙说当初自己无法言说的喜欢。

    但是另一个却是妖妖。

    轩轶还记得当初妖妖的那句话，那句当我长大，当我变得好看，那个时候，无论你喜欢谁，无论你喜不喜欢我，都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可以争取的机会。

    可以争取你喜欢我的机会。

    没有想到，一语成谶。

    尤其是，妖妖，或者说夕影，真的快要死了。

    事实上，还有一个最混蛋的选择，那就是轩轶先选择和夕影在一起，陪她度过这余下的三年时光，而剩下的时间，再去和叶雅度过。

    这很合理，并且还是共享模式。

    分阶段付费。

    但是轩轶知道叶雅会嫌弃。

    不仅叶雅会嫌弃，夕影或许也会嫌弃。

    嫌弃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嫌弃的情绪了。

    “是啊，如果是我，我也会做不出决定。”叶雅笑了笑：“如果是我的话，其实我很有可能把我给扔掉，你没有扔掉我，其实我还要多说一声感谢。”

    叶雅曾经多次假想自己就是轩轶，因为她的格物能力是完美推理，当然也很擅长推己及人。

    如果自己是轩轶的话，其实第一反应很可是是不知道怎么选。

    因为她虽然和轩轶互相喜欢，但是两个人，真的其实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并且之前的见面，总是稍纵即逝，如同雪泥鸿爪一般。

    而妖妖则是陪伴轩轶走过这三年时间的人，以及，妖妖要死了。

    死者为大。

    叶雅其实多么希望夕影能够多活几年，这样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和妖妖争一下。

    但是面对快要死的人，叶雅其实也非常清楚，那就是自己绝对争不过。

    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事情，莫过于和死人争了。

    叶雅端起面前的饮料，果然还是冰的。

    她一口一口，喝光了杯中的清澈液体。

    归剑一族的饮料，意外的好喝。

    两个人都喝光了杯中的饮料，那就意味着谈话已经步入了尾声。

    好久没有进行过这样的交谈，两个人谈了许多，但是某种意义上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什么结论都没有谈出来，总结一下的话，那就是叶雅喜欢轩轶，轩轶却喜欢叶雅又喜欢妖妖。

    虽然两种喜欢不太一样。

    但是妖妖快要死了。

    这就让轩轶的选择变得更加软弱而无力。

    因为，在感情之中，我要死了真的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无论是谁，都不会在一个女孩快要死掉的时候，去选择另外一个女孩。

    而同样，拖着等对方去死，是一种更加残酷的事情。

    但是，即使是这样，叶雅也不想退出。

    她不想成全。

    除非夕影想让她成全。

    但是夕影不想，夕影想的话，那么那一天结束之后，轩轶就会成为霓凰一族的驸马，迎娶到一位有史以来最尊贵的霓凰族少女作为自己的太子妃与皇后。

    夕影其实还是能够生孩子的。

    以及三年的时间，生孩子，是足够了。

    但是夕影拒绝了。

    两个人都站了起来。

    “好久没有聊过这么长时间的天了。”叶雅轻轻说道。

    少女的嘴角带笑。

    “是的。”轩轶回道。

    “其实我还是蛮开心的，因为和你聊天，本身还算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叶雅继续说道。

    轩轶点了点头。

    “我们先走走看吧。”叶雅走到隔间的门口，向着轩轶招了招手。

    “边走边看，以及，我大概，最近能有一个相当长时间的假期。”

    “我会多和你在一起一段时间。”

 第15章 人神之别

    林薇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雪白的长发下黑眸如墨地盯着眼前的人。

    白猫沨滢趴在木质的桌面上，面前摆着一小碟子清水，它不时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上两口，然后继续闭目假寐。

    无论是在睡觉的领域还是在假装睡觉的领域，猫都是一种无懈可击的生物。

    而洛希就坐在林薇的对面，林薇所注视的人，也正是眼前这个平凡无奇的中年人。

    没有任何一个圣人会平凡无奇，除非说平凡无奇就是他的能力所在。

    “我有没有，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的可能？”林薇轻轻说道。

    这个问题她没有问过夕天，因为对于那个完全打不过的族长大人，即使是林薇也有一些阴影，更重要的是，夕天并不好见。

    尤其是夕影重新陷入短暂沉睡的当下，夕天族长几乎一直都在陪着自己的妹妹。

    而眼下，林薇则遇到了另外一个可能会回答她问题的人。

    虽然是偶然遇到的，但如果不是林薇有真的想问的东西，也不会跑过来打这个招呼。

    洛希注视着林薇的脸庞，注视着她白玉一般的面容和那双漆黑的眸子。

    林薇并不算那种非常好看的少女，她只是生得英姿勃发，骄傲而自信。

    所以其实已经属于很好看的那个范畴之内。

    “您为什么会希望成为人类？”洛希问道。

    即使洛希，其实面对林薇的时候，也必须要说一声您。

    他当然知道林薇的来历，因为他是圣人，而圣人只要想的话，圣人无所不知。

    但即使这样，洛希依然要说出这句您。

    “因为。”林薇露出了笑意：“我感觉人类很有趣。”

    “那或许因为您不是人类？”洛希望着林薇，就像望着一尊远古的神祇。

    “因为距离让您产生了向往。”

    林薇摇了摇头：“曾经是的，曾经我生活在那座湖中，独自生活了几十年，时间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我只是在那里活着罢了。”

    “那个时候我遇到了那个男孩，准确来说，是他召唤了我。”

    “我终于接触到了人类的世界，并且感觉，人类很有趣。”

    “再后来，我便离开了我的世界，想到人类之中，去看看他们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白猫眯缝着眼睛，吐了吐舌头。

    洛希看着林薇，没有说话，等待着这个少女的继续讲述。

    “我在人类中生活了三年，认识了很多人，比我曾经想过的最多的最多的人还要多。”林薇轻轻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多人类。”

    “他们，依然很有趣。”

    “他们有生死，有喜怒，有所畏惧的，有所渴望的。”

    “他们的一生明明短暂如浮游，但是却往往能够在这有限而短暂的时间里活出生命中的光彩。”

    “他们还像一只一只的飞蚂蚁，努力向上试图触摸天空的穹顶。”

    “有些蚂蚁甚至让我都感觉动颜的地步。”

    “但是，我自己却不是人类。”

    林薇一口气说了很多。

    洛希静静聆听着。

    “我暂时说完了。”林薇说道。

    然后在等待洛希的回答。

    洛希笑了笑：“你看的都是一些凡人，真正的凡人。”

    “但是我在那些凡人身上看到了一些很宝贵的可能。”林薇说道：“并且我还相信，总有一天，那些像是蚂蚁一样的凡人，一定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建造起来真正宏伟的高楼大厦，将自己的名字镌刻在那些高楼的顶端，然后去触摸这片天空。”

    “将来主宰这个世界的，绝对不会是你们这些故步自封的隐族，甚至不会是那些在彼岸冷眼旁观的黄金人类，而是眼下这些看起来还很弱小的普通凡人。”

    “我很。”林薇看着洛希。“喜欢他们。”

    “您能喜欢他们是他们的荣幸。”洛希笑着说道，并没有反驳林薇之前的话语。

    或许是默认，但也或许是认为林薇的那些话根本不值得反驳。

    他只是说：“我知道您为什么想要成为人类了。”

    “不过想要成为真正的人类，即使对于您来说，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林薇点了点头：“我不会抛弃我的神性。”

    林薇的神性来自于千年前死去的那位极光与永冬之主。

    而借助那位新生古神的神性，外加冰湖的千年孕育与温养，林薇才能够站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林薇尝试抛弃神性，那么她当然可以第一时间就成为凡人。

    但也意味着她原本超人的力量就会一并失去。

    当然，林薇还是会比普通人类强大很多，但是这种强大，在轩轶或者叶雅面前就算不了什么了。

    一旦林薇失去她的神性，她会变得连轩轶都打不过。

    这对林薇来说，是真的很难接受的事情。

    毕竟，轩轶长期以来，都是她所罩着的人。

    “那您现在就是你所希望成为的形态。”洛希说道。

    毕竟如果不抛弃神性的话，现在林薇在外界行走的身体，其实已经最大程度地接近了人类，毕竟其实除了像洛希这种级别的圣人以及极少数的人类强者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觉察到林薇与普通人的不同。

    这种不同已经微乎其微，所以林薇才能够以正常学生的身份就读于叶夜学院，跟着这个世界上最杰出的青年才俊一起接受人类最优质的教育系统的教导。

    事实上，这三年间，林薇确实学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所以她和当初那个刚走出冰湖什么都不懂的宁馨儿相比，几乎已经是两个不同的人了。

    毕竟，人类最大的特质就是成长，就是从原来的自己成长为现在的自己。

    如果林薇的改变能够称之为成长的话，那么大概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成长了。

    “但是我不满意。”林薇说道：“所以我才想要在这里问您这个问题的答案。”

    便是既不抛弃神性和身为最后古神的资格，但是又能够最大程度地成为人类，体会关于人类的喜怒哀乐。

    “有这个问题的答案吗？”林薇继续问道。

    沨滢睁开了湛蓝的眸子，盯住了洛希的脸。

    “有。”洛希没有看那只白猫。

    “您可以尝试。”

    “生一个人类的孩子。”

 第16章 两个办法

    林薇用手轻轻捂住了嘴巴。

    黑色的眼睛中满是惊讶。

    她想过了关于这个问题的一万个答案，但是唯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个回答。

    生个孩子？

    林薇当然知道人类是怎么生孩子的，虽然没有实地观察过，但是这作为基本的知识，少女还不会没有常识到这个地步。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个答案？

    林薇盯着洛希的眼睛，虽然说对方的境界要比自己高，但是林薇的直觉告诉自己，对方并没有撒谎。

    但是正因为对方没有撒谎才让人抓狂啊。

    林薇差不多就是要抓狂的那个状况。

    “为什么？”林薇咬着牙问道。

    生孩子本来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但是更不容易的事情就是——和谁生呢？

    难道要和一个人类生孩子？

    这种情景只是想象一下林薇就感觉难以接受。

    为什么我想要更像一个人就要生孩子啊，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这仅仅是对您一个人有效的办法。”洛希面对林薇的质疑，平静说道：“您的诞生原本就是人类的血肉与古神的神性结合，在那座冰湖的孕育下所产生的灵魂。”

    “所以说，您拥有和人类产下孩子的能力。”

    “这是寻常古神所做不到的事情。”

    废话，寻常古神基本上都是愚昧无知的庞大生命，让他们去和人类生孩子倒不如让他们自己和自己生孩子比较容易。

    事实上古神更擅长自己生自己的孩子。

    林薇在心中说道，但是开口的时候，当然是另外一番话：“我不生可以吗？”

    “当然可以。”洛希的话语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这原本就是一个很随意的提问，白猫已经冷冷望着他，湛蓝的眼眸中没有一丝表情，但是总感觉如果洛希没有说对话的话，这只白猫就会把爪子挠上这位圣人的脸。

    毕竟相对于夕天，白猫对于这位归剑一族族长的敬意长期处于欠费的状态。

    否则它也就不愿意来这里见到洛希了。

    而洛希毕竟是这个世界还活着的圣人中，最古老的一位。

    但同样，一位圣人越是古老，就意味着他越是擅长置身事外，不干涉尘世。

    “或者您可以去找那位创造您的圣人。”洛希幽幽说道。

    林薇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

    “潇还活着吗？”林薇问道。

    上古三圣之一，更是被誉为可能是人类有史以来战力最强的那位圣人，也正是这位女圣人，培养了极光与永冬之主，然后用祂的遗骸作为子宫，孕育了林薇。

    或者说，作为林薇诞生的起源，就有一部分是来自那位圣人的血肉。

    但是林薇不知道那位圣人是否还活着。

    在林薇学到的历史中，那位圣人已经死在了一千年前，是第一个死去的圣人，甚至早于那位因为干涉尘世而死去的圣人月佚。

    但是——林薇又知道，自己的孕育，其实是在那位圣人死去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她当然还活着。”洛希平静说道：“毕竟这个世界上可能最有野心也最不愿意死去的人，就是那位海之公主了。”

    “可是我找不到她。”林薇说道。

    潇是冰湖的前任主人，也就是说，哪怕在冰湖中，林薇和潇的战斗也会占着极大的劣势。

    况且，自从林薇出生之后，潇只是存在于沨滢所讲述的故事里，故事里潇作为沨滢的前任主人，几乎将整个世界作为她的棋盘，最简单来讲，当初星澈一族所丢失的那株七夕紫蓂，就是潇所盗走的。

    而这株七夕紫蓂最终又引起了多少故事，这根本就不是一两句话所能讲清楚的。

    这甚至是一场漫长的连载故事。

    “她只会在愿意的时候被您找到。”洛希看着林薇：“不过如果您真想知道的话，您可以去奥斯帝国的望海州，去找那座海神广场。”

    林薇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洛希已经给了林薇两个关于她以现在的形态变得更接近人的方法。

    一个就是那个听起来很荒唐的生一个孩子。

    而另外一个则没有那么荒唐，不过却非常困难。

    那就是林薇需要找到那个在历史中早已经死去，但是却以某种方式活在这个世界的圣人，像那个创造了自己的家伙寻求帮助。

    这两个方法无论是哪个，都不是那么容易完成。

    相比较来说的话，倒是生孩子更加简单一点。

    以林薇的能力和体质，只要不是生孩子要像林薇自己那样孕育几百年的时间，林薇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但是！

    林薇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生孩子的好吧！

    一点，一点都不想！

    尤其是林薇感觉自己都是一个萌萌哒的孩子，如果真有孩子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叫妈妈，林薇会想死的好吧。

    当然，或许把孩子当成工具人，生出来就掐死好一点？

    林薇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计划，感觉如果自己能够做到的话，那么自己就离变成人越来越远了。

    “为什么生孩子能够让我变得更像人？”林薇问道。

    她不再去问那个关于潇的问题。

    因为只要涉及圣人，哪怕是原本最简单的问题，都会变得极其复杂。

    所以一般情况下，林薇还是更愿意关注一下生孩子的问题。

    因为她希望洛希可以给出更加合理严谨的解释，少女可是一点都不希望自己会轻而易举地被骗到。

    否则等到哪天真的大了肚子，总不能找到归剑一族的祖地找这位圣人算账吧。

    那也太丢人了一点。

    “因为您的生育会造成神性的剥离。”洛希这次倒是跟了一个非常严谨的解释。

    “以及，虽然您具有和人类生育孩子的能力，但是这种生育本身，却会非常地艰难，只有当您能确定自己愿意为某一个人类生育子嗣的时候，您才能够真正体会到一位人类母亲的心态。”洛希看着林薇，此时的林薇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但是事实上，从各个层次来讲，她都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少女。

    或者说少神。

    而现在，洛希则在认真地和林薇讨论生孩子的话题，这个事情，怎么想都有点诡异。

    “你可以吗？”林薇看着他，皱着眉头问道。

    洛希被这个问句惊呆了。

 第17章 会晤

    即使是洛希，这个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洛希其实并不是没有子嗣，但是他的子嗣事实上都已经在岁月长河中被这位圣人抛下，只要他的血脉还流淌在归剑一族的族人当中。

    洛希最后只能摇了摇头。

    林薇笑了笑：“如果您点头的话，我现在可能就会和您打一架。”

    因为我感觉这似乎是好像被您耍了。

    少女在心中说道。

    虽然说以洛希这样的境界和地位，他真的没有耍自己的必要。

    以及洛希给出来的理由，在林薇的角度来推理，也是完全可行的。

    唯一不可行的是，林薇实在找不到那个自己愿意替他生孩子的人。

    在某个瞬间林薇确实想到了轩轶，但是林薇又怎么不知道现在的轩轶正处于两个少女的情感旋涡之中，林薇才坚决不会去趟那趟浑水呢。

    如果单纯是罩着轩轶，那么林薇还能够勉为其难地照做。

    只是这种情感的纠葛，目前来说，林薇还是保持着有多远站多远的准备。

    毕竟现在人类的许多情感林薇已经能够体会，但是林薇唯一无法理解的，就是人类的喜欢与被喜欢，在她看来，根本就是莫名其妙的事情。

    洛希看着林薇，笑了笑：“那我还真是荣幸呢。”

    这样说着，洛希继续问道：“如果您没有什么想问的，那么我就可以走了。”

    林薇其实还想问夕影究竟还有没有拯救的办法，毕竟现在的局面，如果夕影真的会在三年内死去，那么三年之中，叶雅根本就没有一点获胜的机会。

    就算是夕影自己退出也不行，况且无论是夕影还是妖妖，林薇隐约自己感觉，她们都不会退出。

    但是这样却才真的把这场白学现场情感纠葛给纠缠地完全无法解开。

    所以林薇没有问，洛希就这样离开了她的视线。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等到洛希离开之后，林薇才看向沨滢。

    这也是这个白猫在这里旁听的一大理由。

    “他没有说谎的必要。”

    沨滢幽幽说道。

    然后张嘴又舔了一口眼前小碟里面的清水。

    林薇伸手端起那个小碟，一饮而尽。

    放下：“是挺好喝的。”

    沨滢有些幽怨地看着林薇：“你还是赶紧去生孩子吧。”

    ……

    ……

    云舟在遗忘之城靠近宫殿的那个巨大的悬崖上空悬浮停下，然后除了必要的维持人员之外，其他人已经纷纷下了云舟，包括并且不限于落颜落果果，轩轶叶雅林薇三人也跟着洛希族长下了云舟，然后站在那座宫殿的大门面前。

    没有人迎接。

    虽然说在此之前，夕天族长已经表示了欢迎，但是当所有人下了飞舟之后，眼前并没有盛大的欢迎仪式。

    落颜有些尴尬，虽然说霓凰一族其实平素对于宾客都比较淡漠保守，但是洛希族长这样的重要客人，这样做其实就有点失礼的，

    是的，即使像落颜这样其实已经很不懂规矩的人，这一刻也能够感觉到大写的失礼。

    所以她想向洛希族长道个歉。

    “抱歉，族长大人……”落颜刚说到一半，就看到洛希摇了摇手指：“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

    这样说着，他看向身后：“你们留在这里，我去陪那个人说几句话。”

    “这样说着，他推开了眼前那扇高高的大门，然后消失在了门后。”

    轩轶其实不是很确定他说的让你们留在这里是不是包括自己，既然说洛希已经承认，这次来的主要原因是为了夕影，那么其实轩轶还是很想知道洛希和夕天族长的交谈内容。

    但是他又不能真的跟在这位族长大人的身后，毕竟彼此是真的非常的不熟。

    正在这个时候，看着洛希已经消失在宫殿的门后，林薇突然转头看向轩轶：“你要不要一起？”

    一起？一起做什么？

    轩轶其实长期以来，都不怎么能够跟上这位邪神小姐姐的脑回路，然后，他就看着林薇拉着叶雅的手，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宫殿的大门前，然后用力推门。

    门扉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显得沉重。

    所以林薇明显有点吃力。

    但是她依旧一点点将门推开到一个能让人轻松进入的状态，而这个时候轩轶才反应过来，走了上去，林薇并没有看轩轶，似乎对于轩轶的优柔寡断也是相当的不满。

    但是至少，她在拉着叶雅进门之后，并没有急着将那扇已经变得异常沉重，可能已经超出了轩轶自己的力量范围的门扉关上。

    于是少年就侧身闪入。

    而在轩轶的身后，落果果跃跃欲试，却被落颜伸手拦了下来。

    “我一定能够进去的，姐姐。”落果果试图说服自己愚蠢的姐姐：“你看，我这么瘦，一定能够钻的进去。”

    落颜摇了摇头。

    她其实进过那座宫殿，不过只进过一次，那是在夕天族长在授予她作为信使使命的时候。

    正是因为进过一次，所以说此时落颜的态度才会这样的谨慎。

    因为她清楚知道，眼前的这座宫殿，真的没有那么好进入。

    以及没有特殊的原因，其实最好还是不要进为好。

    “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出来。”落颜说道。

    落果果可怜巴巴地看了眼姐姐，最后伤心地点了点头。

    “我超想进，我还没有进去过呢。”

    ……

    ……

    而此时，轩轶跟在林薇的身后，重新进入了这座给他们留下来许多回忆与历史的宫殿之中。

    只是这一次，宫殿里的陈设，和之前的都有所不同。

    不再有长长的摆满各式珍馐美食的长廊，也没有那个漫长到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阶梯等待攀爬。

    他们只看到了在头顶上燃烧的一盏盏赤红的灯火，照耀着这个现在看起来并不大的厅堂，火红色的帷幔垂落，帷幔后有巨大的落地窗棂，窗棂外可以看到整个遗忘之城的风景。

    当然，他们也能够看到眼前的人。

    夕天正坐在他破败的王座前，那里有着一张巨大的圆桌，他坐在那头，而洛希则坐在这头。

    看到他们的到来，夕天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倒是洛希回过头来，看着轩轶等人，温和说道：“这里还有很多座位，你们可以自己挑座位来坐。”

 第18章 圆桌

    洛希一点都没有意外他们的到来。

    这可能与他是圣人有关。

    当然，最简单的可能就是，当洛希回头说让他带来的人留在原地的时候，轩轶并不确定自己属不属于那些人的行列。

    而林薇理所当然地认为不属于，况且林薇曾经亲手推开过那扇宫殿的大门。

    至于现在，宫殿的大门虽然说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重，但是对于林薇来说，并不到完全无法推动的地步。

    所以她走了进来，带着叶雅。

    而轩轶跟随着她们两个人的身后，也溜进了这座城市。

    少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意思。

    这个圆桌的周围确实有很多座位。

    准确来说，是十三把椅子。

    这些椅子有些在圆桌周围，似乎象征着一些非常尊崇的地位，椅子的装潢也要比其他的椅子要精美许多。

    还有一些普通的椅子，坐落地更远一点，而夕天和洛希，毫无疑问就坐在那最靠近圆桌看起来也最舒服的椅子上。

    轩轶选择了一个不远不近的椅子坐下，叶雅坐在轩轶对角线的位置。

    至于林薇，则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圆桌旁边，将双手搭上了桌面，表情轻松愉悦。

    五个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定，圆桌上坐着三个圣人，或者说等同于圣人的存在，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极少数时候才能够看到的盛景。

    至于叶雅，叶雅则是在望着夕天。

    虽然她不知道夕天就是夕天，但是当看到那个坐在圆桌正对面那个红发的少年的时候，下意识的就相信他便是夕天。

    哪怕说这是叶雅第一次看到这位族长大人，但是有时候少女的直觉，真的很准很准。

    以及夕天族长确实很好看，哪怕他并没有往叶雅这边看上一眼。

    他只是看着洛希，连离他更近一点的林薇都没有望过去。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夕天问道。

    面对这位同级的圣人，夕天也不至于将他的宫殿变为那个有着无尽阶梯的神殿，而是采用了接近平等的方式。

    至于轩轶林薇叶雅这样其实并没有请帖的来客，既然洛希都不在意，夕天当然也没有在意。

    毕竟现在的轩轶，其实身份很特殊。

    至少说夕天是不会对轩轶做什么事情的，除非哪天夕影过来说轩轶惹她生气了，所以再也不会管轩轶死活的时候。

    那个时候夕天不介意拿轩轶来出气练手，只要注意不真的打死就行了。

    但是现在，夕天基本可以把轩轶当做空气的样子。

    “夕影还在睡觉吗？”洛希倒是不介意继续开门见山。

    反正他的山，一向是很多的。

    “是的。”夕天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情绪。

    他倒是没有问洛希夕影大概还有多久的时间，因为这件事情，夕天和夕影自己更加清楚了，根本不需要假借他人。

    “这次你会看着夕影去死吗？”洛希问道：“毕竟上次你妹妹要死的时候，你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轩轶有些意外，也明白了洛希为什么没有救治夕影的办法，为什么也要来见上夕天一面。

    以及他并没有太忌讳自己所说的话会被其他人听到，所以他们三个人才有资格忝列其中。

    大概是这两个圣人其实都不太讲究的缘故吧。

    而夕天摇了摇头：“我尊重她自己的选择。”

    既尊重她的生，当然也尊重她的死。

    以及更加重要的是，此时夕影的死，是在那位死神的预言之下，而根据预言，夕影在死后，才会迎来自己的新生。

    “那谢谢了。”洛希真诚说道。

    虽然他能够看得到未来，但是关于圣人的选择，他是看不清的。

    如果夕天以现在的圣人之身再度因为夕影的事情扰乱天下的话，天下固然会大乱，但是身为始作俑者的夕天，也很可能会因为这个世界的反噬而死去。

    所以这便是圣人不干涉尘世的规则由来。

    可是——夕天从来都不是按套路出牌的人，所以他此时的承诺会非常重要。

    然后，洛希从自己的衣袖中取出来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自己面前，然后手指轻轻一弹，瓷瓶便笔直飞出，然后停留在夕天的面前。

    雪白的瓷瓶在头顶上的灼热灯盏的光亮下有无数道影子向着四周放射，就好像梦幻一般。

    这还是轩轶第一次看到圣人会拿出这样一瓶东西，从他的推测来看，应该是药。

    夕天也望着这个瓷瓶，然后抬起头：“居然还有吗？”

    夕天表示了自己的惊讶，因为在他的认知中，瓷瓶中的东西应该是已经没有了的。

    “原本应该是没有的。”洛希看着夕天，表情平静：“三百年前，我又一次收集齐了材料，所以说便多了一瓶。”

    夕天笑了笑，没有推辞，伸手将那个小瓷瓶纳入手掌之中：“我代阿影谢谢你了。”

    洛希微笑：“毕竟和您的友谊是很珍贵的东西。”

    轩轶看着那个小瓷瓶，直觉告诉他，那个东西理所应当是对夕影有帮助的药物，否则的话洛希也不用不远万里，用这瓶药来维系他和夕天之间其实已经接近千年未见的游戏。

    以及自己其实就是药剂宗师，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复制这瓶药，如果这样的药多了的话，或许就能够把夕影，不对，不一定能够真的救回来，但是至少能够让夕影能够在这个世界多停留一段时间。

    但是，听洛希的语气，这瓶药似乎最难的在于材料的收集，毕竟洛希上次收集齐这瓶药的材料是三百年前，而接下来的三百年，这瓶药的材料以圣人之能都没有收集齐，可想而知其有多么的珍贵。

    珍贵到夕天都要亲自道谢的程度。

    但是轩轶知道，自己再如何想明白问题的答案，但是这里都没有自己开口的余地。

    他能够旁听已经是莫大的荣幸，所以不需要再说再问多余的事情。

    而正在这个时候，林薇已经开口，她看着那瓶已经消失在夕天掌中的小瓷瓶：“那个是什么药？”

    “是对夕影有帮助的药吗？”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如果材料难以获得的话。”

    林薇连着说了好几个事情，但是其实都是关于那瓶药的。

    但是洛希笑了笑：“并不是每种药都有名字的。”

    “我这瓶药，就没有名字。”

 第19章 新世界的憧憬

    没有名字的药么？

    轩轶看着那个小瓷瓶目不转睛，直到它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夕天的手中。

    以及轩轶明白，洛希说没有办法，那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他没有必要骗人。

    而现在在夕天手中的那个小瓷瓶里的药，应该也不属于办法的范畴之中。

    虽然可能会有用。

    看着夕天收起了小瓷瓶，洛希也回答了林薇的问题，这位归剑一族的老族长悠然叹了一口气：“所以说现在你管不了你的妹妹了对吧。”

    如果夕天能管的话，现在夕影应该还睡在她的陵墓之中，她已经睡了一千三百年，当然可以继续再睡下去。

    夕天则笑了笑：“长大了。”

    “所有的女孩都会长大的。”

    但是他自己还没有长大。

    这位族长大人依旧是十九岁的模样，一千三百年来坐在族长的宝座上，看着自己的族群与城市日升日落。

    以及长大了的妹妹，终于可以做一些自己的选择。

    哪怕她选择去死，这也是她的选择。

    洛希点了点头，周围没有人说话。

    因为这件事情，其实无话可说。

    只要聆听就是了。

    “关于那些人新世界的事情。”洛希继续说道。

    这一次，新世界三个字同时勾起来了轩轶和叶雅的兴趣，只有林薇其实很是兴趣缺缺。

    关于新世界，对于叶雅和轩轶都是很重要的事情，叶雅感兴趣是因为叶萱其实此刻就身在新世界中，作为坐镇那里的庞然大物，毕竟新世界代表着全新的危险与挑战，没有叶萱这种级别的超级强者坐镇，其实没有人能够在那个新世界站的安稳。

    而对于轩轶来说，一方面是因为奥斯羽生此刻就在新世界中。

    虽然说第一批开辟的新世界并不止一个，也不止三个四个，而是差不多有十个新世界同时派遣了探索小队，这些小队有些在探索的过程中神秘失踪，有些遭遇了残酷的战斗，然后被消灭，但是依然仍有一部分，在新世界中探索了那里的风土，确定适宜主世界的大多数人居住生存之后，开启了信标。

    然后这些信标就像是一个个船舶的重锚，将他们的信息固定在那里，随后通过信标，主世界可以开辟更多的通道，然后派遣更多的飞船。

    到最后，便是全面的进驻和建立前线基地，和那些新世纪的土著进行正面的交锋。

    这些交锋，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单方面地碾压和摧枯拉朽，毕竟如果不是确认自己更强，甚至强的不是一点两点，又有谁会愿意主动挑衅出击？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

    有些新世界，就很强大和危险。

    这是目前轩轶所知道的信息，当初他身为星城行走，虽然了解到了一些，但是非常片面。

    随后他就与新世界的消息与世隔绝。

    而后来，他成了奥斯的皇太子之后，又逐渐恢复了关于新世界的情报，作为星主的最重要计划，甚至通过这个星海计划组建出来了前所未有的星海联盟，相当于将整个世界的力量都串联在一起，共同去奔赴这场可能会持续几个世纪，乃至于更久的远征。但是那个时候轩轶其实主要的心思并不在新世界上。

    因为先是他作为奥斯羽生的影子要尝试稳固皇太子的位置，接下来就是落颜的来访，妖妖的存焉成了少年唯一关心的问题。

    而当这一切都过去之后，轩轶才发现，关于新世界大概是他永远都绕不开的事情，就好像其实很多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星主的星辰大海计划而开始的。

    “我不感兴趣。”夕天看着洛希，平静说道。

    “所以当初那位星辰之主派人来邀请我的时候，我就明确拒绝了。”夕天继续说道。

    “我以为没有人能够拒绝更广阔天地的诱惑。”洛希说道。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更高的天，再高的天上，都有着一层看不见的笼子。”夕天静静说道：“以及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次的会议，你应该也没有派人参加。”

    派人参加，或者自己参加。

    不过以这两个对话之人都是圣人的缘故，其实亲身参加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我想参加的，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洛希平静，甚至说有点老老实实地开口说道。

    “有句话说得对，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人活的太久了，所以其实会很不想死去，哪怕知道万物的终结都是毁灭与死亡，但是在毁灭与死亡到来之前，依旧想安逸地待在自己的小窝里，抱着洪水滔天与我何干的想法。”

    面对夕天，洛希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对于任何想要打破笼子的行为，我其实都没有那么支持。”洛希继续说道：“但是我也不干预。”

    “毕竟和这个世界上的笼子那么多，就连那些黄金人类，也不过是在笼子里被束缚的可怜虫们。”夕天笑了笑说道。

    洛希看了夕天一眼，有些意外，因为这里还有别人。

    不止一个人的别人。

    但是夕天并不在意。

    “世界正在改变。”夕天继续说道。

    洛希点了点头，重复了眼前少年的话：“世界正在改变。”

    “因为改变，所以畏惧。”夕天继续淡淡笑着：“因为畏惧，所以才会有看向天空的动力。”

    轩轶其实已经有点听不懂这两个圣人的谈话了，哪怕他们并没有因为出于隐秘目的，使用只有他们懂得的语言，所以他们说的每句话，轩轶其实都能够听懂。

    但是现在，每句话已经有点快听不懂了。

    “所以我并没有什么需要给你说的对吗？”洛希笑了笑说道：“毕竟你一直都在注视着，甚至注视的时候比我还要多，还要久。”

    夕天没有否认，但是他却摇了摇头：“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一下忙。”

    洛希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夕天极少请他帮过什么忙。

    上次帮忙的时候，还是在一千多年前因为夕影的事情，夕天希望他能够协助对夕影的封印。

    所以今天夕影的封印破除，洛希才会赶过来，顺便问一下这个少年，需不需要帮忙。

    夕天说他不需要。

    但是夕天同时，又说他需要。

    但是洛希没有糊涂。

    他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三个人。

    “是的。”夕天点了点头：“能不能把他。”

    夕天用手指了指轩轶。

    “带到守护者之城一趟。”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试炼快开始了。”

 第20章 你可以陪我聊会天

    轩轶表示万万没有想到。

    他没有想到，夕天的请求竟然是关于自己的。

    明明他和夕天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其实关系一直都不算好。

    怎么来看自己都是拱走对方妹妹的人。

    所以说夕天这是什么意思？

    借刀杀人这样的事情，这位族长大人应该不屑于干吧。

    而洛希点了点头，笑道：“可以。”

    轩轶其实找到自己座位之后一直都很安静，不过现在他终于安静不下来了。

    因为这是明确关于自己的事情。

    “什么试炼？以及守护者之城又是什么？”轩轶忍不住发问道。

    夕天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闭嘴。”

    于是一声闭嘴之后，轩轶就真的不会说话了。

    他与夕天之间判若云泥的鸿沟差距，其实轩轶一直都明白，但是直到现在，轩轶其实都没有和这位夕天族长有过什么完整的对话。

    他就是属于那种特别嫌弃自己，但是又杀不掉自己的那种感觉。

    轩轶感觉自己要领会这种情绪，大概自己先需要有一个妹妹。

    “我嫌解释起来很麻烦，所以你就乖乖去就行了。”夕天冷冷说道：“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弱的可怕就够了。”

    这位好看的红发少年表情冰冷，但是说的话其实没有那么冰冷。

    甚至稍微有那么一点萌。

    只是敢说这位族长大人萌的人或许不存在，即使是林薇，也只是心里感觉很萌，而无法说出来。

    她只是说：“我也想去。”

    夕天看向洛希，洛希露出苦笑：“林薇小姐，大象是没有办法进澡盆里面洗澡的。”

    毕竟大象只要伸进去一只脚，就会把整个澡盆给撑裂掉。

    而林薇就是那只庞大的巨象。

    “那我呢？”叶雅开口说道。

    洛希回头看了一眼叶雅，看着这个水蓝色长发的少女，青之翼化作白色连衣裙的模样，所以裙角飘啊飘。

    “九公主么？”洛希说道。

    叶雅稍微有点生气，因为这是她破天荒头一次最后被认出来。

    当然，这大概也是因为林薇在身边的缘故，这位古神的气场将自己完全给掩盖住了。

    叶雅点了点头：“叶雅。”

    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还记得那个和你有着一样发色的女孩子呢。”洛希露出了有点怀念的笑容：“真的很凶呢，就像是最凶的小猫一样凶。”

    这样说过之后，洛希点了点头：“可以。”

    轩轶其实还是很想说话的，但是他现在真的有一句话都说不了，其实是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夕天的手段，无论体验多少次，轩轶其实都不清楚这位族长是怎么做到的。

    这位族长大人一旦出手，轩轶自己全身的所有后招和底牌，基本上都在一瞬间被封印彻底，属于任人宰割的状态。

    但是轩轶虽然不能说，但他还是会听。

    所以他竖起耳朵听。

    “那夕影呢？”叶雅很高兴可以被允许，这让她多少想起来当初的千星试。

    不过守护者之城，应该就是归剑一族的祖地城市了，他们世代都不曾脱离那座城市，而归剑一族，则是被公认的隐族最强。

    不仅是因为他们的族长是圣人，也不仅因为他们万年来都一直接受神眷。

    而是当百族之战结束的时候，他们就是最强。

    而到了现在，依然还是，这是一种可能最可怕的底蕴了。

    “夕影，是更大只的大象。”洛希看了林薇一眼，解释说道。

    所以两只大象一只都不可能放进澡盆里洗澡，更何况两只一起。

    而轩轶和叶雅，刚好相对的比较小只。

    相对于夕天的不喜欢说话，这位更加年长，年长到甚至可以自己说自己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的圣人，其实说起话来非常的平易近人。

    “况且，夕影她这一觉，其实要稍微多睡几天。”

    “等到她睡醒之后，才能够暂时去除掉身上的隐患，将身体调整到适合旅行的状态。”

    “至于现在的夕影，她没有办法长途奔波。”

    旅行，就是出去走走的意思。

    轩轶和叶雅都清楚。

    夕影她这次是真的很想出去走走。

    和轩轶一起，看看这个世界。

    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

    但是她依然想出去走走。

    毕竟关在陵墓中睡觉，她真的已经睡够了。

    而叶雅这边，也表示理解。

    两只比较大的大象，洛希的比喻真是通俗易懂。

    叶雅一点都没有为自己被视作小只而感到不开心，她只是因为洛希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自己有点不开心罢了，至于小只，小只才能够陪着轩轶完成这次看起来很珍贵的试炼。

    以及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叶雅其实根本就没和这个少年相处过多久，他们的时间，其实在星城与须弥山上已经是全部的全部。

    所以说面对伴随了轩轶两三年的日日夜夜的妖妖，叶雅真的是，很没有底气。

    特别没有底气的那一种。

    她说自己不退出，这句话其实也有女孩的不讲道理的倔强在里面，就和她当初被椒月挤兑说轩轶只是把自己当做工具，一点都没有喜欢自己。

    那个男孩在那里听着，一点都没有过来说我其实也喜欢你的意思。

    叶雅能怎么办呢？

    她只能咬着牙说，我喜欢你，与你何干。

    毕竟，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自己不能欺骗自己的。

    “好的，那就两个人了。”洛希点了点头，伸手一抄，轩轶和叶雅同时消失在了空中。

    林薇很警觉，站了起来，冰冷地望着洛希。

    哪怕这里站着两个圣人，哪怕林薇可能一个都打不过，但是并不妨碍她站起来。

    洛希冲着少女笑了笑，摊开手掌。

    手掌里有微光闪烁。

    在微光中，林薇看到了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在洛希的掌中，里面有山川河流，冰山雪原。

    而叶雅与轩轶就被带进了世界之中。

    很可怕的力量，林薇告诉自己，然后认真看着洛希，很认真地询问：“请问我也能进去吗？”

    林薇想了想，补充道：“我不会乱动的。”

    而洛希则认真地摇了摇头，看着林薇。

    “我说过，你是大象的，我这个澡盆容不下大象洗澡。”

    这样说过之后，洛希看着夕天。

    “那我先走了。”

    夕天点了点头。

    洛希消失在圆桌那里。

    无声无息。

    只留下了林薇和夕天。

    林薇稍微有点害怕，看向夕天，夕天也看着她。

    “那个。”林薇怯生生，她很少怯生生，但是真的被眼前这个少年给打怕了。

    是完全打不过的那种，你怕不怕。

    “我可以自己走出去吗？”

    林薇很怕夕天不让她走出去。

    夕天笑了笑，展颜，微笑。

    “你可以陪我聊会天吗？”

    红发的少年微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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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林薇的收买

    第21章林薇的收买

    夕天说他想和林薇谈谈。

    说实话，林薇是有些慌的。

    尤其是因为要面对夕天的缘故，那只白猫跟了一路，但是最后这一段路，它没有跟过来。

    所以林薇要单独面对这位可能是星空之下最强的圣人。

    很方。

    至于轩轶和叶雅，他们已经被洛希给握在手心中带走了。

    这里只剩下了夕天和林薇。

    单独相处。

    头顶上的蜡烛燃烧，夕天和林薇坐在圆桌两侧。

    “我没有想到会和您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夕天平静说道：“不过，我确实对您很感兴趣。”

    只要你不是对我体内的神性感兴趣就行了。

    林薇静静想道。

    即使对于圣人而言，神性，或者说神格也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对于夕天当然也不例外。

    就像沨滢曾经对林薇说的，她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仅存的旧神。

    所以说换句话说，林薇就是一个行走的神性。

    之前所遇到的人们，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对林薇的神性有想法。

    但是眼前这个人有资格。

    “我不好吃。”林薇下意识就是这句话。

    然后明白说错话了，想了想，从衣兜里掏出来一颗糖，递给了夕天。

    “要吃吗？”

    夕天愣了愣。

    是的，即使是夕天，这一刻都没有猜到林薇的脑回路。

    大概是一种近似于，吃了我的东西，你就是我的人了这种感觉。

    那么林薇真是收遍全天下的人当做自己的人。

    虽然说林薇与轩轶的第一次相见，是她打劫了少年的背包，获得了巧克力条，干果，葡萄干若干。

    然后夕天伸出手。

    她俩其实离得比较远，至少说不是两个人伸出手就能够碰到的。

    如果想碰到的话，至少说需要两个圣人级别的家伙都贴在圆桌上，用力将身体拉长，差不多才能够手指碰到手指。

    如果真的有那一幕的话，那就真的未免有点太蠢了。

    但是夕天伸出手，糖果就从林薇的手中消失，然后出现在夕天的手中。

    这个红发的绝美少年拨开糖纸，然后将糖果放入口中，品尝了一下味道，然后咽了下去。

    没有嚼碎。

    “我已经一千多年没有吃过东西了。”夕天这样说道。

    “那样不是很可怜？”林薇说道。

    林薇其实也不用吃东西了，但是吃东西能够给她带来单纯的快乐，不仅是不会胖不会蛀牙不会吃坏肚子。

    更重要的是让她能够体会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快乐，即使林薇没有打算和胖蛀牙吃坏肚子这些负面效果一起体会。

    “刚才是有点不好受，但是慢慢就习惯了。”夕天笑着说道：“反正我又不会饿。”

    “以及，很好吃，谢谢。”这个红发少年这样说道。

    他说很好吃，那么应该就很好吃。

    而且口味是经过林薇本人所验证过的，林薇送给别人的所有食物，都是自己确认过很好吃之后，才会用来送人。

    反正她的钱，也真的有很多。

    不要问她的钱从哪里来。

    问的话，那就是天生第一大富豪。

    然后林薇就突然感觉很喜欢眼前这位强到可怕的圣人了，虽然说之前的大多数时间里林薇都是带着畏惧的不服气。

    少女依然相信，现在打不过很大的原因可能是自己太小的缘故。

    如果自己也能够成长一千多年的话，那么就算到了最后还是打不过，至少不会被对方打得那么丢人。

    林薇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脆败的情况。

    所以连回想都有极大的挫伤感。

    但是这并不妨碍现在的林薇笑着对夕天说：“谢谢，我有点喜欢你了。”

    “那我只能谢谢您的喜欢了。”夕天的回答非常严谨。

    当接触到这个族长大人之后，才会发觉这位族长的性格真的非常温和。

    就好像在当初夕影的故事里，这个少年从小都是被作为未来的霓凰一族继承人所培养，并且他出色地完成了这个身份带来的任务。

    如果不是最后关于夕影的变故，那么这一定会是一个更加温馨美好的故事。

    但是没有如果，夕天最后成了那个暴戾无双的暴君，成为这个世界唯一曾经亲手参与抹杀掉一整个隐族的可怕存在，并且很多人传说，他的族长之位，是依靠弑杀自己的父亲而获得的。

    他从来不曾辩解，因为不需要。

    苍鹰不需要向地上的蝼蚁解释自己为什么飞得那么高，是不是曾经偷吃过它们所辛苦从附近的桑林中所搬运过来的紫红桑葚。

    可是在世人眼中，这个高高在上的族长大人，镇守霓凰一族让全世界不敢侧目的族长大人，生来就是高不可攀威严异常的形象。

    就连林薇都是这样感觉，因为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到最后都是他单方面的碾压，林薇甚至没有办法抬起头看一眼他的脸。

    而现在看到了，就感觉自己之前对于对方的所有预设的印象基本都破碎了，他只是一个，有些孤独的哥哥，一个有些孤独的守护者。

    他之所以坐在那里，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有资格和他平等对话的人实在太少了。

    而眼前的林薇，大概能够算上一个。

    以及夕天对于轩轶的态度那么恶劣，林薇现在已经差不多了解了。

    如果你预先知道这个臭小子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拐走自己熟睡的妹妹，大概没有人会给他好脸色看吧。

    他能够自始至终都不去阻止，任由这一切发生，已经是夕天最大的克制了。

    “我想问的是。”夕天看着林薇开口道：“您为什么要离开自己所居住的冰湖，来到外面的这个世界。”

    “正如您所看到的，外面的世界远远不如您想象中的美好，人类也不是什么天然纯良的生物。”

    “但是我感觉很好啊。”林薇理所应当地说道：“我很喜欢他们啊，并且希望成为他们。”

    林薇再次说了当初和洛希说过的类似的话。

    但是夕天并不是洛希。

    “您希望什么时候回去？”夕天问道。

    回，当然是回冰湖。

    林薇曾经在冰湖中居住了几十年，而在少女诞生之前，她更是在那具终焉遗蜕中孕育沉睡了更久的时间。

    这个时间甚至已经接近了千年。

    “我暂时还不打算回去。”林薇扬着头说道。

    “这个世界还有我想要陪伴的人。”

    “如果我回去的话，或许一眨眼，他们就都已经死掉了。”

    “老死。”

 第22章 生老病死

    林薇懂得生老病死这个概念。

    这个概念她最初是不懂的。

    但是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反而会更加的震撼。

    因为林薇如果想活的话，她真的会活很久，可能一直活到世界的终结。

    所以只有生，没有老，没有病，更没有死。

    虽然眼前的夕天正在一点点教林薇这个死去的概念。

    但是林薇也没有特别怕。

    因为她对死亡的概念并不强烈，但是看到别人，那些凡人如同浮游一般的朝生暮死，以及这个世界上的那么多的悲欢离合。

    面对死亡的态度，以及人类的强烈情感，所谓少男少女的爱恋，家人之间的亲情锁链，师生，学院，军队与国家，这一切，其实让林薇有些着迷。

    这些明明如同蝼蚁一样渺小的人类，但是却能够聚合在一起，创造出这样伟大的东西，这让林薇真的有些迷恋。

    这是晖亡之林中那些明显要更强大一些的魔兽，都远远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更好奇，更喜欢，也更想知道。

    就像当初潇创造这个少女的时候所许下来的愿望。

    她用人类的血肉作为创造林薇的最初媒介，让少女成长为了人类的形态，然后希望她能够对人类抱有善意。

    对那些和自己拥有相同形体但是却差距甚远的人类抱有善意。

    但是事实证明，林薇不仅抱有善意，并且其实有些希望能够成为那些微不足道的人类中的一员。

    夕天笑了笑，然后点头，表示理解。

    “你所在乎的人，有那位九公主？”夕天当然知道九公主，并且他也是曾经见过那位初代九公主的人。

    那位九公主从他的手中拿到了三殿下的躯体，让那些怀念那个少女的人不至于连一个怀念的对象都找不到。

    “是的，以及还有很多。”林薇说道：“我很喜欢人类，我再重复一遍。”

    “以及，那些人中包括那个叫做轩轶的家伙，所以你不用旁敲侧击了。”

    夕天笑了笑。

    又笑。

    这个族长大人是那种笑起来很暖的存在，只是说能够看到他笑的人，实在太少了。

    夕影当然算是其中一个，只是夕影已经睡了那么久，等苏醒的时候，已经快要死掉了。

    “我已经问过了许多人，虽然问您是最没有用处的一件事情了。”林薇看着红发的族长大人：“夕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我是这个世界中知道最多办法的人。”夕天看着林薇：“所以我也是用过最多办法的人，最终我找到的办法是最无用的办法，就是让她沉睡在时间静止的陵墓中。”

    “当你的时间被冻结，那么你当然就不会死去。”夕天这样说道。

    “那么，我想去看一眼她。”林薇说道。

    自从妖妖变成了夕影，林薇其实还没有近距离看过对方。

    只是隔着很远遥遥一瞥。

    和叶雅一起。

    即使林薇自己都知道，这是很唐突的请求，她也没有太指望夕天能够答应。

    只是林薇真的很想去看一眼而已。

    自从那一天之后，夕影就陷入了沉睡，虽然说这是调整她身体状态的睡眠，但是其实已经蛮久了。

    以及可能出了轩轶夕天之外，还没有人看到过那位可能真的是从古到今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少女。

    毕竟只有她，一顾便能倾三国。

    夕天点了点头：“如果是您的话，好的。”

    大概是出于对某种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所以对于这个要求，夕天没有拒绝。

    他只是伸出一只手，按在了两个人面前的圆桌上，然后林薇就看到眼前的圆桌如果水波一样泛起轻微的皱纹。

    皱纹慢慢向外扩散，一圈一圈的涟漪清澈如水，林薇任由这些涟漪漫过自己的身体，就好像站在海水中接受海浪的冲刷。

    在下一瞬间，一切都已经改变，少女看到了头顶上的壁画，庄严肃穆，四周是鲜花与墙壁，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但是却一点都黑暗。

    而在这个建筑的中心，林薇看到了夕影。

    夕影在某种意义上，当你看到她的时候，你就能够反应过来，她就是你要找到人。

    她躺在红玉床上，双目闭合，眼睫毛是一种微妙的透亮红色，在轻微地抖动着，少女的容颜如白璧无瑕。

    这是林薇第一次见到这样美丽的人，但是她的美却并没有侵略性。

    只是让人看着就感觉安心，然后沉醉。

    “真的很美呢。”林薇感慨道，然后看向夕天：“谢谢您。”

    “我只看一眼就够了，她能够喜欢上轩轶那个混蛋，真的是那个混蛋的荣幸呢。”

    少女补充道。

    ……

    ……

    而此时，被骂作混蛋的少年，正在掌中的山河湖海中，和叶雅一起。

    轩轶自己当然没有想到，就好像林薇没有想到夕天竟然想和她单独说两句话一样。

    轩轶也没有想到，洛希带人走竟然真的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说带就带。

    并且那位族长大人又是货真价实的圣人境，所以两个人都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前脚刚刚确认了要通过洛希去参加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目的的试炼。

    而后脚洛希就直接卷起袖子把两个人抓入掌中。

    什么大象不能进浴盆里洗澡。

    轩轶已经看明白了，明明是洛希不想惹林薇罢了。

    而叶雅和自己，现在正在山中。

    是真正的山中，山中有草木青翠。

    远处有瀑布飞溅，如同白色的匹炼在远方悬挂，如果能够飞起来去找这个世界的尽头，轩轶甚至怀疑自己能够找到这个世界的海洋。

    因为海洋是万物的边际。

    但是轩轶并没有飞起来。

    因为他没有做无用功的想法。

    这里是什么地方，少年其实第一时间就清楚了。

    这里，应该就是洛希的神国。

    那个看似其貌不扬平凡至极的归剑一族族长，其实伸手就是一个接近完整的小世界作为神国。

    如果他想要的话，他甚至可以抡起那个小世界去砸人。

    那么被砸的人，恐怕会被世界直接压成一团肉泥？

    轩轶没有见过有人被砸过，但是还是能够勉强想象。

    总之，洛希真的很强就是了，毕竟是这个世界最古老的圣人。

    而叶雅则看向轩轶：“我们要不要出去？”

    叶雅问道。

    少女的表情认真。

 第23章 归剑一族的试炼

    轩轶很意外。

    当然会意外了，这里可是洛希的神国，一位圣人毕生领域的具现，真正力量的凝聚。

    但是叶雅却问我们要不要出去。

    轩轶相信叶雅肯定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但是叶雅依然这么说了，所以轩轶在意外之余，开口问道。

    “你这么有把握？”

    叶雅看着轩轶，点了点头。

    水蓝色头发的少女有着水蓝色的眼睛。

    其实叶雅真的已经很好看了，属于特别好看的那一种，只是比不过夕影，又和奥斯椒月那种千变万化的款儿稍有差距而已。

    “但是洛希不会让我们离开吧。”轩轶说道。

    他看着面前的山路，以及远处的瀑布，这里就好像一个真实的世界，有日月星辰，有天地山川。如果说一个圣人的神国能够到眼前这个地步，那么轩轶有点感觉自己是今天才认识圣人。

    不过，轩轶曾经看过那原本属于罗德里格斯，后来又属于石枫，再被那个白骨之殿殿灵所夺取的白骨花园，白骨花园只是一个领域，但是最终却能够自行演绎成天地，那么一个真正的圣人，拥有一个等同于真实的小世界的领域，也不是太过出奇的事情。

    只是说现在这个小世界成了囚禁他和叶雅的地方，就感觉稍微有点不开心了。

    他们甚至完全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

    想到这里，轩轶伸出手指，希望通过黑铁之戒联系一下椒月。

    毕竟这出自商业联邦的黑铁之戒长期显示了它安心与信赖的一面，无论是在晖亡之林还是说被隔绝的须弥山上，它都能够正常发挥作用，和别人进行联系和通讯。

    但是这一次，黑铁之戒依旧发挥稳定。

    无论轩轶如何用神识触碰隐藏在黑铁之戒中那座代表着椒月的雕塑，那座雕塑始终都没有亮起来，这意味着轩轶没有有效和自己的妹妹取得联系。

    也就意味着这次的洛希神国，是轩轶所见过的隔绝内外最强大的牢笼。

    叶雅看着轩轶的动作：“你在和椒月姐姐联络？”

    如今的叶雅，已经知道了关于轩轶的很多事情，少年在青安城引起了那样大的动静，又是奥斯椒月亲自将轩轶带去的奥斯帝国，所以说叶雅知道关于轩轶的事情已经很多很多。

    其中就包括了轩轶在奥斯帝国极有可能的身份。

    他可能真的是奥斯帝君的儿子，奥斯帝国未来的太子，就算不是，他现在也是太子的替身，至少是影子太子的存在。

    而椒月则就是他的妹妹。

    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的梗，这一次竟然真的实现了。

    不知道为何叶雅有点想笑，因为他们彼此最长的一次相聚，其实就是在须弥山上，而那次的相聚，其实最后的结局并不算多么得幸福美满。

    然而当时因为星立华而闹出矛盾的两个人，最后竟然发现彼此极有可能是亲兄妹，这就有点太尴尬了。

    轩轶点了点头，然后摇头：“联络不上。”

    叶雅没有意外：“毕竟这里是洛希的神国。”

    “你既然知道，你还有把握从这里脱离？”轩轶还是问了一句。

    “别忘了，我是九公主的，九公主自然有一些九公主的底牌。”叶雅说道：“当然，就像你说的，洛希是不会同意我们离开的，我虽然有把握从他的神国出去，但是我没有把握能瞒住他，或者说说服他放我们离开。”

    这样说着，叶雅顿了顿：“更重要的原因是，我认为洛希对我们没有恶意，毕竟他是因为夕天的请求和我的坚持，才把我们俩带走的。”

    带走去完成一场试炼，似乎是存在于归剑一族内部的试炼。

    轩轶在心中重复道，然后看向叶雅：“你知道关于所谓试炼的具体内容吗？”

    叶雅摇了摇头：“归剑一族在所有隐族之中都是最神秘的一员，因为他们实力最强，也因为他们几乎没有现身于这个世界的窗口，或者说像归剑一族，才是合格的隐族。”

    “就像霓凰一族，虽然说和归剑一族地位等同，但是因为和奥斯家族的关系，所以说霓凰一族存在有效的和外界沟通的手段，并且像是夕天族长整百年寿辰这样的庆典，更是会邀请整个大6的隐族前来。”

    “可是归剑一族不一样。”叶雅说道。

    少女说的其实是轩轶曾经从不同的角度听说过的东西，但是这些从一位九公主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着些许的不同。

    “近千年来，几乎没有外人曾经进入他们的祖地，夕天将那里称之为守护者之城，但是没有人知道所谓的守护者之城在哪里。”

    “所以说能够进那里，我其实还是有点期待的。”

    “毕竟洛希族长不会，也不至于对我们有他的恶意。”

    叶雅静静分析道。

    轩轶点头，这也是他之所以不慌乱的原因。

    以及夕天主动提出来的，那么绝对是有益无害的事情。

    至于试炼的具体内容，无论是轩轶还是叶雅其实都不知道。

    但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更希望能够亲眼确认一下。

    “对了。”叶雅看向轩轶：“你现在的境界怎么样了？”

    其实叶雅没有接触过轩轶太多的境界。

    在兰阴城白骨之殿的时候，轩轶其实完全不是叶雅的对手，已经被这个九公主给远远甩开了，所以说最终轩轶面对的敌人也是基本上最弱的那个，并最终依靠取巧强行攻取白骨之殿的控制权而获得了战斗的胜利。

    而再然后，叶雅一直听到的都是关于轩轶在青安帝都的一路凯歌。

    他先是硬碰硬单枪匹马将青安钱家的家主罢免软禁，然后让钱樱成为钱家的新任家主，那场战斗中，轩轶不仅正面战胜了其实已经是洞玄境的钱业，更在对方破碎本源获取力量的当口强行将其击杀，从而让太子之名威震整个青安。

    接下来，轩轶又以自己的身份，在奥斯本家族的聚会中震慑了星澈一族的半神强者，让他可以轩一的身份公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再然后就是少年的人生巅峰，他在凤凰台上，正面击败了落颜，这个有着真正行走实力的隐族少女，这昭示轩轶的实力终于在沉寂了两年多之后迎头赶上，可以重新与同龄的行走一较高下。

    他追上了丢失了两年时间。

 第24章 我与你并肩

    再然后，轩轶就登上了落颜的火凤，来到了这个遗忘之城，为了妖妖的性命，迎接了前方更加困难而艰辛的战斗，而他还是走到了最后。

    这一步，叶雅基本上是亲自见证。

    所以叶雅才对轩轶现在的境界很感兴趣。

    “或许是法相境圆满，或许还不到。”轩轶回答道，自己其实还不确定。

    其实此时距离他法相境巅峰才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

    半个多月之后就更进一步，再登圆满这是一件太过于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所以轩轶都不敢这么说。

    但是至少轩轶明白，现在他距离法相圆满境已经很近了。

    而到了法相圆满，少年就能够顺利进阶洞玄，将自己万物流转的法相境走完最后一步，再无遗憾，再无缺漏。

    半个多月从法相巅峰到法相圆满，这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怪就怪在轩轶其实经历了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拼命的一个星期。

    从九重云霄的战斗开始，少年一路拼搏，而在霓凰地宫，他更是全力战胜了已经是霓凰一族年轻一代中最强大的夕涯，但这并不是结束，接下来，少年更是点燃了七夕紫蓂之火，以前所未有的决绝姿态抱着妖妖前往了正在举行寿宴的宫殿之中。

    然后亲面夕天，油尽灯枯之际，却获得了夕影的凤凰真血的补给，从而不仅让轩轶逐渐恢复了生机，更因为对凤凰真血的吸收，从而在修为境界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轩轶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圆满境，因为轩轶其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圆满境能力是什么，也因为那一天之后，轩轶还没有进行任何战斗，所以更不清楚。

    而叶雅惊叹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也自报一下家门？”

    “我现在是法相初识境。”

    轩轶没有记错的话，在须弥山上的时候，叶雅的境界是格物圆满，然后在山洞中进阶致知境，并以致知境的实力，催动青之翼，从而创造出那个足够与超强的洞玄境相媲美的咆哮于世间的怪物，三对各色光翼时隔千年又一次飞舞在这个世界。

    而转眼，就是两三年过去了，这期间，叶雅的境界也随着她终于愿意修行，从致知境提升到了法相境。

    法相初识。

    轩轶没有问叶雅的法相境能力是什么，因为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就像轩轶的真实境界不能代表他的战力一样，现在的轩轶虽然说只是法相巅峰，但是凭借他燃血之术以及法相境万物流转的怪异，乃至于皇天剑的锋利与强大，作为最终底牌的七夕紫蓂那样伤人先伤己的双刃剑。

    轩轶其实现在的敌人除了最强大的那一批洞玄境，比如像奥斯椒月那样的三境圆满，马上四境圆满的洞玄境强者之外，剩下的目光甚至放在了洞玄之上。

    对于轩轶而言，现在的少年甚至说有自信，如果是普通的洞玄之上，轩轶不仅有把握和对方战斗，并且还有付出一定代价击杀对方的可能。

    不过如果能选的话，轩轶还是不愿意和拥有领域形同半神的洞玄之上战斗，因为任何一场战斗都代表着极度的危险。

    轩轶是这样，叶雅当然也是这样。

    叶雅老老实实说自己的真实境界是法相初识，十七岁的年龄，法相初识，放眼天下也算是相当棒的天才了，就像是轩轶参加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的时候，兰流焰作为那次测试的单兵最强，其实也不过是二十三岁，法相不惑，接近法相洞天的境界。

    可是叶雅身为九公主的战斗力，这完全不是用境界能够形容的。

    准确来说，依靠青之翼与千叶流碧二者，叶雅现在能够发挥出来的战斗力绝对是洞玄之上，至于具体是天市境还是紫薇境，则是需要叶雅自己来说明判断了，轩轶自己是不清楚的。

    “试炼中可能会有战斗。”叶雅说道。

    隐族的试炼，从来都不是温文尔雅的请客吃饭，而是在血与火中完成的。

    “所以我希望和你并肩战斗。”

    当初在须弥山上的时候，叶雅都说过这样的话，但是那一次，两个人并肩的时候并不多。

    相遇之后便是别离。

    然后这一次，命运再次让他们聚在了一起。

    叶雅再次说了这样的话。

    毕竟他们接下来要一起面对归剑一族那未知的试炼，可能在这次的试炼之中两个人都会获得莫大的好处，也或许不会。

    但是至少这一次，两个人可以并肩作战。

    轩轶明白叶雅的意思。

    所以他向着叶雅伸出了手。

    现在的少女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十四岁的女孩，她是兰叶帝国未来的九公主，站在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一种英姿勃发的味道。

    女孩终究会长成少女，长成最含苞待放坚强迷人的模样。

    伸出手不是握手。

    轩轶伸出手，然后抬了起来。

    叶雅看着轩轶的脸，不由下了起来，然后也伸手重重和轩轶响亮击掌。

    这一次，轩轶是真的将她视作同伴，而不是累赘。

    这种情绪，真的是很开心的情绪。

    虽然说之前叶雅每次都是努力不给这个少年添麻烦，但是有些时候，自己不添麻烦，麻烦自己也会找上门来。

    但现在，叶雅不仅不是麻烦制造者，她大概已经成长为了一个麻烦解决者。

    所以叶雅击掌之后，看着轩轶的脸，笑了笑：“我现在，是不是终于有一点长大了的感觉。”

    少女的脸庞上有着细细的绒毛，那是少女的象征。

    太阳群山之中升起，将阳光洒满大地，照在叶雅的脸上，在她脸上镀上蒙蒙的金色光辉。

    轩轶笑了笑，然后也伸手和叶雅再击了一次掌。

    “我道歉。”

    轩轶道歉，是因为过去轩轶其实长时间都将叶雅视作累赘的。

    “你比我想象中最厉害的样子，还要厉害许多。”

    少年真诚说道。

    叶雅看着轩轶的脸，看了半晌，终于咯咯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被你夸奖，我真的一点都不开心，是的，一点都不开心。”

    叶雅边笑边说。

    “但是谢谢，在努力不被你瞧不起的路上，我也像自己想成为的样子，接近了许多。”

    “所以喜欢你，我并不后悔。”

    少女说道。

    咯咯的清脆笑声在山谷中回响，如同银铃交响，如同黄鹂婉转。

 第25章 守护者之城

    在洛希的神国中，体验并不是特别的漫长。

    这位归剑一族的圣人坐着云舟，从万里之外而来，只为了去见夕天一面。

    兴致而来，行尽而归。

    顺便带走了两个少年，圣人行事，从来都是这样的无可揣测。

    轩轶和叶雅在这个神国世界中交谈片刻，并没有结伴探索这个世界的欲望，因为圣人神国便如同如来佛的手掌心，纵然你能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但是也终究脱离不了其手掌心，并且一举一动都在其掌握中，如明察秋毫。

    这一点就让人很不开心了。

    好像过了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轩轶感觉周围的景色变幻，就好像当初被洛希抓入神国世界时那样突兀，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站在了云舟之上，洛希正站在他们的面前，表情温和。

    “欢迎来到守护者之城。”这位圣人如是说道：“因为守护者之城的位置不能让这个世界知晓，所以委屈你们在我的神国中多待了一会。”

    轩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归剑一族究竟住在哪里，是一个真正的谜团。

    既然对方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么他当然不会知道。

    这架巨大的归剑一族云舟前方是透明的屏幕，透过屏幕，可以看到

    前方那座巨大的白色城池。

    所有的隐族都隐藏在如同山峦一样庞大的结界之中，现在轩轶既然能够看到这座白色的城池，也就意味着这次他直接跨过了结界，来到了守护者之城的内部。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洛希才会将他和叶雅放出来。

    “请问，夕天族长所谓的试炼，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轩轶紧接着开口问道。

    在神国中轩轶与叶雅有过讨论，虽然说判断这应该是对自己有益无害的东西，但是由于和归剑一族有价值的信息实在太少，即使是叶雅，也没有听说过这个所谓的试炼。

    洛希眯眼微笑，这位圣人最强大的地方大概是总能够让你忘记他其实强横无匹。

    “试炼就是试炼。”

    ……

    ……

    云舟停在这座巨大的白色城池一角，与在遗忘之城不同，遗忘之城并没有给云舟专门的停泊地，但是在这座城里却是有的。

    轩轶跟在洛希身后走下云舟，和叶雅一起，因为洛希给他们的叮嘱就是，不要离开他的视线。

    因为这个被称作守护者之城的地方，即使对叶雅来说也是一个陌生而危险的地方，这可能是这个世界最神秘的所在，无论是轩轶还是叶雅，都不想挑战它的神秘。

    所以他们就紧跟着洛希，跟着这位圣人走过了这座白色城池的街道，街道上的行人寥寥，不知道是圣人通行，还是说原本守护者之城的人丁就很稀少。

    轩轶也留神观察了一下所谓归剑一族，发现他们的模样和自己想象中有着相当大的差别，其实大多数隐族，都有着相对固定的体貌特征，比如说星澈一族的银发银眸如精灵一般消瘦俊逸的外貌，或者说雪瞳一族的白发红眸，接近半透明的肌肤。

    但是归剑一族和往常的经验完全不同。

    他们看起来其实更加接近外界的普通人，轩轶在其中能够在街道上看到和自己相若的黑发玄瞳，也能够看到和叶雅差不多的水蓝色长发少女，所以说轩轶和叶雅跟在洛希身后，其实并不显得十分显眼。

    以及其实在归剑一族的阶级地位和轩轶所接触过的其他隐族都不同，在其他隐族由于入世的压力，他们大多都培养出来很森严的阶级意识，比如星城，又或者遗忘之城的四大种姓，这样才有能够有效避免本族与常人通婚造成的血脉淡化，隐族能力消失。

    但是对于归剑一族可能没有这个问题，因为归剑一族到现在为止都是一个严格自我封闭的社群，所以说根本不需要考虑和外族通婚的问题，于是乎在街道上行走的时候，甚至有人认出了洛希，并且上来和这位圣人寒暄了两句，并顺便问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轩轶和叶雅的情况。

    而那人的实力在轩轶看来，其实很可能连他都打不过。

    但是洛希则很平淡地和他交谈，就像之前说过的，洛希其实最大的特点就是平凡到如果自己不说明，几乎没有人能够猜到他的真实身份。

    归剑一族的城市街道，几乎都是用洁白的大理石构建而成，就好像在一个冰雪的世界中，道路上也同样纤尘不染，轩轶其实一直都在留心观察，然后发现这里似乎仍然在使用金属货币，比如说那个在店门口买面包的小孩，从口袋里面掏出来的就是一把带着体温的铜币，然后带走了一小袋热气腾腾的白面包。

    其实就轩轶来看，守护者之城意外地像凡世间的城市，只是说更加的古老与原始，而相应的，虽然说轩轶在遗忘之城居住了更久的时间，但是遗忘之城那种种姓间壁垒森严，居住区位明显差异的特征，在这座守护者之城并没有看到。

    总有种这是一个桃花源的错觉。

    往来种作，男女衣着，皆如外人。

    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不过轩轶和叶雅彼此都是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因为这些根本就不是自己平时能够看到的地方。

    大概只要是记在脑海里，都是非常有用的资料和讯息。

    就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至少洛希在这里停下来了。

    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天蓝色屋顶的小房子，三层，尖顶，有漂亮的院子和阳台，院子里有漂亮的花卉和竹林，还有一方小小的水塘，水塘里有鱼。

    很温馨，很有居家气息的一个房子。

    “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先睡上一晚。”

    “明天早上，就是试炼开始的时间。”洛希说道。

    轩轶和叶雅对望了一眼，眼中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毕竟，与洛希相对照的，夕天住的是那座又高又大几乎触及穹顶的雄伟宫殿。

    夕影也是在豪华精致的陵墓中沉睡。

    同样是一族之长的大人物，更何况洛希还执掌了归剑一族上万年，但是他就住在这里吗？

    看着两个人的目光，洛希笑了笑：“怎么，这里难道不好吗？”

 第26章 安静的圣人

    洛希当然能够读懂他们目光的意思，因为这位圣人虽然跳出了命运长河之外，但是自身一直都在人世间。

    某种意义上，这应该就是他的道。

    以及这里当然很好。

    守护者之城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城市，等到轩轶来到这座城市，他才有些明白为什么洛希要执意隐藏这座城市的踪迹。

    这座城市当然很强大。

    轩轶能够这座城市到处流露出来的气息中感受到她的强大。

    她应该就是隐族中的最强。

    但是她同样也很柔弱，这座城市的强者很多，但是，竟然也有着许多的普通人。

    至少看起来像是普通人，比如说那个沿街摆摊叫卖瓷器的老人，比如说那个拿着铜币去面包店买面包的小孩。

    他们都很普通，并且不像轩轶完全感受不到洛希气息的那种普通。

    而是他们原本就很普通，普通到就像草木竹石，普通到稍微修炼过的人就能够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将他们碾死。

    但是他们在这里活的很好，哪怕说小孩将手中铜币递过去，那个接过钱币然后给小孩挑选面包的面包坊坊主，竟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洞玄之上，或者说是半神级别的强者。

    但是他也没有在面包的斤两上短那个小孩一分。

    这是一座神灵与凡人共居的城市。

    毕竟他们相处的非常自然。

    守护者之城，有时候，这个名字其实意外地合适。

    “这里很好。”轩轶说过。

    是真心诚意地感觉很好。

    这个少年已经走过了这个世界的很多地方。

    但只有这个地方，他刚刚来到，就有一种希望当旅途结束之后，能够在这里安度晚年的愿望。

    比如那个时候，如果姐姐已经成功复活了的话，他或许会和姐姐在这里开一家小小的餐厅，毕竟轩轶还有不错的做饭手艺。

    这里是一座那样安静平和的城市，安静到或许可以容纳许多在外界并不寂静的灵魂，也可以在这里寻得静谧的归宿。

    那个时候夕影如果没有死去的话，轩轶会请她来这里做自己餐厅的看板娘，每天只要在餐厅里找个位置坐着，那也一定会有很多慕名而来的食客，生意也会很好。

    虽然说轩轶现在已经是奥斯帝国的影子太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未来甚至有可能继承帝君的宝座。

    但是在奥斯帝君和这座城市之间，轩轶竟然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因为其实少年还那样年轻，已经有些厌倦了颠簸。

    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只能想想罢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他还有太多的因果没有了断，并不能真的抛下一切，来到这座城市定居。

    更何况，还要面临洛希是否欢迎这个问题。

    洛希笑了笑：“对吧，所以说能住我这样的房子，我已经非常满意了，尤其是住了上万年之后，让我挪窝我都不大会乐意。”

    “您一个人住吗？”叶雅在旁边开口道。

    这个房子其实蛮大的，漂亮的三层小楼，木石的建筑结构，可以看到圆圆的玻璃窗户和尖尖的塔顶，天蓝色的屋顶与浅白色的墙壁相得益彰。

    这个房子很明显能够住下很多人，里面应该至少有十来个房间，就算分出客厅厨房佣人房之类的区别，也足足能够住下十几个足够称之为主人的住户。

    “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住，偶尔会有一些老朋友过来借住一下。”洛希开口说道。

    他看起来还只是一个中年人，没有谢顶，没有油腻臃肿的啤酒肚，但是也同样看起来非常的平凡。

    平平无奇。

    他一个人住在这样一个好看的房子里，没有子女，没有妻子，或许圣人天生就不会感到孤单。

    也或许，整个城市在他看来都是自己的家人。

    总之，如果你知道你的城市就是被这样一个人庇护着，你也会感觉很安逸的。

    “您让我想起了月佚圣者。”叶雅接着说道。

    “月佚？”洛希重复了那个名字，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

    但是他摇了摇头：“过誉了，我并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勇气，我只有守护自己家园的小小野心。”

    “你看。”洛希看着叶雅：“我明明知道这个世界正在越来越快的改变，我却没有勇气让我族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他们的广阔。”

    “只要您还活着，他们就不需要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广阔。”叶雅说道。

    “我不会一直活下去的，圣人也会有死去的那一天。”洛希平静说道，然后推开了木质的篱笆，走进了别墅的院子里：“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院子好了。”

    “这是我这位老人为数不多的爱好了。”

    ……

    ……

    洛希这个小院子真的很好，哪怕说不是什么豪华的大别墅，但是这个院子在守护者之城几乎最中心的地方，仅仅就地段来说，算的是黄金地段了。

    还好暂时守护者之城没有什么拆迁的规划，否则的话洛希或许能过客串一下史上最强钉子户。

    就像洛希说的那样，这个院子他已经住了一万多年了，所以说就算洛希曾经有过妻子和孩子，但是没有人能像他那样活过如此漫长的岁月。

    他或许有过好几任的妻子，更有着数不胜数的孩子，但是那些妻子和孩子都先于他死去，最终他选择了独自一人。

    因为有时候，孤独也是一种修行。

    不过这方面的问题，叶雅肯定是不会问的。

    她和轩轶一起跟着洛希游览了他的小院，听他像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讲述自己所养的那只已经掉毛没牙的老狗，那株已经换了三四次的老葡萄藤。

    洛希的厨房竟然还储存着他今年春天刚刚做好的果酱，这种带着大粒果肉的酱料并不是太甜，反而带着果实爽口的酸味。

    被夸赞之后，洛希表示可以送轩轶和叶雅一点，这样说着，他竟然真的拿出来了两罐。

    用青瓷盛装，足够拳头合抱那么大，据这位圣人说，足够放上两三年都不会坏。

    轩轶和叶雅都向他表示了感谢。

    然后是彼此的房间，干净，朴素，整洁。

    据洛希表示，彼此的房间上一次住人大概都有几十年那么久了，不过洛希每隔一个月都会打扫一次。

    反正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第27章 未知的试炼

    轩轶坐在房间的床上，对面坐着叶雅。

    少女穿着雪白的裙装，轻薄的蕾丝裙边搭在小腿上，更衬得肌肤柔嫩光滑雪白如玉。

    洛希并没有真的将两个人安排在一个房间里，因为洛希的这个房子里面客房真的很多，洛希也没有那么强烈想要做月老的心思。

    他并没有助攻的打算。

    但是这并不能阻碍轩轶和叶雅在陪洛希用过晚餐之后，两个人坐在了一起。

    这里是洛希的住所，某种意义上便意味着安全。

    毕竟如果洛希都心怀不轨的话，两个人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大概就找不到温暖而值得相信的人了。

    经过了今天穿越守护者之城的经历，两个人现在有很多值得沟通交流的信息，即使说一切都没有，那么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两个原本便认识的人其实便会不自觉地紧靠在一起，来对抗世界的陌生。

    无论是轩轶对叶雅，还是叶雅对轩轶，其实对于彼此的信任程度，真的已经很高了。

    毕竟他们是一路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

    “你对这座城市有什么看法？”轩轶率先开口，看向叶雅。

    “很漂亮，给我一种很像叶夜城的感觉。”叶雅侧头，眨着眼睛说道：“当然，和叶夜城相比，似乎更加平凡一点。”

    叶雅用了平凡这个词汇。

    轩轶当然知道叶夜城在哪里，是什么地方，虽然说他没有去过。

    叶夜城是月佚圣者的故乡，曾经孕育过一位人类圣人的地方，时至今日，叶夜城依然是兰叶帝国的陪都，那里坐落着叶夜学院。

    就如同守护者之城一样，叶夜城曾经也是被一位圣人所守护着的城市，因此这座城市曾经一度成为世界的中心，而到了今天，那里依然是强者聚集的地方，在叶夜学院的领导下，叶夜城掌握着一个有些松散的洞玄之上的强者联盟，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方势力都无法忽视的一极。

    而这座守护者之城，很多意义上和叶夜城都很相似。

    比如说都是被圣人庇护的城市，都拥有着高度超然的地位，虽然人口不多，面积不大，但是由于其超强的个体实力，没有人敢对它掉以轻心。

    “我想的是，如果有一天我走到了旅途的终点。”轩轶看着叶雅说道：“我不介意在这里找个房子定居下来，如果洛希同意我留下来的话。”

    轩轶说这句话说的很认真。

    叶雅看着少年的脸，很想说一句，如果我也一起可以吗？

    但是这句话，现在的叶雅已经说不出来了。

    因为她是下一代的九公主，已经没有办法轻易抛下自己的责任和轩轶开心地生活在某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这对她来说是太奢侈的事情了。

    除非当叶雅找到了下一位九公主，并且确认自己的继承者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她才能够安然地离开，过一段只属于自己的生活。

    只是这需要多久的时间？

    五十年？一百年？

    叶雅不知道。

    以及不是侠的九公主有多久的寿命？

    叶雅没有记错的话，也不过是一百年左右。

    九公主注定是一个鞠躬尽瘁的职业，自从出生起，就注定为自己的国家和子民流尽最后一滴血。

    所以这也是叶雅当初那么抗拒，不想成为九公主的原因。

    她害怕自己做不到，也害怕成为九公主之后那么漫长而荒凉的岁月。

    但是最后，叶雅还是相信自己能够做好一个九公主。

    既然相信，那么叶雅只能这样走下去。

    她不喜欢走半途而废的人生。

    所以叶雅轻轻嗯了一声：“如果有那一天的，我还是希望能够和你在一起的，虽然很难。”

    是真的很难。

    轩轶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关于这座城市，关于我们即将到来而不可知的试炼。”

    轩轶诚恳地向叶雅征求意见，因为现在的叶雅，真的已经是一个非常可靠的队友。

    轩轶已经没有什么立场来嫌弃对方，相反，轩轶现在很需要叶雅因为地位和身份而所知远远高于自己的知识和经验。

    以及叶雅严格来说，现在的战斗力高于自己，所以说接下来的试炼中，轩轶更需要叶雅这个有力的战术支点。

    “我想说的主要是关于未知。”叶雅想了想，开口说道。

    她坐在高脚的椅子上，脚丫子在空中摆啊摆的。

    叶雅在轩轶面前真的可以很放松很放松，而这大概也是叶雅这样喜欢和轩轶在一起的重要原因。

    可以忘掉自己的身份，以一个更符合自己年龄和想法的姿态和轩轶在一起。

    这个少年曾经很在意自己九公主的身份，但是现在的话，已经淡化了许多。

    “我们对守护者之城其实一无所知，只能依靠在自己知识范围内寻找可以类比的事情，但是真实情况如何，我们其实一无所知。”

    “这当然是我们的劣势，但是某种意义上，也是我们的优势。”叶雅这样说道，少女的水蓝色眼睛微微发亮。“因为无知，就会无惧。”

    轩轶很意外叶雅会从这个角度上来分析问题，其实轩轶的习惯，很大程度上都是尽可能多的掌握资料。

    虽然说从少年的角度，知道的越多，反而就有点越畏首畏尾的感觉。

    但是轩轶始终相信，这要比一无所知好得多。

    但是现在，叶雅就是提出了这样一个角度。

    那就是他们知道的很少，就连亲自问洛希的时候，那位圣人也选择了非常含糊的回答，让这两个少年对于这个其实是夕天提出让他们参加的试炼，充满了未知。

    甚至说轩轶其实连试炼会在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知道，只知道现在他们和洛希住在一起，至少唯一可以保证的就是安全。

    而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静悄悄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轩轶和叶雅同时将目光移向那里。

    他们本能感觉敲门的人不是洛希。

    因为洛希大概不需要敲门，即使敲门，也不会是这样陌生的姿态。

    “你是谁？”轩轶问道。

    这里是洛希的住所，并且洛希表示，这里已经几十年几百年没有住过人了。

    那么为什么，他们才刚刚住下，甚至才彼此交谈了一会，就有人上门来敲门。

    “我是你们的朋友。”

    门口的人静悄悄说道。

    女声。

 第28章 隐族的大小姐从不客气

    有一种这个世界上你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不确定本身的感觉。

    轩轶不自觉地这样想道。

    “门没有锁。”

    少年开口说道。

    这里是他的房间，以及房门确实没有锁。

    因为轩轶检查过了，这个屋子的锁真的是最普通的那种，没有一点特技的添加，基本上是属于防君子不防小人的类型。

    所以叶雅进门的时候真的没有锁，门只是虚掩。

    某种意义上也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锁门以示坦坦荡荡的意义。

    门外的人当然知道这间房的房门没有锁。

    但是敲门就和不锁门一样，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外面的人推门而入，轩轶先是看到了一双绣着小剑的黑色皮靴，质地精良。

    皮靴向上是浅灰色的长袍，对襟，长袖，颇有古香古色之风。

    再往上看的时候，轩轶看到了来者的脸，一张很是秀气的女子面孔，看起来还颇有稚嫩青涩的意味，发丝略带紫色，但是眼眸却是纯黑，显得神秘而悠远。

    她的表情还算镇定，进门之后略带玩味地打量着轩轶和叶雅，然后开口道：“你们就是洛希族长带来参加试炼的外来人？”

    “你是？”轩轶望着她，表情稍微有点不豫。

    这里是洛希族长的住所，能够来到这里的人肯定身份不一般。

    但即使再不一般，她这样闯入，依然算是不速之客。

    尤其是洛希应该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但是他却没有制止，这种态度就显得更加值得玩味了。

    “我是洛南风。”女子平静说道：“洛希族长的后代，不过，血脉已经很淡薄了。”

    洛南风长得相当美，大概这和隐族的血统优化以及修炼本身有关。

    但是也只是那种长得还算可爱娇俏的类型了，虽然说她这次敲门确实很有礼貌，但是轩轶此时对这个城市的人并不信任。

    “你来这里，洛希族长知不知道？”轩轶问道。

    “族长在睡觉。”洛南风理所当然说道：“所以不知道。”

    轩轶和叶雅不由对望了一眼，对这个消息感到了惊讶万分，以及匪夷所思。

    是的，现在已经挺晚了，差不多已经到了凌晨十二点的样子，是到了睡觉的时间。

    可是洛希是谁啊。

    他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圣人，怎么会像寻常老人那样，一到晚上就会睡死过去？

    以及不是说越是年老的人，睡眠就越浅，更加容易被惊醒吗？

    看着轩轶和叶雅的表情，洛南风不由笑了笑，她笑起来倒是很温柔好看：“是人就总是需要睡觉的不是吗？”

    “洛希族长再厉害也是人啊。”

    明明成为圣人之后，就不能够以常人的概念来对待了。

    轩轶很想这样说。

    但是却说不出口。

    因为对方的姿态表情太过自然，似乎理所当然的，洛希到了晚上就会睡觉。

    “如果睡觉的时候有敌人来袭击怎么办？”叶雅开口问道。

    “那就起来打架啊。”洛南风回答：“当然，这座城市中，没有族长大人的敌人，如果有的话，那也绝对不是我。”

    “所以说你是有进入这个房子的权限了？”叶雅问道。

    “那当然……”洛南风自然说道，不过说到一半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说过了啊。”叶雅笑眯眯地说道，能够在谈判中占到上风是很开心的事情，毕竟她的格物能力是完美推理，致知能力掌控入微。

    所以对于这种细节的把控，这个世界已经很少有人能够超过她了。

    “你说过，洛希族长不知道你的到来。”

    “你也说过，洛希族长睡觉的时候对外界几乎一无所知。”

    “你也说，如果有敌人进攻，洛希族长就会起来打架，虽然说这座城里面没有洛希族长的敌人。”

    “那么，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看似平凡的房子本身，就是一个防御的结界，洛希族长将我们放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极看重的保护。”

    “所以他自己也能够在他的领域中安然入眠。”

    “而你则拥有进入这个房子的资格，可以在不惊扰洛希的前提下进入这里的资格。”

    “但是你来见我们，却没有得到洛希的准许，否则的话你会来的更早，而不是等到洛希族长睡觉之后才来。”

    “以及，你是来谈合作的对吧？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和接下来的试炼有关。”

    叶雅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

    说的洛南风站在那里睁大了眼睛。

    明明她来到这里不过才说了两三句话，但是就在两三句话之间，叶雅几乎将她的来历底细都给说了个清清楚楚。

    洛南风不由后退了一步，开始思考自己来到这里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

    “你们外面的人都这么厉害吗？”洛南风认真说道。

    她这样说，就等同于洛南风承认叶雅所推理出来的基本上都是真的。

    叶雅有点腼腆地笑了笑，然后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这次是真的不好意思，甚至有些欺负人的感觉。

    倒是轩轶由于之前和落颜打的交道比较多，知道这些和外界联系比较少的隐族精英，虽然说聪明还是聪明的，但是大多都不喜欢隐藏自己的想法，喜欢直来直去。

    这当然算是一种优点，因为无论是谁，都喜欢生性爽朗的人。

    不过有时候太爽朗了，反而会引起轻微的不适。

    比如说现在叶雅表示出来的那种有点欺负人感觉的不好意思。

    你被别人猜出来了底细，但是也最好不要承认对吧。

    你这一承认，瞬间就感觉已经没有办法交流了。

    “我们还是说正事吧。”轩轶只能不动声色地说道。

    他没有想到洛南风会过来，以及这个少女的到来悄无声息，知道她在门口敲门之前，以轩轶的境界，都没有想到门外竟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说明洛南风自己的境界相当了不得了，足够当以强援。

    尤其是对方现在明显有这个态度。

    “你的来意，试炼的形式，以及我们可以为你做什么？你又能给我们什么。”轩轶一一说到，开门见山。

    因为有时候谈判还是开门见山比较明快。

    这是和落颜的沟通中，以及之后看夕天和洛希的交谈所得到的经验总结。

    “我想让你们帮我取得这次试炼的优胜。”

    洛南风点了点头，直接说道。

    所以说，隐族的大小姐，从来都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

 第29章 归剑一族没有秘密

    洛南风紫发黑眸。

    看着轩轶的表情稍有玩味。

    她说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帮我取得这次试炼的优胜。

    但是她的表情并没有非常急切，似乎如果轩轶在这里拒绝了她，那么她转身离开就是了。

    “我需要了解关于这次试炼的知识。”轩轶说道：“这可以算作第一步交易。”

    少年不打算让步。

    “可以。”洛南风点了点头。

    ……

    ……

    “你们是来自于外面世界的人对吧。”洛南风手中提着一壶红茶，正给叶雅倒茶，温热的暗红色茶水在空气中划出清亮的弧线，激荡起一圈浅淡的水雾。

    轩轶低头轻轻呷了一口茶水，感觉温度刚刚好，茶香弥漫，口齿余香。

    洛南风回头给自己斟满一杯，然后从点心塔下面摸出一块松塔蛋糕，放进嘴里嘎巴嘎巴，再将茶水一饮而尽，一副人生就是为了享受美食的姿态。

    叶雅只感觉如果林薇小姐姐看到这位一定会因为知己。

    因为林薇的信条是善待食物的人都不是什么坏人。

    “对我们来说，你们是里面的人。”轩轶看着对方回答道。

    洛南风笑了笑，算是默许轩轶的话。

    “你说我们是里面的人，也没有什么错。”

    “毕竟，我听说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洛南风静静道。

    轩轶知道这座守护者之城里面的所有人几乎没有出去的机会。

    毕竟像是洛希这次乘着云舟前往遗忘之城，已经是一千年才有一次的事情。

    “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出去？”轩轶看着她，若有所指地说道。

    “我们的世界同样很大。”洛南风笑了笑回答道。

    “你知道什么是归剑一族吗？”洛南风问道。

    轩轶看着叶雅，摇了摇头。

    叶雅也同样摇头。

    对于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而言，隐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族群。

    但即使是对于少数知道隐族的人而言，归剑一族则像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族群。

    所有隐族都奉她为最强，但是几乎整个世界都不曾寻觅到他们的存在。

    如果不是这一次轩轶和叶雅真的看到了归剑一族的城市，乃至于他们的圣人，甚至连他们都会怀疑这个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族群，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

    “我们就是归剑一族。”洛南风说了一句很明显的废话。

    但是轩轶却认真听着，并且等待着洛南风的下文。

    因为很多时候，表面上的废话，都有他们存在的道理。

    “什么是隐族？”洛南风先发问。

    “隐藏于这个世界的表面之下的强横之族。”叶雅说道。

    洛南风摇头，而轩轶开口道：“以血脉为纽带掌握着独特力量的族群。”

    洛南风笑了笑：“好吧，你们说的都对。”

    叶雅说的是表面，但是轩轶说的是本质。

    “我们不曾学过你们外面世界的历史，因为对于隐族而言，关于历史就是铭刻在自己族群身上前后万年所发生的事情。”

    “在那场百族之战中，归剑一族是存活到最后的七个族群之一，并且是被公认最强的那一个。”

    “但是最初的时候，归剑一族其实不过是在百族之战的夹缝中生活的弱小族群。”

    “我们并没有像其他族群那样强大的血脉之力，可以批量制造强大的战士，然后利用那些战士来在这个世界的阳光下征讨属于自己的土地。”洛南风在讲述关于自己族群的历史，而轩轶和叶雅都在静静聆听。

    从隐族的角度，尤其是从归剑一族本身的角度得来的历史，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知识。

    “这七个族群中，有星澈，有霓凰，有幽影，有曦光，更有雪瞳和虚之一族。”洛南风一一说出那些隐族的名字。

    在这个与世隔绝几乎从世界中割裂出来的城市中，口述隐族的名字并不会招致那些如影随形的神罚。

    洛南风这样说着，抓住了点心塔中间的坚果饼，放在嘴里咔嚓咔嚓，然后再给自己灌下一杯香浓可口的茶水。

    丝毫没有自己在吊别人胃口的觉悟。

    或者说在洛南风的心中，讲故事就应该喝着茶吃着点心，就着火锅唱着歌。

    不过这样的人，确实让人很生不起敌意，就连洛希都赐予她能够自由出入自己居所的资格。

    因为她尽尽这份能够很快取得别人信任的本事，就真的非常惊人与不凡。

    “你看，那些族群中，从他们的名字中，就大致猜得到他们血脉中所流淌的能力。’

    “比如说星澈一族的星辰之力，霓凰一族的火焰和治愈能力，幽影一族的化身阴影，曦光一族的日阳光芒，雪瞳一族对于光与水的超强掌控，虚之一族游走于世界的罅隙。”

    洛南风一一道出来那些隐族的能力，而事实上，轩轶所接触的隐族，远远没有洛南风此时所说出来的那么多。

    但是轩轶将这些隐族的能力一一记在心里。

    他现在所接触的，最熟悉的当然是星澈一族的星辰能力，那些从星辰变化中衍生出来的种种神奇力量，一直都是轩轶的梦魇。

    不过现在，少年终于逐渐摆脱了这个梦魇。

    “而我们的族群，名字叫做归剑。”洛南风看着轩轶，又望了望同样在和红茶吃点心的叶雅。

    事实上，叶雅对于下午茶也非常熟练，哪怕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你们能够告诉我，属于我们归剑一族的种族能力又是什么呢？”

    这位紫头发的少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所以你们用剑特别厉害？

    轩轶其实下意识都想这么说。

    但是他随即克制住了说出这句话的欲望，因为显而易见是错误的。

    归剑一族，其祖地名称是守护者之城。

    “你们的能力，大概就是没有能力吧。”叶雅在一旁放下红茶，悠悠说道。

    这位少女的格物能力是完美推理。

    所以她最擅长的，就是从细节中发现真实。

    洛南风不由挑了挑眉毛，看着叶雅：“所以您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九公主？”

    “我不是传说中的那位，但我是九公主这一点没错。”

    叶雅还是很开心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当然更多的原因应该是叶青实在太出名了。

    “是的，归剑一族。”洛南风点头。

    “没有能力。”

 第30章 残缺世界

    明明是七隐族中最强的归剑一族，没有能力。

    轩轶听到这个回答，才感觉自己之前的疑惑终于落了地。

    为什么这座城市中的人，体貌特征完全不相同，看起来就是像一个凡人的城市。

    为什么这座城市中有那么多看起来如此弱小的人，身体中感受不到一点的能量波动。

    为什么归剑一族如此忌讳出世，用尽一切办法将自己锁在重重的迷雾之中。

    当洛南风说出这个回答的时候，轩轶几乎豁然开朗。

    因为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归剑一族。

    或者说，只有当这个守护者之城存在的时候，这座城中的住民，才能够称之为归剑一族。

    “总之，与其他族群不同，我们归剑一族最初，是一个非常非常弱小的存在。”洛南风说道：“因为我们没有能力，无法快速地修炼，准确来说，我们与普通的凡人没有什么区别，大多数隐族也将我们当做凡人看待，囚禁，奴役，驱使，以及虐杀。”

    “我们本身，就是从隐族的奴役中逃出来的奴隶，然后聚集在一起，以自由民的名义，向所有愿意奔向自由的奴隶给他们挣脱解锁的资格。”

    洛南风顿了顿：“这是一条注定艰难的道路。”

    轩轶懂，叶雅当然也懂。

    百族之战的时候，秩序是模糊的，只有力量才是永恒的。

    黄金人类之所以在最后关头制止了百族之战的继续进行，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如果剩下的七族继续争斗的话，虽然说很可能会诞生出来一个统一的人类帝国，但是更大的可能则是人类在这一场场为了生存而无所不用其极的厮杀中元气大伤，乃至于最终失去问鼎这个世界的资格。

    而归剑一族，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中，在乱世中成长起来的奴隶之城。

    或者说，自由民之城。

    “所有的隐族当然视我们为仇寇，因为在他们眼中，弱者只要乖乖做好自己羔羊的职责就好了，从来不需要一只特立独行的山羊从羊群中站出来。”

    “一次次的绞杀，我们需要剑来保护自己，所以每个愿意来守护这座城市的人都是我们的利剑，到了最后，我们开始自称归剑一族，虽然说几经磨难，作为凡人中所能聚集起来的最强者，我们堪堪站住了脚跟。”

    洛南风说了归剑一族的起源。

    是的，归剑，或者说剑归。

    以及守护者之城。

    这一个个名词，都在揭示着所谓的归剑一族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她是被一柄柄凡人中最锋利的剑所守护的城市，在那个乱世的夹缝中求生的城市。

    这之中一定充满了前赴后继的牺牲，有着无数或者光明或者血腥的故事。

    但是这些故事，最后都没有真正地流传下来。

    至少说没有流传到轩轶的耳朵里面。

    归剑一族，在这个世界的未来中没有位置，她彻底地隐藏在了迷雾之中。

    “这还不够。”轩轶说道。

    “是的，不够。”叶雅点头。

    两个人都说不够，是因为真的不够。

    轩轶和叶雅不知道归剑一族究竟有多么强，但是他们都知道隐族有多么强大。

    尤其是百族之战中完全发动战争机器的隐族，为了族群存亡而战，又将迸发出怎样的力量。

    归剑一族作为凡人的城市，在隐族并起的大环境中希望独善其身地自保。

    如果真的有前赴后继的强者为守护者之城而战，那么还有可能。

    但是能够最终成为屹立到最后的七族之一，乃至于号称七族之中最强，这是远远不够的。

    “当然不够，因为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洛南风说道。

    所以你选择不做人了吗？轩轶很想吐槽，但是也明白，洛南风说的是事实。

    隐族之所以是隐族，就是因为他们相较于普通人类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那些在血脉中遗传的力量可以天然让他们站在距离起跑线更远的地方，然后再跑地更快，跑的更远。

    所以说，归剑一族如果到最后都没有找到可以抗衡隐族的方法，那么她最终还是还会在最后越演越烈的族群兼并中失败，成为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

    甚至说归剑一族根本支撑不到最后一批，可能会是前三十个被彻底抹去的存在。

    “但是我们找到了一个世界。”洛南风看了叶雅一眼，轻轻说道。

    她说一个世界。

    轩轶和叶雅不由对望了一眼。

    由于星主的星辰大海计划，所以说他俩对于世界这个词汇都很敏感。

    目前这个大6上几乎超过一半的精锐力量，都已经投入了对新世界的开发和征讨之中，并且即将会看到成效。

    或好或坏。

    “你们似乎听得懂我的意思？”洛南风看着两个人的表情，有点意外。

    “应该不太一样。”叶雅说道：“我们的世界，并没有让一个族群变强的能力。”

    洛南风点了点头：“看来你们正在去寻找那些游离在世界之外的新世界了？”

    “那是一个非常光辉的崭新未来，虽然我和我的族群并不感兴趣。”洛南风回应了轩轶那个我们的世界很大有点接近于嘲讽的话语，重复当时她说的话：“因为我们的世界也很大。”

    “那个世界是一个创世之初就破碎的世界，所以到处都是能量与意志的碎片，没有生命在那里孕育，也就意味着，所有活着的生灵都可以在那里找到成神的道路。”洛南风说着这句话，并且确认眼前的两个人听得懂。

    轩轶听懂了。

    然后点头：“这就够了。”

    “我也大概知道所谓的试炼是什么东西了。”叶雅同样点头。

    如今的一切信息链终于连接起来了。

    归剑一族在最危险的时候，偶然得到了一片在创世之初，连那些古老神祗都没有诞生的残破世界，而在这个世界中，每个人都可以寻找自己的机缘，找到自己变强的途径。

    而归剑一族便利用这种方式，开始批量地制造属于自己的强者。

    并且直到可以守护自己所拥有的秘密的程度。

    而夕天与洛希口中的试炼，大概指的就是让轩轶和叶雅和这一批新的归剑一族族人一起，到那个残破的世界中，去寻找属于自己晋升的契机。

    这真的是一场大机缘。

    轩轶心中说道。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洛南风说。

    “但是我们大概已经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叶雅静静回答。

 第31章 黑夜中的警告

    洛南风说的真的不多。

    但是怎奈轩轶和叶雅都是很擅长从别人的话中提取信息的类型，而洛南风虽然算是机警聪明，但是隐族的与世隔绝让他们失去了很多敏感。

    比如说方才，她已经说了很多关于归剑一族可能价值万金的消息，可是洛南风并不感觉那些信息很珍贵。

    因为这对于归剑一族的人来说，可能是人尽皆知的，比如说归剑一族没有能力和血缘，比如说他们拥有一个创世之初的残破世界之类的。

    但是这些信息放在外面，恐怕轩轶要问像是夕天这样的人，才能得到这方面的信息，并且事实上无论是夕天和洛希，基本上做到了守口如瓶。

    轩轶在看起来那么好说话的洛希身上，竟然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反而和洛南风这不过一个小时的相处中，轩轶就对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大致有了轮廓。

    所以事实告诉少年，没事还是不要和那些老怪物打交道的比较好。

    孩子就应该和自己的他同龄人玩耍。

    “你们知道了什么？”洛南风有点不甘心地问道。

    在她看来自己还有一肚子的情报要往外说呢，结果对方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要说了，我们都知道了。

    “我们知道归剑一族有一个残破的小世界，那个小世界是你们强大的根源，每隔一段时间，你们都会借助这个小世界完成试炼，成功在里面获得机缘的人就会强大起来。”

    轩轶看着洛南风：“我说的对吗？”

    洛南风看了又看，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需要补充的地方。

    “好像？没有了？”洛南风有点伤心。

    “试炼什么时候开始？”轩轶继续问道。

    “明天十二点。”

    轩轶和叶雅对望了一眼。

    是的，好快。

    洛希没有告诉他们日期，但是轩轶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

    敢情洛希这次就是出去遛弯之后回来就准备主持试炼的？虽然说这次试炼不一定需要洛希来主持。

    ……

    ……

    洛南风在确定自己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怏怏离开。

    在离开之前，轩轶叫住她，告诉她泡的红茶很好喝。

    以及——轩轶和叶雅愿意和她合作，组成小队。

    洛南风走的时候还是蛮开心的。

    然后走的是叶雅，少女还没有心大到想要和轩轶睡一间房的地步，虽然说他俩并不是没有睡过。

    “有事记得联系。”他俩住在隔壁，但是临走之前轩轶还是这样叮嘱道。

    洛南风的出现，就意味着洛希给他们的住所，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全。

    毕竟如果洛南风说的是真的话，那么洛希睡觉的时候未免睡得太死了一点。

    送走叶雅，轩轶关上门，上锁。

    然后吹灭了点燃的蜡烛，走到窗前。

    窗户外群星钩月，看起来与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轩轶明白，这里其实已经是最隐秘的隐族城市。

    原本他连想都没有想过要来到这里。

    而现在，明天就要去前往一场未知的试炼。

    如今的少年已经没有那么畏惧试炼了，如果说都是同龄人的话，轩轶是不会畏惧任何同龄人的，现在他早已成长为了一头真正的猛虎，而不是什么嗷嗷待哺的虚弱幼兽。

    轩轶没有想过拒绝，因为现在的他，真的很需要力量。

    当经历的越多，就越需要力量。

    以及夕天已经明确说了他实在太弱，而夕影的问题，涉及到的层次太高了，高到不要说三年之内，就算是三百年之内，轩轶都未必能够触及到那个层次。

    而触及不到，就意味着只能看着那个少女静静的死去，躯壳重归于天地之中。

    轩轶至少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强一点。

    但是变强是有限度的，轩轶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以及其实他的修炼速度已经真的非常快了。

    而眼前，就有一个能够更快提升自己的途径。

    一个拥有无限可能的残破世界，一个全是平凡人的族群，因为这个残破世界而成为这个世间最强大的城市的主人，这当然对轩轶充满了吸引力。

    以及就像洛希所说，澡盆里容纳不下大象洗澡，所以林薇不能来。

    但是轩轶自己，则是一个很合适的洗澡对象。

    “明天十二点。”轩轶默念了一下这个世间，然后纠正了一下自己。

    事实上，已经是今天十二点了，因为凌晨已过。

    窗外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白色的路灯在街道两旁闪烁，彻夜不灭。

    洛希的住所看起来平凡，其实是守护者之城的正中心，一旦入夜，这里的戒备一定会非常森严。

    正在这个时候，轩轶的眼睛突然聚焦了一下。

    他看到在远处一个明亮的路灯下，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在注视着自己。

    轩轶无端地感觉到了危险。

    这种情绪已经很少出现了，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开启了生死感知，在那个黑白线条的视野中，到处都是白色，但是只有那个黑影的所在地，是一团漆黑如墨的黑暗。

    这意味着，对方有杀死自己的能力。

    他们两个人相距大概五百米，这个距离，以轩轶的视力，其实勉强能够看清对方的容貌，但是此时，却什么都感知不到。

    轩轶没有大胆释放出来自己的神识去查看，因为这里是洛希的居所，展开神识不礼貌是其一，能不能把神识弹出去搜索对方，则是其二的困难。

    反正——至少对方没有能力进来把自己杀掉这一点，轩轶是确定的。

    否则他现在应该已经扑过来了。

    轩轶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和自己一样是纯粹的黑色。

    他向着轩轶在胸前交折双臂，虽然轩轶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对方的动作是可以观察得到的。

    只要归剑一族没有什么特殊的习俗，那么胸前交叉双臂，绝大多数层面上，这都是一个代表着拒绝的姿势。

    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去参加归剑一族的试炼吗？

    还是单纯警告自己不要接受洛南风？

    由于没有办法直接语言交流，尤其是在对方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前提下，轩轶选择无视。

    而正在这个时候，轩轶的手指突然灼烧起来。

    椒月发来了通讯。

    通过黑铁之戒。

 第32章 椒月来电

    椒月！

    当意识到发来通讯的人是椒月之后，轩轶不由一个激灵。

    这个时候当然不会管在外面那个警告的神秘人了，有本事就进来打我啊。

    既然打不着，那么警告就没有真实的意义。

    以及轩轶还要具体考虑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做，不可能因为一个单纯的警告就畏首畏尾。

    少年又不是被吓大的，况且这次轩轶可是洛希带过来的，洛希带过来的原因是夕天的请求。

    轩轶相信洛希不会存着把自己害死在守护者之城的打算，如果有这个打算的话，他老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费那么多周章。

    顺便——轩轶有些无奈的发现，如今的自己，居然已经成了当初类似于星鹤渡的角色，就是那种被明确保护，基本上不能死的那种人。

    希望自己不会遇到一个像自己那样一门心思想要获得出线资格的人。

    然后被对方阴死。

    轩轶这样想着，然后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这里是洛希的领域，轩轶姑且相信这里是安全的，不过在那之前，少年还是探出神识仔细地探查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轩轶才接通和椒月的联络。

    “你好啊。”椒月的声音多少有点疲惫。

    轩轶能够理解，毕竟继奥斯羽生之后，自己也已经离开了青安帝都，只留下椒月独自一人。

    累是应该的。

    “我还好，以及现在几点？”轩轶问道。

    他问了一个有点神奇的问题，但是椒月只是愣了一愣，然后就说出了自己此时的时间，并且追问了一句要不要日期。

    轩轶摇了摇头。

    日期还是不需要的。

    根据时间的不同，轩轶能够大致判断这个守护者之城的经度在哪里，毕竟那个这个遮盖一切的结界也不可能做到将守护者之城的阳光都彻底扭曲到。

    “以及你现在在哪里？”椒月继续问道：“之前没有联络上。”

    椒月指的没有联络上，应该指的是当时轩轶和叶雅在洛希的神国里面，那个时候确实就连黑铁之戒都无法联络。

    “守护者之城。”轩轶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椒月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说：“你站在那里不要动。”

    轩轶就真的没有动。

    三秒钟过去，五秒钟过去。

    椒月长长呼了一口气；“好吧，我过不去。”

    这个少女竟然是认真的。

    她是空间致知的天才少女，所有的技能点都点在空间相关上，某种意义上来说椒月就是一个小号的三殿下。

    知道椒月说她过不去，轩轶才意识到这个少女方才竟然在试图锁定自己的坐标，然后传送过来。

    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应该感谢守护者之城防传送机制的强大。

    否则的话，轩轶可能试着和椒月叶雅一起来完成这次试炼？

    多一个人洛希应该不会在意？

    “守护者之城有非常复杂的干扰机制。”椒月这边没有觉察到轩轶的反常：“不过，你怎么会到哪里？”

    “据我所知，已经好几百年没有关于守护者之城的消息了，你要知道，他们可是连行走都没有。”

    轩轶反问椒月知不知道在遗忘之城发生的事情。

    椒月在黑铁之戒那边点了点头：“了解一些。”

    “比如说妖妖事实上是少族长这件事情，我从自己的渠道知道了，嗯，很意外。”

    椒月其实对妖妖的身份有过猜测，并且在轩轶来之前和他沟通并且有交底。

    但是即使这样，椒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可能。

    她知道帝君可能会知道。

    但是正是因为帝君知道，所以说帝君才没有告诉她这个真相。

    只是椒月不知道的是，原本轩轶不是在遗忘之城呆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来到了守护者之城？

    以为隐族是用来串门的吗？尤其是归剑一族还是神之选民，地位超然的一族。

    轩轶知道椒月不知道，所以他接下来详细从洛希乘着云舟来访说起，一直到最后夕天建议洛希带上自己去参加一下归剑一族的试炼，叶雅踊跃要求同去，然后两个人就被洛希关进他的神国中带到了守护者之城。

    再然后就是和洛南风的那些交谈，以及最后答应洛南风的请求和窗外的黑影。

    椒月静静聆听，然后说：“似乎很精彩的样子。”

    少女的声音稍微有点落寞。

    她的两个哥哥如今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离开了青安城，现在椒月自己也终于到了几乎脱不开身的地步。

    如果不是说椒月自己的致知能力是空间，所以脚程极快，能够把赶路的时间用来休息和娱乐，那么现在可能四脚朝天的代行走月公主根本没有时间和轩轶进行这些交谈。

    但是椒月是真的很落寞。

    “当我出去就看你。”轩轶认真说道：“这次试炼不会太久。”

    “姑且相信你一次，顺便，不要死在那里。”椒月轻轻说道：“不过等你出来，你或许就看不到我了。”

    椒月的语调幽幽，轩轶吓了一跳。

    经历了妖妖或者说夕影的事情之后，对于这种看不到这样的表述，少年是超级敏感的。

    “怎么了？”轩轶大声问道，有些急躁。

    椒月愣了一下，然后咯咯笑道：“你有那么在意我吗？明明有更多应该值得你在意的人。”

    “超在意。”轩轶确认道。

    字越少，其实意思就越重。

    椒月无奈笑了笑：“那我只好谢谢你的在意了。”

    “以及，你将会看不到我的原因在于，我也要去新世界了。”

    “新世界？”轩轶反问道。

    椒月不是脱不开身吗？为什么要去新世界？

    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

    “奥斯羽生，也就是我哥，彻底失去联络了，原本他会三天通知一下自己的坐标和情况，如今已经七天过去了。”椒月的语调轻轻。

    但是掩盖不住她的焦急。

    “我原本打算等你回来，交代一下之后，再去找他，但是现在看来，似乎等不到了。”

    轩轶点了点头，这种事情，真的没有办法阻止或者安慰。

    对于究竟是自己还是奥斯羽生谁才是椒月亲哥的问题，这个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那个陪伴着椒月从小到大的人，是奥斯羽生而不是自己。

    “对了，妖妖和叶雅之间，我支持小叶子。”椒月突然说道。

    画风突变。

 第33章 理智

    轩轶措手不及。

    他没有想到椒月能够转弯的。

    而且是这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什么叫做妖妖和叶雅之间，我支持小叶子。

    你是以小姑子的立场吗？

    这么快就需要站队吗？要不要炒股啊？

    轩轶那一瞬间的吐槽欲望汹涌而来。

    但是最后少年说出口的，却是我暂时不考虑这个。

    是的，但是不考虑，在夕影只剩下不到三年寿命的大前提下，无论轩轶怎么选择，都选不出来最优解。

    所以还不如暂且搁置。

    “小叶子真的是不错的对象啊，虽然长得不好看了一点，但是人好啊。”椒月转入自己熟悉的领域之后就像是一个能说会道的老鸨。

    以及叶雅哪里不好看了，叶雅只是和夕影比起来有点差而已。

    “以及你现在不是和小叶子在一起吗？上次你们两个都太小了，这次我坚决支持你们生米煮成熟饭。”椒月的蛊惑还在继续：“上次我把钱樱扔到你床上你都没吃掉，让我很怀疑你究竟算不算一个男人。”

    “以及钱樱你总可以说自己答应过钱梨，所以说于心不忍并且对于钱樱也没有那么喜欢，但是叶雅你总是喜欢的吧。”椒月找到了合适的输出口，所以话语如同连珠炮一般打来，让轩轶这一瞬间甚至有了左支右拙的感觉。

    “你是叶雅搬来的救兵吗？”轩轶问道。

    “你感觉小叶子能够搬来我这样的救兵吗？”椒月嗤之以鼻。

    “当然，我知道奥斯家族需要霓凰一族的女儿才能够生下后代，夕影剩下来的时间也足够诞下一个孩子，但是我就先不说你们有没有准备好这件事情。”椒月开口之后，其实有点滔滔不绝的意味。

    这位少女某种意义上非常擅长演讲。

    “还有，叶雅并不是没有办法和你生孩子的。”椒月如是说道。

    轩轶觉得必须要打断椒月，否则椒月可能已经要开始提出要当自己和叶雅儿子的干妈。

    不对，她当不了干妈，因为她本来就是自己孩子的姑姑，

    轩轶少见的被椒月给气糊涂了。

    “给我打住。”轩轶说。

    椒月乖乖住嘴。

    不知为何，远方的月公主给了轩轶一种超级乖巧的感觉。

    特别乖巧。

    轩轶有那么一点不适应。

    “其实，是我有点紧张的缘故。”椒月在那边轻轻说道，话语变得低沉起来。

    “新世界有点不对劲，我也有种不祥的预感，我问过帝君了，帝君不允许我去。”

    椒月说的不允许，当然指的是帝君不允许她尝试前往新世界去寻找奥斯羽生。

    毕竟奥斯羽生是因为自己复杂的原因所以才决定前往新世界旅行散心的，而他在帝都的位置，则有轩轶来填补。

    但是现在，可是没有人能够填补椒月的位置。

    以及任何人都知道，月公主对于奥斯帝国的意义，在太子长期不能理事的情况下，奥斯的代行走月公主，基本上就是奥斯帝国的招牌与精神偶像，代表着奥斯帝国年青一代的最强以及希望。

    所以奥斯羽生可以出世，但是椒月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但是。”椒月在那边不动声色地咬了咬嘴唇：“你知道的，我虽然看起来那么不知好歹，没大没小，嘻嘻哈哈，任性又乖张。”

    椒月对自己用了那些形容词。

    “但是事实上，我是一个真的很循规蹈矩，顾全大局的人，我所有的任性都是在自己有资格任性的范围里任性的。”少女的语调轻轻。

    “但是这一次，我知道我很任性，也知道这是对帝国的不负责任。”

    “但是我真的很担心，也真的很想去。”

    轩轶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能够说些什么呢？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哑口无言。

    他当然知道，椒月一直都是那个最顾全大局的人，就是表面上看起来非常不靠谱，但是事实上超级靠谱的那种。

    就像当时叶雅来星城她去见叶雅，椒月会带着叶雅出去透气放风，顺便请她吃好吃的东西。

    但是椒月是绝对做不出来让叶雅跑掉这种事情的。

    因为做了就是不识大体，不顾大局。

    又如同当轩轶成为星城行走之后，想要反叛之时，是椒月主动给了他帮助。

    但是她同样做的是符合各方利益的事情，因为一个强大的星城行走不符合各方的利益。

    并且那次隐秘的聚会，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所有人都会当做这次集会没有发生过，毕竟与会的基本都是各方行走级别的存在。

    椒月一直都是这样，用她的强大和任性作伪装，但其实一直做的都是兢兢业业的老黄牛的角色。

    甚至说她跑了那么远把轩轶捞回来当奥斯羽生的替身这件事情，也是一件看似任性，实则非常必要的事情。

    椒月一直都是做的这样的事情，很多人都在谈论这位公主殿下的任性嚣张，雷厉风行，但是那些真正熟悉她的大人物都不约而同认为这个少女将会是奥斯帝国未来的支柱与脊梁。

    否则钱穆当初也不会因为相信椒月会一直做正确的事情，而在背后做了那么多事情，最终当他将要被软禁的手才意识到，他已经被自己的公主殿下所抛弃。

    但是现在，一直一直冷静地压抑自己情绪，永远做不了像叶雅那样的人的椒月，终于开口说道。

    “我想去找一下我哥。”

    尽管说她交谈的对象就是她的一个兄长。

    但是毫无疑问，和她有着十几年朝夕相处，作为双生子的彼此而存在的奥斯羽生，椒月一直都很喜欢，乃至于更喜欢。

    不知道哪天如果我失踪了，椒月会不会这样做？

    轩轶这样想着，随即想到了当椒月知道自己身在兰阴城的消息之后，这个少女真的是在第一时间赶到，并且还在白骨之殿的危险中将自己解救出来。

    从这个角度来看，自己真的没有嫉妒奥斯羽生的必要。

    “那么，能不能等我出来，我们一起去？”轩轶说道。

    表情认真。

    他不介意。

    “不行，我介意。”椒月说道。

    “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

    椒月说：“我说如果有一天我自己也陷入了无法自救的悲伤局面，你会不会也不顾一切地来救我。”

    这是当初轩轶刚刚知道妖妖情况的时候椒月和轩轶交谈时所说的话。

    轩轶点了点头。

    “所以我一定要和你打过招呼才去新世纪的原因便在于此。”

    椒月说。

    “那个约定。”

    “作废。”

 第34章 少年的承诺

    椒月那看似有些疯疯癫癫大大咧咧乃至很多时候都似乎随性而为的外表下，她一直都是最冷静理智的那个人。

    她会将各方的利益都放在天平之上，仔细地度长絜大比权量力，然后选出最适合自己的那条路。

    但是这一次，她非常不冷静不理智，但是同时，又保持了绝对的理智。

    她知道哪怕以她现在的修为，孤身前往新世界依旧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事情，尤其是现在的新世界正在暗流涌动的前提下。

    可正是因为知道新世界非常危险，所以椒月才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奥斯羽生在新世界失去帮助和力量。

    而她的能力，其实则是最好的进行救援的能力。

    因为椒月是空间的女儿，对于空间的掌控能力，这个世界上除了三殿下和本出同源的夕影，很难说有人比椒月更加高妙。

    椒月理智地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专精在一件事一个领域上。

    但是椒月在不理智的同时，又一定要坚持着和轩轶进行这番谈话，一定要亲口告诉轩轶，当初她向轩轶要的那个承诺，现在她亲口取消。

    无论她在新市街遭遇什么，轩轶都不能过来救她。

    因为奥斯家族实在经不起更大的损失了。

    如果说在奥斯羽生之后，椒月和轩轶都因为营救而失陷在新世界中，那么奥斯帝国将会失去自己的皇储。

    即使帝君已经非常的强大，但是他始终无法无休止地压制自己体内的七夕紫蓂，也就是说，帝君终将死去，而帝君死后如果奥斯帝国没有能够继承帝君位置的人，这才是真正的灾难。

    奥斯皇族虽然说还有一些偏房远支，但是他们的奥斯家族的血脉又远不及轩轶这一脉的精纯，尤其是因为只有嫡系才有第一时间和霓凰一族联姻的资本，所以说其他的皇族其实并无法保持血脉的绝对纯粹。

    也就是说，即使轩轶椒月以及奥斯羽生都死在新世界的话，并不会造成奥斯帝国的断代与毁灭，因为还有其他的皇室成员，但是可以预想到的事，因为这样的打击，奥斯帝国一定会一蹶不振百年乃至于数百年之久。

    甚至会慢慢进入亡国的节奏。

    所以椒月才会提出这个请求。

    而轩轶则笑了笑，苦笑。

    “我是怎样的人，你到现在都没有看清楚吗？”轩轶说道。

    椒月当然知道轩轶是什么样的人，因为这个少年一次次的拼命，椒月基本上都是距离最近的观众。

    “但是，我没有那么重要不是吗？”椒月试图负隅顽抗，试图说服轩轶。

    告诉他其实我不重要。

    “你看，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我只是有点想捉弄你，以及我给你添了那么多的麻烦……”一向理智清醒的公主殿下此刻说的支支吾吾，语无伦次，让人在感觉椒月你也有今天的同时，也有那么一点心酸的意味。

    因为椒月要做的事情，就是努力说服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情，轩轶一定不要管自己。

    “不，我喜欢你。”轩轶直接打断了椒月的话，否决了对方第一个说服的理由。

    “虽然喜欢的情绪可能有些不同，但是我毫无疑问是喜欢你的。”轩轶说道。

    “至于其他的，不要多说了。我明天还有试炼，以及你的情绪不太稳定，虽然我有点开心能够看到你情绪不稳定的样子的，但是为了让你明天睡觉醒来之后不会对着自己枕头大喊大叫感觉丢人。”

    轩轶看了看窗外，在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天空中的群星。

    “你能看到星星吗？”轩轶问道。

    之前轩轶已经问过了椒月此时的时间，知道虽然和自己略有不同，但是依然是晚上。

    “能够看到。”椒月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

    她也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其实已经绷紧了十七八年的琴弦，现在终于有点绷了不下去。

    方才和轩轶说的那些话，简单来说，就是超级的不专业。

    “那么我们看着这同一片星空，我对你说这番话。”轩轶说道：“你知道，其实我现在压力很大，事情也很多，光是夕影的事情，我都解决不了，以及我还挂念着姐姐，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姐姐真正复活的样子。

    “但是。”轩轶着重说了这个但是。

    “你放心去找吧，如果你找不到，并且也同样失去音讯的话，就算你之前叮嘱我的那样，坚持下去，不要死，然后我就会找到你，然后努力把你给救出来。”

    “你对我，很重要。”轩轶说。

    话语很少，但是意思很重。

    “我……”椒月说不出话来。

    如果现在椒月在轩轶面前的话，轩轶很想揉一揉这个少女的头发，那个黑色长发的少女有着璀璨如黑宝石的眼睛，她平常总是那样明**人，威严不可侵犯。

    那么现在的椒月，应该是很有一番小女子情态。

    只是轩轶看不到罢了。

    看不到所以有些惋惜。

    “我要睡觉了。”轩轶说道。

    然后挂断了黑铁之戒的通讯。

    ……

    ……

    椒月看着天空，她的天空还有一轮弯弯的钩月。

    她和轩轶看着同一片璀璨的天空。

    以及轩轶之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印在椒月的脑海中。

    “如果你不是我的哥哥的话，我或许真的会很喜欢很喜欢你呢，甚至喜欢到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地步。”

    少女轻轻说道：“不过，我真的很感谢，我们是兄妹，而不是其他的什么关系，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夕影这个家伙，我真的，是支持你和小叶子的，虽然说是由于紧张想要岔开话题所以才说这个，但是这是我所想所坚持的事情，但是不算说谎。”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椒月说道。

    私人医师薛杏推门而入，薛杏的身后，有一位衣着华贵的金发少女，年纪不大，眼眸碧绿，竟然是钱樱。

    “好久不见呢。”椒月看着钱樱说道。

    钱樱向着椒月行礼：“见过月公主殿下。”

    椒月笑着摇了摇头。

    “我要出去一段世界，我哥所托付你的事情，我需要再托付你一遍，你替我照看好这座城市，等我或者我哥晚安回来。”

    “我会给你留下一些暗手，不过你要好好使用。”

    钱樱一愣：“公主殿下您要去哪里？”

    椒月伸手勾起钱樱细嫩光滑的下巴，然后在钱樱的唇间一抹，收回手指舔了一下。

    色气满满，钱樱有些脸红。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事情。”

    椒月平静说道。

 第35章 轩轶的规划时间

    早晨，轩轶在五点钟天刚刚泛白的时候就清醒了过来。

    虽然说他并没有睡太久，因为昨夜其实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从和叶雅的谈话到洛南风的突然插入，以及最后椒月的来电。

    可谓是充实满满。

    但是轩轶真的是每天只需要两个小时的睡眠就可以精神满满的类型，而在当初执行任务的时候，轩轶是完全可以做到三天不眠不休，一个星期也只需要七八个小时的睡眠就足够保持精力。

    这原本是少年赖以存活下来的必要特性，但是现在看来，反而构成了一种独特的习惯和优势。

    他站起身来，穿衣，来到窗前向外看去，只见这座城市也在慢慢苏醒过来，街道上的路灯熄灭，昨天晚上那个黑影立过的路灯如今一片寂静。

    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街道上出现，但是总体还是非常冷清的。

    轩轶考虑了一下，其实手指已经伸出来，那枚黑色的戒指浮现。

    但是最后轩轶还没有联系椒月。

    因为昨天晚上要说的话，其实都已经说完了。

    现在再说什么，其实已经没有意思了。

    轩轶是不会阻止椒月的，因为椒月事实上也没有阻止过自己。

    就像他说的，如果椒月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再去帮忙或者救助，也不迟。

    并且以椒月的性格，其实还是很难出什么事情的。

    这样想着，轩轶已经坐到了桌前，这里似乎是洛希的客房，虽然不知道这个客房已经多久没有住过人了，但是在轩轶的面前，桌上摆着蘸着墨水的羽毛笔和一叠雪白的便笺。

    现在其实时间还很早，按照昨天洛南风所说，试炼会在正午十二点开始。

    这可与当初的千星试不同，那个时候轩轶从最开始就打着偷渡的主意，但是这次，他可是明媒正娶——不，名正言顺地参加者，由夕天族长提名，洛希族长背书。

    话说两大圣人伺候轩轶一个，谁又能有这样的福气呢？

    “夕影。”

    “姐姐。”

    “椒月。”

    “试炼。”

    轩轶拿起羽毛笔，从上到下写了这样四组单词。

    他用的是星城的文字。

    因为无论怎么说，星城的经历给了这个少年最难以磨灭的烙印，他今年十八岁，而有整整十五年——或许不到，但是至少也有十二三年的时间，轩轶都是在星城度过的，在性格与三观形成的少年时代，他基本上都是被星城的规则塑造。

    如果不是姐姐的话，现在的轩轶，恐怕和别的冷酷无情的魔崽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轩轶写下这组单词，是在思考自己接下来的道路。

    首先当然是夕影。

    轩轶在夕影两个字后面写下。

    “夕影的病。”

    “在未来的三年里，我的首要目标肯定是找能够治疗夕影的办法，只是现在这是两位圣人，乃至于彼岸的黄金人类都无能为力的病，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到什么地步，但是事在人为，不能说因为没有希望便不去做。”

    “在夕影还活着的时间里，我的长远目标肯定是找到能让她既在世间行走，又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方法，即使退一步，也是能让她延长寿命的方法，这方面来说，洛希似乎有能够对此起作用的药，但是洛希表示材料很难搜集。”

    “接下来的时间，如果有机会的话，将首要目标定在向洛希询问那种药的原理以及材料，毕竟我自己也是药剂宗师，没有道理炼制不出来那种药。”

    “然后随着实力的增长，努力去寻求将来彻底治愈夕影的方法。”

    “这个定为长远目标。”

    轩轶写完这一段，沉默了片刻。

    是的，认识了夕影，在因为被她喜欢而感到幸运的同时，哪怕说夕影本人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并且打算用这三年的时间在世间行走来完成她的人生落暮。

    但是轩轶又怎么甘心呢。

    不过，这条路太过渺茫，比轩轶曾经做过的所有事情，似乎都要显得渺茫许多。

    唯一与之相似的就是轩轶曾经为了逃脱要和姐姐相互残杀的命运，然后不息地向命运抗争，但是抗争的结果，确实在一切缘起的木屋中看着自己曾经所坚持的一切希望都燃烧为灰烬然后凋零。

    “但是这一次，依然要尝试。”

    轩轶写完这句话，用羽毛笔再蘸了一点墨水，看了看那张便笺纸，将里面的内容记入脑海之中，用手指将那张纸捻起来，心念一动，霓凰之火从轩轶的手中生长蔓延而出，只一瞬间，就将那张纸彻底吞没然后气化，那是连灰烬都能够燃烧的炽热火焰，所以最终什么都没有留下。

    第二页写的是姐姐。

    “姐姐目前的情况很稳定，毕竟石枫说冰湖就是最好的复活仪式场。”

    “那个复活仪式场曾经孕育了林薇，那么现在，姐姐也在其中沉睡，虽然可能当姐姐复活之后可能不会拥有曾经的身体。”

    “毕竟，姐姐的身体是在我面前化为灰烬的。”

    “但是，只要姐姐是姐姐就够了。”

    轩轶写到这里，微微叹息了一声。

    他其实，还是很想有能够再次拥抱姐姐的机会，但是心在看来，这个基本上已经可以算是奢望了。”

    “不知道姐姐具体的复活周期，从林薇的经验来看，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与夕影的病情不同，一个是迫在眉睫，必须要找到方法或者做出改变。”

    “而另外一个，则是必须等待，眼前的局面几乎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轩轶下意识地想咬羽毛笔的笔头，不过意识到如果这样做了的话，那么就会咬到一嘴的墨汁。

    最后少年选择了拒绝。

    “总之，关于姐姐，在耐心等待的同时，等到有机会就回去看一下姐姐。”

    “我已经，快有三年没有看到姐姐了，由于林薇自己也离开了冰湖，即使我有能够向林薇祈求的祈祷仪式的，但是由于邪神本人根本没有归位，所以我说怎么失败了那么多次。”

    “为什么不能直接召唤姐姐呢？”

    轩轶不由有了这样的抱怨。

    “嗯，关于姐姐，短期目标是有机会的时候，就回去看姐姐。”

    “我现在，已经有好多事情要和姐姐说了。”

 第36章 变强是一个没有止境的道路

    当写道姐姐的时候，原本其实有点焦急烦躁的心情瞬间犹如被凉风春水一样抚平。

    是的，姐姐就是有那种生来就能够让人感到平静和幸福的力量。

    “以及我离开那里的时候，姐姐告诉我，要成为一个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幸福的人。

    “现在，我想差不多已经有点接近了吧。”

    “毕竟在兰阴城的时候，我通过挫败那个无忧骨的阴谋，拯救了一座城近百万的居民，并且在这之前，我行医也给很多人带来了帮助。”

    “回到奥斯帝国之后，至少为在努力做好一个皇子的责任，毕竟地位越高，能够给世界带来的改变和幸福也就越多。”

    “我可以顺便告诉姐姐我的身世，并且向姐姐保证，我一点都不遗憾自己失去身为皇子的高贵生活，因为能够遇到姐姐毫无疑问是我一生中最值得庆幸与喜悦的事情。”

    写到这些的时候，轩轶那一瞬间甚至有种想生出翅膀飞回晖亡之林，飞到冰湖去看姐姐的想法。

    虽然说轩轶真的能够长出火焰之翼，但是他明白自己并不能够脱离这个守护者之城的结界。

    作为隐世程度最深的隐族，归剑一族因为原本就是和普通的人类别无二致的体质，并没有血脉方面的凝聚力，只有同为城中之人的认同感，所以说洛希才会始终坚持归剑一族与这个世界保持适当的距离。

    因为有些时候，就是因为这些距离的存在，才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对了，白骨之殿。”轩轶笔锋一转。

    因为想到了兰阴城那个试图献祭全城来完成的复活仪式，轩轶当然就想起了他已经是主人的白骨之殿。

    毕竟真正的正主石枫现在其实还躺在那颗黑石珠中安眠。

    只是说石枫相比于轩二，要显得更加虚弱，他又拒绝了轩轶对他的复活承诺，似乎只要跟着轩轶见证这一切就够了。

    尤其是当在那个夕影沉睡的陵墓中，连轩二都出来和三殿下叙旧的时候，石枫都没有出现。

    这可能是因为石枫并没有像轩二那样自由化形出来的能力，毕竟这是轩二连续和他签了四份灵魂买卖合同才得来的特权和能力。

    至于现在，他俩的关系差不多已经不需要那份原本只是安慰轩轶作为等价交换凭证的合同。

    “白骨之殿可想而知的强大，只是我暂时并没有将它炼化的能力，按照石枫所说，这是我到洞玄之上才有机会炼化的。”

    “不过最近由于实力突飞猛进，所以说其实有把握在洞玄境就尝试一下。”

    “毕竟我现在不过是法相巅峰，就足够和洞玄境最强大的对手过招，如果真的到了洞玄境，那么就未必不能堂堂正正与真正的洞玄之上一战，不依靠七夕紫蓂那种自杀式的爆发。”

    轩轶的思绪在飞快的运转，因为他现在想要完成自己之前所设定的目标，一个大前提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更快，更无止境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而目前所知的途径中，炼化白骨之殿让这个足够太微境水准的神国雏形成为自己的领域，那么轩轶就有机会在洞玄境真正拥有顶级洞玄之上的战力。

    那个时候轩轶想做什么事情都会容易许多。

    但是这件事情具体还要咨询石枫，毕竟他才是对白骨之殿了解最多的人。

    轩轶长长呼出一口气，看着这张基本上已经被凌乱的笔迹写满了的便笺纸，当想到姐姐之后，很多情绪便无法压制地涌上心头，所以心乱笔也乱。

    轩轶也没有那么想压制。

    霓凰之火的红色火焰燃起，第二张便笺纸也化作清风飘散。

    第三张是椒月。

    “椒月想要去找奥斯羽生，如果没事那就万事大吉，如果有事的话，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找她一找，试着救她一救。”

    “虽然说她开口要当初那个承诺作废，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有些承诺写在纸上，有些承诺挂在嘴边，但是有些承诺，却是藏在心里。”

    “原本这件事情并没有计划，但是椒月既然专门向我告别，那么出了守护者之城之后，最重要最火烧眉毛的，莫过于就是确认椒月的状况。”

    “然后看需不需要对她进行救援，以及这次涉及到了新世界，尤其是这次我不仅要活着，并且还要将椒月以及奥斯羽生活着带出来，那么对实力的要求就更高了。”

    “由于涉及到了新世界，我会努力说服夕影不会让她跟来的，虽然这很难，但是夕影说过，如果使用力量的话，会极大的缩减她为数不多的生命之火，毕竟那个少女可是能够毁掉整个隐族的存在。”

    “这个必须要想一个办法，不能够让夕影因为我在陷入危险之中。”

    “如果可以的话，我必须尝试在离开守护者之城，在去救椒月之前，先去炼化白骨之殿，只有这样，我才有进入新世界的底气。”

    “毕竟那是一个全新的危险世界。”

    “而我现在并不能轻易死去，相反，我要拼尽全力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这个世界才有改变的希望。”

    “最后，虽然要抱最坏的必须去救椒月的打算是很乌鸦嘴了，但是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强。”

    “毕竟，这个FLag是椒月先跑过来给我插下来的，就算真要拔旗，也是她自己拔才对。”

    写完这页纸之后，在手中，它再次化为灰烬。

    然后是第四张。

    第四张纸上写的是试炼。

    “这是我这次来到守护者之城的目的，这是一座很好的城市的，但并不是我现在应该定居留恋的地方。”

    “那个拥有无限可能的残破小世界，是归剑一族赖以成为七隐族最强的最重要底牌，毕竟这能够帮他们批量制造这个世间最顶级的强者，并且用了至少几千年的时间，依旧在稳定的发挥作用。”

    “我目前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次试炼中，努力提升自己的境界，不仅要正确在这里进入法相境圆满，甚至要考虑接下来洞玄境的道路。”

    “当然，缺点就是目前对于那个残破世界的情报知道的还是太少……”

    写到这里，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轩轶叹了口气，伸手抓住那张写了一半的纸。

    火焰燃起的同时。

    “进来吧。”

 第37章 洛南风的判断

    门外有人敲门。

    轩轶第一个就排除了叶雅。

    现在还很早，虽然说叶雅进来的时候也会敲门，但是这位少女更可能先用黑铁之戒和轩轶知会一声。

    以及叶雅大概会安安稳稳睡上一觉，现在应该还没有睡饱。

    门向内打开，进来的人一头略带紫色的中长发，黑眸，穿着亚麻布的袍子，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睡眠不足的困扰。

    毕竟昨晚她睡得很晚。

    是的，叶雅还没有来，洛南风就先来了。

    毕竟昨天晚上轩轶答应了她，会和她一起前往归剑一族的试炼，和她组队并且正确帮助她获得这次试炼的优胜。

    洛南风看了看轩轶放在桌子上的羽毛笔，少年还没有彪到烧纸的同时顺便把笔和墨水都烧掉，虽然说这对霓凰之火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轩公子还有记日记的雅兴？”洛南风开口问道。

    “你怎么会起的这么早？”轩轶丝毫没有回答对方问题的兴趣，转而问道。

    “这大概是归剑一族算不上特性的特性吧，我们需要的睡眠时间比较少。”洛南风笑着说道。

    这大概是因为你们的体质最后还是有了些许的改良，轩轶心中说道，但是嘴上并没有说些什么。

    “昨晚有人在窗外看我。”他不动声色地提了提他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黑暗如幽夜的人，以及他对自己提出的警告。

    轩轶想看洛南风有什么反应。

    “那应该是夜寄北。”洛南风开口说出了一个轩轶不认识的名字。

    他对这次的试炼算是势在必得，所以看到我找你们作为强援，大概有点着急了。

    洛南风说的有些轻飘飘。

    但是轩轶清楚昨晚的那个男人并不是什么轻飘飘的人，因为那个人清楚地给了自己可能会死的错觉，要么对方是最顶级的洞玄境并且身怀神秘的强大武器，就像是当初的曦子权，要么就是他已经是洞玄之上，并且还不是泛泛之辈。

    无论是两种可能的哪一种，都是轩轶所不能掉以轻心的存在。

    如果昨晚自己不是在洛希的宅院中，受到那位圣人的直接庇护，轩轶怀疑对方就不是简简单单地在窗外给自己一个警示。

    “他很强。”轩轶虽然并不知道夜寄北是谁，但是如果夜寄北真的是昨晚的那个人的话，他这句话就没有错。

    如果不是的话——那么能被洛南风认为是的人，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是的，他或许是归剑一族百年来的最强。”洛南风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些许的尊敬神色，尊敬之余甚至有些畏惧。

    洛南风可是族长洛希的后人，虽然说相隔的代数已经有些多了，但是族长大人到现在还是春秋鼎盛，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千年之内归剑一族都不会更换族长。

    归剑一族虽然不像霓凰一族的夕姓，享有着天然的崇高地位，但是洛希族长的后人，在族中定然有许多优待。

    就好像洛南风能够进这个宅院里看自己，那么叫做夜寄北的只能够远远在路灯上观察一样。

    “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又要和他争这次试炼的优胜？”轩轶问道。

    “既然已经承认了他是本族的最强。”

    洛南风点了点头：“试炼的优胜代表着很多的东西，我原本也不抱什么希望，因为族中最强的几个人已经确定要和夜寄北组队，所以我只能找次一等的队友，这样的话基本没有任何的希望。”

    “但是我们来了？”轩轶问。

    洛南风点头：“是的，但是你们来了，你们不属于归剑一族，甚至说是近千年来归剑一族所迎接的第一批外人。”

    “我身边的人告诉我，虽然说那位九公主已经很强了，但是你身上的气息毫无疑问更加的可怕。”

    “我问他如果我能够找到你组队，有没有机会取得这次试炼的优胜。”

    “他告诉我说，如果我能够做到的话，试炼的优胜将会手到擒来。”

    轩轶发现洛南风并没有说出那个他的名字，这或许是尊重，但是轩轶更清楚的是，这个“他”绝对是一位罕见的强者，很可能是洛南风最亲近依赖的人。

    “所以你就连夜来敲门？”轩轶继续问道。

    如果是一般的大小姐，应该是拉不下脸皮夜探单身男士的房间。

    但是之前和洛南风的接触轩轶已经知道了，这位大小姐是真的不讲什么客气的。

    或许这也是隐族与世隔绝带来的风气或者说是特有的性格？

    轩轶暂时保持怀疑。

    “我们大概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轩轶说道。

    或许叶雅还好，叶雅如今全力发挥的话有紫薇境强者的水准，洞玄之上有三重天境，分别是天市，紫薇，太微，其中以天市境居多，紫薇已经算是出类拔萃，而太微则是凤毛麟角。

    要知道，就算是叶萱，奥斯帝君这种超级强者，其真实境界轩轶现在已经清楚，不过就是太微境巅峰的层次，只是他们因为各自的传承，所以战力超绝罢了。

    “不，我相信他。”洛南风这次只说了这五个字，显得根本不需要和轩轶讨论这个他是不是有那么强的问题。

    因为——洛南风相信那个下判断的人。

    所以说只有专业解说才敢于下判断吗？

    轩轶希望这口奶没有把自己奶七窍流血。

    正在这个时候，轩轶的手指灼痛了一下。

    这意味着又有人来找。

    轩轶抬起手指，听到了叶雅有些迷糊的声音，这位九公主殿下显然才刚醒。

    “你醒了吗？轩轶？我可以来你房间找你吗？”

    所以说现在的公主殿下都流行来单身男性的房间吗？这个风气到底是怎么蔓延开来的？

    轩轶内心的吐槽之魂在熊熊燃烧，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醒了有一段时间了，顺便，洛南风落小姐也在我这里。”

    “哦。”叶雅轻轻答应了一声。

    洛南风看着轩轶的手指，她大概没有见过这么隐蔽高效的通讯装置，毕竟这是出自商业联邦的那位老祖宗之手，只有行走级别的青年才俊才有资格获得的东西，对于避世万年的归剑一族来说，虽然他们的个体战力因为那个残破的小世界的问题没有下滑，但是文明的发展和见识毫无疑问要差出外界许多。

    毕竟闭关锁国也就意味着落后。

    “那个，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洛南风真的一点都不客气。

 第38章 黑铁之戒的渊源

    如果不是对洛南风的性格有点了解，轩轶现在可能真的会嫌弃对方不知好歹轻重。

    但是已经见识到了洛南风那完全不会客气直来直去的性格，轩轶心想如果自己谦虚一下，对方肯定就会信以为真。

    “这在外面是很贵重的东西，所以一般不会轻易给别人看。”轩轶这样说着，然后黑铁之戒在手指上显现出来，就戴着手指上给洛南风展示。

    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轩轶愣了一下，因为他想到了椒月。

    他现在手上的黑铁之戒，其实严格来说是属于椒月的。

    那个少女当初在叶雅写下那封留书之后，将自己手上的黑铁之戒取下来当做镇纸，也便是正式将这枚黑铁之戒转赠给了轩轶。

    虽然说当时的黑铁之戒被封印了许多功能，基本上只能当做储物戒指使用，但是即使这样，也给这位原本所有的的东西只能靠背包的少年莫大的帮助。

    毕竟即使轩轶再如何力大如牛，但是背着很多的东西终究会影响行动，特别是如果战斗激烈的话，你是背着背包打还是不背背包打，这大概是一件两难的事情。

    而从那之后，椒月就给了轩轶双倍的快乐。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椒月开始正式将成为行走的期许给了轩轶，现在想来，其实椒月当发现轩轶体内疑似身怀七夕紫蓂之毒的时候，就已经怀疑了轩轶的真实身份，为此她付出了大量的调查精力。

    而在给出那枚黑铁之戒的时候，椒月对于轩轶的来历已经有了七七八八的猜测。

    不过——只能说那个少女隐藏的真好。

    这样一想，轩轶就有些失神，而洛南风则看着少年食指上浮现出来的平淡无奇的黑铁指环，稍微有些失望：“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殊啊。”

    是的，没有什么特殊，据说黑铁之戒之所以名为黑铁之戒，就是当初那位阿赖耶识使用最普通的黑铁打造而成，可一千多年过去了，直到现在，这枚黑铁之戒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储物通讯设备，甚至说到了此时，由于天道网络的兴盛发达，这样的黑铁之戒甚至还有掌控天道网络的功效，就像椒月曾经给轩轶演示过的。

    只是当轩轶在逃亡的时候，这样的功能是万万不敢用的，虽然出于种种原因，商业联邦并没有拉黑没收他的黑铁之戒，但是那个时候如果万不得已，轩轶也是不会动用这个东西的。

    “但是它是外面世界几乎最稀少的宝物之一了。”轩轶给洛南风介绍道：“只有各大势力最杰出的少年才会被有资格赠予，当然，如果您有机会出去的话，我倒可以替你讨要一个。”

    反正轩轶和商业联邦的那位少族关系还不错，洛南风如果能出去的话，稳稳的是归剑一族行走，所以说黑铁之戒只不过是顺手人情。

    但是现在的难点在于，洛南风从她的表现来看，她是对外面那个轩轶已经提醒过很大很大的世界，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真的吗？”女孩子对于礼物赠予什么的还是比较敏感的，当轩轶说只要她出去的话就会板上钉钉得到这样一枚世间少有的宝物，两眼那一瞬间是有一点放光的。

    但是也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罢了，洛南风的双眸瞬间黯淡下来：“族长是不会允许我出去的。”

    “没机会了。”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没有被敲直接打开，开门的当然是叶雅。

    叶雅在知道洛南风在里面之后，竟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进来，而是颇梳洗打扮了一番，此时穿着水蓝色绣着白色蕾丝边的委地长裙，反正都是青之翼变幻而成的，不用担心脏不脏的问题。

    少女唇红齿白，明眸秀目，看得人心里颇有些痒痒的。

    是的，叶雅平日里其实都是比较素的打扮，如果真的好好搭配衣服和妆容的话，大概能够在原本已经很高的基础上再加那么三五分。

    对于百尺竿头更上一步的叶雅颜值来说，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至少说洛南风就被惊了个呆：“九公主原来这么好看的吗？”

    昨天晚上是被洛南风打了个偷袭，叶雅和轩轶已经很熟悉了，那天又是睡前夜谈，所以说叶雅的打扮很是随便，这次叶雅主动出击，少女至少打起了七八分的精神。

    反正有青之翼帮忙，根本不用担心替换衣物不够的问题。

    “洛希族长让我通知一下。”叶雅轻声说道，慢声细语。

    “你们需不需要用餐。”

    ……

    ……

    为什么是洛希让叶雅来通知？

    叶雅解释说其实只是她出门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位平平无奇的中年人也从房间里走出来，顺便就告诉叶雅自己做了早餐，问他们要不要来吃。

    对于一位圣人能够提供的早餐，轩轶当然不会拒绝，就连洛南风本人，拥有着前往这个宅邸的自由权限，但是她也有点忘记自己多久没有吃过这位活着的先祖烹饪过的东西。

    所以三个人瞬间忘记了之前的话题，一起来到了楼下的餐厅。

    但是事实证明，即使是圣人，也不意味着他能够做出来巧夺天工的珍馐食物，虽然说昨天洛希族长赠送的果酱品质真的不错，但是对于这顿早饭，轩轶很想说我上我也行。

    因为今天的早饭真就是牛奶，面包，咸的培根煎蛋和一小碟腌渍的海带丝。

    吃的轩轶有些心情复杂。

    不过看在对面也在吃着同样食物的洛希，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什么情绪都不见了。

    虽然有林薇作证，圣人基本上是不需要摄入任何食物都可以好好生存的，但是同样是林薇所证明的，圣人还是需要进食这个行为来体会属于人类的快乐。

    比如现在，洛希就吃的很开心，甚至回去厨房多拿了两份面包和煎蛋。

    轩轶想了想，确认这位圣人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吃饭的。

    甚至有些时候，他应该还会忘记吃饭。

    毕竟不会饿，对吧。

    看着几个人都差不多吃着这并不算丰盛的，但是至少不算难以下咽的食物，吃的差不多了。

    轩轶才看着洛希族长；“族长大人，您似乎对洛南风来找我们一点都不意外？”

    洛南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第39章 锁天丹

    第39章锁天丹

    其实洛希的煎蛋有点咸，似乎放盐多了点，不过香还是很香的。

    而当轩轶看似平静地问洛南风的时候，洛南风有些意外，但是洛希真的一点都没有。

    当然也可能是这位圣人控制表情的能力比较强，但是轩轶相信这绝对不是真正的原因。

    因为圣人是能够看到世界的过去未来，看清因果之线的存在。

    所以说一位圣人即使说煎蛋放盐比较多，所以吃起来比较咸，但是他也不可能漏算掉洛南风的到来。

    就像轩轶之所以答应洛南风，就是因为这里是洛希的宅院，换句话说，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洛希所允许的。

    “是的。”洛希面对轩轶的直接发问，坦然地点了点头：“我是这么老的老人了，偶尔给自己的后辈发一点福利，这不是应该的事情吗？”

    “老祖！”洛南风有些娇嗔地看着洛希叫了一句，之前和轩轶的相处，这位归剑一族的大小姐展现出来的主要特质就是豪爽直接，毫不客气，顺便还有一点些许的机警，但是现在，她就真的有点像是一个在祖父面前撒娇的女孩。

    虽然说洛南风和洛希之间真的不知道隔了多少代了，有时候接近永生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毕竟一直活下去，相对于祝福，更像是诅咒，但是却一直有人趋之若鹜地追求。

    “我将她托付给你了，你是否愿意呢？归剑一族的试炼，虽然说可能没有你之前经历的那些危险，但是却同样有着自己的激烈和凶险。”

    “我希望你能够将她或者带回来，如果能够帮她取得优胜就更好了，当然如果做不到的话，我也不强求。”

    洛南风呆呆地看着洛希，没有反应过来这位圣人究竟说了什么。

    是的，洛南风真的已经很受宠了，作为能够自由出入洛希宅邸能够随时面见圣人的洛希后人，洛希当然知道这位先祖很看重自己，但是她并没有想到能够看重到这个地步。

    可以为自己专门向别人委托请求，要知道洛希可是货真价实的圣人啊！

    就算说在归剑一族比较没有架子，又一万多年没有在世界面前展现自己的力量，但是圣人这种存在是绝对的，并不会因为外界的转移而改变。

    而在轩轶眼中，洛希的这个委托又有着别的意思。

    轩轶之前已经答应了洛南风，并且是当着叶雅的面，这就意味着只要洛南风不作妖，那么轩轶就不会对她抛弃放弃，并且尽自己可能地帮助她获得这次试炼的优胜，哪怕说轩轶现在对取得优胜的具体条件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无论怎么想，足有行走级别实力的洛南风，肯定不是钱樱那种拖油瓶，既然当初轩轶能把钱樱这种拖油瓶都带得快超神，那么现在一个洛南风肯定也不在话下。

    轩轶有些自然地忽略掉如果钱樱不是椒月扮演的话，那么自己在最后关头的放弃已经将对方给害死了。

    但是现在，洛希既然亲自委托，一个圣人的委托就昭示着更多的东西了。至少说在他看来，洛希的未来一定非同小可，所以值得自己投资，说的长远一点，甚至洛南风将来有机会接洛希的班，成为归剑一族的新一任族长。

    当然，这个希望比较渺茫罢了。

    而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轩轶这次从试炼中平安走出基本上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而这就非常值得弹冠相庆了。

    “明白。”轩轶看着洛希的眼睛答允道：“但是圣人您能给我的报酬是什么呢？”

    洛南风听呆了。

    她没有想到轩轶竟然敢直接向洛希要求报酬。

    难道说带你们来参加从来不允许外人参与的试炼，这都不算最大的报酬吗？

    但是洛南风并不是什么不懂事又尖酸刻薄的大小姐，并且现在洛希金口玉言，已经钦点了要轩轶和洛南风这边组队，所以现在和轩轶关系搞坏是太蠢的事情了。

    洛希没有露出太多的意外神色，他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叶雅，叶雅在这个早餐中将大多数时间都奉献给了煎蛋和面包，以及泡得浓浓的红茶。

    “公主殿下您意下如何？”

    “我的那一份算在轩轶身上，他比我需要。”叶雅说道，没有什么考虑。

    蓝发的少女娇小可人，但是目光却清澈明亮，就好像是一眼清澈见底的湖。

    “这可是圣人的报酬。”洛希强调了一下。

    就好像在问答游戏中当你说出正确答案之后主持人询问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一样。

    而叶雅坚定地摇了摇头：“相比于现在的我，他更需要您这位圣人的帮助。”

    洛希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轩轶，手在虚空中一探，一个陶瓷的小瓶子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轩轶看的眼睛有些发直，因为之前洛希前往遗忘之城，虽然和夕天族长当面交换了很多情报，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他唯一做的有实际意义的事就是将这样一瓶药给交到了夕天的手中，字里行间透露着这瓶药能够给夕影带来极大帮助的样子。

    而连洛希这样的圣人，都不能出手大方的药物，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就算轩轶再如何异想天开，他都不会认为洛希会将这样一瓶药作为他这次协助洛南风的报酬。

    “这瓶丹药的名字叫做锁天丹，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它都不是什么好丹药，因为它更多时候是被用作协助封印所用，但是对于夕影小姐来说，这瓶锁天丹却能够帮她隐瞒这个世界的气息，而减缓其走向崩溃死亡的进程。”洛希给了自己的介绍：“但是锁天丹炼制繁杂就算了，更是因为有几味药非常的稀有，即使以我的能力，也很难将其收集到。”

    “但是。”洛希看着轩轶，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瓷瓶。

    空的。

    “我已经将自己近千年来收集的材料炼出来第二瓶锁天丹送了过去，现在手里的材料远远不足炼制第三瓶。”

    “但是，你要去的那个残破的世界，其本身就孕育着锁天丹所需要的珍贵材料之后。”

 第40章 世界本源

    轩轶静静听完洛希的讲述，这位圣人的意思很清楚。

    “您希望我前往那个残破的世界去采药？”

    “但是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您不能够去呢？”

    以洛希的实力，那个残破的小世界对他而言就好像是一个新手村一样，他进去肯定能够脚踢南山幼儿园，拳打北海幼儿园，横批一个自学成才。

    从而将那个小世界的一切材料都收入囊中，扬长而去。

    “我是当初参与发现这个小世界的人之一。”洛希看着轩轶，眼中流露着真诚的意味：“但是我已经一万年没有再去过那里了，只能根据族人的描述来判断那个小世界的状况。”

    “为什么呢？”叶雅不由问道。

    而轩轶已经想出来了问题的答案，因为洛希说过——澡盆不能够容纳大象洗澡。

    林薇都是大象了，那么洛希本人更是大象中的大象。

    “因为您太大只了对吧。”轩轶说道，叶雅随即反应过来，呀了一声。

    “是的，因为我太大只了，那是一个很是残破，从诞生就先天不足，而又不断在接近毁灭的小世界，这样的世界像我这样几乎可以夺取世界支配权的存在进入，会引起这个世界残余意志的全力反扑，从而加快世界的崩溃，而这个残破世界是我们赖以培养精锐力量的最重要途径，我无法竭泽而渔。”

    洛希说的话要远比轩轶想从他那里听到的话还要多，不多不说洛希其实有一种很难相信的实诚。

    他说的话，尽管轩轶没有觉察其真假的能力，但是少年无来由地就相信他说的句句属实。

    “所以说，您给我的报酬就是告诉我那种药的形状和来历，然后等到我成功拿到之后您会给我配置多余的一瓶？”轩轶问道。

    其实如果是这样的条件，轩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除非那种药的获得积极危险。

    但是以轩轶现在的心态，极其危险也不能挡下他的野心。

    “是的。”洛希点了点头。

    接下来，洛希向轩轶介绍了一下这种锁天丹重要材料的来历和采集办法。

    “这样从我们最初发现那个残破的小世界说起了。”当说起万年前的往事的时候，即使是这位寿命悠长的族长表情都流露出回忆的神色。

    “那个时候我们受到大敌追杀，走投无论之际，就像是掉入陷阱一般进入了那个才刚刚诞生不久就将要毁灭的世界，就好像有不可思议的强大存在汲取干净了那个世界的世界本源，然后将其像是榨干的橘子皮一样扔在地上，而恰好被我们捡到。”

    “对我们来说，这个基本上已经被榨干的橘子皮，却有着无尽的机会和希望。”

    “我们在这个小世界中养好伤势，然后发现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残破流露在外的世界本源，那些细碎如同珍珠一样发光的东西，就好像是某场巨大的爆炸之后，残存在这个世界各个角落之内的东西。”

    “而只要找到其中一颗珍珠一般的世界本源，那么我们就能够从中获得莫大的好处。”

    “我们在里面养伤然后修炼，并且试图找到了能够标记这个珍贵的小世界的方法。然后我们出去的时候，守在门外的大敌已然不是我们的对手，哪怕之前我们几个人联手都未必能够伤到他一根毫毛，而现在他却连我们最弱的那个人都打不过。”

    “这样直观的差距，让我们清楚明白，这个小世界是我们族群崛起的关键。”

    “当然，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为了我们所发现的那条巨大晶石矿脉，以及更少数人知道的关于这个能够批量制造强者的残破小世界的消息，我们经历了残酷的战争，最难原谅的背叛，以及许许多多的艰难日子，但是最终，我们依然艰难地坚持下来，哪怕说当初的七个人里，等到百族之战结束的时候只剩下了包括我在内的两个，但是至少，我们完成了当初的愿望，让原本卑微如泥土的族人，成长为最不容忽视的一只隐族力量。”

    讲到这里，洛希轻轻摇了摇头：“大概是我老了吧，每次回忆到当初的事情，就会不免唠叨许多。”

    三个人听着这位圣人的唠叨，彼此都没有说什么话。

    因为这本来就意味着尊敬。

    “我这里说一遍，由于那个残破的世界不够稳固，所以说其能够容纳的最强战力很有限，我们不敢多加测试，但是估测的话天市境在其中已经比较不稳了，紫薇境就有崩溃的危险，而能够在其中得到最大好处的人却基本上是洞玄境，因为他们正在缓慢地探查这个世界的秘密，以求能够在必要的时候取得终极一跃，而在这个时候获得世界的本源以参透，能给他们带来极大的益处。”

    洛希说到这里的时候，叶雅不由开口打断，表情比较惴惴不安：“我的能力全开的话，差不多有紫薇境级别的战力，会不会有影响？”

    虽然说叶雅真的很想去了，但是如果说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对方的小世界受损崩溃，那么是叶雅真的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

    “放心，我既然当初答应了，那么自然就有答应的理由，公主殿下的境界实在太低，以及您使用的力量手段特殊，所以说世界会将您识别成拥有强大力量的野兽，所以不会对您做出特别的回应。”

    会被识别成野兽吗？叶雅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不过能够没有阻碍的进入那个残破的世界，叶雅就很开心了，所以并没有太在意自己会被识别成野兽。

    只要自己当做自己不是就可以了。

    “而那个小世界中，最珍贵的就是所谓的世界本源，它们在不停地向外喷发迸溅，如果没有即使找到，他们会缓慢地被这个世界吸收，然后再次喷发泄露出来，就好像一个腹部受伤所以不停进食的食尸鬼，它吃的东西都从腹部的破口流出来，但是它却不知不觉地重新讲那些残渣吞咽下去，只为让自己多存活一段时间。”

    虽然说洛希的这个例子有些恶心，但是轩轶和叶雅却不由感觉非常的贴切。

    “所以说能够在规定时间内找到世界本源最多的人就是这次试炼的优胜了？”

    轩轶发问道。

    他已经在考虑这次试炼的具体策略了。

 第41章 药材与出发

    “如果你这样理解也没有错。”洛希点头说道。

    “虽然我们都称那个世界是小世界，但是真正的世界，谈论大小本来就没有意义，哪怕只是一个小世界，但是其中的边界可能会超过我们真实所在的这个大6的的实际大小。”

    “并且因为之前我说过的缘故，真正的强者没有办法进入其中，所至今为止，归剑一族虽然实际掌握着这方小世界，但是却并没有真正地将其完全探索。”

    “虽然近万年来都没有出什么差错，但是我依然希望你们万分小心。”

    这位圣人详细描述了一下关于那个残破世界的情报，然后看向轩轶，伸出手，一颗乳白色的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小圆球出现在他的手心里面：“这，就是接近纯粹的世界本源碎片。”

    轩轶仔细看着自己接下来就要搜寻的东西，表情认真地将它的特征完全计入脑海中，从归剑一族的态度来看，就知道这种像是珍珠一样的小圆球对他们裨益颇多。

    以及由于归剑一族原本不过是普通的凡人，也就意味着这样的世界本源对于轩轶来说应该也有着很大的帮助。

    不过，轩轶还是有他的关注重点——因为洛希说过，那个残破的世界中有炼制锁天丹的珍贵原料。

    而现在洛希手中的这个世界本源，应该不是，否则的话，如果年年都有人能够将它们带出来，那么虽然珍贵，但是也不会珍贵到连洛希这样的圣人都感觉肉疼的地步。

    “那么能够炼制锁天丹的原料呢？”轩轶问道。

    洛希似乎已经猜到轩轶会有这个问题，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同样张开手掌。

    另一只手里是一颗菱形好像是钻石一样的透明晶体，在洛希的手中漂浮着，轩轶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奇特力量。

    “这，也是世界本源，只不过更加珍贵。”

    “纯粹的世界本源，就好像是一滴露珠，从世界的钟乳石上溅落在那个世界的角落，而总有一些露珠在滴落的过程中因为种种机缘巧合，所以包裹吸附了更多的力量，而有些特定吸附的，比如说现在我手中的这一枚，就是吸附包裹了和空间有关的规则。”洛希这样介绍道。

    “所以说这样的石子，就是能够参与炼制锁天丹的原料？”轩轶必须向洛希确认好。

    洛希点了点头：“是的，必须是吸附了关于空间规则的世界本源，才有机会参与到锁天丹。”

    ……

    ……

    在向洛希咨询完必要的知识之后，其实轩轶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问的了，出于中午就要开始测试的缘故，这次洛希真的说了很多在其他地方根本就听不到的干货。

    吃过早饭，时间已经逼近了九点，洛南风曾经说过，正式的试炼按照惯例是在十二点开始，虽然轩轶没有真正经历过，但是类似的事情少年还是很有经验的，不外乎归剑一族通过某种手段将那个小世界锚定并且封锁，只是说其中的技术细节牵扯到的境界过于高深，所以轩轶暂时没有任何的实践经验。

    总之需要是传送总没错了。

    轩轶和叶雅都回到了之前的房间，因为事实证明，归剑一族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安静平和，从昨天晚上的例子来看，至少说还是有人对轩轶这个外来者心怀不满的，在最终事态查明之前，轩轶已经绝了私自外出的心，毕竟经过和洛希的这一番谈话，轩轶已经知道自己对这次试炼基本上已经是势在必得了。

    虽然说归剑一族如此的简朴，说试炼，就真的只叫试炼，没有任何多余的前缀。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轩轶和叶雅两个人在房间里呆了大概两个小时，顶多在窗外看看风景，吃吃点心喝喝茶，顺便聊了一会天，等到洛南风来敲门的时候打开门，就看到那个淡紫色发丝的少女站在门口正色望着他们：“准备出发了。”

    轩轶和叶雅点了点头，他们原本就已经准备充分，只需要一声令下，就可以整装待发。

    ……

    ……

    这次没有看到洛希，证明那位族长大人并没有无所事事，整天游手好闲，两个人跟在同样穿上了长裤和马甲这样比较紧身方面行动的洛南风身后，走出洛希的宅院，向着城市的最深处走去，洛南风果然还是和洛希有所不同，路上很多人都和洛南风打招呼，而少女也非常热情的回应，可能是由于归剑一族确实是熟人社会，所以说多出来两个生人就会显得异常扎眼。

    不过与之前洛希的表态不同，由于事情已经决定并且马上就要出发，所以说洛南风就非常干脆的说出来他们是这次参加试炼的名额之一。

    而洛南风没有想到的是，这句话不说则以，一说就有点捅了马蜂窝的意思。

    “洛小姐的意思是说，就是这两个外来者挤了我的位置？”一位发色乌黑的年轻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着洛南风面色不善地说道。

    “我们归剑一族立足万年，什么时候让外人参加过我们的试炼？以及他们看样子都弱不惊风不堪一击，又有什么资格来抢占我们的资源？”

    此言一出，素来保守的归剑族人纷纷呼应，整个街道的气氛为之一变。

    洛南风见局势不妙，以及试炼开始就在眼前，实在耽搁不起时间，所以就拉了拉轩轶的衣袖，示意轩轶跟在她身后不用理会眼前这个人。

    轩轶点了点头，对于被人敌视这种事情，他实在是太有经验了，所以根本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动怒，他和叶雅一起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跟着洛南风，只见这位少女全身生出迅疾的风之墙壁，将原本挤得水泄不通的道路分开，洛南风作为箭头，走在最前面，而轩轶和叶雅在和她成三角形向着前方走去。

    那个黑发年轻人见洛南风竟然完全不理他，不由大怒，伸手握拳，只见深红色如同玫瑰一样的火焰从他的拳头上燃起，然后向着轩轶的身上轰去。

 第42章 神庙与山

    这样的直接攻击，就真的不能不管不顾了。

    轩轶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这个可能是从试炼中落选的年轻人足有相当于洞玄经的修为，他看年龄不过二十岁出头，这样的实力去参加千星试已经绰绰有余，虽然说距离夺得最后的优胜或者说夺得一方镇守还有难度，但是看他这次都能够被淘汰，说明归剑一族的底蕴真的不容小觑，不愧为公认的七隐族最强。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之前轩轶已经知道了归剑一族这次试炼对于他们族人的重要性，那么这个年轻人无论说被自己顶替名额的说法是真是假，但是他因此而无缘那个玄妙的境界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参加试炼和没有参加试炼将会成为归剑一族一个巨大的分水岭，让那些原本境界相近的人们彼此之间慢慢拉出差距，乃至于出现无法逾越的鸿沟。

    也难怪这个年轻人情绪这么激动。

    轩轶这样想着，探足轻轻平移出来一步，然后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拳头。

    是的，虽然说轩轶现在只是法相巅峰，虽然说他并没有点燃霓凰之火。

    但是因为万物流转的玄妙，以及这个年轻人的洞玄境并不是什么强大深远的能力，所以轩轶轻轻握住对方的拳头，就熄灭了在他拳头上包裹的原本可能很是强大的火焰，看着对方的脸，淡淡说道：“我没有占用你的名额，谢谢。”

    “看在你没有选择对女士挥拳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这样说着，轩轶松开了对方的拳头，紧走两步，跟上了两个少女的阵型。

    方才那番变故，其实叶雅和洛南风都有察觉，但是她们都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向前。

    从叶雅的角度来看，因为她对轩轶的境界心知肚明，所以知道以现在轩轶的水准，这样的敌人根本无法对轩轶造成任何的威胁，所以就非常心大地听之任之。

    至于说洛南风，她不去管以来她正在维持这道风之墙壁来分开人群，而二来，轩轶作为她所挑中的盟友，并且是被洛希非常重视的存在，洛南风也想看看轩轶的真实实力是怎样的，如果连这样一个被淘汰的选手都无法防御的话，那么就算洛南风心大，她也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之前的判断。

    不过从现在所发生的的来看，洛南风感到了轩轶的深不可测。

    是的，明明轩轶所展示出来的境界实力在和对方的比较下完全落入下风，但是实际结果来看，却是轩轶将对方给轻易地碾压。

    对方那原本炽热而毁灭的火焰，在接触到轩轶的手掌之后，就瞬间化作了青烟飘散，就如同沸汤沃雪一般。

    她们都听到了轩轶给对方轻飘飘说的那两句话，然后再轻飘飘地将他推回了人群之中，自己快走两步跟上两人，这整个过程甚至没有超过十秒钟。

    所有人看的发愣。

    是的，归剑一族是熟人社会，所以说对于每个人的实力境界基本都是知根知底的，那个黑发的年轻人虽然说距离参加试炼确实有那么一点的差距，但是并不是没有可能，而能够参加试炼毫无疑问就是归剑一族年青一代最为佼佼者的精英。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准精英，含怒出手之后，却被这个平平无奇的黑发黑眸少年只是伸手便轻易化解，看起来并不像把一只不小心飞出鸡圈的公鸡给重新扔回去来的困难。

    “难道说现在外面的世界都这么可怕了？”他们不约而同地这样想到：“或者说是因为这两个人的天赋过于杰出，所以族长大人才会特批邀请他们来参加？”

    当然，所有人都期许的是后者。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真的，太恐怖了。

    而那个和轩轶有过瞬间交手的黑发青年站回人群之中，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只感觉全身冷汗直流。

    方才被轩轶握住手的那一瞬间，他只感觉自己被一头无比凶猛的巨兽含在嘴中，完全没有反抗的想法，任凭对方给了自己两句话之后，把自己重新推回了人群。

    他仔细回想着方才的感受，那一瞬间，真的感觉就像是一团炽热的火被放入寒潭之中，火焰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尽的战栗与寒冷。

    如果可以的话，他永远不想和这样的对手交战。

    以及，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应该庆幸，轩轶自始至终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他现在不感觉冒犯了，因为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高的山。

    高到他甚至有点失去攀登的欲望。

    “我叫岳群峦。”这个年轻人踏出一步，大声向着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轩轶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大概就像是美貌的女子当街在问中意的郎君名字的感觉。

    但是岳群峦却感觉理所当然。

    因为他真的很想知道对方的名字。

    即使无法超过这座山，但是至少要知道这座山的名字。

    “轩轶。”轩轶回头，轻轻说道。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奥斯轩轶。”

    少年，终于决定使用奥斯这个姓。

    因为未来还很漫长。

    ……

    ……

    经过了岳群峦这个短暂到只有十几秒的插曲之后，洛南风带着叶雅和轩轶平安无事地穿过人群，最终来到了一处古朴的神庙前。

    这个神庙和轩轶之前在霓凰一族所见的那些高大精美的神庙截然不同。

    它只有大概十来米高，用十八根有些残破的巨大立柱撑着神庙的厅堂，看起来格外古朴。

    轩轶甚至有理由相信，这座神庙已经在这个世界屹立了万年之久，所有有些时候，并不是只有高大与雄伟才是最好的前缀。

    古老同样是。

    轩轶和叶雅跟着洛南风走进神庙之中，这里果然已经有很多人站在一根根立柱之前，这些人或多或少，多则**人，少则一两人，但是共同点就是他们都站在不同的立柱之前。

    而轩轶看了看，发现中央有一根立柱前是空的，而洛南风正向立柱走去。

    少年心里有了底，然后再往神庙的前方看去。

    果然——他看到了身着白袍的洛希本人。

 第43章 彩虹门

    洛希便站在所有人的正前方，穿着洁白的长袍，上面没有一点的纹饰，但是正因为如此，才让人感到庄严与不可侵犯的气息。

    仿佛平日里看到的那个平易近人完全没有架子的圣人是错觉，眼前这个如同神祇一般的存在此时真正的洛希。

    看着他，轩轶才真的有点明白，为什么总说到了圣人境，就不在同平常的人类等同。

    即使是夕天那样遗世独立，也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洛希给人的感觉遥远。

    当然，这应该是平日里洛希太没有架子所以产生的巨大反差有关。

    “你们都是族群中最精锐的一员，是我们的未来。”洛希站在那里开口说道，声音儒雅温和，但是却悠远而空灵。

    “也因此，你们才会被选中站在这里，来进行我们族群三年一度的试炼。”

    “对于那个充满着未知的小世界，我相信你们已经从你们的父辈中了解了许多，但是就像谚语中所说的，百闻不如一见，眼见方为真实。”

    “无论你们对于那个小世界掌握了多少情报，但是最应该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而不是别人转述给你们的东西。”

    “希望你们能够带着族群走过新的荣光。”

    洛希的开场白非常简短。

    这样说过之后，他转身，轻轻画出奇异的圆圈。

    圆圈是七彩的，就好像一个被用力掰弯左右对接的彩虹。

    那个圆圈在洛希的面前旋转着，速度不快，但是边缘的七彩光芒却在扩散中成长，最终稳固成一个足有三米方圆的光之门扉，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洛希侧走两步，向着所有人让开了前往这道彩虹之门的道路。

    “所有人按照自己柱子的顺序，依次进场。”旁边有长老开口说道。

    于是从左手起，第一队人员向前，走过洛希，向着这位族长大人行礼之后，所有人依次穿过彩虹门扉，消失在那弥漫的七彩光芒中。

    然后是第二队，第三队。

    轩轶所在的石柱是在十二队那里，虽然说有些好奇为什么洛南风这个身为洛希后人但是为什么队伍的位置却如此靠后，但是轩轶此时更感兴趣的则是洛希所划开的那个彩虹门扉。

    是的，从洛希的手段来看，这毫无疑问是圣人手段，轻而易举地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并且还如此的稳固，这种拥有圣人的族群，其底蕴果然不是普通隐族能够相提并论的。

    当然洛希那简单明了的开场白，也给了轩轶很深刻的印象，其实一个不喜欢说废话的老大，估计真的很讨下面人的喜欢。

    洛希能够统领归剑一族万余年，他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族长。

    轩轶看着那些实力都明显感觉相当强大的青年才俊一个个离开自己所站立的石柱，然后走向了拿到彩虹门扉，感觉很快就要轮到自己。

    而正在这个时候，轩轶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眸被刺痛了一下。

    那是第九个石柱后面所走出来的队伍，为首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高大青年。

    他有着银白色的眼眸，就好像是满月时候的月光一样清冷，但是轩轶相信，满月的月光绝对没有他的眼神这样锐利，就在向着洛希行过礼之后，他在踏入彩虹门扉之前，回头向着轩轶对望了一眼。

    那一眼之中，轩轶只感觉自己的眉心刺痛。

    而轩二则在轩轶的脑海中轻咦了一声。

    事实上这位千年前的先祖随着轩轶所接触到的力量层次的突飞猛进，他已经越来越少出场，但是这一次，他轻咦了一声，然后意外说道：“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一个以神识为主要修炼对象的人。”

    轩轶看着那个人看过一眼之后，便走进彩虹门内，没有急着先和轩二对话，而是看向洛南风：“刚才那个人，就是夜寄北？”

    至少轩轶相信，这个人一定就是昨晚在窗外路灯上注视自己，给自己警告的人。

    洛南风当然知道轩轶指的人是谁，因为现在所有人其实目光都锁定在彩虹门那里，之所以需要所有的队伍按照顺序和队别入内，是因为需要将每个队伍打乱，但是又不至于让他们的队员彼此分开。

    而方才那个银眸的高大青年回头一望，望的又是洛南风这个方向，紫发的少女点了点头：“是的，他就是夜寄北，实力无限接近天境，甚至有人怀疑，他很早就能够破镜，只是因为想要在小世界中破境，已完成属于自己的究极一跃。”

    “那你呢？”轩轶问道。

    洛南风的实力轩轶没有实际交手，不是很清楚，但是估算的话，应该也不会太弱，至少也是洞玄不惑之上，随时有机会进入洞玄之上的水准。

    只是因为关于格物致知法相洞玄这样的新境界划分是从永耀至尊那里流传下来的，而归剑一族因为长期与世隔绝，所以他们使用的还是更加古老的境界划分方法，所以轩轶只能够进行一个估测。

    “我也快了，只是还没有他那么充沛的准备，至少我不会尝试在那个小世界中进阶。”洛南风小声说道，因为夜寄北是第九，而他们是第十二。

    第九已经走了，第十二还会远吗？

    轩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也就是说，洛南风和夜寄北有着一定的实力差距，虽然没有到不可弥补的地步，但是至少说是肉眼可见的。

    如果说真的让夜寄北在小世界中成功晋级到了洞玄之上，那么恐怕轩轶都很难和对方抗衡，但是好消息是，至少这次是和叶雅一起行动，叶雅如今的实力，就像洛希所说的，就是世间的野兽，就算是境界还不到令那个小世界所警惕恐惧的地步，但是至少说从战力上，已经可以和普通的天市境强者媲美。

    这样想着的时候，其实队伍已经到了轩轶这边，轩轶跟着洛南风走了几步，同时没有忘记开口询问脑中的轩二：“对于那个夜寄北，你怎么看？”

    如果不是轩二这次主动出来，轩轶还不会征询对方的意见。

    不过既然他咦了一声，说明至少对方给了他非常熟悉的感觉。

    “我的意见就是没有意见。”轩二带着清浅的笑意说道。

 第44章 割裂的油画

    如果不是说轩轶对轩二非常熟悉，听到对方这样的开场白，一般人估计会生气。

    但是轩轶则静静等待着轩二的下文。

    “好吧，不开玩笑了。”轩二笑了笑说道：“那是一个很危险的角色，但是他的敌意却不是针对你的，而是针对的洛南风。”

    “如果你想按照原计划完成自己的任务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要小心，他应该拥有很强的精神攻击能力，不过这一点由于有我在，所以你不要太过担心。”

    这一瞬间，轩二竟然说出来了老妈子的感觉。

    不过轩轶却没有太过感动。

    他已经走到了洛希面前，学着之前人的样子，和叶雅洛南风一起向这位圣人行礼，然后在他的目视下走向彩虹门。

    “对了，你不会被他发现吗？”轩轶好奇的问了一句。

    “当然会，但是因为他是圣人，所以不需要在意。”轩二静静说道：“这个归剑一族的试炼，是我曾经听说过，但是却一直都没有机会见识的地方，这次竟然要托你的福来大开眼界。”

    “好吧。”轩轶轻轻回答道，确认没有别的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他跟在洛南风之后，叶雅的前方，率先一步迈入了那道彩虹门中。

    ……

    ……

    在迈入的那一瞬间，少年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有那么一丝漂浮起来的感觉。

    仿佛身体在旋转，视角如同油画一般色彩割裂然后拉伸延长。

    那种瑰丽奇特的体验让普通人会有一种恶心得想要呕吐的感觉，但是对于轩轶来说，却大概在刚刚好那个范畴里面。

    他睁着眼睛观察这一切，努力没有避开任何一个细节，因为之前椒月的提醒，轩轶相信在不久的未来自己就需要亲自赶往属于外面人类的新世界一趟，所以对于这样的体验，轩轶并不想随随便便错过。

    在这样的空间里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高矮长宽，仿佛平时所具有的的常规概念在此时都没有了存在的意义，甚至说时间作为参照物都显得有些模糊。

    好像过了很久，也好像只有一瞬间，轩轶眼前的割裂油画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暗淡下来，然后再骤然明亮，就好像有人拉开了窗外的窗帘，让阳光洒落下来。

    少年感觉自己的脚踏上了坚实的地面，视线也正在慢慢地恢复——由于他一直都在观察那个混乱迷离的世界，所以说当真正到了可以依靠的物质世界的时候，他的眼睛反而有点不适应这里。

    “轩轶。”有人在背后轻轻叫着他。

    轩轶能够听出来是叶雅的声音。

    不过这个声音随即骤然急促起来，轩轶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后背，然后自己的身体瞬间腾空而起。

    似乎是叶雅在抓着自己的肩膀。

    然后轩轶感觉到自己身周有尖锐的风声。

    有危险！

    少年从小经历过无数次战斗，可谓对于战斗的感觉已经刻入了骨髓，所以第一时间，他就判断出来他们所降落的这个地点有着异样的危险。

    由于轩轶的视力因为观察那个穿越世界的传送过程还没有恢复，少年索性闭上了眼睛，开启了生死感知。

    黑白的线条再次在他的世界中交织蔓延，轩轶看到上方是张开着光翼的叶雅，在轩轶的视觉中，叶雅是用纯白的光芒汇聚成的人性，显得格外温暖而耀眼。

    他的身体在空中，而身下，则是一个如同章鱼一样伸展着长长黑色触手的奇型生物，而另一个人正在与那个生物战斗着。

    轩轶判断那个黑白交织线条的人应该是洛南风。

    判断到这里，少年的表情稍微有点意外。

    他没有想到，在自己的能力，或者说在自己的生死感知中，叶雅竟然是一个纯白的存在，那就意味着，叶雅根本没有任何谋害他的心思，也就意味着可以绝对地信赖。

    虽然说叶雅一直都非常的值得信赖，但是此刻当轩轶自己最信任最依赖的能力也向自己表达着对叶雅的认同的时候，少年的情绪真的很复杂，有些开心，又有些失落。

    因为这样的叶雅，自己却没有接受她的可能。

    当然，这种失落的情绪只有那么一瞬间，轩轶随即就展开了火焰的双翼，皇天古剑从身体中探出，然后被少年握在了手中。

    由于未明情况，由于这里是全新全异的残破世界。

    就像之前洛希所说的，你之前所有的经验此时都没有被信任的必要，你需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轩轶眼睛的判断，就是需要全力以赴。

    所以他就这样做了。

    哪怕轩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在这个黑白的世界中，他同样是这里的君王。

    霓凰之火全力展开，皇天古剑握在手中，轩轶如同雷霆一样从天而降，那些纠缠的触手从无数个角度划出黑色的弧线将少年包裹，然后却被一一斩落切开。

    皇天古剑真的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东西，甚至曾经有过弑杀神祇的战绩。

    直到轩轶如同陨石一般落到那个巨大章鱼的面前的时候，它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小瞧了眼前的敌人，所以张开巨口，轩轶感受到其中有汹涌澎湃的力量在那里汇聚。

    但是少年笑了笑：“结束了。”

    这样说着，轩轶运足力气，将皇天古剑用力刺入眼前庞然大物的身体之中。

    如今轩轶已经知道，皇天古剑体表所镌刻的魔纹名字叫做天象裂解，是能够将万事万物转化分解的至强魔纹，自己的法相境万物流转事实上就是模拟皇天古剑上的天象裂解而来的。

    而如今万物流转和天象裂解同时运转又是什么情况？

    轩轶只觉得有充沛无比但是又混沌混乱的力量沿着皇天古剑导入自己的身体，如果说不是轩轶长期运转石枫的周流经而对这一切驾轻就熟，那么现在的他差不多需要爆体而亡十次。

    但是少年对此非常富有经验，那些混沌的力量在他的身体中走过一圈之后，又被他熟练地重新塞进了眼前巨兽的体内，让其在对方身体中暴乱肆虐。

    只是片刻之后，轩轶就意识到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凶猛巨兽已经失去了一切的生机，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视力恢复，但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轩轶，也不由后退一步。

    这究竟是怎样的怪物啊。

 第45章 初入世界

    呈现在轩轶面前的，是一个全身墨绿色带着血液粘稠感的巨大怪物，在额头上错乱生长着几颗张开像是眼睛一样的东西，只是现在那些眼睛大多都已经暗淡失神。

    它有着硕大的躯体，躯体上杂乱生长着或粗或细的肉质触须，即使怪物此时已经死去，但是触须依旧在轻微的蠕动。

    它的皮肤并不光滑，有着许多如同蟾蜍一般的突起，但是随着怪物生机的消失，这些突起也正在一个个的平复。

    它的触须正在一条条缩回身体，似乎这样就能够挽救本体的性命，但是轩轶从怪兽的身体中抽出皇天古剑，然后一剑一剑将那些触须从怪物的身体上砍断，看着它们也逐渐在大地上失去了动静。

    事实上，轩轶总有一个错觉，那就是他感觉这个怪兽的本体和那些生长在周身的触须并不是一体的存在，并且如果自己任由他们重新回到躯体之中的话，这个怪兽就会重新复活。

    所以少年干脆地将自己所顾虑的东西在最根源的地方排除，然后才凝神看向这个完全叫不出名字的怪兽。

    是的，它的存在已经超乎了轩轶的常识范围之内，少年之前的阅历和经验，在这里得不到任何的帮助。

    但是这个怪兽，轩轶总有种莫名的感觉，就是仅仅目视着对方的尸体，就感到轻微的狂乱和无法控制，如果不是他境界稳固，那么现在可能就有一点走火入魔的征兆。

    仅仅是区区一具躯体吗？

    路远皱起了眉头。

    而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在轩轶身后落下，即使不回头看，轩轶也知道那个人就是叶雅。

    而前方，洛南风也喘着粗气向路远走来，方才叶雅选择了第一时间救助自己，因为那个时候自己还在刚刚传送过来的恍惚失神状态，而洛南风则负责了和这头怪兽的正面交锋。

    从现在洛南风表现来看，怪兽给她的压力并不轻松，而当看到轩轶在三招之内就雷厉风行地解决了对方，洛南风即使之前已经在轩轶和那个岳群峦的交锋中对少年的实力有了一定的了解。

    但是看到现在的战果，心里还是不由咯噔了一声。

    是的，这样强悍的实力和近乎压制性的打法，原本洛南风认为轩轶能够和自己差不多就很厉害了，现在看来，轩轶可能和夜寄北几乎能够分庭抗礼。

    这是洛南风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

    毕竟像叶雅那样，你还能说她装备犀利，修行的路径特殊。

    至于轩轶，那真的是实打实的硬战力。

    所以洛南风一边迅速地把自己身旁纠缠着的怪物触须切断，以防止它重新复活，一方面向着轩轶走来：“在我们之前所接受到的情报中，并没有这样类似怪物的存在。”

    三个人迅速地围拢在一起，因为轩轶方才所展现出来的超群实力，洛南风已经对少年的信任程度又加了两个等级。

    既然说这里已经和之前情报中说好的不一样，那么他们只能够更加的小心谨慎。

    “洛希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将任何前人的经验套用过来。”轩轶说道：“毕竟这个残破世界每次进入都不太一样。”

    知道这个时候，轩轶才有机会真正观察这个刚刚进入就遭遇战斗，甚至来不及多观察一眼的世界。

    第一眼印象，就是这个世界的天空是那种铁锈一般的暗红色，深沉而悠远，暗红色的光芒将大地笼罩，却看不到太阳星辰与明月，甚至连云都是那种深红色，似乎是折射着天空的色彩。

    这样的天空，看一眼还觉得新奇美妙，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火烧云的笼罩下，但是看多了之后，就觉得压抑无比，再联想起洛希对于这个小世界的描述，说它先天有缺，即将面临崩溃，看着这个天空就不由更有感觉了。

    至于大地，却并不是单调的暗红，甚至不是那种苍茫的隔壁，就在轩轶近旁，就生长着一株株黝黑的植物，但是这些植物的样子却同外界的截然不同，它们就像是生长在6地上的海藻，纤长又轻薄的枝叶在空中无风舞动，虽然有根系扎根在土地之中，但是轩轶却感觉它们介于植物与动物之间。

    而远方则还有着山峦，甚至还有类似于湖泊河流一样的东西，只是有了方才的经验，轩轶已经拒绝对这个世界套用原本世纪的规律。

    是的，眼前这种奇型的怪物都能够在这里生长，那么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少年也感觉自己能够接受。

    “是的。”洛南风沉吟一声，她也看着天空，然后说道：“今天似乎是血曜日。”

    “血曜日？”轩轶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个说法，望文生义，轩轶不由猜想既然现在天空是暗红色的，所以叫做血曜日，那么是不是还有水曜日，火耀日的说法？

    金木水火土再加日月不就是一个星期了？

    “是的，血曜日。”洛南风说道：“根据之前进去人的经验来看，这里的天空主要有三种天气，分别是我们目前所看到的血曜日，以及呈现黄色的金曜日和呈现蓝色的海曜日。”

    所以不是水曜日吗？轩轶心中想到，一边警惕地观察周围，一边问道：“三者有什么区别？”

    “就像你重申过的，不能用过往的经验来套这个与往常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但是至少就这个世界本身而言，还是有一些共通的东西，我们归剑一族掌握这个小世界这么久，虽然至今没有完全探索清楚这个小世界，因为太强的强者会被世界所排斥，但是还是总结出来了一些勉强能用的经验。”

    在确认了轩轶的实力和信任之后，洛南风的态度明显更加的坦诚，尤其是现在面临小世界异变的情况。

    “如果分开来说的，三种曜日意味着目前这个世界溢出的世界本源的不同，以及对于这个世界生物的影响，是的，对于生物的影响包括我们自己。”

    “血曜日的话，其影响就是会增强生物的恢复能力和部分的攻击力，所有的攻击性行为都会得到这个世界的支持。”

    洛南风说道。

 第46章 被包围的人们

    第46章被包围的人们

    轩轶听得很仔细，因为就像洛南风说过的那样，这些知识是归剑一族用了近万年乃至更久所总结出来的最接近共性的经验，虽然说有那句不能够对经验迷信的告诫在前面，但是目前来说，不可全信，但是有些也不能不信。

    这样想着，轩轶倒转皇天古剑的剑锋，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划了一道，只见皮肤被割开，有鲜血浅浅渗出。

    叶雅和洛南风都是一惊，不知道轩轶究竟想做什么，而轩轶则静静看着伤口的愈合速度——也只有他这样嗑惯了莲隐复生剂，又身怀霓凰之血，恢复能力惊人，所以才敢这样乱搞。

    只见少年浅麦色的皮肤上那条被皇天古剑切出来的狭长创口原本还在外渗着鲜血——如果不是以皇天古剑的锋利，寻常兵刃根本没有办法伤到轩轶。

    但是就在三个人的注视下，这道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止血，然后血痂脱落，露出稍微有些浅的伤疤印痕，随后是伤疤的继续变深，直到和周围的肌肤融为一色。

    整个过程只用了大概十秒钟左右。

    “比寻常的回复速度大概加快了3o%。”轩轶沉吟说道，对于自己的身体，他当然是最了解的人。

    少年甚至说还顺便检查了一下七夕紫蓂的情况，发现这个毒素目前情绪稳定，时至今日，七夕紫蓂已经对轩轶没有太多的困扰，因为经过了一系列的奇遇，少年的修为终于罕见地跑到了毒素进化的前面。

    再依靠药师琉璃体的存在，轩轶甚至能够短暂地借用七夕紫蓂的力量而不会沦落到第一次使用时候那种油尽灯枯的程度。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七夕紫蓂是轩轶现在都没有完全摆脱的毒素，少年依然需要定时服用莲隐复生剂，只是周期相对来说要长很多，对于已经能够自行配置莲隐复生剂的轩轶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太大的消耗。

    毕竟如今的少年，已经是奥斯帝国的皇太子。

    这个时候轩轶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回奥斯帝国了，以及看自己接下来的日程，恐怕能够回去的机会也不多。

    现在的椒月，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去新世界找奥斯羽生，不过应该没有这么快，以及希望她不会像自己在这里一样遭遇到危险。

    轩轶一瞬间想了许多，而洛南风和叶雅这边，叶雅对于轩轶的治愈能力一向心知肚明，毕竟当初轩轶受过那样基本不可能存活下来的伤最终都能够生龙活虎地活下来，当初只是感觉他命硬，现在看来，和体内的霓凰之血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而洛南风则是虽然有过耳闻霓凰一族的治愈能力，但其实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轩轶和霓凰一族联系起来，况且即使是霓凰一族，轩轶的自愈能力也是基本上属于最强的那一类。

    洛南风表现了非常的惊叹。

    正在这个时候，轩轶突然感觉面前那具已经死了的怪物尸体突然发生了未知的变化，奇异的力量涌动在其身上出现，就好像活过来一般。

    不仅是轩轶，洛南风和叶雅都觉察到了这一点，三个人再顾不得讨论，纷纷将目光注视向眼前这个已经死去的怪物。

    却看到它那原本已经死寂干瘪的躯体正在迅速地“熔化”，就好像是被火焰所炙烤的坚冰。

    而这个变化比轩轶伤口复原的速度还要快，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怪物便在三个人的面前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乳白色的珍珠似的小圆球。

    三个人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目光中的惊讶。

    是的，这个珍珠小球中熟悉的味道，让他们不约而同地确认，这就是事先说好的，被作为这次试炼的获胜凭证的世界本源。

    只是没有人想到，原本就像矿物一样洒落在这个世界大地上的世界本源，如今却被这样的怪物所吞噬在体内，虽然说这样的怪物并没有将世界本源完全吞噬，就从怪物的力量和强度来看，毫无疑问它从世界本源中得到了数不清的好处。

    似乎随着这个小世界的灭亡将近，或者说因为被归剑一族囚禁奴役的屈辱——如果说这个小世界有这样的情绪的话——总之，这个小世界确实发生了一些危险的变化。

    洛南风看着轩轶上前拾起那个乳白色的珍珠似的圆球，却并没有制止，因为这原本就是轩轶的战利品，但是她没有想到轩轶转而却又将那个圆球递给了自己。

    洛南风没有接，而是看着乳白色珍珠说道：“会不会是所有的世界本源都被这样的怪物所吞噬？”

    “你难道就不能换个方向来思考吗？”轩轶淡淡说道：“是那些普通的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奇异生物们，吞噬了这些世界本源，方才产生了这样奇异地变化。”

    洛南风想了想，发现这种可能确实更大一点。

    不过如果这样的话，就太恐怖了一点。

    “如果说所有的世界本源都已经化身怪物的话，我们岂不是雄狮落入了豺狼群中？”洛南风意识到了这一点。

    是的，虽然说方才他们所遇到的那个怪物很强，强到洛南风并没有办法一个人将其对付。

    但是说这次前往这个世界的小队，最少的单位组也有三人，多的大多数是五人七人的小队，这些小队的成员实力可能比自己要稍弱一点，但绝对弱不了太多。

    在五个七个人员的精妙配合下，这样的怪物便不足为据。

    但那是在怪物的数量少的前提下，让他们可以将其像狩猎一般围杀的情况。

    可是如果平日里作为搜索对象的世界本源现在反而变成了会主动进攻的怪物，并且数量还很多的前提下，原本十八支的队伍，现在可能就变成了各自为战的孤军，被那些怪物分割包围，然后逐个歼灭。

    这样的情景，只是稍微想一下，洛南风就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是的，与寻常的生死试炼不同，归剑一族的试炼虽然说现在彼此处于竞争关系，但是即使是关系最为恶劣的夜寄北和洛南风之间，都没有想过在这个试炼过程中杀死对方。

    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未来归剑一族最宝贵的人才储备，损失一个，就会伤痛许久。

    “这是给你的。”轩轶见洛南风非但没有接，反而有些跑神，不由握住那个珍珠的手向前一递，强调说道。

 第47章 洛南风的决断

    看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乳白色珍珠，洛南风一点都没有要拿的意思，虽然说这对于这次试炼的优胜，乃至于自己的修为提升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毕竟他们归剑一族依仗这个小世界，就因为这个小世界有着大量外溢的世界本源来帮助那些原本资质普通的族人洗髓伐毛，增强实力。

    而现在，洛南风眼前就有一颗。

    “我还是不要了，这是你自己凭本事拿到的。”洛南风如是说道，她现在已经将轩轶和自己的姿态完全放平，因为轩轶真的值得她去尊重对待。

    而轩轶则是认真摇了摇头：“事先说过的，我会帮助你拿到这次试炼的优胜。”

    少年看着远方的血色天空，这个世界并没有日夜之分，所以显得天地混沌一片。

    “但是我也有我想要的东西，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这样普通的世界本源归你，来提升你的修为，确保你这次试炼的优胜。”

    “但是，像之前那样洛希展示过的特殊世界本源归我，因为我很需要那些。”

    洛南风此时才点了点头，伸手将那个乳白色的珠子接过。

    那个珠子虽然说是出自章鱼怪兽那样丑陋的躯体之中，但是此时握在手中却丝毫感受不到污秽混乱的味道，只有细丝丝如同流水一样的物质随着潮汐一般的波动涌入体内，逐渐温养着己身。

    同轩轶不同，轩轶虽然境界见识不低，但是对于世界本源这种其实极其罕见的资源，少年根本没有足够的渠道去了解，毕竟世界之大，也只有这样的先天有缺又即将毁灭的小世界才会盛产这样的世界本源，来供给归剑一族的成长和修炼，最后帮助他们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也是最隐秘的隐族。

    就像洛南风对轩轶说的，虽然说外面的世界很大，但是他们的世界，其实一点都不小。

    洛南风从小就接触了解世界本源，所以此时需要利用的时候，她也根本没有任何的芥蒂和阻碍，只在呼吸之间，她就将这枚世界本源完全吸纳入了体内。

    而轩轶和叶雅都清楚地感知到了获得了世界本源之后，洛南风整个人的状态和境界，似乎有骤然拔高一筹的表现，这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表现。

    看着轩轶和叶雅有些惊讶的目光，洛南风的表现却十分的平静：“我们万余年来都在依靠世界本源来修炼提升，所以相对于你们，我们有着更快更好的修炼渠道。”

    “当然，我也答应你。”

    紫发的少女看向轩轶：“你不知道之前族长所展示出来的那一个特异的世界本源有多么的珍贵，往往十年的试炼，才会有侥幸者发现其中的一两个，并且还未必是你所需要的类型。”

    “你这样的条件，在我看来是吃了大亏的。”

    “我们换个分配条件，那就是我们每获得五颗世界本源，我获得其中的三颗，这位九公主殿下获得一颗，而你也同样获得一颗。”洛南风在吞噬了一颗世界本源之后，状态真的是有肉眼可见的提升。

    轩轶和叶雅各自轻轻点了点头。

    以及关于那种像是钻石一样的特殊世界本源，其获得艰难程度轩轶原本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是当得知那种世界本源十年也未必能够发现一颗的时候，轩轶还是忍不住有点失望，就好像好不容易发现的生机又被人掐灭了一样。

    在得知这个残破世界中可能蕴含着能够让夕影能够延长寿命的物质之后，这基本上已经是在轩轶提升实力之上更加急切的目标。

    当然，利用这个残破世界提升实力，也是轩轶最初的计划之内。

    “那些，现在我们要做些什么呢？队长。”轩轶看向洛南风。

    既然方才洛南风做出了分配规则，而规则又被轩轶和叶雅认可，并且洛南风原本就是带领两个人进入这个世界的领头人，所以说认洛南风为队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洛南风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队长这个职务的分配。

    她看了看这个世界空旷的原野。

    “按照之前的规则，我们进入的时候，会被随即划分到大概方圆一千公里的范围内，这个范围相对于这个残破世界本身并不算大，但是对于我们这些个体来说，已经算是一个非常大的区域了。”

    洛南风这样说道，而轩轶则在内心估算了一下，一千公里方圆，换算成面积的话就是一百万平方公里，这个大小已经相当于普通国家的面积了。

    只能再度感慨一下归剑一族的大手笔和他们自称我们拥有的世界也很大，所以不需要去看外面世界时候的自豪。

    “原本那这样的设定，是因为世界本源的诞生和掉落都非常分散，并且能够进入试炼的人员都是归剑一族的佼佼者，彼此的机动力非常的强，所以说这样的大范围对我们来说是必须还能够营造优势的条件。”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说这个世界的生物已经开始吞噬世界本源进而发生异变，那么原本是我们的狩猎场的这个残破世界，现在猎物大概已经变成了我们，毕竟十八个小队被撒在一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就好像你在一片大草原上撒上十八颗小小的草籽，而现在，草原上则被放牧了无数以这些草籽为生的老鼠和鸟雀。”

    洛南风做着言简意赅的比喻，这样的比喻让轩轶一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紧迫性。

    “他们不是你的竞争者吗？”轩轶问道。

    其实在星澈一族的类似活动中，所有的队友都是用来献祭的存在，每个人都习以为常，就好像当初轩轶所参加的那个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一样。

    他把每个人都以各种方式害死之后，才获得了最后的优胜。

    所以在轩轶的意识里，这里的人除了叶雅和洛南风之外，其余的都是敌人。

    “是的，他们当然是我的竞争者。”洛南风点头说道。

    “但是，在竞争者之外，他们更是我的同族，我不会看着他们就这样被那些黑暗污秽的怪物所吞噬掉的。”

    “我们，现在就去找最近的队伍，和他们联合起来，时至今日，再去恪守试炼的规则已经显得非常的愚蠢。”

 第48章 救援在行动

    因为明日的缘故，今天事情比较多，我这一章晚一点更新，不过会尽快，应该在一个小时以内？

    第47章洛南风的决断

    看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乳白色珍珠，洛南风一点都没有要拿的意思，虽然说这对于这次试炼的优胜，乃至于自己的修为提升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毕竟他们归剑一族依仗这个小世界，就因为这个小世界有着大量外溢的世界本源来帮助那些原本资质普通的族人洗髓伐毛，增强实力。

    而现在，洛南风眼前就有一颗。

    “我还是不要了，这是你自己凭本事拿到的。”洛南风如是说道，她现在已经将轩轶和自己的姿态完全放平，因为轩轶真的值得她去尊重对待。

    而轩轶则是认真摇了摇头：“事先说过的，我会帮助你拿到这次试炼的优胜。”

    少年看着远方的血色天空，这个世界并没有日夜之分，所以显得天地混沌一片。

    “但是我也有我想要的东西，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这样普通的世界本源归你，来提升你的修为，确保你这次试炼的优胜。”

    “但是，像之前那样洛希展示过的特殊世界本源归我，因为我很需要那些。”

    洛南风此时才点了点头，伸手将那个乳白色的珠子接过。

    那个珠子虽然说是出自章鱼怪兽那样丑陋的躯体之中，但是此时握在手中却丝毫感受不到污秽混乱的味道，只有细丝丝如同流水一样的物质随着潮汐一般的波动涌入体内，逐渐温养着己身。

    同轩轶不同，轩轶虽然境界见识不低，但是对于世界本源这种其实极其罕见的资源，少年根本没有足够的渠道去了解，毕竟世界之大，也只有这样的先天有缺又即将毁灭的小世界才会盛产这样的世界本源，来供给归剑一族的成长和修炼，最后帮助他们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也是最隐秘的隐族。

    就像洛南风对轩轶说的，虽然说外面的世界很大，但是他们的世界，其实一点都不小。

    洛南风从小就接触了解世界本源，所以此时需要利用的时候，她也根本没有任何的芥蒂和阻碍，只在呼吸之间，她就将这枚世界本源完全吸纳入了体内。

    而轩轶和叶雅都清楚地感知到了获得了世界本源之后，洛南风整个人的状态和境界，似乎有骤然拔高一筹的表现，这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表现。

    看着轩轶和叶雅有些惊讶的目光，洛南风的表现却十分的平静：“我们万余年来都在依靠世界本源来修炼提升，所以相对于你们，我们有着更快更好的修炼渠道。”

    “当然，我也答应你。”

    紫发的少女看向轩轶：“你不知道之前族长所展示出来的那一个特异的世界本源有多么的珍贵，往往十年的试炼，才会有侥幸者发现其中的一两个，并且还未必是你所需要的类型。”

    “你这样的条件，在我看来是吃了大亏的。”

    “我们换个分配条件，那就是我们每获得五颗世界本源，我获得其中的三颗，这位九公主殿下获得一颗，而你也同样获得一颗。”洛南风在吞噬了一颗世界本源之后，状态真的是有肉眼可见的提升。

    轩轶和叶雅各自轻轻点了点头。

    以及关于那种像是钻石一样的特殊世界本源，其获得艰难程度轩轶原本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是当得知那种世界本源十年也未必能够发现一颗的时候，轩轶还是忍不住有点失望，就好像好不容易发现的生机又被人掐灭了一样。

    在得知这个残破世界中可能蕴含着能够让夕影能够延长寿命的物质之后，这基本上已经是在轩轶提升实力之上更加急切的目标。

    当然，利用这个残破世界提升实力，也是轩轶最初的计划之内。

    “那些，现在我们要做些什么呢？队长。”轩轶看向洛南风。

    既然方才洛南风做出了分配规则，而规则又被轩轶和叶雅认可，并且洛南风原本就是带领两个人进入这个世界的领头人，所以说认洛南风为队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洛南风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队长这个职务的分配。

    她看了看这个世界空旷的原野。

    “按照之前的规则，我们进入的时候，会被随即划分到大概方圆一千公里的范围内，这个范围相对于这个残破世界本身并不算大，但是对于我们这些个体来说，已经算是一个非常大的区域了。”

    洛南风这样说道，而轩轶则在内心估算了一下，一千公里方圆，换算成面积的话就是一百万平方公里，这个大小已经相当于普通国家的面积了。

    只能再度感慨一下归剑一族的大手笔和他们自称我们拥有的世界也很大，所以不需要去看外面世界时候的自豪。

    “原本那这样的设定，是因为世界本源的诞生和掉落都非常分散，并且能够进入试炼的人员都是归剑一族的佼佼者，彼此的机动力非常的强，所以说这样的大范围对我们来说是必须还能够营造优势的条件。”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说这个世界的生物已经开始吞噬世界本源进而发生异变，那么原本是我们的狩猎场的这个残破世界，现在猎物大概已经变成了我们，毕竟十八个小队被撒在一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就好像你在一片大草原上撒上十八颗小小的草籽，而现在，草原上则被放牧了无数以这些草籽为生的老鼠和鸟雀。”

    洛南风做着言简意赅的比喻，这样的比喻让轩轶一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紧迫性。

    “他们不是你的竞争者吗？”轩轶问道。

    其实在星澈一族的类似活动中，所有的队友都是用来献祭的存在，每个人都习以为常，就好像当初轩轶所参加的那个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一样。

    他把每个人都以各种方式害死之后，才获得了最后的优胜。

    所以在轩轶的意识里，这里的人除了叶雅和洛南风之外，其余的都是敌人。

    “是的，他们当然是我的竞争者。”洛南风点头说道。

    “但是，在竞争者之外，他们更是我的同族，我不会看着他们就这样被那些黑暗污秽的怪物所吞噬掉的。”

    “我们，现在就去找最近的队伍，和他们联合起来，时至今日，再去恪守试炼的规则已经显得非常的愚蠢。”

 第49章 彩虹从天而降

    从天空中落下的人是轩轶。

    因为他飞的最快。

    叶雅有三对在空中舒展舞动的光翼，洛南风所擅长的魔法是关于风的力量。

    但是轩轶的火焰之翼，则飞的最快。

    三个人再决定不顾及这次试炼的规则，选择去寻找其他小队之后，便开始在空中搜索其他小队的踪迹，毕竟只要发生了战斗，无论是从战斗的波动还是说从上方往下望去的视觉效果，都会非常的显眼。

    三个人并不敢分开，因为这些已经接触的怪兽实力相当的强大，至少即使是洛南风，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一人抗衡，只有轩轶全力爆种之后，才有机会在短时间内秒杀一只，这还是存在着些许的克制手段的前提下。

    所以三个人是称品字型在天空中搜索，阵型分散但是始终没有彻底被破坏，在天空中三人也发现了零星的怪兽，这些怪兽任何一只都与其他的不同，根本没有品种之类的意识，似乎它们在最初吞噬了世界本源之后，随着接下来吞噬能量的不同，都会有自己接下来道路的发展，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

    但是相同的就是，这些怪兽大多没有明确的神智，基本上是依靠本能杀戮吞噬的动物，他们并不介意杀死自己所看到的全部会动的东西，就算是同样是在大地上游弋的“同类”，也不乏看到战斗互相吞噬的身影。

    或许互相吞噬会让它们变得更强，轩轶有这样的推测，但是目前并没有办法考虑这么多。

    毕竟这片大地上几乎布满了成千上万的这样恐怖的强大怪物，难道说轩轶还能够把他们全部清理掉？

    虽然说清理掉确实是有好处的，至少他们会爆出来世界本源，并且可能某些更加强大的个体体内甚至会发现轩轶需要的那种钻石型的变异世界本源。

    可是现在没有时间，轩轶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只有将所有参加试炼的人聚集在一起，依靠这些精英集体的力量，才有能力成片地清理，然后批量的收集本源。

    至少说，这样世界本源衍生成这样的怪物之后，让搜寻它们的难度大减，更重要的是看它们自相残杀的样子，说明它们并不会纠结成真正的军队或者类似于兽潮这样的存在如同潮水一般扑过来，那么轩轶就除了逃别无他法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绪中，轩轶率先发现了杏雨，然后想都没想，他便拔出了皇天古剑从天空中如同流星一般落下。

    由于轩轶之前有过和那个章鱼形状的怪兽有过电光火石的交手，当时因为事态紧急，所以轩轶真的是发挥了自己除了七夕紫蓂之外全部的战力，包括霓凰之火，皇天古剑以及万物流转的能力，所以看起来轻而易举地秒杀，事实上已经穷尽了轩轶过去十八年中所有的能力极限。

    所以说这一次轩轶当然不会留手，一道剑光闪过，就看到这只四足怪兽伸出的两条如同黑色灌木一样的纷乱触手被尽数斩断，漆黑的液体向着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的杏雨挥洒而去，而轩轶则在千钧一发之际落在杏雨面前，万物流转开启，已经是巅峰境接近法圆满的万物流转衍生于皇天古剑的天象裂解，但是在此时此刻，那些漆黑混乱的液体在轩轶面前就好像碰上了无形的墙壁，然后尽数消融在那里。

    少年的表情并没有太过勉强，因为这些混乱的力量虽然可怕，但是和体内的七夕紫蓂比起来，其实还远远不如。

    是的，到现在为止，轩轶还没有见过比七夕紫蓂更加可怕的东西，可以想象当初因为七夕紫蓂而死的奥斯帝国开国大帝殊华究竟是怎样可怕的人，以及关于七夕紫蓂连圣人都可能杀死的事情也是真的。

    伸出的两条前肢所衍生出来的黑色灌木已经被全数斩断，这个看起来是四足的怪兽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强的影响，甚至说痛觉有没有都要写个问号，它后退一步，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向着面前握剑的轩轶和依旧被那些黑色液体影响无法集中精力的杏雨冲去，前端像是头部一样的部位现在更是如同花朵一样膨胀打开，一条条黑色的线条全力向着外面伸展，到最后差不多足够将一头大象生生吞下去的程度。

    轩轶看着这个黝黑深邃的巨口，这张嘴目前张开的幅度已经要远远大于这个怪兽自己的身体。

    但是少年并没有移动一步，因为他相信别人。

    是的，就在大口即将合下的那一瞬间，又六道光翼同时从天空之上轰落，就好像是自天而降的雷霆，或者说是横亘天际的彩虹桥。

    这只四足黝黑怪兽并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种强大的怪兽其智商基本上都是硬伤，还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整个就被轰击入地下，六道光翼笔直落下将大地击穿了数十米，同时也将这个凶猛的怪物彻底贯穿，随后从触手的尖端天空中蓝发飘扬的九公主向着巨兽的身体中注入了最充沛灼热的纯粹魔力，这些魔力将好像是将沸水灌入雪人的体中，轩轶看着面前被砸出来的深洞中冒出来的渺渺青烟，确定下方的怪物已经失去了生机。

    因为叶雅这次的攻击并不像之前他的那次，只是重创了对方的本体。

    叶雅几乎是从本质上摧毁了这只怪兽，可谓是真正意义上依靠实力的降维打击。

    少年回过神来，看着这个面色已经有些铁青，但是却睁着眼睛，控制着自己没有陷入昏迷的杏雨，将手抓住了对方的额头，七夕紫蓂的气息从少年的手中透出，时至今日，轩轶已经非常擅长将七夕紫蓂作为一种有效的治疗手段，因为随着致知境对其的延伸挖掘，再到兰阴城的大成，现在轩轶对于七夕紫蓂基本上已经如臂指使。

    在七夕紫蓂的牵引下，杏雨体内的那些黑色气息在一点点被抽出淡化，少女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除了轩轶用一只手抓住对方额头的动作真的很不雅之外。

    但是杏雨并没有在意。

    “你就是那个外族人？”杏雨问道，她已经知道，是对方救了自己。

 第50章 诞生于世界最初

    emmmmmmmmm，在写，十二点半之前更出来，就酱。

    从天空中落下的人是轩轶。

    因为他飞的最快。

    叶雅有三对在空中舒展舞动的光翼，洛南风所擅长的魔法是关于风的力量。

    但是轩轶的火焰之翼，则飞的最快。

    三个人再决定不顾及这次试炼的规则，选择去寻找其他小队之后，便开始在空中搜索其他小队的踪迹，毕竟只要发生了战斗，无论是从战斗的波动还是说从上方往下望去的视觉效果，都会非常的显眼。

    三个人并不敢分开，因为这些已经接触的怪兽实力相当的强大，至少即使是洛南风，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一人抗衡，只有轩轶全力爆种之后，才有机会在短时间内秒杀一只，这还是存在着些许的克制手段的前提下。

    所以三个人是称品字型在天空中搜索，阵型分散但是始终没有彻底被破坏，在天空中三人也发现了零星的怪兽，这些怪兽任何一只都与其他的不同，根本没有品种之类的意识，似乎它们在最初吞噬了世界本源之后，随着接下来吞噬能量的不同，都会有自己接下来道路的发展，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

    但是相同的就是，这些怪兽大多没有明确的神智，基本上是依靠本能杀戮吞噬的动物，他们并不介意杀死自己所看到的全部会动的东西，就算是同样是在大地上游弋的“同类”，也不乏看到战斗互相吞噬的身影。

    或许互相吞噬会让它们变得更强，轩轶有这样的推测，但是目前并没有办法考虑这么多。

    毕竟这片大地上几乎布满了成千上万的这样恐怖的强大怪物，难道说轩轶还能够把他们全部清理掉？

    虽然说清理掉确实是有好处的，至少他们会爆出来世界本源，并且可能某些更加强大的个体体内甚至会发现轩轶需要的那种钻石型的变异世界本源。

    可是现在没有时间，轩轶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只有将所有参加试炼的人聚集在一起，依靠这些精英集体的力量，才有能力成片地清理，然后批量的收集本源。

    至少说，这样世界本源衍生成这样的怪物之后，让搜寻它们的难度大减，更重要的是看它们自相残杀的样子，说明它们并不会纠结成真正的军队或者类似于兽潮这样的存在如同潮水一般扑过来，那么轩轶就除了逃别无他法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绪中，轩轶率先发现了杏雨，然后想都没想，他便拔出了皇天古剑从天空中如同流星一般落下。

    由于轩轶之前有过和那个章鱼形状的怪兽有过电光火石的交手，当时因为事态紧急，所以轩轶真的是发挥了自己除了七夕紫蓂之外全部的战力，包括霓凰之火，皇天古剑以及万物流转的能力，所以看起来轻而易举地秒杀，事实上已经穷尽了轩轶过去十八年中所有的能力极限。

    所以说这一次轩轶当然不会留手，一道剑光闪过，就看到这只四足怪兽伸出的两条如同黑色灌木一样的纷乱触手被尽数斩断，漆黑的液体向着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的杏雨挥洒而去，而轩轶则在千钧一发之际落在杏雨面前，万物流转开启，已经是巅峰境接近法圆满的万物流转衍生于皇天古剑的天象裂解，但是在此时此刻，那些漆黑混乱的液体在轩轶面前就好像碰上了无形的墙壁，然后尽数消融在那里。

    少年的表情并没有太过勉强，因为这些混乱的力量虽然可怕，但是和体内的七夕紫蓂比起来，其实还远远不如。

    是的，到现在为止，轩轶还没有见过比七夕紫蓂更加可怕的东西，可以想象当初因为七夕紫蓂而死的奥斯帝国开国大帝殊华究竟是怎样可怕的人，以及关于七夕紫蓂连圣人都可能杀死的事情也是真的。

    伸出的两条前肢所衍生出来的黑色灌木已经被全数斩断，这个看起来是四足的怪兽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强的影响，甚至说痛觉有没有都要写个问号，它后退一步，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向着面前握剑的轩轶和依旧被那些黑色液体影响无法集中精力的杏雨冲去，前端像是头部一样的部位现在更是如同花朵一样膨胀打开，一条条黑色的线条全力向着外面伸展，到最后差不多足够将一头大象生生吞下去的程度。

    轩轶看着这个黝黑深邃的巨口，这张嘴目前张开的幅度已经要远远大于这个怪兽自己的身体。

    但是少年并没有移动一步，因为他相信别人。

    是的，就在大口即将合下的那一瞬间，又六道光翼同时从天空之上轰落，就好像是自天而降的雷霆，或者说是横亘天际的彩虹桥。

    这只四足黝黑怪兽并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种强大的怪兽其智商基本上都是硬伤，还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整个就被轰击入地下，六道光翼笔直落下将大地击穿了数十米，同时也将这个凶猛的怪物彻底贯穿，随后从触手的尖端天空中蓝发飘扬的九公主向着巨兽的身体中注入了最充沛灼热的纯粹魔力，这些魔力将好像是将沸水灌入雪人的体中，轩轶看着面前被砸出来的深洞中冒出来的渺渺青烟，确定下方的怪物已经失去了生机。

    因为叶雅这次的攻击并不像之前他的那次，只是重创了对方的本体。

    叶雅几乎是从本质上摧毁了这只怪兽，可谓是真正意义上依靠实力的降维打击。

    少年回过神来，看着这个面色已经有些铁青，但是却睁着眼睛，控制着自己没有陷入昏迷的杏雨，将手抓住了对方的额头，七夕紫蓂的气息从少年的手中透出，时至今日，轩轶已经非常擅长将七夕紫蓂作为一种有效的治疗手段，因为随着致知境对其的延伸挖掘，再到兰阴城的大成，现在轩轶对于七夕紫蓂基本上已经如臂指使。

    在七夕紫蓂的牵引下，杏雨体内的那些黑色气息在一点点被抽出淡化，少女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除了轩轶用一只手抓住对方额头的动作真的很不雅之外。

    但是杏雨并没有在意。

    “你就是那个外族人？”杏雨问道，她已经知道，是对方救了自己。

 第51章 古神孕育中

    那些诞生于世界之初的东西。

    事实上，不止是叶雅，就连轩轶和洛南风以及杏雨，都第一时间意识到了那是什么样的存在。

    因为原本被某种概念所迷惑，所以一时间并想不到那个上面，但是当叶雅说出来的时候，就好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被捅破了一样。

    是的，那些诞生于世界之初的东西，就是古神。

    强大无匹混乱不堪又愚昧无知的古神。

    “但是，它们是不是有点太弱了？”杏雨说道。

    杏雨当然知道古神，虽然说对于外界的普通人而言，古神的知识就像是最顶级又混乱的神秘学知识那样，你知道它们并没有什么益处，反而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灾祸。

    这个黑色眼睛的女孩轻蹙着眉毛，因为在隐族的教导中，古神是属于上古纪元诞生于这个世界的最初生灵，其每一个都有咆哮世界撕裂大地的威能，而不是眼前这些看起来虽然有恶心又难看，真的很难对付但是又没有超出他们的应对极限这样的存在。

    “或许，最初的古神并没有那么强。”轩轶轻声说道：“我们在高空中看过，那些怪兽彼此之间在战斗吞噬，而它们的诞生，目前来看和吞噬了世界本源并且发生了异变有关。”

    “我想即使是我们世界最初的古神，当初可能也是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这些世界本源，然后在不停地战斗与厮杀中变强，最终整个世界的本源都被祂们所瓜分殆尽，其也因此，他们体内的世界本源最终成了神格的雏形，成了这个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轩轶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是的，现在这个残破世界可能就处于世界开辟之初古神刚刚诞生的年代，那些获得了世界本源的生命成就最初的野蛮与强大，然后互相厮杀以求得更强大的力量。

    那么，现在处于这个世界的他们，可以说是极其危险了。

    因为根据原本世界的规律，没有人知道这些现在正在混乱厮杀融合进化的怪物什么时候能够进一步突破自己的极限，成为真正完全无法控制的怪物。

    这样的怪物只要出现一只，那就是轩轶他们完全无法抗衡，只能够坐以待毙的敌人。

    “我们现在能不能和洛希族长他们取得联络？”叶雅轻轻说道，此情此景，在经过了最初的分析之后，虽然只是第一个夜晚，但是四个人都已经萌生退意。

    就像洛希所说的，在这个世界所有的经验都不能够当做常识来使用。

    但是现在，唯一可以借鉴的经验常识却推导出来了一种可能是最可怕的结果。

    “从以往的惯例来说，是不能的。”洛南风说道：“因为小世界和主世界的联系并不紧密，族长之前所做的事情，等同说是在这两个世界之间搭了一座桥梁，但是这个桥梁并不是一直稳固地，需要等到我们在这边收集够足量的世界本源然后搭建起祭坛，才有机会和族长取得联系，重新开启两个世界之间的桥梁。”

    “但是从往常的经验来看，这个时间至少需要一个月。”

    “因为那个时候还有你们自行吸收转化的世界本源。”轩轶一针见血地指出，毕竟他看过之前洛南风吸收世界本源的速度，基本上真的和呼吸一样，就将其中的力量完全转化滋养自身。

    而这个数量联系到参加试炼的归剑一族精英总数，他们吸收的世界本源将会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量。

    洛南风点了点头，因为这是事实，参加试炼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提升自己，只是说最后修建祭坛的花费会将每个小队的贡献计算在其中，贡献较多的小队会获得更高的荣誉评级罢了。

    “所以你有什么办法？”洛南风问道。

    “很简单，和你的办法一样。”轩轶面对此时的危急情况，也不再介意什么主客之分。

    毕竟哪怕只是万一的可能，之前那些各自为战还会自相残杀的怪物确实对他们造不成太大的威胁，但是如果任由它们互相吞噬，没有人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诞生出来一具真正的古神，哪怕只是最弱的古神，也不是轩轶他们所能够承受的。

    毕竟所谓古神，就是真正站在神境之上，也就是堪比圣人的存在。

    “尽快地找到所有的小队，他们其中的大多数应该和杏雨小队一样处于这种尴尬危险的局面，我们需要解救并且团结他们，并且不要再考虑什么小队竞争分别作战的狗屎了，这些怪物虽强，但是全无组织和纪律，我们可以用大兵团的熟练配合作战将其碾压处理，然后收取世界本源，尽快构建出来你们所说的祭坛，和洛希族长取得联系，毕竟即使说修炼慢一点，也要比你们归剑一族年青一代全员都栽在这个残破的世界要好出无数倍。”

    轩轶的目光凝重，口中的话语次第吐出，原本他们的队长是洛南风，但是此时既然是商议，便是集思广益的时候了，洛南风原本想的只是团结起来大部分小队足够自保就可以了，但是轩轶的手段却更加激进和有条理。

    在洛南风的计划中，找到所有小队并且集合就是结束，但是在轩轶的说法中，这才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这些小队将会利用其集团作战的优势，高效地收割这些各自为战的怪物，收取他们体内的世界本源，压制数量并且试图狙杀那些进化比较快的怪兽，以便给祭坛争取时间。

    即使是洛南风，也不得不承认，轩轶的计划更加有远见。

    “你有什么意见吗？”洛南风心中其实已经有些默许，但还是将目光转向杏雨，因为叶雅毫无疑问会支持轩轶，而杏雨态度看似不重要，但是因为她终究是杏雨小队的队长，她的意见将决定着这个小队的去留。

    “我吗？”杏雨笑了笑。

    少女的黑色眼睛闪闪发光：“我不是说过了，你们救了我，更救了我的队员。”

    “所以我所要做的就是知恩图报。”

    “以及，作为真正和那些怪物作战过的人，我认为我有必要接受你们的建议。”

    “因为我真正知道，它们有多么的强大。”

 第52章 第一个升格者

    （因为明日解封的事情，忙地焦头烂额，我或许还要写一个完全洁净版。

    唉，无妄之灾。）

    这一章会尽快写出来的。

    不过状态是真的不好。

    那些诞生于世界之初的东西。

    事实上，不止是叶雅，就连轩轶和洛南风以及杏雨，都第一时间意识到了那是什么样的存在。

    因为原本被某种概念所迷惑，所以一时间并想不到那个上面，但是当叶雅说出来的时候，就好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被捅破了一样。

    是的，那些诞生于世界之初的东西，就是古神。

    强大无匹混乱不堪又愚昧无知的古神。

    “但是，它们是不是有点太弱了？”杏雨说道。

    杏雨当然知道古神，虽然说对于外界的普通人而言，古神的知识就像是最顶级又混乱的神秘学知识那样，你知道它们并没有什么益处，反而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灾祸。

    这个黑色眼睛的女孩轻蹙着眉毛，因为在隐族的教导中，古神是属于上古纪元诞生于这个世界的最初生灵，其每一个都有咆哮世界撕裂大地的威能，而不是眼前这些看起来虽然有恶心又难看，真的很难对付但是又没有超出他们的应对极限这样的存在。

    “或许，最初的古神并没有那么强。”轩轶轻声说道：“我们在高空中看过，那些怪兽彼此之间在战斗吞噬，而它们的诞生，目前来看和吞噬了世界本源并且发生了异变有关。”

    “我想即使是我们世界最初的古神，当初可能也是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这些世界本源，然后在不停地战斗与厮杀中变强，最终整个世界的本源都被祂们所瓜分殆尽，其也因此，他们体内的世界本源最终成了神格的雏形，成了这个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轩轶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是的，现在这个残破世界可能就处于世界开辟之初古神刚刚诞生的年代，那些获得了世界本源的生命成就最初的野蛮与强大，然后互相厮杀以求得更强大的力量。

    那么，现在处于这个世界的他们，可以说是极其危险了。

    因为根据原本世界的规律，没有人知道这些现在正在混乱厮杀融合进化的怪物什么时候能够进一步突破自己的极限，成为真正完全无法控制的怪物。

    这样的怪物只要出现一只，那就是轩轶他们完全无法抗衡，只能够坐以待毙的敌人。

    “我们现在能不能和洛希族长他们取得联络？”叶雅轻轻说道，此情此景，在经过了最初的分析之后，虽然只是第一个夜晚，但是四个人都已经萌生退意。

    就像洛希所说的，在这个世界所有的经验都不能够当做常识来使用。

    但是现在，唯一可以借鉴的经验常识却推导出来了一种可能是最可怕的结果。

    “从以往的惯例来说，是不能的。”洛南风说道：“因为小世界和主世界的联系并不紧密，族长之前所做的事情，等同说是在这两个世界之间搭了一座桥梁，但是这个桥梁并不是一直稳固地，需要等到我们在这边收集够足量的世界本源然后搭建起祭坛，才有机会和族长取得联系，重新开启两个世界之间的桥梁。”

    “但是从往常的经验来看，这个时间至少需要一个月。”

    “因为那个时候还有你们自行吸收转化的世界本源。”轩轶一针见血地指出，毕竟他看过之前洛南风吸收世界本源的速度，基本上真的和呼吸一样，就将其中的力量完全转化滋养自身。

    而这个数量联系到参加试炼的归剑一族精英总数，他们吸收的世界本源将会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量。

    洛南风点了点头，因为这是事实，参加试炼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提升自己，只是说最后修建祭坛的花费会将每个小队的贡献计算在其中，贡献较多的小队会获得更高的荣誉评级罢了。

    “所以你有什么办法？”洛南风问道。

    “很简单，和你的办法一样。”轩轶面对此时的危急情况，也不再介意什么主客之分。

    毕竟哪怕只是万一的可能，之前那些各自为战还会自相残杀的怪物确实对他们造不成太大的威胁，但是如果任由它们互相吞噬，没有人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诞生出来一具真正的古神，哪怕只是最弱的古神，也不是轩轶他们所能够承受的。

    毕竟所谓古神，就是真正站在神境之上，也就是堪比圣人的存在。

    “尽快地找到所有的小队，他们其中的大多数应该和杏雨小队一样处于这种尴尬危险的局面，我们需要解救并且团结他们，并且不要再考虑什么小队竞争分别作战的狗屎了，这些怪物虽强，但是全无组织和纪律，我们可以用大兵团的熟练配合作战将其碾压处理，然后收取世界本源，尽快构建出来你们所说的祭坛，和洛希族长取得联系，毕竟即使说修炼慢一点，也要比你们归剑一族年青一代全员都栽在这个残破的世界要好出无数倍。”

    轩轶的目光凝重，口中的话语次第吐出，原本他们的队长是洛南风，但是此时既然是商议，便是集思广益的时候了，洛南风原本想的只是团结起来大部分小队足够自保就可以了，但是轩轶的手段却更加激进和有条理。

    在洛南风的计划中，找到所有小队并且集合就是结束，但是在轩轶的说法中，这才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这些小队将会利用其集团作战的优势，高效地收割这些各自为战的怪物，收取他们体内的世界本源，压制数量并且试图狙杀那些进化比较快的怪兽，以便给祭坛争取时间。

    即使是洛南风，也不得不承认，轩轶的计划更加有远见。

    “你有什么意见吗？”洛南风心中其实已经有些默许，但还是将目光转向杏雨，因为叶雅毫无疑问会支持轩轶，而杏雨态度看似不重要，但是因为她终究是杏雨小队的队长，她的意见将决定着这个小队的去留。

    “我吗？”杏雨笑了笑。

    少女的黑色眼睛闪闪发光：“我不是说过了，你们救了我，更救了我的队员。”

    “所以我所要做的就是知恩图报。”

    “以及，作为真正和那些怪物作战过的人，我认为我有必要接受你们的建议。”

    “因为我真正知道，它们有多么的强大。”

 第53章 流星飞逝

    那是一个黑色的巨蛋伫立在旷野中，附近没有任何的怪物逡巡，看起来是格外的诡异。

    以及少年很不安。

    以轩轶现在的境界，他并没有感受到那个巨蛋中有什么异常或者说强大的波动。

    但是有时候，就是因为感到平静，所以才不安。

    所以在下一瞬间，少年就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他伸手一招，皇天古剑在手中浮现而出，而在下一瞬间，少年同时召唤出来了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场的落日弓，作为一品级别的天境灵器，轩轶最近已经很少使用了，因为作为武器，毫无疑问皇天剑要比落日弓更加出色，而且轩轶还面对了太多连皇天古剑都解决不了的对手，这就更加显得落日弓的无力了，所以才出场机会少到了可怜。

    可是现在不一样，轩轶在空中召唤出那把橙黄色的晶体巨弓，然后将皇天古剑当做弓矢，运足全身的力气，在下一瞬间满弓拉开。

    然后皇天古剑瞬间脱弦而出，带着满身的赤色火焰，相隔数十公里，向着远方那个大蛋飞去。

    这大概是轩轶现在最强有力的远程攻击了，并且是只能进行一次的远程攻击，轩轶甚至没有和下面的叶雅等人商议，因为他相信，有些时候时不待我。

    皇天古剑在天空中划出流星一般的轨迹，速度在那一瞬间超过了十倍音速，就连当初轩轶所使用的的那把电磁迅雷枪都没有如此强大的威能，毕竟电磁枪所加速的只是一根特殊材质的钢钉，而现在，则是一柄重量超过了二十公斤的长剑，所需要的能量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当然——轩轶的落日弓与电磁迅雷枪同样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姐姐所留给她的最珍贵的遗物。

    毕竟落日弓是天空镇守的镇守兵器。

    而在大地之上，所有人都抬头看到了那个在天空中划过的火炎流星，看到它在空中行进所形成的的那条燃烧起来的红色轨迹，感受着其中的威能不由暗自思索，如果这个攻击是向着自己而来，那么自己就能有没有办法抵挡得住。

    这个问题问过之后，大多数人都黯淡地低下来头，即使有极少数的人有那么一点自信，但是却依旧不愿去用性命去堵这次攻击。

    叶雅并看不到那个巨蛋，毕竟即使是九公主殿下，视线也没有办法穿越几十公里的屏障看到远方的模样。

    所以说洛南风向着叶雅询问的时候，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继续说道：“但是我相信他做出的判断。”

    那道在天空中滑行的火焰流星穿越几十公里的距离，需要多久？

    事实告诉我们，其实只需要十秒钟。

    便是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的十秒钟。

    他们看不到几十公里外的景象，因为视线并不是一览无余，他们也听不到声音，因为相距太远，声音传播的速度都捉襟见肘，但是他们却能够感受到脚下大地的颤动，因为波动沿着大地传播的速度要远远超越了在空气中，以及那迸发出来的奇特能量波动。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远方被打碎了一样。

    而在空中，轩轶简单向叶雅叮嘱了几句之后，火焰的羽翼伸展开来，整个人紧随着那道火焰流星，向着远方的巨蛋紧随在后飞去。

    少年的飞行速度远远不能到十倍音速，但是超音速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他的火焰双翼同样像是两道利剑划开了空气，火焰的翼尖在空气中留下两条笔直的白色湍流，他紧随在火焰流星之后，目光紧紧盯着面前飞逝的皇天古剑，以及那被作为目标的黑色巨蛋。

    黑色巨蛋依然伫立在那里，似乎并感受不到迫在眉睫的危险，或者说它根本不认为那天空中而来的长剑是危险。

    皇天古剑包裹着慑人的高温火焰从天空中滑落，然后笔直击中了那个黑色巨蛋，原本还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似乎巨蛋的蛋壳并不是硬质的，而是类似于血肉或者说橡胶的软绵质感。

    但是随即，皇天古剑的剑锋触及了巨蛋的剑客，这柄看似其貌不扬的锈剑，事实上堪称是这个世界最为锋利的宝剑，毕竟就是这把剑曾经弑杀了极光与永冬之主，可以说在弑神这个领域，它有着非常充沛的经验。

    而眼前的黑色巨蛋，毫无疑问它还没有资格自称神祇。

    既然这样的话，高下自然立判。

    皇天古剑以一往无前的姿态，刺穿了巨蛋最外围的防御，然后丝毫没有减缓自己的速度，进一步加速，带着全身的火焰，继续钻入了巨蛋的内部，可以看到巨蛋之中有类似于血肉和内脏蠕动的痕迹，并且充斥着混乱混沌的力量。

    只可惜，现在它们面对的是区区一把长剑，虽然说是可能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一把剑。

    皇天古剑在巨蛋上贯穿出来一个足有两米方圆的巨大创口，即使是以巨蛋的体积，这也是一个非常触目惊心的创口，并且透心而过，创口的表面是被火焰烧燎结痂的痕迹。

    而皇天古剑自己，则一直没入深深的沙土之中，毕竟轩轶短期内还没有召唤皇天古剑归来的能力。

    但是不用着急，因为轩轶自己已经到了，并且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判断——那就是这个巨蛋确实是吞噬了一定数量的怪物之后，试图进化的可怕存在。

    当然它进化之后也未必会是能够咆哮于世间的真正古神，充其量也不是是洞玄之上的半神等级。

    可是就算是半神等级，也不是轩轶所能接受容忍的，对于一切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存在，最好的处理措施，就是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

    少年的火焰双翼姗姗来迟，也没有来的很迟。

    他已经来到了被贯穿的黑色巨蛋之前，没有闲暇去观望这个足有几十米高的黑色巨蛋，而是绕了过去，在那个被皇天古剑坠落而形成的巨大陨石坑中落下，然后伸手，少年抓住了皇天古剑的剑柄，紧紧握住，然后回身。

    巨蛋开始轻微的晃动，但是轩轶不怕。

    因为他已经有效打断了对方的晋级：“我很想知道，你体内的本源，是不是已经经过了一定的变异了？”

    少年向着晃动的巨蛋说道。

 第54章 升格之战

    （不要问，问就是还在写，在写在写拉！）

    那是一个黑色的巨蛋伫立在旷野中，附近没有任何的怪物逡巡，看起来是格外的诡异。

    以及少年很不安。

    以轩轶现在的境界，他并没有感受到那个巨蛋中有什么异常或者说强大的波动。

    但是有时候，就是因为感到平静，所以才不安。

    所以在下一瞬间，少年就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他伸手一招，皇天古剑在手中浮现而出，而在下一瞬间，少年同时召唤出来了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场的落日弓，作为一品级别的天境灵器，轩轶最近已经很少使用了，因为作为武器，毫无疑问皇天剑要比落日弓更加出色，而且轩轶还面对了太多连皇天古剑都解决不了的对手，这就更加显得落日弓的无力了，所以才出场机会少到了可怜。

    可是现在不一样，轩轶在空中召唤出那把橙黄色的晶体巨弓，然后将皇天古剑当做弓矢，运足全身的力气，在下一瞬间满弓拉开。

    然后皇天古剑瞬间脱弦而出，带着满身的赤色火焰，相隔数十公里，向着远方那个大蛋飞去。

    这大概是轩轶现在最强有力的远程攻击了，并且是只能进行一次的远程攻击，轩轶甚至没有和下面的叶雅等人商议，因为他相信，有些时候时不待我。

    皇天古剑在天空中划出流星一般的轨迹，速度在那一瞬间超过了十倍音速，就连当初轩轶所使用的的那把电磁迅雷枪都没有如此强大的威能，毕竟电磁枪所加速的只是一根特殊材质的钢钉，而现在，则是一柄重量超过了二十公斤的长剑，所需要的能量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当然——轩轶的落日弓与电磁迅雷枪同样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姐姐所留给她的最珍贵的遗物。

    毕竟落日弓是天空镇守的镇守兵器。

    而在大地之上，所有人都抬头看到了那个在天空中划过的火炎流星，看到它在空中行进所形成的的那条燃烧起来的红色轨迹，感受着其中的威能不由暗自思索，如果这个攻击是向着自己而来，那么自己就能有没有办法抵挡得住。

    这个问题问过之后，大多数人都黯淡地低下来头，即使有极少数的人有那么一点自信，但是却依旧不愿去用性命去堵这次攻击。

    叶雅并看不到那个巨蛋，毕竟即使是九公主殿下，视线也没有办法穿越几十公里的屏障看到远方的模样。

    所以说洛南风向着叶雅询问的时候，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继续说道：“但是我相信他做出的判断。”

    那道在天空中滑行的火焰流星穿越几十公里的距离，需要多久？

    事实告诉我们，其实只需要十秒钟。

    便是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的十秒钟。

    他们看不到几十公里外的景象，因为视线并不是一览无余，他们也听不到声音，因为相距太远，声音传播的速度都捉襟见肘，但是他们却能够感受到脚下大地的颤动，因为波动沿着大地传播的速度要远远超越了在空气中，以及那迸发出来的奇特能量波动。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远方被打碎了一样。

    而在空中，轩轶简单向叶雅叮嘱了几句之后，火焰的羽翼伸展开来，整个人紧随着那道火焰流星，向着远方的巨蛋紧随在后飞去。

    少年的飞行速度远远不能到十倍音速，但是超音速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他的火焰双翼同样像是两道利剑划开了空气，火焰的翼尖在空气中留下两条笔直的白色湍流，他紧随在火焰流星之后，目光紧紧盯着面前飞逝的皇天古剑，以及那被作为目标的黑色巨蛋。

    黑色巨蛋依然伫立在那里，似乎并感受不到迫在眉睫的危险，或者说它根本不认为那天空中而来的长剑是危险。

    皇天古剑包裹着慑人的高温火焰从天空中滑落，然后笔直击中了那个黑色巨蛋，原本还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似乎巨蛋的蛋壳并不是硬质的，而是类似于血肉或者说橡胶的软绵质感。

    但是随即，皇天古剑的剑锋触及了巨蛋的剑客，这柄看似其貌不扬的锈剑，事实上堪称是这个世界最为锋利的宝剑，毕竟就是这把剑曾经弑杀了极光与永冬之主，可以说在弑神这个领域，它有着非常充沛的经验。

    而眼前的黑色巨蛋，毫无疑问它还没有资格自称神祇。

    既然这样的话，高下自然立判。

    皇天古剑以一往无前的姿态，刺穿了巨蛋最外围的防御，然后丝毫没有减缓自己的速度，进一步加速，带着全身的火焰，继续钻入了巨蛋的内部，可以看到巨蛋之中有类似于血肉和内脏蠕动的痕迹，并且充斥着混乱混沌的力量。

    只可惜，现在它们面对的是区区一把长剑，虽然说是可能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一把剑。

    皇天古剑在巨蛋上贯穿出来一个足有两米方圆的巨大创口，即使是以巨蛋的体积，这也是一个非常触目惊心的创口，并且透心而过，创口的表面是被火焰烧燎结痂的痕迹。

    而皇天古剑自己，则一直没入深深的沙土之中，毕竟轩轶短期内还没有召唤皇天古剑归来的能力。

    但是不用着急，因为轩轶自己已经到了，并且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判断——那就是这个巨蛋确实是吞噬了一定数量的怪物之后，试图进化的可怕存在。

    当然它进化之后也未必会是能够咆哮于世间的真正古神，充其量也不是是洞玄之上的半神等级。

    可是就算是半神等级，也不是轩轶所能接受容忍的，对于一切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存在，最好的处理措施，就是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

    少年的火焰双翼姗姗来迟，也没有来的很迟。

    他已经来到了被贯穿的黑色巨蛋之前，没有闲暇去观望这个足有几十米高的黑色巨蛋，而是绕了过去，在那个被皇天古剑坠落而形成的巨大陨石坑中落下，然后伸手，少年抓住了皇天古剑的剑柄，紧紧握住，然后回身。

    巨蛋开始轻微的晃动，但是轩轶不怕。

    因为他已经有效打断了对方的晋级：“我很想知道，你体内的本源，是不是已经经过了一定的变异了？”

    少年向着晃动的巨蛋说道。

 第55章 外面来的陌生人

    第55章外面来的陌生人

    叶雅对于轩轶是绝对的信任，她原本是为了协助轩轶而来，不过现在既然轩轶说自己不需要她的帮忙，或者说这种帮忙反而对叶雅自身造成某种损害，那么叶雅也毫不犹豫地选择的相信。

    少女抽回来刚才进击的三道光翼，整个人凝立在空中，六道光翼在背后缓慢的飘动飞舞，如同神人一般。

    归剑一族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识过叶雅这种情况，那一瞬间还以为是有了新的敌人，他们很多人都精神紧绷，下意识地将原本瞄准巨兽的攻击都转移到了叶雅身上。

    叶雅只是平静地操纵着光翼在空中舒展，然后放开，便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那些纷乱的攻击尽数被光翼拦下，而与此同时，洛南风也已经制止了大多数人的攻击行为。

    这个时候他们也终于注意到了。

    这只目前为止他们进入这个残破世界之后所遇到的这个最大最强的怪物，现在似乎正在痛苦地挣扎。

    明明是之前几乎和所有人之力都很难对抗和克服的怪兽，现在对方却清楚地感到了苦痛。

    “看，那个人，那个人在怪物的头上。”很快有人注意到了依然如同一颗钉子一样嵌在怪兽头颅上的轩轶，他双手握持着那柄生锈的长剑，连双足都几乎陷入怪兽的皮肤之内，那对普通人而言堪称剧毒的怪物血肉，却对轩轶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甚至某种意义上，他体内的七夕紫蓂甚至要比那些怪物的血肉更加毒得彻底。

    “这个人就是那个外来者？”

    “就是那个一直飞在天空的那个火鸟？”

    归剑一族开始纷纷打听关于轩轶的消息，毕竟杏雨小队的人曾经受过轩轶的直接帮助，这个少年曾经一道剑光保护了几乎要死在怪兽爪下的杏雨队长，后面更曾经为他们大多数人进行了医疗服务。

    但是后面所汇合的小队的人，对于轩轶的印象基本上还停留在最初——就是被洛南风找来组队的外族人，能够在天空中飞的很快的火鸟，刚才突然发疯向远方冲过去的人这样的印象。

    而现在，这样的印象被统一成了站在最强怪兽的头颅，甚至即将以一己之力对怪兽造成重创的人。

    对于任何一个隐族而言，尊敬强者几乎是本能的，因为他们就是在最为混乱几乎只依靠拳头才能存活下来的百族之战中活到最后的族群，而归剑一族更是经过了最为动荡与混乱的艰辛岁月，虽然说现在归剑一族已经因为这个残破世界的缘故成为了诸隐族中的最强，但是他们的历史却从来没有隐晦过那段岁月，因为居安才更需要思危。

    而现在，他们原本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的这个外来者，现在却做到了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毕竟现在的归剑族人大多都已经见过了这些混乱丑陋的怪物，目前为止，能够独立杀死一头的基本上已经算是凤毛麟角的强者了，而眼前这个巨兽，显然要比普通的更加强大。

    而据来得更早的人所说，他们先看到这个怪兽的时候，明明望见的是一个蛋。

    或者说一个茧。

    几乎只要稍有常识的人都会不由的猜测，这个怪兽是不是正在进行着融合与进化，既然这样，这个怪兽又该有多么强大，他们是应该逃跑还是战斗，如果战斗的话能不能胜利，逃跑的话如果怪兽破茧成功，他们又会遭遇到怎样的损失。

    但是事实上，这些思考统统变成了多余的东西，因为有人替他们做出了决断。

    轩轶在发现怪物的第一刻，就射出了皇天古剑，第二刻自己的人就冲了上去。

    现在看来，轩轶判断对了，即使没有其他人的帮忙，他也有能力对抗这头强大的怪物。

    “现在外面的人都这么厉害了吗？”

    “还是说只有他一个人是这么厉害的吗？”

    “你没有看到我们头顶，那个突然出现的鸟人，她好像也是从外面来的，可能要比那个火鸟还要厉害一点。”

    有了洛南风和杏雨的从中弹压，他们暂时没有再继续向着巨兽或者说天上的鸟人进攻，因为这不仅有可能伤到轩轶，更重要的是刚才的进攻很明显对于这头巨兽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这就有点让人伤心了，所以他们只能作为观众，一边交流着窃窃私语，另一边则是完成着观众的义务，看着远方战斗的进一步发展，从目前来看，轩轶似乎处于绝对的优势。

    因为这个像是小山一样的巨型四足怪兽，虽然身体在不停地蠕动变形，乃至于翻滚将轩轶压在身下，或者说带着他一起撞向远方的小山，但是轩轶始终都像是一颗钉子一样浑然不动，双手紧握着已经牢牢插入对方身体中的皇天古剑，不断汲取它的力量转化之后再重新灌注回它的身体，不断地破坏着其中的身体结构内部纹理，除了这件事情之外，轩轶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因为一击必杀只需要一件事情就够了。

    这个过程甚至并没有过太久，大概十分钟之后，这头巨兽便停止了它的挣扎，颓然倒在地上，但是轩轶依然停留在那里，不遗余力地将怪兽体内剩下的部位都破坏殆尽，确定已经没有可供转化攻击的力量之后，他才拔出了插在对方体内的皇天古剑。

    皇天古剑原本是一把锈迹斑斑任何人都看不出什么异常的普通长剑，但是在反复经历了怪兽体液的洗礼之后，轩轶如今甚至看到了一点紫色的锋芒。

    少年曾经看过黄天古剑的赝品，知道皇天古剑的真正模样是一把金身紫刃的八方长剑，而现在，这把剑似乎正在逐渐恢复着曾经的模样。

    轩轶这样想着，抬头望向远方，看到了在那里观看地近乎有些呆若木鸡的归剑一族族人，以及在天空中一直给他护法的叶雅。

    少年对着叶雅笑了笑，然后看向洛南风，手中的皇天古剑插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上，他身后是那只已经彻底死去的黑色巨兽，巨大如山峦。

    “之前说好的，这头怪兽，是我的战利品。”

 第56章 夜雨寄北

    第57章夜雨寄北（一）

    周光被轩轶单手从人群中抓出然后提了起来，黑发的少年全身燃烧着赤色的火焰，而周光自己则全身酸软无力，根本没有办法积聚力量从轩轶的手中挣脱出来。

    似乎当轩轶的手抓住他的时候，他体内的力量好像就被一个巨大的磨盘所碾压，任何试图凝聚的力量，都被这个巨大磨盘给碾压得支离破碎。

    这是什么诡异的力量，周光下意识地就想高声叫喊，反正这里几十号都是他们的人，又怎么可能让一个轩轶如此放肆。

    但是很快周光就绝望地发现，连叫喊出声对他来说几乎是做不到的事情。

    他只能低声做出自己的回答。

    “周光。”

    “周光是吧。”轩轶轻笑了一声。

    时至今日，少年已经越来越不曾吝啬自己身体中的力量，因为一方面他越来越感到需要变强的压迫感，而另一方面，则是轩轶经历了这许许多多之后，对自己体内力量的控制精度也已经越来越高。

    轩轶叫出了他的名字，然后望着他的脸：“你看，我对付你更有一些好办法，毕竟你比源兽弱那么多。”

    面对轩轶的突然出手，在场绝大多数人都保持了沉默，因为这确实是周光挑衅在先，并且还有洛南风和杏雨的明显站队，天空中的叶雅虎视眈眈。

    而另一方面，轩轶刚才那突袭而来的速度，也让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自愧不如。

    或许除了轩轶曾经在霓凰一族交过手，有着几乎闪电速度的夕涯之外，轩轶自己勉强能够排上一个第二。

    “救……救我。”周光只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在接近死亡的威胁面前他不由放弃了些许尊严，低声向着周围的同伴求救。

    “救你？我又没有想过杀你，又怎么需要别人去救？”轩轶看着他的脸笑着说道：“这个世界上，拳头永远是道理，因为当道理讲不通的时候，你至少可以和对方拼一下拳头。”

    “我也不是什么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人，所以不要指望我在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上便非要和你讲道理。”

    轩轶的话语郎朗，因为他是对在场的每一个人说的。

    这样说过之后，少年身上的火焰寂然熄灭，他松手将周光放下，头发重新恢复到黑色，少年回身，一步一步向着身后的皇天古剑走去，相比于之前他来的速度，现在的少年就好像龟爬一样，但是所有人望着他的目光，却完全不一样了。

    “这就是外面的人吗？”有人低声说道。

    方才轩轶的应对基本上已经做到了最好，不卑不亢，强势出手，点到为止，并且完全不接受普通的道德束缚。

    这样一个强大的少年几乎展现出来一个完美的战士形象，几乎显露不出来弱点。

    “如果不是他是这样的人，恐怕洛希族长也不会打破万年来的惯例，让他来参加这次试炼了。”

    “不知道他和夜寄北比起来谁强一点。”

    这样的窃窃私语在人群中回荡，原本夜寄北基本上是他们心目中实力的标杆，是几乎无法追及，高山仰止的存在，可是现在，夜寄北却被人相提并论，并且还是一个从外面来的年轻人。

    洛南风和杏雨对望了一眼，都确定了自己之前行为判断的正确。

    轩轶实力强大，又毫不吃亏，但是同样又精明能干，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当然要比和他做敌人好得多。

    尤其是目前对方几乎是自己这边最强大的战力，如果不是她俩提前站在了轩轶这边，那么这次闹剧的结果可能会有点不同。

    并且，最重要的是，一旦说轩轶放弃了和洛南风的合作，那么洛南风自己一个人，真的是很难和还没有见面的夜寄北汇合的。

    ……

    ……

    但是这一切和轩轶没有什么关系了。

    方才以雷霆手段震慑住了周光和归剑一族的族人，少年其实真的有点疲惫了。

    其实现在的情况，不仅是归剑一族需要他的存在，轩轶也同样需要归剑一族的协助，才能够筑起祭坛，和洛希取得联系，才能趁早从这个越来越危险的残破世界走出去，毕竟轩轶现在的命同样不仅仅是自己的，他需要继续完成和夕影之间的承诺，也需要带着叶雅活着离开这里，而在这之前，轩轶并不懂得祭坛的构建方法，也没有能力一个人便收集起来足够构建祭坛的世界本源。

    于是乎轩轶并不像完全和归剑一族撕破脸，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方才发生的一切，虽然有周光这种明显抱着敌意试图鼓动别人群起而攻的存在，也有像是洛南风杏雨这样完全维护自己的，更有那些一直保持中立沉默尝试看出结果的人。

    轩轶活了这么久，一直都是在人性的边缘游走，和自己星澈一族试炼时候的队友比起来，归剑一族的试炼简直都是一群温良贤淑的绵羊，少年又哪里会迁怒他们。

    如果是星澈一族的话，如果轩轶同样收获了这样一个巨大的战利品，那么他至少需要把每一匹在旁边看着的狼都揍得爬不起来，才有机会将这个战利品收入囊中。

    轩轶慢慢调整了呼吸，将体内有些烦躁贲张的气血重新平复，而这个时间里，巨蛋源兽也渐渐抽离了最后一丝生机，所聚集的混乱能量向着周围散去，连同其那被能量所构成的躯体。

    轩轶并没有尝试阻拦，因为那些能量即使对于他自己来说也是难以利用的，即使是以万物流转的力量，轩轶也只能稍微转化后便重新塞进源兽的体内，如果留在身体中，那么被钢刀刮着身体的人就成了自己。

    但是当巨兽的躯体散去之后，那原本隐藏在巨兽身体中的世界本源也露出了踪迹，轩轶难以掩饰中心中的期待和好奇，向着那里看去，但是却只看到了一颗看起来稍微有点大的像是鹌鹑蛋大小的乳白色球体，剩余的便是几颗散落的世界本源。

    并没有出现像是当初洛希所展示的那种钻石型的世界本源。

    轩轶有些失望，心想可能需要等这些源兽进化完毕才可以拿到钻石型的？

    但如果进化完毕面对的可是洞玄之上级别的源兽，少年再如何自信，也不希望和它们交上手。

    轩轶这样想着，伸手将其中的世界本源一颗颗捡了起来，一共是一大八小。

 第58章 世界本源的用途

    每个人都看到了轩轶捡起那些世界本源的动作，说不羡慕，那是当真不可能的。

    对于归剑一族而言，他们后续的修炼都离不开世界本源，可以说这一族因为残破世界的缘故，获得对于普通人乃至于隐族都很难获得的世界本源进行修炼和洗髓伐毛，所以整个修炼体系都是构建在世界体系的。

    并且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源兽在获得世界本源而化为生命，然后在互相吞噬中进阶，当进阶到最后，可能就会最终化为古神。

    那么说世界本源就是神格的前身，如果一个人能够获得足够的世界本源，他大概也有机会独立修炼成神。

    当然，像是夕天夕影这种情况，降生的时候就带着足够成神的世界本源，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但是没有人有多余的动作，因为之前已经有周光给他们做了示范，而周光如今已经瑟瑟发抖地躲在人群之中，再也不敢开腔。

    因为在和轩轶那短暂的接触中，这个少年虽然比自己年龄还要小，但是所体现出来那种果决与杀伐，让他相信如果自己敢继续反抗的话，他真的不在意斩杀自己在当场。

    以及他那种恐怖的力量，只要进入他的身边，就感觉自己全身的力量都几乎离自己而去的感觉，真的是体验过一次之后，就不想体验过第二次了。

    而轩轶当然不会在意周光的想法，他收好了那乳白色的世界本源，来到洛南风面前，将其中较小的八个珍珠状世界本源中数出六个交给了洛南风。

    洛南风有点意外看着轩轶，其实她已经做好了被轩轶全部取走的打算了，可是现在，少年竟然又有分享的打算。

    “我原本猜测里面可能会有特殊的世界本源，我害怕你到时候会生出其他心思，所以才提前说好。”轩轶平静说道：“至于现在，既然里面没有，那么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你获得百分之六十的收获。”

    洛南风点了点头，既然轩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也就没有推辞，伸手接过那六颗世界本源。

    “构建祭坛需要多少世界本源？”轩轶继续问道。

    “原则上需要九十九个，但是其实再多也可以。”洛南风说道：“但是构建祭坛需要特殊的魔纹阵列，但是阵列无法教给你，请你谅解。”

    轩轶当然能够谅解，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你看这里构建祭坛怎么样？”

    这里构建祭坛当然很好，之前既然能够被巨蛋源兽选择做自己晋级的场所，那么无论安全还是其他方面的因素基本上都是所有人进入残破世界所见过的最好的情况。

    但是洛南风有点迟疑：“我们搜索的小队数量还不够。”

    “那是因为我们之前没有找到合适的基地。”轩轶说道：“现在既然找到了，就可以像周围发出联络，召唤其他的小队自己来，你要知道，当队伍越来越大，相对于狼群去找孤狼，当然是孤狼回到狼群更加容易一点。”

    轩轶因为之前的一系列举动已经获得了整个归剑一族的尊重和信任，所以现在轩轶所提出的建议，洛南风没有理由不考虑接受。

    她点了点头：“好的。”

    ……

    ……

    这里是一块相当平坦的盆地，所以说不是轩轶之前从高空中看到那个巨蛋，单单从能量波动上，这个等待进化的源兽其实力隐藏得非常好，而现在，换成了归剑一族来驻守这个盆地，这里同样变成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宝地。

    巨蛋源兽的尸体已经化作青烟飘散，这种源兽活着的时候狰狞可怕，死去之后却只剩下空空如也，让人颇有感慨，此时归剑一族就在轩轶之前战斗过的地方，开始构建祭坛的雏形，又有人在盆地中竖起高塔，插上旗帜，显示这里已经被归剑一族所占据的痕迹，从百里外都能够摇摇看到飘扬的旗帜一角。

    而轩轶则一时间没有事情，便把叶雅给拉到身边，将之前他给洛南风余下来的两颗世界本源交给了她。

    叶雅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收的，轩轶也不推辞，直接一句如果你不收的话，那么我就自己用了。

    叶雅横了轩轶一眼：“唉，你总是这样不可爱。”

    “我原本以为你要夸奖我一下，我虽然说一直都在当观众隔岸观火，但是我至少说帮你威慑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归剑一族族人，又展现出来我能够及时救援你的能力，所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之类的。”叶雅轻轻说道。

    表情并没有那么凝重，甚至有些许的轻盈。

    “但是你确实没有帮到忙啊。”轩轶微笑说道，看到叶雅脸上想打人的表情，轩轶接着说道：“但是我们是团队，我们之前已经商量好了分配的方法，既然已经商量完毕，那么接下来的一切收获，都应该按照分配的来。”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叶雅盯着轩轶的脸，最后将那两颗世界本源收入囊中，然后淡淡说道：“归剑一族有这样的宝地，怪不得能够从原本的寒微贫贱成长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隐族，就算是我的恒天之阵原本就没有接纳世界本源的空间，在融合了一颗之后，我也感觉对其的操纵掌控自然而然地流畅许多，这样的世界本源，我甚至怀疑真的是一种万能的修炼资源，甚至对我也有帮助。”

    “甚至说这样的世界本源被聚集提纯之后，有成为古神神格的潜力。”轩轶点头说道，他拿出了那枚有些变异但是还距离洛希所展示出来的如同钻石一样晶莹剔透的世界本源有一定距离的乳白色鹌鹑蛋：“你看，这颗就介于变异与普通之间，如果我等它完成进化，或许就能够获得提纯之后的世界本源。”

    “可能就会变成那种晶莹剔透的钻石。”

    “但是如果它完成进化，你还会是对手吗？”叶雅理所当然问道。

    然后自顾自地回答：“我想，应该不会是了吧。”

    轩轶点了点头。

    “是的，你说得对。”

 第59章 归来的黑蛇

    此时归剑一族刚刚选定驻地，正在忙碌地建设防御已经安排至关重要的祭坛作业，而轩轶则和叶雅一起来到了近旁，开始对于世界本源的沟通，

    这里并没有人打搅，轩轶和叶雅正在这个盆地的高处，远方可以看到那诡异的暗色如同有生命一般蠕动的森林和起伏的山峦，天空大地都是有些压抑的暗红色。

    尽管洛南风已经说明白了这两天都是有助于生命回复的血曜日，但是看着这样的天空还是有些不舒服。

    “如果必须等到源兽吞噬够足够的同类，嗯，不知道该不该称呼它们是同类，至少在我们看，他们就是同类。”叶雅皱着眉头继续说道：“即使说它们体内所蕴含的世界本源是进化过的钻石型，但是困难程度也是倍增。”

    “不过至少有了方向对吧。”轩轶说道。

    表情有些认真。

    “但是我们没有办法欲擒故纵故意让那些源兽吞噬进化，并且等待它们完成化茧的过程啊。”叶雅开口说道：“毕竟就像你在厨房中发下了第一只蚂蚁的时候，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已经就有种更多的蚂蚁在隐藏着。”

    少女说了一句谚语，然后看着轩轶：“我知道你能够轻易杀死其实要比自己强的源兽，是占了你的法相境的便宜对吧。”

    轩轶点了点头：“但是即使是洞玄之上的，如果仅仅是刚刚晋级完毕，我还是有足够的把握的。”

    轩轶这样说道。

    刚刚进阶的源兽对于领域的操纵未必会熟练，而且轩轶目前现在也不是那种面对领域就完全无计可施的人，少年已经有了相当多对阵洞玄之上的经验，虽然说最顶级的天市境对于轩轶来说还是难以战胜的敌人，但是普通的天市境，少年还是有一些必胜的把握的。

    但是唯一的难题，大概就是轩轶不可能坐视一个源兽之茧从诞生到孵化，就在一边守尸这个样子。

    因为那段时间他等同于把自己作茧自缚，并且根本就不知道这种源兽的孵化周期。

    “对了。”叶雅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开口说道：“如果说让夕影进来的话，她大概能够直接用这里的世界本源来补充自己体内的亏空？”

    两个人现在都已经知道了夕影的身份，知道夕影等同于生而为神但是因为无法修炼，只能坐视那些庞大的灵力从她体内流淌而出却别无他法。

    但是现在，有属于世界本源的最纯粹的力量，大概还是有那么一丝机会可以修复？

    “这里连林薇都进不来，更何况是夕影。”轩轶摇摇头：“并且那特殊的世界本源能够被洛希炼制成丹药送给夕影，没有道理说更加普通的世界本源会被吝啬，我想里面可能有我们所不理解的原因，毕竟特殊的世界本源能够对夕影的病情起到些许的帮助这件事情，我们也是只知其果而不知起因，只能这样稀里糊涂地做了，但是里面的原理却一无所知。”

    轩轶的话语轻轻。

    如今夕影的病基本上是围绕在轩轶心头最重要的事情了，原本轩轶基本上是完全无能为力的，但是在听了夕天的话来到归剑一族，来到这片残破的世界之后，突然感觉一切有了稍微的转机。

    仅仅这个稍纵即逝的转机，就值得轩轶去用心对待感恩戴德了。

    “所以我们不需要想那么多。”轩轶这样说道：“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然后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把应该做的事情放在想做的事情之前，就好像说应该做的就是应该成源兽结茧孵化之前就将其击破杀死，以免变成更加难以应付的存在。

    但是想做的事情却是放任源兽之茧孵化，试图凭借这个过程得到已经变异结束的世界本源，交给洛希炼制成丹药。

    但是两件事情之间，肯定是应该做的需要放在想做的之前。

    叶雅点了点头，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到远方有嘈杂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个人同时结束谈话，向着那边望去，却看到了一条有些黑压压的长蛇在远方纠结，隐隐约约看到是不知道多少，但是大概有几十只朝上，形态各异的源兽在那边。

    而在长蛇之前，则有着几队小如蚂蚁的人影在那里有意识地驱赶聚拢以及引诱。

    这个过程中那些源兽自己也在拼命地厮杀吞噬，所以说一路牵引下来，虽然不断有旷野上的源兽被吸引过来，但是他们所聚拢的源兽队伍整体数量却在明显的减少。

    “这是怎么回事？”叶雅下意识地问道，与此同时，这个盆地上的归剑一族也不可能是瞎子，也注意到了远方奇异的动向。

    毕竟现在整个残破世界的人类基本上可以确定都是归剑一族的成员，没有可能说有其他人趁虚而入进了这里，这基本上是对洛希能力的侮辱，毕竟负责看守世界门户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圣人。

    “大概是归剑一族也有聪明人吧。”轩轶远远望去，估测远方正拉着大群源兽向这个盆地靠拢的人数大概在三四十人左右，比自己这边略多。

    但是可以说在面临危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相近的策略，那就是选择团结更多的势力，来对抗这些明显一个小队很难应付的突生源兽。

    因为一旦说人数的规模上来，源兽的出现就从原本的危机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优势，毕竟之前的世界本源散落在这个世界的角落，你需要和其他小队竞争才能够搜索到，而现在，这些世界本源被源兽吞噬之后，你只要杀死源兽，就能够找到本源，很明显那样大只的源兽要比小小的世界本源好找的多，而且还存在着源兽自相吞噬进化，导致体内的世界本源也有相应进化的情况。

    正在这个时候，远方的队伍不知道为何，被身后的源兽群给追上，似乎有人和那些源兽拼上了一记，只看到黑色的光影瞬间在远方炸开。

    “夜寄北！”当光影炸开的时候，在观察的归剑一族不约而同发出了欢呼。

    “是夜寄北，夜寄北他回来了！”

 第60章 叶雅的独白

    夜寄北的归来，毫无疑问在归剑一族中引起了狂欢，因为正像之前说过的，归剑一族这样的隐族，是天生的就崇拜强者的种族，无论说是筚路蓝缕将这个风雨飘摇的弱小种族一点点扶上最强隐族之列的那些先烈，还是说至今仍然庇佑着整个隐族的洛希族长，一个弱小的种族想要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中生存在下来，那么就必须培养出尊重强者的心态。

    这也是为什么轩轶能够在很短时间内获得归剑一族尊重的原因，因为他确实展示出了值得尊重的实力。

    而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洛南风的血统家世更加优秀，但是所有人都明显更加属意夜寄北，以至于洛南风需要和自己组队来对抗夜寄北的原因。

    而现在，这个号称年轻一代最强的男人回来了。

    而且他似乎已经找到了并且聚拢了至少有三十人的归剑一族队伍，并且后面还引了一支差不多足有四五十只以上的源兽队伍。

    要知道源兽因为会自相残杀的缘故，所以分布还是比较散乱的，而今他们能够聚集起来这么多，肯定是下了一番功夫，甚至轩轶是怀疑这是他们发现了这处据点才会做出的这样的举动。

    这就是夜寄北吗？

    少年在心中轻语。

    “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叶雅同样看着在远方大地上蜿蜒的黑蛇，看着那些正在黑蛇之前如同引诱的老鼠一样蜿蜒行动的归剑一族族人，方才夜寄北似乎在断后的过程中与那些源兽硬拼了一记，气势放出来的能量波动连远方的轩轶都能够感知的清清楚楚。

    而正是那记气息波动，让在这里驻守的归剑一族族人确认了远方来者的身份，然后发出了轻微的骚动。

    虽然说洛南风已经在之前的聚集行动以及营建祭坛的决定中获得了相当多人的支持，但是面对另外一个重量级角色的到来，已经可以遇见的实力大幅增长，这让他们怎么能不兴奋。

    “我们？”轩轶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

    “我们静观其变就好。”少年的话语轻轻：“毕竟我们现在出手的话，或许会有吃力不讨好的元素在里面。”

    叶雅对于轩轶的判断还是信任的，蓝发的公主殿下点了点头，然后抱膝坐在高处，凌乱的发丝在空中飞舞。

    她望着远方，只留给轩轶一个背影。

    少年稍微有一点感慨。

    而正在此时，洛南风也发现了远方的动静，毕竟下达了相应的指令，有三分之二驻守在这个如同火山口一样高耸的盆地中的族人纷纷跳出来向着远方的族人接应而去，给予必要的援助以及指引方向。

    轩轶看的目不转睛。

    经过之前的和源兽战斗的经验，如今的轩轶可以说对源兽已经非常的了解了，知道这种怪兽其实攻击方式相对来说比较单一，最强的是顽强的生命力以及高抵抗性，相对来说攻击力不是太高，最有威胁的大概就是能够将敌人污染转化的能力。

    就像杏雨，原本也是顶尖水平的洞玄境，但是沾染上对方那混乱的气息之后，就几乎失去了反抗能力。

    但是相对来说，一旦说对这个注意一点，目前水准的源兽，对于大部队作战的归剑一族没有什么压力。

    尤其是源兽聚团之后会自己互相战斗吞噬，而归剑一族则可以形成有效的战阵和配合。

    这样一比，高下立判。

    而轩轶看得目不转睛的并不是下方的战斗，因为他已经大致猜到了接下来的进展。

    他看得人是叶雅。

    “你不需要回去吗？”轩轶问道。

    “需要啊。”叶雅轻轻回答道。

    “但是需要回去，并不意味着我现在就要回去。”叶雅看着远方，留给轩轶的是个纤瘦的背影。

    叶雅而今已经十七岁了，不再是那个当初因为不希望成为九公主就可以任性出走的少女。

    她已经越来越习惯九公主这个角色，但是并不妨碍她现在依旧以个人的身份跟随着轩轶来到了这里。

    “我这次去遗忘之城，原本就有一个相当空余的空窗期，并且因为遗忘之城的人数限制缘故，我不可能带上大批的守卫。”叶雅轻轻说道，没有回头，看着前方：“所以我只是和三殿下林薇姐姐一起来的，现在三殿下拿回了自己的部分记忆和意识，林薇姐姐又留在遗忘之城，我陪你来守护者之城走一遭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毕竟，我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和你单独在一起了，久到甚至我怀疑我喜欢你差不多都成一个笑话了。”叶雅回头，看着轩轶的表情，轩轶欲言又止。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少女有着水蓝色纯粹的双眸，这是属于千年前那位初代九公主的眼睛，也同样长在叶雅的脸庞之上。

    “我不是什么比较执拗的人，也没有什么非你不嫁的想法。”叶雅笑了笑，笑意在脸上勾勒：“你要知道，九公主不结婚才是惯例，所以我并没有什么非要喜欢别人的使命，如果遇到喜欢的人，那就是幸运，如果遇不到的话，那就是宿命。”

    “你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轩轶隐约有些不安。

    叶雅这番话，甚至有些接近遗言的味道。

    “因为看着这个死去的世界，稍微有点感觉。”叶雅笑了笑：“你看这个世界就没有感触吗？”

    轩轶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是的。”

    “我向你借一样东西。”叶雅看着轩轶，伸出了白净的手掌。

    手掌向上。

    “你想借什么？”轩轶问道。

    “那枚大的世界本源。”叶雅的话语轻轻。

    轩轶点头，从黑铁之戒中取出那枚鹌鹑蛋大小的世界本源，塞在了叶雅的手里面。

    “其实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过如果你不给我的话，我会怎么办？”叶雅握住那枚乳白色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

    “你会怎么办？”轩轶真的很好奇，但是他对于叶雅的要求，真的一点迟疑都没有。

    “我会在这里揍你一顿，然后把你的黑铁之戒抢走。”叶雅微笑：“因为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但是你至少证明，你还是很喜欢我的。”

    “所以说，一个人能在一生中喜欢很多人，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至少我认为是好事，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在喜欢了姐姐之后，还能喜欢我了。”

    这样说着，叶雅站起身来，握着那颗世界本源。

    背后的羽翼伸展开来。

    六条光翼割裂天地。

 第61章 我，九公主

    emmmmmmmm，昨天写了三章，今天顿时有点写不下去了，大概半个小时内补全吧，在写。

    夜寄北的归来，毫无疑问在归剑一族中引起了狂欢，因为正像之前说过的，归剑一族这样的隐族，是天生的就崇拜强者的种族，无论说是筚路蓝缕将这个风雨飘摇的弱小种族一点点扶上最强隐族之列的那些先烈，还是说至今仍然庇佑着整个隐族的洛希族长，一个弱小的种族想要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中生存在下来，那么就必须培养出尊重强者的心态。

    这也是为什么轩轶能够在很短时间内获得归剑一族尊重的原因，因为他确实展示出了值得尊重的实力。

    而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洛南风的血统家世更加优秀，但是所有人都明显更加属意夜寄北，以至于洛南风需要和自己组队来对抗夜寄北的原因。

    而现在，这个号称年轻一代最强的男人回来了。

    而且他似乎已经找到了并且聚拢了至少有三十人的归剑一族队伍，并且后面还引了一支差不多足有四五十只以上的源兽队伍。

    要知道源兽因为会自相残杀的缘故，所以分布还是比较散乱的，而今他们能够聚集起来这么多，肯定是下了一番功夫，甚至轩轶是怀疑这是他们发现了这处据点才会做出的这样的举动。

    这就是夜寄北吗？

    少年在心中轻语。

    “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叶雅同样看着在远方大地上蜿蜒的黑蛇，看着那些正在黑蛇之前如同引诱的老鼠一样蜿蜒行动的归剑一族族人，方才夜寄北似乎在断后的过程中与那些源兽硬拼了一记，气势放出来的能量波动连远方的轩轶都能够感知的清清楚楚。

    而正是那记气息波动，让在这里驻守的归剑一族族人确认了远方来者的身份，然后发出了轻微的骚动。

    虽然说洛南风已经在之前的聚集行动以及营建祭坛的决定中获得了相当多人的支持，但是面对另外一个重量级角色的到来，已经可以遇见的实力大幅增长，这让他们怎么能不兴奋。

    “我们？”轩轶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

    “我们静观其变就好。”少年的话语轻轻：“毕竟我们现在出手的话，或许会有吃力不讨好的元素在里面。”

    叶雅对于轩轶的判断还是信任的，蓝发的公主殿下点了点头，然后抱膝坐在高处，凌乱的发丝在空中飞舞。

    她望着远方，只留给轩轶一个背影。

    少年稍微有一点感慨。

    而正在此时，洛南风也发现了远方的动静，毕竟下达了相应的指令，有三分之二驻守在这个如同火山口一样高耸的盆地中的族人纷纷跳出来向着远方的族人接应而去，给予必要的援助以及指引方向。

    轩轶看的目不转睛。

    经过之前的和源兽战斗的经验，如今的轩轶可以说对源兽已经非常的了解了，知道这种怪兽其实攻击方式相对来说比较单一，最强的是顽强的生命力以及高抵抗性，相对来说攻击力不是太高，最有威胁的大概就是能够将敌人污染转化的能力。

    就像杏雨，原本也是顶尖水平的洞玄境，但是沾染上对方那混乱的气息之后，就几乎失去了反抗能力。

    但是相对来说，一旦说对这个注意一点，目前水准的源兽，对于大部队作战的归剑一族没有什么压力。

    尤其是源兽聚团之后会自己互相战斗吞噬，而归剑一族则可以形成有效的战阵和配合。

    这样一比，高下立判。

    而轩轶看得目不转睛的并不是下方的战斗，因为他已经大致猜到了接下来的进展。

    他看得人是叶雅。

    “你不需要回去吗？”轩轶问道。

    “需要啊。”叶雅轻轻回答道。

    “但是需要回去，并不意味着我现在就要回去。”叶雅看着远方，留给轩轶的是个纤瘦的背影。

    叶雅而今已经十七岁了，不再是那个当初因为不希望成为九公主就可以任性出走的少女。

    她已经越来越习惯九公主这个角色，但是并不妨碍她现在依旧以个人的身份跟随着轩轶来到了这里。

    “我这次去遗忘之城，原本就有一个相当空余的空窗期，并且因为遗忘之城的人数限制缘故，我不可能带上大批的守卫。”叶雅轻轻说道，没有回头，看着前方：“所以我只是和三殿下林薇姐姐一起来的，现在三殿下拿回了自己的部分记忆和意识，林薇姐姐又留在遗忘之城，我陪你来守护者之城走一遭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毕竟，我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和你单独在一起了，久到甚至我怀疑我喜欢你差不多都成一个笑话了。”叶雅回头，看着轩轶的表情，轩轶欲言又止。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少女有着水蓝色纯粹的双眸，这是属于千年前那位初代九公主的眼睛，也同样长在叶雅的脸庞之上。

    “我不是什么比较执拗的人，也没有什么非你不嫁的想法。”叶雅笑了笑，笑意在脸上勾勒：“你要知道，九公主不结婚才是惯例，所以我并没有什么非要喜欢别人的使命，如果遇到喜欢的人，那就是幸运，如果遇不到的话，那就是宿命。”

    “你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轩轶隐约有些不安。

    叶雅这番话，甚至有些接近遗言的味道。

    “因为看着这个死去的世界，稍微有点感觉。”叶雅笑了笑：“你看这个世界就没有感触吗？”

    轩轶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是的。”

    “我向你借一样东西。”叶雅看着轩轶，伸出了白净的手掌。

    手掌向上。

    “你想借什么？”轩轶问道。

    “那枚大的世界本源。”叶雅的话语轻轻。

    轩轶点头，从黑铁之戒中取出那枚鹌鹑蛋大小的世界本源，塞在了叶雅的手里面。

    “其实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过如果你不给我的话，我会怎么办？”叶雅握住那枚乳白色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

    “你会怎么办？”轩轶真的很好奇，但是他对于叶雅的要求，真的一点迟疑都没有。

    “我会在这里揍你一顿，然后把你的黑铁之戒抢走。”叶雅微笑：“因为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但是你至少证明，你还是很喜欢我的。”

    “所以说，一个人能在一生中喜欢很多人，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至少我认为是好事，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在喜欢了姐姐之后，还能喜欢我了。”

    这样说着，叶雅站起身来，握着那颗世界本源。

    背后的羽翼伸展开来。

    六条光翼割裂天地。

 第62章 魂兮归来

    叶雅的体态纤薄而娇小。

    当三对光翼收回青之翼内之后，少女一点都没有方才在源兽群中大杀四方，所入皆如无人之境的大气豪迈，表情也平静温婉了许多。

    方才的战斗，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点污垢和鲜血，因为那些源兽根本就连她的边都擦不到。

    我，九公主。

    叶雅的回答掷地有声。

    “就是那位九公主的九公主？”夜寄北认真问道。

    虽然说归剑一族几乎不问世事，但是说九公主叶青事实上在隐族中，也是非常闻名的存在，毕竟她的很多故事事实上只在隐族之中流传。

    三皇七隐一学院，三帝三圣一公主。

    那个一公主，指的就是九公主叶青。

    “是的。”叶雅轻轻点了点头。

    “我是九公主。”少女重复了方才的话语。

    ……

    ……

    千年之后，归剑一族再闻九公主之名。

    并且不仅仅是耳闻，更是眼见。

    轩轶站在盆地的高处，洛南风和他并肩而战，看着远方回来的队伍。

    由于叶雅的突然爆发，给所有人省去了慢慢磨去这规模庞大的源兽的功夫，所以在归来的队伍中，每个人都自觉地站在了叶雅的深厚，让这位凡间的九公主走在了归剑一族的最前。

    因为这依旧是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那就是归剑一族是崇尚强者的种族，之前轩轶能够夺得他们的尊敬，就是轩轶展现出来了毋庸置疑的力量。

    但是轩轶展现出来的实力虽然强，强到之前归剑一族的任何一人都不敢站出来说自己要比轩轶更强。

    但是他们至少可以安慰自己，他们还有夜寄北。

    这也是在高处看到夜寄北拉着一大堆源兽，并且还带着几个小队一起归来的时候，那些因为轩轶的缘故已经很是憋屈的归剑一族族人才会那么的兴奋。

    可是紧接着，叶雅的表现就让他们那仅存的兴奋荡然无存。

    因为这个蓝发的十七岁少女，展现出来的是真正碾压所有人并且可以把他们压在地上摩擦的实力。

    那样在源兽群中风驰电掣纵横捭阖的力量，谈笑间将所有的源兽都会为燃烧的灰烬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虽然说对于这些拥有圣人的族群来说并不罕见，但是那都是最年老的长者才有资格踏足的境界，可是这样的境界却被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这边任何人年轻都要小的少女达到。

    以及他们都知道这个残破世界的规则，知道实力过强的存在是无法进入这个世界的，这样会激起这个世界极度的敌意，从而遭遇或者发生许多可怕的事情。

    可是叶雅能够保持如此巨大的力量，但是却可以在这个世界安然无恙，这样的存在，更让他们惊讶并且尊崇。

    毕竟在此时与外界交通断绝，又遭遇到这样源兽变故之后的归剑一族，是多么需要一个强有力足够镇压所有人的强悍存在，来作为那中流砥柱。

    否则的话他们也不需要取消原本的规则限制，试图通过抱团取暖来在这个变化的世界取得一些相对来说有些微不足道的优势。

    “这就是九公主啊。”洛南风看着那个安安静静走过来的叶雅，所有的归剑一族族人都跟随在她的身后，似乎这简简单单的一战，叶雅便已经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千年前的那位九公主，是不是和眼前的这位有什么相似之处？”轩轶轻轻问道。

    “我又没有见过千年前的那位，我又怎么知道。”洛南风淡淡说道。

    “但是我们都听说过，当初那位九公主曾经来到守护者之城的城外，请求我们为天下苍生而战，但是最终被族长大人拒绝了。”

    “族长给她的回复是，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尚且一地不能守，又何谓天下。”

    “在这之后，那位九公主拉开了一面金色的长弓，一剑便轰破了我们的一边城墙，然后转身离开。”

    “那是我们历史上关于那位九公主唯一的记载。”

    洛南风说着她所知道的九公主。

    轩轶有点陷入沉默，是的，如果用时间推算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叶青应该是死前最强的形态，大概是在圣湖外那场三皇之战结束之后，收拢残兵败将困守兰蓝城的九公主抱着最后的希望来到这里，想请素来与世无争的归剑一族参战，给这个已经被天武帝肆虐地几乎没有抵抗之力的世界一点希望。

    但是洛希选择了拒绝，从洛希的角度，轩轶很清楚当时为什么他会拒绝，这是因为隐族不干涉尘世的律令，也是因为归剑一族创建的根基就在于守护一城，而从来没有想过要胸怀天下。

    况且，外面洪水滔天，又与归剑一族何干。

    所以那位九公主当时拉弓射箭，一箭便轰穿了归剑一族的城墙，转身离开。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当时那位公主殿下的心境，轩轶也能够隐约觉察到。

    那种放眼世界都孤立无援，自己面对的可能是这个世界曾经面对的最危险的敌人，他刚刚轻而易举地摧毁了这个世界所组建出来的最强联军，阵斩了两个皇帝和一个号称军神的元帅，放眼天下，这个世界再没有一合之敌。

    只有自己这个孤零零的女孩。

    如果轩轶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时候的九公主叶青，刚刚二十二岁。

    距离她生命的尽头，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而她最终就用这两年多的时间，告诉这个世界，当一个人被逼到极限之后，所能够迸发出来的强大力量。

    那个时候的叶青，尊重洛希的选择，但是也同样不选择隐藏自己心中的愤怒。

    而千年之后，叶雅站在归剑一族的战场中，展开了六条各色的光翼，横扫大地如同秋风卷落叶。

    她代替了当初的先祖，完成了她没有做到的事情。

    因为她不选择放弃。

    想到这里，轩轶长长叹了口气：“我们，大概终于要拥有一个真正的九公主了。”

    经过了漫长的旅途，那个曾经任性又骄傲，偏执又温暖的少女，终于逐渐长成了所有人希望她长成的模样。

    当初的叶雅，是不是有点害怕自己成为现在的自己，所以才会想要逃避离开？

    但是至少现在，她选择了拥抱自己的使命，像一个真正的九公主那样。

    少女的蓝发在空中飘扬。

    “我去，接一下他。”轩轶这样说道，然后纵身跳下了悬崖。

 第63章 路有歧途

    叶雅其实走得并不快。

    因为她全身都在剧痛，那种深入骨髓的剧痛，千叶流碧流转出清澈的青光，在少女的身体上环绕，和青之翼一起修复着叶雅的身体。

    恒天之阵对于使用者的负担极大，况且还是叶雅第一次尝试这样打的输出功率，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叶雅甚至怀疑方才她所到达的极限其实已经接近了那虚无缥缈的太微境。

    也只有那强横无匹的太微境，才能够将那些源兽如同蝼蚁一样碾碎。

    但是叶雅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这个世界并不是公平的，但是恒天之阵却真的很公平。

    你从它那里获得多少，就需要再支付出来多少。

    就好像当初的叶青，是她草创了恒天之阵，并制造了以恒天之阵为基础的青之翼，并且最终在二十四岁那年便走到了自己的寿命的尽头。

    叶雅不知道自己接近下来究竟还能够活多久，但是她相信自己至少应该比那个叶青能够活的更久一点。

    虽然说当使用青之翼和恒天之阵越久，这个少女就越来越能够理解当初那位公主殿下的所作所为。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毕竟自己就算什么也不做，那些归剑一族还是能够慢慢地把这些源兽给消化干净，毕竟它们会会自相残杀，其理智也非常地低，基本上依靠本能和蛮力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野兽。

    但是叶雅还是这样做了，大概是因为这两天所吸收的世界本源对她有着特殊的裨益，也或许这个世界给了她更多的感悟，也或许是单纯因为生了轩轶的气，所以在心境上有了稍微的变化。

    有些时候，理由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结果本身。

    而这次的结果就是，叶雅一举在恒天之阵这条道路上再向前进了一步，几乎超越了过往的任何一位九公主在十七岁所取得的成就，只稍稍逊色于那位初代半筹。

    结果就是叶雅借助那颗大粒世界本源的帮助，完成了一番酣畅淋漓的屠杀，仅仅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就解决了所有被勾引过来的源兽，并且还能抓住那个之前很拽的夜寄北，在面前大大地刷了一波存在感。

    而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叶雅现在走回去的时候，感觉全身的每一根骨骼都在碎裂一样地剧痛，但是她依然要向前走下去，因为所有人都看着她。

    以及虽然叶雅在地上走得很慢，但是所有人都自觉地跟在少女的身后，叶雅走得慢，他们就走得更慢，包括夜寄北在内。

    正在这个时候，叶雅突然觉察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正看到一道红色的光芒在天空中划出轨迹，然后降落在自己的面前。

    “我没有想过，你是这么逞强的人。”轩轶收敛火焰的双翼，在少女的面前说道。

    “所以说一直都只能让你来逞强吗？”叶雅抬头说道。

    然后低头向前走了一步。

    可是这一步并没有迈出来，她就感觉全身一轻，竟然是被轩轶给拦腰抱在了怀中。

    轩轶个子高高的，而叶雅个子则非常的娇小。

    叶雅在轩轶的怀中挣扎，口中说着放我下来。

    哪怕说轩轶的怀中非常的温暖，那无所不在的火焰正在一点点给叶雅全身剧痛的身体疗伤，和千叶流碧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但是叶雅依然要拒绝。

    “我也经常这样抱妖妖的，但是很少这样抱过你。”轩轶这样说着，并没有因为叶雅的抗议就把她从怀中放下来。

    毕竟轩轶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他在一眼之下就觉察到了叶雅此时所承担的痛苦。

    “我不要你管！”叶雅听到妖妖这个名字，轻轻咬了咬嘴唇：“你知道吗？你这个时候越是多情，将来就会越加的让我们痛苦。”

    “这并不是自作多情，如果你不想让抱着，那么我就换成背着你。”轩轶在暗红色的大地上脚步轻快。

    他还是没有将叶雅放下，七夕紫蓂气息构成的虚幻触手，正在细心地调理着叶雅其实已经状态糟糕的身体。

    “事实上我想，如果当初的那位葛生有我一半的医术，那么我想叶青就不会死的那么早。”轩轶继续笑道。

    葛生就是初代侠，九公主的未婚夫。

    叶雅放弃了挣扎，一方面是因为轩轶的怀中真的很温暖，以及自己走在路上走了那么久，真的全身都很疼，疼到几乎坚持不下来。

    虽然说少女已经做好了独自走下去的准备，但是轩轶这样主动过来将自己抱在怀中，并且这样细心地修复自己的身体，这份温暖和柔软，叶雅想了想，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割舍不下。

    但是她还是仰起头，看着轩轶望向前方的脸。

    从下方看去，少年的面容依然棱角分明，一丝不苟。

    这个少年，从小就是被作为兵器和机械培养，所以即使到现在，依然抹不掉那些曾经的印痕。

    但是叶雅却莫名地感到很亲切。

    “你要知道。”叶雅轻轻说道，她全身都很温暖，那些难以忍受的伤痛在轩轶的火焰和那些奇特的虚幻触手的帮助下，已经奇异地镇痛，叶雅突然有点相信，如果当初葛生有轩轶一半的医术，那么叶青虽然可能还是会死，但是并不会那么早的英年早逝。

    “你不可能陪着两个女孩把她们送到她们想去的地方。”

    “毕竟，我们的目的地并不是完全相同。”

    “我们只是偶尔同路，但是更多的时候，我们前往不同的目的地。”

    轩轶低下头去，看着这位公主殿下有些素白的嘴唇，以及她那双清澈明亮如同海洋的水蓝色眼睛。

    “我知道。”

    “但是这并不妨碍，这在我和你同路的时候，可以扶你走过一程。”

    “就好像你从来不介意，我在和妖妖同路的时候，选择抱着她不顾一切地走过那样。”

    “因为这并不需要做出选择，当你们需要帮忙的时候，我希望可以在你们身边。”

    “哪怕无关喜欢，但是至少，你们都是我所喜欢在乎的人。”

    前一个喜欢和后一个喜欢的含义，并不一样。

    “好吧。”叶雅点了点头，在轩轶的怀中蜷缩了起来。

    像是睡去的雏鸟。

 第64章 夜寄北的选择

    叶雅在轩轶的怀中，少年抱着她向前走去。

    所有人都知道他两个人是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同伴，所以也感觉理所当然。

    叶雅就像婴儿一样蜷缩着身体，也好像是在巢中的雏鸟，她在少年的怀抱中恢复着力气，最终抬起头来看着轩轶的脸，手伸了起来，在轩轶的脸颊处勾勒，从鼻尖一路下滑到嘴唇。

    “其实我想，如果是平常时候。”叶雅在路远怀中轻轻说道。

    “我现在可能已经有点忍不住要吻你了。”

    “但是现在。”

    “我不接受。”九公主殿下轻轻说道，话语坚定。

    哪怕她还在少年的怀中。

    ……

    ……

    这条路并不长，尤其是轩轶走得再慢，也比之前的叶雅走得快的多。

    况且轩轶走的一点都不慢，即使是那如同悬崖一样的峭壁，少年也可以如履平地。

    所以便向上，轩轶已经重新站回来了洛南风的面前，洛南风看着轩轶怀中的少女，叶雅已经睡着了。

    “她怎么样了？”洛南风问道，方才她和轩轶都在空中看到了叶雅的无敌之姿。

    甚至某种意义上，如果叶雅想要的话，她能够轻松将现场的所有人不费吹灰之力地屠戮殆尽。

    所以说现在叶雅的状况依然至关重要。

    “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她有点累了。”轩轶实话实说道。

    毕竟叶雅真的只是有点累了，即使身体有些损伤，但是这在轩轶手下，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那就好。”洛南风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轩轶的身后：“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一个阴沉的男声静静响起，只是听着就让人感觉有些许的阴冷。

    轩轶回过头去，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个深邃的黑色眼睛，轩轶曾经在那个神庙中与对方见过一面，但是此时，给轩轶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因为对方并没有最初的那种毫不掩饰的敌意。

    “这个女孩，是你的什么人？”夜寄北看着轩轶问道，男子的面容坚硬冷毅，只是看着，就能给人很强的安全感。

    “她是我的朋友，最好的那一种朋友。”轩轶回答道，同时紧紧盯着对方。

    他现在基本已经确认，夜寄北就是昨夜曾经站在路灯上试图阻止自己进入这个残破世界的人：“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要表达感谢。”夜寄北笑了笑，笑容意外地并不阴鸷，而是带着某种的释然：“你的朋友帮了我们天大的忙，我为曾经对你的不信任感到抱歉。”

    这个号称归剑一族年青一代最强的男人，比轩轶以为的最有礼貌的姿态还要礼貌十个百分点。

    这让轩轶真的感觉很意外。

    所以轩轶不由回头看向洛南风：“我可以相信他吗？”

    洛南风是这次试炼夜寄北的最直接竞争对手，也是轩轶最大的盟友，所以这种事情上，只有洛南风值得信任。

    毕竟对于夜寄北的了解，洛南风比他要多出很多。

    “如果你选择不相信的话，我不会做出阻拦，但是夜寄北他只是一个比较纯粹的人，他对我不是那么信任罢了。”洛南风笑了笑说道：“当这个残破之地的情况改变，我决定不遵循传统的竞争规则的时候，我和洛南风之间已经没有了本质的矛盾。”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洛南风补充了一句。

    “你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只可惜实在太弱了。”夜寄北看着洛南风淡淡说道，那个话语平静道近乎理所当然的地步，轩轶很好奇洛南风没有当场炸毛，毕竟这种侮辱是有点严重。

    “对啊，如果我要再强一点的话，就没有你的什么事儿了。”洛南风不以为意，笑着说道。

    她果然对夜寄北很是熟悉。

    而轩轶则终于正视着夜寄北，看着对方黑色的眼眸，怀里还抱着沉睡中的叶雅。

    虽然轩轶相信，只要自己现在叫醒叶雅，叶雅依然可以把对方按在地上胖揍一顿，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以内，也同样依靠拳头才能够印证真理。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轩轶并不想叫醒沉睡中的少女。

    毕竟她已经很累了。

    “我只是单纯地表示感谢，因为我曾经对你不是那么信任，但是我之前已经了解了很多的事情，我应该感谢你和你的朋友对我的族群所做的一切。”夜寄北继续说道：“我并没有继续对你的敌意的想法，因为此时此地，只有继续团结在一起，才有机会对抗我们面前的困难和黑暗。”

    轩轶点了点头，看向夜寄北：“那么接下来，这个团队是谁来做主呢？”

    夜寄北点了点头，看了洛南风一眼。“我希望你们能够支持我。”

    事实上，原本洛南风能够勉强维持住她的团队的秩序，但是现在夜寄北也带回来了几十个人之后，轩轶这边的态度就尤为重要了。

    如果说之前轩轶一个人的态度还没有那么重要，但是现在加上已经在所有人面前大发神威过的叶雅，那么分量就瞬间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轩轶和叶雅能够支持夜寄北的话，那么夜寄北就可以毫无阻碍地获得对接下来团队的指挥权。

    “如果我选择不支持呢？”轩轶笑着问：“你会怎么做？向我挑战？还是说干脆分裂？”

    夜寄北摇了摇头：“我只是相信最好的人更应该做更适合他的工作，我也一直坚信我是那个最适合的人，不过如果你认为洛南风更适合，那么我会选择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暂时选择服从。”

    这个男人没有经过一瞬间的思考。

    这个时候轩轶很想把叶雅叫起来。

    并不是让她战斗，而是让叶雅用她的完美推理搞清楚这个夜寄北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轩轶比较倾向于是真话。

    至于说对于轩轶自己而言，他自己的判断是夜寄北没有必要说谎，况且这还是当着洛南风的面。

    或许这就是归剑一族的风格，因为生存的缘故，所以他们并不喜欢阴谋与诡计，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正如同之前洛希拒绝九公主的请求一样。

    他认为不值得出去，那么就选择了拒绝。

    非常清楚，并且干净明了。

    “那我就选择洛南风，因为我更相信她，她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轩轶如是说道。

    “以及她不需要能打，因为我这边还有一位最能打的九公主。”

 第65章 祭坛的建成

    （在写在写在写，请稍等。）

    第64章夜寄北的选择

    叶雅在轩轶的怀中，少年抱着她向前走去。

    所有人都知道他两个人是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同伴，所以也感觉理所当然。

    叶雅就像婴儿一样蜷缩着身体，也好像是在巢中的雏鸟，她在少年的怀抱中恢复着力气，最终抬起头来看着轩轶的脸，手伸了起来，在轩轶的脸颊处勾勒，从鼻尖一路下滑到嘴唇。

    “其实我想，如果是平常时候。”叶雅在路远怀中轻轻说道。

    “我现在可能已经有点忍不住要吻你了。”

    “但是现在。”

    “我不接受。”九公主殿下轻轻说道，话语坚定。

    哪怕她还在少年的怀中。

    ……

    ……

    这条路并不长，尤其是轩轶走得再慢，也比之前的叶雅走得快的多。

    况且轩轶走的一点都不慢，即使是那如同悬崖一样的峭壁，少年也可以如履平地。

    所以便向上，轩轶已经重新站回来了洛南风的面前，洛南风看着轩轶怀中的少女，叶雅已经睡着了。

    “她怎么样了？”洛南风问道，方才她和轩轶都在空中看到了叶雅的无敌之姿。

    甚至某种意义上，如果叶雅想要的话，她能够轻松将现场的所有人不费吹灰之力地屠戮殆尽。

    所以说现在叶雅的状况依然至关重要。

    “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她有点累了。”轩轶实话实说道。

    毕竟叶雅真的只是有点累了，即使身体有些损伤，但是这在轩轶手下，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那就好。”洛南风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轩轶的身后：“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一个阴沉的男声静静响起，只是听着就让人感觉有些许的阴冷。

    轩轶回过头去，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个深邃的黑色眼睛，轩轶曾经在那个神庙中与对方见过一面，但是此时，给轩轶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因为对方并没有最初的那种毫不掩饰的敌意。

    “这个女孩，是你的什么人？”夜寄北看着轩轶问道，男子的面容坚硬冷毅，只是看着，就能给人很强的安全感。

    “她是我的朋友，最好的那一种朋友。”轩轶回答道，同时紧紧盯着对方。

    他现在基本已经确认，夜寄北就是昨夜曾经站在路灯上试图阻止自己进入这个残破世界的人：“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要表达感谢。”夜寄北笑了笑，笑容意外地并不阴鸷，而是带着某种的释然：“你的朋友帮了我们天大的忙，我为曾经对你的不信任感到抱歉。”

    这个号称归剑一族年青一代最强的男人，比轩轶以为的最有礼貌的姿态还要礼貌十个百分点。

    这让轩轶真的感觉很意外。

    所以轩轶不由回头看向洛南风：“我可以相信他吗？”

    洛南风是这次试炼夜寄北的最直接竞争对手，也是轩轶最大的盟友，所以这种事情上，只有洛南风值得信任。

    毕竟对于夜寄北的了解，洛南风比他要多出很多。

    “如果你选择不相信的话，我不会做出阻拦，但是夜寄北他只是一个比较纯粹的人，他对我不是那么信任罢了。”洛南风笑了笑说道：“当这个残破之地的情况改变，我决定不遵循传统的竞争规则的时候，我和洛南风之间已经没有了本质的矛盾。”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洛南风补充了一句。

    “你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只可惜实在太弱了。”夜寄北看着洛南风淡淡说道，那个话语平静道近乎理所当然的地步，轩轶很好奇洛南风没有当场炸毛，毕竟这种侮辱是有点严重。

    “对啊，如果我要再强一点的话，就没有你的什么事儿了。”洛南风不以为意，笑着说道。

    她果然对夜寄北很是熟悉。

    而轩轶则终于正视着夜寄北，看着对方黑色的眼眸，怀里还抱着沉睡中的叶雅。

    虽然轩轶相信，只要自己现在叫醒叶雅，叶雅依然可以把对方按在地上胖揍一顿，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以内，也同样依靠拳头才能够印证真理。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轩轶并不想叫醒沉睡中的少女。

    毕竟她已经很累了。

    “我只是单纯地表示感谢，因为我曾经对你不是那么信任，但是我之前已经了解了很多的事情，我应该感谢你和你的朋友对我的族群所做的一切。”夜寄北继续说道：“我并没有继续对你的敌意的想法，因为此时此地，只有继续团结在一起，才有机会对抗我们面前的困难和黑暗。”

    轩轶点了点头，看向夜寄北：“那么接下来，这个团队是谁来做主呢？”

    夜寄北点了点头，看了洛南风一眼。“我希望你们能够支持我。”

    事实上，原本洛南风能够勉强维持住她的团队的秩序，但是现在夜寄北也带回来了几十个人之后，轩轶这边的态度就尤为重要了。

    如果说之前轩轶一个人的态度还没有那么重要，但是现在加上已经在所有人面前大发神威过的叶雅，那么分量就瞬间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轩轶和叶雅能够支持夜寄北的话，那么夜寄北就可以毫无阻碍地获得对接下来团队的指挥权。

    “如果我选择不支持呢？”轩轶笑着问：“你会怎么做？向我挑战？还是说干脆分裂？”

    夜寄北摇了摇头：“我只是相信最好的人更应该做更适合他的工作，我也一直坚信我是那个最适合的人，不过如果你认为洛南风更适合，那么我会选择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暂时选择服从。”

    这个男人没有经过一瞬间的思考。

    这个时候轩轶很想把叶雅叫起来。

    并不是让她战斗，而是让叶雅用她的完美推理搞清楚这个夜寄北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轩轶比较倾向于是真话。

    至于说对于轩轶自己而言，他自己的判断是夜寄北没有必要说谎，况且这还是当着洛南风的面。

    或许这就是归剑一族的风格，因为生存的缘故，所以他们并不喜欢阴谋与诡计，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正如同之前洛希拒绝九公主的请求一样。

    他认为不值得出去，那么就选择了拒绝。

    非常清楚，并且干净明了。

    “那我就选择洛南风，因为我更相信她，她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轩轶如是说道。

    “以及她不需要能打，因为我这边还有一位最能打的九公主。”

 第66章 穿梭时空与世界

    暗红色的天空下，两个人坐在山峰的高处，这里已经是附近最高的地方了，低头就可以看到不远处已经逐渐搭建成型的祭坛。

    这个祭坛通体白色，用了不少珍贵的石料，甚至说有很多应该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似乎说在进入这个残破世界之前，祭坛的石料就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这些充满着灵性的材料，可以最好地贯通那些流动的世界本源之力，从而让两个世界联通。

    而现在，很明显下面的人正在调试，不过这和轩轶关系不大。

    因为他真的什么都不懂，而且对方也没有让他懂的意思。

    因为秘密，在任何地方都应该是秘密才对。

    而眼前，少女的白色长裙在风中微微被吹起，叶雅的容颜如安静的蓝莲花。

    蓝色的花瓣是少女的长发，叶雅看着轩轶，话语轻轻。

    她说自己现在似乎可以不喜欢轩轶了。

    轩轶原本自己不会失落，甚至还会有些解脱。

    不过当叶雅真的这样说的时候，暗中失落感还是在心底升起，让轩轶不由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你看，我说过，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伴随着成长。”

    轩轶的成长就是在姐姐死去的那一刻完成。

    叶雅的成长，就是她可以终于平静地说自己可以不喜欢轩轶那一刻。

    当初想象的时候感觉会撕心裂肺刻骨铭心。

    但是现在叶雅真的很平静，平静地就像是布满了白色云彩的天空。

    “对啊，似乎就在一瞬间就成长了。”叶雅点了点头，少女的眼中不再有迷茫，而是变得更加的清澈透亮。

    “但是，我必须要说的是，我只是说我可以不喜欢你了。”

    “可至少现在，我还是喜欢你的。”

    叶雅用了一个相当绕口的表述，但是轩轶听得懂。

    因为生命的意义有很多，如果把生命的所有意义都压在对某一个人的喜欢上，这就真的显得愚蠢和没有必要。

    叶雅曾经感觉自己没有办法不喜欢轩轶，因为轩轶是她情窦初开只有喜欢的第一个人，喜欢了这么久，现在还是很喜欢很喜欢。

    虽然说不至于把轩轶看做生命的全部意义，但是毫无疑问，叶雅非常非常希望能够和轩轶在一起，然后是永远永远在一起。

    可是这一瞬间，叶雅突然感觉，如果未来的某一天，就算两个人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在一起的话，并不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着许多比谈恋爱更加重要的事情。

    而不是“你失去的只是一双腿，而她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这种奇异的情感。

    “嗯。”轩轶回答了一声，然后叶雅指了指轩轶的身后：“看。”

    公主殿下如是说道。

    轩轶回头，看到一个白色光柱在祭坛的顶端冲天而起，这个白色光柱足有十来米粗，光柱莹白纯粹，将整个天空的云翳都几乎撕碎了，暗红色的天幕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成功了？”轩轶问道。

    “我不知道，问我又没有什么用。”叶雅耸了耸肩。

    今天的这番顿悟之后，少女的风度整个就有点不一样了，如果说之前叶雅还有那种有些畏首畏尾不够果断的意味，但是现在的少女，就是完全那种雷厉风行的公主殿下。

    “我们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样说着，叶雅的背后伸出六条只有两米来长的超迷你光翼，足尖轻点，叶雅便从空中跳了下去。

    轩轶看着叶雅的背影，稍微有点失神。

    在深色的天幕下，在那道接天的巨大光柱旁边，少女轻飘飘地落下，就好像是某种美丽到极致的蝴蝶。

    “每个九公主都是成长的潜力股啊。”轩二在少年的心中静静说道：“就好像叶青一样，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她竟然能够绽放出来那样的美丽。”

    轩轶没有说话。

    他只是向前踏出一步，红色的火焰之翼张开，跟在了叶雅的后面。

    ……

    ……

    当轩轶下去的时候，祭坛周围已经站了不少的人。

    但是真正站在祭坛前面的人只有两个。

    洛南风，还有已经将光翼收回背部的叶雅。

    洛南风在祭坛前，是因为之前已经确定了洛南风作为这次归剑一族的领导者，而洛南风同时又掌握着全套的祭坛修建和操纵方法，此时自然是舍她其谁。

    但是叶雅也在那里，就有很多的商榷了。

    不过轩轶能够理解的原因就是，现在的叶雅，毫无疑问是当前所有人中最强的，就像是这个祭坛所使用的世界本源，就算说不是全部，但是至少有九成以上，都是叶雅亲手杀死夺得的，作为这次任务的最大功臣，叶雅当然能够占据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而轩轶自己想了想，又看了看那个静静站在人群中履行自己责任的夜寄北，最终没有挪动脚步，站在前面。

    因为他其实只要围观就可以了。

    而这个时候，叶雅回头看了看乖乖站在外围的轩轶，小步跑过来将轩轶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开始吧。”叶雅说道。

    洛南风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周围人当然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叶雅和轩轶是一起的，而少女则是眼前祭坛的最大功臣。

    “穿梭岁月阴影，连接时空的罅隙。”洛南风低声细细祈祷道：“我需要你的回应，来自那最遥远的呼唤。”

    随着洛南风的祈祷声，原本乳白色的光柱颜色也有了微妙的变化，随后有细细的电流在整个光柱中回荡，一层层光华重叠而悠远。

    轩轶看着自己头顶上的光柱，只觉得目光只要望向那里就整个被吸住了，再也无法转移。

    少年最终几乎是强迫着自己才移开了目光，并且相信洛南风所建造的这个祭坛当真不凡。

    怪不得是归剑一族秘而不宣并且建造材料如此精细的祭坛。

    而在下一瞬间，仿佛整个时空都静止一般，连原本因为那细小电流的出现而有些颤动的光柱也稳定了下来。

    一个平和温润的男声从祭坛中响起。

    “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是洛希族长。

 第67章 世界最后的挣扎

    今天状态不好，太困了，明天早上更新这一章吧。

    最近的剧情，真的很不好写，自己写的也没啥激情，只能继续努力了。

    第66章穿梭时空与世界

    暗红色的天空下，两个人坐在山峰的高处，这里已经是附近最高的地方了，低头就可以看到不远处已经逐渐搭建成型的祭坛。

    这个祭坛通体白色，用了不少珍贵的石料，甚至说有很多应该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似乎说在进入这个残破世界之前，祭坛的石料就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这些充满着灵性的材料，可以最好地贯通那些流动的世界本源之力，从而让两个世界联通。

    而现在，很明显下面的人正在调试，不过这和轩轶关系不大。

    因为他真的什么都不懂，而且对方也没有让他懂的意思。

    因为秘密，在任何地方都应该是秘密才对。

    而眼前，少女的白色长裙在风中微微被吹起，叶雅的容颜如安静的蓝莲花。

    蓝色的花瓣是少女的长发，叶雅看着轩轶，话语轻轻。

    她说自己现在似乎可以不喜欢轩轶了。

    轩轶原本自己不会失落，甚至还会有些解脱。

    不过当叶雅真的这样说的时候，暗中失落感还是在心底升起，让轩轶不由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你看，我说过，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伴随着成长。”

    轩轶的成长就是在姐姐死去的那一刻完成。

    叶雅的成长，就是她可以终于平静地说自己可以不喜欢轩轶那一刻。

    当初想象的时候感觉会撕心裂肺刻骨铭心。

    但是现在叶雅真的很平静，平静地就像是布满了白色云彩的天空。

    “对啊，似乎就在一瞬间就成长了。”叶雅点了点头，少女的眼中不再有迷茫，而是变得更加的清澈透亮。

    “但是，我必须要说的是，我只是说我可以不喜欢你了。”

    “可至少现在，我还是喜欢你的。”

    叶雅用了一个相当绕口的表述，但是轩轶听得懂。

    因为生命的意义有很多，如果把生命的所有意义都压在对某一个人的喜欢上，这就真的显得愚蠢和没有必要。

    叶雅曾经感觉自己没有办法不喜欢轩轶，因为轩轶是她情窦初开只有喜欢的第一个人，喜欢了这么久，现在还是很喜欢很喜欢。

    虽然说不至于把轩轶看做生命的全部意义，但是毫无疑问，叶雅非常非常希望能够和轩轶在一起，然后是永远永远在一起。

    可是这一瞬间，叶雅突然感觉，如果未来的某一天，就算两个人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在一起的话，并不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着许多比谈恋爱更加重要的事情。

    而不是“你失去的只是一双腿，而她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这种奇异的情感。

    “嗯。”轩轶回答了一声，然后叶雅指了指轩轶的身后：“看。”

    公主殿下如是说道。

    轩轶回头，看到一个白色光柱在祭坛的顶端冲天而起，这个白色光柱足有十来米粗，光柱莹白纯粹，将整个天空的云翳都几乎撕碎了，暗红色的天幕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成功了？”轩轶问道。

    “我不知道，问我又没有什么用。”叶雅耸了耸肩。

    今天的这番顿悟之后，少女的风度整个就有点不一样了，如果说之前叶雅还有那种有些畏首畏尾不够果断的意味，但是现在的少女，就是完全那种雷厉风行的公主殿下。

    “我们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样说着，叶雅的背后伸出六条只有两米来长的超迷你光翼，足尖轻点，叶雅便从空中跳了下去。

    轩轶看着叶雅的背影，稍微有点失神。

    在深色的天幕下，在那道接天的巨大光柱旁边，少女轻飘飘地落下，就好像是某种美丽到极致的蝴蝶。

    “每个九公主都是成长的潜力股啊。”轩二在少年的心中静静说道：“就好像叶青一样，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她竟然能够绽放出来那样的美丽。”

    轩轶没有说话。

    他只是向前踏出一步，红色的火焰之翼张开，跟在了叶雅的后面。

    ……

    ……

    当轩轶下去的时候，祭坛周围已经站了不少的人。

    但是真正站在祭坛前面的人只有两个。

    洛南风，还有已经将光翼收回背部的叶雅。

    洛南风在祭坛前，是因为之前已经确定了洛南风作为这次归剑一族的领导者，而洛南风同时又掌握着全套的祭坛修建和操纵方法，此时自然是舍她其谁。

    但是叶雅也在那里，就有很多的商榷了。

    不过轩轶能够理解的原因就是，现在的叶雅，毫无疑问是当前所有人中最强的，就像是这个祭坛所使用的世界本源，就算说不是全部，但是至少有九成以上，都是叶雅亲手杀死夺得的，作为这次任务的最大功臣，叶雅当然能够占据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而轩轶自己想了想，又看了看那个静静站在人群中履行自己责任的夜寄北，最终没有挪动脚步，站在前面。

    因为他其实只要围观就可以了。

    而这个时候，叶雅回头看了看乖乖站在外围的轩轶，小步跑过来将轩轶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开始吧。”叶雅说道。

    洛南风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周围人当然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叶雅和轩轶是一起的，而少女则是眼前祭坛的最大功臣。

    “穿梭岁月阴影，连接时空的罅隙。”洛南风低声细细祈祷道：“我需要你的回应，来自那最遥远的呼唤。”

    随着洛南风的祈祷声，原本乳白色的光柱颜色也有了微妙的变化，随后有细细的电流在整个光柱中回荡，一层层光华重叠而悠远。

    轩轶看着自己头顶上的光柱，只觉得目光只要望向那里就整个被吸住了，再也无法转移。

    少年最终几乎是强迫着自己才移开了目光，并且相信洛南风所建造的这个祭坛当真不凡。

    怪不得是归剑一族秘而不宣并且建造材料如此精细的祭坛。

    而在下一瞬间，仿佛整个时空都静止一般，连原本因为那细小电流的出现而有些颤动的光柱也稳定了下来。

    一个平和温润的男声从祭坛中响起。

    “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是洛希族长。

 第68章 牧羊人的觉悟

    洛希说杀光它们。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感到任何的违和。

    毕竟，谁都知道洛希这个平和没有架子就好像是普通人一样的形象，并不是真的洛希。

    至少说并不是完全的真的洛希。

    要知道，洛希可是从百族之战时期就领导着归剑一族从混沌中走来，从卑如草芥的奴隶一族成为屹立在诸族之上的最强者，这并不是一个只会微笑的老好人能够完成的功业。

    从洛希当初毫不犹豫就拒绝叶青邀请他带领归剑一族前往尘世参战就可以看出来，无论叶青能够许给他怎样的好处，他其实都不会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东西。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归剑一族的核心利益。

    至于归剑一族的核心利益是什么，以前轩轶不知道，但是此时的轩轶又如何不明白。

    归剑一族的核心利益就是他们拥有的这个独特的世界，如果说夕天是因为夕影就是他的所以对星主的星海计划全无兴趣，那么洛希则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有一个最珍贵最稀有的世界，所以对那些尚待开拓的世界完全不感兴趣。

    而现在当着世界面临即将失去的危险的时候，这位族长大人也毫不犹豫地露出他温情脉脉外表下的冰冷和锐利。

    洛南风颔首：“请族长大人喻示。”

    洛南风当然也希望能够将那些丑陋可怕的源兽全部杀光，这个残破的世界就好像是归剑一族的牧场，而现在牧场的羊竟然敢反噬自己的主人，那么主人当然希望能够把羊全杀了，然后换上新的绵羊，毕竟只要有饲料和牧草，那么高阳这种东西，注定是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但是最大的问题是——现在牧场的主人打不过羊群。

    要知道，归剑一族的牧场并不是区区目前轩轶所看的那些，虽然说现在归剑一族进行试炼的场地就差不多有一百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中等规模国家大小的土地。

    而这个世界的大小，至少在这一百万平方公里的百倍以上。

    这片区域中又有多少这样的吞噬了世界本源的源兽，又在怎样地熔合进化，对此洛南风就一无所知了，正式因为抱着这样的顾虑，所以说在基本判明了形式之后，洛南风才做暂时放弃竞争，集中一切力量构建祭坛和族中联系的打算，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那些羊群的对手，更别说那些羊群中即将进化出能够挑战牧羊人的存在。

    可如今洛希想让洛南风讲这些源兽彻底杀光，那么洛南风当然想知道这位族长大人想要怎么做。

    “我可以透过去一部分的力量。”洛希与洛南风相隔着一个世界，但是话语依然能够清晰地传达，这可是连黑铁之戒的天道网络都无能为力的地方，更能够凸显出来这位族长的强大之处，毕竟那位商业联邦的老妇人只是传说中的半圣，而洛希则是货真价实的圣人。

    “你们取出多余的世界本源，将其放在这座祭坛上，我会对其进行缓慢的附魔，将自己的力量附着在上面，利用被我附魔过得世界本源，你们可以轻易杀死那些你们口中的普通源兽。”

    “但是，我们的人手不够。”洛南风轻声说道。

    其实归剑一族来到这个残破世界的人已经不少了，足有接近两百人，并且境界基本都是在洞玄境以上，可以说归剑一族所有的青年精英都已经来到了这里，如果他们全军覆没，那么归剑一族就会失去整整一代的精锐。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无论是洛南风还是夜寄北，在遭遇到这样的情况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先汇集人手，然后构建祭坛希望可以尽早回归。

    因为只要稍有远见的人，都知道归剑一族无论如何都经受不了这样的损失。

    可是洛希可以付出这样的代价，因为他看得更加长远，他看的是整个族群的未来。

    如果归剑一族真的失去了这个残破的世界，虽然说他们这群老人还在，虽然说归剑一族还有万年的底蕴和收藏，足够在未来千年的时间都保持现在的水准不会跌落。

    但是千年之后呢？

    哪怕俗话说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但是洛希已经一万多岁了，他考虑一下归剑一族千年后的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所以洛希的态度就是，不许一切代价，死守这个残破的世界，哪怕说让里面所有的年轻精锐都葬送在里面，也在所不惜。

    可是即使是这样，人数同样不够。

    因为洛希说的是杀光它们。

    它们有多少？

    几千？还是几万？几十万？

    毕竟世界这么广大，有谁知道这些源兽数量的尽头，以及说它们现在究竟进化到什么形态了？

    这所有人中，恐怕只有轩轶对这些源兽进化形态抱有兴趣，因为他知道那些进化源兽的体内极有可能存在对夕影有治疗效果的异变版世界本源，可以参与到锁天丹的炼制。

    但是除了轩轶之外，又有谁想要和那些已经是洞玄之上半神境界的源兽战斗呢？

    哪怕是轩轶，也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

    那么面对这些动辄总数是在几十万以上的源兽大军，即使这里的人倾巢出动，也不过不到两百人，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即使是有洛希所附魔的世界本源，可以进行更加有效的攻击。

    “你们不需要太多的人，因为你们只需要继续去搜寻世界本源，我已经听说了现在的世界本源就在源兽的体内，这样的话目标更大，也更好搜索不是吗？”

    “当你们继续搜索到九百九十九颗世界本源的时候，我们就会给你们增派援手过去，而一旦说最终收集的总数到达九千九百九十颗，到了那个时候。”洛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无论是轩轶，洛南风还是叶雅，乃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猜测到了那个最不可思议，但是又最期待的可能。

    “是的，到了那个时候。”

    洛希平静说道：“我就会尝试降临这个世界，然后将其彻底清洗一遍。”

    洛希用了清洗这样的字眼。

 第69章 新任务

    尽管说早有准备，但是当洛希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依然在所有人中引起一声低低的惊呼。

    因为之前洛希对轩轶等人讲过，对这些归剑一族的族人来说更不是什么秘密。

    大象不能进洗澡盆中洗澡，即使你能够拥有把大象关进冰箱的三个步骤，但是你首先也需要一个足够容纳大象的洗澡盆，才能够满足先把大象放进浴盆的要求。

    而这个残破世界就是一个小到可怕的浴盆，所以说根本不能够容纳像是洛希这样的庞然大物。

    否则的话，万余年来洛希为什么不再尝试踏足这个拥有无限可能的世界，并且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探知这个世界的秘密，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就派出一定的族人去探查这个残破的世界，在获取世界本源的同时，观察这个世界有什么不一样的变化。

    而现在，则很明显是万年以来的大变局，便是这个浴盆想要改变的时刻。

    而洛希业余聊到了所有人的反应：“你么你很惊讶对吧。”

    洛南风点了点头：“当然惊讶，这里不是族长你们所不能踏足的土地吗？”

    “但那是以前所不能踏足的地方。”洛希平静纠正道：“如果是以前，这个世界依然保持平静的话，我当然会遵从和这个世界所保持的默契，但是现在这个世界在尝试叛离的话，以前的所有规则于是也将重新改变。”

    “毕竟。”洛希顿了顿说道：“无论我是不是这样做，所得到的结果只是一个失去控制的世界或者说一个更加残破濒临死亡的世界，既然两种结果对我而言并没有差别太多，那么当然不介意尝试一下了。”

    “当然，这样的尝试是有代价的，我的目的是为了挽回世界，而不是亲手将它毁灭，所以说需要的限制条件也要多的多。”

    “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你们待在现在所在的地方，暂时还不能够返回，而你们所需要做的，就是集中现在所能够收集到的世界本源，放在祭坛上交给我附魔，附魔之后你们再用这些世界本源作为工具去搜索更多的源兽然后杀死，按照我的估算，我每附魔一颗世界本源，足够你们使用三次，也便是足以杀死三只世界，而这将帮助你们尽快收集到所需要的九百九十九颗世界本源，那个时候族中就会向这个世界派遣你们所需要的更加强大的援军。”

    “而这部分援军，则会帮助你们继续杀戮更多的源兽，收集到更多的世界本源，最终你们将会召唤我的到来。”

    “我会修改部分的世界规则，即使会对这个世界本身造成一定的伤害，但是说由于这个世界已经做好了将要诞生古神的准备，所以说它其实会自己先把澡盆给一点点地扩大，以方便能够让大象进入其中。”洛希平静解释道，这位圣人方才的寥寥数语，已经给所有人划定了他们接下来的任务。

    而这次任务所指向的重点，就是最终在这个世界召唤洛希的到来，而他们将真正见证一个圣人所具有的力量，是不是能够真的将这个世界所有的源兽一网打尽。

    用洛希用过的词语，那就是“清洗”这个世界。

    ……

    ……

    当洛希做完自己最后的安排和布置之后，光柱便暗淡熄灭下来，因为在两个世界间搭建桥梁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所需要的就是要节省每一点能够节约的力量，毕竟接下来洛希还需要将贡献上来的世界本源进行附魔，这同样要消耗祭坛所剩不多的力量。

    而在这个过程中，时间就是毫无疑问的金钱，每个人都想到，如果不是叶雅及时出手，以雷霆之势秒杀了所吸引来的源兽，然后收集到了足够的世界本源，让祭坛可以以几乎最快的速度建立起来和洛希取得联络，那么现在的局势可能就不会像眼前这样拥有这么多的选择了。

    毕竟如果不是叶雅的话，这个祭坛可能会在三天乃至一个星期之后才能够真正建成，而三天或者一个星期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是每个人都想不到，也不想去想的事情。

    因此，所有人看向叶雅的目光都带着更加尊敬的意味，哪怕说叶雅可能是在场的人中年龄最幼小的女孩。

    世界本源的附魔首先需要世界本源，这原本又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不过同样好消息的时候，除了构建祭坛所需要的世界本源之外，其他人一共还留有十来颗的备用，原本这些会被分配成为每个人的修炼资源，但是既然洛希提出了世界本源的这个用途，那么没有人会拒绝——毕竟世界本源的附魔可是代表着你可以用它轻易地杀死三只源兽，收获到三倍于本来数量的世界本源。

    轩轶和叶雅也同样交出了身上原本作为战利品分配的世界本源，与叶雅可以用世界本源温养青之翼帮助自己进阶之外，轩轶虽然对世界本源也有需求，但是他的境界一时又急不来，所以他反而留下来的世界本源一颗没用，此时又全部贡献了出来。

    现在两个人重新坐在了这个盆地的高处，看着脚下熙熙攘攘的人们，乳白色的珍珠已经在光柱中放好，可以看到祭坛上足够密密麻麻堆上成千上万颗世界本源，所以目前只有这零零散散一小堆的十几颗反而有些寒酸，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这些世界本源就是火种一般，凭借这些世界本源，甚至不需要叶雅的猎杀，他们就能够迅速积攒到上百颗乃至于近千颗的世界本源。

    从现在开始，这些源兽才真正变成了羊群，而他们则是执掌生杀大权的猎人。

    “喂。”叶雅看着身下说道，在之前与洛希的面对面对话中，叶雅和轩轶都没有说什么话，即使说洛南风已经强调了两个人的重大作用，但是他俩都感觉自己并没有说话的立场。

    而这番咨询之后，所有人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也不再那么恐惧。

    就算真的诞生古神又如何？所有人都知道，一个新生的古神绝对不会是圣人的对手，否则千年前那位冰湖上的极光与永冬之主也不会被杀死在那里。

    “你感觉，我们是在做正确的事吗？”

    叶雅问轩轶。

 第70章 人为刀俎

    我们是不是在做正确的事。

    这个问题乍一看是一个根本就不需要思考的问题。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在做正确的事情啊。

    这里是归剑一族赖以生存的地方，而现在却被这个丑陋可怕的源兽所占据，因此他们当然有责任有使命来清理这个世界，还这个世界朗朗乾坤。

    但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隐约地感觉不是滋味。

    “那你要看我们是站在哪边的立场了。”路远对叶雅说道，远处的祭坛上，那些原本乳白色的世界本源，现在正在洛希投过来的力量下隐约泛起一层青色的雾气，然后它们把那些青色雾气一点点吸收，这个过程就是附魔。

    “是的，我们现在扮演的就是世界的侵略者角色，掠夺这个世界的资源，让这个世界逐渐陷入枯竭和死亡。”

    “只是不同的大概就是，对于这个残破的世界而言，世界本源这种资源对我们而言是几乎无可替代的瑰宝，对于它而言却是生死攸关的东西，所以最终才会出现这样激烈的矛盾。”

    “它企图自己诞生古神，就好像是机体所产生的抗体那样来消灭我们这些病毒，只是没有想到我们比它想象中的更加强大。”

    轩轶这样回答道。

    是的，这一切如果换一换形式，如果说这个残破世界的住民是有理智有历史的智慧生物，反而说自己这些才是那种贪婪愚昧的源兽，只知道破坏和掠夺，那么自己这边就毫无疑问就成了邪恶的那一方。

    而面对这种明显不敌的形式，自己这边竟然要杀死这里的住民从他们的骨骸中提炼出来资源，然后用这些资源构建祭坛，从中召唤出来更加可怕强大的异族生物，乃至于最终召唤出来他们的魔神，来毁灭这个世界。

    那么谁才是正义的那一方，其实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路远才说，这要看自己的立场在哪里。

    即使是现在，轩轶这边和这些强大的源兽无法进行任何的沟通，当然，这些源兽也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代表，把它们放在一起就会自己进行无谓的厮杀，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说归剑一族乃至于轩轶自己，都不把他们当做可以交流的智慧生物看待。

    不过反过来说，轩轶他们在这些源兽的有限智力中，其实又和真正的魔鬼有什么区别呢？

    “是的，大概就看我们站在哪一边了。”叶雅点了点头，少女的表情稍微有点黯然。

    是的，想要增长见识，大概就需要见过更大的世界。

    如果不是看到这个残破的世界所发生的一切，叶雅可能就不会产生这么多无谓的联想。

    “不过，我们的新世界那边，又是什么情况呢？”叶雅问道。

    叶雅即使贵为九公主，对于新世界那边的事情，其实也并不是真正地了解，毕竟有叶萱这个正牌现任的九公主站在叶雅面前为她遮风挡雨。

    可遮风挡雨的同时，也挡住了叶雅想要看向新世界的眼睛。

    “据说那里又和我们类似的人类。”轩轶说道，少年当星城行走已经是比较久远的事情了，不过在成为奥斯帝国的影子皇子之后，即使少年的重心没有放在新世界这边，但是隐约还是得到了关于新世界的许多情报。

    总体来说，新世纪的开拓行动并没有那么乐观，三大帝国加上诸多隐族的势力，其实并没有开拓同一个新世界，而那些新世界也是事先经过挑选，基本上选择的都是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事实上，在这次星海计划进行的最初，包括叶萱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侵略行动。

    只是相对于自己在这个狭小的世界征战不休，将祸水东引，将这个世界的战争潜力推向其他世界，在无尽的开拓中消耗多余的精力，这是一个魔鬼的主意，同时也是一个无法拒绝的主意。

    所以当初星主在提出这个建议之后，即使是最守序中立的兰叶第九军团，在权衡之后也决定参与这个星辰大海计划，毕竟如果你不置身其中的话，看到别人在外面开拓获得无尽的好处，而你自己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看着自己逐渐被时代所抛弃。

    这是通往未来的船票，即使是叶萱，也不能置身之外，也不得不动心。

    只是当你亲身经历的时候，或许才能够体会到这种介入他人世界的残酷。

    就好像这个残破的世界，原本只是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死亡，但是因为归剑一族发现了这里，在自己摆脱了弱小之后，进而将这个世界作为了他们的禁脔与牧场，放牧羔羊以获得收获，直到那些羔羊们开始奋起反抗，他们才派来更多的人手去镇压。

    “真感谢我们是动手的那一边。”沉默了许久，叶雅轻轻说道。

    “你想通了？”轩轶看着这个少女。

    叶雅是那样善良的人，所以说在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才会感到犹豫和迟疑。

    “在杀人与被杀之间选择，其实真的很难抉择。”叶雅轻轻说道：“但是在入侵与被入侵之间，我宁愿选择入侵。”

    少女叹了口气：“你看，有时候我也会有这样残忍的想法，我们杀死牛羊吃它们肉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过它们的看法。”

    “因为它们不需要看法，无论它们愿意还是不愿意，我们都会吃掉它们，除非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素食主义者，这个世界可能才会安静下来，但是问题是，我们大多数人都吃肉，这说明，在进化过程中，只有那些吃肉的才活了下来。”

    “而我们需要先活下去，然后才有选择权。”

    “你有入侵的选择的时候，才有不入侵的选项，不是吗？”叶雅看着轩轶，如是说道。

    少女想的非常清楚。

    是的，如果你只能待在自己的国度中，等待别人的侵略，那么你还不如选择去侵略别人。

    因为这个时候你才有两个选项，那就是可以不去入侵，或者说，用更加温柔的手段，选择权在自己这边的时候，才是一个愉快的选择机会。

    “是的。”轩轶点了点头。

    “这就是当初叶萱所做出的选择。”

 第71章 狩猎行动

    当获得了那些被洛希透过力量附魔的世界本源之后，包括轩轶叶雅在内的归剑一族小队队长级别的人物都第一时间拿到并且前往四野进行了实战。

    事实上，这些附魔过的世界本源威力不大，但是却好用到让人爱不释手的地步。

    之前应对那些源兽的时候，其实最大的难题就是无法有效杀伤对方，无论是物理性质的重击割裂，还是说斗气与魔法的能量攻击，如果没有到一种能够一力降十会的程度，那么就机会对这些皮糙肉厚的源兽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

    但是有了这些世界本源，事情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只要将这些附魔世界本源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其嵌入源兽的体内，源兽就会将其当做可以吸收利用的东西将其吞噬掉，因为这些源兽本身就是依靠吞噬世界本源来获得生命和灵智的，他们互相残杀，也同样会将失败者的世界本源吞噬入体内，当世界本源的量达到一个临界点，它们就会像当初轩轶所见的那个巨蛋源兽一样，开始结茧试图进化。

    而附魔世界本源就是针对这个特性而存在的，只要源兽将附魔世界本源吞噬，那么一分钟之内，源兽就会在内部遭受反噬，从而消融而死，非但原封不动地吐出来之前的附魔世界本源，连自己的那份世界本源都完全保不住。

    轩轶从效果上来推测，感觉洛希运用的手段和自己利用万物流转将其本身的力量稍加转化之后再重新输回它们体内进行破坏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真说有什么不同的，那就是洛希的手段更加精妙酷烈，见效也非常的快。

    轩轶怀疑洛希在其中加入了规则的力量，不过这部分的知识就太过于高远，轩轶并不能够完全知晓。

    简而言之，在装备了附魔世界本源之后，两个时辰之后，所有出去的狩猎人员就已经全部返回，他们手中或多或少都有三颗以上的世界本源，而像轩轶，叶雅，夜寄北这样个体实力更强的，甚至有能力单独狩猎一只源兽，所以收获也比所有人来的丰富。

    这一次轩轶和叶雅并没有同行，但是看着少女手中又是一把大概有十颗左右的世界本源，心中的不安终于缓解许多。

    之前叶雅和轩轶进行的那番交流，事实上就是她心中迷茫的表现，不过现在看来，叶雅虽然迷茫，但是依然可以用行动来缓解。

    这对一个未来的九公主来说，是一个非常有效的应对措施，并且如果叶雅坐在叶萱的那个位置，应该做的也是这样相似的选择。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许多了，所有收获来的世界本源重新放回祭坛，然后再等待洛希的附魔，这次经过三倍以上增幅的世界本源，其总数已经轻轻松松到达了六十颗朝上，而标准的附魔时间大概是三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只要再休息三个小时，那么这六十颗世界本源就会很快地变成一百八十颗以上，现在看来，限制世界本源的总数增长的很可能是周遭源兽的数量。

    原本那些所有人畏若蛇蝎的丑陋可怕源兽，此时真的就只成了待宰的羔羊，虽然说这之间有洛希这个真正的圣人亲自开金手指的结果，但是改变这样快让轩轶不又有点唏嘘，顺便领略到了为什么说拥有一个圣人的族群和没有圣人的族群为什么会有天壤之别的差距。

    毕竟即使是夕天这样已经无为而治到极点，又或者说是像洛希这样平日里温和平静的长者，事实上都会发挥出来如此重要的作用，那么如果是一位积极参与世界变革的圣人，那么又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改变？

    这样想过之后，轩轶就自己得到了答案——因为这真的有人做过，那就是兰叶帝国，或者说叶夜学院曾经拥有的圣人，那位月佚圣者，曾经亲手降下了十大天罚，在一夜之间毁灭了十座人类的城市，从而开启了圣人时代。

    当然，月佚圣者也是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世界意志的真实存在，他最终也因为对世界的改变，而成为最早死去的圣人，只留下了叶夜学院和那个守护着叶夜学院的恒天之阵。

    这一次路远和叶雅没有太多的交谈，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如今时间紧迫，他们用这三个小时的宝贵时间调息着刚刚经过战斗的身体，知道一旦新的一批世界本源附魔完毕，他们就要重新投入战场，

    这将是一个分秒必争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够凑齐再次向主世界扩大通道的九百九十九颗世界本源，什么时候这里的局势就会真正的改变。

    就目前为止，哪怕说有附魔世界本源的帮助，这里的整体局势依然处于守势，但是如果有从守护者之城本土到来的援军——怎么想这批援军也应该包括着大批的洞玄之上的真正半神强者，那么对于这个残破世界的探索，也将终于转守为攻，直到最终收集够九千九百九十九颗世界本源的时候，就可以尝试在这个世界召唤洛希的到来。

    所以时间此时分外宝贵。

    ……

    ……

    就这样，三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当轩轶又一次回到这个盆地的祭坛之前，看着叶雅也显得稍微有些疲惫的神色，但是两个人的表情都是喜悦的。

    因为他们带回来了超过二十枚世界本源，随着附魔世界本源的数量的增加，其实限制条件又变成了能够有能力单独狩猎的精英数量不足，所以每个出去的人手中携带的世界本源又远远不止一颗，而是最少三颗起跳，这样能够搜索的范围更大，能够同时对付的源兽数量也当然更多。

    至于现在，即使以最保守的估计，他们所最终收集到的世界本源数量也终于超过了一千颗。

    “可以开始了吗？”路远看向一直呆在基地没有外出狩猎的洛南风，一方面是洛南风的个体实力稍弱，但是另一方面，这也是因为基地需要一个能够留在基地坐镇的强者的存在。

    “可以了。”洛南风轻轻颔首。

    “多谢你们的协助，归剑一族没齿难忘。”

 第72章 活着真好

    九百九十九颗世界本源的祭坛构建，并不是简单的水多加面面多加水。

    不过洛南风这三天来一直都准备的是对原有祭坛的改造，以便让其可以最快速度地升级到九百颗的标准。

    而当所有的世界本源就位之后，祭坛的改装修建工作也随之开始，这个过程中，再没有人再重新前往别处狩猎，因为这次的修建改装工作要比之前的那次更加漫长，即使说有洛南风的未雨绸缪，但是依然不容乐观。

    轩轶和叶雅虽然在之前的所有行动中已经获得了归剑一族的绝对信任，但是对于祭坛的具体修建工作，两个人依然是局外人，他们又重新坐回了盆地的高处，而此时的天空中也终于从所谓的血曜日改变，天空从原本阴沉的暗红色变成了湛蓝耀眼的海蓝色，而这样的天空，洛南风之前也做过介绍，这便是海曜日。

    海曜日中，所有的魔法攻击都会有一定的增幅，但是相对的，物理攻击会减弱。

    但是对于轩轶和叶雅来说，这样的天空，因为其更加接近原本世界的天空，所以看起来要比阴沉压抑的暗红色天空要好看得多。

    这是一个没有日月星辰的世界。

    轩轶知道自己原本的世界如果你一直向上飞，就会飞到一片没有空气的虚境，可以看到更加耀眼的太阳和硕大的月球，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恐怕即使你往上飞，也只能够看到一片的虚无。

    这种感觉其实没有那么好。

    “有受伤吗？”轩轶看向叶雅。

    三天来，两个人这是又一次开始了交谈，因为之前连续的狩猎，两个人几乎连轴转，连用餐的时候也只是互相点头示意罢了。

    “我比你厉害，你都没受伤呢。”叶雅笑了笑说道，然后从黑铁之戒中取出一壶酒出来。

    “给你。”

    “我工作的时候不喝酒。”轩轶说道。

    这是他一直以来所遵守的，哪怕说以现在轩轶的水准，这样一点点酒根本就不会让他喝醉，但是少年一向的习惯就是剔除所有的意外因素。

    “好吧。”叶雅点头，自己拧开酒瓶盖，对着壶嘴喝了一大口。

    少女今年十七。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轩轶问。

    轩轶当初在星城和叶雅相见的时候，叶雅还不会喝酒，所以说在木屋里的那次火锅聚餐，轩轶和星立华喝的是那瓶一个金币一瓶的好酒，而叶雅则是喝的果汁。

    至于在后面天一阁的便餐，叶雅强行喝了酒，那是少女可能第一次常识饮酒，但是酒精度并不高。

    如今荏苒三年过去，两个人再见面的时候，反而是叶雅主动拿出来了酒。

    然后咕咚咕咚便灌下去了一大口。

    “和林薇姐姐一起学会的。”叶雅看着远方说道。

    远方天空湛蓝。

    “毕竟人的长大，就是要逐渐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如果说喝酒也算是一种照顾的话。

    轩轶来不及指责林薇教坏小女孩的行为，因为事实很有可能是叶雅教坏了林薇。

    林薇没有变成一个酒鬼实在太好了，虽然说以林薇小姐姐的体质，这个世界大概找不到能够将她醉倒的酒。

    “喝酒不是什么好事情。”轩轶静静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和姐姐其实都不会选择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对啊，所以需要适量。”叶雅点了点头，然后抬头又灌了一口。

    轩轶摇头苦笑，然后夺过叶雅手中的酒壶，仰头咕咚咚一饮而尽，然后倒出里面的最后一滴酒浆，看着叶雅将酒壶重新交给了她。

    “好酒。”

    轩轶说道。

    其实叶雅一直都有很多的好酒，就像当初在星城的事情结束后，她曾经给星立华送了整整一箱风味不同的世界名酒，那箱酒最后也成了星立华和轩轶庆祝千星试圆满结束的庆功酒。

    只是叶雅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送的那箱酒最终被星立华当做了自己的鸩毒。

    虽然说哪怕没有那箱酒，星立华也可以找其他的东西来代替，毕竟那个时候姐姐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死亡。

    “你不是说工作里不喝酒吗？”叶雅看着轩轶。

    “凡事总有一些例外。”轩轶笑了笑：“我不是那种能够看着女孩一个人喝闷酒的人。”

    “这又不是闷酒。”叶雅摇头，将空了的酒壶收入了自己的黑铁之戒中：“我是看你在身边才想喝的，以及我猜，你应该很久没有喝过酒了吧。”

    叶雅说道，少女的眼眸湛蓝。

    和天空一样湛蓝。

    大概海曜日是这个世界最漂亮的风景了。

    “是的。”轩轶点了点头：“自从姐姐死后，我就再也没有喝过酒了。”

    如果你还记得那场绝望的离别，那么你就会天然抗拒关于这场离别的所有细节。

    包括两个人桌上那一瓶瓶空掉的酒瓶。

    甚至连闻到酒味都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但你今天还是喝了。”叶雅说：“并且还是你最不喜欢的工作时饮酒。”

    “因为人本身就不是什么逻辑严密的动物。”轩轶笑了笑：“况且，你说过的吗？人的成长就是慢慢学会照顾自己，以及慢慢学会放下。”

    “我感觉和你在一起久了，大概就会变成哲学家。”叶雅笑了笑，然后看着轩轶：“轩轶，你真是那种，超级温柔的人呢。”

    这样说着，叶雅从上前来，毫无征兆的，嘴里带着酒气的，快速吻了轩轶一下。

    吻的嘴唇。

    轩轶没有动，而是看着叶雅，叶雅没有脸红。

    她只是摸着嘴唇，看着轩轶：“有什么感觉？”

    这并不是两个人第一次接吻，事实上在须弥山上就有过一次，不过那次是叶雅给轩轶喂药。

    这次是真的主动。

    “没有什么感觉。”轩轶说道：“只是感觉活着真好。”

    “冒昧问一句，我知道这应该是不是你的初吻。”叶雅看着轩轶：“你的初吻给谁了？”

    轩轶想了想，最终说出了一个非常不想说出口的答案：“嗯，椒月。”

    叶雅捶地大笑起来，公主殿下的笑声在这个残破的世界中传了很远很远。

    是的，活着真好。

    尤其是在这个即将陷入毁灭的世界里。

 写不出来，今天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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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吞噬者与抗体

    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在轩轶的面前捶地大笑，是真正笑地乐不可支不亦乐乎。

    轩轶看着大笑的公主殿下，她身后的天空湛蓝。

    但是叶雅笑着笑着，突然有点笑不出来了，她回过头去，看着自己身后的那浮现在蓝天边缘的巨大乌云与山峦。

    轩轶也在看着那里。

    黑云压城城欲摧。

    其实早该想到的，这个世界既然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自由意志，那么看着自己在这边堂而皇之的狩猎源兽，试图从主世界召唤更多更强的援军，那么世界又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

    所以之前的一切，更多意义上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切都是沉寂中的魔法。

    轩轶站起身来，向着叶雅伸出手。

    叶雅握着轩轶的手，站了起来，两个人并肩而立，叶雅要比轩轶低那么半头。

    “走吧？”轩轶问道。

    “走啊。”叶雅说：“但是希望我们可以一直活下去。”

    “我们原本就会一直活下去的。”轩轶点头说道。

    ……

    ……

    那天边的乌云不会被任何人所忽视。

    况且它还在越来越大。

    祭坛的修建工作还在进行，和洛南风交流之后，至少还需要六个小时以上的时候。

    轩轶飞上天空，才看到了那片乌云的真实。

    那是一个罕见的源兽群，一个个色彩不同形态各异的源兽，聚拢成一支巨大的军队，就好像是丛生的菌类，但是这些菌类却可以蠕动着向前，就不由让人感到恐惧。

    那些源兽的任何一只，都是就近观看之后会让你发自内心地感到混乱与不知所措，而其中，又有着最大的一只。

    那是一只足有数百米高的黑色怪兽，脚下是如蠕动着像是蜗牛一样的软体触足，这些触足支撑着它巨大的身体，向前，再向前。

    这只怪兽整体来说就像是一只被放大到极限的变形怪，身体表面没有一处不是在流淌着像是焦油一样的黑色液体，这些液体最终流到地上，然后在它的行动轨迹上留下了黑色的轨迹。

    轩轶在远方看着怪兽身上生长着的黑色竖眼，它的身上大概零零散散长了七八个这样的眼睛，并不密集，但是混乱到了极致。

    “还是出来了。”少年这样说道。

    叶雅在旁边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站在空中，轩轶的背后火焰的双翼飘扬，而叶雅背后则是六条蜿蜒的光翼。

    “还是应该有一点把握的。”叶雅说道。

    叶雅是而今这次小队最强大的战力，当初也是依靠她在那次的爆发，而凑够了第一批建造祭坛的世界本源，只是这一次，显然面临的挑战更大。

    因为此时世界的恶意已经非常的彰显了。

    对抗世界原本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词汇，但是现在，某种意义上却变成了现实。

    叶雅这样说着，站在几公里外，身后的三对各色光翼同时刺破虚空，带着风声从各个角度向着远方那个巨大的怪兽飞去。

    怪兽的眼睛同时盯住了那风驰电掣而来的攻击，然后，没有防御，让其贯穿了自己的身体，但是这一次遭殃的并不是怪兽，而是光翼本身。

    之前叶雅所确定的攻击方式是先利用光翼锋利的物理特性切割对方的身体，然后再将自己海量的魔力注入对方的体内，让其从内部溶解，这是经过测试行之有效的攻击方案，所依仗的是叶雅其更高的本质和能量强度。

    但是现在，似乎有点行不通了。

    光翼在刺破怪兽身体的那一瞬间，突入其中的部分就被怪兽的血肉液体完全给溶解，就好像那是强酸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叶雅脸色骤然苍白起来，因为她那一瞬间几乎失去了光翼的控制，对方在溶解光翼的那一瞬间，甚至尝试想要透过光翼本身，向着叶雅的本体进行污染和侵蚀。

    还好有着青之翼相隔，才让叶雅壮士断腕，抢先断掉了大段的光翼，看着它们就像是被吃面条一样被这个怪兽给吸进腹中。

    轩轶回头望去，看到身后那些观望中的归剑一族族人脸上都纷纷变色。

    是的，眼下叶雅就是如今战力最强的一面，可如果连叶雅都没有办法的话，那么这里毫无疑问就没有能够和这个怪兽抗衡的存在了。

    况且那边除了那个巨大怪兽之外，还有着更多在周围匍匐前进的其他普通源兽。

    这些源兽原本还是彼此厮杀寻求进化，可是现在，它们仿佛在一个统一的意志控制下向着自己这边前进。

    好像自己是盘踞在此地的病毒，而它们则是为了健康而被派出来的抗体一样。

    轩轶伸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叶雅的手。

    “那个怪兽，它是想吞掉祭坛。”轩轶开口说道。

    叶雅点了点头。

    这头巨大的怪兽，其形状是在以奇形怪状著称的源兽群中，也算得上最恐怖诡异的那一批，它那近乎半流体的身体，还摆明了无视任何攻击的行进方式，和它的行进方向来看，妥妥地是想要一路向前。

    而它的前方是什么？

    它的前方是已经安装好了九百九十九颗世界本源，正在进行调试尝试连接另一个世界的祭坛。

    只要让它能够这样一步步爬到祭坛前，就可以轻松将祭坛彻底吞噬。

    它虽然看起来行动的很慢，就好像是蜗牛一般的速度。

    但就算是没有蜗牛壳的黏体蜗牛，它的身高也超过了百米，这样的庞然大物，其移动速度也根本就慢不起来。

    “如果吞掉祭坛的话，它可能就可以进化为古神了吧？”叶雅说道，虽然用的是问句，但是少女的神情非常笃定。

    如今他们已经确定，这些源兽凭借互相吞噬，获得其他源兽体内的世界本源可以尝试进化，那么，这个明显已经进化地非常强大的源兽，能够进一步吞噬掉眼前的祭坛，能够进化到什么程度，是任何人都无法揣测的事情。

    但是一定非常的强，强到可以轻易秒杀这里的所有人。

    “是的。”轩轶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橙黄色的落日弓出现在轩轶的手中。

    “你来吗？”轩轶将落日弓递给了叶雅，同时递过去的，还有一颗已经经过了附魔的世界本源。

 第74章 天空中的星火

    “嗯。”叶雅轻轻答应了一声，接过了落日弓。

    当然还有那一颗附魔过的世界本源。

    落日弓触手温热，叶雅知道这是曾经星立华使用过的武器，并在之后由轩轶使用。

    之所以要使用落日弓，因为这是天境一品的灵器，即使对于身为九公主的叶雅来说，这样的武器也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到手的。

    叶雅将那颗乳白色泛着淡淡蓝光的世界本源捻在手指中，然后用那只手拉开弓弦，身后六条光翼笔直张开，就好像是盛开的花朵，那是天空无比盛大的花朵，叶雅站在花蕊处，手握长弓。

    有时候，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交流，当轩轶说让叶雅来的时候，叶雅就知道少年的意指。

    两个人需要最强的攻击来尝试击破眼前这个蜗牛源兽，而毫无疑问，叶雅能够爆发出来的最强攻击，至少要比现在的轩轶要强。

    所以当然就是叶雅来。

    附魔世界本源，用落日弓来汇聚发射力量，以恒天之阵来提供能量。

    这就是叶雅给出的答案，也是目前她所能够想出的最强招式。

    随着六条光翼的笔直张开，有如同脉冲一样的力量开始透过青之翼，向叶雅手中的长弓汇聚，让她正在人在空中都在散发着纯粹的白色光芒，因为当七彩和到一处，便是白色。

    而在大地上，所有人也看到了这轮太阳，那个远处正在匍匐的蜗牛源兽正在向着这边慢慢爬行，既然祭坛就在这里，那就无法逃避，就只能一战。

    所有人中，有一战之力的，恐怕就只有叶雅了。

    “拜托了，一定要成功啊。”洛南风看着天空，她站在祭坛之前，几个归剑一族的族人依然在进行着最后的调试，这个调试可能还需要一个小时乃至更久，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应该没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如果叶雅挡不住这个蜗牛源兽的话，别说一个小时，恐怕连十分钟都不到，它就会爬过盆地的阻碍，然后无视任何的攻击，只将这个还在发射着光柱正在尝试与外界联系的祭坛给彻底吞噬。

    它将会进化蜕变为这个世界的第一尊古神，而包括洛南风的所有人在内，都将会成为这尊古神的祭品。

    “所以拜托了。”洛南风低低重复了一句。

    ……

    ……

    轩轶看着叶雅，看着正在拉弓的少女，少女蓝发如同纯蓝的绸缎割裂披散。

    她的手中如今是一团璀璨的星火，即使是完全不懂力量的普通人，看到叶雅手中的这团星火也会感到惊叹而窒息。

    因为真正的力量，是能够让任何人体会到的。

    “拜托了。”轩轶说道。

    这是只有叶雅能够做到的事情，如果说不是她之前的突破，能够站在接近太微境的高度，那么面对眼前的危机，恐怕真的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叶雅点了点头，感受到手中的灼热感越来越强。

    这是以那颗变异的世界本源作为核心，然后包裹以自己提纯后的能量所制造出来的箭羽，也只有通过落日弓，才有机会将其投射出去。

    而这一次，那个蜗牛源兽也明显感受到了威胁，它依然在前进，有不少的源兽冲到了它的面前，然后被毫不留情的碾碎然后吸收，那横七竖八生长在身体之上的硕大竖眸，此时不约而同地将那近乎实质的目光集中在了叶雅身上，让叶雅有些感觉芒刺在背。

    “嗯。”叶雅低低回答了一声。

    她等待自己手中的星火凝聚到极致，因为她相信，即使说有相同的机会和条件，她也很难做出第二次攻击。

    既然做不到的话，那么就只能够一次做到最好。

    少女的手指松开了琴弦。

    手中的璀璨星火在落日弓下拉长，最终变成一根箭羽的形状，然后笔直向着天空的那边射了出去。

    划出一道彩虹的色泽。

    蜗牛源兽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了，原本根本不用安心脱靶的问题。

    可是此刻，当箭羽射出去那一刻，原本安如泰山对任何攻击都不管不顾蜗牛源兽，此时它身体上瞬间生长出数十条如同叶雅光翼一样的触手，那些发着光，纤长如同章鱼腕足尖端芦苇粗细的光翼触手，在蜗牛源兽悲伤成型的那一刻，便纷纷不管不顾地向着天空中飞来的箭羽迎去。

    就好像一群群扑向太阳的扑火飞蛾。

    飞蛾扑火，只因为向往光明与温暖。

    可是此时，彩虹箭羽所划出来的却是死亡的直线。

    那些触手光翼彼此交织出一张大网，但是却不能够稍微阻挡住彩虹箭羽一丝一毫的去势，它们还没有等到触及那道彩虹的箭羽，就自行在天空中燃烧，就好像燃烧的芦苇田，散发着奇特的焦臭气味，天空中被错综复杂的火焰纹路所盖满。

    而剩下来给蜗牛源兽的时间只剩下了那么一瞬间。

    它在这一瞬间什么都做不了。

    它便选择了什么都不做，只是将所有的竖眸，都同时紧闭起来。

    彩虹的箭羽透体，那一瞬间就好像烧红的铁箭射入冰块之中，可以清楚看到蜗牛源兽的身体内部瞬间出现一道笔直的空洞，然后那个空洞开始像是被烧熔一般向着四周扩大，扩大。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幕，看着蜗牛源兽就像是一个跑了气的气球，在大地上慢慢扁了起来。

    欢呼声响了起来，只要这头最大的蜗牛源兽死去，那么其他的兽潮，在拥有附魔世界本源的前提下，不过是一些进补的加餐。

    反而能够增加他们收集世界本源的进度。

    但是轩轶望着那个在远处扁下来的气球，神色没有一点松懈下来。

    他只是伸出手，拉住叶雅的手掌。

    少女的手一片冰凉，她背后的光翼瞬间蜷缩进了身体之内，这一箭似乎耗尽了叶雅全部的精力。

    叶雅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她依靠轩轶的力量才能够在空中站直，但是少女的眼睛依然死死盯着远方的那个扁下去的蜗牛源兽。

    “我失败了。”叶雅轻轻说道。

    “我知道。”轩轶点了点头。

    “所以，接下来交给我了。”轩轶这样说道：“我是B计划。”

 第75章 B计划

    轩轶说，他是B计划。

    在远方，已经瘫软在那里的巨大蜗牛，哪怕说身体已经被一箭洞穿，但是却没有像所有人想象中的那样真正燃烧起来。

    只有当它的残躯燃烧起来，才代表着生命的终结，能量的逸散。

    可是眼下，叶雅方才明明已经一击奏效，但是却没有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那个结果。

    轩轶闭上眼睛，打开了生死感知，果然，蜗牛源兽那边依然是一片黑暗，哪怕对方已经虚弱残损到这个地步，但是对于所有人而言，它依然是代表着死亡与毁灭的终极黑暗。

    “所以，我去了。”轩轶这样说道，然后用手将叶雅轻轻向着祭坛那边轻轻一推。

    看着全身已经脱力的少女在自己火焰的包裹下向着祭坛那里滑行过去的同时，自己身上的火焰越加炽热。

    然后他化作了第二颗流星，向着蜗牛源兽那黑色的残骸飞了过去。

    叶雅遥遥望着，并没有去阻止。

    她大概有阻止的力气，如果是三年前的那个少女，此时可能会冲上去说要去我们一起去。

    她不会说要死一起死，但会这样做。

    但是现在的叶雅，虽然也还很小，但是她之前和轩轶说了那么多的话，其实最终总结下来只有一个意思。

    那就是活着真好。

    如果有机会活下去的话，当然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

    所以她看着轩轶离开的那道流光，伸手轻轻摆了摆。

    心想，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会替你做接下来的事情。

    还有，我相信你并不会真的死去，毕竟那么多次你要更加接近死亡，但是最终你还是活了下来。

    ……

    ……

    轩轶并没有想太多。

    他只是在加速。

    在空中加速，燃烧自己的所有力量来加速。

    他要赶在蜗牛源兽在修复完毕自己伤势之前，就要先赶到那里。

    事实上，蜗牛源兽已经开始进行修复了。

    它那瘫软的身躯向着四周像是融化的冰水一样蔓延，又好像是被烤软的橡皮糖。

    那些弥漫的黑色液体将在它周围一起向前的源兽包裹，然后将其融化，将其精华的力量吸收，然后反哺本源的身体。

    可是明明是这样残忍的榨取，但是周围的源兽却像是闻到了腥味的苍蝇一样，开始有些兴奋地向着蜗牛源兽的身体靠拢，从表面上来看它们是想要分食蜗牛源兽的身体，但是事实上，就好像张开的猪笼草一样，那些诱人的香气只不过是吸引虫子的诱饵罢了。

    前赴后继的源兽大军，将这个蜗牛源兽原本瘫软在地上几乎要溃散的身体，重新像是吹气球一样吹涨起来。

    祭坛那边的人同样在关注着蜗牛源兽的情况，之前叶雅的那一箭，他们真的相信有可能会一击奏效。

    事实上也已经非常接近了，那几乎夺人心魂的一箭，相当于太微强者的全力一击，即使说归剑一族的援军到场，也未必能够发出如此强悍的一击。

    但是最终，蜗牛源兽依然在苟延残喘，并且看情况，随着对周围源兽的吞噬，它随时随地都可能重新复活，然后这一次，恐怕就没有人能够真正地阻止它。

    落下的叶雅已经被人包围，归剑一族自然不会对这个少女有过多刁难，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经尽了全力，以至于现在全身几乎都处在一种被抽空的状态。

    “我去试试。”夜寄北看着远方。冷冷说道。

    “不用。”有人开口说道，夜寄北回头，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如果是别人的话，夜寄北可能不需要去理会。

    但是那个人是叶雅的话，他的意见必须得到尊重。

    “轩轶已经去了。”少女坐在地上，平静说道。

    她脸色苍白地像是一张纸，但是她却一点都没有停顿，非常的自然。

    “他还很弱。”夜寄北说道。

    因为夜寄北说的是事实，轩轶真的很弱。

    “但是，你们没有见过他强大的时候。”少女轻轻笑道。

    正在这个时候，远方腾起了巨大的蘑菇云。

    火焰映照下的红色蘑菇云。

    ……

    ……

    轩轶没有看到那个蘑菇云，他只是一头栽进了那个之前叶雅所留下来的那个巨大的创口中。

    虽然说蜗牛源兽一直在努力修复，但是轩轶的速度却更快一点。

    他透过伤口，把自己的身体当做了一枚子弹，然后这枚子弹就深深钻入了蜗牛源兽那近乎流质的身体之中。

    然后，整个蜗牛源兽的身体都开始沸腾燃烧，那燃烧起来的火焰向上升腾，热的向上，冷的凝固，最终在远方的天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蘑菇云。

    中央是耀眼光芒的红色，似乎在那里依旧在熊熊燃烧，而蘑菇云的边缘，则是暗淡的黑色和蓝色，那是源兽的身体燃烧之后冷却而形成的积云。

    所有人都看呆了，哪怕是说着轩轶非常强大的叶雅。

    叶雅知道轩轶说他有B计划，就第一时间相信了这个少年所说的话，没有追问是怎样的计划，也没有问自己该怎么做。

    只是轩轶想要这么做的时候，叶雅选择放手就是了。

    她选择相信对方，因为轩轶最擅长的就是创造奇迹。

    可是眼前这个奇迹，依然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火焰依然在那里熊熊燃烧，轩轶就好像是一枚点燃的火箭，然后射进了一汪黑色的油田中，当有明火进入，油田就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那是黑色的油田，燃烧之后甚至能够在上方形成无比壮观的蘑菇云。

    周围的源兽此时也不能够幸免，它们即使是被火焰的余烬给蹭到一点，也会随即地沸腾，像是被融化的冰雪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形态，然后就是彻底的燃烧，燃烧到空无一物的燃烧。

    所有人看着远方的天火燎原，不敢相信这就是轩轶一个人做到的事情，刚才叶雅说的那句话回荡在他们心中。

    是的，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个少年真正强大的时候，就算是对方凭借一己之力收拾掉巨蛋源兽的时候，他们虽然认可了这个少年，但是始终不认为这个少年能够拥有让他们所有人都侧目不可思议的力量。

    但是现在，他们看到了。

    然后开始狂欢彼此拥抱。

    是的，最危险的时刻已经度过了。

    只有叶雅看着天空，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请一定要活着来见我。”少女对自己说道。

 第76章 如果他这么容易就死去

    轩轶一直以来都是那种非常可靠的人。

    只要他说他能够做到的事情，他都能够做到给你看。

    并且，几乎不惜一切代价。

    这从叶雅认识轩轶的时候就明白这一点。

    但是她也知道，轩轶其实一直以来，对于自己的性命并没有那么看重。

    他一直以来那么怕死，并不是真的怕死。

    他只是怕，自己死了之后，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办法做下去了。

    以前是为了姐姐。

    现在是为了许多人，当然，这许多人中最重要的人应该是妖妖。

    但是现在提到妖妖，叶雅出奇地没有嫉妒。

    或者严格来说，叶雅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嫉妒。

    她一直以来，都是带着某种理所当然的情绪。

    少女其实一直感觉，自己最大的问题，就是太感性又太理性。

    因为感性，所以她很多时候会做一点在常人看来不可理喻的事情，比如说当初尝试在星城以放弃九公主的身份为代价的出逃，以及接下来坚持要和轩轶一起进须弥山进行千星试。

    可以说，在少女最叛逆的时期，她的行事感性到了极致。

    但是叶雅也明白，自己的骨子里却是非常冷静又理性的性格。

    就好像她不愿去做九公主，是因为始终相信是叶萱选错了，她并不是那种适合当九公主的人。

    想要去千星试，一方面是不想眼睁睁看着轩轶死去，但是另一方面，她也是希望证明自己并不是那种离开了自己的身份就是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的人。

    所以说当知道妖妖的存在之后，叶雅的第一反应是理所当然，因为妖妖和轩轶朝夕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而自己则满打满算只和轩轶一起生活了两个星期的时间。

    哪怕是惊心动魄的冒险，依旧抵不过平平淡淡的岁月相处。

    叶雅不退出，但是却始终没有把妖妖看做真正意义上的敌人。

    她只是不愿成全，也不想成全罢了。

    如果成全的话，就好像是把自己的喜欢当成了笑话一样。

    而现在，叶雅看着轩轶所化的那片火海，所化的那片蘑菇云。

    其实——大概所有人都当他应该已经死掉了吧。

    这样的事情，没有道理还有人能够活下来。

    叶雅看着那些在狂欢拥抱之后，向着火海与蘑菇云肃穆行礼的那些人，他们大概是以为轩轶是为了他们而死，但是叶雅却清楚，轩轶虽然是在拼命，但是他却从来没有都没有想过为归剑一族拼命。

    他一直都是在替自己拼命，因为他知道现在他不拼命的话祭坛被毁，他是没有办法在这样的世界中生存下去的。

    当然——可能有一定的原因是自己在这里。

    叶雅看着天空，这样想着的时候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如果是平时，这样想过之后大概会笑自己自作多情。

    因为轩轶是多么淡漠薄情的人，叶雅还不清楚吗？

    但是就是因为现在叶雅清楚了，也知道妖妖给这个少年带来了多大的改变，才能够体会到，他正在慢慢和这个世界和解，也在慢慢学着喜欢这个世界。

    而自己，应该是他喜欢的这个世界的一个重要的人。

    能有这样的想法，其实莫名的，就有些开心。

    “他还没有死。”叶雅这样想着，然后这样说道。

    每个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然后不约而同望向叶雅，叶雅身上并没有什么太严重的伤势，但是动用恒天之阵带来的亏空依然非常的严重，甚至说洛南风有想把叶雅放在祭坛上一起充能的想法，毕竟恒天之阵的原理与功能，和世界本源事实上有那么许多的相似之处。

    或者说，恒天之阵本来就是可以使用世界本源作为能量源的东西。

    但是叶雅拒绝了。

    她认为没有必要，因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联通这里和外界的通道，然后向主世界，也就是守护者之城那边要求援手与力量。

    只有更高层次的人类进场，才有机会扭转现在的不利局势。

    要知道，如今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已经撕开了原本还有些温情脉脉的外衣，基本上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程度。

    它驱使着那成千上万的源兽，乃至于这个已经进化到相当程度的蜗牛源兽来吞噬这个祭坛，是因为它清楚觉察到了这个祭坛对它的威胁，所以开始尝试用最极端的方式来将其抹杀。

    既然第一只蜗牛源兽已经到了，那么接下来的，还会远吗？

    虽然说叶雅已经有点猜测这样的混乱到了极点，乃至于意识也非常模糊的蜗牛源兽，本来就是像缝合怪一样的存在，是世界本源强行让源兽融合的产物，所以说并没有真正体现其强大，以至于基本上需要蠕动来碾碎吞噬前方的一切存在来形成自己的攻击性。

    但是这样的源兽对付不会动的祭坛，恐怕是最好的选择。

    以及接下来，还有会有新的蜗牛源兽到来吗？

    天空中飘过来一朵乌云，那么有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朵，第三朵？

    少女这样想着，但是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却稍微有些暗淡。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轩轶已经死了。

    哪怕说他们的心中都这样想。

    就像之前认为轩轶做不到能够引燃蜗牛源兽，乃至于制造那样庞大的蘑菇云与火海阻挡住了源兽大军的进发，可是造成了这一切的少年，此时深陷于源兽海洋之中，那里又燃烧着如此炽热的火焰，轩轶凭什么能够活下来？

    恐怕不止轩轶，就连那些洞玄之上的强者，都未必能够应付地了这种恐怖的局面。

    但是这种话，是没有办法刚刚为了他们几乎呕心沥血拼尽全力，甚至说还失去了自己的同伴乃至爱人的叶雅说。

    叶雅迎着这样的目光，不由笑了笑。

    她笑得很轻松，甚至有些灿烂。

    有些人以为她疯了，但是有些人不这样以为。

    洛南风蹲下身来，握住了叶雅有些冰凉的手：“你真的认为，轩轶还活着吗？”

    洛南风是所有人中与轩轶关系最深的人了，也只有她是最真心诚意希望轩轶还活着的人。

    “不是我认为不认为的问题。”叶雅轻轻摇头：“是轩轶本来就还活着，他如果这么容易死的话，就不会走到今天还没有死去。”

 第77章 轩轶的求生之路

    轩轶当然没有死，虽然少年现在的情况一点都容不得乐观。

    在之前那个电光火石的瞬间，轩轶其实没有太多的迟疑。

    因为当时摆在面前的情况很清楚，那就是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所有人都会死去。

    即使没有所谓B计划这个说法，但是当时轩轶当时总需要做一点事情。

    而轩轶一向是很擅长死中觅活从不可能中寻求可能的那种人，除了在星城那一次是真正的寻死之外，即使是类似情况的遗忘之城抱着妖妖在街道上的前行，少年也一直留有分寸，并且成功以最小的代价带着妖妖进入了举行寿宴的宫殿。

    此时也是这样。

    少年化作流星，化作引燃的火焰。

    然后一路而过，趁着蜗牛源兽还没有从叶雅造成的伤势中恢复，趁着它还在试图吞噬其他的源兽来保命的时候，抢先从叶雅留下的创口中，连着身体一起一头扎入了蜗牛源兽的体内。

    蜗牛源兽的身体是强酸强腐蚀的，几乎可以溶解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物质。

    但是很遗憾，轩轶就不在这任何物质之内。

    他进入源兽的身体之后，一面将自己之前储存分析的附魔世界本源的规则力量向着蜗牛源兽的身上扩散，一面全力运转着万物流转，将那些试图将自己身体污染腐蚀的力量拼命抵抗。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而缓慢的过程，以至于轩轶自己根本就没有感应到之后发生的一切。

    无论是那通天的火焰，还是说升腾起来的巨大蘑菇云，都与轩轶无关，因为轩轶很快就落入了和蜗牛源兽的残躯的争斗中了。

    这与当初他身在白骨之殿的血池中，说是有些相似，但是实则完全不同。

    当初在血池中，血池中蕴含的是无尽的生命元气，正适合身怀七夕紫蓂的轩轶消耗转化用，况且当时的白骨之殿的殿灵又被林薇困入了自己的身体，少年事实上是和一具空壳的白骨之殿相抗衡，并且最终成功缓慢夺过了白骨之殿的控制权。

    但是现在不一样，白骨之殿的血池没有攻击性，甚至说还是无上的滋补疗伤圣地，而蜗牛源兽的身体，则是不折不扣的龙潭虎穴。

    那近乎流体的身体，事实上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超高强度的挤压，这个蜗牛源兽并没有胃这个器官，因为它的身体每一个角落都是能够碾碎消化的深渊之胃。

    这个蜗牛源兽似乎代表着纯粹的饕餮和食欲，想要吃掉然后消化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敌人。

    如果不是叶雅所射出的那一箭实在过于强大的话，恐怕连那一箭都无法逃脱它的巨口。

    而现在，很明显，它的猎物就是已经进入其体内的轩轶。

    可是轩轶有万物流转，并且，这个蜗牛源兽并没有恢复到全盛的状态，这也是轩轶的唯一机会。

    如果是全盛状态的蜗牛源兽，其本质大概相当于紫薇境乃至于太微境的强者，毕竟它在世界意志的引导下不知道吞噬融合了多少源兽的世界本源，才能够成就如今的饕餮形态，以吞噬万物之姿来挑战这些胆敢在这个世界修建祭坛的虫子。

    可是现在，先是经历了叶雅那一箭之威的重创，随即又被没有丝毫犹豫化作流星与火种而来的轩轶的点燃，轩轶看不到那在蜗牛源兽身上熊熊燃烧的大火，并不代表这些火焰是是子虚乌有的。

    相反，这些火焰在飞快地燃烧着蜗牛源兽的肉体，只是因为它的体积过于庞大，才能够支撑住这种层级的燃烧，与此同时它仍在进行着自己的吞噬，就好像一个食道已经破裂，吃多少都会从胃部掉出来的饕餮之狼，扔在贪婪地吞噬眼前的猎物。

    周围的源兽在不停地被蜗牛源兽吞噬，虽然说它们自己也在被引燃，虽然说它们自己也在熊熊燃烧。

    但是依靠它们的身体，特别是依靠着其体内的世界本源，蜗牛源兽才能够侥幸保持着这种动态平衡，所以说，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和意志，和努力消化在自己体内这个异类。

    而轩轶则将万物流转运行到了极致，甚至开始逐渐模拟蜗牛源兽的状态。

    是的，他的万物流转，某种意义上和蜗牛源兽的状态也有些相似。

    同样是吞噬万物为己所用，只是万物流转更加注重的是转化，而蜗牛源兽则是不分一切的吞噬。

    现在能够互相比较，事实上还有些相得益彰的好处。

    尤其是蜗牛源兽自身难保，所以说没有精力与管轩轶的前提下。

    少年就利用这个机会，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和蜗牛源兽的粘稠体液接近同调，否则的话，他就会被视作异类，迟早会被从体内排斥，或者说被吞吃掉。

    只要蜗牛源兽回过神来之后。

    这是少年自从习得万物流转之后，所遇到的最为凶险的情况，之前就算是在青安帝都的铸剑池里，接受着岩浆的洗礼和炙烤，也没有现在这么危险。

    毕竟，岩浆再可怕，也终究是岩浆。

    而现在轩轶所在的地方，可是最终有可能会转化为古神血肉的恐怖存在。

    而轩轶则最终会成为古神血肉中的一部分。

    少年最后几乎已经放弃了思考，近乎本能的运转着万物流转，将自己和源兽的血肉接近融为一体，但是却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灵台的清明和神智。

    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

    而在这场较量之中，少年突然发现，自己那松动许久，但是始终都没有找到突破契机的万物流转巅峰境的境界，此时终于开始缓慢向前推进。

    只是他现在连高兴的时间和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只能够坚持，然后坚持到自己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刻为止。

    他在巨兽的身体中，缓慢地蜷缩身体，缩成一个婴儿的状态。

    ……

    ……

    而在蜗牛源兽之外，大火终于熄灭了。

    带着这些前赴后继的源兽一起，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那是能够天生克制源兽的火焰，来自于洛希所制定的规则，否则是不会烧的这么干净的。

    但是，洛希的规则并没有限制世界本源的燃烧，所以理论上现在远方的暗红色原野上应该还有这无数像是珍珠贝一样的世界本源在那里开合闪烁。

    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个接天连地的黑色巨蛋停留在那里，停留在蜗牛源兽曾经呆着的地方。

    火焰，熄灭了。

 第78章 我不允许

    （是的，来了，他又来了，防盗，不过我会尽量在今晚一点之前更新的。）

    这与当初他身在白骨之殿的血池中，说是有些相似，但是实则完全不同。

    当初在血池中，血池中蕴含的是无尽的生命元气，正适合身怀七夕紫蓂的轩轶消耗转化用，况且当时的白骨之殿的殿灵又被林薇困入了自己的身体，少年事实上是和一具空壳的白骨之殿相抗衡，并且最终成功缓慢夺过了白骨之殿的控制权。

    但是现在不一样，白骨之殿的血池没有攻击性，甚至说还是无上的滋补疗伤圣地，而蜗牛源兽的身体，则是不折不扣的龙潭虎穴。

    那近乎流体的身体，事实上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超高强度的挤压，这个蜗牛源兽并没有胃这个器官，因为它的身体每一个角落都是能够碾碎消化的深渊之胃。

    这个蜗牛源兽似乎代表着纯粹的饕餮和食欲，想要吃掉然后消化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敌人。

    如果不是叶雅所射出的那一箭实在过于强大的话，恐怕连那一箭都无法逃脱它的巨口。

    而现在，很明显，它的猎物就是已经进入其体内的轩轶。

    可是轩轶有万物流转，并且，这个蜗牛源兽并没有恢复到全盛的状态，这也是轩轶的唯一机会。

    如果是全盛状态的蜗牛源兽，其本质大概相当于紫薇境乃至于太微境的强者，毕竟它在世界意志的引导下不知道吞噬融合了多少源兽的世界本源，才能够成就如今的饕餮形态，以吞噬万物之姿来挑战这些胆敢在这个世界修建祭坛的虫子。

    可是现在，先是经历了叶雅那一箭之威的重创，随即又被没有丝毫犹豫化作流星与火种而来的轩轶的点燃，轩轶看不到那在蜗牛源兽身上熊熊燃烧的大火，并不代表这些火焰是是子虚乌有的。

    相反，这些火焰在飞快地燃烧着蜗牛源兽的肉体，只是因为它的体积过于庞大，才能够支撑住这种层级的燃烧，与此同时它仍在进行着自己的吞噬，就好像一个食道已经破裂，吃多少都会从胃部掉出来的饕餮之狼，扔在贪婪地吞噬眼前的猎物。

    周围的源兽在不停地被蜗牛源兽吞噬，虽然说它们自己也在被引燃，虽然说它们自己也在熊熊燃烧。

    但是依靠它们的身体，特别是依靠着其体内的世界本源，蜗牛源兽才能够侥幸保持着这种动态平衡，所以说，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和意志，和努力消化在自己体内这个异类。

    而轩轶则将万物流转运行到了极致，甚至开始逐渐模拟蜗牛源兽的状态。

    是的，他的万物流转，某种意义上和蜗牛源兽的状态也有些相似。

    同样是吞噬万物为己所用，只是万物流转更加注重的是转化，而蜗牛源兽则是不分一切的吞噬。

    现在能够互相比较，事实上还有些相得益彰的好处。

    尤其是蜗牛源兽自身难保，所以说没有精力与管轩轶的前提下。

    少年就利用这个机会，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和蜗牛源兽的粘稠体液接近同调，否则的话，他就会被视作异类，迟早会被从体内排斥，或者说被吞吃掉。

    只要蜗牛源兽回过神来之后。

    这是少年自从习得万物流转之后，所遇到的最为凶险的情况，之前就算是在青安帝都的铸剑池里，接受着岩浆的洗礼和炙烤，也没有现在这么危险。

    毕竟，岩浆再可怕，也终究是岩浆。

    而现在轩轶所在的地方，可是最终有可能会转化为古神血肉的恐怖存在。

    而轩轶则最终会成为古神血肉中的一部分。

    少年最后几乎已经放弃了思考，近乎本能的运转着万物流转，将自己和源兽的血肉接近融为一体，但是却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灵台的清明和神智。

    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

    而在这场较量之中，少年突然发现，自己那松动许久，但是始终都没有找到突破契机的万物流转巅峰境的境界，此时终于开始缓慢向前推进。

    只是他现在连高兴的时间和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只能够坚持，然后坚持到自己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刻为止。

    他在巨兽的身体中，缓慢地蜷缩身体，缩成一个婴儿的状态。

    ……

    ……

    而在蜗牛源兽之外，大火终于熄灭了。

    带着这些前赴后继的源兽一起，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那是能够天生克制源兽的火焰，来自于洛希所制定的规则，否则是不会烧的这么干净的。

    但是，洛希的规则并没有限制世界本源的燃烧，所以理论上现在远方的暗红色原野上应该还有这无数像是珍珠贝一样的世界本源在那里开合闪烁。

    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个接天连地的黑色巨蛋停留在那里，停留在蜗牛源兽曾经呆着的地方。

    火焰，熄灭了。

    轩轶当然没有死，虽然少年现在的情况一点都容不得乐观。

    在之前那个电光火石的瞬间，轩轶其实没有太多的迟疑。

    因为当时摆在面前的情况很清楚，那就是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所有人都会死去。

    即使没有所谓B计划这个说法，但是当时轩轶当时总需要做一点事情。

    而轩轶一向是很擅长死中觅活从不可能中寻求可能的那种人，除了在星城那一次是真正的寻死之外，即使是类似情况的遗忘之城抱着妖妖在街道上的前行，少年也一直留有分寸，并且成功以最小的代价带着妖妖进入了举行寿宴的宫殿。

    此时也是这样。

    少年化作流星，化作引燃的火焰。

    然后一路而过，趁着蜗牛源兽还没有从叶雅造成的伤势中恢复，趁着它还在试图吞噬其他的源兽来保命的时候，抢先从叶雅留下的创口中，连着身体一起一头扎入了蜗牛源兽的体内。

    蜗牛源兽的身体是强酸强腐蚀的，几乎可以溶解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物质。

    但是很遗憾，轩轶就不在这任何物质之内。

    他进入源兽的身体之后，一面将自己之前储存分析的附魔世界本源的规则力量向着蜗牛源兽的身上扩散，一面全力运转着万物流转，将那些试图将自己身体污染腐蚀的力量拼命抵抗。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而缓慢的过程，以至于轩轶自己根本就没有感应到之后发生的一切。

    无论是那通天的火焰，还是说升腾起来的巨大蘑菇云，都与轩轶无关，因为轩轶很快就落入了和蜗牛源兽的残躯的争斗中了。

    这与当初他身在白骨之殿的血池中，说是有些相似，但是实则完全不同。

 第79章 我回来了

    少女有些虚弱，脸色苍白如纸。

    但是她在蓝长老的面前站得更笔直，她甚至没有张开双手去阻拦，但是少女背后的六色光翼已经悄然开始舞动。

    少女的眼睛盯着蓝长老手中的雷电。

    那并不是普通的雷电，因为她在其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这样的气息在那些附魔之后的世界本源中少女同样可以感受得到，可以猜测这也是洛希在蓝长老进来之前赐予他用来对付这个源兽的法宝。

    “为什么？”蓝长老平静问道。

    他没有动怒，手上的雷电也握得很紧。

    很紧也很稳，并没有真的准备将雷电就在下一刻投出去。

    但是他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因为轩轶还在那里。”叶雅说道，话语平静，没有带太多的情绪。

    但是她站在这里，拦在此处，本身就是一种情绪。

    “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蓝长老其实当然一直在关注着此地，所以也知道轩轶之前究竟做了什么。

    但是蓝长老尊敬那个少年，却不认为轩轶还有活着的可能。

    因为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当时轩轶究竟做了什么。

    他是真的用自己的身体与性命，点燃了蜗牛源兽，虽然没有成功将对方杀死，却有效的拖延了时间，拖延到了祭坛的最终完成，等到了他们这些援军的到来。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但是我知道，只要你的这道雷火劈下去，无论他是不是还活着，他都会死去。”叶雅说。

    “如果这只源兽不死的话，你要清楚，它真的会成为古神，然后吞噬这个世界的一切，那个时候如果族长阁下能够到来还好，如果族长阁下不在，你我包括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成为古神诞生的祭品。”蓝长老看着眼前的少女：“我知道您是九公主殿下，所以您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孰轻孰重。”

    “我知道。”叶雅点了点头：“但是我不允许。”

    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叶雅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眼前这个巨蛋一旦孵化将会给所有人带来灭顶之灾，也知道轩轶很有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她也知道轩轶一个人的性命当然不能够和这么多人相提并论，她甚至知道那个少年冲过去化作流星的时候已经猜到了眼下的情况。

    她一切都知道，但是她依然不允许。

    因为此时沉睡在巨蛋中的人是轩轶。

    那个她已经没有那么喜欢，但还是很喜欢的人。

    “原来九公主也会做出这样任性的事情？”蓝长老皱了皱眉：“如果您要坚持的话，就请允许我对您不敬了。”

    蓝长老是洞玄之上的半神，是站在太微境高处的男人，叶雅对上这样一位真正的强者，是完全意义上的凶多吉少。

    但是少女笑了笑：“九公主，原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叫道理，最任性的那个女人。”

    “您原来，是第一次知道吗？”

    这样说着，少女身后的光翼缓慢地伸长，化作在天空中游弋的长蛇。

    没有人想到，在援军到达之后，第一场战斗竟然是自己对自己的内战。

    ……

    ……

    遗忘之城，霓凰地宫。

    在霓凰地宫深处的深处，在那个时间已经恢复了流动的陵墓中，白发的少女在红玉床上轻轻伸了个懒腰。

    “你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林薇看着在床上安眠的红发少女。

    她长得那样美，似乎这个世界为了造就她几乎倾尽了这个世界上全部美好的东西。

    可是这样的少女此时正衣衫单薄地躺在红玉床上，双目紧闭。

    她已经睡了快一个月了，似乎还要接着睡下去。

    “你不是已经睡了那么久了吗？我听说你睡了一千多年呢，年纪比我还要大得多。”林薇在夕影身边碎碎念道。

    “这次不是说好了要出去玩吗？怎么这么快又突然睡起来了。”

    其实林薇已经睡了很久了，她也是很擅长睡觉的人，或者说沉睡对她们这种寿命悠长的生命来说基本上是一种天赋技能。

    但是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夕影总是这样沉寂地躺在这里，似乎这个世界都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虽然说林薇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夕影体内的变化，就好像一个熊熊燃烧的熔炉，正在一点点封闭起来。

    是的，这个少女真的是在为自己最后的世间旅行做准备。

    只是，这个准备的时间在林薇看来，真的有点长了。

    “你不是一共才只有三年的时间吗？现在眼看一个月都过去了，难不成你真的要等黄花菜都凉了，才肯睁开眼睛？”

    “你看，我以前都不太忍心告诉你，现在看来，告诉你也没有什么。”

    “你知道吗？”

    “你喜欢的那个人，轩轶，现在正跟他喜欢的那个人，叶雅，两个人去守护者之城戚戚我我度蜜月去了，把咱俩给扔在这里，你说，气不气人？”

    “反正我都快要气死了。”林薇的碎碎念，其实是在当时冰湖自言自语多了就培养起来了，不过出来之后，只有面对睡美人夕影，林薇才能够这样熟练地继续自己的碎碎念。

    不过正在这个时候，林薇发现夕影的眼睫毛轻微抖动了那么一下。

    这样的抖动是那么的轻微，但是林薇是怎样的洞察力，她当然看的一清二楚，顺便那是真的来了精神。

    “你看，你还是在意的对吧，那我就再给你说说细节，你知道的，我对他俩的关系可是一清二楚，毕竟轩轶是我罩着的人，叶雅那个丫头又是我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

    “你想啊，现在他们在外面又没有人管，没有我看着，也没有你盯着，说不定现在正在偷偷亲嘴呢你知不知道？”林薇这样说道，然后发现这个陵墓中发生了奇妙的波动。

    一个娇小的红发少女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穿着黑色的宽大斗篷，红发如火莲的花萼，但是脸色却如雪一样的白。

    “三殿下？”林薇认得她，然后不由叫出了她的名字。

    三殿下扭头看着林薇，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夕影。

    然后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娇小少女，侧头，轻轻笑了起来。

    “谢谢你的照顾。”

    少女的容貌冷清，但是笑起来却如同春天到来，感觉整个陵墓都充满了暖意。

    她扭头看着夕影，轻声道。

    “我回来了。”

 第80章 魂兮归来

    （收尾阶段，不好写，稍微顶一顶，我还在写，还在努力。）

    他是真的用自己的身体与性命，点燃了蜗牛源兽，虽然没有成功将对方杀死，却有效的拖延了时间，拖延到了祭坛的最终完成，等到了他们这些援军的到来。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但是我知道，只要你的这道雷火劈下去，无论他是不是还活着，他都会死去。”叶雅说。

    “如果这只源兽不死的话，你要清楚，它真的会成为古神，然后吞噬这个世界的一切，那个时候如果族长阁下能够到来还好，如果族长阁下不在，你我包括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成为古神诞生的祭品。”蓝长老看着眼前的少女：“我知道您是九公主殿下，所以您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孰轻孰重。”

    “我知道。”叶雅点了点头：“但是我不允许。”

    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叶雅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眼前这个巨蛋一旦孵化将会给所有人带来灭顶之灾，也知道轩轶很有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她也知道轩轶一个人的性命当然不能够和这么多人相提并论，她甚至知道那个少年冲过去化作流星的时候已经猜到了眼下的情况。

    她一切都知道，但是她依然不允许。

    因为此时沉睡在巨蛋中的人是轩轶。

    那个她已经没有那么喜欢，但还是很喜欢的人。

    “原来九公主也会做出这样任性的事情？”蓝长老皱了皱眉：“如果您要坚持的话，就请允许我对您不敬了。”

    蓝长老是洞玄之上的半神，是站在太微境高处的男人，叶雅对上这样一位真正的强者，是完全意义上的凶多吉少。

    但是少女笑了笑：“九公主，原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叫道理，最任性的那个女人。”

    “您原来，是第一次知道吗？”

    这样说着，少女身后的光翼缓慢地伸长，化作在天空中游弋的长蛇。

    没有人想到，在援军到达之后，第一场战斗竟然是自己对自己的内战。

    ……

    ……

    遗忘之城，霓凰地宫。

    在霓凰地宫深处的深处，在那个时间已经恢复了流动的陵墓中，白发的少女在红玉床上轻轻伸了个懒腰。

    “你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林薇看着在床上安眠的红发少女。

    她长得那样美，似乎这个世界为了造就她几乎倾尽了这个世界上全部美好的东西。

    可是这样的少女此时正衣衫单薄地躺在红玉床上，双目紧闭。

    她已经睡了快一个月了，似乎还要接着睡下去。

    “你不是已经睡了那么久了吗？我听说你睡了一千多年呢，年纪比我还要大得多。”林薇在夕影身边碎碎念道。

    “这次不是说好了要出去玩吗？怎么这么快又突然睡起来了。”

    其实林薇已经睡了很久了，她也是很擅长睡觉的人，或者说沉睡对她们这种寿命悠长的生命来说基本上是一种天赋技能。

    但是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夕影总是这样沉寂地躺在这里，似乎这个世界都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虽然说林薇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夕影体内的变化，就好像一个熊熊燃烧的熔炉，正在一点点封闭起来。

    是的，这个少女真的是在为自己最后的世间旅行做准备。

    只是，这个准备的时间在林薇看来，真的有点长了。

    “你不是一共才只有三年的时间吗？现在眼看一个月都过去了，难不成你真的要等黄花菜都凉了，才肯睁开眼睛？”

    “你看，我以前都不太忍心告诉你，现在看来，告诉你也没有什么。”

    “你知道吗？”

    “你喜欢的那个人，轩轶，现在正跟他喜欢的那个人，叶雅，两个人去守护者之城戚戚我我度蜜月去了，把咱俩给扔在这里，你说，气不气人？”

    “反正我都快要气死了。”林薇的碎碎念，其实是在当时冰湖自言自语多了就培养起来了，不过出来之后，只有面对睡美人夕影，林薇才能够这样熟练地继续自己的碎碎念。

    不过正在这个时候，林薇发现夕影的眼睫毛轻微抖动了那么一下。

    这样的抖动是那么的轻微，但是林薇是怎样的洞察力，她当然看的一清二楚，顺便那是真的来了精神。

    “你看，你还是在意的对吧，那我就再给你说说细节，你知道的，我对他俩的关系可是一清二楚，毕竟轩轶是我罩着的人，叶雅那个丫头又是我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

    “你想啊，现在他们在外面又没有人管，没有我看着，也没有你盯着，说不定现在正在偷偷亲嘴呢你知不知道？”林薇这样说道，然后发现这个陵墓中发生了奇妙的波动。

    一个娇小的红发少女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穿着黑色的宽大斗篷，红发如火莲的花萼，但是脸色却如雪一样的白。

    “三殿下？”林薇认得她，然后不由叫出了她的名字。

    三殿下扭头看着林薇，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夕影。

    然后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娇小少女，侧头，轻轻笑了起来。

    “谢谢你的照顾。”

    少女的容貌冷清，但是笑起来却如同春天到来，感觉整个陵墓都充满了暖意。

    她扭头看着夕影，轻声道。

    “我回来了。”

    第79章我回来了

    少女有些虚弱，脸色苍白如纸。

    但是她在蓝长老的面前站得更笔直，她甚至没有张开双手去阻拦，但是少女背后的六色光翼已经悄然开始舞动。

    少女的眼睛盯着蓝长老手中的雷电。

    那并不是普通的雷电，因为她在其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这样的气息在那些附魔之后的世界本源中少女同样可以感受得到，可以猜测这也是洛希在蓝长老进来之前赐予他用来对付这个源兽的法宝。

    “为什么？”蓝长老平静问道。

    他没有动怒，手上的雷电也握得很紧。

    很紧也很稳，并没有真的准备将雷电就在下一刻投出去。

    但是他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因为轩轶还在那里。”叶雅说道，话语平静，没有带太多的情绪。

    但是她站在这里，拦在此处，本身就是一种情绪。

    “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蓝长老其实当然一直在关注着此地，所以也知道轩轶之前究竟做了什么。

    但是蓝长老尊敬那个少年，却不认为轩轶还有活着的可能。

    因为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当时轩轶究竟做了什么。

    他是真的用自己的身体与性命，点燃了蜗牛源兽，虽然没有成功将对方杀死，却有效的拖延了时间，拖延到了祭坛的最终完成，等到了他们这些援军的到来。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但是我知道，只要你的这道雷火劈下去，无论他是不是还活着，他都会死去。”叶雅说。

 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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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残破世界（一）

    第81章残破世界

    叶雅屹立于天地之间，向着蓝长老继续说她不允许。

    光翼在天地之间纵横，像是巨大的彩虹横亘在那里。

    雷电被光翼拦截，然后缓缓化作青烟消散。

    蓝长老轻轻叹了一口气：“公主你是何苦呢？”

    “因为这是一件很苦的事情。”叶雅轻轻回答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但是正因为清楚，她才要继续做下去。

    “那真是得罪了。”

    蓝长老在高台上顿足，他踩塌了一大片山石，然后笔直冲向在空中额叶雅，一拳重新将叶雅砸在了天空的更高远处。

    所有人看着蓝长老的这个举动，没有人出面制止。

    他们只是看向天空，天空中有一个云翳被打穿的缺口，那个缺口就是叶雅留下来的。

    蓝长老确实要比叶雅强，各方面都要抢。

    但是——叶雅并不服输。

    至少说她不想服输。

    天空中的碰撞上次第响起，就好像鸣雷阵阵。

    叶雅处处落在下风，但是她还在坚持。

    蓝长老曾经尝试过在战斗将叶雅打飞的间隙，重新试图凝结雷火来解决远处的巨蛋，因为即使是他，也不敢太过靠近那个如今正在发生着巧妙变化的巨蛋，但是还是被叶雅一一破坏。

    少女的固执和顽强让蓝长老越来越动颜，但是如今并不是感动的时刻，之前他选择了比较温和的杀伤方式，即使两个人都几乎已经站在了半神的顶端，但是战斗依然在拳脚的范畴内进行。

    而现在，蓝长老看着嘴角微微沁血的九公主殿下：“您是我们归剑一族的朋友，我并不想将您杀死在这里。”

    并不像杀死，也就意味着他如今真的动了杀心。

    而叶雅笑了笑：“我的命就在这里。”

    我的命就在这里，所以你尽管来取。

    少女依旧笔直站在空中身后地光翼已经有了明显的残缺，即使是现在的叶雅，和蓝长老依然有很多肉眼可见的差距。

    并且蓝长老愿意和她纠缠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就算是叶雅极力拖延，事实上时间并没有过太久。

    到现在她和蓝长老的战斗还没有持续超过一个小时的，暗示叶雅自己就有点撑不住了。

    是的，毕竟青之翼和恒天之阵，归根到底并不是属于自己的力量没有办法向蓝长老那样使用的浑然如一，没有缺憾。

    她也不怀疑蓝长老真的有勇气将她杀死，因为归剑一族，其实并不怎么在意整个世界的眼光，而自己现在则真的站在他们的族群的对立面，蓝长老忍她到现在，其实还是看在她之前对归剑一族的香火情上。

    而现在，这些香火情几乎已经消耗殆尽。

    蓝长老点了点头，伸出双手，双手之中凝结出雷电的巨锤，通体湛蓝，滋溜溜地向外缠绕涌动着粗大的雷电。

    这似乎是非常强大的灵器，或者说是单纯蓝长老的领域所化。

    可叶雅远远望着这对雷电的圆锤，心中明白，自己真的可能会被这两个雷锤所当场锤杀。

    但是少女的表情露出了有些轻蔑的笑意。

    她在虚空中站定，看着蓝长老：“那来吧。”

    她身上的青之翼都因为之前的战斗有些破损，白色的长裙边缘有着参差的缺口，这表示原本几乎是用极小的微粒互相组合而成的天地最强魔导武装，在之前的战斗中所受的损伤已经超出了自我修复的范围。

    毕竟之前虽然双方都没有动真格，但是战斗的层次毫无疑问就是太微境的层次。

    这个层次的战斗一点点能量的泄露，都是平常人类所无法想象的巨大风浪。

    而现在，这个战斗即将迎来了结束。

    而天地中此时传来声音。

    “蓝长老，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蓝长老回过头去，看到开口的人，正是站在大地上的洛南风。

    在之前的冲突中，洛南风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虽然她与轩轶以及叶雅的关系都很好，并且能够最终成为此时归剑一族的管事人并且得到了夜寄北的认可，其中多亏了轩轶和叶雅的支持。

    可是此情此景，尤其是叶雅打算组织蓝长老摧毁巨蛋的行为，她却很难站队，站在叶雅的那一边。

    所以她只能沉默，只能中立。

    否则就是对族群的背叛。

    但是现在，洛南风在这个时候，终于开口，问向蓝长老，并且声音静静弥漫在这个残破世界的空气中。

    蓝长老回过头，他的身形颀长，手握着两个比例夸张的雷电巨锤，某种意义上充斥着一种奇特的暴力美学。

    他回头看向下方的洛南风，嘴角勾出来冷冽的笑意：“怎么，南风？你说该怎么办？”

    洛南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双膝下落，跪在了地上：“若没有轩轶和叶雅的帮助，我们这些人，可能都已经死在了这里，根本就等不到长老们前来救援。”

    “可是如今，情势刚刚好转，却恩将仇报，过河拆桥，落井下石，这不是我认为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洛南风的声音不卑不亢，冷静回荡在那里，只听得扑通扑通的声音在祭坛周围的空地上响起。

    这里所有的归剑一族族人都亲眼看过之前轩轶和叶雅的努力，对他们的情绪也从最初的敌视疏远随着并肩作战额增减，变成了纯粹的信任和期许。

    而在之后，当叶雅拼尽全力，当轩轶以人为火点燃了源兽的残骸，这种情绪几乎变为了崇敬，变成了信赖与感动。

    但是随即，蓝长老到来之后，在短暂的感谢之后，所要做的就是摧毁可能有轩轶困在那里的巨大源兽之卵，尽管这个时候人人都没有阻止蓝长老的立场，因为这位长老将利弊损害说得很清楚。

    但是他们心中，也或许在想，如果自己是叶雅的话，能不能在现在站出来，即使代价是死亡，也要不惜一切代价维护自己可能生存的朋友。

    他们不知道。

    而现在，洛南风第一个站了出来，跪在了地上，没有说蓝长老应该怎么做，而是平静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其他人也都跟着洛南风跪了下去，包括杏雨，包括夜寄北。

    他们都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跪在了那里，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蓝长老看着他们黑压压跪下去的一片，不由哈哈冷笑起来：“你们知道吗？如果任由这个古神源兽幅画出来，你们，包括我，都要死在这里。”

 第82章 残破世界（二）

    如果任由古神孵化，你们，包括我，都将会死在这里。

    蓝长老在天空中冷冷说道，掷地有声。

    这是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的事实，也是之前每个人都保持沉默的原因。

    毕竟任何人小我为大我都应该有一些牺牲的存在。

    牺牲一个轩轶，从而拯救所有人的人。

    尽管说此时的轩轶不能发声，但是这里沉默的大多数已经判了轩轶的死刑。

    只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说她不接受罢了。

    不接受，那么就只有战斗。

    “活下来，原本就是非常艰难的事情。”叶雅也在听着洛南风和蓝长老的对答，也在思考着自己。

    她能够理解对方之前的作为，因为其实搁在自己身上，也是非常难以抉择的事情。

    “谢谢，洛南风，你能够做到这个，我已经很感谢了。”叶雅嘴角淌血，右手的手臂也缓缓流下来一条蜿蜒的红色曲线。

    少女从来没有受过如此重的伤势，虽然蓝长老之前的攻击始终没有危及生命，但是也同样拳拳到肉，一直在逼迫叶雅去选择放弃，

    而叶雅不放，就真的只能挨打。

    她此时和蓝长老相聚足有一千多米，距离洛南风她们更有五六千米那么多。

    从远处看去，叶雅真的只剩下一个小点。

    然后她对着洛南风，对着那些一路陪伴而来的战友道谢。

    如果说能够活着走出这个世界，或许叶雅会和这里的许多人成为朋友，患难与共，生死相交的朋友。

    但是这个世界很多时候就是没有如果这个选项。他们没有最终反目成仇，其实叶雅已经很开心了。

    以及就像叶雅和轩轶之前交谈时候所谈论的那样。

    活着真好。

    只有活着才有未来，才有希望。

    这是这个世界，有时候单单是要活下去，就是需要拼尽全力的事情。

    洛南风抬起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远处空中的叶雅，已经抖动背后的光翼，化作天空中的飞鸟，然后向着黑色巨蛋的方向飞速靠拢。

    洛南风不知道叶雅想要做什么，但是至少她知道，那个黑色巨蛋是极其危险的地方。

    那里正在缓慢形成古神的神国，一旦被神国的领域所侵袭，那么恐怕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蓝长老同样回过头去，在发现叶雅动作的那一瞬间，他的领域在这个世界上飞快地张开。

    之前和叶雅战斗的时候没有使用领域，那是因为没有必要，也是因为叶雅自己的恒天之阵并无法形成领域，她只是依靠那些强横无匹的力量，强行站在了这个世界的巅峰。

    蓝长老既然不想杀她，那么自然就不会动用着写能够让自己在战斗中占据绝对优势的力量。

    可是现在，这个规则被打破了。

    蓝长老的领域是一个雷霆之域，目之所见，这个领域中纠缠着爆裂的蓝色雷电，它们在这里狂舞如同魔龙，游弋咆哮嘶吼，然后其扩大蔓延的速度，也是叶雅所见过最快的领域。

    几乎在眨眼之间，这个领域就漫过了几千米的距离，比她飞逸的速度更快，让她几乎成了在天罗地网中的鸟雀，瞬间无处可以脱身。

    这个领域的范围也是无比的巨大，方圆足有数十公里的大小，如果不是蓝长老可以避开了巨蛋源兽的区域，以免刺激到这个正在完成孵化的古神，那么此时也可以轻易将巨蛋源兽包裹在内。

    少女感受到了自己全身所承受的巨大压迫力量，那些纠缠的雷电就好像是无数虎视眈眈的毒蛇，只要自己稍有异动，就将纷纷扑上来将自己制服。

    为什么之前蓝长老不用这样的手段呢？

    叶雅不由问向自己，然后随即找到了答案。

    那就是蓝长老怕使用了领域把她给真的打死。

    “真的是讽刺啊。”叶雅点头苦笑道。

    其实她现在距离巨蛋源兽已经很近了，这样近的距离，可以看到巨蛋源兽表面的花纹在不停的微妙变化，这些花纹上面好像镌刻隐藏着这个世界的终极奥妙，甚至叶雅有些怀疑，那些最初从宇宙的神秘中获得超自然力量，通过魔法和斗气改变世界的人类先祖，他们得到的启示很可能就是来源于这些古神几乎遍布于身体表面的奇特花纹。

    这些花纹就包含着宇宙的真理，仅仅区区的一片，就几乎值得一个人去研究一声去探寻其中的奥妙。

    当然在你能够成功探寻奥妙之前，你自己已经陷入了终极的疯狂。

    果然是古神，果然这就是古神。

    哪怕说眼前的源兽原本是用着最拙劣的规则单纯是水多加面面多加水拼凑出来的怪物，但是当吞噬够了足量的源兽，获得了足够的世界本源，质变引起量变之后，它依然能够成长成这样可怕的东西。

    如果自己放在蓝长老的位置，或者说换句话说，现在是叶萱站在了蓝长老的位置，而自己则在巨蛋源兽的身体里，那么姑姑会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执意要摧毁这个象征着无尽毁灭可能的污秽之卵？

    叶雅想了想，很快就没有任何阻碍地获得了答案。

    会的，无论是自己还是叶萱站在蓝长老的位置上，都会选择这样做。

    只是现在站在对里面的人是自己。

    “所以真是悲哀啊。”少女重复说道。

    她伸手我在胸前，那里有千叶流碧。

    千叶流碧是风与水之精，凝聚着这个世间最精纯的灵力，这个灵力的浓度和总量，是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想象，难以承受的。

    而现在叶雅选择讲这些灵力给尽数抽出来。

    灌注在自己的身体，灌注在青之翼之中。

    她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而凭借着这些力量，她挣脱了这个雷电之域的束缚，一切都发生在了电光火石之间，甚至蓝长老刚刚觉察到自己捕获了叶雅，但是随即就收到了少女挣脱电网的情报。

    叶雅挣脱而出。

    然后继续向下，向前，飞逝如同星火，如同箭羽。

    她突破了雷电之域，然后一头落在了黑色源兽巨蛋之前，没有停留。

    少女带着六条舞动的光翼，就像是扑火的飞蛾，又像是逐日的夸父。

    一头撞进了黑色源兽巨蛋之内。

    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第83章 穿越世界而来的少女

    蓝长老望着那个伫立在远方的巨蛋，表情越发凝重与感慨。

    但是无论再如何凝重与感慨，也无法阻止他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

    他再次举起了右手，蓝色的雷电在那里慢慢的汇聚，自始至终，其实他要做的就是这一件事情，那就是毁掉眼前可能会孕育古神的巨蛋。

    他并不在意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有潜力的后辈，轩轶什么的，如果是夜寄北在这枚巨蛋中，他也会毫不留情地下手灭杀。

    因为这个残破世界关系到了未来归剑一族的命运，所以一切个人的得失利益，此时都显得微不足道。

    其他人也在望着蓝长老，之前已经将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已经说过，此时已经接近于无话可说。

    就像叶雅所做的事情那样，当她确定无法阻止蓝长老之后，她选择和轩轶一起进入巨蛋之中。

    叶雅之前说过，她终于觉得，喜欢轩轶不再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也就是可以接受一个，不再喜欢轩轶的自己。

    如果说这种改变也叫做成长的话，那么叶雅也是愿意接受的。

    雷电终于在蓝长老手中形成一根长矛，由于巨蛋其中蕴含着的巨大危险和不确定性，即使是蓝长老，也不敢亲身上前去掠其锋芒，只能够尝试着远程摧毁。

    但是就在蓝长老即将把手中雷电长矛掷出去的那一瞬间，天空在所有人的面前缓缓裂开。

    就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利刃劈开一个混沌的鸡蛋，清者上浮，浊者下降，在每个人的面前，就是这样仿佛开天辟地一般的景象，天空的裂口中是深邃的黑暗，无论是自上还是其下，都有着瀑布一样的灵气湍流在流淌。

    蓝长老知道事不宜迟，甩手将手中已经继续完毕的雷电向着源兽巨蛋掷了出去，而在这个时候，天空的裂口却有一道雪白的匹练探出，势如雷电地抵挡住蓝长老掷出的长矛，然后就在空中将其冰冻碾碎，随后匹练在空中招展开来，一个白发的少女站在空中，相貌清丽，望着蓝长老开口说道，声音清脆异常：“我在这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你们见过叶小九和一个黑头发的男孩吗？”

    那一瞬间，脚下的所有人都呆滞起来。

    以及更要命的是，作为拥有圣人的族群，他们不约而同地在眼前这个白发的女孩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而在白发少女说过之后，原本被撕裂开的天空开始重新合上，而在天空伤口的弥合处，一个红发的高挑女子正在用手一点点抚平天空的裂口，就好像刚才就是她伸手将这个世界的一角彻底撕开一样。

    蓝长老最先反应过来，向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两个女子行礼道：“在下归剑一族蓝彻，敢问两位小姐尊姓大名。”

    “我叫林薇。”

    “我是夕影。”

    林薇和夕影一一报上了姓名，但是很遗憾，即使是身为归剑一族资深长老的蓝彻，也没有听说过林薇的名字。

    但是林薇的名字不知道，可夕影的名字真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存在。

    “夕影？”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敢问夕天族长是您的什么人？”

    “夕天正是家兄。”夕影在说话间已经落足踩在蓝彻面前的地面上，所有人都能够看到她惊世的容颜，那是一种几乎能够容纳世间所有美好的绝色，让面前的人无论男女都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但是夕影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她目光看向蓝彻：“我来这里找一个人。”

    “他的名字叫做轩轶。”

    当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尴尬了起来。

    是的，其实原本不应该有这么尴尬，但是当对方超强的援军在此刻出现的时候，那么就显得尴尬了。

    蓝彻身后没有人开口，即使是最心向轩轶叶雅二人的洛南风。

    因为这件事，其实说白了，就是根本没有办法开口。

    并且如果眼前二人迁怒于自己，看蓝彻对这两个看起来并不是如何厉害，可是出场却能够瞬间震撼所有人的小姐姐的态度，可想而知自己这边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

    现在想来，能够想到的大概就是如果夕影林薇能够早一点到来，早在叶雅被迫投入巨蛋之中前，或者更早一点，在轩轶被迫启动B计划之前。

    但是凡事都没有如果。

    即使是神灵，恐怕也没有这样逆转因果的能力。

    “关于这个问题。”蓝彻最终叹了一口气开口：“你们有没有空听我把事情讲完？”

    夕影点了点头：“我的时间不多，但是听故事的时间，还是有的。”

    ……

    ……

    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蓝彻简单介绍了一下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从最初的轩轶等人的进入和归剑一族的合作开始，到最终准备逐级提升祭坛的水准，以便于最终召唤族长洛希的事情全部一一道来，顺便才讲了因为世界意志的缘故，源兽潮逼近，为了摧毁祭坛而出现的巨大吞噬型源兽，轩轶为了杀死它最终选择了以身为矢，最终源兽化为巨蛋，轩轶本人也困于其中。

    接下来蓝彻也没有隐瞒自己和叶雅的冲突，包括最后叶雅战斗失败选择同样投身蛋中的事实一边和盘托出。

    这样讲述之后，蓝彻才抬头看向这两个少女。

    她们看起来那样年幼，但是却拥有着连蓝彻都无法想象的庞大力量。

    蓝彻相信自己如果反抗的话也会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所杀死。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如果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我身后的族人。”

    “但是所有的事情，与他们无关，都是我一人所为。”蓝彻这样说道：“请不要为难他们。”

    “你做的是正确的事情，我为什么要为难你？”夕影看着蓝彻，笑了笑平静说道。

    “没有事的，他们还没有死。”少女接着就说出来了这样的论断。

    此言一出，方才还惴惴不安的归剑一族众人纷纷忘记了夕影身份的高贵和强大的实力，围了上来：“怎么可能呢？”

    而林薇则同样点了点头：“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还不足以杀死轩轶。”

    这样说着，林薇看向蓝彻：“当然，如果你那一矛射出去的话，我想轩轶就要真死了。”

 第84章 林薇的小魔鬼

    林薇的生死说的平静。

    但是事实上，林薇并不能够如此平静地对待生死。

    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林薇能够确定轩轶没有罢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人最了解轩轶，那么林薇肯定是其中之一。

    林薇在替妖妖稳定病情的时候，也充分接触了轩轶的万物流转境界，以她高屋建瓴的境界，对其了解简直是窥一斑而知全豹。

    但是更重要的是，林薇更加熟悉古神这种生命。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林薇自己就是古神。

    至少说她是从古神的遗骸中诞生的。

    蓝彻本能地不相信林薇的判断，因为这违反了他自己的常识。

    但是蓝彻又不得不相信林薇的判断，因为这个少女太过于自信。

    而这样说着，林薇就摆了摆手：“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我就过去看一看。”

    这样说着，林薇向后退出了两步，转身的时候身体瞬间化作一条白色的冰冻长虹，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就好像在盆地与巨蛋之间架出一道长长的冰冻彩虹，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白发的少女就已经重新从长虹的那一边回来了。

    她的手中抓着一团还在蠕动的黑泥，

    包括蓝彻在内的每一个归剑族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因为只有和源兽真正接触过，你才会知道这些丑陋的源兽血肉有究竟多么的难缠。

    特别是眼前的这团源兽的血肉还是极端强大的几乎是准古神级别的这个层次。

    “不要怕。”林薇丝毫没有诚意地安抚着眼前的人，顺便双手就像是玩泥巴一样玩弄着手中的源兽血肉，对方在她的白嫩的手心里瑟瑟发抖，丝毫不敢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毕竟自始至终，林薇的手中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冰冷寒气。

    “它还是很乖的，以及这真的是一只很弱的古神幼体，即使它能够成功化身古神，也要用极为漫长的岁月才能够褪去身体内的杂质，从而向着更高远的地方迈进。”

    林薇带着笑意说道。

    她面前的所有人此时都是同一种想法，那就是很弱是相对于您来说是吧。

    林薇似乎读出了对方的想法，她继续展颜一笑：“是真的很弱，老实说，我自己在古神中已经算是相当弱的那个类别了，尤其是在离开了冰湖之后，我的强大与否取决于我究竟携带了度搜好力量和权柄。”

    “但是。”林薇这样熟练地给出了自己的转折。

    “即使是这样弱的我，应该也足够轻而易举地收拾掉这只古神。”

    这之中，大概只有蓝彻能够理解林薇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蓝彻看着林薇那双黑色的眸子。

    “您想要让这只古神幼体顺利孵化？”

    林薇点了点头：“是啊，不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救轩轶和叶雅了，况且能够随着古神孵化是大大的好事啊，这样的机缘对于一般人来说根本就可遇不可求好吧！”

    少女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面前的所有人毫无例外地受到了成吨的暴击。

    “真的有人能够和古神的孵化一起诞生吗？”蓝彻看向这个看起来年幼并且无害，其实性格率真可怕到某种程度的白发少女，疑惑问道。

    “当然有啊。”林薇点了点头，将手指指向自己这边：“我就是啊。”

    蓝彻彻底有点无话可说了。

    是的，遇到这样一个谈判对象，你又能有什么话好说呢？

    甚至说蓝彻有点明白之前叶雅面对自己的情绪了。

    那就是当完全打不过的时候，又投鼠忌器的情况下，只能听从对方的意思，但是做出自己的选择。

    “我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蓝彻最后想了想，以临终觉悟一般的态度开口说道。

    “我什么时候，征求过你的允许？”林薇笑嘻嘻地这样说道，然后伸手握住了蓝彻的手：“你看，我们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选择做自己正确的事情对吧？”

    “所以，我是不会给你阻止我的机会的。”

    当被少女那双冰凉的小手握住的手，蓝彻就感觉到了本能的不妙，但是说林薇的动作和力量都远远超乎了蓝彻的想象。

    尽管他从最开始就高估了林薇可能的力量，但是从现实而言，林薇的可怕是跨越境界的可怕。

    那就是，林薇就算再弱，也是圣人境的弱小。

    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蓝彻整个人都被淡蓝色的坚冰所包裹，这些坚冰甚至能够封冻住蓝彻意识的流动，其强大之处匪夷所思。

    但是蓝彻依然确定，自己应该还有一定的反抗能力，就在这样想的时候，林薇将自己手中那团从巨蛋身上抠下来的有生命一般的蠕动黑泥在手里揉了一揉，然后塞到了被冰封的蓝彻脑袋边上。

    蓝彻能够感受到距离自己只有一冰之隔的地方那蠕动的强大黑暗与生命力。

    “我知道你沾染了这个东西应该也不会死对吧，但是不会死总归还是蛮难受的。”这一瞬间林薇脸上甚至有小恶魔一般的笑容，她顺便在那团黑泥上再拍了拍，用坚冰顺便把黑泥来封上。

    “我来告诉你，如果那个古神孵化的话，就由我来负责杀掉。”

    “反正你也阻止不了我。”

    “如果你单纯只是处于责任感之类的奇怪东西，不想让我这样做的话，那么你就试着挣脱这层冰雕，然后被黑泥所污染，然后我再给你一个结实一点的牢笼，你看我这人比较好，都不会用你那些同族后辈来威胁我。”

    “别这样看着我，叶雅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中最好的一个，我就是替她出气你不服吗？”

    “你不服可以努力出来试着和我打一架。”

    林薇这样说道，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而蓝彻看着林薇的眼睛，一瞬间突然意识到哪怕自己活了这样漫长的岁月，有些事情，确实没有这个曾经沉睡了千年来孕育孵化的少女看得更加透彻明细。

    脑袋边的黑泥确实很烦人。

    但是蓝彻学会了接受并且适应。

    他在坚冰中眨了眨眼睛，然后闭上。

    这意味着某种妥协。

    林微笑了笑，她喜欢这样识时务的人。

    然后她转过身去，看向所有人：“那么，要不要陪我开始培育古神大作战呢？”

 第85章 拳头和道理

    这个培育古神大作战，自然没有多少人愿意玩或者想玩。

    但是很遗憾，他们都打不过林薇，别说打不过，就连和林薇讲道理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继续升级祭坛以便召唤族长。”

    “不需要，我已经到了，我就算比不上你们族长厉害，至少一半还是有的。”

    “古神如果诞生一定会造成非常大的危害。”

    “祂打不过我。”

    林薇就以这样的方式，说服了几乎这里的全部人。

    当然，更多是物理上的说服，因为连蓝彻这个归剑一族的主心骨，此时都已经被冰封在悬崖边，和一团古神的血肉毗邻为伴。

    所谓杀鸡儆猴，再也没有林薇做的更好了。

    而当林薇做完这一切，回到夕影身边的时候，这个红发的绝美少女抬起额头看向她：“为什么这样做。”

    明明是问句，但是夕影却能够问出陈述句的效果。

    “你这样真的一点一点都不可爱啊。”林薇没有回答夕影的问题，反而开始埋怨她起来：“妖妖真的不知道被你吃到哪里去了。”

    夕影平静看着林薇，红色的眸子中倒映出林薇的影子，因为少女的眼眸真的是极明亮与清澈。

    “一直都在。”夕影这样说道：“但只是我活的比较久。”

    夕影这句话其实是超级难懂的，但是林薇毕竟同样不是普通人，她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你没有妖妖可爱啊。”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不可爱。”夕影这样说道。

    “你还喜欢轩轶吗？”林薇似乎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而夕影点了点头：“很喜欢。”

    “好吧，我终于确认妖妖还在你身体里面了。”林薇叹了口气：“以及你超可爱的你懂吗？”

    夕影摇了摇头。

    事实上这个有些淡漠的少女，可能才是真正的夕影。

    她带着林薇穿越了重重的世界，最终赶到了这里。

    这是连洛希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地方，但是因为残破世界本身的世界意志企图暗度陈仓，所以将世界能够容纳的力量上限提高，所以才有了两个人可以钻进来的空子。

    这对于其实比较呆板世界意志而言，恐怕它并不能够理解自己调高了房间的天花板，想要生一个高个一点的孩子，结果天花板刚刚高起来，就看到旁边有人拿锤子砸穿了墙壁，走进来了两个顶着天花板的大高个。

    这种事情真的很多时候都没有地方去说理。

    夕影自从到这里来之后，除了伸手抚平她所造成的世界裂纹，除了回答了蓝彻几句话之外，这个少女并没有做任何的事情。

    或者说，她一直都在看，一直都在看着这个世界。

    因为她真的太少用自己的眼睛看到外面的世界，所以真心地感觉外面的世界竟然这么大。

    以及会有这么多什么的变化。

    而现在夕影看向林薇，开口的时候仍然是那句话：“你为什么这么做。”

    林薇叹了口气。

    是的，现在的夕影真的给人一种呆呆的感觉，但是并不是这个少女呆，而是她真的对这个世界有种奇特的淡漠，似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挑不起她的兴趣。

    如果不是妖妖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或许她根本不会愿意苏醒走出来。

    但是这种淡漠就真的并不意味着夕影很笨。

    相反，她真的真的很聪明。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所以我又为什么和他们讲道理。”林薇看着夕影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没有把握说服这么多自命不凡的人听从我的命令，更何况我才刚刚才把他们的老大狠狠欺负了一顿。”

    “所以既然没有时间和他们慢慢讲道理，所以我就直接讲拳头就可以了。”

    林薇这样说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声音响起：“请问你是林薇对吧？”

    林薇回头，看到自己身后是一个高挑穿紫衣的少女：“我的名字是洛南风，是轩轶叶雅他们的朋友。”

    洛南风说着的时候顿了顿：“至少我相信自己是他们的朋友。”

    林薇挑起眉：“既然是朋友，那么之前也没有见你站出来维护朋友不是吗？”

    林薇已经从蓝彻口中得到了几乎所有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所以说现在她说话很不客气。

    洛南风看着眼前白发少女有些轻蔑的神情，有些恍惚眼前的女子究竟是神还是人，或者说她神性人性兼备。

    但是洛南风没有辩解说她已经维护了。

    她只是说：“那个时候的我，并做不到。”

    这样说着，她顿了顿，看向林薇：“你说的那个等到古神孵化然后能够拯救轩轶的计划，真的可行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面对夕影和面对洛南风的态度，林薇其实是有着截然的不同。

    而自始至终，自从洛南风出现之后，夕影就不再开口说话。

    她继续看远方的风景，是永远都看不够。

    当然，少女的视线更多的还是停留在了那个远方的巨蛋上。

    如果被人用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样的理由怼的话，那么这真是一件很气愤又很悲伤的事情。

    因为它展示出来的是赤裸裸的不信任。

    但是洛南风依然不卑不亢：“因为我可以代表着所有人和你谈合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刚才说过我们没有人相信，但是我刚好相反。”

    洛南风看着林薇：“我可以相信你。”

    林薇此时才终于有些被打动，叹了口气，其实这位白发黑眸的少女是又秀气又好看的，如果面对普通人的话，她反而不会有这个态度。

    但偏偏就是在这里，即使说轩轶没有死，叶雅也有活下去的机会，但是就是他们将那两个人逼到了眼前这个地步，夕影性格太淡不想和他们计较，但是林薇可是真的不想这么做。

    林薇知道他们做了自己认为争取的事情，甚至夕影也认同，林薇能够理解，但是不认同。

    所以她才会这样不断地借故大发雷霆，以便可以冠冕堂皇地欺负这里的人。

    直到洛南风站在她的面前。

    “好吧，如果这样的话，你们去狩猎一百颗源兽的本源珠带到我的面前来。”

    林薇睁着黑色的眼睛，看着洛南风的眼眸。

    洛南风点了点头。

 第86章 喂食

    1oo颗源兽的本源珠，对于夕影或者林薇来说，真的不是问题。

    这个残破的世界什么都不多，但偏偏真的源兽有很多。

    即使是说经历了方才的兽潮，被这个巨蛋源兽吞噬了大量的源兽之后，这个世界依然有很多很多的源兽。

    只要你有一颗善于发现源兽的眼睛。

    但是对于洛南风以及其他人而言，虽然已经经历了之前那些天的洗礼，对于源兽的作战已经算是得心应手，但是一百颗的数量，尤其是说失去了轩轶和叶雅这两个绝对生力军之后，不得不说真的很难。

    但是林薇既然这样说了，并且洛南风也点了头。

    所以十二个小时之后，一百颗本源珠被锁在一个特质的箱子里，被放在了林薇面前。

    林薇看着箱子中那些散发着独特光芒和力量的源泉的本源珠，点了点头，看向洛南风：“很辛苦对吧？”

    洛南风摇头：“不辛苦。”

    “既然那样的话，那就再拿一百颗本源珠过来？”林薇这样说着，洛南风点头就转身走去，结果被林薇一把拉住：“如果我让你再切十斤瘦肉十斤肥肉十斤寸金软骨，并且还得细细地切成臊子，你怎么办？”

    洛南风看着林薇，很老实地回答说：“那我会说我不会切。”

    “好吧好吧。”林薇点了点头：“我姑且算是相信你会是轩轶和叶雅的朋友了。”

    “你这样做，是希望我能够救他们？还是说你们对他心怀愧疚？”

    林薇又一次提到了这个话题，这个几乎是敏感到无法去触及的话题。

    洛南风则笑了笑：“我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夕影这个时候才看向两个人，开口说道：“适可而止吧。”

    “本源珠还不够。”林薇看着夕影说道。

    “还差多少？”洛南风本能问道，却发现夕影竟然也同时这样开口说道。

    “你的身体能够撑住吗？”林薇看向夕影。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程度的话。”夕影想了一下回答道：“大概还能够坚持很久。”

    “那么，我一共还需要五百七十四颗。”林薇说。

    夕影说稍等。

    这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红发少女说了稍等之后，她的身体瞬间在林薇面前消失。

    而在下一瞬间，她便又重新浮现在这里，以至于洛南风有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看清楚了夕影的消失。

    而夕影则伸出一根食指，向着林薇，洛南风看到，夕影的食指上有着一个小小的黑点。

    这个黑点就像是针尖一样大小，但是却像是一个黑洞一般只要你的目光移上去，就感觉根本无法移开。

    林薇则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客套。

    “够了。”这样说着，她伸手握住夕影右手食指指尖上那个针尖大小的黑点。

    “那我就开始了。”林薇看着夕影说道。

    夕影轻轻嗯了一声。

    就好像她只是做了很微不足道的事情。

    而林薇这边，回头确认了一下蓝彻依然在原地冰封，自己则看了一眼之前自己曾经穿梭过的白色虹桥。

    此时她左手是洛南风带过来的那个有这一百颗本源珠的箱子，而另一只手中，则是夕影刚刚交给自己的那个黑色的小点，就好像是蚕种一样的黑点，但是没有人知道其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威能和力量。

    林薇踩着白色的虹桥，一步便来到了黑色巨蛋的顶端，那些孤僻怪异的花纹依然在这里盘旋颤动着，但是对于林薇来说，真的没有任何的影响。

    她伸手，在自己的头上扯下一根白色的头发，然后打开那个箱子，小心的用自己扯下来的头发缠住一颗洁白的本源珠，在确认缠牢固之后，她才像是向池塘扔石子一样，扑通一声将那颗缠绕了自己的头发的本源珠扔进了脚下的巨蛋之中。

    随即就看到巨蛋的表面似乎沸腾一样开始蔓延起泡，花纹也开始变得更加地繁复雍容，似乎隐藏着这个世界无穷的奥妙。

    洛南风看着远方，她现在看到那个巨蛋依然会不可抑制地头晕与恐惧，但是不知道为何，夕影在她身边的时候，这种感觉没来由地变淡了许多。

    “她会成功吗？”洛南风这样喃喃。

    尽管说相信林薇，也听过之前林薇那个关于喂养孵化古神这个计划。

    但是只有当林薇真正这样做了，你才能够感受到其中的荒谬与可怕。

    林薇在远处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

    她不停地从自己的头上拔那银白色的头发，每拔下来一根，就缠绕一颗本源珠，然后将其扔进巨蛋之中，巨蛋也被这种鲜美到极致的饵料感到兴奋与战栗，乃至于巨蛋本身的体积，竟然开始微妙的缩小。

    表面也开始慢慢出现波纹和起伏，或者说实质化的褶皱，那原本如同果冻一样粘稠柔软的表层，此时更像是蜗牛的硬壳，开始变得硬化，成熟，或者说变得更加能够保护自己。

    没有人知道林薇头上究竟有着多少的头发，至少说林薇已经拔下来了几百根，她头上依然没有稀疏的迹象。

    或者说，这个问题提出的本身，就是对林薇的一种挑衅。

    不过，林薇确实头发拔的有点心疼。

    把头发只是一个动作，但是这个动作的实质，是将自己身体中力量的一部分，或者说是神性的一部分，交给巨蛋源兽来吞噬，只有这样，才能够加速其生长。

    当然，本源珠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因为本源珠才是源兽真正需要吞噬吸收的力量本源。

    然而现在林薇神性与本源珠的双重滋养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大地传来的轻微颤动。

    以及在空气中弥漫的强大威压。

    突然有人朝着天空惊叹一声，洛南风也下意识地看向天空，他们都看到，天空中有一道灵力的清澈白色瀑布倾泻而下，整个天空中的云翳都化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瀑布就是旋涡的缺口。

    而瀑布的下方，就是那颗巨蛋源兽的所在地。

    甚至说连林薇本身，都沐浴在那如同实质的灵气瀑布中。

    尽管说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夕影自己都没有看到过生灵凭空成圣的盛景。

    但是在这一刻，他们彼此都无来由的相信，当这瀑布的灵力完全被巨蛋所吸收，当巨蛋从中裂开的时候，那么就真的会有古神级别的源兽从中孕育而出。

    那么现在所面临的唯一问题就是。

    林薇究竟有没有把握战胜这个，被她自己喂起来的新生古神。

 第87章 黑泥

    轩轶感觉自己真的睡了好久好久。

    从那最初血肉的恐怖压迫，到最后几乎融为一体的混沌虚无与无知。

    那污浊而可怕的一切原本有机会将轩轶的身体给彻底地同化吸收，但是正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少年体内那折磨他无数岁月的七夕紫蓂，此时又一次站了出来，成为了在那污秽混乱与秩序宁静之间重要的分界线。

    所以轩轶干脆就继续睡下去就够了。

    在睡梦中无时无刻都可以练习万物流转，将那恐怖的可怕的力量吸收再突出，自己就好像是一台透析机一样，虽然无论怎么透析都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

    但是至少依靠这个行为，可以让轩轶活下来。

    轩轶是真的很想活下来的生命，毕竟他现在已经背负着越来越多人的期望。

    当不是孤单一人的时候。

    而轩轶第一次苏醒的时候，或者说第一次疑似苏醒的时候，是这个黑暗的世界出现了一道纯白的光芒。

    这道光芒撕裂了整个世界的夜空，让几乎已经处于混沌期间的轩轶感到了一丝冰凉与清醒。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之后就看到叶雅那道纯白的影子，正在这个黑色的汪洋中载沉载浮，少女的嘴唇紧抿，脸色苍白如新纸，轩轶那一刻的心不知为何瞬间抽痛了一下。

    没有任何迟疑，他就在这个黑色的汪洋中向着叶雅的影子游去。

    他游得很慢，但是却又拼尽全力。

    因为他很害怕，害怕自己会来不及。

    直到在黑色的汪洋中轩轶抱住了叶雅，才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微微颤抖。

    由于青之翼的恒天之阵模式，原本就是效仿古神的存在，所以说在巨蛋源兽的体内，叶雅也在本能地继续运转恒天之阵，这同样是能够吸收古神力量的方法。

    但是问题是，叶雅虽然能够吸收古神的力量，但是并不能够将其净化，巨蛋源兽此时体内的力量驳杂而混乱，只有最可怕的饕餮才能够将其不分青红皂白的全部吞噬。

    只是很明显，叶雅并不是那样的饕餮，相反，由于青之翼下的载体本身就是恒天之阵的转化媒介，历代九公主如果不修习侠之一脉的法门，那么寿元都会相当的短暂，其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青之翼的使用会大量汲取远超自身承载力量的能源，虽然能够让九公主在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成为天下屈指可数的强者，但是同样也代表着其身体也被破坏殆尽。

    叶雅原本所使用的就是最原始最暴戾的叶青的法，虽然说依靠在致知境的依靠入微的能力，调整体内经脉与力量的流动从而可以免漆那个驾驭这种可怕的力量，但是人类的力量中就有极限。

    如果说之前是将叶雅置身于稀疏的雾气之中去汲取那些弥漫在天地的能量就让叶雅为之受尽苦头，那么现在，少女就是置身于如同实质的汪洋之中。

    这之间的区别，不可道里计。

    轩轶的情况下要比叶雅好处很多，甚至说他能够在巨蛋源兽中自保，乃至于和源兽一起成长。

    轩轶对于巨蛋之外的情况一无所知，这里几乎就是一个世界，一个无比污秽混乱充满着邪异能量的世界。

    仅仅在其之中，就能够感受到世界对与自己的强烈不加掩饰的恶意。

    所以轩轶并不知道叶雅是如何会进入这个危险的地方，但是他也不需要知道。

    是的，这个世界上你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都不知道，但是你只需要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做什么就够了。

    至于轩轶现在需要做什么？很简单，那就是不让叶雅就这样被巨蛋源兽体内的污秽污染，否则的话，即使当巨蛋最终孵化的时候，叶雅就算能够支撑下去不死，也会被彻底污染成同样丑陋可怕的怪物，乃至于失去理智与记忆。

    这是比死亡更加悲惨的事情。

    叶雅应该也清楚，因为这几天来，他们和这种污秽可怕的造物不知道打过多少次的交道，但是她依然这样做了。

    这样想着，轩轶伸手一手搭住叶雅的脑后，另一只手拦住叶雅的腿弯，就在这混沌黑泥的汪洋中，用一种近乎公主抱一样的姿态将叶雅环抱在胸前。

    虽然叶雅进入这个混沌世界的时间不过区区几分钟，但是少女的身体里已经积蓄了相当多被她被动吸收却无法排除的古神能量，并且在接触到叶雅的身体之后，轩轶才发现叶雅身上有非常多可怕的损伤，这样的损伤是与真正强大的对手经历了反复的漫长的战斗才会出现，只是说外面在源兽几乎都被轩轶杀死，并且归剑一族成功召唤过来自己本族的强大援军。

    叶雅又究竟是在和战斗？又是在什么情况下选择投入了这个几乎必死并且将会生不如死的巨蛋源兽之中呢？

    轩轶不知道，但是他只是固执的开始尝试用万物流转抽出叶雅体内那强大的污秽的污染能量，然后用自己体内那相对比较干净安全的那部分填充了进去。

    这本身就是一场交换与循环。

    轩轶和叶雅都会被动地从外界吸收能量，因为他们此时身处的是一个超高能量浓度，几乎相当于古神神国的空间之中，而两个人又同样擅长从外界汲取力量归于自用，这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只是寻常时候，这种本能是绝对无害的，但是此时，在这粘稠如同泥潭的世界里，单单是吸收能量这一点，周围的一切都会把你全身塞得炸裂开来。

    况且那汹涌而来的能量并不是什么温和可亲的，而是混乱肮脏就像是浊臭的排泄物一般的黑泥，对于任何有理智的生物来说这些都是不折不扣的剧毒。

    甚至轩轶有点想知道，林薇号称是从古神遗蜕中诞生成长的存在，那么林薇当初又是如何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最终成长为一个看起来像是不折不扣的人类。

    或者说，最初的林薇真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可以称之为善良的古神。

    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叶雅突然在黑泥中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清醒了过来。

 第88章 千叶神国

    不过仔细想来的话，林薇那应该是经历了圣人潇无微不至的照料和布置，到了圣人这个境界，真的就等同于无所不能的象征，时至今日，轩轶也见过了相当多的圣人，除了林薇自己这个几乎站在圣人领域下限但依然是不折不扣圣人的存在之外，还有夕天这样站在古往今来的巅峰，或者说洛希这种顶着世间最古老圣人名头的老怪物，他们任何一个都不可视作等闲。

    那么，自己该怎么办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轩轶感觉自己的怀中突然有了动静，低下头的时候，看到了叶雅已经睁开了蓝色的眼睛。

    “轩轶？”少女迟疑地问道。

    轩轶低声点了点头，知道是方才自己对于叶雅的紧急救援起了作用，只是这里是最为特殊的环境，一切外物几乎都已经被封死，在救援叶雅的同时，轩轶自己就已经感觉都有点支撑不住。

    所以他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睡一觉，等你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叶雅笑了笑：“你骗谁呢？”

    两个人的声音其实没有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下传播，但是他们此时的境界可以轻松的依靠意识交流，并且其实身体更紧紧贴在一起，就像是太极鱼一样，进行着能量的转换和利用。

    所以叶雅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却非常的清醒。

    “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也不是三年前那个你说什么都想要相信的小女孩了。”

    “我知道你想救我，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想救别人之前，最好先想想自己。”这样说着的时候，叶雅胸前的千叶流碧漂浮起来，之前因为没有主人的驱动，所以千叶流碧自行护主的能力杯水车薪，但是现在有了叶雅自己的催动，千叶流碧瞬间散发出淡淡的青色流光，并且这个流光甚至开始慢慢扩大，甚至将两个人的身体都包括在内，轩轶立刻感觉自己身上之前的巨大压力都在慢慢地消失，甚至说那些体内来不及排清的污秽现在也在千叶流碧的照耀下慢慢地脱离自己的身体。

    少年惊讶到了极点：“请问这是？”

    “这是千叶流碧啊。”叶雅淡淡说道：“不过如果你要是感觉抱着我很舒服的话，可以继续抱下去。”

    此言一出，轩轶立刻有点不好意思地松开了环抱叶雅的手，叶雅叹了口气，在原地站定，捂嘴低低笑出声来。

    “你还真是三年前那个家伙，我不是听说你已经纳过妃子了吗？”

    随着千叶流碧的展开，周围原本几乎看不清色彩的混沌黑泥，现在已经慢慢被千叶流碧净化成几乎清如水的凝胶，两个人身处其中，那种庞大到几乎能够将人的意志压倒的混乱与吞噬意味也在慢慢地变淡。

    以至于叶雅居然有心情开起了小小的玩笑。

    当然这个玩笑本身是因为轩轶还活着。

    “一个妖妖，一个是朋友的妹妹。”轩轶没有想到叶雅竟然会突然提这一茬，不知道是不是椒月告诉她的，不过想到椒月，轩轶立刻又联想到来这里之前椒月对自己的临别嘱托，不由感觉内心稍微又沉甸甸地紧张起来。

    是的，人生在世，如果欠太多债的话，那真的是举步维艰。

    但是有些人，他欠的债又太多了一点。

    所以停顿了一下，轩轶继续说道：“只是为了方便照顾罢了。”

    “我只是看个玩笑，不要那么认真。”叶雅看了看认真解释的轩轶：“之前没有问，当时你选择你的B计划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感觉我们至少应该有一个需要活下去。”轩轶点了点头：“当时我感觉自己有把握让你活下去，所以我就这样做了。”

    “不要把其实很严重的事情说得像是轻描淡写一样。”叶雅伸手摸了一下轩轶的脸颊：“其实我们差点都死了不是吗？”

    “那就我不问你为什么会进来了。”轩轶已经猜出来了叶雅进来的原因，从这位公主殿下的态度上。

    “千叶流碧为什么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适用？”轩轶问道。

    因为轩轶其实已经很熟悉千叶流碧了，之前使用过的也不是一次两次，虽然说这个宝物确实非常的奇特强大，但是从之前的经验来看，它怎么看都是一个天境级别的宝物，没有道理在这种接近圣人境的环境下，依然能够发挥自己的作用。

    “我似乎说过，千叶流碧是风与水之精，或者换句话说，它本身就是一个曾经有机会成为世界本源的古神核心，但是因为机缘巧合在一定程度上死去。”叶雅简单解释道：“所以说在这样的古神混乱环境中，如果能够以恰当的方式开启，它足够撑起来自己的那一方神国，来保佑我们的安宁。”

    “这是在你的预料之中？”轩轶看向叶雅，有点好奇的问道。

    如果没有叶雅的这一手，那么两个人的情况确实非常的危险。

    “瞎猫碰到死耗子。”叶雅摇摇头：“这也主要是我现在的境界足够高，平常的话，并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尝试。”

    “毕竟即使有机会的话，我也未必会尝试，也没有人允许我来尝试。”

    轩轶理解叶雅所说的话。

    毕竟这样的机会是真的可遇不可求的情况，首先这个巨蛋源兽由于体内的能量过于庞大驳杂，虽然满足古神蜕变的需求，但是自己却没有办法保持足够的意识。

    目前来说轩轶和叶雅在源兽体内所收到的攻击，基本上都是处于源兽本能，不对，其实连本能都不算，严格来说只是基于世界规则所受地冲击，具体来说就是黑泥的腐蚀和污染以及在超高浓度能量下的危急。

    所以说当叶雅利用千叶流碧撑起一方净土神国的时候，才能够如此地顺利。

    这样想着的时候，轩轶伸出了一只手，向着这方净土神国之外的黑泥探去。

    只见外面的黑泥瞬间将轩轶的手臂包裹，并且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向着少年的身体中逼近。

    而轩轶则熟练地利用万物流转将其吸收，转换，然后重新放归体外。

    “你在做什么？”叶雅看着轩轶的动作，两个人其实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黑泥的威胁，但是轩轶这个举动却像是引火烧身。

    “修炼。”少年轻轻回答了两个字，表情平淡带着笑意。

 第89章 如果一辈子待在这里

    “修炼？”叶雅重复着两个字，以及结合轩轶的动作，有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毕竟叶雅并不是那种对于万物流转一无所知的选手，并且随着这几天和轩轶的同寝同食，对于少年的境界状态都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样的环境有利于你的修炼吗？”

    “圆满境的修炼？”

    轩轶点了点头。

    他的圆满境事实上已经松动地太久太久，可是松动真的不等同于最终可以顺利晋级过关，毕竟轩轶事实上已经是法相巅峰，距离最后的洞玄境只有一步之遥，而少年在法相境的连续晋级速度又是在太快，从在兰阴郡借助白骨之殿的地利一举晋级之后，接下来几乎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少年的境界就突飞猛进，最终站在了法相境的巅峰，一脚踏入圆满，眼中眺望洞玄。

    所以正常情况下，轩轶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温养巩固自己的境界，而不是急于求成，所以虽然少年一直以来还是蛮需要境界的提升，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他目前已经堪比洞玄巅峰能够和弱一点的天境半神扳一下手腕的战力已经足够使用，少数情况下自己的对手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什么境界，于是路远对境界提升又有很多顺其自然的想法。

    而在最初落入这个巨蛋源兽体内之后，轩轶就感觉到了这个环境对自己修炼万物流转的好处，不过那个时候其实不过是能够勉强自保，所以提升境界不敢说的太满，只要水磨工夫就够了，但是现在千叶神国一旦撑开，自己的安全有了保证之后，接下来的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如果我一招能够突破圆满境，那么我马上就可以考虑进阶洞玄。”轩轶看着蓝发的少女：“虽然和你比起来可能还有些微不足道，但是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可以去挑战那些普通的半神境。”

    这俗称越境而战之。

    但是轩轶一点都不感觉兴奋，因为这是他三年前还是星城行走的嘶吼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不过缺点是，我原本就享有洞玄经的些许威能，又一直借用七夕紫蓂的力量，导致我的爆发战力一直都远在自己的真实境界之上，我怀疑就算说真的自身境界结结实实来到洞玄境，恐怕也会带不来实质的提高。”

    “这个你不用担心。”叶雅摇了摇头：“你的情况非常特殊，原本对你来说法相境本来也应该没有什么用的，就像我这样，其实境界的提升对我的帮助已经微乎其微，或者说我可以能在很久远的未来都会保持现在的境界。”

    “但是你因为万物流转的特殊，凭借这个法相境能力在战斗中已经获得了极大的裨益，不出意外的话，这份裨益应该也会继承到你的洞玄境，唯一值得关注的问题，那就是你的洞玄境究竟是以什么领域作为开枝散叶的基础的。”

    在这方面，轩轶是完全相信叶雅的眼光的，毕竟这个世界比她眼光更高的人几乎是不存在的。

    “关于洞玄境，这些天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并且已经咨询了一些人。”轩轶这样说道。

    “嗯，一切由你来把握。”叶雅点头，对于轩轶的事情，她真的极少干涉。

    因为她相信对方的判断，以及相信对方有支配自己命运的能力。

    “那么需要我来做什么？”叶雅继续问道。

    “保持这个样子就可以了。”轩轶环视四周，指了指将他们保护在这个黑暗沉重世界这个清之又清的泡泡。

    这是千叶流碧所构建的神国。

    他将自己的一半身体，置于神国之外，主动迎接黑泥的侵蚀与腐化。

    ……

    ……

    接下来的时间，事实上有些乏善可陈了，至少对于叶雅这边来说确实是这样。

    一边是主动尝试吸收净化黑泥的轩轶，一边是需要苦苦维持这个千叶神国的自己，因为说白了，这个千叶神国并不是千叶流碧自己应激而生的产物，而是在叶雅的主持下产生的，若不是叶雅这次在这个残破世界通过吸收世界本源有了自己的机缘和进步，大概也走不到这个地步。

    只是现在，叶雅看着那个半边身子都在泥潭之外，脸上表情却平静如常的轩轶，说实话是有一点感慨的，她不是没有经历过那黑泥腐蚀的痛苦，当初在第一时间进入这里的时候就陷入了昏迷之中，若不是轩轶的及时帮助，恐怕她已经堕落成只剩下本能和破坏欲望的怪物，就像那些无所不在的丑陋源兽一样。

    而轩轶却已经差不多能够习惯这些真的很痛苦的事情。

    这样想着，叶雅下意识地用手触摸了一下轩轶的脸颊，只看到少年立刻睁开了黑色的眼睛。

    他一边的脸色如常，另外一边却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看起来稍微有些吓人，但是轩轶的声音却依旧温和平静：“怎么了？”

    “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请立刻通知我。”

    “你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够晋升？”叶雅有些没话找话地问道。

    “没有时间的依据，所以据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感觉只需要一个契机了。”轩轶这样回答：“尽管说我也不知道那个契机究竟是什么，但是只需要等待，应该就没有错了。”

    是的，普天之下能够晋升到法相圆满的人究竟有多少？据叶雅的了解，包括椒月在内，也不过寥寥数人的样子，而轩轶的法相境更是接近前无古人的程度，能够在一年的时间里进入法相境并且获得圆满，更是天方夜谭。

    所以说那个契机究竟是什么，这个世界知道的人应该都不多吧。

    至少说叶雅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不过叶雅本来就是有着没话找话的意味在里面。

    毕竟在这个绝对寂静的世界里，一个人呆着是真的会有些寂寞和萧索。

    “呐。”少女张口发出声音。

    “如果我们能够一辈子都呆在这里，你感觉怎么样呢？”叶雅静悄悄地这样说道。

    他们在古神的腹中，与世隔绝的所在。

    明明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地方了，但是叶雅却发出这样的问题。

    轩轶楞了一下。

 第90章 除了缘分，还有运气

    其实现在轩轶依然在接受着这个古神领域的折磨，这些无所不至的黑泥带着几乎世界上最深沉的恶意，对轩轶的身体压迫感也是前所未有的强。

    虽然有千叶神国的空间帮他分担一些压力，并且也是正因为这样，轩轶才有把握敢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他危险至极的修炼。

    因为有一点轩轶是明白的，那就是如果他失去这样的机会，恐怕以后几年乃至几十年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相似的机会了，并不是说轩轶失去这次机会就没有接近法相圆满的机会，而是说失去了这次机会，轩轶的进阶之路可能就真的会延缓几年的时间，毕竟少年已经面对这个瓶颈的松动都已经看了几个月了。

    可是现在叶雅突然说话，将他从这个修炼转化的过程中唤醒，轩轶不由笑了笑：“原来你也有这样小女生的时候啊。”

    叶雅盯着轩轶的眼睛：“大概我本来就是小女生？”

    其实两个人的交流，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话语，曾经轩轶以为只有妖妖可以到和自己心有灵犀的地步，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清晰地明白对方的意思，因为这是彼此朝夕相处三年的时间换来的东西。

    但是直到与叶雅再次相见的时候，轩轶才明白，叶雅其实一直也是那个最了解她的人，只是长期以来叶雅的情感更加的含蓄，像是在须弥山上那次接近表白的爆发已经是这个少女的极限了，而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告诉自己最好的处理方法是什么。

    但是叶雅一直都不是那个小女生。

    她一直都是骄傲大气的，一直都是看着世界瑟瑟发抖的，一直都是那个想要承担责任又畏惧的，也是一直都是那个需要站出来的时候从来不犹豫的。

    她身后肩负着整个第九军团乃至于兰叶帝国的家国，所以几乎没有肆意妄为的空间，这次跟着他来到这个危机重重的残破世界，大概本身就是她的放肆和纵容，但是这并不小女生。

    因为能够前往归剑一族的机会，无论是谁都不会放弃，毕竟归剑一族可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自始至终都保持不变的神眷之族，其族群的实力毫无争议的位居于各族之首。

    但是现在，叶雅的这句话，真的小女生到了极致。

    她说如果我们一辈子都呆在这里。

    其实重点大概不是这里。

    重点大概是我们和一辈子。

    在这个没有责任和约束的地方度过一辈子，虽然艰难，但是叶雅或许也感觉心甘情愿？

    毕竟这就是非常小女生的地方。

    这个少女其实很难的小女生一把。

    “如果可以选择，你愿意吗？”叶雅继续说道，她的肩膀非常平静，眼神也非常的平静。

    “仅仅只是一个可能的选择。”

    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平静的光芒。

    她提出了一个很小女生的问题，但是叶雅的反应和表情，其实都一点的不小女生。

    轩轶叹了口气。

    伸手握住叶雅的手掌。

    他们曾在那个大战之前的悬崖边上接吻，这是两个人自从认识以来，第一次主动地，情难自禁的接吻。

    那次吻其实并不包含着其他意味的东西，就像那个时候让叶雅哈哈大笑的一个问题。

    “你的初吻给谁了？”

    轩轶的初吻尴尬地给了椒月，大概是会被笑话一辈子的事情吧。

    但是现在，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叶雅的这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和你在这里度过一生。

    事实上就是一种某种意义上的求婚。

    说来惭愧，虽然说轩轶在行动上一直都是一个非常积极的人，但是在感情方面，这个男孩避而不见的迟钝已经真的持续了很久了。

    除非有人对他抛出直球。

    除非有人将他逼到死角来壁咚。

    而现在，叶雅就给他了一个非常温柔但是无懈可击的壁咚。

    毕竟少女当她选择跳进这个黑泥的汪洋的时候，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出去。

    即使现在，即使在这个世界里站稳脚跟，但是该如何脱困而出，在两个人的面前仍然是天大的难题，或者说，这个选项也是几乎不存在的。

    他们要等待古神源兽的孵化，但是在孵化之前，这个巨蛋会不会被归剑一族摧毁，就是一个大问题。

    原本叶雅其实做好了和轩轶一起在这个源兽巨蛋中被摧毁的打算，毕竟她没有办法亲手保护对方。

    但是现在剧情几乎发展到对自己最有利的阶段，毕竟轩轶还活着，巨蛋源兽还没有被摧毁，自己甚至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也大概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有勇气对轩轶提出来这个问题。

    毕竟古神体内便等于一个世界。

    一个只属于二人的世界。

    轩轶感觉自己需要回应。

    或者说他必须做出这个回应，关于这个问题两个人其实之前在遗忘之城的时候已经讨论过了，但是那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从两个喜欢你的人中间挑选一个出来，这本来应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与最无解的问题之一。

    并且这本身就不是一个多选题的存在。

    “你这算不算抢跑？”轩轶问道。

    “我本来就是先来的那个。”叶雅轻轻说道。

    “并且我坚信，在正确的时间说正确的话，本身就没有错。”

    轩轶点了点头，这也是非常清楚的叶雅行为。

    她从来都不小女生，即使偶尔提出来了小女生的问题，但是她的思维方式依然属于那个九公主。

    “如果真的需要一个回答的话。”轩轶叹了口气：“那么……”

    还没有等少年说完，就听到这个世界传来了一个清脆好听的少女声音在回荡。

    “喂喂，请问这里有人在吗？”

    两个人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毕竟某种意义上这个人的存在已经差不多到了刻骨铭心的状态。

    林薇就好像是在对着一颗枯井的井口向着里面大声呼唤，希望得到被困在里面的人的回应。

    轩轶和叶雅对望了一眼。

    “嗯，我大概不需要你的答案了。”叶雅摇摇头说道。

    “这个世界上，其实两个人如果在一起的话，除了缘分，可能还需要一点的运气吧。”

    这样说着，叶雅抬手在头顶的透明气泡上轻轻一弹。

    一个小小的泡泡晃悠悠地向着上方飘去。

    她给了林薇自己的回答。

 第91章 两个女孩

    是的，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一点运气，爱情当然也归于其列。

    如果林薇的信息来的更晚一点，那么或许叶雅就能够得到轩轶的回答。

    一个只属于她的回答。

    轩轶笑她是抢跑。

    但是叶雅却始终坚信，她只是选择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并且在这条起跑线上，她从来都在夕影的前面。

    如果没有今天这样的变故，叶雅很可能永远都不会说那些话，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在那个瞬间，也有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想要和眼前的人在未来厮守在一起的想法。

    但是因为林薇的打断，她没有收获回答。

    以及当林薇的声音出现之后，这个回答本身也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因为叶雅的问题，是建立在他们两个依然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并且与世隔绝，随时可能死去的情况下。

    而林薇出现之后，当然是毋庸置疑的生的希望，但是那种悬崖古堡的封闭环境也就不复存在了。

    于是叶雅抬手向上弹出一个小小的气泡，去给林薇传递属于自己的回答。

    这不需要责怪林薇，需要责怪的大概是只有自己的运气罢了。

    而在稍后，林薇的回答也接踵而至。

    “好的，我了解了，请在里面好好保重，我和夕影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不过请不要浪费现在的修炼契机。”

    这样说过之后，巨蛋之中便又重归寂静。

    轩轶和叶雅对视一眼，叶雅无奈地笑出声来：“你看，你的女孩也已经来了。”

    关于轩轶曾经多次称呼妖妖为我的女孩这一点，叶雅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吃醋的，毕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轩轶从来没有这样叫过自己。

    而轩轶则皱起来眉毛，叶雅看着轩轶的表情，抬手轻轻刮了刮轩轶的脸颊：“那个孩子我想应该足够明白自己的状况，如果不是有万全的把握的话，她应该不会来到这个地方涉险的。”

    叶雅没有想到自己称呼夕影为那个孩子竟然会那样的自然，明明夕影的真实年龄要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多少圈，她才是那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而夕影则是彻头彻尾的千年老太婆。

    不过或许是在夕影之前先认识妖妖的缘故吧，所以说在夕影这样的印象前，下意识的还会将这个已经美得冒泡的女孩依旧视作妖妖。

    依旧视作一个孩子。

    轩轶哪怕知道叶雅的话其实更多意义上不过是一种开解，但是少年也是很愿意接受叶雅的开解，尽管说他们其实知道夕影没有那么靠谱，毕竟是夕影是知道自己出去只有三年寿命依然选择坚持出来看看这个世界的女孩。

    少年此时的半边身体依然处于那混沌的黑泥之中，不过林薇的出现给两个人都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不管怎么说，我们先要活着出去这个地方，不是吗？”轩轶看着叶雅。

    两个人对方才发生的小小插曲，都有一些避而不谈的意愿。

    因为有些话，真的就是过了那个契机的时间点，就再没有交谈的意义了。

    “嗯。”叶雅点了点头：“活着出去。”

    这两个人已经携手面对了太多的困难，如果说没有夕影这个让任何人都无法横加指责的第三者插足其中，那么两个人此时可能已经真正确立了关系。

    因为轩轶从来都不能够否认，自己其实很喜欢叶雅这个事实。

    但是你虽然可以同时喜欢两个女孩，但是却无法同时爱和拥有着两个极其出色的女孩。

    ……

    ……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轩轶继续他吸收黑泥转化修炼的过程，叶雅则继续维持着千叶神国的运转，同时也开始尝试着利用自己的恒天之阵也开始汲取外面黑泥的力量。

    毕竟那些黑泥几乎是等同一个古神的能量源泉，并且处于完全混沌无主状态的古神源泉，虽然说当初进来的时候是非常凶险没有人愿意轻易踏足，但是此时一来是有千叶流碧可以开辟出一个安全的空间来休憩，另一方面有外面的林薇保驾护航告诉自己说只要再稍等一段时间，就可以脱困而出，那么毫无疑问眼前的情况就成一种千载难逢的修炼机缘。

    但是两个人却再没有什么额外的交流。

    古神陷入了无知的迷离的混沌，两个人争先在这几乎无穷无尽的力量海洋中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由于这个世界里时间概念都似乎被扭曲模糊了，所以说叶雅并不知道自己就在这里呆了多久。

    但是她知道在这段时间里自己的力量确实已经有了长足的长进，无论是青之翼的熟练程度还是恒天之阵能够汲取天地力量的极限，都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增长。

    虽然没有具体的比较级，但是单单根据猜测的话，叶雅相信现在的自己已经彻底巩固了之前经过世界本源的温养和刺激暂时达到准太微境。

    可能自己出去之后，就能够真的拥有比拟太微境的力量，这是她经过世界本源的温养，以及和源兽的连番大战并且最后经过和蓝长老舍命的较量最终在古神源兽的体内汲取能量吸收转化才能够获得的成就。

    只是相当于太微境的力量又是究竟怎么可怕的力量？

    要知道其实像叶萱这样的号称世界巅峰的强者，也不过是太微境的极限，而太微之上，便是那虚无缥缈的神境。

    有时候连叶雅自己也有稍微的恍惚，虽然说这有自己用的是那初代九公主叶青的修炼法则，所以说相比于后世九公主的修炼显得更加酷烈与强大，毕竟当年的九公主是依靠这套法与那个圣人时代最强大的一群天才分庭抗礼的存在，自己已经十七岁快十八岁了，当初的九公主十七八岁的时候已经能够站在世界的最巅峰，这样看到来的话自己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毕竟身为九公主，了不起基本上就是一种自觉要做得到的事情。

    最直观的体现大概就是叶雅维持千叶神国有轻松了很多，不过具体提升了多少，还要到外界去测试一下，叶雅并不希望自己所辛苦做出的一切最终其实只是自己的错觉，这样的话就未免太过尴尬了。

    这样想着的同时，叶雅突然听到了轩轶发出的轻声呻吟。

 第92章 登临门前而不得入

    叶雅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对轩轶最为了解的人了，知道他对痛苦的忍耐力几乎超过了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

    但是连轩轶都为之轻微呻吟的痛苦，又是怎样的痛苦呢？叶雅不由将目光望向轩轶。

    她看到轩轶此时的身体上已经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这层雾气虽然看起来很薄，但是颜色却十分的浓郁，如果展开神识的感知的话，可以清晰认识到这种雾气的不凡——它们几乎是从古神源兽体内所提炼出来的最精纯的力量，即使是轻微的外泄，也能够让轩轶感受到非常的不适。

    这样想着，叶雅伸手握住胸前的千叶流碧，引导着其中的精纯力量将面前的少年整个重新拉进了千叶神国中，并且认真地帮他净化和驱逐体内的混沌力量。

    他们现在基本上是在一个没有上下左右的混沌空间里，如果说不是有千叶神国的保护，最初的时候其实就有一种在宇宙的汪洋中的错觉。

    因为在这里你感知不到光线，声音，与任何其他在正常情况下你可能会接触到的东西，叶雅纵目望去，也只能看到那只相隔几米就无法看透的黝黑黑暗。

    而当千叶流碧的青光化作一条小小的灵蛇围绕着轩轶的身体蜿蜒而上，一点点汲取着少年身上的黑暗，几分钟之后，才开到轩轶有点恍惚的睁开了眼睛：“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好像是我应该问你的问题。”

    叶雅微微一笑，轻声细语回答对方。

    其实这也大概是两个人相处久了的好处，所以他们都不会为方才那个有些遗憾的片段而太过分心什么，因为彼此都知道有着更远的明天在等待着。

    除了更远的明天，还有着当下。

    叶雅向轩轶告诉了他之前发生的异常，而黑发的少年则恍惚了片刻：“嗯，对于方才的我而言，似乎无知中陷入了梦境。”

    “一个纯黑的梦境，在哪里找不到任何思索的空间。”

    叶雅点了点头：“我记得之前你似乎也发生过那种情况？”

    之前轩轶和叶雅曾经交流过这里发生的事情，所以说叶雅指的是轩轶一个人刚刚进入巨蛋源兽的时候，被黑泥包裹那种只能维持自保的状态。

    可是那个时候轩轶最少在极恶的黑泥中浸泡了不知多久的岁月，而现在，轩轶其实是在千叶神国的保护下在主动的运转万物流转，这怎么能够一概而论。

    但这就是在轩轶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是的，之前也发生过。”少年思索道。

    在面临修炼问题上的时候，任何细微的变化都无法忽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询问体内一直保持旁观的轩二。

    “轩二，你那边的观察呢？”

    虽然说目前轩轶是在走向一条没有人走过的崭新河流，以至于曾经攀登到人类巅峰的轩二都很难给现在的他正确的指导意见，只能说提供一些人生长者的经验。

    而现在，就是需要长者经验的时候了。

    所以停顿了片刻，轩二温和的声音就从少年的心底响了起来。

    “我观察了一下，你需要在周流经运转的时候尽量保持清醒，有选择地让古神源兽的能量进一步转化洗涤全身。”

    “但是你在进入这一步之前，就因为古神源兽体内物质中那些带着混乱本质的规则给强制催眠了。”

    轩轶轻轻咬了咬嘴唇，他之前实在很全力地进行着周流经的熟练和转化，因为从之前的经验来看，自己万物流转的法相境如果想要进阶的话，那就是可以找到更高能量密度的空间，然后进行周流经的转化联系，就好像自己借助铸剑池的地火突破到了洞天境，借助凤血进阶巅峰，而在巅峰境之后，最后的圆满境显得尤为艰难，几次轩轶都感觉境界松动，但是只有这次才终于有了破镜的机会，可是就好像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在破境的门口，才被告知竟然还有最后一头虎拦着。

    “有什么解决办法吗？”轩轶询问：“能不能以那个时候你来接管我的身体这样的方式来克服？”

    万物流转的圆满境对于轩轶来说是真的很重要的，这不仅是对这个法相境的大境界的总结，更是对未来的洞玄境的展望，如果轩轶想要在未来凭借自己的力量真切保护自己身边的人，那么法相境的圆满几乎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

    而现在登其门而不入，是绝对无法允许的行为。

    “不可以。”轩二静静拒绝：“因为我不会万物流转，况且如果这样的话，你会失去在进阶过程中最终的顿悟与体会，这样的圆满境也不再是圆满境。”

    “因为圆满境本身的要求就是，无缺无漏，混圆如一。”

    虽然知道轩二所说的都是对的，但是巨大的沮丧还是不可避免地从轩轶的心中涌起来。

    “那么有什么方法呢？”对于轩轶本身而言，这种困境已经超出了他能够解决的范围了。

    “方法的话，你的万物流转过于特殊，所以很多通常可以维持神智的方法对于目前的你来说都不是那么适用。”轩二在轩轶的体内沉吟道：“如果再具体一点，我感觉你需要绝对理性的神性物质，来中和着古神源兽的混乱。”

    “中和吗？”轩轶咀嚼着这个单词，然后再默诵了一遍神性物质，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林薇吗？”

    林薇是行走于凡世间的古神，她的身体就是由所谓的神性物质构成的，并且从林薇的存在来看，她也是那种极其罕见的完全维持理性的古神，而轩轶曾经拥有的那个足够打开须弥山屏障的钥匙，也同样是林薇神性物质的化身。

    但是现在——轩轶其实并没有办法可以有效地联系到林薇。

    因为他们的手段是真的只到告诉林薇自己这边还活着为止。

    “是的，宁馨儿，或者说她自己给自己取得名字林薇。”轩二在轩轶心中回答道。

    “但是我没有办法告诉她啊。”轩轶此时已经大概知道，只要古神源兽最终孵化，那么他和叶雅就能够脱困而出，所以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古神源兽体内努力提升自己。

    但是不离开这里就没有办法联络林薇，这似乎已经成了两难的局面。

    “不需要告诉啊。”轩二平静笑道。

    一颗乳白色的小圆珠牵着一根雪白偏蓝的发丝在轩轶面前静静飘落。

    就好像是柳絮，或者说雨珠之类的东西。

 第93章 蜕变

    那些乳白色的小圆球，此时正在微妙地在这个黑暗的世界漂浮下降着，明明到处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但是这些圆球却可以清晰地被看见。

    或者说被感知到。

    轩轶看着那些圆球，叶雅也在看着那些圆球。

    因为那些圆球给了她们非常熟悉的感觉，因为这毫无疑问就是世界本源的味道，但是和他们已经接触过不少的世界本源相比，这些乳白色的圆球又有着轻微的不同。

    “它们似乎没有溃散。”叶雅开口说道。

    轩轶点了点头。

    是的，根据之前的经验，世界本源被这些源兽吞噬之后，很快就会消融在源兽的四肢百骸，给它提供力量，这是对于普通源兽就满足的定律，但是对于这个已经接近古神层次的源兽而言，反而有奇特的不成立。

    “是的，我感觉上面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叶雅轻声说道，同时上前伸手，一道光翼从背后划出，经过了在古神源兽内部的修炼，叶雅现在一出手就显示出来充分的不凡，只见那道匹练轻易地穿透了泡泡，然后在那黑泥中穿行，之前叶雅曾经用这些光翼正面对抗过当初还没有展开蜕变的蜗牛源兽，那个时候光翼被其轻易地折断吞噬并且吸收。

    但是这次，少女明显要比之前成长了很多，所以说匹练能够在沉重的黑泥中穿行无碍，并且很快抓住了其中一颗圆球，并且回缩带回了泡泡之内。

    叶雅伸手握住了那颗圆球，果然熟悉的力量在其中涌动，可是除了对于世界本源的熟悉，更有一种别样熟悉的东西。

    这样想着的时候，叶雅伸出抽出一根雪白的长发，表情瞬间惊喜复杂起来：“果然是林薇姐姐。”

    “林薇大概想不到我需要稳定的神性物质来帮助保持清醒吧。”轩轶开口问向体内的轩二。

    “是的，她只是试图喂食这只古神援手，好让对方可以更快的成长。”轩二回答说道。

    “但是同时，她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化身稳定的锚，一方面是她自己的包含规则的精纯能量对于任何一个正在孵化的古神而言都是毫无疑问的大补之物，另一方面，也是对于源兽体内这混沌黑你的控制，好让你们能够更加稳固的吸收这里的能量，你要是真说歪打正着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歪打正着的时候。”

    轩轶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叶雅，伸出了手：“能不能把这个给我使用？”

    叶雅有些意外的看着轩轶：“这个对你有用吗？”

    轩轶点头：“应该会很有用。”

    这样说，叶雅已经将手中的世界本源递给了轩轶，轩轶握在手中，第一次开始尝试吸收这种奇异的能量源。

    归剑一族都说这种能量源包含着关于世界的意志与规则，以及按照之前的约定，最初这些世界本源是交给洛南风帮助她修炼并且取得试炼优胜的，而接下来随着祭坛的开启，这些世界本源又成了祭坛的重要能量源。

    所以说轩轶虽然经手了很多，但是却从来没有自己私吞使用过一颗。

    一旦开始吸收，那就是入手即化，冰凉而温暖的复杂触感，就好像手里一块即将融化的冰。

    与此同时，这股冰所汇聚成的能量也同样流入了轩轶的四肢百骸之中，让少年感觉浑身舒泰的同时，更感觉那根发丝一样的冰冷能量在体内一路上扬，最终盘踞在了眉心的地方。

    “能帮我再多拿几个吗？”轩轶点头的同时看向叶雅。

    叶雅笑了笑，表情中带着些许的得意：“嗯，你需要多少？”

    能够帮助到自己喜欢的人，其实本来就是一件很开心和得意的人。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总是被对方所帮助。

    “越多越好？”轩轶带了疑问的语气。

    “没问题。”叶雅用力点了点头。

    ……

    ……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只看到叶雅的光翼肆无忌惮地在这片黑泥中舒展延伸，就好像数条在海洋中自由活动的长蛇，它们吞噬猎物，然后再返回叶雅的身边将那一颗颗没有彻底融化的世界本源交给对方，再由叶雅一颗颗将其放到轩轶的手中，看着它们逐渐消融消失。

    虽然说这些世界本源大多数都是最普通的货色，应该是从最常见的源兽体内获得的东西，但是像轩轶这样海吃胡吞，依然让叶雅很是惊讶，不过她很快就看明白了，轩轶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试图将世界本源内的能量逐渐吸收然后融为己用，他更多的同样是世界本源和外面的黑泥能量一起，看作是一正一反的转化能量源，有了正反的区别，他就可以更加纯熟精炼地互相转化。

    叶雅看着以轩轶的身体为中心，这个黑泥世界中竟然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少年在漩涡中转化，只见视野中逐渐形成太极鱼的形状，一黑一白，一清一浊，两条鱼开始围绕着轩轶旋转，以及少年体内的气息，也开始微妙地膨胀起来。

    即使说现在的轩轶真的只是一个区区的法相巅峰，但是却让已经基本稳定在太微境战力的叶雅为之惊讶，不至于战栗，但是绝对的不可思议。

    叶雅一直都明白轩轶已经走了一条前无古人的道路，但是只有此时见证眼前发生的一切，才能够理解轩轶走出的道路，究竟有多么的强大。

    正在此时，轩轶开口说道：“需要更多。”

    叶雅知道轩轶此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于是默默点头，背后六条光翼同时伸出，然后向着四方伸展去为轩轶掠夺他所需要的资源，然后再将那些被林薇的头发绑好的世界本源交在轩轶的手中。

    少女几乎感受到了有什么庞大的东西正在胎动的感觉。

    “噗通。”

    “噗通。”

    叶雅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看到在视野的尽头，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搏动的黑色心脏。

    这个古神源兽就快要苏醒了吗？

    毕竟林薇投放这些世界本源的本意并不是让轩轶来吃，而是用来喂养这个正在孕育的古神源兽，好让它尽快地孵化。

    “继续。”轩轶也感受到了那个胎动，但是少年自己的时间也已经到了最紧缺的时候了。

    叶雅点了点头，六道光翼继续在古神的世界中疯狂地掠夺。

 第94章 胎动

    在这个暗红色的旷野中，只有白发的林薇正懒洋洋站在巨蛋源兽的顶端，同时静静地一颗颗投下世界本源，就好像是站在鱼塘外喂食的小女孩。

    最初洛南风送过来的那一百颗世界本源早已经用尽，现在用的是夕影在一瞬间几乎扫荡了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最终获得的那一刻黑色的小球中的藏品。

    那个黑色的小球是一个压缩到极致的空间，也只有像是夕影这样不可思议的大物，才能够将这种神迹变为随手可得的事情。

    所以现在林薇所要做的事情，就是一颗颗从那个压缩的芥子空间里面取出那些被收藏的世界本源，继续绑上头发，然后扔进脚下的巨蛋之中。

    林薇的动作做得不急不缓，就好像是在池水边下窝子的老钓翁，每一颗世界本源落下的间隔大概是十秒，而林薇的手中大概有近千颗的世界本源。

    稍微四舍五入一下，那么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两个多小时。

    少女的表情没有一丝动颜，她是一个太擅长等待的人，如果不擅长等待的话，她也不会在那个寂寥的冰湖，一个人呆上了几十年的时间。

    但是她依旧在留心观察着脚下巨蛋的动向，毕竟自己的目标是非常明确的。

    那就是孵化巨蛋，然后救出被困在其中的轩轶以及叶雅。

    为什么是等待巨蛋的孵化而不是说强行打开巨蛋，是因为此时的巨蛋之中已经形成了一个近乎世界的领域，包括其中的世界规则，时间的流逝速度，一切的一切，都与外面这个残破的世界不再同步，所以说贸然破坏几乎对里面的存在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只能等待古神的孵化，等待其自然地被吐出来。

    但是这种等待中，林薇感觉到了一点违和。

    那就是古神源兽进食的速度，要远低于林薇的估计。

    这么弱的嘛？不应该的啊。

    少女认真的思考道，而正在这个时候，面前红光一闪，一身黑衣的夕影来到了她的对面。

    “你怎么来了？”林薇看着对方，如今已经很适应夕影那逆天的容颜，而很神奇的是，夕影自己从来没有自己长得超好看的这一点自觉。

    “看完了风景，所以来这里看一下。”夕影理所当然的说道。

    然后看了林薇一眼：“怎么，似乎出了一点事情？”

    “是的。”林薇轻微的跺了跺脚，将脚下已经差不多硬化结块的巨蛋跺得轻微震颤：“它吃得太慢了。”

    “吃的太慢？”夕影一时间没有理解林薇的脑回路，尽管说两个人都算是生而强大的少女，但是其本质并不大相同。

    “是的，吃的太慢。”林薇表示肯定，雪白的小脸轻轻鼓了起来，让人有点忍不住按下去的冲动。

    “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跟祂抢吃的一样的错觉，总之我原本估计的投食量是绰绰有余的，至于现在，好像有点不够。”

    “不够吗？”夕影侧起脑袋：“周围已经没有可以抓过来的源兽了，不过我可以搜索更大的范围。”

    “先等一等吧？”林薇其实不是想太叨扰这位异常好说话的小姐姐。

    其实夕影大概才是所有中最值得照顾的那个人。

    但是她依旧没有这个自觉。

    “我。”夕影静静伸手指了一下自己：“不要紧的。”

    “我也不想秃啊姐姐，女孩子真秃了会很难看的。”林薇真的在试图阻止夕影，用这种投喂是需要自己头发为代价的理由。

    而夕影看着林薇，准确来说是盯着林薇的头发：“应该都不要紧？”林薇敏锐地意识到夕影这次的不要紧除了指自己之外，还有指自己头发的意思。

    但这不是头发的问题啊，根本就是指借口啊借口。

    林薇一直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很天然很需要别人来帮忙敷衍的女孩了，尽管说在这三年的人类世界生活已经让她改善了很多，但是面对夕影这种更加耿直而直接的性格。

    少女停顿了片刻：“妖妖，妖妖你听得到吗？”

    “夕影欺负我的说。”

    夕影则稍微侧起脑袋：“我真的就是妖妖啊。”

    少女的红色眼睛像是倒映着清澈的晚霞。

    “我只是。”夕影轻微地斟酌着词句，她作为夕影的时候，世界只有那么一座高塔，作为三殿下的时候，是那位沉默寡言的三无学姐。

    只有当妖妖的时候，她才开始试着接触这个世界。

    然后现在，夕影站在林薇的面前，她们脚下是那个让无数人恐惧的黑色巨蛋，但是对于其本身而言，并不是什么真正危险的事情。

    “我只是真的不要紧，如果你需要的话。”夕影伸出手：“我对于力量的控制，自有分寸。”

    正在这个时候，脚下的巨蛋，突然开始传出来胎动一般的声音，那是律动的节奏，就好像是有人在一下下敲击着巨大的战鼓。

    这战鼓声在世界中回响，几乎将这个残破的世界本身当做共振的音响。

    夕影和林薇这边还没什么，毕竟她们的本质都高到几乎无以复加。

    原本林薇以为当巨蛋变厚，天地灵气下澈灌冲的时候，从常规判断，就是巨蛋将要孵化的时候。

    但是又怎么知道巨蛋竟然开始因为疑似营养不足的原因难产，迟迟没有在林薇所预定的时间里真正孵化。

    不过现在，似乎这一刻终于到了。

    巨蛋中的心跳律动让即使远在数十里外的归剑一族众人中那些修为境界较低的存在已经开始头晕眼花，心血来潮，在除了蓝彻之外的其他长老帮助下，他们张开了天境领域，将大多数精英族人保护在内，然后共同眺望远方的动静。

    是的，当夕影林薇最终出手的时候，这里的一切事实上已经失去了他们的控制。

    现在，只能够等待这两个如同神魔一般强大的女孩，究竟要如何解决这里的事端。

    而在林薇这边，白发的少女低头感知了一下脚下的情况，然后看向夕影：“所以，我们站远一点？”

    夕影点了点头，伸手拉住林薇的衣角。

    在下一刻，两个人在原地消失，就像空中转回的轻盈的风，随即出现在远方的天空之上。

    然后一起默默等待古神的真正诞生。

 第95章 神诞（上）

    原本古神的诞生，是一件极其漫长的事情。

    这是一次强大的蜕变与成长，通常用来作为时间尺度的单位至少也是千年这个标准。

    比如说林薇本人，她从开始孕育到真正诞生，大概就用了一千年的时间。

    但是现在不一样，由于这个残破的世界意志本能的求生欲望，那种对于世界毁灭自身消亡的恐惧让祂对这个世界的规则进行了修改，不仅是增高了这个世界的天花板，以至于让林薇夕影这样的庞然大物可以进入此地，更是想要创造出来一个几乎是作为自己意志的代行者，来替祂荡清寰宇。

    所以说，由于接下来轩轶和叶雅的活跃，导致了世界演变的激化，最终因为祭坛的出现彻底激怒了世界的意志，从而撕破脸皮公然驱使蜗牛源兽带着大批源兽试图暴力摧毁祭坛，又生出了一些系列的变化，尤其是林薇和夕影的出现，直接导致了这两个超大只的存在甚至想要自行孵化古神源兽。

    这就导致了所有计划的完全崩溃。

    毕竟真正的一力降十会，就是无论你有什么花言巧语阴谋诡计，都可以横推破之。

    在这个世界里，当林薇和夕影同时出现的时候，就会有横扫天下而无敌的感觉产生。

    至于此时此刻，两个人都在远处注视着黑色巨蛋的变化。

    其实在巨蛋胎动的同时，巨蛋已经变得坚硬厚实并且布满花纹的蛋壳已经开始龟裂，大地也在微微的颤动，天空中如同实质的灵气浪潮更加的汹涌澎湃。

    没有人曾经有幸亲眼看到一个古神的诞生，哪怕是夕影或者说自己就是半个古神的林薇，都不曾亲眼目睹。

    但是现在，这神奇的一幕正在她们面前展开，空气中所有的光线都开始扭曲，狂风以巨蛋为中心向着四周席卷而出，磨盘大小的石块都开始在大地上被吹得如同奔象一般。

    这大概就是神灵诞生时候的情景吧，连天空中的蓝色云翳都被撕成了一条条如同乱絮一样的碎片向着四周呈发射割裂状，至于不远处的归剑一族族人，则更是像是狂风暴雨中抱着桅杆瑟瑟发抖的老鼠，完全无力对抗这惊人的威势。

    只有林薇和夕影站在空中不为狂风所动。

    即使这些狂风中充斥着强大的规则，几乎能够干扰整个世界的运转，两个少女的长发都在风中猎猎作响，哪怕说她们的身体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

    “我感受到祂的神国正在向外张开。”林薇说道。

    “嗯。”夕影点了点头，轻轻说道。

    虽然说夕影自己并不是什么圣人，但是那是夕影不愿也不能成为，从本质上，这个少女诞生那一刻起，就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神祇之一，除了是必然要死去的神祇之外。

    对于面前古神的威压，夕影完全可以当做闲庭信步拂面和风，此时少女红色的眼眸正直直盯着远方那个正在颤抖龟裂的巨蛋，不知道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突破这层枷锁，并且最终孵化成难以想象的可怕存在。

    “当神国展开之后，我们就可以试图从里面释放轩轶了对吧？”夕影询问道。

    少女有些跃跃欲试。

    林薇看着她：“我必须在重申一遍，这是我一个人的战斗。”

    少女的黑色眼睛中有说不出的坚定意味，夕影与林薇对峙片刻，夕影尝试辩解：“我很强。”

    “你快要死了。”林薇轻轻说道。

    “人迟早都会死的。”夕影说道。

    “你死的特别早，以及包括我在内，包括叶雅在内，每个人都不希望你那么早死。”林薇说道：“你希望出来看看这个世界，现在我们已经看到了，甚至还有多的。”

    夕影看着林薇，笑了笑：“我并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孩子呢，并不要总这样看待我，并且我虽然沉睡千年，但是千年的时光我并没有单单只有睡觉，至少我度过了两段完全不同的人生。”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无论是此时还是彼刻，我都不是一个看到自己在乎的人面临极度危险但是自己却袖手旁观的人。”夕影如是静静说道。

    她的眼中熠熠生辉：“如果这只是一段旁观的历史，那么我已经旁观了太长的时间。”

    夕影的这段叙述有些打动了林薇，她叹了口气：“你真的会死。”

    “如果我说选择离开那处陵墓，就是为了求死，你相信吗？”夕影看着林薇，静静说道。

    “我相信，但是理由呢？”林薇说道：“我不是人类，我都希望可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我所期待并且感兴趣的东西。”

    “因为只有自己还活着的世界，是完全没有价值的世界。”夕影悠悠说道：“我所认识的人中，其中绝大多数已经死在了千年前，三殿下所处的那段时光，几乎所有人也已经凋零殆尽。”

    “当初我的兄长不希望我死去，而将我封印在时间里，我明明活过了一千年的时光，但是从来没有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活过的痕迹或者说感觉。”夕影看着林薇：“我并不是真正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所以并不需要这样来看待我，我只是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但是因为好奇以及渴望。”

    “渴望活着，并且渴望死去。”夕影的声音稍微有点飘忽。

    林薇看着对方，她一直感觉自己可能有点懂夕影的感受，但是当少女对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林薇又感觉自己完全不理解对方。

    那种千年的孤寂，和空拥有强大力量但是却只作为负担，就好像明明拥有世间最完美的容颜，却无人能够欣赏的错位感。

    林薇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最终少女在猎猎的狂风中轻语。

    “如果你死了，这个世界会有很多人为你伤心的。”

    夕影笑了笑，少女的容颜如最美丽的花朵一样娇艳美丽，或者说所有的鲜花在她面前都有黯然失色的感觉。

    “我如果活着，这个世界，会有更多的人为我伤心。”

    她这句话说得非常平静。

    但是林薇却能够读出她那复杂的心弦。

 第96章 旧日叹息

    是的，这是关于少女细密心弦的东西，林薇感受得到其中一丝一丝的波动。

    她开始有点反省是不是自己以前将对面这个女孩看的太简单。

    或者说——其实自己才是更不成熟的那一方。

    夕影真的是看起来不成熟。

    “好吧。”所以林薇颔首点了点：“既然这样的话，我不强求什么，我只想说我先来对付这个家伙，如果我真的抵敌不住，再请夕影姐姐来帮手好吗？”

    林薇非常自然地称呼了对方为姐姐。

    夕影点头不语。

    而林薇则望向远方仍在孵化的古神。

    方才两个人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那就是现在这个古神即将诞生，正在是试图将自己体内的胎动之息传达给世界，将神国从原本自己的体内外放包括住整个世界，从而自成一方神国，拥有在自己神国之内堪称所向披靡的实力。

    而这个时候，也恰恰是林薇的机会，因为神国从体内脱出，也就意味着有原本巨蛋中那种玄之又玄的奇异状态将会被破坏，也就是说轩轶和叶雅才有真正被救出来的可能。

    这样想着的时候，林薇双手在空中张开，闭上眼睛，迎着面前的狂风，深深吸了一口气。

    而在远方，归剑一族的族人正在祭坛附近抵御这仅仅是古神诞生就产生的强大波动，看着远处那黑色的颤抖的巨蛋，很多人都在咒骂这个林薇的不识好歹。

    如果不是林薇阻止了蓝彻，那么又如何会成为这个样子。

    如今她竟然会不自量力地试图挑战古神，那么肯定会当众击败无比凄惨地死去，而连累他们没有办法活着离开。

    洛南风听着那些咒骂，表情沉默不语，因为说那些话的人不仅是归剑一族的天才们，还有一些是跟随蓝彻而来的长老，不过既然连蓝彻都不是林薇的一合之敌，他们自然不敢再去忤逆那个强大的少女。

    只是由于林薇的出现，让他们无法再收集世界本源进一步激活祭坛已达到成功召唤洛希的结果，反而现在整个看着古神源兽诞生，即将代表这个世界灭世的恐怖，任谁都会感到畏惧吧。

    洛南风则望着眼前不远处的蓝彻长老，蓝彻依然在坚冰的封冻之中。

    他也被搬运到了祭坛之上，整个归剑一族如今都在借助祭坛的力量来在这方天地维持安宁，撑下来一方净土，基本上在这个级别的对决中，他们也只剩下来了自保之力。

    “我还是相信他能够活着回来。”洛南风轻轻自语，然后抬头看向祭坛之外的远方，此时整个世界都被狂风所包裹，就好像是海浪滔天的怒海之上。

    但是她依然能够看到那个屹立于天地之间的巨蛋，以及巨蛋上那些已经固化的诡异黑色花纹，也看到了正在在虚空中相比于巨蛋单薄地就像是一只飞蚊一样的白发少女，看着她在空中笔直张开双臂，然后深深吸下一口气。

    有吸便有吐。

    林薇呼气，她的身边就开始环绕出来一道蜿蜒的雪白色湍流，这道湍流如同游龙一般将她的身体缠绕，然后飞腾出她的身体，在空中飞舞犹如获得了生命一般。

    这道雪白湍流的力量强大到超乎想象，因为它似乎包含着极致的冻结规则，甚至包含冻结空气本身。

    所有人都看到随着白发少女在这个怒海之上的呼气，就看到整个世界的空气都开始慢慢被冻结起来，空气上开始结出厚厚的冰凌，就好像窗棂上的冰花一样在视野中蔓延。

    并且——林薇并不是只有一次呼气。

    她是不断的吸气和呼气，就在这一吸和一呼之间，就能够看到一道雪白的湍流从她口鼻中出现，在身体环绕一周之后飞向整个天地。

    然后将整个天地冻结下来。

    正如同很少有人见过林薇全力出手的样子，所以说他们并无法理解一个圣人境的存在究竟是如何可怕的怪物。

    哪怕说林薇在圣人境中真的是很弱的那一种。

    但是再弱小的狮子也是狮子，再强大的蝼蚁，也终究是蝼蚁。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看到空气中的所有水分正在飞快地凝结，化为漫天的大雪。

    看到接天连地的冰柱从世界的各极生长而出，就好像是擎天之柱，不知几何高，通体透明如同水晶凝结而成，它们共同支撑住了天空。

    还有那些从林薇口鼻中呼出的寒气，依旧像是螭龙一样在那些冰柱上游弋，在漫天的大雪中，这些螭龙上下翻飞，几乎要统治这个世界。

    洛南风听到身边夜寄北望着远方，表情有点微妙：“你说，这像不像是一个囚笼？”

    是的，囚笼，当夜寄北这样开口的时候，洛南风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囚笼，这在天地四极支撑的柱子，就好像囚笼的一道道栅栏，而那些白色的螭龙，这是监狱中的狱卒。

    当然，这个囚笼中唯一的犯人，就自然是那个伫立在天地中原本等待着孵化，但是却因为这个天地囚笼的展开，从而开始有些瑟瑟发抖的黑色巨蛋。

    而这一切的起因，竟然是因为林薇多呼吸了几口这个世界的空气。

    巨蛋的胎动停止了。

    不仅停止，甚至说有点陷入了死寂。

    祂当然不希望有这样刚刚诞生就会死去的命运，而林薇的存在，让祂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命运，所以作为代价，祂宁愿终止自己箭在弦上的孵化。

    “我没有说过你可以停止。”林薇在天地之间悠悠说道，整个世界都在回荡着她轻松的话语。

    少女在虚空中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指向那个远方的巨蛋，然后指尖轻轻下压。

    然后就看到远处的巨蛋本身，就如同遭受到了巨大物体的撞击，整个巨蛋向着坚硬的大地陷了下去，原本就有些龟裂的蛋壳，此时更是有些支离破碎起来。

    “如果你不愿意出来的话，那么我就帮你出来。”少女发出古朴难懂的语言，这个声音在这片天地的每一个生灵心底和耳畔回响，他们并不懂得这种语言的内涵，但是少女所传达出来的情绪却清晰地被每个人所感知。

    并且相信她能够做到自己承诺的一切。

 第97章 神战

    当你真正面临一个圣人之前，你是很难理解，一个圣人能够强大到什么程度。

    就好像当初的林薇，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林薇，也没有想到号称开天辟地最强的圣人夕天，能够把她按在地上那样的吊打。

    虽然说当时林薇不是以逸待劳，有这样的准备时间，但是林薇相信，就算真的给自己准备时间，只要不是在晖亡之林这片曾经封印着自己的冰湖与之战斗，那么结局毫无意外肯定是一场又一场的惨败。

    而现在，教会在场所有人这一刻的是林薇自己。

    因为林薇也很难能够遇到一个古神级别相当于和自己同级的对手，毕竟少女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古神，而人类所拥有的圣人，即使是向洛希这种其实已经有点水的，林薇也没有战胜的把握，所以同境之战，对于林薇来说根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至于现在，这种可遇不可求有点划上了句点。

    因为林薇自己都明白，自己可能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合适的一只陪练。

    一只甚至可以成为她成年礼庆祝仪式的陪练。

    少女是认真这样想的。

    甚至想的时候还有一点稍微的兴奋。

    所以她火力全开，能力全开，想要用最强大的形态来应战对方。

    只是林薇唯独想不到的一点就是——对方竟然真的怂了。

    几乎是没有理智没有畏惧的古神，混沌强大的存在，竟然会怂？

    林薇真的没有想到，如果不是事发匆忙真的不适合带猫的话，有白猫沨滢压阵，相信事情会更快地迎刃而解。

    但是沨滢不在这里，夕影又不是一个适合讨论计划的姐姐。

    于是少女决定用更加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

    如果你不愿孵化的话，那么我就帮你孵化。

    不是说像是老母鸡暖鸡蛋那样的孵化，而是主动将你守护的外壳打碎，逼你去面对这个残酷冰冷的世界。

    毕竟此时的世界，是被无尽的冰雪所笼罩，是接天连地的冰柱伫立在天地四方与四极，是无数雪白螭龙在天地间飞舞的世界。

    也是自己为了和对方进行这场最后的战斗而特意挑选的战场！

    而这个时候，天地间以接近破碎的巨蛋为中心，也开始传出来像是呻吟一样的黑色呓语。

    这些呓语对普通人而言是混乱邪恶的象征，是只要听到一丝一毫就会异变发狂的污秽之语，但是对于林薇来说，则是这个巨蛋试图与她进行的沟通。

    因为林薇确实是处于人类和古神之间的生命，这是连林薇自己都无法否认的事情。

    但是林薇摇了摇头，开口道：“不行，你必须出来。”

    你必须出来，然后被我杀死，这样轩轶和叶雅才能从祂的体内释放出来，这是无论对方开出什么条件，都无法答应的事情。

    否则的话——林薇又何苦将祂孵化出来再杀一次。

    林薇的拒绝传达之后，世界就重新开始摇晃起来，似乎眼前的巨蛋已经陷入了狂怒的状态，但是这种狂怒随即就被天地间连贯的冰柱所镇压，这些冰柱向下直接深入地底，向上几乎能够连接天空，并且以某种奇异的形态，在某种意义上真的承接着天空使其不破碎下坠。

    当然，同时也封锁了这个世界尝试继续给祂这个年幼的孩子继续提供能量的企图。

    林薇叹了口气，足尖在虚空中轻点。

    只见飘满雪花的天空中，瞬间出现了一面支离破碎的冰雪之境。

    破碎的中心就在林薇刚才足尖所点的地方，似乎她一脚就踏破了一方世界。

    而在同时，林薇已经成功地继续前突向前，最终来到黑色巨蛋的面前，用手抚摸上那已经几乎要剥落的巨大黑色蛋壳。

    “该出生了，宝宝。”少女这样说道，冰冷的气息从她的手中释放出来，并且瞬间将蛋壳本身整个包裹，然后是龟裂。

    更大的龟裂，像是蛛网一样密集的龟裂。

    蛋壳之内传来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绝望的呼喊，这种非人非兽的恐怖声音几乎能够到人想象中的极致可怕，但是这些同样被锁在了这个冰雪囚笼之中。

    这似乎是林薇早已经想好的事情了，那就是她会将一切战斗的余波都封锁在这里，将这个原本完全陌生的地方，转化为她自己的主场。

    然后在下一刻，一只巨大的黑色触手从蛋壳中破壳而出，直接突破冰雪，然后将林薇的身体整个抓住，然后塞回了自己的体内。

    就好像将林薇整个活生生吞噬了一样。

    而在林薇消失在古神的体内之后，那已经经受过了很多磨难的蛋壳也彻底如同炸弹一样向外爆裂开区，蛋壳的碎片击打在四周耸立的冰柱上，将其打得轻微颤抖，乃至于有些直接被削掉了一半的柱身。

    之前稳固的牢笼世界，也开始慢慢地颤抖摇晃，就好像地震来临的抗震屋一样，用自己的力量在抵御着远超人类极限的灾难。

    夕影默不作声地站在牢笼世界之外，方才的那一切，她都是一个沉默的旁观者，所以也就旁观者一直占着绝对优势的林薇在接近这个自从诞生伊始就几乎以吞噬作为核心规则的古神那一刹那，就被突然攻击乃至于消灭的景象。

    但是她还只是旁观，并没有太多动颜。

    在夕影红色的眼睛中，正倒映着这个暂时吞噬了林微之后所展示出来的先天恶魔之形。

    这是一个足有数百米高的蠕动的变形虫，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流淌着焦黑如同油脂一样的黏液，长长的触手每一根都生长着奇形怪状的眼睛，这就是一个千手千眼的怪物，不定型，丑陋，并且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某种贪婪与欲望。

    夕影能够理解那种欲望，因为自己身体中所蕴含的巨大能量，对于任何古神来说，都是这个世界最高的美味。

    但是这并不是祂能够吃到嘴的美味。

    夕影平静与这个黑色变形虫对视，对方眼睛中的狂乱规则不能够影响少女丝毫，但是夕影感兴趣的时候，林薇主动被对方吞噬，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

    她难道是真的想要自己去里面找到轩轶和叶雅？

    夕影这样想着的时候，只看到这只数百米高的庞然大物就好像是一个弹球一样轻盈地在空中弹了起来，然后在空中轻松撞断了一根连接天地的冰柱，然后无数根触手抱住断掉的冰柱，开始如同吃冰棒一样，嘎巴嘎巴地吃了起来。

 第98章 星光之网

    如果要说的话，此时应该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

    林薇口口声声说着能够轻易解决的对手，结果自己先被对方一个不留神吞噬进入体内解决。

    而另外一方面，似乎逆转取得了战斗胜利的这个变形虫古神，也没有第一时间扩大自己的胜利果实，反而是开始贪婪地啃食着那些被祂撞落在地上的巨大冰柱，吸食其中的力量与规则。

    所以说——夕影原本还想要迎战的心思，此时被现实给彻底打败了。

    因为古神的行动，事实上是真的不可揣测的。

    至于归剑一族那边，已经没有人敢睁眼那边的战斗情况，不可直视神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规则之一，对于拥有圣人的归剑一族更是耳熟能详的事情，更何况他们的面前是一只真正的古神，如果仅仅是古神孵化的蛋壳，就足够让绝大多数人感觉到不适与恐惧，那么当真正孵化出来的时候，更无人敢于真正的目击。

    大概只有夕影才有资格在旁边旁观这场战斗，其他人只能够瑟瑟发抖等待战斗的最终结束。

    但是夕影想了想，她确定自己没有兴趣再等下去了。

    或者说，不希望再等下去了，哪怕说眼前的古神像是一团充满弹性的巨大橡皮糖，并且正抱着那原本支撑世界锁定世界的冰柱在大快朵颐不亦乐乎，暂时没有冲出牢笼祸害世界的想法。

    所以夕影低头，身体瞬间在原地消失，悄无声息就好像是一阵微风散去。

    既然有消失那么自然就有出现，下一刻的时候，夕影已经进入了依旧没有散去的冰雪世界里，事实上这个冰雪神国没有散去，就意味着林薇即使被吞噬，事实上还没有大碍。

    或许她真的想要进入古神的身体去搜寻轩轶叶雅的下落，但是夕影眼中只有这个恶意而贪婪的生灵。

    是的，即使作为古神，祂也是最弱小与下等的那一种，贪婪与饥饿的欲望在祂身上毫无掩饰地流露，甚至当夕影出现在祂的感知范围之内的时候，祂甚至停止了吞噬冰柱的动作，身上的每一根触手都耸立起来，上面眼睛在盯着夕影兴奋地颤抖着，有焦黑的黏液从触手上大滴大滴地溅落。

    夕影皱了皱眉头，还没有等她发表感想，整个变形虫古神就在大地上重新弹跳起来，这是一个身高数百米，宽度数百米的小山一样的庞然大物，夕影在祂面前渺小地就像是一只小小的蚊子，而现在确实山峦飞快地跳了起来，整个想要抓住压死这只蚊子。

    夕影伸出了一只手，在空中抵平。

    少女的手纤细洁白，在她在空中伸出那一瞬间，感觉整个世界的规则都有了轻微的重构和改变。

    古神源兽的动作还在继续，但是就在祂张开大口想要将夕影这个能量汇聚的焦点给吞入腹中，为此祂已经张开了比例夸张的巨大嘴巴，但是却在下一刻，结结实实撞在了空气中。

    是的，撞在了空气中，撞在了一面无形的透明的墙壁上，距离夕影只有那么寥寥几十米，相对于古神源兽自己的体积而言，这个距离就是伸手就可以触及的距离。

    那是有些时候，近在矩尺便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古神源兽的身体原本就是近乎流质化的松软凝胶果冻，在遭受到这样的抵抗之后，源兽的身体瞬间以撞击点为中心，向着四周铺平开来，就好像你摊煎饼的时候往烧热的铁板上倒上一勺面浆时候的感觉，一张巨大的源兽大饼在夕影的面前摊开，就好像是在测试对方所制造的这堵墙壁究竟有多么庞大。

    如果不够庞大的话，那么古神源兽就会试图从墙壁的边缘，重新对夕影进行攻击。

    而事实证明，夕影的这道法，比所有能够想象的范围还要广大，至少说古神源兽在四周将身体摊开了几万米，上至九天下及厚土，都没有触及到这道无形墙壁的边缘，有的只是将自己的身躯更加极限的拉长，让原本的丑陋形态更加可憎了千万倍。

    这样纯粹之恶不加掩饰的对手，站在对立面的时候，总是感觉有着强烈的不适。

    夕影这样想着，然后伸手在面前轻轻一点。

    她一指点下去，整个之前古神源兽拼尽全力都无法击破或者找到薄弱点与边界的无形墙壁就整个破碎开来。

    不仅是破碎，并且还是支离破碎的粉碎，是粉碎成无数细小的颗粒，在少女伸手的那一瞬间。

    但是，那道墙壁仅仅是破碎成细不可分的颗粒，并没有真正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那些散发着微光的金色颗粒，就好像是天上的星辰，又好像深秋中在无数草叶上悬着的晶莹露珠。

    或者换一种方式理解，那么它们就是一张巨大到极致，并且无所不包，无坚不摧的金色大网。

    之前的无形墙壁有多么大，如今的金色大网就有多么大。

    而现在，这张网正在向前推进，然后毫不留情地切割者古神源兽的身体，之前古神源兽可以洋洋自得自信不已的坚韧身体，在这道星光与露珠形成的大王面前，并不比白纸更加的坚韧。

    祂的身体也开始被整齐划一地切割，在夕影点下手指的下一瞬间，被切割成无数规则的黑色小方块，然后如同下雨一样纷纷扬扬地落向大地。

    夕影看着这个跌落的黑色之雨，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

    如果说有的话，那么大概就是一丝苍白吧。

    虽然说夕影自从出现开始就能够在战斗中占据压倒性的地位，两招就能够彻底重创眼前的古神，粉碎祂的所有攻势，但是对方的本质摆在那里，夕影的消耗实在稍微有点吃不消。

    “你还不出来吗？”看着那些千千万万的黝黑碎片掉落在地上，却又开始尝试着在地面上蠕动爬行互相聚合，夕影相信这些碎片当汇聚为一的时候，古神源兽就会重新复活，只是说在能量体的层次上会被削弱。

    但是，这个时候夕影却更想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

    因为，这个冰雪世界，依然没有被破坏，依然固执地存在于这方天地之中。

    “好嘞。”天地之间，传来了林薇大大咧咧的声音。

 第99章 已经不是了

    林薇的声音自天地四方传达而来，但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其他人看到这场几乎可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神战。

    唯一个观众团在远方，却根本不敢抬眼眺望远方的战场。

    然后大地上那些蠕动的不定型的黑色方块，瞬间同时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冰霜，就好像是在大雪中被冻僵的尸骸。

    而在冰雪之中，一团冰雪慢慢在空中凝结，最终化为林薇的形态，白发的少女赤足站立在空中，长发在风雪中飘荡。

    世界归于寂寥。

    “找到人了吗？”夕影抬头看向林薇。

    林薇点了点头，伸出紧紧握着的右手，只见一个小小的气泡从她的手心中升了起来，里面似乎有两个睡着的人。

    “这是？”夕影不由开口问道。

    “千叶流碧的神国领域保护了他们。”林薇解释道，话音未落，夕影便出现在林薇身边，然后伸出玉葱一样的手指轻轻戳破了那个泡泡，甚至在林薇开口制止之前。

    那是一个碧蓝色的气泡，在林薇手中的时候不过只有拇指大小，但是在夕影戳破之后却在迅速地向外扩散膨胀，有春风一样温暖的气流向着四周吹去，几乎能够融化周围冰冷的寒冰。

    而就在气泡扩大的同时，里面的两个人的身体也在逐渐地增大，直到和寻常人比例相同的样子。

    这个时候才能够看清里面的人正是夕影和轩轶，其中轩轶正盘膝而坐，周围盘旋着千万束如同萤火虫一般的白色灵光，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

    而夕影全身则被光翼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光茧，两个人似乎都处于某种特异的状态。

    “他们好像正在完成某种蜕变。”林薇看着那个气泡，沉吟说道。

    虽然这其实已经不算是气泡了，随着夕影破坏了千叶神国本身的稳定雏形，此时的气泡已经差不多膨胀到了一个房子的大小，只是相比于原本的古神源兽，这样的体积依然算得上是袖珍迷你。

    当然——此时古神源兽已经被夕影和林薇合力封印在了这个冰雪神国中，几乎万世不得翻身的境地，毕竟相比于才刚刚诞生的稚嫩古神，这两个少女的强大已经到了近乎犯规的地步。

    “似乎是的。”夕影轻轻说道。

    这样说着的时候，夕影再伸手往里面一探，就抓住了被灵光环绕的轩轶的手腕，然后用力将他拉回到了现世，然后仔细端详着他的样子，思考了一下，夕影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位容颜绝美的少女亲启樱唇，一口气吸入，这个冰雪世界就开始有了轻微的动荡。

    所有的冰雪与寒气都向着夕影汇聚，就好像那一刻她成了这个世界的旋涡。

    灵气与力量的旋涡。

    虽然说作为灵力汇聚终点的夕影没有办法真正从外界汲取能量来填补自己身体消耗的空缺，但是她却能够制造绝对的灵力真空，来模仿这种可怕的力量与存在。

    但是夕影所关注的并不是那整个世界的冰冻灵气，她眼中只有轩轶一个人。

    在世界的力量在向着夕影的身体汇聚的时候，轩轶身体上那些飞逝的萤火虫光点，同样近手楼台先得月，纷纷投入夕影的口中，而夕影所想的也就是在这个，当轩轶身周的光点全数消失的时候，夕影也恰到好处地合上了娇嫩的樱唇，看向轩轶：“感觉好一点了吗？”

    轩轶睁开了眼睛，露出了黑色的瞳仁，他一眼就看到了夕影，然后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身后被光茧所包裹的叶雅之后，表情才舒缓下来：“你怎么来了？”

    轩轶看着夕影说道。

    红发的少女有着火红的双眸，表情一丝不苟的精细，她有着这个世间最美丽的容颜，却看到喜欢的人先去看了一眼另外一个女孩。

    不知道为何，夕影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我可以到我任何想要去的地方。”夕影静悄悄说道：“无论是我哥还是你，都没有办法阻止我。”

    少女说得宁静而庄重。

    并且带着极认真的情绪。

    两个人站在风雪之中。

    虚空之上，红发的少女和黑发的少年。

    隔空对望，这一幕有点像当初在须弥山上轩轶与姐姐最后对望的场景。

    但是那一眼之后，转瞬就是天人两隔。

    轩轶伸出了手，摇头笑了笑。

    “妖妖。”轩轶开口说道。

    看着对方的脸。

    夕影表情微微诧异，但是最终还是看着轩轶的脸，轻微点头。

    “嗯，轩轶。”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妖妖而不是其他人。”轩轶看着夕影的脸。

    少女的脸庞如同白璧一般无暇。

    “我就是妖妖。”夕影平静说道，她的表情上看不到有妖妖痕迹的残留，但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认真和笃定。

    “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自由地做一切你所想要做的事情，不过在此之前，并不妨碍我将会用尽一切办法去拯救你的命运，哪怕这些手段只是徒劳，哪怕我相对你是那样的弱小，但是我依然愿意尝试。”轩轶看着夕影说道，语气没有一丝迟疑。

    但是夕影却迟疑了。

    “我……”夕影斟酌着想要开口，但是轩轶摇摇头。

    “你喜欢我吗？”轩轶问道。

    “非常喜欢非常喜欢，就像尊重哥哥那些喜欢你。”夕影说道。

    这样的评价似乎有点太高了，但是夕影说的没有一丝停顿。

    轩轶笑了起来：“你看，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么我就应该做一点让你开心的事情。”

    这样说着，轩轶摊开紧握的手掌，递到夕影面前。

    “送给你。”

    手掌张开，处在轩轶手中的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晶体，每一个棱角都放射着耀眼的火彩，在少年张开手掌之前，没有人能够觉察到这里的能量波动，但是当轩轶张开手之后，夕影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这个如同钻石一般晶莹璀璨的宝石在旋转。

    这是之前洛希提到的极为罕见的世界本源，只有古神级别的源兽才有可能孕育出来的东西。

    也是炼制锁天丹的最重要的原料。

    “原来你之前在里面那么久是为了这个？”夕影有点恍然大悟。

    而在一边的林薇才有所觉悟：“怪不得我感觉源兽古神的诞生推迟，并且新生的古神比我想象中还要弱那么一点。”

    “是的，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

    “如果有余生的话，我会送给你更多更多。”

    轩轶开口说道。

    “你现在是什么境界？法相圆满吗？”林薇在旁边问道。

    即使是林薇，都有点不确定从古神身体中脱出的轩轶，如今究竟是什么状态。

    轩轶笑了笑，看了眼远方的天空。

    眼神平静而辽远。

    “已经不是了。”

    （第八卷碧血丹心完）

 第一章 白色的茧

    室内的烛火在轩轶面前飘动着，少年的眼睛中映照着烛焰的火光。

    门吱呀呀地打开，轩轶站起身来，看向走出来的白发少女：“怎么样了？”

    林薇摇了摇头：“你进来看一下吧。”

    轩轶点头，跟着林薇走到了里面的房间里，木质的门推开又拉上。

    这是一个有些空旷的静室，周围覆盖慢了冰雪，在冰雪之中，有一个巨大的足有三米高的光茧，这些光茧都是用细密的银丝构成，带着莫名的色泽。

    轩轶知道，有个女孩正在其中沉睡。

    “很麻烦吗？”轩轶问道。

    “你自己不就是医生吗？”林薇横了轩轶一眼：“麻不麻烦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其实并不是特别麻烦，但是关心情切，轩轶叹了口气：“你境界比我更高。”

    “境界高可能是杀人的境界高，又不是救人的境界高。”林薇伸手轻轻用手指戳了戳轩轶的额头：“不过我想她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

    她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

    林薇没有说的很清楚。

    但是这里是守护者之城。

    在林薇和夕影出现，帮助归剑一族击杀古神级别源兽，随即重创该地的世界意志之后，洛希就没有继续降临的意义了，相反，夕影和林薇接管了原本有洛希来完成的工作，那就是借助这个机会净化此方天地的所有源兽，重新尝试封印世界意志，虽然说这个残破世界即将毁灭，但是这个毁灭对于普通人来说，至少还有数万年的光景，所以说真的是洗洗还能用。

    所谓的洗就是清洗。

    夕影不适合再多使用力量，但是林薇却没有这个顾虑，甚至说能够在这样一个残破的世界里面释放往常根本没有机会释放的力量来练习，并且有几乎无穷无尽的世界本源对她的力量进行补充。

    简单来说，那就是林薇玩得很开心。

    这个过程就没有轩轶太多的事情了，洛南风那边将事情的始末进一步告诉了轩轶，轩轶倒没有为这种将要牺牲自己的行为有太过芥蒂，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超理性的家伙，这种情况搁他身上，可能就算说里面装的是姐姐，轩轶都有可能下手。

    前提是外面的世界是轩轶更加在意的东西。

    否则轩轶可能是更加暴躁的叶雅。

    至于里面装的是自己，那么其实轩轶并没有太在乎了，轩轶如果在乎的话，自己就不会先跳进去堵枪眼了。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事，但是叶雅的情况并不好。

    随着在古神源兽体内吸收转化地进行，叶雅的状态那个时候就发生了一些改变，当林薇将轩轶叶雅拯救出来的前夕，其实两个都已经陷入了那种可能算是被能量“迷醉”的状态了，毕竟身在一个即将孵化的成熟古神体内，无论是谁，都不太可能遇到这种待遇，能够被那些精纯到极致的力量灌冲到迷醉的状态。

    轩轶是依靠夕影的帮助脱离了这个状态，至于叶雅，其状态就要更加复杂起来。

    用林薇的话说，叶雅似乎在尝试进行进一步的蜕变。

    或者说换种说法，用轩轶的理解，那就是叶雅正在利用这些能量，和她体内的青之翼进更深层次的融合。

    无论是从哪种说法来解释，其最终指向的目标其实都是好的。

    那就是叶雅也要进行沉睡和进化了，像是这种只要睡觉就能够增进修为的事情，这可是当初只有林薇才能够享受到的待遇，轩轶争破脑袋都争不到的事情。

    但是——是的，凡事都有但是。

    现在的但是就是。

    没有人知道叶雅究竟要睡多久。

    强行让她苏醒又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没有人知道。

    轩轶可能知道，但是轩轶不想尝试。

    那么就只能继续再睡下去了。

    今天已经是从残破世界出来之后的第十四天，但是叶雅还是没有苏醒，林薇有些焦急，轩轶知道着急也没有用。

    “为什么呢？”轩轶问道。

    轩轶问的是叶雅为什么不能呆在这里。

    这里可是遗忘之城，是这个世界几乎最安全的地方了，毕竟是最强隐族的驻地，不仅有洛希，更有林薇夕影两大圣人级别的存在驻守。

    相比之下轩轶就像是路边的小石子一样微不足道与平凡。

    哪怕少年而今已经是十八岁的洞玄初识境，三境圆满。

    至于真实战力。

    更是真实地暂时不好估计。

    是的，无论是轩二还是轩轶自己，都感觉这个战力很不好估计。

    只有找到合适的对手打一架才知道。

    “因为她需要回去。”林薇说道。

    “回哪里？”轩轶问。

    “当然是回青叶城了。”林薇看着轩轶说道。

    “她不是还在上学吗？”轩轶问道

    是的，轩轶还记得叶雅正在叶夜学院学习，至少说半年前还在。

    所以说即使是回去，也是应该回兰叶的叶夜城。

    至于青叶城，是第九军团的驻地，也是九公主居住的城市。

    林薇记得还是叶雅的同学这个设定。

    “是的，不过九公主拥有随时休学的权力。”林薇说道。

    轩轶马上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梗，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初代九公主叶青就是一个经常休学的人。

    否则也不会上叶夜学院上了七八年还没有毕业。

    “为什么要回去？”轩轶问道。

    轩轶一直都在问为什么，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对叶雅知道的，真的很有效很有限。

    比如说他现在就不知道，既然叶雅正在孵化，正在变强，正在沉睡。

    那么为什么不能等叶雅醒过来之后再回去。

    “因为在前往遗忘之城的时候，叶雅就说过。”林薇看向轩轶：“因为叶萱此时不在青叶城，而那座城市不能太久没有九公主。”

    “如果说等到自己办完手中的事情之后，叶萱还是没有回来。那么我们就会回青叶城坐镇。”

    “坐镇到什么时候？”轩轶问。

    “坐镇到叶萱回来为止。”林薇说。

    “如果叶萱一直都不能回来呢？”

    “那么叶雅就会成为下一任真正的九公主。”

    这位古神少女，回答的理所当然，云淡风轻。

    轩轶只能点头，然后抬起手指：“椒月，你在吗？”

 第二章 失落的世界

    轩轶开始呼唤椒月的存在。

    尽管已经不太抱什么希望。

    自从进入那个残破世界之后，原本号称间隔世界都能够顺利通信的黑铁之戒此时终于不能够再灵光起来，而出来之后，可能由于就算是之前，轩轶也没有和椒月煲电话粥的习惯，平安这种事情，不需要每次都报。

    但是这次轩轶的声音响了起来之后，黑铁之戒那边却没有传来椒月清脆促狭的声音。

    其实轩轶还是有点想告诉她，自己现在已经是真正的洞玄境了，而且是能够把椒月吊起来打的洞玄境。

    在长期被椒月压制的历史之后，突然有一天超过了对方。

    轩轶说实话，并没有太过欣喜兴奋，反而有点怅然若失。

    但是这一次，黑铁之戒背后是一片寂静的声音，就好像是死寂的虚空。

    “椒月？”轩轶不太相信，又问了一声。

    上次和椒月通话，正是在进入残破世界之前，按照时间推算，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吧。

    那个时候椒月说她正打算去新世界，因为奥斯羽生在那里失去了消息，她想去寻找一下自己的兄长。

    并且告诉轩轶——请他忘记自己当初的承诺，忘记那个如果椒月自己陷入了必须要等待别人的拯救的时候，轩轶就会来到她身边的承诺。

    这一次椒月希望轩轶可以安静地做他在那个帝国的皇太子，安静地继承帝君的位置。

    而不是为了她冒险。

    黑铁之戒那边继续是一片寂静。

    林薇感觉到不对，看向轩轶，眼神中是关切的味道：“发生了什么？”

    林薇问道。

    林薇当然知道什么是黑铁之戒，也知道轩轶的手中有着黑铁之戒的存在。

    她也认识椒月，只是真的仅限于认识而已，林薇与椒月的交际真的不多，不过如果多起来的话，两个人之间应该也能够擦出来不错的火花的样子。

    “我不知道。”轩轶感觉自己大脑中一片空白。

    “我想，我们应该和新世界失去联系了。”轩轶钝钝说道。

    这并不是推测。

    因为当初星主打算开启星辰大海的殖民的时候，其中最大的依仗，就是来源于克劳夫特家族那位老祖母的天道网络系统。

    这个天道网络可以联系起来一个个游离的世界，在世界的虚空中张开一张庞大的网，将那些世界如同蜘蛛捕获猎物一样捕获在网上。

    也因此，星辰大海计划才能够顺利地推行。

    而黑铁之戒，正如同椒月曾经想轩轶介绍过的那样，几乎是天道网络管理员的身份象征，当你拥有黑铁之戒的时候，整个天道网络几乎都可以为你所用。

    那么，即使椒月身在新世界中，也没有道理说黑铁之戒无法联络道。

    除非说椒月现在已经遭遇了不测。

    或者说，新世界出了大问题，以至于原本能够应用的天道网络，现在被人工切断了。

    “我想你可以去联络一下艾玛。”轩二的声音在轩轶的心底响了起来。

    “艾玛·克劳夫特。”

    轩轶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艾玛，但是接下来就回忆起来那个巨大的英仙座机动战舰，以及在战舰上的英姿飒爽的紫头发的少女。

    是的，商业联邦的少主，艾玛·克劳夫特，也是而今克劳夫特家族推在前台处理家族事务的人。

    轩轶的黑铁之戒中确实存着艾玛的通信方式，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轩轶在获得黑铁之戒之后，并没有更多使用这种行走之间的联络工具，因为长期以来，轩轶这个行走都是不折不扣的黑户。

    第二章

    轩轶开始呼唤椒月的存在。

    尽管已经不太抱什么希望。

    自从进入那个残破世界之后，原本号称间隔世界都能够顺利通信的黑铁之戒此时终于不能够再灵光起来，而出来之后，可能由于就算是之前，轩轶也没有和椒月煲电话粥的习惯，平安这种事情，不需要每次都报。

    但是这次轩轶的声音响了起来之后，黑铁之戒那边却没有传来椒月清脆促狭的声音。

    其实轩轶还是有点想告诉她，自己现在已经是真正的洞玄境了，而且是能够把椒月吊起来打的洞玄境。

    在长期被椒月压制的历史之后，突然有一天超过了对方。

    轩轶说实话，并没有太过欣喜兴奋，反而有点怅然若失。

    但是这一次，黑铁之戒背后是一片寂静的声音，就好像是死寂的虚空。

    “椒月？”轩轶不太相信，又问了一声。

    上次和椒月通话，正是在进入残破世界之前，按照时间推算，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吧。

    那个时候椒月说她正打算去新世界，因为奥斯羽生在那里失去了消息，她想去寻找一下自己的兄长。

    并且告诉轩轶——请他忘记自己当初的承诺，忘记那个如果椒月自己陷入了必须要等待别人的拯救的时候，轩轶就会来到她身边的承诺。

    这一次椒月希望轩轶可以安静地做他在那个帝国的皇太子，安静地继承帝君的位置。

    而不是为了她冒险。

    黑铁之戒那边继续是一片寂静。

    林薇感觉到不对，看向轩轶，眼神中是关切的味道：“发生了什么？”

    林薇问道。

    林薇当然知道什么是黑铁之戒，也知道轩轶的手中有着黑铁之戒的存在。

    她也认识椒月，只是真的仅限于认识而已，林薇与椒月的交际真的不多，不过如果多起来的话，两个人之间应该也能够擦出来不错的火花的样子。

    “我不知道。”轩轶感觉自己大脑中一片空白。

    “我想，我们应该和新世界失去联系了。”轩轶钝钝说道。

    这并不是推测。

    因为当初星主打算开启星辰大海的殖民的时候，其中最大的依仗，就是来源于克劳夫特家族那位老祖母的天道网络系统。

    这个天道网络可以联系起来一个个游离的世界，在世界的虚空中张开一张庞大的网，将那些世界如同蜘蛛捕获猎物一样捕获在网上。

    也因此，星辰大海计划才能够顺利地推行。

    而黑铁之戒，正如同椒月曾经想轩轶介绍过的那样，几乎是天道网络管理员的身份象征，当你拥有黑铁之戒的时候，整个天道网络几乎都可以为你所用。

    那么，即使椒月身在新世界中，也没有道理说黑铁之戒无法联络道。

    除非说椒月现在已经遭遇了不测。

    或者说，新世界出了大问题，以至于原本能够应用的天道网络，现在被人工切断了。

    “我想你可以去联络一下艾玛。”轩二的声音在轩轶的心底响了起来。

    “艾玛·克劳夫特。”

    轩轶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艾玛，但是接下来就回忆起来那个巨大的英仙座机动战舰，以及在战舰上的英姿飒爽的紫头发的少女。

    是的，商业联邦的少主，艾玛·克劳夫特，也是而今克劳夫特家族推在前台处理家族事务的人。

    轩轶的黑铁之戒中确实存着艾玛的通信方式，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轩轶在获得黑铁之戒之后，并没有更多使用这种行走之间的联络工具，因为长期以来，轩轶这个行走都是不折不扣的黑户。

 第三章 早岁那知世事艰

    轩轶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白色光茧，又看了看一直旁听的林薇，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事情？”

    艾玛那边，发出有些轻盈的叹息：“老生常谈的事情啊。”

    “你是不是已经尝试用黑铁之戒联系过椒月了，如果联系过的话，你大概已经猜到，新世界已经与我们的主世界联系彻底切断。”艾玛的声音轻轻，听不清情绪。

    “这个世界接近三分之一的力量，都失陷在了那个新世界中，包括奥斯帝国行走椒月，也包括现任九公主叶萱，总之，外面的世界一片混乱，如果是你的话，我不建议你去趟这趟浑水，奥斯帝国需要你，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奥斯太子就够了，因为月公主的失陷，如今帝国内部已经乱成了一团，如果不是奥斯帝君一直老成持重没有前往新世界坐镇，那么现在的情况可能还要糟糕千万倍。”

    “至于第九军团那边，现任九公主生死不知，继任者下落不明，你说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如果叶雅在你旁边的话，有句话我要转告她。”

    “那就是第九军团可能到了需要你来决定命运的时刻了，虽然你从来不曾希望这一刻，但是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我希望你同样可以做好准备。”

    轩轶停顿了一下才回答艾玛：“叶雅。”

    “叶雅这边的情况有些特殊。”

    这样说着，轩轶将叶雅的情况简单介绍给了艾玛，而黑铁之戒对面的艾玛挑起了眉头：“沉睡吗？”

    “化茧沉睡。”

    “那还是真的有意思呢。”艾玛轻盈说道：“但是即使这样，我也推荐你可以将化茧状态的叶雅尽快送回青叶城。”

    “没有九公主坐镇的话，对于现在失去叶萱的第九军团而言，是一件非常非常危险的事情。”

    “那我会尽快将叶雅送回青叶的。”在一边，林薇开口说道。

    当林薇的声音响起来之后，艾玛的表情终于诧异起来：“请问是林薇小姐吗？”

    “是的。”林薇回答之后，艾玛叹了口气：“如果您有空的话，能不能请您来商业联邦一趟。”

    “我的祖母大人，一直都希望亲眼见您一面的。”

    艾玛的祖母大人，就是那位号称阿赖耶识的半圣，从千年之前叶青的时代活到了今日。

    “好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林薇点头说道，然后看向轩轶：“你要在这里再陪夕影一段时间对吧。”

    轩轶点了点头：“并且我想到了第九军团，我大概并帮不上什么忙。”

    第九军团是这个天下最顶级的势力之一，虽然说现在叶萱带着大批精锐失陷在了新世界中，但是第九军团留在青叶城镇守的力量也绝对是不容小觑的，可以说同样是天境之上的强者层出不穷，如果林薇自己能够解决的问题，那么轩轶在场也帮不上什么忙，如果林薇不能解决的话，那么就算轩轶在，也会显得无能为力。

    “想要陪自己的女孩就直说好了。”林薇轻声嘲笑道，但是少女的表情其实比较凝重。

    因为几个人与世隔绝太久，竟然连外面世界已经发生了惊天的变化还不知道。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林薇看着轩轶手中的黑铁之戒，黑铁之戒的对面就是艾玛。

    “没有了，祝林薇小姐一切顺利，如果说有什么忠告的话，那么忠告就是，请务必小心兰叶之皇。”

    林薇什么话都没有说，点了点头，然后走过去伸手握着那个原本有三米来高的巨大光茧，蓝发的少女沉睡其中。

    她手指用力，就看到光茧在她的手中迅速地缩小，就好像是被放气的气球，直到最后，只余下一个花生米大小的雪白蚕茧停留在林薇手中，而林薇则将那个光茧轻轻握住。

    然后她伸手指在面前划出一道笔直的线，线的背面是光怪6离的世界，瞬间张开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眼眸。

    而林薇踏过那道线，整个人就消失在了那里。

    可能说林薇当初也是这样来到这个世界的。

    轩轶不由想到，他观摩了林薇离开的整个过程，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暇感慨少女的强大，而是看向黑铁之戒：“林薇已经走了，我呢？你有什么建议？”

    由于此时的艾玛某种意义上在代表着那位老妇人在说话，所以说轩轶必须尊敬她此时的意见。

    但是艾玛侧头一笑：“我说过了，我的建议就是你尽快回到奥斯帝国，去做你的太子殿下，你的命运会在这一刻回归正轨。”

    “请珍惜这个机会。”

    “如果说有什么多余的事情要说的话，那么大概就是。”

    艾玛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莫名的情绪。

    “守护者之城并不是什么静谧安全的港湾，尤其不适合现在的你居住，请尽快离开那里。”

    轩轶点头，然后艾玛切断了和轩轶的联系。

    林薇已经离开，带着叶雅的光茧一起，夕影在之前的劳累之后又陷入了短暂的沉睡，所以现在又只剩下了轩轶自己。

    少年瞬间感觉自己终于又一地鸡毛起来。

    曾经轩轶生活的意义几乎就只有姐姐。

    但是随着少年的成长，需要在乎的人和事情就越来越多。

    就目前而言，夕影的未来轩轶想要把握，但是如果叶雅受到了什么危险的遭遇轩轶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以及椒月，那么一直戏谑促狭笑着的椒月，他在这个世界上几乎唯一可以确定的双胞胎妹妹。

    虽然说她口口声声说着如果此行有什么意外，就请他就请他千万不要来救自己。

    可是情至深处，不由自己。

    轩轶又如何能够袖手旁观，哪怕现在新世界断绝交通之后，轩轶可能连前往新世界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房间里空空荡荡只剩下轩轶一个人。

    “轩二。”少年向他心中的魔鬼轻语：“人生真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情啊。”

    “是的，但是我们为这样的艰难而前进着，只有这样才能够找到许多艰难的意义。”

    “顺便，如果你要听我的建议的话。”轩二笑了笑：“我建议你现在去看一下夕影殿下。”

 第四章 黄金神像

    如果我建议的话，我建议你先去看一下夕影殿下。

    事实上，轩轶也是这样想的。

    当你感到孤独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去见一些熟悉的能够给予力量的那些人。

    而毫无疑问，夕影，或者说妖妖，就是这个世界少数能够带给轩轶力量的人。

    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

    轩轶走出房间，看到守护者之城的太阳高高悬在头顶，似乎与之前所看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和那个残破的世界相比，这个太阳却又有着极大的不同，温暖耀眼，高高悬挂。

    而就在轩轶的视野中，一架银色的小舟在天空中从太阳处滑翔而来，然后不知道进入了城市某处，与洛希曾经使用过的云舟相比，这个银色小舟毫无疑问体积小了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何，这个小舟即使相隔甚远，也给了轩轶极大的压迫感。

    “那是什么东西？”本着有什么不懂就问轩二的想法，轩轶向着自己心底问道。

    “我不知道。”这次轩二的回答却来得很快，虽然说我不知道，但是语气并没有迷茫。

    更多的却是一种——这是小孩子不应该知道的事情的意思。

    即使轩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不过这一次，轩轶则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少年从来都不是一只好奇的猫，虽然说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身为暗星魔崽子的经历，依然刻在轩轶的记忆之中。

    他走出庭院，走向外面的街道，事实上由于之前在残破世界的经历，尤其是经过一些渲染和修改之后，此时的轩轶差不多已经成为了守护者之城的英雄。

    是的，就像是和洛南风一起力排众议组建残破世界中小队的联军了，比如说自己最先发现尝试孵化进化的源兽并且单独将其击败了，再比如说和夜寄北汇合那一波，叶雅所展示出来的新获得的惊人力量。

    哪怕说是最后蜗牛源兽所带来的那波恐怖的兽潮，最终也是轩轶和叶雅合力将其彻底击败，拖到了归剑一族援军的到来。

    至于之后的事情，很抱歉，没有之后了。

    之后就是归剑一族援军到来，继续捕杀源兽，最终将洛希召唤到了这个世界，洛希净化世界，清除世界意志的残余，让这个已经濒临死去的时候，可以再陪伴归剑一族几万年的时间。

    至于几万年之后的事情，就不是洛希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所以说，并没有林薇和夕影的接管比赛，也没有叶雅和蓝彻因为轩轶发生的冲突，总之，这是一个英雄的故事，故事里的每个人都是英雄，他们共同拯救了归剑一族赖以存在繁荣昌盛之地。

    所以轩轶已经在守护者之城有过两个多星期的英雄待遇，之前那个曾经和轩轶发生过冲突的归剑一族少年真诚地向轩轶表达了歉意，并且希望轩轶能够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也有很多人好奇为什么那位在故事中大放异彩的九公主没有陪同轩轶一起出来，以及两个是不是大家都在传说的情侣关系。

    对此，轩轶只能说无可奉告。

    以及轩轶并没有和夕影住在一起。

    因为夕影的身份要远较轩轶尊贵，身为霓凰一族货真价实的少族长，夕影几乎是这个世界身份最高贵的少女，但是她的情况偏偏有那样的特殊，所以说出了残破世界之后，夕影就接受了洛希的邀请，进入了归剑一族的神殿中，那里有一定的神源物质，本质上和变异的世界本源有些相近，在这里，夕影可以些许弥补之前所消耗的力量，并且顺便等待洛希完成锁天丹的炼制，这样的话轩轶和夕影俩个人就可以无阻碍地结伴离开。

    轩轶的名字的模样此时已经在守护者之城几乎家喻户晓，大街上也引得有些人人侧目的感觉，毕竟轩轶据说是在残破世界力压夜寄北的人，归剑一族是崇尚强者的民族，既然说轩轶证明自己要比归剑一族年轻一代中最强的那位还要强，那就理所应当获得他们的更多的尊重。

    就在众人的问候中，轩轶一路来到了归剑一族的中央广场，而那个用于供奉黄金人类，如今由夕影居住的神殿，也就在这里。

    这是一个有着无数根雪白长柱所支撑的宫殿，可以看到宫殿中一座座玄妙的雕塑，那似乎就象征着黄金人类的众神，虽然说黄金人类并没有在人类的世界中留下信仰，因为他们认为牧养世人是一件并不值得骄傲的事情，也或许是曾经抹去巨龙与古神统治之后的某种发自内心的延误。

    但是对于归剑一族不一样，他们是神之选民，是这个世界距离黄金人类最近的存在，供奉黄金人类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更接近本能的举动。

    路远这样想着的时候，也感受到了轩二在自己体内的情绪涌动。

    “你在想什么？”轩轶不由问向轩二。

    “什么都没有。”轩二似乎现在连敷衍都非常的不耐烦，轩轶摇摇头，走向神殿，神殿前的护卫尝试阻拦，轩轶抬手出示了洛希交给他的令牌，所以那些护卫便恭敬地向自己行礼。

    这让轩轶越来越感觉，如果在未来的某天，如果能够在这座与世隔绝的静谧城市定居，或许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除了艾玛之前那奇特的警告，以及轩二现在这样耐人寻味的态度。

    剩下的一切感觉还好。

    穿过警卫，轩轶就可以近距离观察这些神殿中被供奉的神像，他们基本上都是用纯粹的黄金雕塑成的人形，看起来和普通的人类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只要你注视着某一尊神像的时间过长，你就会感觉那个神像似乎就开始慢慢活过来，让你不由自主地想向他叩拜臣服。

    轩轶在那一座座神像前走动，最初还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是随着带的时间长了，身上的那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就开始逐渐堆积，以至于浩如烟海。

    “这又是什么情况？”轩轶问道。

    他之前没有停留这么久的时候。

    轩二这次笑了笑。

    “因为你所看到的这里每一尊神像，其指向的存在都还活在这个世界。”轩二淡淡说道。

 第五章 周流六虚

    静谧的风声在神殿中穿过，轩轶听到了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是的，这是轩轶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事实，但是轩轶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实，此时竟然会给自己带来这样的震撼。

    那就是那些黄金人类可能以及活了几万年乃至于几十万年的这个事实。

    并且现在自己可以看到祂们的神像，并通过神像来感知背面那个强大的存在的气息与韵味。

    这让轩轶有点回忆起自己当初第一次向林薇尝试祈祷时候的景象了。

    那种面对神秘悠远的未知存在那种惶恐与危机感觉。

    所以轩轶下意识地低下头，不去注视那些无论是雕工还是说金像本身都尽善尽美的神像，低头向着神殿深处走。

    夕影就沉睡在神殿的最深处，在某种意义上，还借用着这些黄金人类的传承与力量残余。

    ……

    ……

    有资格进入神殿瞻仰这些黄金人类容颜的人已经几乎屈指可数，而有资格进入神殿深处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但偏偏，洛希给轩轶的这面令牌几乎有最高的权限。

    轩轶一路没有阻拦地来到了神殿的最深处，面前是一个黄金铸成的大门，大门上雕刻着诸如凤凰，巨龙，泰坦，比蒙之类的洪荒生命的存在，每一个雕塑都几乎栩栩如生，不过并没有之前观看那些黄金人类时候那种几乎被魅惑臣服的感觉，这也说明了不同于黄金人类，有资格在这里留下影像的生命，在已经在岁月长河中死去。

    只能说黄金人类，真不愧是黄金人类。

    轩轶看着这扇黄金大门，伸手想要将其推开。

    但是纹丝不动。

    这是一扇纯金的大门，重量当然非常值得驻足，价值更是值得驻足。

    即使轩轶现在已经贵为洞玄初识，只差一步就能够进入天境的年轻强者，身为奥斯皇太子举手间就能够调动无尽的资源。

    但是面对眼前这扇可能有数吨乃至于数十吨重的纯金大门，哪怕是单纯表达对于财富的敬畏，也应该驻足。

    但是轩轶不想驻足，无论是为重量还是其代表的财富，可是轩轶也不得不驻足。

    因为他根本就推不动。

    这不合理，非常的不合理。

    在排除掉了将这扇纯金大门毁掉的想法之后，轩轶问向在心中的轩二。

    “请问我该怎么做？”

    轩二在少年的脑海中轻笑一声：“推开它啊。”

    “怎么推？”轩轶环视四周，这里并没有其他人。

    这里也不应该有其他人，所以说没有观众在注视着自己。

    “用力去推。”轩二笑道。

    “全力去推。”

    全力去推吗？轩轶咀嚼着这句话，渐渐有点明白了点什么。

    在下一瞬间，轩轶就展开了燃血之术，赤色的火焰在全身燃烧起来，将发丝与瞳孔都烧成了一片绯红。

    在接触过真正的霓凰族人之后，轩轶也终于对这种激发体内霓凰血脉的能力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以及明白他体内霓凰之血的浓度，甚至要比他们寻常最高的祭祀一族的血脉纯度更高，并且在得到夕影的一滴真正凤血，而不是那种从凤凰羽毛中提炼出来的普通凤血之后，少年的燃血之术强度已经到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地步。

    换句话说，当轩轶激发燃血之术的时候，他甚至相当于一头幼年的神兽凤凰。

    但是这在对已经自身进入洞玄境的轩轶来说，燃血之术已经没有直接帮助自己直接抹平与他人的境界差距这样神奇的功效，燃血之术再强，终究也是只能将自己推到洞玄境的机制。

    但是这里就不得不提燃血之术的另外一个神奇功效了。

    那就是它能够和施术者本身的境界向互补弥合，造成相当于1+1大于二的效果在，正如同当初轩轶依靠法相境的万物流转配合染血之术从而可以大杀四方一样，现在轩轶不仅没有失去法相境的万物流转，乃至于还拥有了自己的法相境圆满能力，更一举突破到了全新领域的洞玄境。

    那么燃血之术和对方最终搭配之后又能够有什么样的效果，轩轶还没有试过，这是第一次有尝试的机会。

    毕竟少年再怎么想不开，也不会找夕影或者说林薇来测试自己所获得的新境界新能力。

    至于现在，就是机会了。

    燃血之术全开，红色眼眸的少年用力推动眼前的黄金大门，却依旧感觉这世界纹丝不动，轩轶不由皱了皱眉头，然后再开启了自己的法相圆满境能力。

    轩轶的法相境圆满能力，其名为周流六虚。

    生死感知，药师琉璃，再到法相境万物流转的圆满境能力周流六虚，几乎每一个圆满境能力都给了少年巨大的帮助，也正是因此，轩轶才愿意在法相巅峰这个境界汲汲营营如此长的时间，就是为了试图踏足最终的圆满境。

    因为他相信，自己万物流转的圆满境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就像自己之前的巅峰境的妖月之火一样，通过对火焰领域力量超高的感知和亲和能力，让自己在接下来在遗忘之城的进度变得事半功倍。

    至于这次，在古神级别源兽体内近乎自残的修炼，也同样没有让轩轶失望。

    轩轶的法相圆满能力为周流六虚。

    其具体的表现就是，轩轶能够让自己的身体处于完全的中立空虚状态，可谓是腹中空空，任由世间万物穿行，在几乎能够免疫任何属性魔法的攻击的同时，也能够自由将那些外在的力量陷入体内，从而换取一定时间的实力巨大增幅。

    至于之前的吸收转化能力，自然是在此基础上的更进一步。

    周流六虚对于轩轶的最大用处，就是他现在可以几乎无视普通天境存在的领域，乃至对于某些比较弱的圣人神国，也可以做到勉强自保。

    这是一个区区法相境圆满就能够做到的程度，就连洛希和林薇这种，也不由为之啧啧称奇。

    至于进阶周流六虚之后，轩轶的洞玄境也顺理成章地突破，不过少年的洞玄境能力，由于此时没有用处，可以先行不去接受。

    而现在，轩轶终于运用起来了周流六虚，因为周围并没有实质性的能量攻击，轩轶轩轶选择吸纳了周围神殿中弥漫的奇妙力量，少年只感觉那一丝丝的金色能量流入自己的体内，原本那萦绕全身的火焰，瞬间变成了金红色的耀眼色泽。

 第六章 蛛网中的蝴蝶

    神殿中一丝丝弥漫的是属于神源性质的神秘能量，虽然说轩轶曾经在古神源兽体内吸收过远超此数量性质相近的能量，但是与古神源兽那种驳杂混乱就好像是一大锅黑泥汤一样的力量，这里的就好像是一丝丝用黄金熬制出来的金色晨霞，一点点流淌进了轩轶的身体之中。

    在轩轶周身的火焰化作金红的同时，他原本就不算矮小的身体有骤然长大了两倍不止，肌肉膨胀，发丝也随之拉长，甚至说轩轶感觉自己肩膀两侧有些痒痒的，只有一刹那，轩轶就感觉自己又长出来两对金色的手臂，这对手臂孔武有力，虽然空手，看起来更带着些许的虚幻意味，但是轩轶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只要是被着空手的金色手臂打上一记，任何洞玄境的强者都可能会被打的吐血重伤。

    少年从来没有尝试过真正施展周流六虚，不过如今施展开来的时候，轩轶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充斥着无尽的力量，就算对手是真正的天境强者，轩轶都有着充足的自信心与之一战。

    毕竟轩轶是曾经利用过七夕紫蓂的力量和星鬼斧战斗过的人，接触过的天境强者更是数不胜数，所以说对自己的力量轩轶即使做最低的估计，也是能够和那些天境强者等量齐观，公平一战的。

    当然，仅限于天市境的天境强者。

    “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强一点？”轩轶感知着自己身体中的能量，对轩二说道。

    与七夕紫蓂的状态不同，现在他感觉自己全身更加有力，并且不是燃烧自己而获得的力量，而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几乎没有任何副作用的力量。

    “是的，因为这座神殿中充斥着黄金人类所散发出来的那一缕缕的神源气息。”轩二确认道：“你的周流六虚受所能吸纳的环境能量影响，周围的环境能量越高，你的力量也就越加强大，只是由于容纳自己力量的只有身体本身，所以并无法无限制地增长力量。”

    轩二给轩轶做了尽职尽责的解答，而轩轶也点了点头，是的，像是神殿这种情况基本上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并无法强求每次都有这样顶级的发挥，如果有时间的话，轩轶可以实现储存一点神殿的神源气息，然后在战斗的时候再吸收使用，虽然比不上在神殿，但是也会对实力有着相当大的帮助。

    这样想过之后，轩轶立刻决定在离开神殿，或者说在离开守护者之城之前，就先在这里吸纳足够的神源气息再离开。

    反正洛希对于这点神源还是放得开的。

    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其实还是推门。

    轩轶差不多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此时依然保持着三对手臂的高大形态，身高足够三米的巨人形态，浑身燃烧着金红色的灼热火焰，就好像来自彼岸的神人一般，还好现在并没有观众，少年于是拱下身体，将三对手臂同时抵住黄金门本身，然后脚下用力，使劲浑身不知道多少吨的力气，向前奋力推去。

    这次少年的力量真的已经到了几乎犯规的力道，虽然说黄金门似乎与整个神殿融为一体，并没有松动的痕迹，但是少年已经将神殿推地有些轻微的缠斗移动，乃至于变形，以至于原本一尘不染的神殿顶端都开始飘落一丝丝细不可见的尘埃。

    就在轩轶以为这种程度的自己都没有办法奈何这个黄金门的时候，只听得耳边吱呀一声，黄金门慢慢开出一道缝隙。

    当这一道缝隙打开之后，接下来的动静就小了很多，轩轶几乎毫不费力地就将这道大的可怕的黄金门推开了一个可以让自己本体通过的缝隙，然后轩轶解除了周流六虚状态，整个人瞬间缩水小了下去，之前占据在体内的那些力量也如同漏气的气球一样从少年的身体中排出，只是在这个排出的过程中，轩轶有意截留了一部分精纯的神源物质，少年粗略估计了一下，大概够他在外界使用两次附带神源物质的周流六虚状态。

    这应该已经够用了，如果有机会的话，轩轶可以再多吸纳一些，但是并不是现在。

    变小之后的轩轶那多出来的四只手臂当然也已经不在了，他稍微一侧身，走过了身后的黄金大门，在他走过之后，大门也开始缓缓地合上。

    而在少年面前，他看到了正被无数黄金丝线悬挂在神殿中央，如同蛛网中的猎物一般形态的夕影。

    夕影这次穿着烈焰一般的红衣，只是双目紧闭地身处于那些密密麻麻的黄金丝线中，轩轶能够感觉到，这些丝线中每一根都在向夕影的体内注入精纯的神源物质，只是这些物质大多数都无法真正进入夕影的身体，只有极少数才能够被她吸收。

    这进一步证实了夕影的燃烛之体苛刻到令人发指的力量要求。

    也只有真正能够凌驾于夕影的存在，才能够拯救夕影。

    但是夕影本身就是这个世界最顶级的生命，生而为神，生而掌控这个世界最高神力的存在。

    轩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窥见那种境界的存在。

    但是至少，三年之内，是绝对不可能的。

    曾经夕天希望可窥见那个境界，但是夕天用了一千年的时间，从天下第一到天下第一，没有人质疑他世间最强的力量。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夕天，也没有办法拯救自己最珍视的妹妹。

    “我现在该怎么做？”轩轶问向体内的轩二。

    面前的夕影闭着眼睛，但是她的容颜依然无暇而动人，带着能够让天下人动颜的纯粹与美丽。

    “你可以选择在这里看看她，然后对她说一点你想对她说的话。”轩二说道。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苏醒，但是苏醒本身，对于她来说没有太多的意义。”

    “你说什么她都会听得到。”

    “她也可以选择在任意时候撕开这些神力网络离开，这或许更多取决于洛希族长制作锁天丹的时间。”

    “总之，你现在不就是想来见见她吗？”

    “现在你看到了。”轩二说道。

    在轩轶的面前，少女的红裙下垂，红发在空中飘动。

    美得像是在蛛网中的蝴蝶。

 第七章 存在的意义

    轩轶抬头看着头上的夕影。

    红衣在蛛网中飘荡，少女低垂着头颅，睡颜安静绝世，倾国倾城。

    少女像是献祭的女巫一样静谧与美丽。

    圣洁得让人不忍去亵渎。

    这就是妖妖吗？

    那个曾经口口声声说这个世界上最喜欢他的人。

    以及当妖妖成为夕影之后，她确实如愿，如自己所说。

    从原本那个被世界视为怪物的小女孩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少女，霓凰一族的少族长，夕天的妹妹，这个世界上最美丽也是最强大的女子。

    只是轩轶知道，妖妖并不开心。

    妖妖曾经无数次说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不想要来到遗忘之城。

    是轩轶强行带她来治病的。

    就像现在。

    夕影也说过，她已经愿意接受自己的命运，愿意接受自己的死亡。

    不过前提或者说代价就是，她希望可以和自己可以一起在这个世界度过三年的时间。

    这究竟是妖妖的愿望？

    还是说夕影的愿望。

    但是轩轶却想要找到能够让夕影活下来的方法。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并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真的就是生与死。

    只有生死才是隔开两个世界的距离，轩轶曾经经历过和姐姐的分离，即使最后因为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才能够保留姐姐的灵魂在这个世界上的，但是那种经历，轩轶真的不想尝试第二次。

    然而这个世界最悲哀的事情就在于——无论你多么想要避免，生死就是会终将来临的东西。

    它会在你的身边冰冷的呼吸，提醒自己的存在，并且在某个你所不经意的瞬间，带走你的生命。

    就好像很多身而为圣的存在，即使已经可以避免了死亡的命运，但是他们最终也都自愿迎来了死亡的终点，似乎认为只有生死都存在的时候，他们才能够获得成为人的统一性。

    比如说潇，比如说月佚圣者，在比如说侠。

    但是对于轩轶自己而言，他不希望看到那种圆满，不希望看到那种统一性。

    他现在，就是不喜欢，乃至于畏惧死亡。

    也可以说真是对生死的极度畏惧，他才走到了现在。

    怕死，并不是一件值得羞耻的事情。

    轩轶真的真的很怕死。

    所以也害怕夕影在他面前死去。

    这个神殿中只有轩轶一个人，夕影的红衣悬在少年的头顶，周围是白色的墙壁，虽然密封，但是却有无形的风在这里回荡，所以轩轶一点都不感觉气闷。

    正如同之前轩二所说的那样，这里是一个非常适合倾诉的地方，以及轩轶明白。

    虽然夕影正在沉睡，但是他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夕影都能够听到看到。

    所以说也没有必要上去偷偷给那个少女一个亲密的吻，因为没有必要，哪怕说夕影可能并不会拒绝。

    “你说你的死是你已经愿意接受的结局。”轩轶抬头看着夕影，表情认真而平静。

    乃至于有些庄严和肃穆。

    “我则是自从出生起，就最怕死的那个人。”

    “因为我见过了这个世界上最多的死亡，无论你活着的时候是多么伟大可怕多么令人敬畏的存在，死了之后就会一无所有，就会像尘埃一样飘落，平凡而无人在意。”

    “我不想成为那个无意义的人，并且我知道，有个人一直在等我回家。”

    “如果她在等我回去的话，那么我就必须应该回去。”

    “她是那样善良而无用的人，如果没有我的话，她一定会非常非常伤心，说不定会干出什么傻事来。”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其实那个人也是这样想的。”

    “我是这样冷酷又混蛋的家伙，如果没有她的陪伴，我肯定是会彻底堕入黑暗之中，成为那种最不择手段最无恶不作的家伙。”

    “我们这样彼此支撑着活下去，直到有一天她在我的面前死去，我才知道我有多么的痛恨死亡，又多么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去和她在一起。”

    “然后我开始了一场漫长而酷烈的求死之路，直到死路的尽头，我才又和她相见。”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得了灵魂都得到了救赎，然后我才选择在这个世界上流浪，在流浪的时候我遇到了你，在那一瞬间，我甚至相信当初姐姐捡起来我的时候，就是相同的感觉。”

    “所以，我同样不希望你死去，一点一点都不希望，一点一点都不想看到。”

    轩轶的话语平静而迅速。

    他的声音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回荡，就好像是无数透明的蝙蝠在房间里盘旋着飞翔。

    其实轩轶已经快忘掉了自己有没有对妖妖说过姐姐的事情了。

    因为其实人很多时候都是健忘的动物。

    不过有说过也无所谓。

    那就在这里再说一遍。

    轩轶抬头看着妖妖的脸，或者说，是夕影的脸。

    她不愧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子，就像轩轶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在那个红玉棺柩中打开的时候那样。

    一眼看去，就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迷乱，只剩下夕影自己的存在。

    “我不希望你死，即使你自己都不在意了，但是我也在意。”

    “所以我会用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原本唯一的意义就是姐姐，直到现在，姐姐告诉我还可能存在其他的活着的意义，对我而言，能够让你活在这个世界上，那就是我存在的意义之一。”

    当轩轶的话语停止之中，他听到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轻盈如凤凰鸣叫的叹息，悦耳但是深沉。

    那声叹息来自夕影的红唇，然后少女抬起头，在蛛网中睁开了眼睛。

    璀璨的红色眸子，就好像是夕阳下的晚霞湖水。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无论是谁看到她，无论是多少人看到她，都会有这样的感慨。

    但是夕影只看着轩轶。

    是的，轩轶唤醒了这个少女，让她认为自己必须有必要和轩轶说上几句。

    “我。”夕影静静凝视着轩轶。

    “不需要你救。”

    夕影这样说道。

    表情平静没有动颜。

    她话语中的透明蝙蝠，同样在这个房间里面回荡盘旋。

 第八章 我不要你救

    第八章

    两个人此时的对话，其实就有点像是之前轩轶在杀死了古神源兽之后，在空中和夕影进行的那番对话。

    但是事实上，两次的对话有着很大的不同。

    因为上次夕影说的是我可以到任何我想要去的地方。

    而这一次，夕影说的是——我不需要你救。

    轩轶向着夕影伸出了手，高高举起，手掌张开。

    夕影点了点头，她全身那蔓延的金色蛛网瞬间燃烧起来，燃烧起耀眼的纯金色火焰，就在这金色火焰的笼罩下，夕影降落了下来，如同飞天的仙女，然后站在了轩轶的面前。

    在降落的时候，夕影握住了轩轶的手，然后一路下降，最终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夕影要比轩轶矮出来两根指头，比之当初妖妖的那种幼女身材的最萌身高差，有着很大的区别。

    也就是现在，夕影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说喜欢轩轶，想要做轩轶妻子的那种喜欢，而不会被轩轶用你实在太小这样的理由来搪塞。

    但是现在夕影已经很久没有说过——我喜欢你，是想要做你妻子的那种喜欢。

    因为当某种愿望变成真的可以实现的现实的时候，你说起来就会显得非常谨慎。

    “我可以做任何我想要做的事情。”轩轶握着夕影的手。

    女孩的手柔软而温暖，在手中的感觉非常地微妙，大概就和握着一只生动的雏鸟一般的感觉。

    夕影望着轩轶的眼睛，轩轶可以在夕影平静的眼眸中读出来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为什么读出来却看不懂——是因为其实轩轶已经有点不了解夕影了。

    妖妖当然是夕影，但是夕影，却不完全是妖妖。

    “是的，你做你的事情的时候我不在乎，但是你做关于我的事情，你至少要征得我的同意。”夕影说道。

    “其实在千年之前，哥哥在将我封进霓凰地宫的时候，是征得了我的同意的。”夕影看着轩轶：“因为那个时候，我想可以和哥哥继续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很想很想。”

    “我其实并不怕死，我只是怕死了的世界没有哥哥，这样的话，我会真的很孤单很孤单。”

    “但是其实在我苏醒之前，我应该就已经后悔了，否则我不会去创造妖妖这个存在，来试图让你来救我。”

    “因为像是这样活死人地活着一千年，并没有自由自在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年有趣，甚至没有在我成为三殿下时候那样，被喜欢的人关心爱护，并且他们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交换我的存在，但是我却无能为力甚至表达不出来情绪一样悲伤。”夕影这样说着，她其实是那种有点三无的少女，无论是此生还是今世，无论是她那些曾经做梦的年华，少女都是以一种缺乏感情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无口，无心，当然也无表情。

    但是现在，夕影看着轩轶的眼神中，分明充斥着一种叫做情绪的涌动。

    “我和林薇一样，在很早之前，就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夕影这样说着，轻轻笑了笑：“你知道吗，其实她挺喜欢妖妖的，但是没有那么喜欢我。”

    “因为我就像一面镜子，映照着另外一种样子的她，没有人会喜欢另外一个自己，尤其是似是而非的自己。”

    “比如说，她就无法理解，我其实愿意死去这种情绪。”夕影摸了摸鼻子，然后伸手，用摸鼻子的那只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轩轶的脸颊。

    轩轶感觉脸上一点温暖与柔软的触感。

    “你看，我能够触摸得到你。”夕影说道。

    “我能够触摸到自己所喜欢的人。”

    “我在被关进霓凰地宫的一百年后我就有点后悔了，所以我做了第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我成了三殿下，可以和那些少年们一起成长，那个时候，即使是我，也感觉自己是那种非常无趣的人。”

    “非常非常的无趣，无法和他们聊天，无法顺从他们的话题，甚至有时候不太理解他们说的话语。”

    “但是他们都将我视作彼此的一员，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直到最后，直到最后当我再无力支撑三殿下的存在的时候，我只能够将这一切重新涂写，创造出来了一个我并不存在的世界。”

    “因为我不希望他们为一个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的人而悲伤。”

    夕影的话语轻轻。

    但是轩轶在轩二的角度听说过这个故事。

    在轩轶的故事结尾，当时的九公主叶青，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亲自来到了遗忘之城，来到了夕天面前，当面向他讨要三殿下归来，甚至后来还见了当时正在霓凰地宫沉睡的夕影一面。

    这甚至是在自己之前，是见到那个在棺柩中沉睡的夕影的第一人

    “因为我就像一面镜子，映照着另外一种样子的她，没有人会喜欢另外一个自己，尤其是似是而非的自己。”

    “比如说，她就无法理解，我其实愿意死去这种情绪。”夕影摸了摸鼻子，然后伸手，用摸鼻子的那只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轩轶的脸颊。

    轩轶感觉脸上一点温暖与柔软的触感。

    “你看，我能够触摸得到你。”夕影说道。

    “我能够触摸到自己所喜欢的人。”

    “我在被关进霓凰地宫的一百年后我就有点后悔了，所以我做了第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我成了三殿下，可以和那些少年们一起成长，那个时候，即使是我，也感觉自己是那种非常无趣的人。”

    “非常非常的无趣，无法和他们聊天，无法顺从他们的话题，甚至有时候不太理解他们说的话语。”

    “但是他们都将我视作彼此的一员，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直到最后，直到最后当我再无力支撑三殿下的存在的时候，我只能够将这一切重新涂写，创造出来了一个我并不存在的世界。”

    “因为我不希望他们为一个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的人而悲伤。”

    夕影的话语轻轻。

    但是轩轶在轩二的角度听说过这个故事。

    在轩轶的故事结尾，当时的九公主叶青，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亲自来到了遗忘之城，来到了夕天面前，当面向他讨要三殿下归来，甚至后来还见了当时正在霓凰地宫沉睡的夕影一面。

    这甚至是在自己之前，是见到那个在棺柩中沉睡的夕影的第一人

 第九章 彼岸神使（上）

    现在的夕影，给着轩轶非常奇特的感觉。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妖妖总有长大的那一天。

    总会不会黏着自己，说永远最喜欢最喜欢自己，永远想要做自己新娘的那个女孩。

    但是轩轶从来没有想过，妖妖会这样快得长大。

    可以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能够直视自己的眼睛，两个人的身高只有一两根手指的差距，女孩长成了世界上最美丽也最强大的那个少女，依然对自己依恋而信任。

    但是却不再会无保留地听从他的所有安排。

    开始对他说不。

    大概夕天看到自己的这个妹妹，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感觉吧。

    欣慰又头疼的感觉。

    所以轩轶看着夕影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夕影握着轩轶的手，手指拂着少年的脸颊。

    她的眼神认真而悠远，刚想在说些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的黄金大门，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撼动声。

    “锵——”地一声在这个神殿密室中回荡，打乱了轩轶和夕影接下来的动作。

    轩轶看了夕影一眼，发现夕影眼中也是有些迷茫无措的目光，他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揉了揉夕影那头柔软顺滑的红发。

    夕影没有拒绝，哪怕少女其实已经真的很高了。

    “接下来，可以暂时先交给我好吗？”轩轶说道。

    夕影点了点头，然后站在了轩轶的身后，两个人看着那扇正在颤动的大门。

    轩轶是真的有点意外，因为他来的时候，那里并没有人。

    以及那扇黄金大门究竟有多么难开，轩轶也是真正领教过得。

    但是现在竟然有第三个人来到了这个神殿深处，并且也在尝试直接撼动这扇黄金门，轩轶总是感觉到有些不安。

    就在下一秒钟，两个人面前的黄金门被缓缓打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有些华丽的金色服饰的黑发少年。

    一个稍微有些圆脸，但是却给人气息非常可怕的少年。

    他一眼就看到了夕影身后那已经烧成了一片残骸的黄金蛛网。

    “果然你就是那个小偷。”

    这样说着的时候，他才看到了在轩轶背后的夕影，那一瞬间轩轶感觉他呼吸都停止了。

    “请问你是？”他原本高傲的语调瞬间低了下来，语气几乎低到了尘埃之中。

    轩轶很熟悉那种情绪，不过现在对方的情绪让他有点不开心。

    “请问你是？”轩轶开口说道。

    “我没有问你话呢。”对方高傲说道，之前那两句话是用的守护者之城通用的古神语，但是这句话却是轩轶完全没有接触过的语言，高而冷冽，带着不屑一顾的蔑视。

    在这样说着的同时，他伸手向着轩轶向左边一划拉，就好像是在拨走眼前一直碍眼的蚊子。

    而轩轶却感觉有一股前所未见的精纯浑厚大力随着对方那随意的划拉向自己而来，那一瞬间以轩轶的身体素质都有些站立不稳，但是少年随即启用了万物流转，即使对方的力量陌生无法第一时间吸收转化，但是依靠可以依靠周流六虚空空如也的特性，强行将对方的力量锁在了体内。

    所以轩轶当然也就在原地站得稳稳当当，反而伸手挡住了对方划拉来的右手。

    圆脸少年只有眸色是暗沉的金色，他发现自己随手一招，竟然没有把轩轶给打飞，终于有了更多的情绪。

    但是这些情绪唯独没有开口说话的兴趣。

    只看到他全身的金色气息瞬间升起，然后圆脸少年的手中便出现了一柄细长的金色利刃，这道利刃源自于他的斗气所化，所以便是这个世界上最炽热也最锋利的武器。

    然后没有任何征兆地，他将这截利刃刺向了轩轶的胸口。

    在那一瞬间，夕影目光稍微聚焦了那么一刹那，就在圆脸少年都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危险的时候，轩轶伸手握住了身后夕影的手，与此同时笑吟吟地不闪不避，任由对方的金色利刃刺中胸口。

    圆脸少年的表情先是自得，但是随即却看到轩轶的胸口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豁然洞开，反而是自己的金色利刃在那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以及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并不仅仅是他斗气凝聚而成的利刃，他随即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的力量也如同长提溃穴一般，汹涌向着轩轶的体内涌起。

    在第一瞬间，他还有一种对方自不量力的蔑视，所以主动将自己体内的力量向着轩轶的体内送去，想看看这个家伙是如何全身涨裂而死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进行，随着他发现自己全身的力量已经失去小半，但是轩轶还是一副如无其事的微笑模样看着自己，他终于有点慌了。

    那一瞬间，圆脸少年身周的金色气息瞬间化为无数片如同鳞甲一般的存在，正是这些鳞甲，在那一瞬间阻塞了自己身体能量的涌出，他借此脱离了轩轶的身体，近乎惊恐地向后一跃，一直到背后抵住黄金门扉。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这样的妖法？”他厉声喝道。

    轩轶笑了笑。

    其实他已经大概猜到对方应该是什么人物了，但是少年真的一点都不怕。

    当初他是暗星的魔崽子的时候都不曾畏惧，现在他已经成了轩轶，那当然更加不会畏惧。

    轩轶注视这对方，想了想，用了比较少用的精灵语——这是在星城的教导中，轩轶学到的少数一种能够可以跨物种交流的语言。

    “请问你是谁？”

    轩轶刚才的万物流转给了这个圆脸少年极大的震惊，但是随着他脱离了轩轶的掌控，这种震惊也在随之慢慢变淡。

    虽然一般情况下这通常被称为好了伤疤忘了疼，但是不得不说圆脸少年的伤疤好得太快了一点。

    “我是天歌，来自彼岸的神使。”天歌看着轩轶和轩轶身后的夕影，抬头骄傲说道。

    他身上的黄金斗气如同烈焰一样燃烧，确实给人一种无穷无尽永不衰竭之感。

    “我感应到这里神源的气息在减弱，果然，我在这里找到了偷盗神源气息的小偷。”

    “你们，想好了用什么代价还弥补你们的罪过了吗？”

    顿了顿，天歌这样说道。

 第十章 彼岸神使（下）

    我找到了盗窃神源的小偷。

    事实上即使对方不说这句话，轩轶也能够猜到对方的身份。

    毕竟结合体征年龄和实力，即使是归剑一族，也不存在如此特殊的人。

    暗示当他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一切都被挑明的话，就没有那么有意思了。

    哪怕在方才的交锋中，轩轶自始至终都站着上风，但是那是因为对方只是单纯地强罢了。

    不仅是单纯的强，是单纯地特别强，无论是其体内斗气的精纯程度还是强大程度，都是轩轶平生仅见的存在，只是他的境界，却远没有轩轶这样复杂而高妙。

    所谓说一力破百巧，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这个自称天歌的少年，其力量并没有如此的强大，而轩轶的百巧又实在巧夺天工。

    “那么我是轩轶。”轩轶没有让身后的夕影来处理这件事情，即使对方确实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不过在黄金门开始晃动的时候轩轶就有这种觉悟，因为能够来到这里，并且能够撼动黄金门的存在，从来都没有什么善茬。

    “我并不打算支付什么报酬，因为这是洛希族长答允的事情。”轩轶恰到好处地抬出来洛希族长，因为夕影在这里的治疗确实是洛希首肯的事情，以及以夕影的身份，获得这样的待遇并不出奇。

    洛希族长的名字，即使对这个叫做天歌的神使，也有着相当大的压迫力，他又打量着看了轩轶一眼：“你打算拿洛希来压我？你知道连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吗？”

    天歌的表情不再像最初那样不屑一顾：“你的实力不错，我很欣赏。”

    “我现在给你一个恩赐的机会，跪下来成为我的战奴，你将会获得和我一起在域外征战的殊荣。”这样说着，他又看了夕影一眼，表情依旧迷醉而向往：“至于这位小姐，本尊一直都缺一个正妻，所以……”

    他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轩轶哈哈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

    “竖子尔敢！”天歌得意洋洋的安排或者说恩赐被对方打算，这个少年表情瞬间气急败坏起来，如此的喜怒行于色，让轩轶稍稍有点意外，不过也确定了对方就是个熊孩子的存在。

    但是天歌却一时间不敢上前，他和轩轶的第一次交手，原本势在必得的攻击却被对方轻易化解，甚至说自己还吃了暗亏，所以说现在就再与轩轶战斗，他有些没有底气。

    可以只有那么一瞬间，在迟疑之后，天歌再上前一步，挥拳向着轩轶面门打去，只感觉拳风凌厉，压迫感十足。

    轩轶第一时间是有点好笑的，对方的斤两，刚才少年已经试探过了，就算说没有试探，轩轶也有把握几乎可以面对任何对手，所以说此时轩轶抬手格挡，同时想要在格挡的当口再借力打力，好好给这个天歌出一个洋相。

    轩轶什么都算到了，至少算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对方的力气，真的很大很大。

    不属于人类的强大，同时对方打过来的也是单纯的拳头，不夹杂任何轩轶可以吸收的力量，是真正毫无花哨大巧不工的拳头，轩轶在格挡的同时，就感觉像是一座山撞击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他整个人腾空而起，重重拍击在身后的墙壁上在落下，身体在墙壁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凹陷，墙壁上开始出现密布的如同蛛网一样的深邃裂缝。

    这间神殿的房间原本就是经过特殊手段制作疗伤修养之所，寻常手段万难将其破坏。

    这样一拳，然后轩轶明白自己真的低估了对方。

    就像对方低估了他一样。

    在这个过程中，夕影没有动。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轩轶没有让她动，一切由轩轶来解决。

    至于更加重要的事情，则是她知道，这一拳很厉害，但是并打不死轩轶。

    只要打不死的话，一切都是小事。

    一拳将轩轶打飞之后，天歌再也没有看向轩轶一眼，他只是看着夕影：“尊敬的小姐，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以及你愿不愿意随我回到彼岸的世界，我们将一同永生，一直到岁月的尽头。”

    天歌给夕影许下了永生的承诺，这也大概是他们黄金人类求偶的时候，所能够抛出来的最有力的礼物。

    夕影笑而不语，但是夕影的身后却传来了更大的笑声。

    轩轶的笑声。

    轩轶从房间的角落站了起来，张口吐出一口黑色的淤血，然后望着天歌笑了笑：“有点厉害，不过，也不过如此。”

    “接下来该我了对吧？”

    天歌听到了轩轶的声音，第一时间是疑惑的。

    接下来该我了。

    该你什么？

    天歌从来没有想过轩轶会敢对他出手，一个下界的贱民又怎么敢对他这样高贵的上届黄金人类出手呢？

    况且他又是那样的弱小。

    在天歌面前，轩轶静静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空气前所未有的悠长连绵，在吞咽下这口空气的同时，轩轶的身形也开始重新暴涨起来，弥漫在这个神殿的神源物质再次涌入了轩轶的身体，他的肌肉开始膨胀，身体增高，面容变得更加冷酷而坚毅，直到背后生长出来又两对金色的手臂虚影的时候，只在一个呼吸之中，轩轶的周流六虚形态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

    而天歌感受到了轩轶的力量：“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在吞咽神源的力量？你的身体怎么可能容纳他们？”

    “你这个，怪物！”在天歌有些惊慌失措中凌乱的时候，轩轶踏了一下地面。

    他脚下的地面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而少年在凹陷中消失。

    下一瞬间轩轶便出现在天歌的面前，同样毫无花哨地一拳轰击想了天歌的面门，即使处于惊骇状态，但是出于战斗的本能，天歌依然在第一时间封锁住了轩轶的拳头。

    但是他一时间似乎忘记了，轩轶有六个拳头。

    以及周流六虚状态的轩轶，足足有三米六那么高。

    在轩轶面前天歌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孩子。

    而现在，他也被像孩子一样打飞了出去，被重重种进了他身后的黄金门之中。

    轩轶看着面前，笑了笑。

    “黄金人类。”

    “也不过如此嘛。”

 第十一章 天威

    天歌是被种进去的。

    所谓种进去，就是整个身体都被彻底打进黄金大门之内，乃至于连一条手臂都看不到。

    可见这扇黄金门有多么的巨大与厚重。

    轩轶保持着周流六虚的姿态，所以说夕影要抬起头才能够看到轩轶的脸。

    “我感觉还好。”夕影看着轩轶说道。

    而正在这个时候，他们面前的黄金门，慢慢地开始熔化。

    金色的固体熔融流下大滴大滴的金汁，乃至有黄金的火焰开始在黄金门上绽放而出。

    维持周流六虚状态，要比轩轶之前的燃血之术或者说紫蓂之体要更加简单，因为对身体的负担对于轩轶而言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少年的眼睛因为吸收了周围弥漫的神源所以呈现出来一种淡金的色泽，但是理智依然存留在轩轶的体内，并没有因为膨胀的体型而有所衰减。

    看着眼前正在融化燃烧的黄金门，轩轶静静说道：“如果你不想继续打下去的话，那么就安静一点。”

    轩轶的话语平静带着绝对的自信，而在片刻之后，黄金火焰慢慢熄灭。

    大门已经被烧成了面目全非的状态。

    但是天歌的声音从黄金门中传来：“我承认，你真的很强。”

    见过轩轶这样状态的人，没有人不会承认这个少年的强大。

    “但是——你以为这样就是结束吗？”天歌冷冷说道：“你不会知道自己挑衅了怎样的敌人。”

    “黄金人类是吧。”轩轶静静说道。

    “我仔细回想起来的话，之前我曾经看到了一架奇特的飞舟，那就是你来乘坐的东西吧。”轩轶继续说道。

    天歌依然在黄金门中，听着少年的低语。

    平常的话，他当然不需要去听这个贱民的话语。

    但是现在轩轶的力量真正让他明白了什么是应该尊重的东西。

    但也仅此而已了。

    “既然你知道我们，那么你应该明白自己的冒犯。”天歌冷冷说道。

    “抱歉，我依然不知道。”轩轶摇头说道。

    “你冒犯的是天威。”天歌的话语越加森严冷酷。

    即使他的外表是一个有点微胖的少年形象，哪怕说他对夕影产生了明显的觊觎之心。

    但是此时此刻，天歌似乎代表着他身后那个最不可思议也最强大的存在。

    那个曾经驱逐巨龙统治世界的族群，代表着人类曾经所攀登上的最高峰，然后他们和留在这世界的人类划清界限，成为了崭新的族群。

    一直到了现在。

    而正在这个时候，黄金门突然裂开了。

    不仅是裂开，更是粉碎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就好像是金粉在空中飞舞，那一瞬间，巨大的黄金门被人用无上伟力震成了金色的颗粒。

    而在黄金门中的少年也当然脱困，可以将双足站立在坚硬的地面上。

    而在他的身后，洛希穿着灰色的长袍，面容古朴地站在那里，向着天歌微微躬身行礼。

    “见过神使大人。”

    洛希是圣人，人类最古老的圣人，没有之一。

    但是面对这个其实实力连轩轶都不如的少年都要行礼，就像天歌之前说的那样。

    轩轶冒犯的不是天歌一个人。

    轩轶冒犯的是天威。

    天歌回头看着洛希：“我在你的族群中遇到了一点麻烦。”

    洛希不动声色：“那么我代表所有人道歉。”

    “道歉不够。”天歌笑了笑，冷笑。

    他明明和轩轶的战斗中明显下风，那么狼狈。

    但是，在洛希面前他却胜券在握，毫无忌惮之色。

    “我要你把他杀了。”洛希回头指了指轩轶。

    轩轶依然保持着丈二金身的模样，身体上生出多余的四条金色虚影手臂，少年没有解除自己的战斗状态，但是同时，看向洛希的眼神也非常的平静。

    洛希叹了口气，看着轩轶：“你为什么要得罪他呢？”

    轩轶摇摇头：“我真的不是那种喜欢得罪人的人呢。”

    天歌听着两个人的交谈，表情微微不耐烦起来：“我不想再重复重复第三遍，杀了他，把他的人头给我。”

    “同样，这个女人。”天歌指了指夕影：“她盗窃神源，被我发现，我需要将这个罪犯带走。”

    两句话，天歌就决定了两个人的命运。

    哪怕他只是一个连轩轶都打不过的少年。

    但是——只要他还代表着那个强大族群的颜面，那么就没有任何人能够亵渎或者挑战。

    但是洛希的话语在下一刻悠悠响起。

    “请允许老朽拒绝。”

    天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洛希，你明白你在做什么吗？”

    洛希看着面前的金衣少年。

    他一个人来到这里，传递属于彼岸的旨意，整个守护者之城，他如入无人之境。

    乃至于在洛希面前，他都不需要维持最基本的尊敬。

    但是他唯独没有想到，洛希竟然敢违抗他的命令。

    “老朽当然知道。”洛希平静说道，这个老人就是那种你根本觉察不出来他的特异之处的老人，但是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几乎有千钧的重量。

    “我向别人答允过他们的安全，老朽并不能违背自己的承诺。”

    “但是承诺这种东西就是为了被打破而存在的。”天歌冷冷说道。

    他的实力在这里微不足道，他也清楚明白，自己绝对不会是那个黑发少年的对手。

    他第一次尝试用斗气的精妙，第二次想用纯粹的力量，但是两次都败得凄惨无比。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时候突然诞生出来这样年幼的怪物，但是他没有自尊到即使打不过，也要飞去送死的地步。

    就像他曾经试图从黄金门中脱困而出，但是只要轩轶的一句话，他就停止了一切动作。

    既然打不过，那何必要受辱呢？

    只是现在，洛希拒绝他的命令，让他无法容忍，无法原谅。

    “你是在拒绝诸神的命令。”天歌冷冷说道。

    但是洛希摇了摇头。

    “不，我并没有。”

    “我拒绝的只是你的命令。”

    “天歌。”

    “天罪之子。”

    此言一出，整个世界都几乎寂静下来。

    这里依旧是守护者之城的神殿，所以在这个空旷的走廊上，只有轩轶四个人。

    天歌全身颤抖起来，但是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就好像是一位被扒光了衣服的皇帝。

 第十二章 关系

    “你……”天歌再也保持不了淡定，他冷冷望着洛希：“你可知道倘若我回到彼岸，将会代表着什么？”

    “什么也不代表，因为你代表不了那彼岸的众神。”洛希淡淡说道：“神之子并不是神灵本身，天罪有那么多孩子，您也不是其中最出色的那个。”

    洛希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或者说这位圣人就没有除了平静之外其他的表情。

    而听到洛希的声音，事实上轩轶也非常意外。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洛希出手的打算，无论是真正出手还是假意出手，轩轶认为洛希总归是出手的。

    哪怕对天歌并没有显得太过在意，是因为轩轶已经得罪了他，并不是现在卑躬屈膝就能够得到对方的原谅的。

    况且他还想要染指夕影。

    但是轩轶没有想到洛希竟然会说出这番话。

    天歌全身颤抖，因为他的力量就来自于自己的父亲，来自于那些彼岸的黄金人类本身，但是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被洛希一句话就彻底割裂开来。

    “我是你们的神使。”天歌冷冷说道：“几天之后，你的族群就会在异域战场被杀戮殆尽。”

    他撑起来了最后的尊严。

    “你不愿意杀没关系，我会亲自找人来杀。”

    “身为圣人的你我没有办法奈何，但是其他人，都将会是砧板上的鱼肉。”

    洛希平静看着他。

    “我知道了。”

    天歌伸出两根指头放进嘴里，发出了一声轻微却高亢的尖啸，只看到一道银色的飞舟一路而来，穿云破空，最终来到了天歌的面前。

    天歌将手按在了那座银舟上，回头看了洛希轩轶一眼，却没有看夕影。

    然后他整个人化作一阵风，消失在了这个神殿之中。

    剩下的三个人相顾无言。

    轩轶这才解除了周流六虚状态，看着洛希开口道：“我不理解。”

    洛希走了上来，一直走到了轩轶的面前，这个老人其实身材相当高大，只是因为太过没有气势，所以你只会感觉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老人。

    “你也不需要理解。”洛希说道。

    “我原本以为，你就算不会杀我，也会向我出手。”轩轶说道。

    “他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挑了一个错误的对手。”洛希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把你杀掉啊。”

    轩轶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夕影。

    是的，如果夕影在的话，夕影大概就是能够阻止洛希出手的唯一理由了，就算说夕影不完全是洛希的对手。

    那是——夕影有哥啊。

    有一位天下第一最能打的哥哥。

    “她当然是原因之一，但并不是主要原因。”洛希说道：“但是我不想多加解释，因为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没有解释的必要，还有些事情，是不能够向你们解释的东西。”

    轩轶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圣人的说辞。

    “不会有事吧？”轩轶问道。

    天歌身为黄金人类的神使，却在这里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就天歌离开的态度而言，一定会有非常危险的后果。

    至于为什么没有阻拦天歌的离开，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让一个愤怒的神使离开，要比让一个死去的神使留下来是一个安全多少倍的选项。

    “怎么可能会没有事。”洛希笑了笑。

    很难想象这个圣人这种时候还能够笑出来，但是他偏偏还是笑了出来。

    “天歌在黄金人类中地位不高，即使地位再高，自己不是圣人，那么就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影响力。”洛希看着轩轶：“倒是你现在居然已经有了能够和他一战并且接近碾压的能力，让人有点刮目相看。”

    轩轶摇摇头：“刚好克制罢了。”

    洛希笑了笑，没有说话。

    因为有些事情，确实是看透不说透的程度。

    轩轶经历了如此许多，基本上已经到了几乎超越所有前人的地步了，所有同境界的对手，都不再是他的敌人，乃至于许多境界超乎他的人，也未必能够在生死战斗中取得上风。

    轩轶才十九岁，他的境界已经是洞玄境，再往上就是天境，便是半神的领域。

    轩轶可能做不了最年轻的那个神境，因为在他之前有那些十六十七岁就跨入神境的真正妖孽，还有像林薇夕影这样，生下来那刻起，就是无比庞大的存在。

    轩轶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一个生活在星城泥泞中与姐姐相依为命的少年，能够走到今天，除了轩轶的坚持之外，更重要的是命运丝线的神奇安排。

    少年在这条路上失去了很多，但是却又得到了更多的东西。

    “你不用理会我这边的事情，但是却和你有些关系。”洛希说道：“有一处毗邻的世界出了一点问题，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需要堵住那道口子。”

    听到和你有些关系，轩轶就有了些许的明悟：“族长说的可是那个新世界？”

    如今从艾玛口中已经得知，因为新世界的天地断绝，所以说大批开辟新世界的人都失落在了那里。

    不过这件事情似乎已经引起了黄金人类的注意？乃至于需要征调守护者之城的战士？

    以及这样的话，同为魔之眷属的霓凰一族会不会受到影响？轩轶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很多。

    “是的，不过事情说起来要比你想象中要麻烦得多。”洛希虽然是很慈祥很平易近人的圣人，但是他对不该对轩轶说的事情，却能够做到绝对的守口如瓶。

    “锁天丹将会在三天后完成炼制。”洛希这样说道：“拿到锁天丹你就可以离开了。”

    轩轶点了点头，但是对于天歌还是有点放心不下：“那个神使的事情，真的没有关系吗？”

    轩轶并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人，但是如果这件事全是因他而起，若是洛希冷眼旁观也就罢了，但是现在洛希这么帮忙，却给守护者一族招致祸端，轩轶是真的会良心不安的。

    “当然有关系。”洛希看着轩轶，表情中是耐人寻味的情绪。

    他的眼睛中似乎有着看不透的迷雾。

    “他的命运已经在方才注定，接下来我们只要等待着命运之轮的转动就够了。”

    洛希这样轻飘飘地说道。

 第十三章 土豆烧牛肉 （上）

    接下来的时间里，轩轶和夕影回到了之前曾经和林薇一起住的客房里面，他们已经不再在洛希的那幢房屋中居住，可能是因为林薇的存在本身就不亚于洛希的庇护。

    也或许是单纯地和那位圣人住在一起是真的不方便。

    锁天丹还有三天就可以完成，那就意味着轩轶还需要在这里呆上三天，至于三天之后要去哪里，少年有着很多的选择。

    但是在这些选择之前，轩轶决定先给夕影做饭吃。

    “你想要吃什么东西？”轩轶回头看向夕影。

    夕影乖巧地坐在椅子上，长长的红发垂落，少女的容颜倾国倾城，但是表情却像是一只正在接受投喂的猫咪。

    所以说，这样的一个孩子，当她向你表现出来，她打算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的时候，你才会那么的错愕，以至于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夕影抬头看着轩轶，眼中的红色晚霞依旧缱绻而柔软。

    “嗯。”夕影似乎回忆了一下。

    “蛋炒饭可以，烤面包炖小羊肉也可以。”

    “蔬菜沙拉可以，煎无骨鱼也可以。”

    “水煮鱼也不错，但是有三文鱼寿司也不错。”

    夕影非常流畅地说出了一大堆好吃的名字，轩轶也在同时确认，她真的就是妖妖。

    长大的妖妖，在一夜之间长大，选择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妖妖。

    “不行。”轩轶看着夕影：“我只能做一样。”

    “如果我一定要的话呢？”夕影说道。

    少女并没有那种耍小脾气我一定一定要，不要我就生气的意思。

    她只是认真地，带着询问的语气，问假如我全要会发生什么。

    轩轶看着她：“那我就只能一样一样做了，估计要做到很晚，我想别人做的，你一定不喜欢对吧。”

    夕影点了点头：“是的，别人做的我不喜欢。”

    “但是，如果全部都做，是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呢？”夕影问道。

    “是啊。”轩轶说：“但是你如果坚持的话，即使困难我也会尝试。”

    “但是我不坚持。”夕影轻轻笑着说道：“做你最喜欢吃的那一道菜吧，如果你喜欢吃的话，我其实也很喜欢吃的。”

    夕影这样说着的时候，轩轶点了点头，开始挑选自己想要的食材。

    他想做的是红酒土豆炖牛肉，是配米饭的吃法，也是自己和姐姐曾经都很喜欢吃的一样家常菜。

    是的，很久之前就说过，轩轶是一个擅长家常菜的厨师，并不算出色，但是却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料理人，足够喂养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馋虫。

    而对于那少数的无能为力。

    就在路远削土豆的时候，夕影在轩轶身后继续开口道：“对了，出去之后，你打算先去哪里？”

    轩轶握着土豆的手停住了，哪怕说他的刀工是那样的出色，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够精准地给土豆剥去外面的裙衣，但是夕影的这个问题，真的有将轩轶问住的趋势。

    这个问题和轩轶打算做什么菜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轩轶问夕影想要吃什么的东西的时候，夕影非常熟练地说出了那么一大堆的东西。

    但是轩轶却没有同时去做的能力，只能一样一样去做。

    那么，轩轶接下来要去哪里，同样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

    轩轶出去之后，有很多的地方需要去。

    但是他同时只能去一个地方。

    “我不太知道。”轩轶说道。

    这样说着，轩轶开始继续给土豆削皮。

    他不打算做很多，毕竟只有两个人吃，虽然以前的妖妖很能吃，现在的夕影如果想吃的话，大概一个人能够吃掉轩轶储备的所有土豆。

    “那么你有哪些需要去的地方呢？”夕影继续问道。

    少女依然抬头看着轩轶，就好像在征求他接下来旅游的地点。

    “第一个地方应该是青安帝都。”轩轶削好了土豆，然后在案板上熟练地给土豆切成拇指大小的均匀小块。

    “青安帝都因为椒月的离开，现在必然处于动荡之中。”轩轶这样说道：“况且椒月现在应该处于极度的危险中，虽然说椒月告诫过我不要去试图寻找她，因为青安城需要一个掌控者。”

    轩轶回头看了夕影一眼。

    当初椒月说那句话的时候，妖妖是在场的。

    即使不在场，轩轶相信妖妖一定知道那句话的内容。

    “不过，我不会将椒月列为第一要务，或者说，这是我准备好之后最后要去做的事情。”轩轶说。

    “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

    “还没有准备好吗？”夕影问：“你明明有我。”

    夕影说，你明明有我。

    但是听到这句话，轩轶刚好将土豆完全切块，然后放进已经准备好的洗净的小叠里面，翻了翻，找到了洋葱，剥皮，切开，洋葱表皮切开之后发出辛辣的味道，只是轩轶和夕影这边没有一个人眼睛流泪。

    毕竟这样的魔法攻击对他们来说太弱了一点。

    “就是因为有你，我才没有准备好。”轩轶说道。

    “我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毕竟已经惊动了彼岸的黄金人类。”轩轶将洋葱切碎，成丁。

    “我为了一个在意的人去赴汤蹈火，如果带着另外一个在意的人，并且没有能力保障她的安全……”

    说到这里的时候，夕影打断了轩轶：“你永远没有能力保障我的安全。”

    轩轶对此有点无话可说。

    因为夕影毕竟比他强了那么多。

    毕竟，即使未来轩轶终有一天可以比夕影更强。

    但是夕影等不了那么久了，况且轩轶怎么敢夸口自己可能比夕天更强？

    夕天已经是这个世界最高的天花板，几万年都不曾有人逾越。

    但是这样的夕天，同样没有能力解决夕影的问题。

    哪怕夕影已经等了夕天一千年。

    夕影已经不愿意再等一千年了。

    她连一年都不想等了。

    她想死，前所未有的想死。

    只想死之前作为一个真正的人存在。

    她这次谁的话都不想听。

    她想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所以，我如果去那个世界的话，不会带你去的。”轩轶看着夕影，认真说道：“即使我会死在那里。”

    “我也不会带你去的。”

 第十四章 土豆烧牛肉 （下）

    （这个，才叫真正的防盗！）

    “我为了一个在意的人去赴汤蹈火，如果带着另外一个在意的人，并且没有能力保障她的安全……”

    说到这里的时候，夕影打断了轩轶：“你永远没有能力保障我的安全。”

    轩轶对此有点无话可说。

    因为夕影毕竟比他强了那么多。

    毕竟，即使未来轩轶终有一天可以比夕影更强。

    但是夕影等不了那么久了，况且轩轶怎么敢夸口自己可能比夕天更强？

    夕天已经是这个世界最高的天花板，几万年都不曾有人逾越。

    但是这样的夕天，同样没有能力解决夕影的问题。

    哪怕夕影已经等了夕天一千年。

    夕影已经不愿意再等一千年了。

    她连一年都不想等了。

    她想死，前所未有的想死。

    只想死之前作为一个真正的人存在。

    她这次谁的话都不想听。

    她想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所以，我如果去那个世界的话，不会带你去的。”轩轶看着夕影，认真说道：“即使我会死在那里。”

    “我也不会带你去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轩轶和夕影回到了之前曾经和林薇一起住的客房里面，他们已经不再在洛希的那幢房屋中居住，可能是因为林薇的存在本身就不亚于洛希的庇护。

    也或许是单纯地和那位圣人住在一起是真的不方便。

    锁天丹还有三天就可以完成，那就意味着轩轶还需要在这里呆上三天，至于三天之后要去哪里，少年有着很多的选择。

    但是在这些选择之前，轩轶决定先给夕影做饭吃。

    “你想要吃什么东西？”轩轶回头看向夕影。

    夕影乖巧地坐在椅子上，长长的红发垂落，少女的容颜倾国倾城，但是表情却像是一只正在接受投喂的猫咪。

    所以说，这样的一个孩子，当她向你表现出来，她打算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的时候，你才会那么的错愕，以至于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夕影抬头看着轩轶，眼中的红色晚霞依旧缱绻而柔软。

    “嗯。”夕影似乎回忆了一下。

    “蛋炒饭可以，烤面包炖小羊肉也可以。”

    “蔬菜沙拉可以，煎无骨鱼也可以。”

    “水煮鱼也不错，但是有三文鱼寿司也不错。”

    夕影非常流畅地说出了一大堆好吃的名字，轩轶也在同时确认，她真的就是妖妖。

    长大的妖妖，在一夜之间长大，选择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妖妖。

    “不行。”轩轶看着夕影：“我只能做一样。”

    “如果我一定要的话呢？”夕影说道。

    少女并没有那种耍小脾气我一定一定要，不要我就生气的意思。

    她只是认真地，带着询问的语气，问假如我全要会发生什么。

    轩轶看着她：“那我就只能一样一样做了，估计要做到很晚，我想别人做的，你一定不喜欢对吧。”

    夕影点了点头：“是的，别人做的我不喜欢。”

    “但是，如果全部都做，是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呢？”夕影问道。

    “是啊。”轩轶说：“但是你如果坚持的话，即使困难我也会尝试。”

    “但是我不坚持。”夕影轻轻笑着说道：“做你最喜欢吃的那一道菜吧，如果你喜欢吃的话，我其实也很喜欢吃的。”

    夕影这样说着的时候，轩轶点了点头，开始挑选自己想要的食材。

    他想做的是红酒土豆炖牛肉，是配米饭的吃法，也是自己和姐姐曾经都很喜欢吃的一样家常菜。

    是的，很久之前就说过，轩轶是一个擅长家常菜的厨师，并不算出色，但是却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料理人，足够喂养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馋虫。

    而对于那少数的无能为力。

    就在路远削土豆的时候，夕影在轩轶身后继续开口道：“对了，出去之后，你打算先去哪里？”

    轩轶握着土豆的手停住了，哪怕说他的刀工是那样的出色，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够精准地给土豆剥去外面的裙衣，但是夕影的这个问题，真的有将轩轶问住的趋势。

    这个问题和轩轶打算做什么菜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轩轶问夕影想要吃什么的东西的时候，夕影非常熟练地说出了那么一大堆的东西。

    但是轩轶却没有同时去做的能力，只能一样一样去做。

    那么，轩轶接下来要去哪里，同样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

    轩轶出去之后，有很多的地方需要去。

    但是他同时只能去一个地方。

    “我不太知道。”轩轶说道。

    这样说着，轩轶开始继续给土豆削皮。

    他不打算做很多，毕竟只有两个人吃，虽然以前的妖妖很能吃，现在的夕影如果想吃的话，大概一个人能够吃掉轩轶储备的所有土豆。

    “那么你有哪些需要去的地方呢？”夕影继续问道。

    少女依然抬头看着轩轶，就好像在征求他接下来旅游的地点。

    “第一个地方应该是青安帝都。”轩轶削好了土豆，然后在案板上熟练地给土豆切成拇指大小的均匀小块。

    “青安帝都因为椒月的离开，现在必然处于动荡之中。”轩轶这样说道：“况且椒月现在应该处于极度的危险中，虽然说椒月告诫过我不要去试图寻找她，因为青安城需要一个掌控者。”

    轩轶回头看了夕影一眼。

    当初椒月说那句话的时候，妖妖是在场的。

    即使不在场，轩轶相信妖妖一定知道那句话的内容。

    “不过，我不会将椒月列为第一要务，或者说，这是我准备好之后最后要去做的事情。”轩轶说。

    “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

    “还没有准备好吗？”夕影问：“你明明有我。”

    夕影说，你明明有我。

    但是听到这句话，轩轶刚好将土豆完全切块，然后放进已经准备好的洗净的小叠里面，翻了翻，找到了洋葱，剥皮，切开，洋葱表皮切开之后发出辛辣的味道，只是轩轶和夕影这边没有一个人眼睛流泪。

    毕竟这样的魔法攻击对他们来说太弱了一点。

    “就是因为有你，我才没有准备好。”轩轶说道。

    “我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毕竟已经惊动了彼岸的黄金人类。”轩轶将洋葱切碎，成丁。

 第十五章 夏宫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时间过得特别安静。

    轩轶每天给夕影做她喜欢吃的东西，带她去游览这座城市的风景。

    不得不说，守护者之城是一座似乎被凝固在时间里的古老城市，这里有很多历史长达数万年的建筑与风景，要比夕影自己的寿命更加的悠长。

    这里也有很多奇奇怪怪但很好吃的小吃，反正，夕影永远吃不到自己吃饱的那一天，又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吃胖，两个人可以一路在这座城市一边看风景，一边老去。

    如果可能的话。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因为他们只有三天的时间。

    如果三天就是诀别的话，那么三天便显得短暂。

    如果三天只是暂时的分别，那么它就显得漫长而充满着韵味。

    不过快乐的时间，总是没有太多值得叙说的价值，当轩轶，或者说夕影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第四天的清晨

    也就是到了锁天丹终于炼制成功的那一天。

    早早地，才起床，轩轶就看到了在门口等着的洛南风。

    洛南风看起来和之前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毕竟才几天没见，也不应该有什么变化。

    但是轩轶随着自己境界的增长，已经很敏锐地发现了洛南风似乎已经站在了境界松动的关口。

    洛南风自己已经是洞玄境，虽然说在归剑一族并没有这样的境界划分，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这次残破世界之旅对她裨益巨大，如今她几乎随时可以跨过那扇门，真正进入天境的层次，成为一名寿命悠长的半神。

    “预祝你破镜顺利。”

    所以看到洛南风的时候，轩轶很自然地就开口说道。

    洛南风挑起黑色的眸子：“她走了？”

    洛南风没有说她是谁，但是轩轶也不用她挑明她是谁。

    因为在洛南风的角度，她只认识一个她，那就是叶雅。

    所以轩轶点了点头。

    然后洛南风笑了笑，问道：“你们外面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花心？”

    洛南风知道现在还躺在轩轶的屋里面的那个少女是谁，也知道对方能够听到现在自己的每一句话，毕竟在残破世界的时候，那个叫做夕影的绝美女孩究竟做到了什么，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但是她依然想要为叶雅说几句话。

    因为在她看来，无论夕影长得再如何美丽，但是明明叶雅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个人。

    至少在她的角度看来。

    “大概吧。”轩轶没有反驳，尽管说他可以辩解，但是其中的事情实在太过于复杂。“你来这里，是带我去见洛希族长的对吧？”

    轩轶问道。

    洛南风点了点头：“是的，去夏宫。”

    “夏宫？”轩轶疑惑问道。

    而洛南风则点头确认。

    “夏宫。”

    ……

    ……

    去夏宫的路是一路走着去的，依旧是洛南风带头。

    就好像是上次前往残破世界一样。

    只是上次，跟在轩轶身边的人是叶雅，这次是夕影。

    上次走在路上受到了很多人的嘘声的，但是这次只有欢呼。

    因为轩轶是他们的英雄，拯救了族群与世界的英雄，毕竟——在回来之后，无论是洛南风还是夜寄北，都讲了一个非常好听的故事，在故事里轩轶是一个无私而伟大的英雄。

    轩轶从来没有去反驳辨明这一点，他并不是那么正人君子的人。

    况且，在这次前往残破世界的试炼中，轩轶虽然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是他也同样奉献了很多东西。

    然后便到了夏宫。

    夏宫并不在守护者之城的中心。

    相反，它坐落在西南的远郊，是一座修建在小山峰上的宫殿。

    在原则上，这座宫殿应该属于洛希，毕竟洛希才是这座城市的真正主人，但是因为洛希本人经常居住在守护者之城那座普通的小宅邸里面，所以大多数时候这座夏宫都是被空置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距离夏宫很远就能够看到其高耸的围墙，远方的宫殿在晨曦中闪着微光，这并不是像遗忘之城那样都极尽高耸巨大像是给巨人居住的建筑风格，夏宫是一座白色的精巧宫殿，或者说是伪装成宫殿的巨大城堡，轩轶甚至直接感觉那就是一座要塞。

    因为夏宫周围都弥漫着极为强大的气息，让拥有周流六虚能力的轩轶为之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不过如果忽略这些气息的话，夏宫本身就是一座晨曦下静谧美好又精巧的人类宫殿。

    是的，人类宫殿。

    有洛南风带领的话，轩轶和夕影一路上根本没有遇到的任何的阻碍，两个人穿过夏宫的花园，然后是悬崖上的扶梯，脚下的水流声激荡如临深渊。

    再往前的时候，你就能够看到那座宫殿小巧的大理石拱门，还有制作精巧雕刻着花纹的木质门扉，推过那扇门，才算是真正进入了夏宫之中。

    路远跟着洛南风的步伐，夕影一向都是很沉默寡言的孩子，不过走近之后，轩轶才看到了那个庞大的宫殿之中，到处都摆满了一个个圆形的餐桌，头上水晶的吊灯闪烁，每个椅子上都装饰着精美的白色桌布。

    可以看到长长的餐桌上有堆得高高的点心塔，一瓶瓶红酒香槟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饮料堆放在那里，可供任何人开怀畅饮。

    即使再没有常识的人，也知道这是一场宴会。

    只是轩轶并不知道宴会的主题。

    “这是？”轩轶于是问向洛南风。

    洛南风回头看向轩轶，笑了笑回答道：“宴会。”

    “关于什么的宴会？”轩轶问道。

    毕竟这次宴会涉及到了夏宫的使用，无论是这个宫殿本身，还是说这次宴会的规格，都有点超乎了轩轶的想象。

    “关于你们的宴会。”洛南风说道。

    “关于我们？”轩轶这次真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

    “是的，关于你和叶雅，这次宴会原本是庆祝残破之地的圆满解决的庆功宴。”

    洛南风笑着说道：“但是因为那位九公主已经离开，同时我们又迎来了一位更加尊贵的客人。”

    洛南风看了夕影一眼，其实洛南风对于夕影的态度一直都不算好，出于原因。

    但是夕影并不在乎，因为这个世界上，很少有她值得在乎的人。

    “所以，现在是给你们的饯别宴会。”

 第十六章 大人物

    这是给你们的饯别宴会。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轩轶第一时间是拒绝的。

    他并不想要什么饯别宴会，也不想要山呼海啸的英雄地位，或者说那些席间的珍馐美食。

    虽然说轩轶现在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大人物，可是始终，他还是将自己看做小人物。

    将自己看做那个在星城的黑暗中求生的小人物，即使说曾经短暂成为了星城的行走，但是少年也一直都没有适应这个角色。

    即使说成了奥斯的影子皇子，轩轶还是永远是那个希望回家可以看到姐姐在门口迎接自己的孩子。

    不过当洛南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轩轶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夕影，然后看着夕影对着自己点了点头。

    然后轩轶就这样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轩轶已经越来越明白——虽然他自己依旧不适应，但是他真的正在慢慢变成一个大人物。

    一个很大很大的人物。

    就像当初在星城，轩轶为了避免自己会变成一个可以自己姐姐的死淡忘，甚至将姐姐的死作为工具，作为商品，作为可以讨价还价的一部分的大人物，而不惜向着整个星城拔剑，以几乎最酷烈的手段，完成了自己的求死之路。

    那个时候，轩轶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做这个大人物。

    哪怕曾经的自己，想要成为这样的大人物几乎挤破了脑袋。

    可是当轩轶已经慢慢想要做一个小人物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终于小不起来了。

    所有人，都慢慢将他当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他不再是最初那个无论是谁都可以看不起，都可以轻蔑杀死的草芥。

    他也一路走来，认识了很多人，很承载了很多人的希望。

    所以轩轶也点了点头。

    于是洛南风将轩轶领到了一个非常靠近中心的席位，在那里，路远甚至看到了蓝彻等人，不过这位与林薇叶雅发生了诸多冲突的归剑一族长老，在面对轩轶的时候甚至有轻微的行礼动作，展现了他对于少年的尊重。

    这里几乎是归剑一族的核心主位，轩轶也看到了夜寄北，以及坐在稍远位置的杏雨，随即意识到，可能参加过残破世界历练的所有人，只要还活着，可能都参加了这场宴会。

    以及这个夏宫内部的空间真的很大，加上那些周围的凉台之类的建筑，大概能够同时供上万人用餐。

    对于总数不超过百万的归剑一族来说，真的是一个足够庞大的宴会厅了。

    然后轩轶向着宫殿的最上首看去，果然，看到了洛希。

    洛希此时一身纯白的礼服，表情宁静地站在宫殿的最上首，那是一处突出的高台，可以在那里俯瞰整个宫殿，也是整个宫殿的核心。

    “我想我们最重要的客人已经来了。”洛希在台上轻轻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即使是轩轶，听到这些掌声也有点恍惚，甚至看了看身边，一直到看到夕影那红色的眼睛。

    夕影同样看了轩轶一眼，然后身后握住少年的手指。

    夕影知道轩轶在找什么，毕竟她也是妖妖，而妖妖是这个世界最了解轩轶的存在。

    轩轶在找叶雅，因为叶雅才是最值得和轩轶分享此刻的人。

    还是这里没有叶雅，只有夕影。

    夕影在表示安慰。

    轩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需要。

    然后笑了笑，表示自己很感谢。

    当掌声终止，洛希才继续说道：“我们都很清楚，在之前残破世界的试炼中，那两个少年，以怎样的勇气拯救了我们所有优秀的孩子们，他们又最终付出了怎样的牺牲。”

    “而如今，这场关于残破世界的庆功宴，我想首功便是属于来自奥斯帝国的轩轶，以及兰叶帝国的九公主叶雅。”

    “哪怕叶雅九公主并不在这里，我们也有来自霓凰一族的夕影少族长莅临，在此我感到蓬荜生辉。”

    掌声再起。

    路远并不喜欢这样很正式有繁文缛节的场所，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报酬。

    他借助这次残破世界之旅，成功在最后进阶了洞玄境，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是只要结局是好的，那么轩轶就真的不在意。

    他是那个——真正只在意结果的人。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轩轶还拿到了原本几乎不抱希望的变异世界本源，能够炼制让夕影多存活在这个世界的锁天丹，甚至能够填补夕影这次强制行动而对身体造成的亏空。

    轩轶已经很满足了。

    但是洛希似乎并不满足，他想要给轩轶更多的荣誉和嘉奖，而轩轶其实，本来真的只想拿了锁天丹就走人。

    现在想来，洛希说锁天丹还需要三天的炼制时间，可能夕影在表示安慰。

    轩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需要。

    然后笑了笑，表示自己很感谢。

    当掌声终止，洛希才继续说道：“我们都很清楚，在之前残破世界的试炼中，那两个少年，以怎样的勇气拯救了我们所有优秀的孩子们，他们又最终付出了怎样的牺牲。”

    “而如今，这场关于残破世界的庆功宴，我想首功便是属于来自奥斯帝国的轩轶，以及兰叶帝国的九公主叶雅。”

    “哪怕叶雅九公主并不在这里，我们也有来自霓凰一族的夕影少族长莅临，在此我感到蓬荜生辉。”

    掌声再起。

    路远并不喜欢这样很正式有繁文缛节的场所，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报酬。

    他借助这次残破世界之旅，成功在最后进阶了洞玄境，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是只要结局是好的，那么轩轶就真的不在意。

    他是那个——真正只在意结果的人。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轩轶还拿到了原本几乎不抱希望的变异世界本源，能够炼制让夕影多存活在这个世界的锁天丹，甚至能够填补夕影这次强制行动而对身体造成的亏空。

    轩轶已经很满足了。

    但是洛希似乎并不满足，他想要给轩轶更多的荣誉和嘉奖，而轩轶其实，本来真的只想拿了锁天丹就走人。

    现在想来，洛希说锁天丹还需要三天的炼制时间，可能

 第十七章 灭世之门

    天歌的声音在夏宫中回荡着，他的目光望着最上首的洛希。

    不带掩饰。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人，他年纪不大，穿着金色的大氅，表情带着些许的冰冷和快意。

    然后他目光再一扫，才又扫到了轩轶，以及轩轶身边的夕影。

    表情复杂。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天歌，因为身为黄金人类的神使，是不可能被太多人认识的。

    他也不需要被这些人认识，只要最重要的那些人认识就够了。

    “你不该来到这里。”洛希站在最高处，平静说道。

    “但是我已经来了。”天歌抬头看着，然后手中瞬间浮现出来一个令牌。

    一个黄金的令牌，看起来和曾经落颜曾经拿出来的那面血凤令有些相似，但是上面没有任何的纹路，看起来就像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金牌。

    也可能是轩轶并看不到那面金牌的特异之处。

    “洛希领命。”天歌森严说道，话语中不尽快慰。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少年的身份，不由紧绷起来了身体，洛希看着那面令牌，表情也渐渐凝固下来。

    “跪下领命。”天歌继续说道。

    洛希只能有点僵硬地缓缓跪下。

    当年的百族之战，黄金人类的神使而来，其实就是要七大隐族跪下来当狗。

    七大隐族合起来都不是那一位神使的对手，又看到了更加高远的天地，这一跪就是万年。

    而今虽然绝大多数的隐族都脱离了当初被囚禁监视的命运，但是能够黄金人类当狗，有时候真的是莫大的荣幸。

    就好像当年成为魔之眷属的幽影一族，也是非常的得意。

    直到被夕天和夕影联合一刀砍断了脊梁，这一切才宣告终止。

    可是在之后，霓凰一族也不是照样成了魔之眷属。

    无论是谁，都会说出真香这两个字。

    因为当狗有时候确实香气扑鼻。

    这代表着力量，代表着永恒，也代表着神恩浩荡。

    直到天歌此时的这句跪下，才撕破了这一切温情脉脉的面纱。

    即使洛希贵为圣人，在黄金人类面前，也不过是一条任其差遣的狗，

    可是天歌脸上得意的笑容只持续了那么一刹那，随即便成了惊讶。

    他的胸口被砸了一个硕大的金色拳头，整个人笔直向着他来的那个大门飞去，去势不知道比来时快了多少倍，整个人都变成了一阵风，变成了一颗飞逝的陨石。

    而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一个身形庞大的巨人正在缓缓地缩小，轩轶的身体逐渐出现，他手里拿着那面金色的令牌。

    哪怕令牌此时正在灼烧这少年的手掌，但是他始终没有将令牌放下。

    “不好意思，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轩轶微笑着说道，然后抬头看着洛希：“我不想看着你为难，所以给我锁天丹，我这就离开。”

    洛希看着通过夕影的帮助瞬间来到天歌面前，在他最骄傲最得意的那一瞬间将他秒杀夺过令牌的少年，不由叹了口气。

    “以及晚了。”

    话音刚落，天歌的笑声就远远从四面八方而来。

    笑声中夹杂着他肆意的声音：“你还真的是，是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轩轶。”

    这是天歌，第一次叫出来了轩轶的名字。

    而与此同时，轩轶也感觉自己手中的金色令牌，正在越来越烫，越来越烫。

    如果说之前只是像沸水那样滚烫，但是接下来，就有点像烧红的烙铁，像是熔融的岩浆。

    但是温度还在无止境的上升，甚至轩轶怀疑，如果在不放手的话，它会变成像是太阳核心一样恐怖的存在。

    可轩轶依旧没有放手。

    轩轶能够看到它向四周放射出来的光芒。

    那一瞬间，轩轶就明白了，这个金色的令牌，并不是什么虚幻的象征，它代表着一种真实的可能，代表着真实的威慑。

    所以当天歌拿出来它的时候，洛希就不得不表现出来敬畏和退缩。

    说明这是对于洛希而言都很危险的东西。

    并且——事实上天歌开始唯一能够压制这种东西的存在。

    一旦这面黄金令牌脱离了天歌的身体，或者说天歌这个抑制器的死去，那么这面令牌就开始它真实的蜕变。

    是任何力量都无法压制地蜕变。

    即使洛希也无能为力的力量。

    轩轶看着手中的令牌，这张令牌此时已经不再是一张令牌了，它就像是一个正在不断向外发光发热的球体，你无法理解它有多么灼热，即使是拥有周流六虚的轩轶，也很难能够把它一直握在掌心。

    其实能够握到现在，已经是轩轶拥有周流六虚的结果了。

    而这个时候，轩轶听到了耳边洛希发出了声音。

    洛希说：“放开它。”

    所以，轩轶也就放开了那个就像是小太阳一般的存在，然后看着那颗小太阳向上发出了一道炽热的金色光束，一路穿透了夏宫的屋顶，再冲破了归剑一族本身的结界。

    它一路上升到天空，以至于真实的世界外，很多人都在夜空中看到这束最耀眼的光芒，几乎能够照亮一方天地。

    然后有小孩纷纷惊呼，也有无数强者同时望向这个方向。

    以及，金光并不是一刹那的昙花一现。

    它依旧停在那里。

    轩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就站在这个金色小球最近的地方，虽然很想伸手将这个小球握灭掉，但是理智告诉自己，如果伸手的话，他就会在遇到更加可怕的事情。

    就像开启了生死感知之中，这个小球以及小球所放射出来的金色光芒，是轩轶见过最暗淡阴沉的色泽。

    带着绝对的阴沉死亡意味的色泽。

    “这是什么东西？”轩轶不由开口问道。

    “这是连接彼岸的桥梁。”天歌的声音从夏宫的门口传来，他似乎被轩轶一拳砸进了远方的假山里面，所以身上有着很多的尘土。

    但是他的话语中有更多的尘土，所以粗粝厚重。

    “马上，会有彼岸的真正神灵前来，我曾经没有想到会到这样的地步。”天歌轻轻笑道，然后看向轩轶。

    “谢谢你帮我，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当轩轶击飞天歌，拿到黄金令牌的那一瞬间，基本上就已经注定了。

    这个灭世之门的开启。

 第十八章 看戏

    这个世界，已经太久没有黄金人类的出现了。

    这些曾经大地上的主宰，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太久太久。

    久到当天歌说会有彼岸的神灵降临此地的时候，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会发生什么。

    而天歌则完全无视身边的轩轶，抬头望着洛希：“你看，你怎么就不能跪下的快一点。”

    “这样的话，他就来不及抢走我手里的令牌，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洛希没有开口，事已至此，其实说一切都多说无益。

    他只是平静张开了手掌。

    伸手向着前方一抓的同时，这个夏宫的一切都消失了。

    那些为之前变故所惊讶不已的人们，那些坐在餐桌前等待美食享用美食的宾客，那些刚从残破世界归来就像英雄一样接受欢呼的年轻人，他们一切，都在这个夏宫消失，连同他们面前的餐桌美食一起。

    原本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夏宫，瞬间变得空荡起来，只有那颗悬浮在空中放射着光芒的金色圆球还在那里。

    光芒突破了夏宫的屋顶，归剑一族的结界，乃至于放射于真实的世界之外。

    轩轶还站在原地，以及夕影依旧淡定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吃着葡萄，哪怕她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甚至说连托着葡萄的支架和下面的桌子都消失了，但是葡萄本身还倔强地停留在空中。

    夕影可以时不时拿出来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不仅不吐葡萄皮，她连葡萄籽都不吐。

    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中，只要夕影是唯一一个吃瓜看戏的状态。

    或许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夕影真的见过黄金人类，甚至自己亲自到了彼岸走过一遭又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以及她自己已经快要死了，这个世界，又有什么畏惧的地方呢？

    并且洛希并没有办法将夕影也放进自己的那方小世界中，也当然放不进轩轶。

    轩轶看着同样看着自己的天歌。

    其实天歌真的很强了，如果不开启周流六虚状态，对方可以单凭借肉体力量把自己吊在天上锤。

    不过现在这倒成了最不需要在意的事情了。

    因为连接彼岸的通道正在开启，轩轶之前的行为，就变成了对黄金人类的真实挑衅，以及天歌能够带着这个令牌来带此地，大概也就是彼岸的那些神灵对他的某种优待。

    不过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后悔药也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好吃。

    路远看着天歌，笑了笑说道：“你很得意是吧？”

    天歌看着路远点头：“我当然很得意，毕竟这完全与我无关，我本身其实还不想承担开启天人之梯的责任，但是你帮我开启了，我只需要在这里默默地看戏了。”

    天歌的表情带着肆意的笑容。

    轩轶点了点头。

    并没有特别怕。

    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两个人，亲手抹去了一支被黄金人类承认的魔之眷属，最终却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反而将对方的荣宠自己接了过去。

    而现在，这两个人的其中一个，就坐在夏宫的上首。

    她同样在看戏。

    轩轶曾经希望有一个永远不需要劳驾她的时候。

    但是就像她说的那样，有些时候，轩轶保护不了她。

    她只有靠自己来保护自己。

    第十八章看戏

    这个世界，已经太久没有黄金人类的出现了。

    这些曾经大地上的主宰，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太久太久。

    久到当天歌说会有彼岸的神灵降临此地的时候，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会发生什么。

    而天歌则完全无视身边的轩轶，抬头望着洛希：“你看，你怎么就不能跪下的快一点。”

    “这样的话，他就来不及抢走我手里的令牌，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洛希没有开口，事已至此，其实说一切都多说无益。

    他只是平静张开了手掌。

    伸手向着前方一抓的同时，这个夏宫的一切都消失了。

    那些为之前变故所惊讶不已的人们，那些坐在餐桌前等待美食享用美食的宾客，那些刚从残破世界归来就像英雄一样接受欢呼的年轻人，他们一切，都在这个夏宫消失，连同他们面前的餐桌美食一起。

    原本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夏宫，瞬间变得空荡起来，只有那颗悬浮在空中放射着光芒的金色圆球还在那里。

    光芒突破了夏宫的屋顶，归剑一族的结界，乃至于放射于真实的世界之外。

    轩轶还站在原地，以及夕影依旧淡定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吃着葡萄，哪怕她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甚至说连托着葡萄的支架和下面的桌子都消失了，但是葡萄本身还倔强地停留在空中。

    夕影可以时不时拿出来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不仅不吐葡萄皮，她连葡萄籽都不吐。

    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中，只要夕影是唯一一个吃瓜看戏的状态。

    或许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夕影真的见过黄金人类，甚至自己亲自到了彼岸走过一遭又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以及她自己已经快要死了，这个世界，又有什么畏惧的地方呢？

    并且洛希并没有办法将夕影也放进自己的那方小世界中，也当然放不进轩轶。

    轩轶看着同样看着自己的天歌。

    其实天歌真的很强了，如果不开启周流六虚状态，对方可以单凭借肉体力量把自己吊在天上锤。

    不过现在这倒成了最不需要在意的事情了。

    因为连接彼岸的通道正在开启，轩轶之前的行为，就变成了对黄金人类的真实挑衅，以及天歌能够带着这个令牌来带此地，大概也就是彼岸的那些神灵对他的某种优待。

    不过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后悔药也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好吃。

    路远看着天歌，笑了笑说道：“你很得意是吧？”

    天歌看着路远点头：“我当然很得意，毕竟这完全与我无关，我本身其实还不想承担开启天人之梯的责任，但是你帮我开启了，我只需要在这里默默地看戏了。”

    天歌的表情带着肆意的笑容。

    轩轶点了点头。

    并没有特别怕。

    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两个人，亲手抹去了一支被黄金人类承认的魔之眷属，最终却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反而将对方的荣宠自己接了过去。

    而现在，这两个人的其中一个，就坐在夏宫的上首。

    她同样在看戏。

    轩轶曾经希望有一个永远不需要劳驾她的时候。

    但是就像她说的那样，有些时候，轩轶保护不了她。

    她只有靠自己来保护自己。

 第十九章 天境之上

    轩轶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被一个圣人级别的存在当做敌人过。

    哪怕轩轶已经接触了不少圣人级别的存在，但是从来没有被那些存在当做过敌人对待。

    因为轩轶根本就不配作为敌人。

    各种意义上的不配。

    但是这一次，只是远方而来的黄金人类圣人，传来了一个影像与些许声音，就能够让几乎处于最强状态的轩轶，瞬间失去所有的战斗能力。

    这就是圣人的力量吗？

    虽然相比之下，和夕天的那次接触对方所展示的力量更加的不可思议无懈可击，但是被当作敌人的感觉，是更加的难受与窒息。

    轩轶跪在地上感觉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然后却在一瞬间，少年发现那无尽的压力和反胃，翻江倒海的心血来潮都消失了。

    因为有个少女站在了他的身边，摸摸握住他的手掌。

    少女的手指纤细冰凉又光滑，就好像是玉石一样的触感。

    当和对方的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一切难受的感觉像是扑在路远身上的无数蝴蝶一样振翅飞走，少年可以重新张望周围的世界。

    而轩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眼前的巨大金色人形正在慢慢成形，而天歌则不可思议地躲在金色人形之后，双眼看着夕影。

    他没有想到，夕影会如此强大。

    夕影在金色人形发出声音的第一瞬间就结束了她的吃葡萄看戏模式，此时已经出现在了轩轶的身边。

    然后帮助轩轶在这方神国之中撑起来一个无尘之地，平静站在少年身边，和他一起面对眼前的金色巨人。

    天歌这才明白，他一直觊觎不已，一直站在轩轶身后的少女，究竟有多么的强大，多么匪夷所思的强大。

    以至于连自己，在少女真正出手前，都只是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姿容出众的普通人类女孩罢了。

    现在来看，自己是多么瞎了眼。

    但是——天歌一点都不怕。

    这个少女再强，她也不过是普通的人类。

    现在对方得罪的是真正的来自彼岸的黄金人类，来自于本来能够像神灵一样统治这个世界，但是却不屑为之的族群。

    就算说这个少女真的也是圣人级别的存在，也没有办法和那些黄金人类真正较量，相提并论。

    而与此同时，金色人形也开始慢慢成形，并且将目光聚焦在了夕影身上。

    对方是唯一让祂感到不可思议的对手。

    她形成的那块无尘之地，让即使境界高到祂这个地步的神灵，都觉得有轻微的压力。

    “你是谁？”祂低沉发问，紧盯着夕影。

    那声音依旧回响在这方天地，像是隆隆发出的炸雷。

    “夕影。”夕影简单回答道。

    没有多余的修饰。

    对方很显然没有听说过夕影的名字，祂点了点头，又开始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身后的天歌身上。

    天歌因为种种原因，所以即使在对方的神国之中，也可以保持着自由行动不受压迫的能力。

    而事实上，在这个神国中，绝大多数的敌人都将在地上呻吟着死去，化为金光填补这个神国的空缺。

    “是你召唤了我？”祂低沉说道，同时抬头看向那个一直在上首旁观的洛希。

    “还是你？”

    洛希一直什么都没有做，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方便做任何事情了。

    洛希没有办法真的和黄金人类为敌，因为这象征着背叛，也象征着真正会遭受黄金人类的怒火。

    尽管说黄金人类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也有各自的势力和组织，但是说，这些黄金人类至少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在对外的时候可以一致将枪口对准自己的敌人。

    或者说叛徒。

    而洛希是真的知道，黄金人类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因为他是见识过万年前那一位黄金人类的神使，就可以轻易碾压整个七大隐族联合的力量。

    那种力量刻入了每一个隐族头领的心底，让他们终生不敢反叛。

    而洛希更知道，那个神使在整个黄金人类族群中，甚至不是能够排上前十的存在。

    至于能够排在前十的伟大神灵，至今大多数依然供奉在归剑一族的神殿之中，接受着所有人的供奉与香火，汲取着那其实并不多的信仰之力。

    算是接受归剑一族作为神之选民的馈赠。

    毕竟相比于归剑一族所上交的信仰之力，这些黄金人类回馈的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源，是属于那些神灵的本源力量，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馈赠之一。

    其实可能霓凰一族也有一个这样类似的神殿，只是说轩轶并没有找到。

    面对这位神灵的质疑，洛希摇了摇头。

    同样作为圣人境的存在，洛希当然能够看到这位远方而来的神灵到底有几斤几两，以及自己和祂战斗是不是存有胜算。

    只是——何必呢？

    对方强大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祂身后，还有着更多更强的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

    你能够把这些恐怖存在一一全部挑杀吗？

    答案毫无疑问是不能的。

    “是这位神使召唤了您。”洛希伸手点了点下方的天歌。

    不过金色人形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洛希身上，因为祂明白，除了就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这个完全看不出深浅的女孩子之外，最可怕的还要数上首这个老人。

    哪怕说这个老人并没有任何的敌意。

    但祂还是向着天歌开口：“你召唤我，所为何事？”

    而轩轶这一刻，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对黄金人类的神使敬畏有加。

    如果对方真的随身携带着这样可以向基地召唤超强力打手的话，肯定谁都怕了。

    上次洛希不怕的原因，可能就是看准天歌不是真正的神使吧。

    天歌稍微稳定了一下心神，夕影的力量有点超乎了他的想象，这让他稍微有点不安，但是这些不安却能够在眼前的金色神灵身上找回一些寄托。

    哪怕说这个神灵只是某个强大存在的化身。

    但是一个化身，就足够解决这里的全部敌人了吧？

    或者说，是这个世界的全部敌人。

    就好像经常举的那个例子。

    洞玄境的存在可以毁灭一个城池，天境的存在可以毁灭一个国家。

    那么，天境之上的神灵，任何一个，都足以毁灭这个世界。

    也就是说，灭世者。

 第二十章 天境之上（下）

    （以防万一，小小防盗那么一下。

    尽量在十二点之前写完这一章）

    轩轶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被一个圣人级别的存在当做敌人过。

    哪怕轩轶已经接触了不少圣人级别的存在，但是从来没有被那些存在当做过敌人对待。

    因为轩轶根本就不配作为敌人。

    各种意义上的不配。

    但是这一次，只是远方而来的黄金人类圣人，传来了一个影像与些许声音，就能够让几乎处于最强状态的轩轶，瞬间失去所有的战斗能力。

    这就是圣人的力量吗？

    虽然相比之下，和夕天的那次接触对方所展示的力量更加的不可思议无懈可击，但是被当作敌人的感觉，是更加的难受与窒息。

    轩轶跪在地上感觉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然后却在一瞬间，少年发现那无尽的压力和反胃，翻江倒海的心血来潮都消失了。

    因为有个少女站在了他的身边，摸摸握住他的手掌。

    少女的手指纤细冰凉又光滑，就好像是玉石一样的触感。

    当和对方的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一切难受的感觉像是扑在路远身上的无数蝴蝶一样振翅飞走，少年可以重新张望周围的世界。

    而轩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眼前的巨大金色人形正在慢慢成形，而天歌则不可思议地躲在金色人形之后，双眼看着夕影。

    他没有想到，夕影会如此强大。

    夕影在金色人形发出声音的第一瞬间就结束了她的吃葡萄看戏模式，此时已经出现在了轩轶的身边。

    然后帮助轩轶在这方神国之中撑起来一个无尘之地，平静站在少年身边，和他一起面对眼前的金色巨人。

    天歌这才明白，他一直觊觎不已，一直站在轩轶身后的少女，究竟有多么的强大，多么匪夷所思的强大。

    以至于连自己，在少女真正出手前，都只是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姿容出众的普通人类女孩罢了。

    现在来看，自己是多么瞎了眼。

    但是——天歌一点都不怕。

    这个少女再强，她也不过是普通的人类。

    现在对方得罪的是真正的来自彼岸的黄金人类，来自于本来能够像神灵一样统治这个世界，但是却不屑为之的族群。

    就算说这个少女真的也是圣人级别的存在，也没有办法和那些黄金人类真正较量，相提并论。

    而与此同时，金色人形也开始慢慢成形，并且将目光聚焦在了夕影身上。

    对方是唯一让祂感到不可思议的对手。

    她形成的那块无尘之地，让即使境界高到祂这个地步的神灵，都觉得有轻微的压力。

    “你是谁？”祂低沉发问，紧盯着夕影。

    那声音依旧回响在这方天地，像是隆隆发出的炸雷。

    “夕影。”夕影简单回答道。

    没有多余的修饰。

    对方很显然没有听说过夕影的名字，祂点了点头，又开始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身后的天歌身上。

    天歌因为种种原因，所以即使在对方的神国之中，也可以保持着自由行动不受压迫的能力。

    而事实上，在这个神国中，绝大多数的敌人都将在地上呻吟着死去，化为金光填补这个神国的空缺。

    “是你召唤了我？”祂低沉说道，同时抬头看向那个一直在上首旁观的洛希。

    “还是你？”

    洛希一直什么都没有做，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方便做任何事情了。

    洛希没有办法真的和黄金人类为敌，因为这象征着背叛，也象征着真正会遭受黄金人类的怒火。

    尽管说黄金人类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也有各自的势力和组织，但是说，这些黄金人类至少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在对外的时候可以一致将枪口对准自己的敌人。

    或者说叛徒。

    而洛希是真的知道，黄金人类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因为他是见识过万年前那一位黄金人类的神使，就可以轻易碾压整个七大隐族联合的力量。

    那种力量刻入了每一个隐族头领的心底，让他们终生不敢反叛。

    而洛希更知道，那个神使在整个黄金人类族群中，甚至不是能够排上前十的存在。

    至于能够排在前十的伟大神灵，至今大多数依然供奉在归剑一族的神殿之中，接受着所有人的供奉与香火，汲取着那其实并不多的信仰之力。

    算是接受归剑一族作为神之选民的馈赠。

    毕竟相比于归剑一族所上交的信仰之力，这些黄金人类回馈的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源，是属于那些神灵的本源力量，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馈赠之一。

    其实可能霓凰一族也有一个这样类似的神殿，只是说轩轶并没有找到。

    面对这位神灵的质疑，洛希摇了摇头。

    同样作为圣人境的存在，洛希当然能够看到这位远方而来的神灵到底有几斤几两，以及自己和祂战斗是不是存有胜算。

    只是——何必呢？

    对方强大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祂身后，还有着更多更强的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

    你能够把这些恐怖存在一一全部挑杀吗？

    答案毫无疑问是不能的。

    “是这位神使召唤了您。”洛希伸手点了点下方的天歌。

    不过金色人形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洛希身上，因为祂明白，除了就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这个完全看不出深浅的女孩子之外，最可怕的还要数上首这个老人。

    哪怕说这个老人并没有任何的敌意。

    但祂还是向着天歌开口：“你召唤我，所为何事？”

    而轩轶这一刻，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对黄金人类的神使敬畏有加。

    如果对方真的随身携带着这样可以向基地召唤超强力打手的话，肯定谁都怕了。

    上次洛希不怕的原因，可能就是看准天歌不是真正的神使吧。

    天歌稍微稳定了一下心神，夕影的力量有点超乎了他的想象，这让他稍微有点不安，但是这些不安却能够在眼前的金色神灵身上找回一些寄托。

    哪怕说这个神灵只是某个强大存在的化身。

    但是一个化身，就足够解决这里的全部敌人了吧？

    或者说，是这个世界的全部敌人。

    就好像经常举的那个例子。

    洞玄境的存在可以毁灭一个城池，天境的存在可以毁灭一个国家。

    那么，天境之上的神灵，任何一个，都足以毁灭这个世界。

    也就是说，灭世者。

 第二十一章 你就去死！

    这些交谈只存在于夕影与这个金色巨人之间，其他的任何人都没有插嘴的余地。

    就好像天歌曾经想要金色巨人帮助他快点抹除这个他曾经动心垂涎过的女子，但是现在却被金色巨人随手钉在墙上一样。

    而金色巨人听着夕影的回答，巨大的身躯站立在原地，似乎无法进行接下来更复杂的思考。

    毕竟祂真的只是一个化身罢了。

    一个负责统领大千世界的神灵化身，只需要负责镇压和毁灭就够了，谈判真的不是祂所擅长的方向。

    所以在迟疑很久之后，金色巨人开口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更多的商量的意味：“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加入我们？

    我们当然指的是那些黄金人类。

    并不是像隐族那样的附庸，是真正成为黄金人类的一员，拥有接近永恒的寿命和强横无匹的力量。

    轩轶都听的心中微微一动。

    以及他也明白，夕影是真的承受得住这样的招揽。

    不仅是身份与力量值得这样招揽，也是夕影真的可以无视这样的招揽。

    但是夕影摇了摇头，轻轻吐出一个字：“不。”

    “为什么？”金色巨人的声调骤然提高了起来：“我承认，我自己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在黄金人类之中，在那执掌真正权柄的众神之前，你的力量并算不上顶尖，但是得到我们的帮助之后，你可以得到前所未有的升华，我们会赠予你一份适合的神格，让你的力量得到真正的升格，你会成为更加强大美丽的存在，从而不老不死，从而与天同寿。”

    说到这里，金色巨人顿了顿，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即使这样，你也不愿意吗？”

    金色巨人说的这些条件，让轩轶都感觉动心不已。

    他隐约感到，当初的上古三圣，应该也被这样的条件招揽过，只是不同的就是，那三位圣人面对这对于人类几乎是最大的诱惑的招揽，纷纷选择了拒绝。

    而在眼前，夕影也同样选择了拒绝。

    她轻轻又说了一个不字。

    金色巨人这次是真的无法理解了，成为黄金人类的诱惑，基本上可以通俗认为就是成神的诱惑。

    普天之下，又有谁不想成为真正的神灵，跳出命运棋盘的操纵。

    “你是认真的吗？”黄金人类继续问道。

    夕影点了点头：“因为你们无法治好我的病。”

    当夕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金色巨人明显楞了一下。

    以他身为神灵化身的身份，祂明白眼前的少女究竟是怎样可怕的存在，可是这样可怕的存在，怎么可能会生病？

    以及是怎样的疾病，才能够让黄金人类也要束手无策。

    祂好像隐隐约约听过这样的传闻和故事，但是祂仅仅是一个神祇的化身，所以并没有继承全部的知识和经验，所以祂并不认识夕影，也不知道夕影的病是怎样的。

    祂是单纯为战斗而生的存在，但并不是一切都为了战斗的疯子或者傀儡。

    而在这个时候，金色巨人的身后，天歌疯狂地叫了起来。

    那些金色的光芒原本只是将他钉在墙壁上封锁住了他的行动和言语，但是这个时候这个黄金人类的少年开始不顾一切地拼命挣扎，哪怕说在挣扎中口鼻中不断流血，但是他还是顽强地就好像是一只企图蜕皮的青虫。

    “天炽~！”他凄厉叫道，双眼都已经流下了两道血泪。

    之前金色人类施加给他身上的禁制太过强大，所以他想要挣脱的时候，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原本天歌是不愿意这样做的，但是当听到金色巨人试图要邀请夕影成为祂们的一员，他就彻底坐不住了。

    因为那样的话，天歌自己就会迎来比死亡更加可怕的结局。

    所以那一瞬间，他就确定，自己宁愿死在这里。

    天歌叫出来的名字，似乎就属于眼前的金色巨人，所以金色巨人也回头，看着在那无数道金光中挣扎着想要脱出的天歌，他几乎想要挣破自己的皮肤和骨骼，所以付出的代价也就格外惨烈。

    但是至少他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可以叫出来对方的名字。

    “我命令你们！”天歌血目中直视着轩轶和夕影，当然也望着金色巨人本身。

    “杀了他们。”

    被称作天炽的金色人形平静地望着天歌，似乎天歌眼下几乎把自己骨骼挣断，把自己勒死的行为完全是自作自受，与自己毫无关系。

    “如果我做不到呢？”

    “那么。”天歌冷冷说道，语气中暴怒带着疯狂。

    此时的天歌，已经接近完全失去了理智。

    “你就去死。”

    这样说着，天歌体内的金色血肉骤然凝聚起来，在天歌胸前凝聚出来一个金色的圆球，那个圆球金灿圆满，看起来就像之前轩轶抓住的那个。

    天炽看着那个圆球，轻咦一声，还没有等他有什么动作，就看到那个血肉凝结而成的金色圆球骤然炸裂开来，向着天空倾吐出第二道带着血色的金色光芒。

    而天歌本人，也随着这极尽的倾吐，整个人似乎都完全融化为了金色圆球的能量，他像是熔融的蜡人一样慢慢缩小，五官和四肢都一点点消失不见，只在眨眼之间，天歌整个人都消失掉了，只剩下卡空中还悬浮着的金色小球，倾吐的光芒再次穿破了寰宇。

    第二道天人之梯。

    轩轶看着那道光芒，心中已经有了明悟。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天歌其实修为平平，还能够成为黄金人类的神使。

    因为除了他手握那道只有他才能压制的黄金令牌，可以向彼岸求援，召唤过来天人之梯之外，他自己，本身也就是一道门。

    一道以死亡为代价向彼岸求援的门。

    之前的洛希之所以敢于无视天歌，是因为洛希明白天歌一定不愿意用生命完成这次召唤，其实天歌当然也不愿意。

    如果不是这个名叫天炽的神祇化身非但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杀死轩轶和夕影，甚至还想要招揽夕影加入黄金人类。

    无论夕影答不答应这个请求，已经大大得罪夕影的天歌，其下场都会真的很惨。

    哪怕他并不知道，自始至终，夕影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就像他原本也从来没有将轩轶放在心上一样。

    而现在，第二道天人之梯已成。

    有更多的金色光芒与力量从那道带着血光的金色长梯，慢慢降临。

 第二十二章 天罚

    即使用最简单的想法来直接推导这两道天人之梯的强弱，也能够想到，天歌用自己姓名所换取的这一道金色光芒，肯定也更加的强大。

    是的，但从代价上来讲，就要大得多。

    以及一直沉默旁观没有开口资格的轩轶看着那道带着血光的金色光柱，心想黄金人类的手段真的是直接和酷烈。

    是的，如果每个神使都有这么一手，哪怕神使本身实力不强，又有谁敢忤逆违抗，更不要提想要擅杀神使这样的行为了。

    不过这样想来，就能够理解神使那种既重要又不重要的矛盾存在了，因为神使，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一个消耗品。

    可是这个消耗品，现在可能要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了。

    自从天歌以自己为祭品召唤出来第二道天人之梯之后，天炽就陷入了沉默，祂不再和夕影交谈接下来的事情，而是直直望着那道阶梯。

    事实上，那道阶梯也没有让祂等太久。

    更多的光芒，更加强大的力量，很快就从天空中光芒的尽头而来，然后又无数道金色的光柱如同日光普照一般倾泻这个大地，将整个夏宫给贯穿地千疮百孔，将包括洛希与夕影，乃至于金色巨人天炽在内的所有人，都笼罩在这巨大的金柱牢笼之中。

    毕竟可想而知，这是神使被杀带来的怒火，与之前黄金令牌被夺，天人之梯被启动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在夕影的保护下，轩轶没有直接被这些金色光柱击中，但是那些光柱却在被夕影挡住第一波冲击之中，继续细分增强。

    那原本是差不多有铜柱粗细的无差别光柱打击，但是当洛希等人，包括天炽抗下第一道金柱之后，第二道只有拇指粗细的金光继续从天而降，并且开始了无所不置终极打击，轩轶感受不到那些光柱的可怕，因为他完全在夕影羽翼的保护之下。

    但是他可以看到远方的洛希已经倒在地上，任由那些光柱直接贯穿他的身体，将他牢牢钉在这个大地之上。

    就算是同属黄金人类的天炽，也同样被金色的光柱贯穿手脚，在大地上彻底无法动弹。

    这是似乎连圣人级别的强者都无法抗下的攻击，轩轶不由再看了夕影一眼。

    夕影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向着轩轶笑了笑，表情平静，笑容像是一朵枯萎的花。

    在下一瞬间，夕影再也无法将那些从天而降的光柱彻底虚化，她被重压击倒在地，那些拇指粗细的精纯光柱继续澈下，将夕影本人的手足关节彻底贯穿锁住，就好像一个全身缠满丝线的傀儡娃娃。

    夕影再也没有办法动弹。

    只有轩轶没有事情。

    那些光柱穿过了轩轶的身体，就好像穿过了云气与幻雾本身。

    少年没有受到一丝的影响，但是他同样没有办法移动。

    所以他只能思考，在思考的时候，轩轶知道了夕影那个笑容的含义。

    在这无法抵挡的力量面前，夕影决定用最后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或者说，夕影认为，这样的攻击施加在自己身上她还能活下去，但是对于轩轶而言，就是万死无生。

    轩轶也能够想到，这从天空而来，如同审判，或者说卫星射线一样的无差别恐怖攻击，连圣人都可以制服的恐怖力量，就是彼岸对于祂们神使死去的表示。

    这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完全不容亵渎的伟大力量，也是之前天歌曾经提到的天威。

    哪怕这天威，需要他用生命来换取。

    但是他临死之前说的那句，你就去死，也有了真实的含义和力量。

    而在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制服，原本富丽堂皇用来举办给轩轶的饯别宴的夏宫已经被毁成了破破烂烂千疮百孔的断壁残垣，而这个时候，才有一道道有着更多含义的金光此地从天空落下。

    每一道金光都代表着真实的力量，真实到恐怖的力量，轩轶能够想到，这些金光每一道都相当于一个天炽，甚至要比天炽更强。

    是的，对于黄金人类而言，圣人境虽强，但并不是如同凤毛麟角一样珍贵的存在，或者说，一个神使的死去，就值得超过十个圣人化身来到此地，荡涤次方的一切。

    在那一瞬间，轩轶下意识地，望了远处的洛希一眼。

    洛希也同样被这无处不在的金色光柱所囚禁，所碾压，但是他的表情和眼神，却并没有绝望。

    反而——反而非常的平静。

    轩轶不由回想起来当初刚刚送走天歌的时候，轩轶问洛希，这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那个时候洛希的回答，真的很有意思。

    洛希当时说：“当然有关系。”

    “他的命运已经在前方注定。”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待命运之轮的转动。”

    可是此时此景这样的绝望境地，不知道当时说这话的洛希是不是也已经算到或者说看到了。

    毕竟圣人，就是号称如果不沾染因果就可以万世不磨的存在。

    可是眼前的境界与存在，似乎有点太高了，高到让轩轶有种错觉，那就是夕影自己还有洛希，就在这里死掉，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但是天歌这样的结局，却又似乎刚好配合了洛希对他的预言。

    正在轩轶这样想着的时候，那些金色的光芒落地之后纷纷成就人形，让轩轶相信，那些自称黄金人类的神祇，确实在几万年之前，和自己是一样的生命。

    但是就像鱼儿离开了海洋，当他们泅渡向彼岸的时候，就自愿成为了另外一种伟大的生命，伟大到现在出现在轩轶面前，让少年有种沧海桑田之感。

    不知道这些人中，有没有轩轶曾经在神殿中看到的神像。

    轩轶感觉，应该会有。

    虽然即使有了，他也不认识。

    而这个时候，那些金色人形，也纷纷看向了自己，因为自己，竟然是此方天地，唯一还站着的生灵。

    连强如洛希等人，都只能五体投地地被金色的光柱钉在地上，而自己，却依然还能站着。

    那些目光就像是实质的火焰，轩轶咬了咬嘴唇。

    并没有真的也平躺在地上。

    因为这世界上，如果跪下来就能活下去，其实轩轶一点都不在意下跪。

    但是如果跪下去也要死的话。

    少年倒不介意站着死去。

 第二十三章 想要收场的闹剧

    呈现在轩轶面前的，是真正的天罚。

    如果不是这次宴会举行在偏远的夏宫，如果说不是洛希在第一时间就摄走了全部参加宴会的人们，那么现在，恐怕所有人都已经死掉了。

    就算他们没有死去，连洛希都无法抵抗的敌人，恐怕会将整个守护者之城都彻底夷平。

    不过说来有些讽刺的是，守护者之城原本以侍奉黄金人类为最重要的使命，但是现在，却面临着被黄金人类所亲手毁灭的恐惧。

    毕竟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而现在，天恩浩荡。

    那些如天恩浩荡一般降落的金色光柱，铺满这个世界，那些降落的金色神人，现在都一齐望着这个少年。

    让轩轶也平静和他们对望。

    他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对方那几乎可以碾压一切的威压，对于现在的轩轶来说并没有什么感觉。

    只是他们都望着自己。

    然后有人望着自己开口。

    声音隆隆带着无尽的力量，但是却依旧不对现在的轩轶造成影响。

    “你，是谁？”

    “又是谁，召唤了我们？”

    轩轶是在场唯一一个还站着的人，他看着对方那些强大的眼睛，最终保持了沉默，和他们对视。

    以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洛希和夕影都已经被击倒在了地上，自己身为最弱者但是还可以站立。

    轩轶感到迷茫，他感觉，自己所能做的只有站着死去。

    哪怕说那些光芒已经穿透了自己，即使没有一个人在意自己。

    或者说没有一个神在意自己。

    随着金光的散去，少年也看到了那些金色人形的真正模样，他们大多披着宽松的白色长袍，赤足，样貌俊美而飘逸，发色瞳孔则有着各自的不同。

    他们的目光很快聚焦在了同样被金光所封锁的天炽身上。

    “这好像是天炽。”有人开口说道。

    “天炽，你怎么在这里？”有人接着说道。

    这些金色人形有男有女，无不高大俊美，祂们在意识到周围的一切之后，很快将目标的核心锁定在了天炽身上，哪怕天炽也被之前的无差别攻击给彻底打趴下。

    “你为什么没有处理好这里的事情？”

    “我们还损失了一个重要的神使。”

    这些声音层层叠叠地响起，但是每一个人的意思又是独立的，只是有一点很奇特。

    祂们只是询问，并没有真实解除天炽身上的束缚，天炽依然被那些金色的光柱如同囚徒一样被钉在大地上，纹丝不动动弹。

    “他以自己的死召唤了你们。”天炽在大地上隆隆说道。

    那些神灵的化身对望了一眼，随即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为什么？”

    天炽摇头：“我从来都不知道为什么。”

    “这里是哪里？”又有人问道。

    “这里好像是。”有人回答：“是那个约定族群的城市。”

    “好像是的。”

    “我也感觉到了。”

    这些黄金人类之间的交谈就好像闪电一样迅速，空气中的情绪波动如同蜜蜂飞舞。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里似乎不是应该被毁灭的地方。”

    “那么，我们毁掉此地然后离开？”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人发现了其他的存在。

    “你是洛希？”

    “归剑一族的族长洛希？”

    当洛希被发现的那一刹那，他身上的金色光柱全部消失，然后洛希也随之消失随后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特别是那些围坐的黄金人类的面前。

    “我们需要了解这里是什么情况。”

    洛希点了点头，他虽然刚才被困，但是并没有太大受伤的痕迹，这让轩轶轻松多了，这样的话，夕影的状况可能要比他想象中要更好一点。

    洛希只是伸出了手，他的手掌有一个发光的圆球，只是那些黄金人类似乎都明白这个发光圆球的用途，其中一个伸手一招，便将这个光球握在手中，那一瞬间似乎就已经阅读了光球中所包含的所有信息，轻轻叹了一声原来如此。

    而同时也将光球传递给了下一个人，这些光球在黄金人类中如同电光火石一样击鼓传花，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最后一个黄金人类也同样读取了其中的信息，他们互望一眼，一句原来如此同时响起。

    轩轶那一瞬间突然放松下来。

    是的，如果能够了解到事情的原委，那么对方应该就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无差别攻击，甚至能够坐下来谈一谈。

    但是所有人都看向洛希，每个人的表情都非常的冷酷严肃：“洛希，你为什么没有遵从天歌的命令？”

    洛希倒没有显得非常畏惧，他平静回答道：“理由我已经回应过了。”

    这样说着，轩轶感到黄金人类重新将目光锁定在了自己的身上。

    之前轩轶就好像是一只被忽略的蚊子。

    而现在，蚊子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去杀了他吧。”其中一个黄金人类说道。

    “既然他是一切的起源。”

    轩轶不由叹了口气。

    是的，他在对方的眼中就好像是草芥与蝼蚁，这种感觉，非常的不舒服，但是又似乎非常的理所当然。

    可是洛希摇了摇头。

    “你到现在还想维护这个普通的人类男孩吗？”黄金人类说道。

    洛希继续摇了摇头。

    “还是说你想要置你的族群于不顾？”

    洛希还是摇头。

    这许多的话语，让轩轶都感到有些疑惑，他虽然明白这可能与这些黄金人类想要让洛希杀死来完成天歌最初的想法，来挽回颜面以收场有关。

    是的，怎么看都是自己死去作为收场最为合理和自然。

    但是为什么洛希依然如此平静地拒绝。

    “那因为什么？”对方问道。

    祂们这里有超过十位强大的黄金人类，哪怕是化身，但是作为一个神境就能够毁灭这个世界的程度，祂们本身就是无敌的象征。

    原本是因为神使被杀的盛怒才来到此地，但是在逐渐了解情况之后，认为这只是一场闹剧的祂们，决定要讲这个闹剧收场。

    而轩轶，毫无疑问就是这个闹剧最适合的祭品。

    但是洛希不愿意。

    “因为有人还没有来。”洛希说道。

    “谁？”黄金人类问。

    洛希终于笑了笑，看着对方，表情平静到了极点。

    “他已经来了。”

    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空气都凝固起来。

 第二十四章 夕影不开心

    洛希说他不愿意这样做。

    因为他会来。

    但是当这些黄金人类问他是谁的时候。

    洛希却说已经来了。

    没有人能够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因为也不需要有人懂。

    因为变化已经发生了。

    那些自天空降下如同天柱一样的金色光芒，此时在纷纷熄灭与碎裂。

    同样，那些刺在天炽与夕影身上的光柱，也在一点点地熄灭，当光柱彻底熄灭的时候，夕影与天炽也恢复了自由。

    红发的少女重新在原地消失，然后站了起来，看向面前的所有人，轻轻开口道：“我不开心。”

    夕影说她不开心。

    哪怕她已经挣脱了束缚。

    在此之前，没有人关注夕影的存在，或者说，在这些黄金人类眼中，这些存在都不过是草芥与蝼蚁。

    没有人在意他们的生死，就好像你路过一个蚁穴，你踩上了一脚，那么你当然不会在意你自己究竟踩死了多少只蚂蚁。

    但是如果有哪只蚂蚁咬了你一口，你确定一定要将那只蚂蚁彻底杀死，碾成肉泥才能够解心头之恨。

    毕竟，蚂蚁哪里有咬你的资格呢。

    轩轶就是这样一只蚂蚁。

    祂们以为夕影也是这样一只蚂蚁。

    但是夕影其实不是。

    “如果不喜欢，那都杀了可以吗？”有冷清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在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破败夏宫中响动。

    有沙土轻轻落下。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语？”尽管这些黄金人类从心底感到恐惧，但是依然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气势，冷冷喝问道，并且试图找到开口那人的踪迹。

    但是他找不到，但是他也不需要去找了。

    一只手，一只白净如玉的手伸出来，直接插进了他的胸口，然后捏碎他的心脏。

    夕天在他面前回过头来，抽出手，手中一点血液都没有沾染，而他身后，方才开口的那个黄金人类向后倒去，胸口的创口飘散着金粉一样的光芒，然后整个身体慢慢化作金色的粉末，飘散与这个世界之间。

    轩轶能够感受到那澎湃回荡的金粉，也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呼吸了那些金粉之后，就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强。

    “你做了什么？”有人后退惊恐说道。

    “你怎么敢这样做？”有人惊骇问道。

    祂们平日里是高高在上执掌生死的神灵，从来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的生死也会被别人像草芥这样夺取。

    但是当这个人真的出现，祂们也会本能地感到恐惧。

    哪怕说祂们只是那些高贵神灵的化身，但是化身的死去，也代表着真实意义上的死亡。

    至少对于这个化身而言是真的如此。

    “我就这样做了。”夕天抬起头，露出那张少年一般美丽的精致面容，红色的长发与红色眼眸相映成趣。

    他的表情冰冷淡漠，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

    “你来杀我啊。”他这样说道。

    “你是夕天！”这一次，终于有人叫出来他的名字。

    “夕天！”

    “夕天！”

    这样的声音在黄金人类中间回荡，他们大多没有听说过夕影，因为其实连轩轶都没有在认识她之前听说过她的名字，这是一个被淹没在历史中的名字，也被有人刻意地埋葬。

    但是夕天不一样。

    夕天是这个大6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存在。

    但是这个强大到底有多么强大，一直都没有人说得清楚，但是至少有一个公论，那就是仅限于这片大6，并不包括彼岸的那些黄金人类。

    只是现在，连这些黄金人类的华人都明白，自己可能错了。

    毕竟方才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和理解，夕天是怎样的击杀了那个之前他们中间的最强者。

    虽然夕天的动作那样简单和轻描淡写，但是杀死一个圣人境的存在，怎么可能会如此地轻松写意。

    尤其是连他们自己，都不明白夕天是如何做到的。

    但是至少他们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夕天要比他们所有人想象中，还要强出来很多很多。

    多到自己看不清楚的境界。

    而轩轶当然也没有看清，他只看到夕天来到之后，抬手便杀了一个黄金人类的化身，然后并没有回头，只是来到了夕影的面前。

    夕天和夕影其实差不多高的，毕竟他们是孪生的兄妹，但是此时夕天却爱怜地揉着夕影的头发，淡淡说道：“是他们让你不开心是吧？”

    “我们把他们全杀掉好不好？”

    此言一出，这些化身惊恐到了极点，如果说夕天什么都没有做就说这话，他们可能会嘲笑，会认为这个霓凰一族的族长不自量力。

    但是这话在夕天先声夺人杀掉一个之后，就成了货真价实的威胁。

    真实到极点的威胁。

    有人看着夕天，张开右手向着夕天握去，夕天周围的规则瞬间就被他扭曲利用，化作一个狰狞的地狱，然后要将夕天彻底绞杀在那里。

    但是这个红发的男人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一眼之后，对方的身体就慢慢如同砂砾一样散开，然后化作金粉死去。

    轩轶看的不能自已。

    轩轶看过之前夕天如何把林薇摩擦的场景，林薇也是同样的天境之上，不过即使那样，轩轶还是不能够很好把握夕天的强度。

    但是轩轶今天终于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两种天境之上。

    一种叫做夕天，一种叫做其他。

    所以说，洛希才会这样有恃无恐？

    洛希明白一旦说夕影遭受了攻击和意外，那么这个护妹狂魔就会亲手打上门来？

    就像一千年前那样。

    一千年前，夕天亲手终结了一个魔之眷属的隐族。

    那么一千年后的今天，夕天亲手杀死这样十几个黄金人类的化身，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轩轶不知道，因为眼前的这一切，已经超乎了他的常识和想象。

    毕竟，将圣人这样的存在像是土鸡瓦狗一样杀死击溃，已经能够突破任何人的认知。

    “夕天，你真的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有女性的黄金人类开口说道。

    夕天笑了笑。

    他是真的笑了，笑出了声音，然后揉着夕影的头发。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做，对吧。”

    夕影点了点头：“我只是不开心而已。”

    “我也知道我将他们全杀了你也不会太开心。”夕天这样说道。

    “但是有些事，我要让他们明白。”

    夕天回头看向所有人。

    或者说所有神。

    “有些人不开心，我就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第二十五章 我若不开口

    夕天的到来震慑了全场。

    这个看起来不过是十七八岁少年的男子，有着一头鲜亮的话红色长发，长身玉立，俊美接近女子，但是力量却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来到之后的脸两次出手，分别轻易击杀了两具神祇的化身，就算是再如何擅长想象的人，也不敢相信而今的事情。

    而现在，当夕天站在夕影的面漆那，说出让你不开心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在场是一片的鸦雀无声。

    而路远则是更多的感慨。

    如果自己也有着夕天这样的力量，那么又如何会让之前夕影受到那样的对待，或者说，自己也不需要一直都站在夕影的背后，口口声声说想要救她，但是最后却还是要仰仗夕影的帮助。

    甚至没有夕影自己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自己——真的是这样一个没用的人呢。

    这个时候，这种想法不由地生出。

    而这个时候，轩轶感到有人在看自己。

    他下意识地看向对方，看到了夕天那双红色的眼睛，其实老实说，夕天的眼睛真的和夕影的很像，该说是不是真不愧是孪生兄妹的感觉，以及相对于夕影大多数时候的空洞和冷漠，夕天的眼神却显得十分的坚毅。

    如果不坚毅的话，这位族长大人恐怕也没有办法独自一人支撑着霓凰一族乃至于坚持着要挽救妹妹的信念。

    “所以说今天你才知道了自己的弱小？”夕天看着轩轶，表情平静地说道。

    轩轶点了点头：“我一直都知道，并为此深恶痛绝。”

    “但是弱小本身并不是罪。”夕天笑了笑，嘴角勾出一道浅浅的弧线。

    他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解释太多，甚至说没有像轩轶所想的那样可能会迁怒自己的现象。

    其实想想也对——面对这种远远超乎轩轶控制的局面，迁怒轩轶是最无济于事的事情。

    尤其是当夕天出现之后，整个局面都已经被控制了之后。

    所以夕天接着回身望向那些已经呆若木鸡的神灵们。

    然后再看向他们之中的洛希。

    “你就这么有自信我会来吗？洛希？”夕天问道。

    “因为是你将他们托付给了我。”洛希淡淡说道，没有再说其他的事情，但是所有人都能够明白洛希的意思。

    那就是夕天并不会真的坐视不理。

    尤其是现在当夕影都亲自来到这里之后。

    所以夕天点了点头：“嗯，在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

    遗忘之城与守护者之城之间的地理距离何止万里，又不知道夕天什么时候觉察到了这边的异变。

    严格来说，可能只有当那金色的光芒穿破天幕的时候，才能够被让世界觉察到守护者之城出现了一些事情。

    而从第一道金光出现到现在，恐怕只有几分钟的时间。

    那么夕天就是用这几分钟的时间，判断发生了什么事情，赶了这几万里的路程，然后突入守护者之城内，再击杀神灵化身立威。

    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感觉是不可思议不可能完成的，但是放在夕天身上，却感觉有点理所当然。

    毕竟他是这片星空下的最强者。

    毕竟——他曾经亲手毁灭过一个隐族，并且亲自到过黄金人类的彼岸，为夕影求得了预言。

    其他黄金人类看着夕天旁若无人的交谈，祂们一边愤怒一边恐惧。

    越恐惧则越愤怒，越愤怒则又越恐惧。

    毕竟——化身的死亡，其实也意味着真实的死亡的。

    对于祂们自己而言。

    “夕天，你就不怕。”有黄金人类说道，祂们此刻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在眼前这个如此可怕的屠夫面前。

    “彼岸终将降罪下来吗？”

    “即使你现在的力量可以与一个主神相当，但是你要知道，彼岸主神级别的存在，并不仅仅只有一位的。”

    “我当然怕了。”夕天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石子，在所有人面前捏碎。

    石子捏碎之后，立刻弥漫出来黑色的雾气，在雾气中可以看到夕天正坐在一个宽广的大殿中向着某个未知的存在祈祷，黑暗中有一个冷清的女声在那里层层叠叠地回荡着。

    “你可以做自己一切想做的事情。”

    “只要不太过分。”

    看着那个雾气，听着雾气中央的声音，那些黄金人类面面相觑，然后发出惊惧的叹息。

    “兰殿下？”

    “这个是，兰大人吗？”

    轩轶听着对方的口中的话语，在那一瞬间，回想起来那个被称作兰的存在。

    因为这在当初夕影的讲述中出现过。

    当夕天和夕影两个人前往彼岸之后，那是在黄金人类中都束手无策的病症，最后就是在那位名为兰的古老神灵那里，才得到了一些关于未来的启示。

    在夕影口中，那位黄金人类被称为泅渡彼岸过程中最强大的战士，也是夺去了死亡领域权柄的神灵。

    “是的。”夕天看着所有人点了点头：“我得到了那位唯一可以合法弑神的存在的允许，所以，你们现在还有意见吗？”

    四下寂寥无声。

    春来我不先开口。

    哪个虫儿敢作声。

    所以，夕天满意地看了看四周：“所以，今天的事情，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吧？”

    是的，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夕天似乎是说出了最后的结论，依旧没有人敢反驳他。

    夕天上前，解除了自始至终一直被束缚的天炽身上的金色光柱，看着这个第一个出现的金色巨人：“你可以走了。”

    天炽虽然被困，但是却自始至终都在听着所有人的交谈，祂此时点了点头，向着夕天轻轻行了一礼，然后向上化作流光，沿着之前的金色光柱离开了夏宫。

    然后那个金色的光柱也在缓慢的消失。

    这事情就这样结束，但是不这样结束，又能够怎么样呢？

    其他的黄金人类也随之向着夕天行礼，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更不敢提审判二字或者说天歌的死亡，而是纷纷化作流光，沿着原本的通道回归。

    刹那之间，整个夏宫就在此只剩下轩轶夕天夕影以及洛希四个人。

    而夕天这才看向洛希，伸出手掌，开口道：“锁天丹。”

 第二十六章 到乡翻似烂柯人

    夕天的出现，真的是无论多么严重糜烂的局面，都能够将定海神针一样收拾清楚。

    所以当夕天向洛希讨要锁天丹的时候，洛希张嘴笑了笑，然后将又一个小瓷瓶交到了夕天的手里：“这你应该感谢一下那个男孩。”

    “感谢他要带我的妹妹去死吗？”夕天淡淡说道，然后接过瓶子，回身，拉过夕影。

    “我们回去？”夕天的话语虽然是问句，但是并没有给夕影留下来太多反驳犹豫的空间。

    夕影回头看了轩轶一眼，轩轶对她淡淡点头。

    其实这是两个人之前就说过的话。

    这次离开守护者之城之后，夕影会回遗忘之城，而轩轶则会忙自己的事情。

    两个人暂时分开。

    但是在经历了这意想不到的变故之后，再来看这个约定，就显得有点意味深长了。

    夕影看着轩轶，确认了对方的回复，然后看向夕天，轻声道：“走吧。”

    在下一瞬间，两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夏宫更加的空旷起来。

    轩轶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只能够看到断壁残垣，以及战斗留下来的痕迹，有风掠穿这个破败的宫殿，头顶上似乎有风铃交响的声音。

    少年举目四望，怅然若失。

    洛希看着轩轶，笑道：“现在你有什么感觉？”

    轩轶回过神来，看着这个圣人：“我以为洛希族长会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如果不是最初惹了那个天歌，一切也不会最终到这个地步。

    洛希笑了笑，问轩轶道：“你知道夕影为什么说她不开心吗？”

    轩轶想了想，摇头。

    是的，有时候那个女孩的心思真的很难猜，妖妖的心思透明，但是夕影真的并不是自己的附庸或者其他的东西，她有着自己的独立想法和想要做的事情。

    轩轶没有办法将她一直绑在身边，就好像这次她选择暂时离开一样。

    但是夕影为什么会说她不开心呢？

    虽然那种情况下，任谁都不会开心的。

    洛希看着轩轶：“夕影殿下感觉不开心，是因为她认为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却最终让事情走到这样一步，她感觉很不开心。”

    “因此，夕天才决定冒天下之大不韪，让夕影稍微好受一点。”洛希笑道：“虽然说夕影殿下并不会因此感到开心，但是她至少会因此好受一点。”

    “同样是这个道理。”洛希看着轩轶，继续说道：“你自始至终，这次始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一直都保持着相对的克制，并没有真的肆意妄为，但是却迎来了这样的故事发展。”

    “这只能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不讲道理的。”

    轩轶想了想，确实，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大概就是那些黄金人类了，以及果然黄金人类之间，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虽然说祂们开辟世界通道的手段似乎非常别致而有效。

    轩轶所以想开了一点，伸手向洛希：“有酒吗？”

    洛希想了想，说有，然后身后给轩轶了一皮囊酒。

    轩轶将这囊酒一饮而尽。

    酒浆洒落在地上，酒香四溢。

    “归剑一族。”轩轶看着洛希：“有没有人因为我而死去。”

    “你救了归剑一族很多人。”洛希回答道。

    “那真是谢谢了。”轩轶点头：“我想，我应该要走了。”

    “我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洛希笑了笑，将那枚曾经拿出来但是始终没有机会交给轩轶的勋章按在了少年的胸口，然后在下一瞬间，消失在了那里。

    轩轶只感到了一股冰冷的能量在自己的胸口散开。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当然。”洛希顿了顿，加了个附加条件。

    “一年，只能够回来一次。”

    “那。”轩轶笑了笑，将酒囊递给洛希。

    “就够了。”

    少年的身体，慢慢在这个破败的宫殿消失，只剩下洛希抬头望向天空，然后伸手。

    那一瞬间过后，曾经被洛希收入小世界的人们重新出现在夏宫的各个角落，包括他们正在享用的种种珍馐食物。

    但是他们看着周围那些残破的不成样子的宫殿，那一瞬间以为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万年之久，一时间都忘记了吃喝。

    而洛希看着所有人，平静笑道。

    “宴会。”

    “继续进行。”

    ……

    ……

    轩轶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就离开守护者之城。

    但是，当你在这里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的时候，那么你就只能离开。

    轩轶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向洛希说明自己要去哪里，但是当自己的身形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轩轶才再次感到这个世界上游离的充沛力量。

    这里是一处小树林，阳光明媚，周围河流潺潺，仔细聆听的话，附近应该还有人家。

    轩轶其实不太清楚自己现在在哪里，估计一会要去找人问。

    这距离他离开青安帝都，到遗忘之城，之间大概过去了半年的时间。

    半年过去了，许多事情，应该都会变得物是人非。

    不过半年的时间终究不长，到乡翻似烂柯人的感慨于轩轶无缘。

    还是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少年的修为，真正有了突飞猛进的长进。

    经过和天歌的牛刀小试，轩轶几乎能够确认，自己现在应该是此方世界天境之下最强的存在，并且作为洞玄境，他指日就将成为真正的半神存在。

    但是少年并不感到很开心，因为他知道自己目前还有更加紧迫的事情要做。

    比如说现在——他要先赶往青安城。

    毕竟当椒月离开这座城市之后，就像当初他与那位公主殿下所商定的那样。

    那座城市实在太需要他了。

    这样想着，轩轶沿着河水行走，因为这基于一个常识，那就是只要沿河而行，那就肯定可以找到人家。

    沿河走了不过五里路，轩轶就远远看到一处小小的村落，但是这个村落此时却充满了嘈杂之声，仔细聆听的话，似乎是小孩的哭声与妇女的惨叫。

    少年叹了口气，脚步上不由加快了许多。

    他大概理解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以及——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是答应过姐姐，要成为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幸福的人。

 第二十七章 野狼寨的强盗

    小河的尽头是一个村落。

    村落里有人。

    贼人。

    但是当轩轶出现的时候，所有人贼人已经纷纷倒地。

    毕竟对于轩轶目前的境界而言，对于那些强大的黄金人类而言，少年的实力远远不止一提。

    但是在这个世界之中，他的存在已然接近了神话。

    轩轶只需要释放自己的一缕气息，万物流转就足够吸取周围那些人的力量，让他们全身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而轩轶则走上前去，看向那个衣甲最为鲜明的为首者：“你们是谁？”

    他们在这里烧杀抢掠，地上有尸首和血迹，远处的俘虏们瑟瑟发抖。

    如果轩轶没有出现的话，他们应该会杀死这里的男人，然后将妇女小孩以及所有的财物粮食都带走，可能还会再多放一把火。

    而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看着轩轶，表情中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

    “你认得我？”轩轶有点兴趣，运用七夕紫蓂的气息，在对方的小腹处微微一点，对方就如同烤熟的大虾一样在地上痛苦挣扎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够看到额头上不断冒出斗大的汗珠。

    轩轶数了十秒钟，然后将对方扶起来。

    “我问你答，可以吗？”少年说道。

    经过之前的教训之后，对方点头如同闪电一般。

    毕竟没有人，想要领略之前的痛苦。

    那比地狱更加深沉的痛苦。

    “你认识我？”轩轶问。

    “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都认识你。”对方说道。

    轩轶咦了一声。

    “你是暗星所通缉的对象，全世界赏金最高的人。”强盗这样说道。

    轩轶嗯了一声，有点失望。

    他都忘记自己还在暗星的通缉榜上了。

    虽然说在青安城的时候，他和暗星的直接交锋，基本上免除了继续被暗星追杀的后顾之忧。

    但是——暗星并没有因此解除他的通缉。

    或许就算解除了，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也对他的这张脸印象深刻。

    毕竟现在的轩轶，已经不需要像是阴沟里的老鼠那样，夹着尾巴做人了。

    “好的，我知道了。”轩轶点头：“那么你是谁？”

    “我是周星。”对方说出一个名字。

    “周星又是谁？”

    “周星是野狼寨的二当家，也是来打秋风来的。”周星回答道。

    轩轶点头：“那么野狼寨有多少人？有什么厉害的角色吗？”

    对方停顿了一瞬间，轩轶看了他一眼，周星立刻开口说道：“野狼寨大概有三五百个弟兄，没什么厉害的角色，最少比您来说要弱得多，也没有什么您看得上的财物……”

    周星还想说话，轩轶摇了摇头，他就立刻闭嘴。

    “这里是哪个国家？”轩轶继续问道。

    他用的是奥斯国语，所以轩轶大致推断这里应该是奥斯帝国。

    但是更加具体的情报，需要更加具体的审讯。

    所以经过一番问询之后，轩轶竟然发现，这里居然距离青安城很近。

    大概只有两三百里的路程。

    对于轩轶而言，这样的距离差不多不算距离了。

    就算不用周流六虚状态，就单单是使用燃血之术的飞行能力，少年都有把握在半个小时内到达青安城。

    看来虽然没有和洛希言及，但是圣人还真的不愧是圣人。

    但是轩轶感觉自己并没有那么急。

    “既然这里是青安帝都的附近，你们就敢如此放肆，劫掠居民吗？”轩轶问道。

    “青安城的老爷们现在已经乱了套，老大说现在没有敢管我们了。”周星苦着脸说道：“最近天下太平，一直收着手过日子，只能剪剪径才能够维持生活的样子，眼看着机会来了，我们才想来山下干几票大的。”

    轩轶皱了皱眉头。

    干几票大的却最终来抢劫这样的小村落，那么这个野狼寨的真是规模，可能连他说的三五百人都不到。

    可能有三五百人，但是那是包括这些贼人的家属以及那些掠夺过来的人口在内，就单单说能够提刀战斗的人，恐怕有一百个就不错了。

    这样想着，轩轶扫射四周，被他一圈范围攻击轻易放倒的这些人大概也就三四十个的样子，手上的武器质量还不错，只是没有看到枪械的影子。

    果然奥斯帝国的控枪制度还是很严格的。

    “为什么不去干点正经营生？”轩轶不知道为何，这个问话实在是太滑口了，以至于到了嘴边总想问出来。

    虽然说劝强盗去干正经营生，差不多和劝妓女从良一样都是虽然老生常谈，但是毫无操作性的话题。

    是的，轩轶想了想，如果不是还要留舌头问话，以及他实力现在已经强到可以轻而易举制服所有人的地步，恐怕要是弱一点的话，轩轶就需要把这里的人都给杀了，才能够有机会好好说话。

    周星也没有想到轩轶会问这个话题，他一瞬间想笑却不敢，只能苦着脸说道：“奈何没有本钱。”

    轩轶叹了口气，也就没有继续问野狼寨不是人人说话好听，各个都是人才，回到野狼寨就像回家一样。

    而是看着周星：“你们杀了几个人？”

    周星一愣，一时间没有理解轩轶的意图，轩轶的眼睛向着对方的腹部一瞄，周星普通就跪了下来：“大哥饶命，大哥饶命，我们正打着秋风，还不知道呢。”

    轩轶看向周围那些如筛糠一样的村民，他们原本被这些强盗集中了起来，不敢逃跑，直到轩轶将所有的强盗都击倒，他们也只以为落到更大的魔王手里面，更是不敢放肆。

    “他们杀了你们多少人？”轩轶问向村民。

    村民全部不敢回答。

    毕竟刚刚的鲜血还在流淌。

    少年稍微有点气馁，正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站了出来：“他们杀了我爸爸。”

    路远点了点头，看了看那些在地上瘫软不能动的强盗们，在空中一抓一提，一个强盗便被轩轶抬了起来。

    悬停在空中。

    “那么这个就是给你爸爸的。”轩轶对那个男孩说道。

    男孩看着空中的强盗，有点迟疑：“我爸爸不是他杀的。”

    “雪崩的时候，原本就没有一片雪花是干净的。”轩轶看着他说道。

    “我杀他并不是因为他杀了你爸爸，而是因为他的组织犯下了杀人的过错。”轩轶这样说着，在空中将手合上。

    对方的脖颈顿时折成一个奇特的形状，然后少年松手，那个强盗也掉在地上，生死不知。

 第二十八章 统治

    轩轶抬手便杀死了一个强盗，因为杀死对方对轩轶而言，并不比杀鸡要困难。

    从心理上，也不比杀鸡困难。

    在轩轶的少年时代，他一直学习的都是如何毫无心理负担的杀死那些完全无辜的人。

    至于现在，轩轶则倾向于先断定对方的罪。

    即使定罪的标准很敷衍。

    这个强盗的尸体坠落在地上之后，周围宁静了片刻。

    因为这样的死亡，太过于轻描淡写。

    因为轻描淡写，所以显得震撼。

    不过片刻之后，那些原本如同鹌鹑一样缩着脑袋的村民开始嘈杂起来。

    他们纷纷站起来，告诉轩轶说他们的哪个亲人被这些强盗给杀死了。

    他们所报的人数很快就超过了这里强盗的总数。

    轩轶看着周星，周星对于轩轶突然辣手杀人，倒是不太吃惊。

    因为对他而言，之前轩轶让他经受的痛苦，要比死亡本身更加的可怕。

    但是对于这些正在一个个控诉罪行的村民，周星突然不安起来。

    “你看，他们想让你们都死掉呢。”轩轶笑眯眯地对周星说道。

    那一瞬间，周星甚至不清楚轩轶究竟是哪边的人。

    但是轩轶接着就抬头看着那些愤怒控诉的村民，哪怕他们依然畏惧轩轶，只敢站在之前被圈禁的地方。

    但是一个个手舞足蹈，声音却很大。

    “你们说过之后，我会数这里的尸体。”少年的声音轻而冷。

    “如果你们被杀死的人数超过了这里的尸体数量，并且你们找不到新的新鲜死去的尸体的话。”轩轶看着对方：“我不介意把你们变成尸体。”

    愤怒狂躁，以为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的村民们，瞬间鸦雀无声起来。

    轩轶看着他们：“现在你们可以重新说了。”

    于是这一次，村民们终于开始谨慎起来，他们彼此商量着，确认死去的亲人没有重复，最后才向轩轶告知了死去的人的身份和性别，并且一一搬来了他们死去的尸体。

    看到这些尸体的时候，很多妇女都忍不住痛哭起来，只有轩轶一片平静。

    他也杀死了相应数量的强盗。

    不管那些强盗有没有真的杀人，但是他们拿着刀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罪。

    “好了。”轩轶看着他们，然后柔和问道：“你们有没有安葬他们的费用，或者说，失去了这些男人之后，这里的人生活会不会有困难？”

    所有人看向轩轶的表情，有点复杂到了极致。

    因为这个少年所做的事情，很难用好坏来形容。

    总体来说，他当然是做了好事的，他拯救了这个正在被强盗们所蹂躏的村子，但是却拒绝如村民的意愿那样杀死所有的强盗，甚至表示如果有过多的指控，将会杀死村民来抵罪。

    他只有一个人，但是却轻易地控制了这里的所有局面。

    而现在，他又开始问村民——被杀了这些人，会对生活造成哪些困难。

    于是最终，很多人开始向少年诉苦，轩轶好像在听，也好像没有在听。

    因为这些人的苦水根本就听不完，可能要再多听三天三夜。

    但是轩轶真的只听了十分钟。

    然后他看着村民：“你们的村长在哪里？”

    这个村的村长竟然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子，也可能是这样，她才避开了第一波杀戮。

    以及她似乎会一点修行，不过真的很少。

    “我让你派三个青年的男子给我。”轩轶对她说道。

    没有问她姓名的意思。

    “敢问少侠要这些男子做什么？”村长问道。

    虽然说轩轶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少侠。

    但是他还是给了回答。

    “搬东西，当然，还有见证。”

    说过这些，轩轶再看向周星。

    “接下来，我们去野狼寨怎么样？”

    周星抖了抖：“您去野狼寨做什么？您应该知道，那里并没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

    轩轶看着他笑了笑：“收债。”

    “当然，去了，你就可以活下来。”

    ……

    ……

    周星并不相信轩轶会让他活下来，但是周星更相信轩轶能够让他生不如死。

    所以说周星别无选择。

    这些强盗有马，并且在轩轶处死了其中近半的人之后，他们的马还有多。

    所以多余的马留给了这个名叫西留村的小村子，而其他人包括西留村的村民，则和轩轶一起，由周星带路，和那些投降的强盗一起，向着野狼寨进发。

    即使是那些投降的强盗，如今对少年也是敬若神明，或者说畏若神明。

    在他们眼中，这个如同天神一般来到此处的少年，真的强大到了极点。

    要远比他们首领强大，毫无疑问，跟着他混，肯定更有前途。

    哪怕每个人都知道轩轶并不需要他们。

    野狼寨并不远，就是道路稍微有点陡峭，也很偏。

    毕竟如果就在大路旁边，并且地形很好的话，这个山寨也早就已经被天兵剿灭。

    以及在距离青安城几百里的地方就有这样一个小山寨，其中重要的原因应该就是在于，他们真的很懂事，并且不犯事。

    现在他们犯了事了。

    从西留村骑马到野狼寨的路程大概有两个半小时，所以说那些西留村不惯骑马的村民基本上都在马鞍上被颠了一个七荤八素，甚至有些需要和这些强盗同乘一骑。

    不过不管怎么说，两个半小时后，野狼寨也就在眼前，这是一个木头扎成的营寨，有石头砌成的高高的瞭望塔，以及确实，地势相当险要。

    “就是这里？”轩轶回头，看向周星。

    轩轶是唯一一个没有骑马的人。

    但是他却比任何一个骑马的人还要轻松。

    所有人几乎已经相信他是神灵了。

    但是少年并不这样认为。

    因为他刚刚见过真正的神灵。

    “几乎是这里了。”周星连连点头。

    然后他看着轩轶：“我不知道您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明明我们没有任何您看得上眼的东西。”

    轩轶摇了摇头：“不，至少有一样，我还是需要学习的。”

    周星无法理解。

    少年看着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统治。”

    这样说着，轩轶伸手向前一推。

    整个野狼寨足有碗口粗细的木桩扎成的栅栏，在那一瞬间，全部在少年的面前倒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 野狼

    面前倒下的木桩就像是一排排在镰刀下被割倒的麦子。

    然后轩轶就这样平平常常地向前走去。

    在经过了营垒被毁的短暂错愕之后，看到这个并不怎么凶残的闯入者，最终野狼寨的人也开始慢慢组织起来一丝有效的抵抗。

    抵抗的形式包括但不限于乱箭射来，以及少数土炮的轰击，魔法和实体的枪弹，还有一些人手持利器向着轩轶冲了过来。

    但是这些人实在太弱了，毕竟稍微强一点的也不至于来这里当强盗山贼或者说土匪的落草为寇，就算说其中有一些大隐隐于市的自污者，但是对方的境界只要不到天境，那么对于轩轶而言，就是没有任何区别。

    哪里有天境强者会来到这里？

    所以那就是摧枯拉朽。

    弓箭向着射出处回击，子弹和魔法的火焰在轩轶身边碎开，至于那些勇敢的想要用手中武器给轩轶留下记号的人，则在少年身边十步之外抽搐地倒下来，轩轶没有停下脚步，等他走完了了最初的十步之后，整个野狼寨也就变得一片沉默。

    沉默或者说死寂，因为没有求饶或者说痛苦呻吟的声音，少年的强大已经震慑了绝大多数人的心神。

    而跟随轩轶同来的那些村民已经出征的山贼，也同样在原地吓得无法动弹。

    轩轶已经来到了这个野狼寨最高大的建筑面前，这个以石头为主的房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堡垒，有着漆成黑色的厚重木门。

    “你是自己打开门？”轩轶在木门前开口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开？”

    门内鸦雀无声。

    轩轶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

    然后轩轶再上前一步，伸出手在这扇黑色木门面前轻轻一推。

    整个木门就挣脱了门轴的限制，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笔直向着大厅里面飞去，尘土飞荡，巨大的声响如同钟鸣一样在这里回响着，整个建筑都在震颤。

    而一个瘦小的人影则扑通一声跪在轩轶面前：“小人野狼，不知何罪，但请大人饶我一命。”

    轩轶端详着这个自称野狼的男人，他看起来瘦瘦小小，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山大王。

    但是轩轶却能够在他体内觉察到不弱的气息，至少也有致知境的不错修为。

    是的，这样的修为几乎就足以聚啸一方，称雄山林了。

    因为能够修行的人，对于这个世界上而言本来即使少数，就像轩轶之前在兰阴城的时候那样，一个能够控制住整个兰阴城的大势力头目，谢帮帮主谢恩也不过是法相境的修为，这还多亏了他曾经入学叶夜学院，是这个世界不可多得的俊杰英材。

    “青安城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轩轶问道。

    这样的问题虽然问过周星一次，但是很明显，这个自称野狼的男人，肯定知晓更多的事情。

    轩轶是打算进青安城的，并且是可能很快就进，所以说能够多一个可以对照的情报来源，即使是像野狼寨这样很不起眼的情报来源，少年也不打算放过。

    “您不知道青安城发生的事情？”野狼很是惊讶。

    他跪在轩轶面前，其实还没有抬头。

    因为少年真的是他见过最强大的存在，根本就估计不出来境界。

    对于他而言，这样的存在与真正的神灵并没有什么差别。

    正因为如此，他才很诧异，为什么轩轶不知道在青安城发生的一起。

    “你没有问问题的权力。”轩轶淡淡说道。

    “你需要的是证明你是这里知道最多的人。”

    “否则你就没有活在这里的权力。”

    少年的声音轻冷。

    其实轩轶一直都很擅长做类似的工作，只是这样的老本行，已经很久没有再尝试过了。

    野狼只能在地上磕头，把头磕得砰砰作响，其实他是真正的心狠手辣之辈，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情从来没有少干。

    但是正因为没有少干，所以说他才更加珍惜性命，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杀人不眨眼的存在。

    哪怕说他并没有见过轩轶杀人，也没有感受到少年身上的杀气。

    可他依旧清楚地明白，轩轶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贵族子弟，从他出现开始，就不是那样的存在。

    “这一切，要从月公主失踪开始说起了。”野狼叹了口气。

    即使是他，对于椒月也要尊称一句月公主，因为长久以来，椒月在这个帝国的名望是要远远超过那个基本只是傀儡和吉祥物的奥斯皇太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想要让椒月将皇太子推翻，自己夺嫡坐上储君之位。

    而主动出手的钱家，不过是这许许多多人中，最为主动的一位。

    但是最近一年来，太子却有点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味道，通过对钱家的处理，国事的参与，特别是那个长袖善舞能力绝佳并且如今已经成为了钱家现任当家人的太子侧妃钱樱小姐在青安帝都舞台上的活跃，这个曾经被人们所忽视的太子殿下如今已经越来越有帝国未来主人的味道了。

    那些曾经支持太子但是却被打压的人群本来就是在蠢蠢欲动。

    而这个时候，更大的变故出现了。

    月公主失踪了。

    长久以来，月公主代行帝国行走之职，以少女之身实质领衔帝国二号人物，虽然在具体的权力上可能比上那位三朝老相修罗奥斯本，但是地位却要高出对方不少，并且在帝国国民的心中，更是以皇族的代表屹立在那里。

    可以说，月公主的存在，本身就是帝国稳定的基石之中，奥斯帝君长久坐在帷幕之后，虽然号称世间最强之一，但是自从登基之后就再也没有亲自出手，更结合那个关于奥斯帝君隐秘的传说——毕竟每一个奥斯帝君都活不过百岁，而眼前这位在皇位上的奥斯帝君，其生命距离大限也已经不远。

    奥斯帝国的存在，有多么依赖一位强大的奥斯帝君坐在那里，这一点朝中那些强悍的权臣，四方觊觎的实力派，以及那些贼心不死的造反者青翼之锋，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但是现在，对于未来最重要的月公主失踪了。

    “但是皇太子应该还在帝都吧。”轩轶说道。

    野狼抬头看了轩轶一眼。

    “太子，也不在了。”

 第三十章 轩轶的决断

    （稍微防盗，正在写这张的更新）

    面前倒下的木桩就像是一排排在镰刀下被割倒的麦子。

    然后轩轶就这样平平常常地向前走去。

    在经过了营垒被毁的短暂错愕之后，看到这个并不怎么凶残的闯入者，最终野狼寨的人也开始慢慢组织起来一丝有效的抵抗。

    抵抗的形式包括但不限于乱箭射来，以及少数土炮的轰击，魔法和实体的枪弹，还有一些人手持利器向着轩轶冲了过来。

    但是这些人实在太弱了，毕竟稍微强一点的也不至于来这里当强盗山贼或者说土匪的落草为寇，就算说其中有一些大隐隐于市的自污者，但是对方的境界只要不到天境，那么对于轩轶而言，就是没有任何区别。

    哪里有天境强者会来到这里？

    所以那就是摧枯拉朽。

    弓箭向着射出处回击，子弹和魔法的火焰在轩轶身边碎开，至于那些勇敢的想要用手中武器给轩轶留下记号的人，则在少年身边十步之外抽搐地倒下来，轩轶没有停下脚步，等他走完了了最初的十步之后，整个野狼寨也就变得一片沉默。

    沉默或者说死寂，因为没有求饶或者说痛苦呻吟的声音，少年的强大已经震慑了绝大多数人的心神。

    而跟随轩轶同来的那些村民已经出征的山贼，也同样在原地吓得无法动弹。

    轩轶已经来到了这个野狼寨最高大的建筑面前，这个以石头为主的房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堡垒，有着漆成黑色的厚重木门。

    “你是自己打开门？”轩轶在木门前开口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开？”

    门内鸦雀无声。

    轩轶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

    然后轩轶再上前一步，伸出手在这扇黑色木门面前轻轻一推。

    整个木门就挣脱了门轴的限制，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笔直向着大厅里面飞去，尘土飞荡，巨大的声响如同钟鸣一样在这里回响着，整个建筑都在震颤。

    而一个瘦小的人影则扑通一声跪在轩轶面前：“小人野狼，不知何罪，但请大人饶我一命。”

    轩轶端详着这个自称野狼的男人，他看起来瘦瘦小小，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山大王。

    但是轩轶却能够在他体内觉察到不弱的气息，至少也有致知境的不错修为。

    是的，这样的修为几乎就足以聚啸一方，称雄山林了。

    因为能够修行的人，对于这个世界上而言本来即使少数，就像轩轶之前在兰阴城的时候那样，一个能够控制住整个兰阴城的大势力头目，谢帮帮主谢恩也不过是法相境的修为，这还多亏了他曾经入学叶夜学院，是这个世界不可多得的俊杰英材。

    “青安城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轩轶问道。

    这样的问题虽然问过周星一次，但是很明显，这个自称野狼的男人，肯定知晓更多的事情。

    轩轶是打算进青安城的，并且是可能很快就进，所以说能够多一个可以对照的情报来源，即使是像野狼寨这样很不起眼的情报来源，少年也不打算放过。

    “您不知道青安城发生的事情？”野狼很是惊讶。

    他跪在轩轶面前，其实还没有抬头。

    因为少年真的是他见过最强大的存在，根本就估计不出来境界。

    对于他而言，这样的存在与真正的神灵并没有什么差别。

    正因为如此，他才很诧异，为什么轩轶不知道在青安城发生的一起。

    “你没有问问题的权力。”轩轶淡淡说道。

    “你需要的是证明你是这里知道最多的人。”

    “否则你就没有活在这里的权力。”

    少年的声音轻冷。

    其实轩轶一直都很擅长做类似的工作，只是这样的老本行，已经很久没有再尝试过了。

    野狼只能在地上磕头，把头磕得砰砰作响，其实他是真正的心狠手辣之辈，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情从来没有少干。

    但是正因为没有少干，所以说他才更加珍惜性命，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杀人不眨眼的存在。

    哪怕说他并没有见过轩轶杀人，也没有感受到少年身上的杀气。

    可他依旧清楚地明白，轩轶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贵族子弟，从他出现开始，就不是那样的存在。

    “这一切，要从月公主失踪开始说起了。”野狼叹了口气。

    即使是他，对于椒月也要尊称一句月公主，因为长久以来，椒月在这个帝国的名望是要远远超过那个基本只是傀儡和吉祥物的奥斯皇太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想要让椒月将皇太子推翻，自己夺嫡坐上储君之位。

    而主动出手的钱家，不过是这许许多多人中，最为主动的一位。

    但是最近一年来，太子却有点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味道，通过对钱家的处理，国事的参与，特别是那个长袖善舞能力绝佳并且如今已经成为了钱家现任当家人的太子侧妃钱樱小姐在青安帝都舞台上的活跃，这个曾经被人们所忽视的太子殿下如今已经越来越有帝国未来主人的味道了。

    那些曾经支持太子但是却被打压的人群本来就是在蠢蠢欲动。

    而这个时候，更大的变故出现了。

    月公主失踪了。

    长久以来，月公主代行帝国行走之职，以少女之身实质领衔帝国二号人物，虽然在具体的权力上可能比上那位三朝老相修罗奥斯本，但是地位却要高出对方不少，并且在帝国国民的心中，更是以皇族的代表屹立在那里。

    可以说，月公主的存在，本身就是帝国稳定的基石之中，奥斯帝君长久坐在帷幕之后，虽然号称世间最强之一，但是自从登基之后就再也没有亲自出手，更结合那个关于奥斯帝君隐秘的传说——毕竟每一个奥斯帝君都活不过百岁，而眼前这位在皇位上的奥斯帝君，其生命距离大限也已经不远。

    奥斯帝国的存在，有多么依赖一位强大的奥斯帝君坐在那里，这一点朝中那些强悍的权臣，四方觊觎的实力派，以及那些贼心不死的造反者青翼之锋，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但是现在，对于未来最重要的月公主失踪了。

    “但是皇太子应该还在帝都吧。”轩轶说道。

    野狼抬头看了轩轶一眼。

    “太子，也不在了。”

 第三十一章 少年的亦步亦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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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帝都的星星之火

    （再次尝试轻微防盗，稍后替换）

    面对轩轶的怀疑，野狼此时当然不敢再有任何的隐瞒。

    他不住的点头：“据我所知，除了野狼寨之外，东山帮，狮鹫岭，以及黑牙山都接到了青翼之锋的联络。”

    “不过再多的，就比较远了。”

    轩轶不由点头笑了笑：“你真是知无不谈呢。”

    轩轶虽然没有像是椒月或者叶雅那种在格物境的社交辅助技能，比如说椒月的察言观色与叶雅的真理探知，但是以现在轩轶的境界，他单纯依靠自己的医术造诣以及对于别人身体的感知能力，就能够清楚地辨别出来对方是不是在说谎的样子。

    而事实证明，这个野狼老大，在对于轩轶的盘问，真的老实到不得了。

    这让轩轶真的很满意。

    “毕竟小命要紧。”野狼低头说道。

    “那么我们走吧。”轩轶说道。

    “走？”野狼疑惑了。

    他这次真的没有跟上轩轶的思路。

    “往哪里走？小爷。”

    “就去你之前说的那些地方。”轩轶看着他，不苟言笑说道。

    “我刚才说的……”野狼说到一半瞬间明白了，然后低头叩首：“是是是，小的我这就带路。”

    他现在当然没有兔死狐悲之心，只有雨露均沾之意。

    凭什么光自家要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强大家伙打上门来，并且到现在死伤惨重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

    如果说轩轶真的能够雨露均沾，把其他的山寨势力如果自己这样给打翻下去，那么自己还能够混一个第一从龙的身份。

    轩轶带着野狼走出了这个大殿，然后刚想走的时候，野狼突然在后面颤颤巍巍叫住轩轶：“对了小爷，我们就这么走了，弟兄怎么办？”

    “弟兄？”轩轶听着这两个字，不由有点想笑。

    虽然他不介意把这些山贼都给杀了，但是出于好生之德，也是因为实力上的绝对凌驾，所以刚才闯寨的时候，对于那些敢于直接对他攻击的山贼，轩轶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废去了他们的短期行动能力。

    不过轩轶当然没有忘记这些，因为他并不是在来到这里之前就打算扫清这附近的所有山贼强盗的。

    只是方才一时兴起，也是因为——这并不能够浪费此时的少年太长的时间。

    虽然他只是洞玄境，但是因为轩轶此时的种种特异之处，他已经不弱于真正的天境强者，甚至说能够正面击杀许多半神的存在。

    只要对方给他这个机会的话。

    “让你的兄弟带着这座山上的所有财物，都去山下的西留村等候发落。”轩轶看着野狼说道。

    野狼有点没有听清楚。

    “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轩轶看着他。

    野狼连连摆手：“不是的，我没有办法下这样的命令。”

    野狼之所以能够在这个野狼寨说一不二，是因为他最强也最狠，能够给大多数人带来利益，所谓的利益，不外乎金钱美女与权力，只有跟着老大有肉吃，他们才愿意跟随你做那些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的事情。

    如果野狼让这些学会吃肉的狗再开始去吃屎，那么毫无疑问他这个头狼就会被这些愤怒的狼群给撕成碎片。

    而轩轶看着野狼笑了笑：“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就把你杀了换一个人来做。”

    野狼被这句话给瞬间震慑住了，他意识到轩轶说的是认真地。

    那就是他如果做不好一个傀儡的位置，那么轩轶也会很干脆地换一个傀儡来坐在这里。

    反正少年就是最终的审判存在。

    所以在短暂的思考之后，他看着轩轶：“请小爷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

    “二十分钟可以吗？”轩轶冷冰冰看着野狼。

    野狼点了点头：“好的。”

    轩轶于是伸手一弹，一颗紫色的水珠从少年的手指弹上了野狼的额头。

    野狼连问这颗水柱是什么意思都不敢，转身就开始将所有的山贼聚在一块开始了命令和讲述，而轩轶则转身跳上了那座大寨的顶端，在那里沉默地等待计时。

    其实最初的时候，轩轶当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基本算是走一步算一步。

    他刚从守护者之城出来，对于外面所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所最需要的就是先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先找到人烟，在发现山贼的踪迹之后选择惩戒，再为了斩草除根所以来到野狼寨，顺便想要用野狼寨的财宝来弥补西留村的损失。

    至于轩轶自己，则根本就没有讲这些财富放在心上。

    就像野狼最初说的那样，到了轩轶这种境界，已经不是寻常的事件财富能动这个少年的了。

    可是在野狼寨中通过这个野狼得到更多的情报，尤其是关于青翼之锋正在煽动周围的所有盗贼群起劫掠村民给帝国带来麻烦的时候，轩轶就感觉自己不能够袖手旁观了。

    老实说，青翼之锋真的给人搅屎棍一样的感觉，正事从来不做，恶心人的事情却总是层出不穷。

    但是轩轶总感觉，青翼之锋的目的可能不仅仅这些。

    当轩轶通过野狼寨估计了其他山寨的守卫实力之后，轩轶转而选择进攻那些同样被蛊惑命令的山寨，反正以少年的机动性，如果单纯是征服和破坏的话，那真的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此时天色才刚刚到下午两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轩轶甚至打算在入夜之前解决这里的事情。

    经过了一年的时间，如今的青安城又到了初夏，给少年一种相当熟悉的错觉。

    就好像去年的时候他乘着火车刚刚到来此地时候的样子。

    不过那个时候有着椒月的陪伴，而这次，帝都的这个烂摊子，则需要他一个人去试图将一切解决。

    或者在椒月的心中，这原本就是她给自己的最后一次考试。

    如果通过的话，轩轶就能够取代椒月的位置，真正开始尝试统治这个帝国。

    但是轩轶，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这次考试。

    正在这个时候，下方传来了厮打的声音，还有人临死前的喊叫。

    轩轶没有向下望。

    因为他在等待，看野狼能不能证明他的作用。

    反正那些山寨的名字轩轶已经记住了，就算野狼死了，他也能够找到其他代替的人。

    而在几分钟后，野狼气喘吁吁的声音从下方传过来：“小爷，小的做好了。”

 第三十三章 黑牙山的覆灭

    有人闯山吗？

    黑檀已经快忘记自己多久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了。

    毕竟他自己可是法相境的强悍存在，就算说只是法相初识，但是对于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而言，他已经是，非人的存在了。

    是的，法相境开始模仿天地的时候，就等于非人的境界。

    他站起身来，握紧手中的拳套。

    这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灵器。

    他赖以战斗至今的宝物，不过黑檀有预感，他会遇到这辈子最强的敌人。

    说不清为什么，真的就只是预感罢了。

    正在这个时候，原本紧闭的大厅大门豁然洞开，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从大门外的阳光与微风中走了进来。

    他赤手空拳，黑色的发丝与黑色的眼眸扫了整个大厅一眼：“谁是黑檀？”

    黑檀不由就站了起来：“我就是，敢问阁下到来有何贵干？”

    之所以这么客气，是因为黑檀完全感受不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深浅。

    虽然他看起来这么年轻，但是黑檀也曾经听说过有些洞玄之上的强大存在可以扭曲自己的年龄乃至于性别，所以说根本不敢因此而轻视对方。

    轩轶看了黑檀一眼，记住了对方的样子。

    “青翼之锋来找过你对吧。”轩轶说道。

    黑檀矢口否认：“我怎么会和青翼之锋那帮逆贼打交道。”

    轩轶真是听得有点好笑。

    是的，青翼之锋那群疯子的名号至今在都在整个奥斯帝国，乃至于整个世界流传，因为他们是时隔千年仍然没有完全死心的复国组织，为了已经亡国千年的当初七大王国而不断地在奥斯帝国内部搞事情，不过也有很多人怀疑青翼之锋能够活到现在也有奥斯帝国内部纵容的缘故，因为人们始终需要一个可以清楚看到随时随地给自己压力的敌人，而青翼之锋就是这个最好的存在。

    这也让青翼之锋的名声臭到了极点。

    可是与此同时，这个帝国几乎方方面面，也都需要青翼之锋这个润滑剂，就像当时钱家借用青翼之锋发动对椒月的刺杀，或者说之后对于钱樱的狙击。

    就像现在帝国内乱的时候，青翼之锋就紧赶慢赶的跑过来煽风点火。

    “这样哦。”轩轶笑了笑：“没有见过就没有见过吧，那么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少年的语气真诚。

    黑檀有点意外，他没有想到轩轶竟然会这么有礼貌。

    “什么事情？你可以先说一下。”

    “我想从今以后，让黑牙山在这个世界除名，你说可以吗？”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

    ……

    ……

    野狼待在原地，就真的没有走动。

    虽然确实生出来过逃跑的心思，但是他又不傻。

    轩轶所展示出来的强大，真的超乎了野狼心目中对强大的所有定义，在那一瞬间，原本求生的欲望在很大程度上就变成了希望成为像轩轶这样强大的人。

    是的，男人对于力量的渴求，几乎是永无止境的，只是野狼从来没有见过能够领他进入这个光明正大的修行之路的人。

    自己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在人生的道路上行走着，最终莫名其妙成了野狼寨的寨主，再然后就莫名其秒地来到了这里。

    直到现在野狼才差不多找到了一个明白的方向。

    哪怕他已经快四十岁了。

    但是在人生这条道路上，清醒地明白自己究竟需要什么是永远都不晚的。

    他现在就站在这里，远远看着轩轶消失在远方的黑牙山寨之中，他并不担心轩轶的安危，哪怕知道黑牙山的战斗力要远比自己的野狼寨要强，听说他们的山主黑檀更是一个可怕的像是怪物一样的人。

    但是再可怕的怪物，恐怕也比不上轩轶的十分之一更加可怕。

    野狼已经非常明白地替轩轶给划分出来了境界的区别。

    哪怕他并不知道格物之上又致知，致知之上有法相，法相之上有洞玄。

    而洞玄之上，就是可怕的洞玄之上。

    黑牙山一片平静，甚至好像进去的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苍蝇。

    那只苍蝇嗡嗡地飞向了这座山寨的核心建筑，中间可能有人发现了他，也可能没有发现。

    但是任何想要阻止他的人都已经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野狼相信轩轶已经到了黑檀的面前。

    他无法想象那场战斗，因为自己在面对轩轶的第一面就失去了所有和他战斗的勇气。

    如果战斗的话自己肯定会被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的。

    周围风声吹动树叶，野狼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他并没有带手表，但是由于长期的野外生存经验，让他大致判断出来了现在的时间。

    以及距离轩轶走进去，大概已经过了十分钟。

    十分钟，应该也不是太久的样子。

    可能轩轶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够解决这个山寨的问题？

    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在野狼的视野中，看到那个黑衣的男孩平静地，表情不带笑意地走了过来。

    他全身一尘不染，没有沾上灰尘当然也没有沾上血，他似乎不是为了覆灭这个山寨而来的，似乎只是参加了一场贵族的舞会。

    “小爷，已经完了？”野狼连忙跑上去问道。

    轩轶点了点头。

    对于野狼没有逃跑，其实轩轶是有点意外的。

    不过野狼逃跑也就意味着他将会以最痛苦的姿态死去。

    因为少年早在他体内注入了七夕紫蓂的毒，就是最初那颗紫色的水珠。

    “从今天起，就再也没有黑牙山的存在了。”

    黑牙山上还有许多被掠夺来的女眷，但是少年暂时就没有时间来管了，大概之后回到青安城，才能让帝国的军队前来接受解救。

    还是那句话，轩轶的时间不多，他只能选择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这样想着，轩轶抬手，再次抓住了野狼那并不魁梧的身材。

    这个男人基本上是草根成长出来的最野蛮的形态。

    所以这让轩轶隐约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好感。

    “我们去下一个山寨。”

    野狼点了点头。

    当再次飞起来在空中的时候，这个男人对于高空已经没有那么畏惧。

    相反的，他主动问了轩轶一个问题。

    “小爷，等到事情结束后，无论您杀不杀我，我能不能向您提一个请求？”

    轩轶挑起眉毛：“请求？”

 第三十四章 太子宫前

    轩轶没有想到野狼会突然说这句话，不过少年也不是什么自矜高贵的人，他只是笑了笑，在空中然后问道。

    “什么请求？”

    野狼听罢受宠若惊，连忙说道：“能不能让我在您身边做一点事情，无论什么也好，只要能够服侍在您身边。”

    但是轩轶并不需要一个已经快四十岁的男人来做这样端茶倒水的事情。

    就算是十六岁的美少女轩轶都不需要。

    所以轩轶摇了摇头，然后问：“为什么？”

    “因为。”野狼支吾了一声，然后眼中流露出明悟的神色：“我渴望您的力量。”

    “我希望，可以变得更加的强大。”

    “对力量的渴望吗？”轩轶笑了笑。

    他没有否决对方的意图。

    “你杀过人吗？”轩轶问道。

    野狼一愣：“杀过。”

    “杀过很多？”轩轶继续问道。

    “杀过很多。”野狼点头说道。

    “那还真是有意思呢。”轩轶抬头看着天空。

    天空中有着耀眼并且还不准备落下的太阳。

    “你不是什么好人呢。”

    野狼点了点头：“小人大概这辈子都当不上好人了。”

    “那也挺好的。”轩轶说道。

    “走吧。”

    “如果你能够活到最后，如果你能够证明你对力量的渴望。”

    轩轶笑了笑。

    “那么我就留你在我身边。”

    “并且——教你一点东西。”

    ……

    ……

    青安城，万里无云。

    钱樱穿着白色的长裙，裙摆在大地上拖曳。

    她看着前方，表情中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她站在太子的宫邸大门之外，身边是握紧武器的侍卫。

    还有表情严肃的风信子，风信子的灰白长发在风中飘舞，发丝在日光下留下印痕。

    “钱家主您是何苦呢？”面前穿着绸缎的男人劝告道，他手握画满锦绣山河的折扇，一扇一合之间，似乎在拼命释放着风流名士的风范：“我们只是听说太子殿下贵体有恙。”

    “如今帝都形势糜烂，月公主已经失踪快一个月了，大家都盼望着想要看到太子殿下出来收拾局面。”

    “可是在您口中，太子殿下昨日闭关，今日养病的，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在那个男人身后，同样是数百身穿金色甲胄的士兵，能够带兵来到太子宫门外，所要付出的努力可不像眼中所看的这些东西那样简单。

    “总会有个头的。”钱樱平静说道：“杨礼，你可知道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事情吗？”

    “但是我就怕钱家主见不到那一天了。”杨礼轻轻笑着。

    他知道自己被推到这一步只是一枚棋子。

    但是就是自己这枚棋子，如果能够完成最后的将军的话，那么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给我冲进去，我已经得到情报，太子殿下已经被这个钱家主囚禁控制，让我们进去救出太子殿下，以正乾坤。”

    杨礼大声说道。

    然后一声令下，身后的数百卫士排成队列，以战阵上前，一声呐喊，就能够感到大地都在隆隆颤抖。

    但是他们并没有走出太远。

    风信子手握双刃，平津站在了大门前，抬头说道：“进此门者，先过我这一关。”

    这一年来，风信子与钱樱两个人主掌太子东宫，一人主内，一人主外，一文一武互相配合，几乎把太子东宫打造成水泼不进的铁桶江山。

    在自己声名鹊起被越来越多人重视的时候，同时也成了很多人眼中钉肉中刺。

    因为他们两个人分掌了太子的权柄，几乎不容他人分润，在往常还有月公主在旁边帮衬着，让那些觊觎愤恨之人无机可趁。

    而如今月公主失踪，那原本压在火山口的大佛离开之后，就等把这个青安帝都所有的矛盾都彻底放在了日光之下，看着它们纠结发酵最终爆发出来。

    而那帷幕后的帝君一直都在冷眼旁观，以至于在无数人试探之后，终于将矛头对准了已经快一年没有露面的太子身上。

    看到风信子，所有的卫士都不由心生畏惧，毕竟风信子这些天来威名渐起，实力强大，虽然比不上凯撒这样的老牌年轻强者，但是也是帝都赫赫有名的年轻强者，已经有很多人说他距离洞玄境已经不过一线之隔，并且过了之后前途更加无量。

    面对卫士的退缩，杨礼不由怒道：“怕什么？他如今已经是乱臣贼子，杀了他的大大有赏。”

    风信子闻言笑了笑，手中的双刃扬起，睥睨着眼前的敌人，灰白色的眼眸中满是不屑。

    “想杀我的话，就来试试吧，以及你们要想清楚，等到太子苏醒之后，你们会面临怎样的下场。”

    “那你就等着自己的太子醒来救你们吧！”杨礼冷笑道：“再不进者，后队斩前队。”

    此言一出，所有卫士表情瞬间凛冽起来。

    他们是杨家所豢养的精锐私军，原本是用来维持杨家在帝都产业的力量，但是没有想到在月公主失踪，帝都混乱的当下，甚至能够成为所有人的棋子，成为向这个太子东宫开出来的第一炮。

    没有人知道这一炮之后是什么情况，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走到这里，那么就没有回退的可能。

    况且杨礼还下了绝对的军令。

    军令如山。

    他们万万不敢违抗。

    所以为首者只能对着风信子抱歉一声，说道得罪的同时，手握长剑向着风信子冲去。

    “哪来的得罪，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风信子轻笑一声，利刃挥动的同时，空气中瞬间出现了细细的丝线。

    这些白色的丝线彼此纠缠，然后在空气中向着那些披坚执锐的卫士身上划去，无声无息的，那些冲在前方的卫士瞬间被这细到极致的丝线分割成几块，只见血肉横飞，断肢还在地面上微微抽搐着。

    钱樱平静站在那里，目不斜视。

    卫士们纷纷侧目，然后不知道谁发了一声喊，再不顾军令向后四散奔逃起来。

    只剩下脸色可怕的杨礼站在原地。

    “风信子，你竟然敢在太子宫前大开杀戒？”杨礼喝道。

    风信子表情微妙地看着对方：“难不成，我就要看着你们在太子宫里大开杀戒吗？”

    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第三十五章 自己的结局

    人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

    风信子有点好笑地望着杨礼，他的双刃上没有一丝血迹的存在。

    因为杀死那些人的是像风一样细的丝线。

    但是却无比的锋利与坚韧。

    一年的时间，即使没有了轩轶的继续指点，但是风信子的境界与力量，都在突飞猛进。

    这是一个我如果不杀人，就会被人杀掉的世界。

    而杨礼则终于收起了手中的扇子，拿扇背敲了敲手心。

    “所以说，我们杨家养了一堆没用的饭桶，你说是不是呢？”杨礼的声音平静而阴冷。

    他是青安城顶级贵族中间杨家的少爷，而杨家则是月公主手下的嫡系家族。

    而如今月公主失踪，担心太子上位得势，更担心公主失踪之后的秋后算账，由于原本最为激进的钱家已经被太子给收拾掉了，连家主都被换成了自己的人，那么如今能够出头的也只有杨家自己。

    而其次，杨礼并不是那种，只会摇着扇子站在后面等待别人上去的人。

    他只是大多数情况不屑与此。

    在他身后，那些逃跑的铁甲护卫没有跑出百步之外，就纷纷如同秋天的杂草一样倒了下去。

    杨礼看着风信子，将折扇收入袖中。

    然后向前跨出了一步。

    风信子早就如临大敌，然后在对方动作的同时，手中的寒光双刃也同时开始了曼妙的舞动，白色的丝线瞬间便充满了他面前的所有空间，给人感觉就好像是盘踞在蛛网中的蜘蛛一般。

    但是杨礼看着一根正在慢慢向自己飘来的丝线，手中的折扇弹出来在丝线上轻轻一点，丝线瞬间就燃起了诡异的蓝色火焰。

    明明这些丝线并不是那些蚕丝蜘蛛丝那样，是容易被点燃的存在。

    它本来应该是纯粹的风，是风在这片天地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但是此刻，这些风却被杨礼点燃。

    并且飞快的蔓延。

    火焰在燃烧，然后一路沿着丝线燃烧，风信子用了几种手段，都无法扑灭那些燃烧在自己力量触须上的火焰，索性心一横，将所有的丝线凝聚取来，化作一柄燃烧着火焰的大剑，然后向着杨礼斩去。

    威势惊人，呼呼作响，火焰在空中有着灼热的温度。

    可杨礼一动不动，看着那把大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最终只是选择提起来了手中的折扇。

    并未张开，而是依旧用扇骨应敌，大剑比例惊人地斩在小巧的扇骨上，那些之前只需要轻轻一根就能够轻易切开金属的东西，此时合在一处，却没有办法切开杨礼手中那把细细的折扇。

    乃至于纹丝都不能落下。

    “这就是你的本事吗？”杨礼轻蔑笑道，然后折扇骤然打开，向上一扬，只见燃烧着湛蓝火焰的白色大剑被轻松挑了起来，然后在空中散开如同蝴蝶一样剧烈燃烧着。

    顷刻之间，所有的丝线燃烧殆尽。

    只剩下远处的风信子跪倒在地上，气喘吁吁，一时间竟然站不起来。

    那些白色的丝线与他心神相系，是他法相巅峰境能力的一部分，可是此时却被对方轻松破去，一时间受伤不轻。

    “你究竟是什么境界？”风信子抬头说道，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风信子对他的真实境界已经了如指掌。

    对方绝对是洞玄境。

    并且不仅是洞玄境，手中的折扇也是一把厉害到极点的灵器。

    想来也是，如果杨家没有一点底气，恐怕也不敢跑过来锊太子府的虎须。

    只是现在，自己已经被击败，钱樱这女孩素来都是不擅长战斗的，太子又不在宫主，被委托照应的月公主也失踪不见。

    可以说太子宫邸自从太子离开之后，第一次遭遇到如此生死攸关的地步。

    以及虽然说不远处的皇宫中有守卫的大内侍卫，那些侍卫中的强者当然有洞玄之上的可怕存在，可是到现在都不现身，对方当然有确定其不会出面的底气。

    帝君陛下如此沉默，风信子不敢揣测帝君是否出了意外，或者这一切又都在帝君的掌控之中，只是就眼前的情况而言，真是危险万分。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境界。”杨礼平静说道，然后望了一眼身后。

    他带来的甲士早已经纷纷倒在了地上，有一些是被风信子所杀，但是更多是因为逃跑而被他所处决。

    “你想要迎来一个怎样的结局呢？钱樱小姐？”杨礼此时看着钱樱，在他心中风信子依然不足为惧。

    虽然风信子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修为，当然是一个祸害。

    但是只有祸害成长起来，才有资格被称之为祸害。

    可是今日之后，可能太子府都要不复存在了。

    是的，杨礼已经得到了绝对可靠的情报，那就是如今的青安城中，太子公主都已经失踪了。

    而奥斯帝国失去了继承人，毫无疑问，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钱樱平静看着对方，没有低头看倒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的风信子。

    因为钱樱知道，风信子已经尽力了，只是他没有时间成长起来而已。

    不过那个真正能够帮自己的人，等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可能已经不会回来了吧。

    少女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

    是的——时至今日，哪怕对方已经明确拒绝了自己，但是少女想起那个家伙，脑海中依然是复杂的情绪。

    “我只想迎来属于自己的结局。”钱樱平静回答。

    经过了一年多的历练，这个少女已经成长为了一个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忽视的杰出淑女，身份高贵，气质娴雅，待人接物以及行事风格都让人交口称赞，在帝都她已经是任何宴会中所能够请到的最高级别的客人，甚至能够在帝国的内阁会议中占据一个席位。

    但是此刻，少女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站在对方的面前。

    然后说自己想要自己的结局。

    杨礼笑了笑：“您可知道我曾经有多么想要得到您呢。”

    这个帝都舞台上曾经最耀眼的明珠。

    “但是我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也有人告诉我，您必须在今天死去呢。”

    “所以说，我只能遵命行事了。”

    钱樱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正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说，是让谁去死呢？”

 第三十六章 归来

    （稍等片刻，写好更换）

    第三十六章

    钱樱耳边的声音宁静而淡然，就像在少女耳边回荡过一千遍的那个声音一样。

    少女那一瞬间，甚至有点不敢睁开眼睛。

    只害怕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只是一场幻梦。

    哪怕说眼前这太子宫别逼宫，被人打上门来，自己即将死去的一切事情，都是虚假的，但是如果说连那个人回来都是假的。

    钱樱宁愿不去睁开。

    因为少女，因为她真的很期盼对方的回归。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对方说。

    哪怕他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哪怕其实一点可能都没有。

    哪怕自己的喜欢有时候会这么卑微。

    但是想要说的话，依然在嘴边，依然想要说出去。

    而这个时候，杨礼惊讶的声音在耳边继续响起：“你是什么人？”

    对方回答道：“我是能够杀你的人。”

    钱樱忍不住就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个挺拔的背影，黑色的背影，那个魂牵梦绕的男孩，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手里把玩着一把熟悉的折扇。

    原本属于杨礼折扇。

    “这把扇子不错。”轩轶这样说着。

    钱樱不知道他怎么把扇子从杨礼手中夺过来的，反正钱樱睁开眼睛的时候，扇子就到了这个黑发少年的眼中。

    “太子？”在那一瞬间，因为轩轶黑发黑眸的体征，让杨礼以为自己看到了太子，但是接着就意识到对方并不是：“你究竟是什么人？敢来这里撒野？这里可是奥斯的皇宫。”

    “你也知道这里是奥斯的皇宫？”轩轶正这样说着的时候，身后却被人整个扑住，他有点无可奈何：“你都是大人物了，别这么轻佻好吧。”

    是的，身后的人香风扑面，身形柔软，不是钱樱又是谁？

    这个帝都交际圈如今最炽手可热不可侵犯的贵女，此时在身后拦腰将轩轶抱住，虽然以轩轶如今的境界，想要避开钱樱易如反掌，但是在离别了这么久之后，却有点不忍心辜负对方的惊喜和好意，只能站在原地不动，受了钱樱一抱。

    钱樱并不答话，只是将脸埋在轩轶的背上，努力嗅着轩轶身上的气味，其实画面真的有点画美不看。

    倒是把对面的杨礼看的有点目瞪口呆。

    是的，钱樱是什么身份啊？

    钱樱可是当朝太子的太子侧妃，钱家家主，朝堂之上的太子侍中，每一层身份都代表着一个高贵异常的地位，所以钱樱其实已经一扫之前被家族遗弃的阴霾，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所有人心中最高不可攀的那个女神。

    可是现在这个女神就这样小女生气息地从背后抱着别人，死活都不愿意松手。

    然后杨礼再看着轩轶将手中递给了钱樱：“好吧好吧，这东西送你做礼物行了吧。”

    钱樱抬起头：“丑男人的东西，我不要。”

    “到我的手里就是我的东西了，其实挺不错呢。”轩轶有些敷衍地这样安慰着，同时将手中的折扇递到了钱樱的手中：“这可是天境的灵器呢，要好好珍惜。”

    只有杨礼在旁边看的又气又不敢动。

    对方的实力，实在太强了。

    即使他手握着这个来完成这次任务家主特意赠给他的锦绣七火扇，能够轻松制服风信子这个烫手山芋，但是在遭遇这个男人的时候，杨礼只感觉全身第三十六章

    钱樱耳边的声音宁静而淡然，就像在少女耳边回荡过一千遍的那个声音一样。

    少女那一瞬间，甚至有点不敢睁开眼睛。

    只害怕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只是一场幻梦。

    哪怕说眼前这太子宫别逼宫，被人打上门来，自己即将死去的一切事情，都是虚假的，但是如果说连那个人回来都是假的。

    钱樱宁愿不去睁开。

    因为少女，因为她真的很期盼对方的回归。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对方说。

    哪怕他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哪怕其实一点可能都没有。

    哪怕自己的喜欢有时候会这么卑微。

    但是想要说的话，依然在嘴边，依然想要说出去。

    而这个时候，杨礼惊讶的声音在耳边继续响起：“你是什么人？”

    对方回答道：“我是能够杀你的人。”

    钱樱忍不住就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个挺拔的背影，黑色的背影，那个魂牵梦绕的男孩，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手里把玩着一把熟悉的折扇。

    原本属于杨礼折扇。

    “这把扇子不错。”轩轶这样说着。

    钱樱不知道他怎么把扇子从杨礼手中夺过来的，反正钱樱睁开眼睛的时候，扇子就到了这个黑发少年的眼中。

    “太子？”在那一瞬间，因为轩轶黑发黑眸的体征，让杨礼以为自己看到了太子，但是接着就意识到对方并不是：“你究竟是什么人？敢来这里撒野？这里可是奥斯的皇宫。”

    “你也知道这里是奥斯的皇宫？”轩轶正这样说着的时候，身后却被人整个扑住，他有点无可奈何：“你都是大人物了，别这么轻佻好吧。”

    是的，身后的人香风扑面，身形柔软，不是钱樱又是谁？

    这个帝都交际圈如今最炽手可热不可侵犯的贵女，此时在身后拦腰将轩轶抱住，虽然以轩轶如今的境界，想要避开钱樱易如反掌，但是在离别了这么久之后，却有点不忍心辜负对方的惊喜和好意，只能站在原地不动，受了钱樱一抱。

    钱樱并不答话，只是将脸埋在轩轶的背上，努力嗅着轩轶身上的气味，其实画面真的有点画美不看。

    倒是把对面的杨礼看的有点目瞪口呆。

    是的，钱樱是什么身份啊？

    钱樱可是当朝太子的太子侧妃，钱家家主，朝堂之上的太子侍中，每一层身份都代表着一个高贵异常的地位，所以钱樱其实已经一扫之前被家族遗弃的阴霾，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所有人心中最高不可攀的那个女神。

    可是现在这个女神就这样小女生气息地从背后抱着别人，死活都不愿意松手。

    然后杨礼再看着轩轶将手中递给了钱樱：“好吧好吧，这东西送你做礼物行了吧。”

    钱樱抬起头：“丑男人的东西，我不要。”

    “到我的手里就是我的东西了，其实挺不错呢。”轩轶有些敷衍地这样安慰着，同时将手中的折扇递到了钱樱的手中：“这可是天境的灵器呢，要好好珍惜。”

    只有杨礼在旁边看的又气又不敢动。

    对方的实力，实在太强了。

    即使他手握着这个来完成这次任务家主特意赠给他的锦绣七火扇，能够轻松制服风信子这个烫手山芋，但是在遭遇这个男人的时候，杨礼只感觉全身

 第三十七章 太子与妃（上）

    是的，妖妖到哪里去了。

    这真的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当初轩轶就是为了妖妖，才抛下了青安帝都这许许多多其实并抽不开身的事情，孤身前往了遗忘之城，然后就是近一年没有音讯。

    但是一年后的今天，虽然说轩轶这次及时赶回来了，避免更多更困难的事情发生。

    但是呢——他回来的时候只剩下独自一人。

    当时离开的时候，身边还是跟着那个红头发的女孩的。

    所以轩轶只能笑了笑，看着风信子的眼睛。

    “过程比较复杂，有时间仔细讲给你听。”

    “不过。”轩轶看着风信子，目光和煦。

    “妖妖还活着。”

    ……

    ……

    轩轶并没有更换成奥斯羽生的模样。

    最重要的当然是没有时间。

    但是还有另外一层的原因就是，也没有必要。

    当初的轩轶，确实是必须披着奥斯羽生的伪装，才能够在这个帝都完成自己的角色扮演。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轩一这个身份，已经通过在椒月协助下的亮相，并且接下来的凤凰台上和落颜那一战，几乎已经满城皆知，并且通过正面击败落颜，轩轶也在当初千星试之后几年的沉寂之后再度崛起，成为所有人心目中年青一代中最强的那一线。

    甚至说轩轶自己和椒月关系匪浅的事情，也不再是什么秘密。

    所以说，轩轶这层身份，在帝都行走是毫无问题的。

    如果说真要有问题，那就是他出现在太子宫，并且堂而皇之地接受钱樱和风信子迎接主人的姿态。

    不过这对轩轶来说，也并不是全无意义的事情。

    ……

    ……

    太子宫宫殿深处，太子没有出面，钱樱便是此地的最高主事人，虽然这些护卫都已经看出来轩轶当然不是奥斯羽生太子殿下，但是因为在钱家事件之后，太子宫的侍卫早已经换过了一遍，此时都是一些精明能干守口如瓶的可靠人物，就好像之前面对可能到来的危险都没有一个人逃跑一样。

    此时钱樱将轩轶迎入太子宫中的动作，他们也纷纷选择了沉默执行，并不多发一言。

    宫门紧闭的时候，红烛也掌了起来。

    红盈盈的灯火在两边照耀，宫殿中只剩下轩轶和钱樱两个人，风信子因为需要养伤，在轩轶的命令下已经服药去休息了。

    某种意义上风信子真的是打不死的小强体质，并且每一次战斗后的受伤，都会让他变得更加的强大。

    “有什么需要汇报的事情吗？”轩轶看着钱樱，问道。

    钱樱的容颜在红烛下映照的特别娇艳。

    但是少女的神色，在最初的激动之后，此时却又显得端庄典雅。

    是的，端庄典雅。

    这一年多的生活，让钱樱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从最终的贵族少女，再到处心居虑希望复仇的阴郁女孩，直到轩轶让她海阔凭鱼跃，她又很快活出来了一个崭新的姿态。

    如此种种，真的不由要让人感慨女人真是强大的生命。

    如果算上椒月扮演钱樱的时期，那么基本上钱樱也是见证了轩轶的成长，同样，轩轶也是看着钱樱一步步地改变。

    这让轩轶最为恍惚的就是。

    当初那个面对星鹤渡，最后那个坦然的少女，究竟是椒月，还是钱樱自己的选择，这是轩轶一直都不太清楚的事情。

    不过如今看来，是椒月所扮演的钱樱，这才是正确的答案。

    “有的。”钱樱站在那里，站的笔直。

    是的，其实自从那夜的谈话之后，钱樱对于轩轶，其实就已经没有太多的非分之想。

    她甚至能够很好的调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和距离，她就是那种又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并且长得也还很漂亮。

    只是也因为如此，轩轶认为她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比如说？”轩轶问道。

    少年坐在这张松软的椅子上，其实已经很久没坐了，离开青安帝都的这一年时间里，其实轩轶从来都没有再以帝国太子的身份享受过待遇。

    即使在遗忘之城也没有，毕竟在遗忘之城他闯关在先，虽然因为林薇的缘故能够进城，但是也真的很不受待见了。

    “比如说。”钱樱点了点头，从自己手镯中取出一叠公文，递了过去。

    即使轩轶不在的那些日子里，钱樱依然习惯将每天自己收到的情报和事情整理成正式的文字放在身边，平常的时候这些应该会呈交给椒月，但是椒月不在的话，那么就只能由钱樱自己看了。

    但是钱樱从未停止过一天。

    或许这本身就是等待轩轶的一种表现。

    轩轶很是恍惚。

    他拿过文书的时候，手指触碰到了钱樱的手指。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青涩的男孩女孩，不过那一瞬间，两个人还是对了眼。

    钱樱猫眼绿的眼睛格外的温柔讨喜。

    轩轶伸手，揉了揉钱樱已经打理好的发髻。

    钱樱没有动。

    “其实呢。”轩轶看着少女的面孔。

    钱樱真的很好看了。

    以前就很好看了，现在因为气质和经历的缘故，甚至弥补了外貌上的一些缺憾，成为了整个奥斯帝都各种场合最耀眼的少女。

    而每个人都知道她是太子的女人，就算心痒，也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一直想把你嫁出去呢。”轩轶说道。

    轩轶是真心这样说道。

    有些东西，轩轶真的给不了钱樱。

    但是钱樱真的应该有更好的人生呢。

    “晚了呢。”钱樱笑了笑，她抬起头，红唇娇艳，眸子清亮：“我现在，是别人根本都不敢要的女人呢。”

    少女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有点魅惑的。

    但是钱樱控制的很好。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说的那句话吗？”轩轶说。

    “我记得，我们当初说过的每一段话。”钱樱说道。

    “从最初的在火车上我开始教你的那些算起。”钱樱继续说道：“只是很抱歉，对于你所说过的那段在晖亡之林的相遇，那一段记忆中的人是我，但是我并没有那么一段经历，于是并不能够算上。”

    “那么在花园时候的那段话，再说一遍吧。”轩轶说。

    “早上我已经发出了命令，你会成为我的第一位侧妃……”钱樱望着轩轶的脸，一字一顿轻微说道。

 第三十八章 太子与妃（下）

    （九月的最后一个防盗）

    第三十七章太子与妃

    是的，妖妖到哪里去了。

    这真的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当初轩轶就是为了妖妖，才抛下了青安帝都这许许多多其实并抽不开身的事情，孤身前往了遗忘之城，然后就是近一年没有音讯。

    但是一年后的今天，虽然说轩轶这次及时赶回来了，避免更多更困难的事情发生。

    但是呢——他回来的时候只剩下独自一人。

    当时离开的时候，身边还是跟着那个红头发的女孩的。

    所以轩轶只能笑了笑，看着风信子的眼睛。

    “过程比较复杂，有时间仔细讲给你听。”

    “不过。”轩轶看着风信子，目光和煦。

    “妖妖还活着。”

    ……

    ……

    轩轶并没有更换成奥斯羽生的模样。

    最重要的当然是没有时间。

    但是还有另外一层的原因就是，也没有必要。

    当初的轩轶，确实是必须披着奥斯羽生的伪装，才能够在这个帝都完成自己的角色扮演。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轩一这个身份，已经通过在椒月协助下的亮相，并且接下来的凤凰台上和落颜那一战，几乎已经满城皆知，并且通过正面击败落颜，轩轶也在当初千星试之后几年的沉寂之后再度崛起，成为所有人心目中年青一代中最强的那一线。

    甚至说轩轶自己和椒月关系匪浅的事情，也不再是什么秘密。

    所以说，轩轶这层身份，在帝都行走是毫无问题的。

    如果说真要有问题，那就是他出现在太子宫，并且堂而皇之地接受钱樱和风信子迎接主人的姿态。

    不过这对轩轶来说，也并不是全无意义的事情。

    ……

    ……

    太子宫宫殿深处，太子没有出面，钱樱便是此地的最高主事人，虽然这些护卫都已经看出来轩轶当然不是奥斯羽生太子殿下，但是因为在钱家事件之后，太子宫的侍卫早已经换过了一遍，此时都是一些精明能干守口如瓶的可靠人物，就好像之前面对可能到来的危险都没有一个人逃跑一样。

    此时钱樱将轩轶迎入太子宫中的动作，他们也纷纷选择了沉默执行，并不多发一言。

    宫门紧闭的时候，红烛也掌了起来。

    红盈盈的灯火在两边照耀，宫殿中只剩下轩轶和钱樱两个人，风信子因为需要养伤，在轩轶的命令下已经服药去休息了。

    某种意义上风信子真的是打不死的小强体质，并且每一次战斗后的受伤，都会让他变得更加的强大。

    “有什么需要汇报的事情吗？”轩轶看着钱樱，问道。

    钱樱的容颜在红烛下映照的特别娇艳。

    但是少女的神色，在最初的激动之后，此时却又显得端庄典雅。

    是的，端庄典雅。

    这一年多的生活，让钱樱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从最终的贵族少女，再到处心居虑希望复仇的阴郁女孩，直到轩轶让她海阔凭鱼跃，她又很快活出来了一个崭新的姿态。

    如此种种，真的不由要让人感慨女人真是强大的生命。

    如果算上椒月扮演钱樱的时期，那么基本上钱樱也是见证了轩轶的成长，同样，轩轶也是看着钱樱一步步地改变。

    这让轩轶最为恍惚的就是。

    当初那个面对星鹤渡，最后那个坦然的少女，究竟是椒月，还是钱樱自己的选择，这是轩轶一直都不太清楚的事情。

    不过如今看来，是椒月所扮演的钱樱，这才是正确的答案。

    “有的。”钱樱站在那里，站的笔直。

    是的，其实自从那夜的谈话之后，钱樱对于轩轶，其实就已经没有太多的非分之想。

    她甚至能够很好的调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和距离，她就是那种又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并且长得也还很漂亮。

    只是也因为如此，轩轶认为她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比如说？”轩轶问道。

    少年坐在这张松软的椅子上，其实已经很久没坐了，离开青安帝都的这一年时间里，其实轩轶从来都没有再以帝国太子的身份享受过待遇。

    即使在遗忘之城也没有，毕竟在遗忘之城他闯关在先，虽然因为林薇的缘故能够进城，但是也真的很不受待见了。

    “比如说。”钱樱点了点头，从自己手镯中取出一叠公文，递了过去。

    即使轩轶不在的那些日子里，钱樱依然习惯将每天自己收到的情报和事情整理成正式的文字放在身边，平常的时候这些应该会呈交给椒月，但是椒月不在的话，那么就只能由钱樱自己看了。

    但是钱樱从未停止过一天。

    或许这本身就是等待轩轶的一种表现。

    轩轶很是恍惚。

    他拿过文书的时候，手指触碰到了钱樱的手指。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青涩的男孩女孩，不过那一瞬间，两个人还是对了眼。

    钱樱猫眼绿的眼睛格外的温柔讨喜。

    轩轶伸手，揉了揉钱樱已经打理好的发髻。

    钱樱没有动。

    “其实呢。”轩轶看着少女的面孔。

    钱樱真的很好看了。

    以前就很好看了，现在因为气质和经历的缘故，甚至弥补了外貌上的一些缺憾，成为了整个奥斯帝都各种场合最耀眼的少女。

    而每个人都知道她是太子的女人，就算心痒，也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一直想把你嫁出去呢。”轩轶说道。

    轩轶是真心这样说道。

    有些东西，轩轶真的给不了钱樱。

    但是钱樱真的应该有更好的人生呢。

    “晚了呢。”钱樱笑了笑，她抬起头，红唇娇艳，眸子清亮：“我现在，是别人根本都不敢要的女人呢。”

    少女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有点魅惑的。

    但是钱樱控制的很好。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说的那句话吗？”轩轶说。

    “我记得，我们当初说过的每一段话。”钱樱说道。

    “从最初的在火车上我开始教你的那些算起。”钱樱继续说道：“只是很抱歉，对于你所说过的那段在晖亡之林的相遇，那一段记忆中的人是我，但是我并没有那么一段经历，于是并不能够算上。”

    “那么在花园时候的那段话，再说一遍吧。”轩轶说。

    “早上我已经发出了命令，你会成为我的第一位侧妃……”钱樱望着轩轶的脸，一字一顿轻微说道。

 第三十九章 帝都救星（一）

    （防盗，稍后更改）

    钱樱一直记得这些话，虽然这些话回忆的次数越多，就越能够明白——轩轶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喜欢的女孩来看待。

    他就是想让钱樱成为自己的工具，成为自己的棋子。

    并且还要钱樱心甘情愿这样做。

    这大抵，应该是非常残忍的事情，但是钱樱却总是愿意这样做。

    轩轶只能叹了口气。

    “我总感觉我做错了什么事呢。”

    轩轶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钱樱，那隐隐约约弥漫的好感，也完全无法和妖妖以及叶雅这样的女孩相提并论。

    但是轩轶连在妖妖和叶雅之间都无法选择，钱樱再好，又如何能和她们相提并论？

    大概钱樱唯一的好处，就是得来容易，只要勾勾手指，就能够得到这个少女的全部，

    但是——轩轶又真的没有办法勾动这根手指，因为钱樱值得更好的对待，也值得更好的未来。

    只是这更好的对待和这更好的未来，都是轩轶所没有办法给出的。

    “在花园里的时候，您教过我三节课不是吗？”钱樱看着轩轶说道。

    这是之后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了。

    轩轶记得，所以点了点头。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你只需要跟着走就是了，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钱樱继续重复着当时轩轶所说的话。

    “只要你不主动松开，我就会一直握下去，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这是第二课。”

    钱樱微笑侧着头，碧绿的眸子里波光流转。

    也许是那一刻起，钱樱就喜欢上了轩轶这个霸道总裁。

    或者说霸道皇子。

    “还有第三课。”

    “当走到最后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你看，最终的目的地。”

    钱樱说了轩轶最初所教给她的东西。

    在之后的时间里，少年从来没有违背过这三课。

    大概是你给了人太好的许诺，那么最开始起，你大概就会背负上很难承受的情债了。

    如果从最初的在晖亡之林的相遇开始算起，两个人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即使说从那次在列车上的相逢开始算起，也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了。

    “所以说，即使什么都没有，你也希望在我身边吗？”轩轶说道。

    “如果我说，我希望做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呢？”钱樱笑着回答。

    是的，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要。

    甚至不要轩轶的真正的宠爱。

    轩轶不能给，钱樱也不想要。

    “曾经呢，我以为太子侧妃这个身份是荣耀，再后来，我以为它是枷锁。”钱樱这样说道。

    “那么现在呢？”轩轶问道。

    “现在呢。”钱樱笑了笑，回答道：“现在我认为它是我命运中的馈赠。”

    “我希望可以永远做您的太子侧妃，那个有名无实的太子侧妃，乃至于如果有一天您可以登临帝位，我依然可以做那个有名无实的妃子，如果您将来的妻子不反对的话。”

    “无论那个妻子会是妖妖还是叶雅殿下，我相信我们都能够相处地很好。”

    轩轶听着钱樱所说的话，相信她在自己那次离开之后，已经独自自己想了很久很久。

    这是她想了很久很久之后的答复。

    轩轶真的不喜欢她，或者说，钱樱是轩轶不可能选择的那个人，除非有一天，叶雅和妖妖都死了，那么可能轩轶会选择和钱樱度过此生。

    “你不尝试一下吗？”轩轶看着她。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很棒的男孩呢，你或许会喜欢上其中的一位呢。”

    “只要您还活着。”钱樱真的很喜欢笑。

    虽然说今天所说的话题，都不是那么开心的话题，但是这个女孩笑起来，依然是那么的笑靥如花。

    “我就不可能喜欢上其他的人呢。”

    轩轶望着头顶上的红烛。

    突然开口说道：“如果有一天。”

    钱樱上前，轻轻用手捂住了轩轶的嘴。

    “没有那一天。”少女说道，轻轻。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也是那一天到来之后的事情，我在等待，但是我真的不想等到那一天。”

    钱樱说道。

    轩轶感觉到钱樱真的是这个世界上，另外一个真的非常了解自己的人。

    所以少年笑了笑。

    “是的，没有那一天。”

    轩轶想说的是，如果在未来有那么一天，他所喜欢的人，都已经死去，而轩轶自己，还恰巧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他或许，会选择和钱樱在一起。

    这是唯一的可能了，但并不是没有机会。

    妖妖的寿命只剩下三年，而叶雅因为过早使用了青之翼上的恒天之阵，其实身体状况也不是太好，按照过去的经验，叶雅的寿命大概也不到百年。

    当然轩轶自己，的预期寿命也很悲观，因为种种原因，少年的修为走在了七夕紫蓂前面，暂时不用去害怕这种可怕的毒。

    但是这毕竟是足以弑神的毒素，会一点点蔓延到灵魂的恐怖存在。

    轩轶究竟能活多久，十年之内少年还能够肯定，十年之外，那就是无法预知的事情了。

    如果有一天。

    钱樱说没有那一天。

    当备胎真的是很卑微的事情。

    所以说，钱樱宁愿希望没有那一天。

    “我已经，真的很好了呢。”钱樱接着说道，站起身来，离开轩轶的面前。

    她穿着白色的长裙，金发碧眼，模样委实好看到了极点。

    “我能够遇到您，是非常荣幸的事情，所以这样就足够了。”

    轩轶看着钱樱的眼睛，看了又看。

    最终点了点头。

    然后拿起了手边钱樱送上来的文书，翻开了第一页。

    “帝都附近，匪患紧急。”

    钱樱的声音静静在这个深深的宫殿中回响，红烛在柱子上燃烧着。

    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香薰。

    宫宇深深。

    “早上我已经发出了命令，你会成为我的第一位侧妃。”

    “但是这个侧妃和你所想的侧妃并不一样，你会成为我手中的一把武器，一颗棋子，替我在我所不擅长的领域冲锋陷阵。”

    “而今我并不想让历史重演，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并肩作战到最后。”

    “我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你的忠诚。”

    钱樱吟唱这些的时候，一直都望着轩轶的眼睛。

    少年黑色的，深邃的眼睛。

 第四十章 帝都救星（二）

    （防盗，稍后更改）

    “但是这个侧妃和你所想的侧妃并不一样，你会成为我手中的一把武器，一颗棋子，替我在我所不擅长的领域冲锋陷阵。”

    “而今我并不想让历史重演，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并肩作战到最后。”

    “我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你的忠诚。”

    钱樱吟唱这些的时候，一直都望着轩轶的眼睛。

    少年黑色的，深邃的眼睛。

    钱樱的声音静静在这个深深的宫殿中回响，红烛在柱子上燃烧着。

    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香薰。

    宫宇深深。

    “早上我已经发出了命令，你会成为我的第一位侧妃。”

    第三十八章太子与妃

    钱樱的声音静静在这个深深的宫殿中回响，红烛在柱子上燃烧着。

    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香薰。

    宫宇深深。

    “早上我已经发出了命令，你会成为我的第一位侧妃。”

    “但是这个侧妃和你所想的侧妃并不一样，你会成为我手中的一把武器，一颗棋子，替我在我所不擅长的领域冲锋陷阵。”

    “而今我并不想让历史重演，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并肩作战到最后。”

    “我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你的忠诚。”

    钱樱吟唱这些的时候，一直都望着轩轶的眼睛。

    少年黑色的，深邃的眼睛。

    钱樱一直记得这些话，虽然这些话回忆的次数越多，就越能够明白——轩轶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喜欢的女孩来看待。

    他就是想让钱樱成为自己的工具，成为自己的棋子。

    并且还要钱樱心甘情愿这样做。

    这大抵，应该是非常残忍的事情，但是钱樱却总是愿意这样做。

    轩轶只能叹了口气。

    “我总感觉我做错了什么事呢。”

    轩轶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钱樱，那隐隐约约弥漫的好感，也完全无法和妖妖以及叶雅这样的女孩相提并论。

    但是轩轶连在妖妖和叶雅之间都无法选择，钱樱再好，又如何能和她们相提并论？

    大概钱樱唯一的好处，就是得来容易，只要勾勾手指，就能够得到这个少女的全部，

    但是——轩轶又真的没有办法勾动这根手指，因为钱樱值得更好的对待，也值得更好的未来。

    只是这更好的对待和这更好的未来，都是轩轶所没有办法给出的。

    “在花园里的时候，您教过我三节课不是吗？”钱樱看着轩轶说道。

    这是之后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了。

    轩轶记得，所以点了点头。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你只需要跟着走就是了，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钱樱继续重复着当时轩轶所说的话。

    “只要你不主动松开，我就会一直握下去，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这是第二课。”

    钱樱微笑侧着头，碧绿的眸子里波光流转。

    也许是那一刻起，钱樱就喜欢上了轩轶这个霸道总裁。

    或者说霸道皇子。

    “还有第三课。”

    “当走到最后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你看，最终的目的地。”

    钱樱说了轩轶最初所教给她的东西。

    在之后的时间里，少年从来没有违背过这三课。

    大概是你给了人太好的许诺，那么最开始起，你大概就会背负上很难承受的情债了。

    如果从最初的在晖亡之林的相遇开始算起，两个人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即使说从那次在列车上的相逢开始算起，也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了。

    “所以说，即使什么都没有，你也希望在我身边吗？”轩轶说道。

    “如果我说，我希望做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呢？”钱樱笑着回答。

    是的，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要。

    甚至不要轩轶的真正的宠爱。

    轩轶不能给，钱樱也不想要。

    “曾经呢，我以为太子侧妃这个身份是荣耀，再后来，我以为它是枷锁。”钱樱这样说道。

    “那么现在呢？”轩轶问道。

    “现在呢。”钱樱笑了笑，回答道：“现在我认为它是我命运中的馈赠。”

    “我希望可以永远做您的太子侧妃，那个有名无实的太子侧妃，乃至于如果有一天您可以登临帝位，我依然可以做那个有名无实的妃子，如果您将来的妻子不反对的话。”

    “无论那个妻子会是妖妖还是叶雅殿下，我相信我们都能够相处地很好。”

    轩轶听着钱樱所说的话，相信她在自己那次离开之后，已经独自自己想了很久很久。

    这是她想了很久很久之后的答复。

    轩轶真的不喜欢她，或者说，钱樱是轩轶不可能选择的那个人，除非有一天，叶雅和妖妖都死了，那么可能轩轶会选择和钱樱度过此生。

    “你不尝试一下吗？”轩轶看着她。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很棒的男孩呢，你或许会喜欢上其中的一位呢。”

    “只要您还活着。”钱樱真的很喜欢笑。

    虽然说今天所说的话题，都不是那么开心的话题，但是这个女孩笑起来，依然是那么的笑靥如花。

    “我就不可能喜欢上其他的人呢。”

    轩轶望着头顶上的红烛。

    突然开口说道：“如果有一天。”

    钱樱上前，轻轻用手捂住了轩轶的嘴。

    “没有那一天。”少女说道，轻轻。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也是那一天到来之后的事情，我在等待，但是我真的不想等到那一天。”

    钱樱说道。

    轩轶感觉到钱樱真的是这个世界上，另外一个真的非常了解自己的人。

    所以少年笑了笑。

    “是的，没有那一天。”

    轩轶想说的是，如果在未来有那么一天，他所喜欢的人，都已经死去，而轩轶自己，还恰巧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他或许，会选择和钱樱在一起。

    这是唯一的可能了，但并不是没有机会。

    妖妖的寿命只剩下三年，而叶雅因为过早使用了青之翼上的恒天之阵，其实身体状况也不是太好，按照过去的经验，叶雅的寿命大概也不到百年。

    当然轩轶自己，的预期寿命也很悲观，因为种种原因，少年的修为走在了七夕紫蓂前面，暂时不用去害怕这种可怕的毒。

    但是这毕竟是足以弑神的毒素，会一点点蔓延到灵魂的恐怖存在。

    轩轶究竟能活多久，十年之内少年还能够肯定，十年之外，那就是无法预知的事情了。

    如果有一天。

    钱樱说没有那一天。

    当备胎真的是很卑微的事情。

    所以说，钱樱宁愿希望没有那一天。

    “我已经，真的很好了呢。”钱樱接着说道，站起身来，离开轩轶的面前。

    她穿着白色的长裙，金发碧眼，模样委实好看到了极点。

    “我能够遇到您，是非常荣幸的事情，所以这样就足够了。”

    轩轶看着钱樱的眼睛，看了又看。

    最终点了点头。

    然后拿起了手边钱樱送上来的文书，翻开了第一页。

    “帝都附近，匪患紧急。”

 第四十一章 还不是

    少年依然被镶嵌在高高的宫殿墙壁上，可以看到这一层层的如丝如纱的帷帐在自己面前飘荡，那个黑色帝袍的男人平静站在自己的面前。

    对自己说出不争本身就是一种争。

    轩轶有点恍惚，有点恍惚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坐在这里，做这个无情淡漠的君王，就连女儿生死不知都要装作看不见。

    都要冷漠坐在这里，震慑整个帝国的宵小鼠辈们。

    这样的生活，怪不得无论是奥斯羽生还是奥斯椒月都避之不及，所以说最后非要推给自己吗？

    轩轶这样想着，低头看着身下的帝君。

    当然——这是一个帝国的归属。

    “当初您在即位之前，是一个怎样的人呢？”轩轶对着帝君说道。

    帝君笑了笑。

    “我忘记了。”

    ……

    ……

    成为奥斯帝君的这条路上，某种意义上是真的诅咒，成为帝君就意味着要为这个国家负责，轩轶已经看过了椒月如果因为家国责任而被压的几乎喘不过来气的情况——当然，从表面上来看，这位月公主带行走殿下，非常喜欢做那些无厘头的事情，但事实上，她一直都是在做这最靠谱的事情。

    只有这一次不靠谱，因为她希望将这个接力棒交给自己。

    不知道该叫她妹妹还是姐姐呢。

    轩轶突然有这样神奇的想法。

    之所以说这个想法神奇。

    是因为他和椒月，或者说奥斯羽生和椒月，原本是双胞胎，那么用谁先出母腹这一点来判定谁是哥哥谁是姐姐，本来就是很无稽的标准。

    不过现在。

    轩轶走在皇宫中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空中明月高悬。

    椒月还活着吗？

    椒月现在的地方，又能不能看得到月亮。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可是很有可能，椒月的天空，此时并没有月亮。

    就算有，两个人看到的也并不是同一个月亮吧。

    少年这样想到。

    他今天一天奔波，遭遇到了那样多的事情。

    可是即使现在，男孩也没有睡去的打算。

    火焰的双翼在背后展开，少年在皇宫中腾空而起。

    今天他见了钱樱，又见了帝君。

    本来应该说已经把该见的人都见了。

    但是少年仍然感觉有些不够。

    所以说红色的双翼托着轩轶在月空下飞行，奥斯帝国的皇宫中原本有禁空的限制，只是这样的限制对于轩轶自己来说，只能说是形同虚设的东西。

    他想要去的地方已经算好了，所以并没有迟疑。

    ……

    ……

    凯撒站在自己的庭院深处，夜已深，但是他依旧还没有入睡。

    其实他很早之前就回到了青安城，大概就是给夕天族长的祝寿典礼结束了之后。

    当然，他也是轩轶一路的见证者。

    随着这个少年当初在千星试中那个就像是乱窜的老鼠一样，到如今已经可以在夕天族长面前恳请对方拯救他的女孩。

    中间的这许多变化，即使是对于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凯撒而言，也感觉非常的匪夷所思。

    而前段时间，椒月那边，突然传来了失踪的消息，一瞬间原本平静的帝都便开始乌云密布起来，其中作为高居四大贵族之上的奥斯本家族，其态度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但是在这个关口，凯撒却求见了自己的爷爷，修罗·奥斯本丞相。

    这个高居在帝国权力顶点，曾经侍奉过三位奥斯帝君的丞相，面对自己最爱嫡孙的求见，他给凯撒的回复非常的耐人寻味，以及接下来的时间里，哪怕说四大家族已经开始风起云涌地变换，但是奥斯本家族依然忠心耿耿地处理着帝国的各项事务。

    从不站队。

    也只是静观其变。

    正在这个时候，凯撒的头顶出现了一束明亮的金红色火光。

    火光随后下落，化作流星，降落在凯撒的面前。

    “好久不见。”轩轶向着凯撒伸出了手。

    “好久不见。”凯撒平静说道。

    “你知道我回来了？”轩轶问。

    “现在有很多人知道您回来了，但是知道太子回来的人，并不是很多。”凯撒带有深意地说道。

    “我不是太子。”轩轶说。

    “现在不是，或许以后就是了呢？”凯撒笑了笑：“我曾经也以为，帝国只应该归属那位强横无匹的公主殿下。”

    “但是在见到您之后，我有点改变了想法呢。”

    “那我真的很想再次改变您的想法。”轩轶说道。

    然后他正色看向凯撒：“我想见奥斯本丞相。”

    “现在。”他补充了一句。

    凯撒微笑。

    “我爷爷也在等您呢。”

    “或者说，他等了您很久了。”

    ……

    ……

    是的，修罗·奥斯本丞相，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在轩轶回来之前，他就开始等待这个少年。

    作为浸淫整个奥斯帝国政坛长达百余年的丞相，他才是那个真正不倒的政治常青树。

    皇帝都换了三位，但是他依然还在那里。

    这位丞相的最大秘诀，其实简单来说——就是从不站队。

    在朝堂中，大多数人都要站队，只有极少数人，才拥有不站队的资格和权力。

    但是不站队，也就意味着无法赌博，无法投机，无法取得更大的权力与地位。

    并且一时不站队很容易。

    但是一世不站队，却真的很难。

    修罗·奥斯本就是这个一世不站队的人。

    他此时正坐在奥斯本庄园阁楼的深处，慢慢看着远方的少年慢慢推开那道薄如蝉翼的门扉。

    大厅内灯火通明，但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见过太子殿下。”修罗·奥斯本坐在这里平静说道。

    他并没有向轩轶行礼。

    虽然他说太子殿下。

    这位丞相大人，只向当代帝君行礼，也只向当代帝君效忠。

    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事实。

    “我还不是太子殿下。”轩轶没有和修罗奥斯本争论这个问题。

    他没有说我不是。

    他说的是我还不是。

    还不是。

    修罗·奥斯本笑了笑：“老朽是不是可以认为。”

    “您马上会是太子殿下了？”

    轩轶没有回答。

    他继续上前，一步一步上前。

    其实每上前一步，就能够感到极大的阻碍。

    修罗·奥斯本不仅是帝国的丞相，更可能是帝国除了帝君之外，最强大的那个男人。

    但是少年一步一步走到了修罗·奥斯本的面前。

    只有一步之遥。

    “真不愧是您呢。”修罗·奥斯本这样赞叹道。

 第四十二章 盟友

    （轻防盗）

    少年依然被镶嵌在高高的宫殿墙壁上，可以看到这一层层的如丝如纱的帷帐在自己面前飘荡，那个黑色帝袍的男人平静站在自己的面前。

    对自己说出不争本身就是一种争。

    轩轶有点恍惚，有点恍惚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坐在这里，做这个无情淡漠的君王，就连女儿生死不知都要装作看不见。

    都要冷漠坐在这里，震慑整个帝国的宵小鼠辈们。

    这样的生活，怪不得无论是奥斯羽生还是奥斯椒月都避之不及，所以说最后非要推给自己吗？

    轩轶这样想着，低头看着身下的帝君。

    当然——这是一个帝国的归属。

    “当初您在即位之前，是一个怎样的人呢？”轩轶对着帝君说道。

    帝君笑了笑。

    “我忘记了。”

    ……

    ……

    成为奥斯帝君的这条路上，某种意义上是真的诅咒，成为帝君就意味着要为这个国家负责，轩轶已经看过了椒月如果因为家国责任而被压的几乎喘不过来气的情况——当然，从表面上来看，这位月公主带行走殿下，非常喜欢做那些无厘头的事情，但事实上，她一直都是在做这最靠谱的事情。

    只有这一次不靠谱，因为她希望将这个接力棒交给自己。

    不知道该叫她妹妹还是姐姐呢。

    轩轶突然有这样神奇的想法。

    之所以说这个想法神奇。

    是因为他和椒月，或者说奥斯羽生和椒月，原本是双胞胎，那么用谁先出母腹这一点来判定谁是哥哥谁是姐姐，本来就是很无稽的标准。

    不过现在。

    轩轶走在皇宫中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空中明月高悬。

    椒月还活着吗？

    椒月现在的地方，又能不能看得到月亮。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可是很有可能，椒月的天空，此时并没有月亮。

    就算有，两个人看到的也并不是同一个月亮吧。

    少年这样想到。

    他今天一天奔波，遭遇到了那样多的事情。

    可是即使现在，男孩也没有睡去的打算。

    火焰的双翼在背后展开，少年在皇宫中腾空而起。

    今天他见了钱樱，又见了帝君。

    本来应该说已经把该见的人都见了。

    但是少年仍然感觉有些不够。

    所以说红色的双翼托着轩轶在月空下飞行，奥斯帝国的皇宫中原本有禁空的限制，只是这样的限制对于轩轶自己来说，只能说是形同虚设的东西。

    他想要去的地方已经算好了，所以并没有迟疑。

    ……

    ……

    凯撒站在自己的庭院深处，夜已深，但是他依旧还没有入睡。

    其实他很早之前就回到了青安城，大概就是给夕天族长的祝寿典礼结束了之后。

    当然，他也是轩轶一路的见证者。

    随着这个少年当初在千星试中那个就像是乱窜的老鼠一样，到如今已经可以在夕天族长面前恳请对方拯救他的女孩。

    中间的这许多变化，即使是对于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凯撒而言，也感觉非常的匪夷所思。

    而前段时间，椒月那边，突然传来了失踪的消息，一瞬间原本平静的帝都便开始乌云密布起来，其中作为高居四大贵族之上的奥斯本家族，其态度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但是在这个关口，凯撒却求见了自己的爷爷，修罗·奥斯本丞相。

    这个高居在帝国权力顶点，曾经侍奉过三位奥斯帝君的丞相，面对自己最爱嫡孙的求见，他给凯撒的回复非常的耐人寻味，以及接下来的时间里，哪怕说四大家族已经开始风起云涌地变换，但是奥斯本家族依然忠心耿耿地处理着帝国的各项事务。

    从不站队。

    也只是静观其变。

    正在这个时候，凯撒的头顶出现了一束明亮的金红色火光。

    火光随后下落，化作流星，降落在凯撒的面前。

    “好久不见。”轩轶向着凯撒伸出了手。

    “好久不见。”凯撒平静说道。

    “你知道我回来了？”轩轶问。

    “现在有很多人知道您回来了，但是知道太子回来的人，并不是很多。”凯撒带有深意地说道。

    “我不是太子。”轩轶说。

    “现在不是，或许以后就是了呢？”凯撒笑了笑：“我曾经也以为，帝国只应该归属那位强横无匹的公主殿下。”

    “但是在见到您之后，我有点改变了想法呢。”

    “那我真的很想再次改变您的想法。”轩轶说道。

    然后他正色看向凯撒：“我想见奥斯本丞相。”

    “现在。”他补充了一句。

    凯撒微笑。

    “我爷爷也在等您呢。”

    “或者说，他等了您很久了。”

    ……

    ……

    是的，修罗·奥斯本丞相，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在轩轶回来之前，他就开始等待这个少年。

    作为浸淫整个奥斯帝国政坛长达百余年的丞相，他才是那个真正不倒的政治常青树。

    皇帝都换了三位，但是他依然还在那里。

    这位丞相的最大秘诀，其实简单来说——就是从不站队。

    在朝堂中，大多数人都要站队，只有极少数人，才拥有不站队的资格和权力。

    但是不站队，也就意味着无法赌博，无法投机，无法取得更大的权力与地位。

    并且一时不站队很容易。

    但是一世不站队，却真的很难。

    修罗·奥斯本就是这个一世不站队的人。

    他此时正坐在奥斯本庄园阁楼的深处，慢慢看着远方的少年慢慢推开那道薄如蝉翼的门扉。

    大厅内灯火通明，但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见过太子殿下。”修罗·奥斯本坐在这里平静说道。

    他并没有向轩轶行礼。

    虽然他说太子殿下。

    这位丞相大人，只向当代帝君行礼，也只向当代帝君效忠。

    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事实。

    “我还不是太子殿下。”轩轶没有和修罗奥斯本争论这个问题。

    他没有说我不是。

    他说的是我还不是。

    还不是。

    修罗·奥斯本笑了笑：“老朽是不是可以认为。”

    “您马上会是太子殿下了？”

    轩轶没有回答。

    他继续上前，一步一步上前。

    其实每上前一步，就能够感到极大的阻碍。

    修罗·奥斯本不仅是帝国的丞相，更可能是帝国除了帝君之外，最强大的那个男人。

    但是少年一步一步走到了修罗·奥斯本的面前。

    只有一步之遥。

    “真不愧是您呢。”修罗·奥斯本这样赞叹道。

 第四十三章 未来陛下

    （悲伤的防盗时间）

    其实现在，差不多快要到了自己回去向星主追问一切始末的时候了。

    他其实才不过离开了星城三年的时间，就有了突飞猛进的成长。

    可能现在轩轶还没有资格去再面见星主，不以他的行走这样的身份，也不是奥斯帝国的太子殿下。

    就是单纯的轩轶，单纯的当初被星主带走的婴儿的身份，当面问一下这一切的缘由。

    毕竟任何的猜测，都不如当面询问，来的干脆。

    “这么少吗？”轩轶说道。

    “这是最保守的估测。”奥斯本如是说道。

    “奥斯帝君的寿命，有些长，有些短，并不是能够严格推算出来的，当今陛下天资横溢，算得上是近五代帝君中最出色的一个。”

    奥斯本说这句话的时候，轩轶眼前不由浮现出来了那个终日待在那个黑色的帷幕大殿中的男人。

    他基本上成为帝君之后就很少出来了吧。

    尤其是他的皇后因为孩子的缘故最终逝去，他这些年应该连女色都很少亲近了。

    这样大道无情的帝君，让人真的很难产生实感。

    轩轶也明白奥斯本的意思。

    那就是没有意外的话，帝君最少还能够活二十年。

    就像帝君说的。

    在轩轶成长起来之前，这位帝君给他提供遮风避雨的屋檐。

    “你愿意做我的盟友吗？”轩轶看着奥斯本，突然问道。

    开门见山到了极点。

    “你愿意成为帝君吗？”奥斯本笑着说道。

    两个人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最终说的确实一件事情。

    因为两个人需要确定的事情，真的不多。

    “我不愿意。”轩轶回答。

    “我也不愿意。”奥斯本笑着说。

    然后这对少年和老人，彼此的手牢牢握在了一起。

    修罗·奥斯本，是一个非常威严的老人。

    须发皆白，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是一种非常有气势的年老的英俊模样。

    他和凯撒一样，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只是这双蓝眼睛因为年纪的原因有了一些轻微的泛白。

    毕竟修罗·奥斯本是一个已经快要三百岁的人了。

    轩轶抵抗着修罗·奥斯本的威压，最终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对方的面容，听着对方的夸赞。

    笑了笑：“谬赞了。”

    这并不是轩轶第一次看到修罗奥斯本，毕竟在扮演影子太子的时候，在帝国的内阁，曾经多次和对方照面。

    但是以轩轶的身份面对他，是货真价实的第一次。

    并且，对方似乎对自己的来历一清二楚。

    就算不是一清二楚，但是应该也摸清了十有**。

    “如今帝都的局势，是不是也有丞相的缘故。”轩轶问道。

    他没有使用问句。

    修罗·奥斯本笑了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他的牙齿要比你想象中白得多，甚至可以用白森森来形容。

    并且非常的整齐，没有任何一颗的脱落。

    这一瞬间，所以有点像是狮子对你张开了嘴。

    “如果殿下说缘故的话，那当然是有缘故的。”修罗奥斯本如是说道。

    “毕竟我什么都没有做，就是帝都局势最大的缘故。”

    轩轶知道他说得对，如今帝都的局势，很重要的原因是没有重量级的人物出来主持局面。

    奥斯帝君本人不出面，修罗奥斯本也不出面，椒月离开，让帝都局势彻底失衡，以及太子不归，让最后一点可能稳定局势的希望也荡然无存。

    在椒月离开的这几个月里，已经有无数人开始怀念那位伟大而高效的公主殿下，但是公主殿下却真的彻底失去了音讯，对于这个她曾经无比热爱的国家，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虽然轩轶相信，这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椒月的新世界之旅非常的不顺利。

    要知道椒月自己就是空间致知，并且在空间到路上一路顺畅前行的大修行者，大天赋者，所以说新世界可能困得住别人，捆住椒月几乎是天方夜谭。

    况且椒月站在天境门槛上已经很长时间了，即使最危险的情况，也可以通过破境来完成飞跃。

    椒月一旦破境成为天境存在，那么她同样也是强横无匹，接近同阶无敌的天市境，任何一个稍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分量。

    可是到现在，椒月都音讯全无，就连奥斯帝君，对于椒月的生死，也只能说一句我不知道。

    所以轩轶感觉自己更加有必要去新世界一趟了。

    前提是先稳定这个世界他所看到的局势。

    毕竟随着新世界的断绝，这个世界动荡的，可远远不止青安帝都一个地方。

    或者说，只有青安帝都，由于奥斯帝君没有离开，所以发生再大的乱子，都可以被轻松镇压。

    帝君的存在是奥斯帝国的真正基石这一点，从来没有被人遗忘，也从来都被每个人所铭记。

    而现在很多人，都希望轩轶能够成为下一个奥斯帝君。

    少年的思绪有些翻飞，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依然是修罗·奥斯本冷静的笑颜。

    “你有没有办法稳定帝都的形式？”轩轶开口继续说道。

    “如果殿下开口的话，那当然有。”奥斯本如是说道。

    “如果我不开口呢？”轩轶明白奥斯本的意思。

    所以他才这样反问。

    “那就很难办了。”奥斯本笑了笑。

    “你就那么希望我成为奥斯帝君？”轩轶看着对方。

    他已经看明白了，目前的局势，基本上是大势在逼迫他成为这个收拾残局的人。

    哪怕轩轶很擅长收拾残局，但是也并不希望这么快，就走上帝君这个枷锁之位。

    “帝君陛下至少还有二十年的寿元。”奥斯本看着轩轶，说道。

    关于帝君的剩余寿元，这是一个非常隐秘并且敏感的事情。

    即使是椒月和轩轶的交谈中，也同样没有提及他们的父亲大概还剩下多少的寿命。

    所以当奥斯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轩轶有些惊讶。

    轩轶并不清楚帝君是多大生了自己和钱樱，但是从直觉来推断，似乎是他为帝之后才生下来的，那么就姑且按照三十岁计算，那到如今基本过去了二十年，帝君如今是五十岁的人了？

    以及再过二十年，就是奥斯帝君寿数的极限？

    轩轶做着这些非常简单的数字计算，但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的艰难。

    毕竟对象是他虽然没有过一天的父子相处，但是确实货真价实的父亲的人。

    以及轩轶突然想起来。

 第四十四章 再起航

    （防盗，十二点后更新）

    奥斯帝君本人不出面，修罗奥斯本也不出面，椒月离开，让帝都局势彻底失衡，以及太子不归，让最后一点可能稳定局势的希望也荡然无存。

    在椒月离开的这几个月里，已经有无数人开始怀念那位伟大而高效的公主殿下，但是公主殿下却真的彻底失去了音讯，对于这个她曾经无比热爱的国家，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虽然轩轶相信，这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椒月的新世界之旅非常的不顺利。

    要知道椒月自己就是空间致知，并且在空间到路上一路顺畅前行的大修行者，大天赋者，所以说新世界可能困得住别人，捆住椒月几乎是天方夜谭。

    况且椒月站在天境门槛上已经很长时间了，即使最危险的情况，也可以通过破境来完成飞跃。

    椒月一旦破境成为天境存在，那么她同样也是强横无匹，接近同阶无敌的天市境，任何一个稍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分量。

    可是到现在，椒月都音讯全无，就连奥斯帝君，对于椒月的生死，也只能说一句我不知道。

    所以轩轶感觉自己更加有必要去新世界一趟了。

    前提是先稳定这个世界他所看到的局势。

    毕竟随着新世界的断绝，这个世界动荡的，可远远不止青安帝都一个地方。

    或者说，只有青安帝都，由于奥斯帝君没有离开，所以发生再大的乱子，都可以被轻松镇压。

    帝君的存在是奥斯帝国的真正基石这一点，从来没有被人遗忘，也从来都被每个人所铭记。

    而现在很多人，都希望轩轶能够成为下一个奥斯帝君。

    少年的思绪有些翻飞，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依然是修罗·奥斯本冷静的笑颜。

    “你有没有办法稳定帝都的形式？”轩轶开口继续说道。

    “如果殿下开口的话，那当然有。”奥斯本如是说道。

    “如果我不开口呢？”轩轶明白奥斯本的意思。

    所以他才这样反问。

    “那就很难办了。”奥斯本笑了笑。

    “你就那么希望我成为奥斯帝君？”轩轶看着对方。

    他已经看明白了，目前的局势，基本上是大势在逼迫他成为这个收拾残局的人。

    哪怕轩轶很擅长收拾残局，但是也并不希望这么快，就走上帝君这个枷锁之位。

    “帝君陛下至少还有二十年的寿元。”奥斯本看着轩轶，说道。

    关于帝君的剩余寿元，这是一个非常隐秘并且敏感的事情。

    即使是椒月和轩轶的交谈中，也同样没有提及他们的父亲大概还剩下多少的寿命。

    所以当奥斯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轩轶有些惊讶。

    轩轶并不清楚帝君是多大生了自己和钱樱，但是从直觉来推断，似乎是他为帝之后才生下来的，那么就姑且按照三十岁计算，那到如今基本过去了二十年，帝君如今是五十岁的人了？

    以及再过二十年，就是奥斯帝君寿数的极限？

    轩轶做着这些非常简单的数字计算，但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的艰难。

    毕竟对象是他虽然没有过一天的父子相处，但是确实货真价实的父亲的人。

    以及轩轶突然想起来。

    其实现在，差不多快要到了自己回去向星主追问一切始末的时候了。奥斯帝君本人不出面，修罗奥斯本也不出面，椒月离开，让帝都局势彻底失衡，以及太子不归，让最后一点可能稳定局势的希望也荡然无存。

    在椒月离开的这几个月里，已经有无数人开始怀念那位伟大而高效的公主殿下，但是公主殿下却真的彻底失去了音讯，对于这个她曾经无比热爱的国家，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虽然轩轶相信，这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椒月的新世界之旅非常的不顺利。

    要知道椒月自己就是空间致知，并且在空间到路上一路顺畅前行的大修行者，大天赋者，所以说新世界可能困得住别人，捆住椒月几乎是天方夜谭。

    况且椒月站在天境门槛上已经很长时间了，即使最危险的情况，也可以通过破境来完成飞跃。

    椒月一旦破境成为天境存在，那么她同样也是强横无匹，接近同阶无敌的天市境，任何一个稍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分量。

    可是到现在，椒月都音讯全无，就连奥斯帝君，对于椒月的生死，也只能说一句我不知道。

    所以轩轶感觉自己更加有必要去新世界一趟了。

    前提是先稳定这个世界他所看到的局势。

    毕竟随着新世界的断绝，这个世界动荡的，可远远不止青安帝都一个地方。

    或者说，只有青安帝都，由于奥斯帝君没有离开，所以发生再大的乱子，都可以被轻松镇压。

    帝君的存在是奥斯帝国的真正基石这一点，从来没有被人遗忘，也从来都被每个人所铭记。

    而现在很多人，都希望轩轶能够成为下一个奥斯帝君。

    少年的思绪有些翻飞，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依然是修罗·奥斯本冷静的笑颜。

    “你有没有办法稳定帝都的形式？”轩轶开口继续说道。

    “如果殿下开口的话，那当然有。”奥斯本如是说道。

    “如果我不开口呢？”轩轶明白奥斯本的意思。

    所以他才这样反问。

    “那就很难办了。”奥斯本笑了笑。

    “你就那么希望我成为奥斯帝君？”轩轶看着对方。

    他已经看明白了，目前的局势，基本上是大势在逼迫他成为这个收拾残局的人。

    哪怕轩轶很擅长收拾残局，但是也并不希望这么快，就走上帝君这个枷锁之位。

    “帝君陛下至少还有二十年的寿元。”奥斯本看着轩轶，说道。

    关于帝君的剩余寿元，这是一个非常隐秘并且敏感的事情。

    即使是椒月和轩轶的交谈中，也同样没有提及他们的父亲大概还剩下多少的寿命。

    所以当奥斯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轩轶有些惊讶。

    轩轶并不清楚帝君是多大生了自己和钱樱，但是从直觉来推断，似乎是他为帝之后才生下来的，那么就姑且按照三十岁计算，那到如今基本过去了二十年，帝君如今是五十岁的人了？

    以及再过二十年，就是奥斯帝君寿数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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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父与子

《魔法朋克》第四十五章 父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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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商业联邦的旅行

《魔法朋克》第四十六章 商业联邦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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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父与子

    对于轩轶提到了姐姐这个话题。

    帝君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星立华在轩轶的生命中，是同时扮演了姐姐与家长的双重角色。

    在父亲缺位的情况下，事实上星立华完成了少年的初始教育。

    这是帝君所明白但是却无法评价的事情。

    并不同于帝君将椒月和奥斯羽生教育成了这个世界最出色的修行者，星立华最初，只想让轩轶成为一个普通人，一个善良不做坏事的好人。

    所以说即使轩轶在生命中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是那样一个在无规则无秩序的环境下独自求生的人，身为魔崽子只有杀掉竞争者才能够活下来，并且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为了完成任务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依然因为星立华而保存了内心深处最根本的善意，也变成了为了自己和姐姐都能够活下去的世界而倾其所有的人。

    只是在事情的最后，一切并不天随人愿。

    即使说少年还是获得了自己的那一方宁静的港湾。

    轩轶已经，快三年没有去见过姐姐了。

    “见过星立华之后，你就要去新世界？”帝君问道。

    轩轶缓慢点了点头。

    因为这个没有办法否认。

    他是一定会去新世界的。

    哪怕说这个世界不允许他去，他依旧还是要去。

    不过要以比现在更加强大的姿态。

    而不是徒劳的送死。

    如果说当初在星城的反叛是求死，那么这一次，轩轶是真心想要把椒月，如果可以的话，也包括奥斯羽生，将两个人或者带回来。

    轩轶在如今太子殿下的位置呆的越久，就能够越理解奥斯羽生的想法。

    当然，也就越尊敬他。

    帝君看着轩轶，黑色的眼睛中是无尽的平静。

    “如果我不允许呢？”

    帝君说道。

    他已经在新世界失去了两个孩子，如果再失去轩轶，那么奥斯帝国就要真正面临绝嗣的境地。

    除非说从旁系的皇室血脉中挑选合适的继承者，但是那也意味着奥斯血脉失去了其原本纯粹。

    千百年来，奥斯家族都是通过世代与霓凰一族通婚来保持的血脉的纯粹，那么到了今天，可能这种局面将会被彻底改变。

    “那我也依旧会去。”轩轶看着帝君说道。

    “我还有太多太多的话，对那个愚蠢的妹妹说，亲口告诉她许多的事情。”

    少年表情微凉而平静。

    这是轩轶第一次用愚蠢的妹妹这样的称呼来叫椒月。

    因为往常的时候，椒月更适合用愚蠢的哥哥来称呼轩轶。

    虽然椒月真的很少叫轩轶为哥哥。

    轩轶更几乎从来没有叫过对方为妹妹。

    因为真的很尴尬。

    但是再尴尬，也并不意味着两个人血脉上的联系就不存在。

    帝君笑了笑。

    “那么你坚信自己会活着回来？”

    “我从来不这么认为。”轩轶看着帝君回答道。

    “但是，一直以来，我都是那一个。”少年的表情微妙而认真：“那个将会不择手段活下来的人，并且我最终活到了最后。”

    “我也会，继续这样，一直一直地活下去的。”轩轶说道。

    帝君看着轩轶，终于点了点头。

    没有再说什么话。

    这对父子的谈话，可能永远都不会有温情脉脉的时光了，因为两个人从来都没有膝下承欢的天伦，或者说，轩轶怀疑，即使是椒月和奥斯羽生，和这位父亲的关系也没有寻常家庭那样安静与亲近。

    这大概就是帝王之家的遗憾吧。

    轩轶这样想着，向帝君行礼。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就请允许我离开。”

    这算是对父亲的告别。

    轩轶没有明说。

    但事实就是这样。

    帝君点了点头。

    轩轶于是一步步离开。

    就在轩轶即将穿过最后一道帷幔的时候，帝君在轩轶身后突然开口。

    平静的开口。

    “如果可以的话，在一切开始之前，我希望你先前往商业联邦一趟。”

    “去向那位阿赖耶识，去求取一些答案。”

    轩轶回头，看着帷幕后并看不清身形的帝君。

    点了点头。

    “好的。”

    ……

    ……

    就像太子的归来悄无声息一样，太子离去的时候，这座城市依然一无所知。

    并且事实上，如果帝君尚在王座上的时候，那么太子的存在，原本就没有那么重要。

    太子的重要性主要在于储君的价值。

    在准确来说，这次帝都的骚乱之所以产生，是因为月公主突然失踪，而太子却同样不见踪影，所以说帝都中的太子党与公主派之间的暗流交锋，以及帝君的作壁上观最终引起的。

    这一切都随着一位太子的归来而迎刃而解。

    甚至说轩轶根本就不需要使用奥斯羽生的名字和样貌，只需要他自己的实力与血统，以及帝君的准许，这一切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毕竟关于血脉的问题，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七夕紫蓂和霓凰血统能够证明一个奥斯皇族的身份的。

    所以轩轶离开的时候，身边只有三个人送行。

    钱樱当然是其中之一，然后是风信子，最后是薛杏。

    这位椒月的随身医师没有随行而来，这让轩轶有点意外，但是又在情理之中。

    椒月在明白自己此行凶险的前提下，那么她也就不会想让薛杏和她一起共赴这场九死一生之旅了。

    哪怕说薛杏愿意。

    “如果没有其他话。”轩轶回头看着三人：“那我就先走了。”

    这位已经贵为奥斯行走的奥斯皇太子，这次离开的时候，依然是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衣，除此之外身为长物。

    当然，以身为鞘，皇天古剑就在轩轶体内，以及黑铁之戒中也储藏着轩轶需要的大多数物资。

    其实轩轶已经不太需要金钱这种东西了，但是如果需要用钱的时候，光奥斯行走这个身份，就能够轻易从任何地方拆解到几十亿的资金使用。

    如果轩轶有这个需求的话。

    风信子向着轩轶单膝下跪送行，然后是椒月，最后是薛杏。

    只是薛杏只行了一个半礼。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可以将公主带回来。”薛杏说道。

    没有红着眼眶。

    轩轶点了点头。

    “我知道她为我做过很多事情。”

    “我要用很多的时间来还债呢。”

    然后帝国的皇子背后，生长出来一对赤红色的羽翼。

 第四十六章 商业联邦的旅行

    商业联邦。

    这个称呼对于轩轶来说一点都不陌生，他认识商业联邦的少主，也和那位莉薇尔小姐有过相当的接触。

    其实有时候这会让你产生一种幻觉，那就是她们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但是千星试的实质是，轩轶作为一只老鼠溜进了狮子的盛宴之中，少年前期依靠和叶雅的并肩战斗，后期则是借用成功开发出来的燃血之术，才能够在那个地方占据真正的一席之地。

    但是事实上，轩轶真的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其他人都是各方势力中高层中的高层，甚至有大量的行走参与其中。

    严格来说——叶雅其实也是行走级别的存在。

    商业联邦在奥斯帝国与兰叶帝国的交界处，算是当初元泰大帝和初始大帝之间的默契，在两国的交界留下了巨大的缓冲区，这个缓冲区原本是各种撮尔小国，但是后来随着贸易的兴起，这些小国最终在资本力量的作用下聚合起来，最终成就了一个个以商业为主体的贸易共和国，最终贸易共和国联合起来成了商业联邦。

    而商业联邦的少主艾玛·克劳夫特，以及她所在的克劳夫特家族，就是暗地里控制那些巨无霸的商会并且组成商业联邦的幕后主使者，并且随着千年时间的推进，这个幕后的色彩也越来越淡，只是商业联邦没有国王，名义上还是各加盟国派出代表共和共治的色彩。

    而现在，轩轶就在商业联邦的首府，也就是传说中的商业之都，昆卡。

    准确来说，他就要到商业联邦了，此时透过列车的窗口，已经可以看到这座巨大城市的雏形。

    是的，轩轶选择了乘坐火车来到这座城市，反正他并不缺乏身份证明，当然也不缺钱。

    现在的轩轶，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可以追捕的存在了。

    只是看着视野中的城市，少年稍微有点恍惚。

    仔细想来，轩轶并没有见过太多的大城市。

    至少在少年的童年与少年时代，他基本都是在星城度过，并且最终成了一个合格的星城土著。

    以至于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故乡就是奥斯帝国的青安城。

    星城是一个腐化糜烂的纸醉金迷之所，少年却一直都是在星城的泥水中打滚，不过正是在阴沟里，才更加适合仰望星空，才更加地能够了解这个城市的全部。

    虽然说轩轶并不敢夸口说他了解整个星城，但是这个世界上，能比少年更加了解星城的，恐怕也没有多少。

    当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轩轶已经带着妖妖来到了兰阴城，兰阴城是一个古老与现代结合的城市，那里的大多数建筑，都是几十年前乃至于几百年前修建的，只是受到了魔法革命的些许微波，并比不上星城这个色彩变幻的奇迹之城，再往后，就是青安城，青安城倒同样是一个到了夜晚灯光璀璨的不夜之城，但是这里强大的旧贵族和皇室占据了大量富饶的土地，也远远没有星城更有活力。

    毕竟众星之城是一个人口超过千万的特大型城市，这样无论是人口规模还是活力程度乃至于单纯的科技感与时尚感都处于世界顶级的城市，除了星城之外，几乎没有分号。

    是的，几乎。

    这个几乎就是昆卡。

    商业联邦。

    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商业与技术之城。

    这样想着的时候，火车突然开始报站。

    “昆卡到站，请诸位旅客检查自己的随身行李，准备下车。”

    已经快要到了吗？

    轩轶在心中问道，不过火车确实在减速，却应该离站点不远了。

    他闭上眼睛，并不打算和所有人挤着下车，其实上一次乘坐火车的体验是很不好的，毕竟遭遇到了炸火车的突发事件。

    只是和上次相比，乘坐这种普通人都能够负担得起的魔动列车，乘坐体验就远远比不上椒月的那辆专列了。

    以及并不清楚青安城是不是已经生产出了新的专列。

    少年在火车上足足等待了半个小时，感觉人都下的七七八八了，他才起身，向着车外走去。

    行李——当然是没有的。

    以及轩轶虽然说并不介意被人追捕，但是由于轩轶这个身份如今已经非常的出名，无论是曾经被暗星通缉的那三年，还是说如今已经成为帝国行走的轩轶，虽然无惧于行走于阳光之下，但是却非常不方便以本来的面目出现在普通人的面前。

    好在轩轶曾经向椒月学习了相当多的易容知识好更方便地扮演奥斯羽生，所以说现在，轩轶也同样很方便给自己用了另外一个面孔。

    一个棕色眼睛的二十来岁普通旅游小哥，穿着传统风格的衣物。

    一年又一年，现在是昆卡的初夏，正如同轩轶曾经前往青安城的时候的季节。

    一切如梦一般。

    起身走下火车，几乎空无一人的列车很符合少年的审美，不过走下火车之后，昆卡的火车站确实一片熙熙攘攘的声音，目之所及人头攒动，几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这个城市里面。

    不同的发色与眼珠，不同的语言，即使以轩轶的语言功底，在这个候车的广场所听到的语言也并不能够全部理解和掌握。

    不过这与少年无关。

    这个世界上的悲喜本身就全不相通。

    轩轶来到商业联邦的目的是为了见到阿赖耶识。

    其实真正要见阿赖耶识很简单，轩轶自己就有艾玛的黑铁之戒通讯，所以只要联系一下艾玛就够了。

    但是少年在见那位存在千年的老妇人之前， 他更想来稍微看一下这个城市。

    正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这个人头攒动的广场上，有女孩哭泣的声音。

    轩轶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看到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正在那里大哭着，梨花带雨，看得人好不怜惜。

    原本轩轶是不想管的。

    但偏偏那个女孩，有着一头红发。

    即使她长得和妖妖一点都不像，即使说她并没有那双同样红如美玉的眼睛。

    但是那一瞬间，轩轶已经无法挪动脚步。

    是的，有些时候，你见到某人的影子，你就无法视而不见。

    他走到了对方的面前。

    “发生了什么？”

    轩轶问道。

 第四十七章 辛西娅

    哭泣的小女孩有着灰色的眸子，就像是鸽子灰的羽毛。

    红发，哭的梨花带雨。

    轩轶站在了她的面前，她都没有抬头。

    其实这里很多人都在看着这个啜泣的女孩，但是只有轩轶来到了这里。

    因为大多数的人都不想在这个异国他乡的繁华之地，去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女孩抬起头来：“你要帮我吗？”

    她直接这样问道。

    少女穿的破破烂烂，脸上满是脏兮兮的泥土，泪水在脸上流下了清晰的泥痕。

    但是即使这样，也能够看出来她其实是一个非常难得的美人胚子。

    “不一定。”轩轶淡淡说着，同时看着她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辛西娅。”女孩低声说道。

    “发生了什么？”轩轶继续问道。

    “有人攻击了我的朋友，我拼命跑到这里想要寻求帮助，但是却没有人帮我，我一时间又害怕又难过，所以哭了起来。”辛西娅小声说道。

    她用的是商业联邦当地的语言，并不是什么太难懂的方言。

    “你说的是真的？”轩轶问道。

    少年的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他现在是一个孤身的旅者这样的形象，自己的易容技巧虽然比不上椒月那样巧夺天工天衣无缝，但是也绝对称不上什么易与之辈，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是根本看不穿少年的伪装。

    剩下的那一少部分，轩轶应该也不算伪装。

    没有用真实面目示人，现在的轩轶就真的只是一个皮肤黝黑相貌普通并且根本看不出实力的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

    辛西娅咬了咬嘴唇：“我以为你是好人呢。”

    这样说着，辛西娅捂住脸，转身分开人群向着远方走去。

    轩轶看着少女的背影，她穿着破旧有些显黑的红衣，背影显得非常的单薄。

    但是轩轶始终没有跟上去。

    ……

    ……

    辛西娅这边被轩轶搭讪，却因为少年的警觉而离开，她自己离开了人群之后，立刻收敛了泪痕，然后继续向着火车站外小巷深处走去。

    这是弯弯折折的幽深小巷，路面上有着老鼠的尸体和横流的污水，辛西娅穿的是一双破旧的红鞋子，但是她依然小心地避开污水。

    就这样，最终到了一个死胡同的时候，少女站定，身后传来了声音：“怎么，又空手了？”

    声音不耐烦而阴冷。

    辛西娅咬着嘴唇：“被人缠住了，对方想问我的底细，我纠缠不过，就只能回来了。”

    “问你底细？”身后的人冷冷说道：“还有你辛西娅应付不了的人？”

    “那个人很奇怪。”辛西娅低着头：“我原本以为他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说了几句话，我就感觉他很可怕，所以就只能先逃了。”

    “逃？”对方重复了辛西娅的最后一个单词。

    “那么你为什么要逃到这里呢？”对方从身后提起辛西娅的脖子，少女的单薄身体，就好像是布偶一样被人提起。

    “这里，不是才是你最想逃离的地方吗？”

    从背后卡住脖子，其实并不会让人感到窒息。

    但是这样，却很方便直接捏碎对方的脖子。

    他的手劲真的很大，所以可以轻易地将辛西娅的脖子扭断。

    但是少女却没有挣扎。

    她非但没有挣扎，反而就这样平静地悬浮在空中，就好像是被从背后提起的猫咪。

    所以说辛西娅的这个表现让对方感觉非常的不快和无趣。

    他放下了对方，看着辛西娅的背影：“转过身来。”

    辛西娅平静的转过身来，鸽子灰的眼睛与当初轩轶所见到的楚楚可怜完全不同，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淡漠。

    她就这样淡漠地望着对方，眼睛中没有一点生气。

    而辛西娅的眼眸中，也倒映出来眼前的人。

    眼前是一个只有一条手臂的高大男子，全身刺满黑色的刺青，他没有眉毛，但是却有一头浓密的红色头发，肮脏而杂乱。

    “你还是太小了呢。”他的目光从辛西娅的脸往下滑，从中滑到了胸脯和双腿，少女真的很小，而且很瘦，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那张虽然脏兮兮但仍然掩盖不住标志的脸庞。

    “我很庆幸我还小。”辛西娅这样说道。

    “今天你没有带回来猎物。”男子看着辛西娅说道。

    “嗯，今晚我不准吃饭。”辛西娅点头说道，少女的表情平静淡漠，似乎并不会因为饿一顿而感到痛苦。

    “不仅你不准吃晚饭，米娅也不准吃。”男子继续说道。

    辛西娅的表情瞬间有了那么一瞬间的瓦解。

    男子看着她的表情，露出了快美的情绪。

    “原来你并不是这样一幅冷冰冰永远像是尸体的表情啊。”

    辛西娅点了点头，重新构建了自己的伪装。

    “如果我能够在天黑之前给你找到猎物呢？”

    现在是下午两点钟，距离昆卡的天黑，还有大概六个小时的时间。

    “那么你们会有饭吃的。”男子狞笑着说道。

    辛西娅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着小巷之外走去。

    就好像是一条孤单的去寻找猎物的红色猫咪。

    这个世界上没有红色的猫。

    但是辛西娅有着红色的头发，红色的衣服，以及那双破旧的红鞋子，这样一身的红衣原本应该鲜艳到了极点。

    但是她给人的感觉，却是一个黯淡到根本看不清的暗点。

    只有那双鸽子灰的眼睛，才让人感觉到有一点的温柔和生气。

    火车站是昆卡城人流最密集的地方，也是外来者最多的地方，所有的小偷妓女包括像辛西娅这种高级一点的诱饵，都喜欢在这里工作。

    只是辛西娅今天已经在火车站露面了，再出现就有那么一点不方便，所以她这次很快就来到了昆卡的集市。

    昆卡是一座非常庞大的城市，但从面积上来讲，甚至超越了本身即使超大城市的星城，所以说这里的集市也并不仅仅有一座。

    辛西娅来的是那个最普通的集市。

    然后她熟练地拿出一个木牌，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木牌上写着。

    “自愿卖身为奴。”

    辛西娅还小，虽然瘦了点，但是却真的很惹人怜惜。

    所以说很快就有人站在她的牌子面前。

    那个人望着她。

    “你卖多少钱？”

    辛西娅看着他的脸，转身就跑。

    轩轶在背后看着辛西娅逃跑的背影。

    依旧没有追。

 第四十八章 完美的恰饭姿势

    轩轶自己已经差不多算是坑蒙拐骗的祖宗了，是最能够睁着眼睛说出这种令人眼花缭乱的谎言的人了。

    所以说虽然辛西娅的骗人造诣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对于轩轶而言，真的太过于稚嫩了。

    只是轩轶唯一在意的一点就是，辛西娅居然会这样直接地转身离开。

    毕竟如果自己是辛西娅的话，至少还能够过两个回合。

    然后在判断是不是应该放弃。

    所以说辛西娅的离开反而引起了少年的兴趣，所以说他就跟了上去。

    以轩轶现在的本身，天下之大几乎尽可去得，所以跟踪这样一个普通的十岁女孩，他根本就不需要追。

    他只需要走过去了就行了。

    然后在那个阴暗的小巷里面，少年听到了一些很奇怪的对话。

    然后看到了这个奇怪小女孩更多的一面。

    然后再跟着她，跟着她来到了这个人员熙熙攘攘的集市，看着她卖身葬自己。

    即使对于轩轶而言，这个卖身葬自己的操作也真的很骚了。

    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个骚操作看完的想法。

    他直接出现在了辛西娅的面前。

    果不其然，辛西娅被吓跑了。

    但是这一次，辛西娅并没有跑掉。

    反而，她被轩轶堵进了一个小胡同里面。

    这是一个非常干净的小胡同，它唯一的价值就是没有路了。

    辛西娅看着一路追过来的青年人，她一直都很害怕对方，如今这种害怕真的有了实感。

    就像是老鼠见了猫那种本能地害怕。

    “我什么都没有，并且我也没有成功骗到你。”当明白了这一切之后，辛西娅的回答就变得非常的坦诚。“你没有必要追着我不放。”

    “我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或许未来还会算好看，但是你要知道。”辛西娅看着轩轶：“如果我过早地失去处女，就不值钱了。”

    辛西娅非常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哪怕她只有区区的十岁。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轩轶问道。

    辛西娅没有说话。

    表情是非常冷漠的静谧与平静。

    轩轶笑了笑：“你应该看出来我比他厉害，也比他厉害得多，既然为虎作伥，你能够做他的伥鬼，那么为什么不能做我的。”

    “或许我对你还会好一点。”

    “我对人类，已经没有太多的期待了。”辛西娅看着轩轶：“好人先生。”

    她的拒绝是那样的明显。

    少年反而感觉更加的有意思。

    “米娅是你的什么人。”轩轶问道。

    辛西娅抬起头看了轩轶一眼。

    这一眼中轩轶感受到了清晰的愤怒。

    这让轩轶感觉更有意思。

    “妹妹？”轩轶问道。

    辛西娅没有回答。

    “我会在这里把你杀了，然后再去把米娅杀了，你也没有什么要说的话吗？”轩轶继续说道。

    对于辛西娅这样基本上已经心死的小女孩，说太多的好听的话真的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说就说一些比较直接有效的东西吧。

    少年这样干净利落地想着，他也是这样做的。

    轩轶并不是很闲，他接下来有着很多想要去做的事情。

    但是很偶然的今天遇到了辛西娅，辛西娅让他嗅到一些很熟悉的人和事的味道。

    所以说即使浪费一下时间，轩轶也愿意多陪辛西娅一会。

    哪怕现在的辛西娅是一只全身长满刺的刺猬。

    面对少年这样直接的威胁。

    辛西娅没有说话，她只是微微抬起了头。

    对着轩轶露出了她修长但是却脏兮兮的脖颈。

    是的，这是受死的姿势。

    以及这样的女孩，把自己的生死看得这样淡漠，真的是一件让人不是那么开心的事情啊。

    轩轶这样想道。

    然后看着她：“你今天晚上必须带回去猎物，那么带我可不可以。”

    少年认真地和对方进行交易。

    辛西娅摇了摇头。

    “不可以，你会杀了劳德的。”

    “劳德？”轩轶饶有兴趣看着辛西娅：“那个男人叫劳德吗？”

    辛西娅似乎有些懊恼自己的失言，但是有些事情发生了，那么就必须承认它的发生。

    辛西娅点了点头。

    “他对你一点都不好。”轩轶说道。

    “他没有让我死就够了。”辛西娅说道。

    少女的话语非常的平静。

    是的，不让你死去，本身就是一种恩情。

    哪怕说这是最残酷的恩情。

    轩轶叹了口气，从黑铁之戒中取出一片金叶子。

    是的，少年从来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他会成为像是帝云归这样的人物。

    这实在是太耻辱了。

    不过拿出金叶子砸人的感觉，又莫名地感觉很开心。

    “那么这个能让你今天晚上吃到饭吗？”

    辛西娅摇了摇头：“会挨一顿打。”

    少女说得非常平静。

    她一直都这么平静。

    这让轩轶，真的越来越喜欢她。

    这次是真的喜欢了。

    “是因为知道你没有办法拿到一片金叶子，你说的劳德也不会相信对吧。”轩轶问道。

    因为也不知道辛西娅是不是只收到了一片金叶子。

    你看，有些时候，即使想要做好事，也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

    “我不会杀了劳德。”轩轶继续说道。

    他就这样耐着性子和辛西娅磨时间。

    反正现在他把辛西娅堵在这个死胡同里面，就好像辛西娅当初想对他做的事情一样。

    这有点类似于壁咚，但是壁咚这样一个小女孩，真的是很有罪恶感的行为。

    “那也不行。”辛西娅说道。

    “那么你给我想一个能够能够让你和米娅今天晚上吃饱饭的行为？”轩轶说道。

    辛西娅这一次，真的很认真，很认真地歪头想了一下。

    然后她想出来了办法。

    “你能不能，扮作一个普通的猎物这样的样子？”

    辛西娅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轩轶想了想，感觉应该没有问题。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要做到这样的一步，但是轩轶问出来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那个劳德。”轩轶看着辛西娅那张贫瘠的脏兮兮的小脸。

    “他杀人吗？”

    辛西娅摇了摇头：“不杀。”

    “那我就放心了。”轩轶点了点头：“所有的扮演中，扮演被杀总是最困难的事情。”

    少年看着辛西娅，向她伸出了手。

    “预祝我们合作愉快？”轩轶说道。

    辛西娅想了想，把自己小小的，脏兮兮的小手，伸了出来。

    但是并没有和轩轶握在一起。

    轩轶握住了对方的手。

    少女的手指冰凉。

 第四十九章 看不到未来的女孩

    这个世界里，轩轶真的承接着许多不同的业务。

    他这辈子做过的业务也有许许多多。

    但是即使像轩轶这样身经百战见的多了。

    但是轩轶也真的没有。

    接过这样奇怪的业务。

    那就是去当别人的猎物，并且还要被货真价实地打一顿抢走身上的东西。

    尤其是轩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更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一个十岁的很别扭冰冷的十岁小女孩在这里扮家家酒。

    但是他就是这样做了。

    他跟着辛西娅来到了那个阴暗的小巷，看到那个独臂的凶恶的全身纹身的男人，露出了恰如其当的惊恐，然后老老实实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

    包括一沓奥斯帝国的纸币以及一小袋小巧精致的银币。

    甚至他还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来了对辛西娅的愤怒以及咒骂。

    轩轶——他自己也是一个天生的演员。

    以及辛西娅真的没有骗他。

    劳德这个凶恶的男人，虽然那么凶残，但是真的没有选择将轩轶杀人抛尸，而是看他老实交出所有的财物之后，让辛西娅将他全身搜过之后，确定对方已经是个穷光蛋之后，才喝令着让轩轶滚吧。

    然后轩轶就滚了。

    到了轩轶如今的境界和实力，被这个其实连致知境都不到的大汉这样羞辱，真的是很难承受的事情。

    但偏偏轩轶就是轩轶，他经历过太多的卑微又苟且，所以说直到贵为奥斯太子，现任行走的当下，他其实在内心深处，依然认同自己是当初星城阴沟里的一只老鼠。

    就像眼前遇到的这两个人一样。

    ……

    ……

    因为今天辛西娅的卓越表现，她按时吃到了晚饭，并且晚饭还有两块炸过的鸡肉，她向劳德表示疑惑，劳德告诉她，这是今天对她的奖赏。

    因为她的缘故，劳德才能够这样大丰收。

    于是辛西娅吃了一块炸鸡，然后将另一块给了米娅。

    轩轶猜得没错，米娅是她的妹妹，不是亲生的妹妹，但也是妹妹。

    今年五岁，所以吃到炸鸡很开心。

    辛西娅看着米娅开心地吃炸鸡，脸上也没有露出真实的笑容。

    她点了点头，然后独自上了高楼。

    其实很难理解，像是辛西娅这样的处境，居然可以住有多层的楼房建筑。

    但是辛西娅就是一步步走上楼梯，然后来到了屋顶。

    这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房，或者说烂尾楼，只用钢筋和水泥搭建出来一个雏形，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继续下去了。

    开发商死掉了或者说跑路了，但是对于辛西娅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即使是这样的房子，在这里也很抢手。

    而劳德虽然只有一只手，但是他依然很凶，包括全身的纹身和伤疤，以及那暴躁的脾气，都说明他很凶。

    所以说他才能够在这里抢下这个房子作为自己的住所。

    而这里，是昆卡的贫民区。

    是的，昆卡也有自己的贫民区的。

    辛西娅在高楼上远眺，脚下是如同灌木或者说菌从一样杂乱生长的建筑，晾衣绳上挂着花花绿绿等待晾晒的衣物，这里到处都是妓女和小偷，或者说像是劳德这样有自己做伥鬼的恶虎。

    远方的太阳正在缓缓落下，在太阳落下的方向，是一幢幢如同古树一样拔地而起的优雅建筑，它们倒映着夕阳血一样的光辉，所以看起来更加的美妙。

    那里才是真正的昆卡，而他们只是寄生在昆卡城的寄生虫。

    是的。

    他们。

    无论是自己，还是劳德，或者说米娅，都是昆卡城的寄生虫，吸血为生的东西。

    吸这座城市的血。

    但是辛西娅一点都不感觉愧疚。

    因为她需要活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带着米娅活下去。

    如果不可以的话，那么就自己单独活下去。

    “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不让我杀那个男人的原因了。”有声音在辛西娅身边响起。

    辛西娅回头望去，看到轩轶双脚耷拉在空中，坐在高楼的房檐上，夕阳将他的身体拉出来了长长的影子。

    那一瞬间，辛西娅感觉他很好看。

    只是这一瞬间。

    不过辛西娅没有回答对方。

    “因为劳德死了，你在这里没有人保护，同样也会死掉的。”轩轶说道：“劳德当然不是一个好人。”

    “但是他是所有的坏人中，不那么坏的一个，不是吗？”

    辛西娅依然没有回答。

    她只是走到了轩轶的身边，坐在了轩轶的右侧，同样的双脚悬空坐在那里，同样的夕阳将她女孩的身躯拉出长长的影子。

    她真的是一个很美丽的小女孩，有着一头红发，穿着红色的衣服，有着一双不好看也不新，颜色也不鲜艳的红鞋子。

    即使这样，她也能够讨很多人的喜欢了。

    如果这个小女孩能够如愿的长大，那么她一定会是一个颠倒众生的小妖精。

    因为这样她都能够活下来，那么未来，她一定比大多数人都活的要好。

    哪怕她现在只有十岁。

    “我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的，你可以走了。”辛西娅这样说道。

    “当然。”

    辛西娅顿了顿，扭过头去，看着轩轶的侧脸。

    轩轶也在看着那座城市。

    那座在夕阳下光辉灿烂的伟大之城。

    他们就像是这座城市的弃民。

    “谢谢。”辛西娅轻轻说道。

    她似乎很少说这个词，所以说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感谢的意思。

    她只是认为自己应该这么说，然后就这样说的意思。

    可是她还是说了谢谢。

    “你想要怎样的未来呢？”轩轶说道。

    “你或许要相信，我是能够实现你愿望的人呢。”

    白天里少年被劳德狠狠打了一顿，但是到了傍晚，他身上连一点伤痕都没有，就好像那只是一个易碎的泡泡之梦。

    辛西娅明白自己觉得轩轶很可怕这一点，真的一点都不错。

    “我不相信呢。”辛西娅静静说道。

    “我从来没有未来这种东西。”

    “我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所以说没有时间去看以后。”

    “如果我给你呢？”轩轶侧头，与辛西娅四目相对。

    他是棕色的眼睛，而辛西娅则是温柔的鸽子灰的眼眸。

    哪怕说如今少女的眼睛非常的冷漠。

    “我不相信。”辛西娅说道。

    “如果说我是一个王子殿下呢？”轩轶继续说道。

 第五十章 王子殿下与灰姑娘

《魔法朋克》 第五十章 王子殿下与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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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少女的世界

    轩轶的出现，对于辛西娅来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和辛西娅曾经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就像现在这样，他可以不求任何回报地帮助辛西娅这么多，尤其是还有一些难度相当高的帮助内容。

    比如说自己去当猎物被劳德合情合理地打劫这样的事情。

    对于这种人，辛西娅很想称他们为好人。

    是的，那种傻帽的家伙，就是好人。

    所以辛西娅自己并不想当好人。

    并且其实相对于好人，辛西娅更喜欢和坏人打交道。

    因为很清楚坏人想要什么，所以很容易可取所需。

    就像和劳德打交道一样，劳德就是一个很靠谱的坏人。

    就像他虽然很喜欢打辛西娅，但是却从来都会注意不把辛西娅打坏掉，以及他也很需要辛西娅去给他找合适的猎物。

    这样辛西娅就很开心了。

    她很喜欢这种被人需要的生活，因为被需要所以才会有安全感。

    但是现在，轩轶是一个不需要她但是又想帮助她的人，辛西娅觉得他是一个奇怪的人。

    不过——这一切应该都已经过去了吧。

    辛西娅这样想到，就好像今天夜里走在路上抬头看到一颗流星划过。

    这已经是自己和流星所有的际遇了。

    这样想着，辛西娅已经慢慢走下了这个楼房的楼梯。

    这个楼房一共有六层楼这么高，但是其实有四层甚至没有垒上墙，是真正毛坯到不行的毛坯房，

    他们在一二楼居住，说是他们，其实说白了，就是劳德，自己，还有米娅三个人而已。

    或者说曾经还有别人，但是现在，还活着的只剩下三个人了。

    毕竟在这片地方生活，真的是很困难的事情呢。

    或者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走到三楼楼梯上的时候，就听到了劳德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劳德已经睡了，听声音还喝了酒。

    今天自己帮劳德赚了很多钱，所以说劳德应该是很开心的吧，所以说早早喝了酒，然后又早早上床睡觉。

    辛西娅并没有去照顾劳德的想法，因为劳德喝醉了打人是没轻没重的，自己亲眼看过一个想趁劳德喝醉去偷钱逃跑的小孩被劳德活活打死。

    清醒后的劳德很是后悔，但是也只是恶狠狠地告诉辛西娅说不要趁他酒醉的时候去惹他。

    只是辛西娅并不知道吾好梦中杀人这个奇妙的典故。

    然后那个小孩最后就被埋在了楼房后面的院子里面。

    他的尸体被劳德在上面栽了一棵银杏树。

    银杏树长得很好，很茂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小孩提供了足够的养料。

    这就是辛西娅所居住生活的世界。

    那么的真实，有那么的残酷。

    她已经学会了接受这个世纪了。

    少女快步走下了二楼。

    因为她其实也不想在二楼多待。

    走下了二楼，辛西娅先去检查了一下门窗有没有锁紧，确认之后，少女才回过头来，看着黝黑又脏乱的一楼。

    并不是辛西娅不想要打扫，而是这样的环境，更适合她来生存。

    米娅也在睡觉，小小的女孩在破旧的麻布中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轻轻推了推米娅。

    “不要说话，不要开口。”

    黑暗中米娅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眼睛，点头。

    这里没有灯光，因为没有通电，蜡烛之类的东西当然也是不舍得买的。

    辛西娅掏出轩轶临走的时候给她的巧克力，掰下小小的一块，塞进了米娅的口中。

    米娅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焕发出来光彩。

    “以后每天你都可以吃一块，一共可以吃二十一天。”辛西娅这样告诉米娅。

    但是米娅摇了摇头。

    辛西娅也摇头：“我已经长大了，所以不用再吃这种东西了。”

    十岁的女孩告诉五岁的女孩说她长大了，其实某种意义上一点也不错。

    但是米娅继续用力摇头，眼睛也瞪了起来。

    即使很生气，她也没有开口，没有说话。

    因为辛西娅不让她开口，所以她就很乖地不开口。

    辛西娅叹了口气，然后自己也掰下来一块，当着米娅的面放入口中。

    入口的第一感觉是微苦。

    然后是香浓绵软，入口即化的丝滑。

    那一瞬间糖果就在自己的口中完全化开。

    果然感觉好吃的不可思议。

    不愧是王子殿下给的东西。

    那一瞬间，辛西娅不由这样想道。

    “我已经吃过了，剩下的都是你的，拉钩。”

    “我们一言为定。”

    少女最后这样说道。

    ……

    ……

    轩轶站在黑暗中，将这一幕一直看到了最后。

    他与辛西娅，以及劳德这样的人，目前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所以说即使轩轶站在辛西娅面前，不想让辛西娅看到他，那么辛西娅就真的不会看到。

    少年静静看着这一幕，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伤。

    因为他从小就理解辛西娅的生活。

    就像辛西娅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人愿意无所求的帮助自己一样，当初轩二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要和自己做交易的时候，同样也是被这个少年所坚定拒绝的。

    因为他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人无条件地对自己好。

    姐姐除外。

    看到辛西娅，轩轶就感觉好像看到了自己，当然，更重要的是，就好像看到了鸠三。

    长久以来，鸠三就是一个和辛西娅相似的孩子，他和鸠三从小一起长大，如果说鸠三有什么和辛西娅不同，那就是鸠三的天赋，要远远高过于辛西娅。

    不过辛西娅也有她自己所不了解的天赋，以及轩轶其实有点相信，即使没有自己，辛西娅也能够在这个世界过的很好。

    至少她能够活下来。

    不过轩轶依然还是留给了她那根凤凰的羽毛。

    然后就在原地，就在这个破旧楼房的黑暗之中，轩轶抬起来手，黑铁之戒在手中浮现。

    他到现在，才选择和艾玛取得联络。

    “请问太子殿下您现在在哪里？”艾玛有些调侃的声音响了起来。

    如今轩轶身份的转变，虽然说不上路人皆知，但是和天下情报第三灵通的商业联邦少主相比，真的就是一个公开的事实。

    “我就在昆卡。”轩轶说道。

    “你不是应该今天中午就到吗？”艾玛问道。

 第五十二章 阿赖耶识

    第五十二章阿赖耶识

    您应该今天中午才到达，而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轩轶不由笑了笑。

    他是给艾玛通报过他的行踪，毕竟如果就这么愣头青地冲过来，想要见到阿赖耶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那位商业联邦的老祖母，天道网络的构建者，曾经在千星试以艾玛的身体向自己体内的轩二打招呼的人。

    也是这个世界所公认的半圣。

    从千年前存活至今的人。

    某种意义上，她是和夕天一个辈分的人。

    虽然在阿赖耶识出生前，夕天就已经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了。

    “遇到了一些事情。”轩轶说道。

    “需要让我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吗？”艾玛平淡问道。

    她是这座城市乃至于整个商业联邦的掌控者，在明面上，商业联邦的主事是包括闪金商会在内的四大商会，但是稍有常识的人如今都知道，克劳夫特家族才是四大商会背后的主人，而当今克劳夫特家族明面上的话事人，就是眼前这位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少女，被誉为少主的艾玛·克劳夫特。

    但是两个人交谈的时候，用的依然是朋友间的语气。

    “我想不必了，她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轩轶说道。

    艾玛在那边点了点头。

    现在轩轶已经不是当初在千星试上无足轻重的男孩了，他如今已经是帝国的行走与太子，可以在任何地方与艾玛平起平坐，甚至略压一头。

    轩轶这一年来的经历和遭遇，尽管对于世界绝大多数人而言都是在黑暗中所发生的事情，但是艾玛却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知道。

    她甚至已经清楚，如今的轩轶已经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年轻人了，只要这个世界给他一个证明的机会，他就会证明给你看。

    “你可以现在来我这里。”艾玛说道。

    “你在哪里？”轩轶问。

    “我在昆卡最高的地方。”艾玛笑了笑说道：“你看，很好认吧。”

    ……

    ……

    当另外一边少年张开火焰的双翼飞向天空的时候，在昆卡最高的楼上，艾玛刚刚摆好一桌简单的宴席。

    很简单的一桌菜，只有四道菜与两杯酒，灯光在四方悠悠闪烁的时候，一道红色的影子出现在了天空的更高处。

    “我想你还没有吃晚饭对吧。”艾玛抬头看着黑衣的轩轶，少年落下，火焰收敛。

    他来到艾玛的对面，坐下，然后没有吃菜，只是先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我听说你的酒量很好。”艾玛笑着说道，然后又给轩轶再倒上一杯。

    艾玛是那一种，非常有英气的女子，当初在须弥山的海洋领域，依靠对于英仙座的控制可以轻松占据一个镇守的位置，并且穿着海军军服的样子像极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而现在三年有余的时间过去之后，眼前的艾玛，却不由多出来了几丝女性的柔美。

    她依旧是一头深栗色的中长发，眼眸带着一丝深邃的紫色，没有穿正式的晚礼服，只是穿着寻常的便装，白色的百褶裙下腿型纤细柔美。

    “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轩轶说道。

    自从和姐姐那一次对饮之后，轩轶已经很少喝酒了。

    一方面是因为他不再需要依靠酒精来抵挡七夕紫蓂的毒素，但是更重要的是，少年不想被酒勾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少年一生中最不愉快的回忆，就是看着姐姐在自己的面前死去。

    菜肴很简单却很精致，关键是非常的美味。

    他们两个人其实是三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却能够像是老朋友那样碰杯喝酒吃饭。

    在席间艾玛偶尔会说一些之前的事情，但是都是点到为止，一直到杯盘狼藉的时候，艾玛才看着轩轶，第一次说到了谈话的重点。

    “你要去找椒月对吧。”

    她没有用问句。

    轩轶点了点头，不意外。

    奥斯家族与克劳夫特家族是长期的盟友，椒月年少时曾经长期和这位商业联邦的少主厮混在一起，算是再熟悉不过的朋友了。

    “所以说你没有阻止她前往新世界的行为？”艾玛轻盈问道。

    轩轶看着她：“那个时候的椒月，即使是这个世界站在她面前，都未必能够将她阻止。”

    艾玛笑了笑。

    “但是你现在又要去找她？”艾玛说。

    “不是现在。”轩轶摇头。

    要去找，但并不是现在。

    “谁让你来这里的？”艾玛继续说道。

    “昆卡虽然是个好地方，但是并不是现在你就应该来的。”

    “帝君。”轩轶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简单说道。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艾玛笑了笑。

    “所以说，有些问题，应该是我无法解答的东西吧。”

    她这样说着，然后站起来了，紫色的眼睛平静注视着对方：“你要找我的那位先祖对吧。”

    “是的。”轩轶点了点头。

    “我可以见到她吗？”少年问道。

    艾玛嫣然一笑，转身向着身后的楼梯走去。

    声音从她的口中传出，飞到了轩轶的耳中。

    “老祖宗，她已经等你等了很久了。”

    ……

    ……

    对于那位阿赖耶识的等待，轩轶也不意外。

    他已经多少知道了这位千年不死的女子有多么可怕与强大，也正因为如此，对于她在等待自己这件事情，少年也能够非常轻松地接受。

    尤其是，轩轶已经知道，这位女子和轩二是老相识。

    话又说回来，她好像和三殿下也是老相识，和自己那颗黑珠中寄居沉睡的石枫同样也是老相识。

    既然是老相识见面，总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少年这样想到。

    以及如果阿赖耶识对他有什么陷阱的话，轩轶自问也没有能力可以活下去。

    毕竟，众所周知——虽然说阿赖耶识已经今年前没有出过手，但是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相信，她可能是要比四位世间至强者还要强大的可怕存在。

    轩轶跟着艾玛，走入了大楼的楼梯，然后再向下，走到了其中的一层，进入了一个隐秘的房间，房间中是一座黑白的传送阵。

    和星城的传送阵有点相似，似乎都是远古时期黄金人类的手笔的样子。

    “走吧。”艾玛走上了传送阵，然后看着轩轶。

 第五十三章 黑白之殿

    轩轶跟在艾玛的身后走上了传送阵，这座黑白排列如同玉石一般的传送阵发出淡淡的荧光，只在下一瞬间，少年就感受到了身体的挪移。

    这种挪移非常的轻微，堪称轩轶曾经使用过的最平稳的传送阵，在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的身形站定。

    他站在了另外一处黑白的传送阵。

    以及在他的面前，是一个美丽精致的庭院。

    这是一个造型古朴的庭院，建筑风格大致在万年之前，少年对此没有准确的研究，所以不能说出来这个庭院大致建造的年代，但是凭借直觉，他感觉这里是非常非常古老的地方。

    庭院有星空，有草木，有喷泉，有雕像，更有假山园林，也有不同的珍稀动物穿梭其中。

    “这里是哪里？”轩轶问道。

    “这里是地宫。”艾玛走在轩轶的前方：“当然，外人一般称呼它为黑白之殿。”

    “黑白之殿？”轩轶重复后一个名字，因为他并没有在眼前看到黑白。

    只看到了一片星空。

    当然，少年已经觉察到，这是一片虚假的星空。

    “是的，黑白之殿，是黄金人类在数万年前尚在这个世界居住时候修建的地下宫殿，并且也是极少数没有随着黄金人类的离开而被破坏的远古遗迹。”艾玛平静回答道。

    “在侠的帮助下，我们的先祖获得了这个黑白之殿的控制权，并且一步步地重新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最强势力之一。”

    艾玛提到了一位远古圣人的名字，但是轩轶并不在意，因为这注定是一个久远的故事。

    如果少年并不希望了解这个故事全部的细节，那么他只要了解一个大概的故事那就足够了。

    “但是我并没有在这里看到很多人？”轩轶说道。

    “这里是昆卡城郊一万米深的地下。”艾玛说道。

    轩轶为之动颜。

    关于挖洞这件事情，其实轩轶不是很懂的。

    但是就是再不懂，他也相信一万米之下的地热，泉眼，以及地壳的活动这诸如种种的东西，对于人类是多么难以克服的事情。

    相对来说，倒是通风是非常无关紧要的事情，毕竟如果你能够解决这么多的问题，就应该不再担心通风的事情了。

    可是现在，轩轶站在一万米深的地下，却感觉自己就像在大地之上一样的舒适和平静。

    如果艾玛没有这样告诉他，轩轶一定不会相信自己就在一万米之下。

    “这是黄金人类的手笔。”艾玛了解到了轩轶的震惊和困惑。

    “我们只是占用了他们遗弃的房子罢了。”

    “我听说黄金人类离开的时候，摧毁了他们在大地上的一切遗迹，以让留在这个世界的人类彻底陷入了黑暗迷茫之中。”轩轶问道。

    “因为那是他们相信这是正确的事情。”艾玛静静说道。

    然后她继续向前，走过这片虚假的星空庭院。

    轩轶跟上，以及这个庭院真的没有人烟，以及在这个庭院中，少年感受到了一些很可怕的气息在飘动。

    很古老的，残存的气息。

    “这里曾经发生过战斗？”轩轶问道。

    “是的，大概在一千年前。”艾玛一边走一边回答道。

    “我的那位祖母推翻了曾经的家主，囚禁了自己叛乱的父母，最终成为了克劳夫特家族的主宰。”

    “一直到了现在。”

    这样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眼前宅邸的门前。

    这同样是一个风格非常古老的宫殿，轩轶的学识让他对这个宫殿做不出太多的评价。

    他只是感觉，这个宫殿真的很漂亮，相对来说风格更接近那个已经被基本上打废的夏宫，与遗忘之城的那高的不像话的宫殿以及青安城那传统现代风格的皇室宫殿完全不一样。

    白色的大门。

    “我们到了。”艾玛在门前开口。

    然后门自动向内打开。

    门后站着一个人。

    女人。

    看起来很小的女人。

    她有着一头和艾玛一样的深栗色长发，看起来就好像是某种熟透的果实的颜色，用黑色的缎带绑在脑后，眼眸是淡淡的紫色，像是紫罗兰一样的透明色泽，小巧精致的鼻头以及微抿的樱桃色嘴唇，她就这样亭亭站在那里，穿着红白的古朴衣装，整个人给悬疑的感觉，就是一株正在盛开的灿烂花树。

    而在轩轶的面前，艾玛向着这个看起来比她还要小的少女行礼。

    “见过老祖。”

    “我带来了您想要见的人。”

    这个少女点了点头，然后将紫色的目光转向了轩轶：“奥斯轩轶？”

    她这样问道。

    声音轻轻，清脆好听，同样没有时间里下来的苍老痕迹。

    轩轶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这个已经活了一千年的老祖母的模样，但是没有一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样年轻的一个少女。

    要知道即使是执掌了时间权柄的星主，几百年过去，如今也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了。

    但是眼前的少女，却给了轩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她是活的，活灵活现地活着。

    和妖妖的沉睡千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

    然后轩轶回过神来，向着对方行礼：“见过阁下。”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少女，所以只能用了阁下。

    但是阿赖耶识笑了笑，她看着轩轶，笑的时候就好像花树在摇曳。

    所以甚至会有花瓣缤纷落下的错觉。

    “陌小京。”阿赖耶识说道，对着轩轶体内的另一个灵魂。

    “告诉他该如何称呼我。”

    “你不要难为我啊。”陌小京的声音从轩轶的体内传了出来。

    “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啊。”

    阿赖耶识摇了摇头，然后望着轩轶，开口说道：“好吧，那么你可以叫我克里斯蒂，我的名字是克里斯蒂·克劳夫特。”

    “克劳夫特家族的主人，不出意外的话，在未来，我将依旧执掌这个家族。”

    轩轶有点不敢称呼，他看了眼艾玛，看着艾玛点头，才叫对方克里斯蒂小姐。

    阿赖耶识回头，向着轩轶嫣然一笑，似乎很满意小姐这个后缀。

    然后她继续向前。

    “我今天请你们两个人吃一点东西，有兴趣品尝吗？”

    这位千年的少女这样在前方说道。

 第五十四章 世界的罅隙

《魔法朋克》第五十四章 世界的罅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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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新世界的事情

    克里斯蒂问轩轶世界的罅隙。

    轩轶没有听说过这说法，所以只能够摇头。

    “世界是有罅隙的。”克里斯蒂看着轩轶，如是说道：“我记得奥斯家族每一位都有着极强的空间天赋。”

    轩轶挑起眉毛：“抱歉我除外。”

    “因为我学不到。”

    少年这样说道。

    奥斯家族确实有很强的的空间天赋，或许这传承于霓凰一族的血脉，毕竟夕影作为霓凰一族的少主本身就是空间本源的象征。

    而奥斯椒月的空间天赋几乎到了震古烁今的地步，毕竟她已经拿到了三个圆满境，正向第四个圆满境进发。

    但是轩轶不一样。

    轩轶在婴儿时代就被带到了星城，不知其父，不知其母，只能作为一个最下等的贱民生活，虽然接受了暗星魔崽子的训练，但是那些艰难繁复的训练，又如何会让人去修习空间之术。

    对于没有天赋的人而言，空间神术可是这个世界最为凶险的课程，因为你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下一秒就被卷入时空的乱流中，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你并不除外，不过你确实没有接受系统的教导。”克里斯蒂这样说道。

    “那我给你简单解释一下，那就是这个世界实质上并不是连贯的，它有着自己的断节和虚弱之处，对于空间魔法而言，对于这些断节和虚弱之处更加的敏感，所以可以更加轻松地利用他们。”克里斯蒂如是说道。

    轩轶点了点头。

    尽管并不是真的听懂了。

    但是点头的尊敬还是要给的。

    克里斯蒂在上面笑了笑。

    “你不太懂我为什么说这个对吧。”

    轩轶这次是真心诚意地点头。

    他来到这里是因为帝君告诉他来到这里可以问清楚很多的事情，所以轩轶就来了。

    虽然说轩轶到现在还不太清楚可以从这位阿赖耶识身上问道那些事情，但是关于世界罅隙这个话题，毫无疑问就不是轩轶感兴趣的事情。

    “你知道黑白之殿为什么会修建在这万米之下的空间中吗？”克里斯蒂又问。

    轩轶一问三不知，那就继续摇头好了。

    “因为黑白之殿就位于这个世界的罅隙之中，是薄弱之处，也是对于修建空间传送阵最合适的地点，一切通过这里向外架设的传送阵，都可以确保最高的安全。”克里斯蒂笑着说道：“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最初的黄金人类即使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也要在这里修建宫殿与基地，并且最后离开的时候，或许是认为这里足够安全的缘故，也没有最终将其彻底摧毁埋葬，所以在万年之后我们的先祖才能够在这里找到这个殿堂，并且修复它作为克劳夫特家族的立根之地。”

    轩轶这一次倒是将克里斯蒂所说的话完全记住了。

    “同时，天道网络也是以空间传送阵的技术为基础完成的。”克里斯蒂接着说道。

    轩轶这次提起了精神。

    因为他听椒月说过，天道网络是新世纪开拓的必要技术，因为只有天道网络顺畅，主世界与新世界的坐标稳固，相对位置固定，才能够进行人员运输通讯往来这些必要的活动。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顺利地展开星辰大海计划。

    而这次为什么新世界失联变得如此凶险，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天道网络失灵，所有人和新世界失去了联络，包括现任九公主叶萱在内的所有人，都失陷在了那里。

    而在轩轶的面前，克里斯蒂作为天道网络的创建者和主持者，是最有资格回答轩轶这方面疑问的人。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关于那片新世界陷落的事情？”克里斯蒂继续说道。

    轩轶点头：“我有很重要的人在那里。”

    “奥斯椒月对吧？”克里斯蒂说出了椒月的全名。

    轩轶继续点头：“是的。”

    “那么她还活着。”克里斯蒂平静说道。

    轩轶立刻惊喜起来。

    是的，轩轶一直以来最大的担忧就是担心那个强大而有趣但是又倔强无比的少女已经死了。

    每当想起这个，轩轶就忍不住要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新世界。

    但是现实的压力让轩轶明白，新世界绝对是最后一个要去的地方。

    因为他很有可能自己去了就真的也回不来了。

    “您怎么知道的？”轩轶忍不住问道。

    目前的情况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新世界那边的情况，一切都彻底断绝了。

    既然一切断绝，那么关于椒月还活着与否的消息应该也是封闭的。

    “因为我就是知道。”克里斯蒂嫣然一笑，平静说道：“毕竟我是阿赖耶识。”

    这是克里斯蒂第一次主动说自己的这个外号。

    似乎能够从中给轩轶很多真切的自信。

    轩轶只能点了点头。

    “那么新世界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有什么情况，那些土著生灵的反抗。”克里斯蒂说道：“这也在最初的预案之中。”

    “他们为了反抗我们，用了巨大的代价切断了那个世界对外的一切联络，一边让其中的远征军陷入孤军奋战没有援军的地步。”

    “那么，救援呢？”轩轶不由看着克里斯蒂问道。

    克里斯蒂是这个世界站在最顶点的大人物，这是她应该考虑的事情。

    但是轩轶没有想到克里斯蒂的回答随之而至。

    “抱歉，没有救援。”

    “什么？”轩轶有点不可思议。

    “我们一共开辟了十个新世界，发生问题的是七号世界。”克里斯蒂说道：“七号世界也是所有的世界中规模最大，潜力最强的一个世界，我们在那个世界派出来的也是最强的远征军，甚至有叶萱亲自坐镇。”

    “叶萱单纯就战力论，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存在，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轩轶当然知道，轩轶可是被叶萱亲手劈了一剑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位当代侠的天道剑威力，简直不是属于人类的攻击能力。

    “所以说。”轩轶明白了点什么。“目前我们的世界，已经没有能力向那里派出援军，所以只能等待他们自生自灭？”

    少年问道。

 第五十六章 前去的方法

    “如果你真要这里理解也没错。”克里斯蒂淡淡望着轩轶。

    艾玛一直在扮演那个掉线的角色，事实上这里也并不需要她来开口说话。

    “不过，需要说明的是，我们一直在尝试恢复两个世界的畅通联系，毕竟属于我们世界的每一份力量都珍贵无比，尤其是七号新世界的战力与资源都超过了我们所拥有总数的四分之一。”

    这个时候轩轶才又回忆起来，包括克里斯蒂在内，几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势力，都归属与那个名字叫做星海联盟的组织，也就是这个组织，正在协调关于新世界利益的分配，以及各方面贡献的支出。

    这个世界唯独不属于星海联盟的势力，很不幸少年都见识过了，一边自然是夕影所在的遗忘之城，但是另外一方面，守护者之城也同样没有接受星主的邀请，加入星海联盟之中。

    以及在轩轶离开守护者之城之前，他所见到的那个名为天歌的黄金人类神使，来到守护者之城其实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征召归剑一族去参与域外的战场。

    这个域外战场好像就是和克里斯蒂所说的七号新世界有关。

    想到这里，轩轶立刻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克里斯蒂，没有想到这位阿赖耶识笑了笑：“好像真的有这事情呢，黄金人类负责维护这方天地的秩序，我们捅了篓子确实会看到他们的出手。”

    不过这样说过之后，阿赖耶识的神色随即正经起来。

    “但是不要对那些黄金人类有太多的期待，如今的他们已经和我们并不是同一物种了，并且归剑一族及时参与七号新世界的救援，他们的任务也和我们截然不同，甚至会成为我们任务的阻碍。”

    少女这样轻盈说道。

    “那么我能够做点什么？”轩轶问道。

    但是轩轶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那就是他其实什么也做不到。

    是的，轩轶能够做到什么呢？

    少年如今已经很强了，就连黄金人类的神使都不是他的对手，就算遇上天境强者，也完全可以战而胜之。

    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轩轶至今不敢说自己要比叶雅更强，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连叶萱这样太微境的至强者，都已经被困在那方的世界。

    自己又能够做什么呢？

    “这其实是我们这些大人的事情。”克里斯蒂这样说道。

    虽然她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但是她是真正的大人，也是真正的大人物。

    “因为那里有叶萱的坐镇，所以即使暂时没有办法联络到新世界，但是我们姑且还是放心的。”克里斯蒂说道：“如果出现什么连叶萱都无法处理的事情，那么请相信我，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处理了。”

    “那夕天呢？”轩轶说出了这个名字。

    毕竟不久之前夕天的出场与真正出手，在轻描淡写之中化解了原本基本上已经恶劣到了极致的情形。

    让他对那位圣人境的族长实力有了更加真切的认识。

    以及即使同为圣人，彼此之间的战力区别也可能会构成一个绝望的梯度。

    “夕天？”克里斯蒂重复了这个名字，并不带尊敬，甚至带着些许的嘲弄。

    “那位隐族族长当然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人类了，即使这个世界曾经出现的强者中，他大概也能够在其中位列一席之地。”克里斯蒂说道：“但是很不幸，他不喜欢人类，也不关心人类。”

    所以只关心他的妹妹吗？轩轶在心中吐槽道。

    或者说还有夕天的族群本身。

    “如果我想在你们修复完成天道网络之前到新世界的话，我有什么方法？”轩轶继续问向克里斯蒂。

    这是轩轶目前还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原本想着到最后再找办法，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见了最能够解决这件事情的正主，那么就不妨问一下她了。

    “这个嘛。”克里斯蒂伸手摸了摸鼻子。

    这个人性化的动作显得她有点不好意思，以及完全没有千年大Boss的风范。

    “首先，对于重构天道网络的事情。”克里斯蒂看着轩轶：“我们大概需要一年的时间。”

    “一年？”轩轶看着克里斯蒂，因为这个时间太久了，这意味着新世界的孤军至少要单独奋战一年的时间。

    “是的，一年，并且这应该是最乐观的情况。”克里斯蒂这样说道：“毕竟对方采取了非常决绝而激烈的手段，才阻断了我们的讯息交流与天道网络的信标，一旦说天道网络恢复，你可以随时前往七号新世界。”

    那个时候自己大概可以去给椒月收尸？

    轩轶忍不住这样想道。

    “所以说还有其他的办法？”轩轶问道。

    “是的。”克里斯蒂道：“除此之外，我还可以给你七号新世界的信标，只要你能够找到合适的人，你就可以前往那里，那个时候我甚至还需要仰仗你。”

    “信标？以及合适的人？”轩轶重复道。

    他立刻明白了克里斯蒂所说的是什么：“你只是夕影吗？”

    克里斯蒂颔首：“不愧是聪明的男孩呢。”

    “夕影殿下是这个世界上最擅长在世界的罅隙中穿梭的强者，有她的帮助，你就可以绕开那些原住民在新世界所设下的阻碍，并且最终到达那里。”克里斯蒂继续说道：“如果这样的话，你甚至可以帮忙为我找合适的位置搭建一个信息平台，这样的话两面合围，我们甚至可以将这个恢复信号的时间提前半年以上。”

    克里斯蒂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动颜，但是她的话语却展示着她的激动。

    “为什么是我？”轩轶问道。

    “因为您有前往那里的需求。”克里斯蒂说道：“并且您也是这个世界少数能够请到夕影殿下出手的人。”

    “她快要死了。”轩轶说道。

    轩轶说道。

    “是的，我认识夕影殿下已经很久了。”克里斯蒂点头说道。

    “但是正因为夕影殿下即将不久于人世，所以说，您才更需要她的帮助。”

    这位阿赖耶识的声音古井无波。

    轩轶看着她：“如果我拒绝呢？”

    “您只是向我要前往新世纪的方法。”克里斯蒂笑着说道。

 第五十七章 怪物们的交情

    是的，这是一场等价交换。

    轩轶说他需要在这个时间前往新世界去见椒月，那么克里斯蒂就给了轩轶能够前往新世界的方法。

    这很合理。

    克里斯蒂甚至告诉轩轶，夕影真的快要死了，所以这件事情要趁着夕影还活着的时候完成。

    并且夕影绝对不会拒绝轩轶的请求。

    直到这个时候，轩轶才清楚认识到，克里斯蒂这个看起来无比甜美优雅的外表下，是如何一颗冷静乃至于机械的内心。

    怪不得是能够冷静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千年都没有出过差错的阿赖耶识。

    她甚至还记得让自己带一个信标，好到那个时候定位新世界的位置。

    是的，如果轩轶拒绝，那么她就告诉轩轶自己只是告诉了他前往新世界的途径。

    “我忘了给你说明一下，这位阿赖耶识。”轩二的声音在少年心底静静响了起来。

    “她虽然有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洞察人心的能力，但是她却又号称谈崩专家，这辈子专注于谈崩各种谈判，就像眼前这样。”

    “如果有需要多说一句的话，那么在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唯一的情敌就是九公主叶青殿下。”

    “然后她不幸输了。”轩二开口的话语似乎有着帮轩轶解气的意味在里面。

    然后轩轶也听到了克里斯蒂的声音。

    “陌小京你这个时候还敢逞口舌之利？”

    不过克里斯蒂的声音却不带多少的愤怒，因为轩二说的事情虽然很伤人，但是她表情依然是淡漠的平静。

    当然——根本原因可能是因为克里斯蒂的身体实际上是一个傀儡。

    傀儡当然没有喜怒哀乐的区分。

    “你看我们现在老弱病残，都这么惨了，你真要互相伤害那么我就只能奉陪了。”陌小京的声音这次才是外放。

    而轩轶才觉察到，陌小京，或者说轩二在自己心底里说的话这个克里斯蒂都能够听到。

    瞬间他感觉半圣或者说阿赖耶识的名头真的名不虚传。

    毕竟阿赖耶识的含义就是知道世界过去未来发生的一切事情。

    克里斯蒂饶有兴趣地看着轩轶：“你有没有兴趣让我帮你永远摆脱这个烦人的剑灵？”

    “我告诉你，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给你更多有用的指导了。”

    陌小京的声音随之响起：“要你多嘴了？至少我还能够陪他聊天解闷对吧，我虽然没有你的温柔姐姐音好听撩人，但是至少我不会谈崩，我还能够提供情感咨询不是吗？”

    轩轶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两个年纪都超过一千岁的老人家斗嘴。

    不过说实话，轩轶并没有见过陌小京当年的样子，不过从奥斯家族的血统传承，以及陌小京和飘雪女帝是孪生兄妹的关系——轩轶瞬间划了重点，是的，孪生兄妹。

    这不就明明是自己和椒月的情况吗？

    不过当初他们的情况可能会更加复杂一点？

    毕竟陌小京是完全被隐藏在历史中的人物了。

    听陌小京自己吹得那么牛，什么和永耀至尊称兄道弟，什么天天调戏九公主叶青，什么和天武帝大战三百回合最终把他打得跌落境界。

    就目前看来，他只是一个稍微有点话痨的剑灵罢了，皇天古剑的剑灵，并且还曾经哄骗过轩轶说他是对方身体里面的魔鬼。

    不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轩轶希望可以和这个值得尊敬的剑灵一直共存下去，直到找到皇天古剑的继承者。

    以及无论是石枫，还是陌小京本人，都否定了自己能够复活的可能。

    “对了。”想到这里，轩轶不由开口说道：“有没有什么能够复活他的方法。”

    眼前这个人是阿赖耶识，号称能够知道事件所有事情的人，并且不像圣人那样有着诸多禁忌。

    这样的话有问题问克里斯蒂，应该就是万事的最好解决办法。

    不过轩轶这样问过之后，在场的空气突然间沉默下来。

    以及还有至今仍在一旁聆听掉线的艾玛克劳夫特。

    轩轶很好奇为什么克里斯蒂没有让她退下，也可能认为她是完全可以相信的人，即使在这种情况，也是可以相信。

    毕竟艾玛是商业联邦的少主，也是未来有机会继承克里斯蒂位置的人。

    如果克里斯蒂死掉的话。

    否则商业联邦永远是一代又一代的少主，从来没有真正的主宰出现。

    因为真正的主宰就是克里斯蒂本人，毕竟她活了一千年之久，并且可以毫不费劲地再活一千年的样子。

    这样的家伙和夕天一样，真的让人本能地感到抗拒和反感呢。

    停顿了片刻之后，克里斯蒂才将手指触摸嘴唇，饶有兴趣地看着轩轶开口道：“你真想知道？”

    “我才不要接受这个家伙的计划，一切计划都不接受！”陌小京接着说道，斩钉截铁。

    “你知道吗？她还有一个外号是被世界诅咒之人，她所做的一切谋划，虽然最后都能够成功，但是结果一定是所有结果中最悲惨的事情，因为她活着本身，就是被世界所不喜欢的存在。”

    轩轶这次有点怕了。

    陌小京这么跳真的不担心会被打死吗？

    毕竟陌小京轩轶是知道的，虽然还剩下那么一点的力量，但是和眼前这个千年老怪物还是不能够同日而语的。

    期间的差距差不多是天壤之别？

    至少也是望其项背不可得对吧。

    “因为他知道自己怎么跳都不会被打死。”克里斯蒂叹了口气说道：“以及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更何况他说的是真的。”

    陌小京看着克里斯蒂：“对啊，毕竟我能够以这个姿态活下来，本身就是你的手笔，就像你的所有手笔一样，你做的事情虽然能够指向最终你想要的结果，但是这个结果本身，却会是以最悲伤的方式呈现。”

    克里斯蒂制造了陌小京现在的情况？

    轩轶苦苦思索，发现好像陌小京好像隐约给他提了一些，不过最终的结果是真的一点都不清晰。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被绕了一圈之后什么都不知道。

    光听这两个老怪物拌嘴了。

    “首先我想知道，有没有能够使陌小京或者说石枫复活过来的方法。”

    轩轶选择直接问道。

 第五十八章 拒绝复活的人们

    是的，如今石枫依然在轩轶的体内。

    不过这个冷漠的男孩自从上次见面交给轩轶周流经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本身就是在死者之书中一个残存的意识，其本体早已经消亡留下来那座空空如也的白骨之殿。

    至于陌小京，陌小京也是寄居在皇天古剑中的剑灵，虽然状态要比石枫好一点，但是失去了肉身之后，但凭这残缺的灵魂状态，想要复活也是痴人说梦。

    这是当初石枫给轩轶的回答。

    不过轩轶考虑还是可以问一下眼前这个少女。

    毕竟对方是阿赖耶识。

    重要的事情总是可以重复很多遍。

    并且这个阿赖耶识对自己的态度还真的不错的样子。

    至少有请自己吃饭。

    “复活的办法，当然是有的。”克里斯蒂说道：“我记得没有错的话，你曾经接触过在兰阴城的那座关于复活的法阵。”

    “我不想采用那样的方法。”轩轶说道。

    以及那个法阵的制作者如今就在轩轶自己的身边，如果说了解的话，这个世界可能没有人能够比石枫更加了解的了。

    “纵观千年的时光乃至于前后万年的历史，兰阴城的那座复活法阵，是人类曾经最接近生命领域的创造了。”克里斯蒂如是说道：“当然，在制作那个法阵的时候，石枫来我这里和我商量了很多细节的问题，我并不喜欢那个法阵，但是我却认同这是一个天才的创意。”

    “以及晖亡之林冰湖的存在，也是古神终焉的一个重要复活尝试，虽然古神本身被封印无法复活，但是那里也同样诞生了像是沨滢与宁馨儿这样的新生神祇，包括你的姐姐，也正在那里接受着复活的洗练。”克里斯蒂说道。

    轩轶并不意外对方知道星立华的存在。

    那件重要的事情就不用在这里再重复一遍了，轩轶只坐在那里，洗耳恭听对方的回答。

    “对我们这些存在来说，复活已经不是太过于困难的事情了，但是生死原本就是这个世界最深的沟渠，复活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复活所需要的代价，以及你所复活的人类是不是不真的想追求复活。”

    “对于陌小京和石枫两个朋友具体来说，我可以非常轻松地给他们提供可以在这个世界活动的身体，乃至于和他们原本的特性非常接近的傀儡身体，但是，我想更多的是，他们并没有复活的想法。”

    “一个人的存在，是需要有信念有寄托的，就像石枫的姐姐石璃，就好像陌小京的妹妹傲雪华和他的帝国。”

    “如今时隔千年的复活，没有复仇的对象，也没有报恩的对象，所认识的友人皆是像我这样不死不活的状态，又好像夕影殿下那样的大梦者，所以更多是他们本身，就不愿意复活。”

    轩轶静静聆听着。

    是的，超过一定时间的复活，已经没有了复活的意义，从夕影那里他了解到了这个信息，并且面对克里斯蒂和石枫陌小京的时候，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同样，无论是石枫还是陌小京，他们确实保存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作为意识的承载，但是这部分灵魂并不足够承载复活之后的自己，我记得石枫好像给你说过？”克里斯蒂挠了挠头发，这位女皇其实还是有着很多少女的小动作，以至于千年的时间也没有彻底地磨灭他们。

    石枫是关于生命与灵魂领域真正的大师，石枫也确实给轩轶说过这方面的问题。

    “残缺的灵魂需要在这个世界得到修补，但是修补的部分会和原本的部分不匹配，从而导致性格大变，最终经常出现堕落与邪恶的产生，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也经常不会选择复活。”克里斯蒂说道。

    她看着轩轶，静静总结：“最终的答案就是，可以复活，但是没有必要。”

    轩轶点了点头：“那么我的姐姐。”

    “星立华的话，她正在获得一个全新的身体，如果在旅途的最后，你可以去看看她。”克里斯蒂说道。

    轩轶点了点头，知道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阿赖耶识的好处。

    和她对话基本上就是直指这个世界的最终答案。

    并且这个世界极少有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那么夕影。”轩轶看着克里斯蒂的紫色眼眸。

    他只提了夕影的名字。

    “我希望你在未来的时间里，可以好好对待这位殿下。”克里斯蒂说道：“三殿下前段时间来见过我，只是我们没有聊太多的东西。”

    轩轶点头，三殿下和夕影不是完全的一个人。

    可很多情况下又可以将他视为一个。

    “我打算先去兰阴城试图收回白骨之殿。”既然到了这里，轩轶就索性把自己的所有计划都告诉眼前的人。

    “这会很艰难，如果有石枫的帮助会简单很多。”克里斯蒂回答。

    “那么如果接下来去青叶城呢？”轩轶继续问道。

    青叶城就是第九军团的驻地，也是林薇带着叶雅前往的地方。

    “那会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克里斯蒂微笑说道：“我会在远方继续注视着你。”

    轩轶点头。

    话题到了这里，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不过轩轶还是想问一下。

    “星主当初把我从奥斯的皇宫中带走，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和理由。”既然能问，就应该把所有想知道的事情都问一遍。

    毕竟眼前的人其实都知道。

    “这个我建议你当面问那个老人。”克里斯蒂说道。

    虽然她几乎等同于什么都没有说。

    但是她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种体现。

    尤其是当轩轶已经知道陌小京的爆料，那就是这位阿赖耶识作为谈崩专家和世界诅咒之人，基本上所有的谋划虽然不会失败，但是最终却会指向一个最坏的结果，这个时候克里斯蒂的淡漠回答，本身也是一种姿态。

    她并不想过多干扰这个世界，就像世界本身也非常不喜欢她的干扰一样。

    一个人如果能够和这个世界相看两厌，那真的是非常神奇而有趣的体验。

    轩轶叹了口气。

    “那么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他已经问了几乎所有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当然——轩轶是不会问自己应该喜欢哪个女孩这种情感问题的。

    因为无解。

    “似乎结束了。”克里斯蒂微笑回答。

 第五十九章 只有我能够做到的事情

    确实已经结束了，不是似乎。

    克里斯蒂是一个非常靠谱的家伙，即使有些冷酷无情，即使有些冰冷思维。

    但是她却真的很靠谱。

    今天的这次见面谈话，几乎让路远理清了很多之前没有理清的故事和话题。

    甚至轩轶相信，自己接下来有什么问题，如果问对方的话几乎也能够立刻得到解答。

    不过暂时没有了。

    如果有的话，可以想起来再问。

    在未来倘若有机会的话。

    轩轶这样想着，然后站起身来，向着克里斯蒂深深鞠躬行礼。

    真心诚意，毕竟克里斯蒂也是他当之无愧的长辈，或者说是长辈中的长辈。

    “对了。”轩轶看着不远处端坐在长桌尽头深栗色头发的少女，她的眼眸冷清而坚定，却透着某种虚无的味道。

    “你想问一个我不是那么想回答的问题呢。”克里斯蒂这样说道。

    她千年前就是以这个姿态行走于天下的吗？

    轩轶想到，以及这样强大而美好的少女，竟然是九公主叶青的情敌吗？

    想起来就有点好笑的样子。

    他把自己的思维禁锢在这里，因为明白自己所想的一切都在对方的脑海中浮现。

    轩轶现在还没有对抗克里斯蒂读心的手段，所以唯一所能够做的，大概就是真的什么都不去想了。

    不过轩轶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即使所克里斯蒂说这个问题她不是那么想回答，但是轩轶依然要问出来。

    因为对他来说挺重要的。

    “您说那些故人都是因为这个世界再无牵挂之物，所以说才会不愿意复活的。”轩轶看着克里斯蒂说道。

    对方是那种几乎活在梦幻中的美少女模样。

    但是却以这样的姿态存活了千年。

    “那么，您是如何愿意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此漫长的时间，并且以这样的姿态。”轩轶问道。

    克里斯蒂看着少年微笑，同时也看着轩轶身边的艾玛。

    “这个问题，是不是艾玛你让他提的。”

    艾玛平静看着自己的老祖母，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对视。

    其实光从外表来看，更加英气逼人的艾玛其实要显得比克里斯蒂还要大上那么一点。

    克里斯蒂的紫色眼眸可以看穿一个人的灵魂，更能够知道这个世间的因果，所以说一切的阴谋阳谋在她面前都没有真实的意义。

    所以克里斯蒂看向艾玛最终点了点头。

    “你希望我回答你吗？”克里斯蒂这样说道。

    轩轶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很想知道。

    “你知道永耀至尊吗？”克里斯蒂问道。

    轩轶当然知道，每一个星城的人都知道那位伟大的君主。

    他点了点头。

    “你知道永耀至尊从来没有想过要当长安女帝吗？”克里斯蒂继续说道。

    永耀至尊几乎支配了这个世界三百年，以纵横天下而无敌的强横武力。

    她硬生生改造了斯特帝国，并且让星城和帝国两个原本几乎风马牛不相及的势力一度在一个人的支配下亲密无间，可以说她是这个世界上千年来最重要的一位皇帝，甚至要高于她那位强悍无匹的兄长天武帝。

    轩轶摇了摇头。

    关于永耀至尊不想成为永耀至尊这个话题，他从来没有想过。

    直到当轩轶开始面临要不要成为奥斯帝君的时候，他才会有点感慨。

    所以才会问克里斯蒂这个问题。

    没有想到克里斯蒂竟然提到了永耀至尊。

    “在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叫做星曦。”克里斯蒂说道：“并且我和曦彻算是很好的朋友。”

    曦彻就是天武帝，那个发动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灭国战争几乎将奥斯帝国与兰叶帝国的联盟推到灭国深渊边缘的可怕人物，并且也是他最终杀死了九公主叶青，几乎终结了那个时代。

    “在曦彻临死前，他将自己的帝国交给了他唯一的妹妹。”克里斯蒂说道。

    “这并不是星曦想要做的事情，但是她是这个世界唯一能够将这件事情做好的人，于是她就这样做了。”

    克里斯蒂说得分外平静。

    “而我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将这件事情做好的人，整个家族与世界都需要我，所以我也这样做了，仅此而已。”

    轩轶认真点了点头。

    然后在他的面前，那个方才还微笑着的少女身体慢慢如同微粒一样消失，最终那里变得空空如也。

    轩轶知道，这次真正到了需要离开的时候了。

    “临走之前，能够让我看看她，真正的样子吗？”轩轶看向艾玛。

    艾玛沉默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离开了这个餐厅，之前用餐的杯盘早已经被克里斯蒂轻易地收起，所以说这个大殿变得尘落无声。

    或者说整个黑白之殿都几乎处于这样的静谧状态。

    两个人在黑白之殿中穿行，一直走到了最深处的大厅。

    在门外，艾玛看着轩轶，指了指那扇门。

    “你进去就可以看到了。”

    轩轶点头，然后推开了大厅的门。

    奇异的七彩的光芒从门缝中投射出来。

    整个大厅都映照着七彩的纯粹的光芒，这些光芒在大厅中舞动，就好像是一个个跃动的圆球。

    而在所有的光芒之中，空气中悬浮着一个大概有脑袋大小的水晶球，说是水晶球，但是它的质地却更加接近无数彩虹一样晶体的聚合物。

    它不断向外放射着光芒，温暖，耀眼，并且连接这个房间中的一切光线。

    “这就是阿赖耶识吗？”轩轶问道。

    艾玛在轩轶身后点了点头。

    商业联邦曾经与现在的族长克里斯蒂·克劳夫特，世界上唯一的阿赖耶识。

    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舍弃了自己的身体，将自己所有的灵魂都盛放在这个她所最得意与骄傲的造物中。

    她得以无限延伸她的意志与力量，甚至可以称为天道网络的中枢，掌控着整个黑白之殿，不老不死，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用她那具所收藏保存的原本身体去和世人见面。

    所以她才能够跨越这千年的岁月，至今依旧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轩轶只是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但是而今，才亲眼见证这一切。

    就像克里斯蒂之前所说的那样。

    这是只有我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这个世界与我的家族都需要我。

    然后她就成了克劳夫特家族永远的老祖母，商业联邦背后的真正主人。

    并且带着自己的家族与国度，成为这个世界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一股势力。

    轩轶关上了那道门。

    光线在自己的眼前一寸一寸地熄灭。

 第六十章 辛西娅的火苗

    当走出黑白之殿的时候，之前发生的一切简直就像是南柯一梦。

    轩轶明白了奥斯帝君让他来这里一趟的用意。

    与克里斯蒂那番话，确实非常的有用。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而现在，夜色已经降临。

    黑暗中的城市灯火在闪烁着。

    昆卡是一座非常繁荣的城市，在这个世界里几乎仅次于星城，像青安城这样的帝都，事实上远远不能在居住人数与繁华程度和前两者相提并论。

    “今晚打算在哪里休息？”艾玛问道。

    虽然在克里斯蒂面前艾玛真的不过是一个小学生一样的姿态，但是她同样也是这个城市的真正主宰。

    而轩轶则是奥斯帝国的太子与行走，同样是货真价实的大人物。

    “你们家族在这座城市中没有自己的宫殿？”轩轶问道。

    “宫殿当然是有的，刚才你已经见过了。”克里斯蒂微微笑道。“不过那里是属于我那位老祖母的地方。”

    “如果你想住的话我可以为你申请。”

    “那就不必了。”轩轶摇了摇头，他只是试探性地发问，毕竟住在一万米深的地底，即使对于没有幽闭恐惧症的患者，也是非常难受的事情。

    “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艾玛接着问道。

    事实上轩轶早上才来，而到了夜晚基本上就能够离开了。

    因为他已经做完了这次来商业联邦要做的事情。

    “原本打算问完就走。”轩轶说道：“不过现在可能要多呆一段时间。”

    “多呆一段时间是多久？”艾玛有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可能是三天？”轩轶说道。

    艾玛看着少年，两个人站在城市的最高处。

    明明可以俯瞰这座城市，但是这个少年始终没有太多大人物的自觉。

    就好像他曾经一度成为星城行走，然后转身就把这个身份弃如敝履一样。

    “为什么？”艾玛问道。

    “我在等一个人。”轩轶说。

    “不可以我帮你等吗？”艾玛说。

    轩轶转头看向艾玛：“你知道了？”

    艾玛摇头：“不，我并不知道。”

    轩轶笑了笑：“好吧。”

    笑着说过好吧之后，轩轶接着给艾玛讲了关于辛西娅的故事。

    从火车站上那个哭泣的小女孩开始讲起。

    “你给了她一根凤凰的羽毛？”艾玛说道：“我不认为你是这么仁慈善良的人。”

    “我确实不是。”轩轶点了点头：“但是她很像我所认识的人。”

    “所以你要等她三天？或者可以我帮你等。”艾玛笑了笑说道：“她可以为克劳夫特家族服务，就好像琉璃那样。”

    艾玛不说，轩轶几乎忘记了琉璃的存在。

    “琉璃现在在哪里？”轩轶问道。

    “琉璃的话，她正在新世界，不过不在失落的第七世界。”艾玛说道。

    “你这么放心她？”轩轶问道。

    “因为那里总需要一个能够代表我的意志，并且能够独当一面的人。”艾玛说。

    “莉薇尔呢？”轩轶说出了这个有点不太想提起来的名字。

    毕竟在须弥山上的时候，这一位给他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也在新世界。”艾玛言简意赅。

    轩轶不由看向对方，毕竟似乎每一个人都到了新世界。

    “那么你呢？”

    艾玛笑了笑，指着远方的灯火：“这里需要我呢。”

    “就好像青安帝都需要一位太子或者公主殿下一样。”

    轩轶叹了口气：“我不太想将她交给你呢。”

    “但是我才能让她过上她更想要的人生。”艾玛说道：“至少我培养了琉璃不是吗？”

    “我会让她成为，一个她无法想象的优秀的自由的人呢，可以站在城市的最高处的人。”

    “如果任由你将她带走的话，她只会是一个在你宫殿中长大的小公主，你并没有时间教育和约束她，让她真正的认识这个世界，然后和这个世界和解。”

    这样说着，艾玛将手伸向了轩轶：“给我吧，请相信我的承诺。”

    轩轶从黑铁之戒中取出了另外一根火焰色的羽毛，这是属于凤凰的另一根火羽。

    只要辛西娅在这个世界点燃她的那根羽毛，那么轩轶就会觉察，然后将这个小女孩带走。

    这一切的权力取决于辛西娅。

    而不是轩轶。

    他已经将羽毛差不多要放在艾玛的手中，最后还是收回了它。

    “抱歉，我想再想一下。”轩轶说道。

    艾玛微笑着点了点头：“你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思考。”

    ……

    ……

    在黑暗中，辛西娅将米娅抱在怀中沉睡。

    红色的羽毛在她的头发中散发着火粉一样的微光。

    白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对于这个小女孩来说非常的困倦。

    她知道自己的苦难可能没有尽头，但是只要活着，对她来说就是很满足的事情了。

    所以她并不清楚，就在这个夜晚，她的命运被两个可能是这个城市地位最高的人讨论了一番。

    她只在意明天的早餐有没有好吃的烤红薯。

    ……

    ……

    第二天天没亮辛西娅就醒了过来，她必须要在劳德醒来之前醒来，否则就会挨一顿毒打，哪怕昨晚劳德喝了酒，所以今天会醒来的很晚，但是辛西娅依然要起来很早。

    她简单用水洗了洗脸，然后用折断的树枝刷了刷牙齿，在房间里煮了一壶开水，然后费力地将其提到了二楼。

    劳德正在呼呼大睡，昨天的酒似乎很合他的胃口，半赤裸的身躯横躺在那张破旧的大床上，看着男人接近裸体的样子，辛西娅表情连稍微的脸红都没有。

    她将那条洗过很多次的白毛巾在热水里面浸透， 然后拿出来拧干，上前敷在了劳德的额头，因为劳德喝的总是劣质的蒸馏酒，可能里面还有一些奸商掺进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每次劳德喝完酒脑袋都会很疼。

    而热毛巾会让他好受一点。

    脑袋上令人舒适的温热让劳德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他看着眼前少女那头有些乱糟糟的红发。

    “早饭做了吗？”他冷冷说道。

    “还没有，家里没有东西吃了。”辛西娅低声说道。

    劳德在自己的枕头下面的钱袋里面摸了摸，然后从中取出来两张钞票，塞到了辛西娅脸上。

    “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我睡醒之后要吃饭。”

 第六十一章 水煎包

    辛西娅接过了那两张钞票，清晰辨认出来这是昨天从轩轶那里得到的钱。

    昨天劳德用来买酒的钱也是从轩轶哪里得到的，那个奇特的少年大概给他们贡献了足够使用一年的生活费。

    所以说强盗这门生意才会如此的繁荣昌盛，毕竟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以及轩轶这样的肥羊真的很难得。

    打开昨夜锁死的房门，外面晨光微曦，辛西娅也有点饿，昨天轩轶送给她的巧克力被她很妥帖地藏起来。

    这种高级的糖果，并不是她有资格接触和吃到的东西，不过有一点轩轶说的很对，那就是辛西娅有能力让它被谁都找不到。

    只有自己能够找到。

    前几天昆卡下了一场大雨，因为辛西娅住的地方地势比较低，所以说积水到今天都还没有完全蒸发干净，石子煤渣砌成的道路虽然不至于彻底的泥泞，但是也挺不好走的。

    辛西娅便避着那些泥水前进。

    她还是穿着红鞋子和红衣服，有一点轩轶说对了，那就是辛西娅自己，真的很喜欢红色。

    这里她已经很熟悉了，就好像是老鼠对于下水道的熟悉一样，所以说劳德也很放心她这个十岁的小女孩出门买菜，并且再带一点早餐回来。

    她已经想好了，给劳德买十五个羊肉水煎包，劳德一直都很喜欢那家店，并且那家店的豆浆也十分美味。

    至于自己和米娅，豆渣饼也是很好的早餐，配上咸菜和清水，味道也相当的不错。

    至于买菜，劳德给的钱足够买肉了，但是辛西娅觉得买土豆和洋葱比较好，毕竟比较耐储存，放在家里能够吃很久很久。

    虽然说他们暂时有钱了，但是有钱的时候也要想着没钱的光景。

    再买一点米和面，自己应该还能剩下一半的钱。

    这一半的钱回去交给劳德虽然说不会得到夸奖，但是至少能够让对方心情好一点。

    心情好就会少挨打。

    少女对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辛西娅已经到了卖水煎包的大婶的店铺前，因为时间比较早的缘故，所以一锅热气腾腾的水煎包刚刚出炉，带着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的时候，辛西娅已经走到了柜台前，举起那张钞票。

    女孩必须踮起脚尖才能够让别人顺利地看到她。

    “要十五个水煎包，以及一杯豆浆，再要三个豆渣饼。”

    卖水煎包的大婶看着她，没有接她手里的钞票，也没有急着给她拿水煎包，而是看着她的脸，开口道：“辛西娅？”

    辛西娅点了点头，扬了扬手中的钞票，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要求。

    “听说你昨天发财了？辛西娅？”大婶问道。

    “哪里有啊。”辛西娅一脸无辜地看着大婶。

    “我听说劳德昨天截到了一个很有钱的外地人，抢了好大一笔钱，劳德拿着金币去买的酒，这里的人都知道了呢。”大婶用有些夸张的语气说道。

    辛西娅用力摇了摇头，不过心中还是有点不安的。

    其实轩轶被抢走的钱并不是很多，就和当时轩轶拿出来的那一叠金叶子相比，是真的很少了。

    但是偏偏轩轶被抢走的东西中有三枚金币。

    当今的世界上，基本上所有的交易都被纸币所取代，但是黄金依然是硬通货，当初各国虽然纷纷采用了纸币来加大流通刺激经济，但是并没有相应回收依旧流散在民间的金属货币，或者说虽然有回收，但是效果事实上相当的不佳。

    昆卡的货币是联邦币，轩轶被抢走的金币一枚大概能够兑换七千左右的联邦币，三枚也不过两万出头，加上少年其他被抢走的东西，杂七杂八大概四五万联邦币的样子。

    是的，就现金而言，轩轶带的现金很可观，但是这也绝对不到绝对巨款的程度，大概也就是辛西娅三人，当然主要是劳德一年的正常开销。

    但是辛西娅有那么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我不太清楚呢。”辛西娅微笑说道：“劳德在家里等着我呢。”

    她举了举手中的钞票。

    大婶这才收过钱，用油纸袋给辛西娅称了十五个足有拳头大小的水煎包，然后另外一个小袋子里面则装着三个煎得焦黄的豆渣饼以及一小壶豆浆，看着提着大包小包的辛西娅拿着找好的零钱准备离开的时候，大婶最终还是将少女叫住。

    “有什么事情吗？”辛西娅双手环抱着那袋热腾腾的水煎包，在水煎包后面露出可爱的小脸问道。

    “劳德，快不行了。”大婶轻声说道：“早点换个东家吧。”

    辛西娅沉默点了点头。

    没有反驳或者说其他的话。

    只是伸手向着大婶摆了摆手。

    然后转身离开。

    劳德并不是一个好人，脾气还很坏，但是在整个昆卡城辛西娅认识的坏人中，劳德又是真的比较靠谱的那一个。

    当然，辛西娅认识的好人比较少。

    真算起来，只有轩轶一个人算是好人。

    辛西娅抬手，摸了摸插在头发中的那根红色羽毛。

    反正没有人会在意这个。

    她转身，抱着吃的向家里走去。

    没有买米面和蔬菜，因为不太好拿。

    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感觉自己有必要找劳德谈一谈。

    哪怕说劳德并不会听自己的话。

    但是谈一谈总是好的。

    ……

    ……

    来途不远，归途也就很快。

    只是在距离家还有一百米的时候，辛西娅就听到了劳德的怒吼。

    从家中传出来的怒吼，并且不是愤怒的时候施暴的怒吼，而是像是被围困的野兽那样发出的绝望嘶吼。

    她大吃一惊，但是并没有丢下怀里尚且热腾腾的水煎包，向着家里面跑去，而是伸手从中取出来一个软绵焦脆的水煎包，将一个放进口中一点点吃完——反正劳德吃东西从来不会记得自己吃了几个。

    辛西娅很饿，所以要吃点东西。

    然后她并没有转身逃跑，而是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回家去。

    劳德的怒吼还是在家中传来，甚至夹杂着米娅的哭声，周围没有人，也不会有人帮助自己。

    因为，劳德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名声的好人。

    他死了会有很多人拍手称快的。

    辛西娅这个时候，也刚好抱着水煎包，走进了大门口。

 第六十二章 凤凰的火焰

    第六十二章凤凰的火焰

    少女怀抱着一纸袋热气腾腾的水煎包，进门就看到了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米娅，以及三个手持利刃的男人正在围着手握铁棍的劳德，并且成功把他逼到了墙角。

    尽管说辛西娅进门的时候声音很轻，但是她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踪迹。

    她直接对着那三个男人开口说道：“你们一定搞错了什么事情，劳德没有钱。”

    “搞错？”其中一个男人向着辛西娅嗤笑：“你就是劳德那个宠物女孩对吧，我们都看到了金子，你只需要乖乖等在那里，等我们杀了劳德，就会把你带走。”

    话音刚落，就听到原本已经是困兽犹斗多处带伤的劳德怒吼一声，冲了上去将那个男人一铁棍敲翻在地，但是他自己也被另外两个人趁机抓住空档，在左肋和后背硬生生捅了两刀，只见如同喷泉一样的血水从中涌出，劳德高大的身躯瞬间倒在地上。

    但是同时他抬起头，看着辛西娅怒吼道：“你跑吧！”

    辛西娅看着满身是血倒在那里的独臂男人，表情有那么一丝的动颜。

    是的，她和劳德之间一直都是很粗暴的关系，并没有什么类似于父女之间的脉脉温情，她帮劳德找猎物，做饭整理家务，劳德保护她的安全，给她提供温饱。

    相濡以沫说不上，但是狼狈为奸为虎作伥的关系倒是差不多。

    不过这一次，眼看自己的老虎与狼被猎人打翻在地，然后让她逃走的时候，辛西娅反而有点笑了起来。

    她将自己怀中的袋子前倾，向着劳德露出里面的水煎包：“劳德，我买了你喜欢吃的羊肉水煎包，你要吃吗？”

    劳德在地上哈哈大笑，笑着嘴中吐出了血水：“老子吃不了了，下辈子吧。”

    “你快跑吧，他们不是冲着你来的。”

    辛西娅侧头笑了笑，然后将怀中的油纸袋塞给了在角落里面的米娅：“你也可以吃一个呢。”

    米娅已经被吓呆了，所以只是呆呆地抱住了纸袋和豆浆和豆渣饼，而辛西娅则向着那些男人走去。

    两个倒在地上的男人，两个站在那里的男人。

    看着辛西娅走近，其中一个男人只是用刀在劳德的脊背上再补了一刀，让对方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另外一个看着她呵呵笑道：“你叫辛西娅对吧，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辛西娅笑了笑，少女有着红色的头发，穿着红色的衣服和红色的鞋子，鸽子灰的眼睛与刻意用煤灰涂抹了的脸颊。

    她侧头从头发中取出那个红色的羽毛，放在手中。

    那个男人说，如果需要他的时候就点燃这根羽毛。

    辛西娅原本感觉可能自己根本就用不到这个东西。

    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需要它。

    “有个人让我相信他。”辛西娅说道：“那么我就相信一下试试。”

    这样说着，辛西娅看着那根羽毛，轻轻说出来一个单词。

    “火。”

    话音未落，一串赤红色的火焰就从辛西娅的手中窜出，将整个羽毛瞬间包裹，两个人看到辛西娅的目光顿时变了。

    “魔法师？”他们惊恐说道。

    这样说着，瞬间恐惧变成了力量，他们同时抛下了已经在地上不会动弹的劳德，向着辛西娅手持这匕首和单刀冲了过来。

    而辛西娅则闭上了眼睛。

    是的，如果那个人不值得相信的话，那么最坏的结果，就是死在这里。

    辛西娅不想死，但是从来都不怕死。

    她不是魔法师，她只是凑巧会无师自通用这个简单的咒语罢了。

    不过下一瞬间，辛西娅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非常的温暖。

    非常非常的温暖，就好像被人用火焰包裹一样的温暖，少女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真的正在被一团赤红色的火焰包裹，而在她的面前，昨天遇到的那个男人正站在她的身前，全身燃烧着赤色的火焰，红色的头发在火焰中飘扬。

    而那两个不自量力想向辛西娅攻击的家伙，此时都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你似乎，这么快就遇到了麻烦？”轩轶回头，看着少女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辛西娅原本想这样说道，如果不是劳德露白了钱财，又怎么会招致这样的祸患，不过开口的时候，她低下头：“求求你可以救救他吗？”

    “这次我可以跟你走。”

    少年向着辛西娅微笑：“好啊。”

    “小菜一碟。”

    ……

    ……

    轩轶说小菜一碟，那就本来就是小菜一碟。

    少年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而劳德只是受了三刀失血过多而已，对于轩轶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伤，不要说莲隐复生剂，连灵液都不需要，简单的包扎止血再加上一点基础的疗伤药剂，就能够轻松地将劳德救回来。

    轩轶也品尝了辛西娅一定要让他吃的水煎包。

    是的，味道确实很不错的样子。

    至于那三个闯入的混混，基本上算是最低等见财起意的亡命之徒，劳德重伤了一个，剩下的两个被轩轶轻松用气势压倒，少年如今实力越强，其实也就越不愿意随意杀人。

    和怜悯圣母无关，而是当自己的力量强到一定程度之后，那么对于这些如同草芥的人类如果真的不当他们是同类的话，那么他们也就不再和自己是同类了。

    三个混混被轩轶交给了艾玛，说明情况的前提下。

    毕竟艾玛比自己更加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也有更多的时间。

    辛西娅想要跟轩轶走，但是出于妖妖的前车之鉴，以及轩轶接下来的旅途也太过危险。

    轩轶给了辛西娅两个选择，一个是被他送回奥斯帝国，在那里被照顾成长。

    另外一个就是留在商业联邦，跟着艾玛接受教育。

    当然，这两个选择无论是哪一个，米娅都会跟着辛西娅在一起，至于劳德，艾玛也会给他一个更加合适的安置。

    如果辛西娅还想和劳德在一起的话，也不是不能满足。

    而最终，辛西娅告诉轩轶，她想留在昆卡。

    轩轶并不意外，只是问她为什么。

    “因为我想如果我离开了这里，我大概就就不再是我了。”辛西娅如是说道。

    “以及，你真的是王子殿下？”

    轩轶笑了笑。

    “是的。”

 第六十三章 兰阴旧事

    初夏的兰阴城，依旧非常的凉爽。

    绿树如茵，太阳在天空中发出浅白色的暖洋洋光芒。

    因为整个兰叶帝国的纬度都偏高，所以说即使是盛夏，这里的气温依然是相当宜人的状态。

    毕竟兰阴城距离圣湖很近，有那样一座巨大的天然空调。

    气温自然就非常的宜人。

    赵雪宜就在那座三层的小公寓楼上，在阳光下绣着花鸟。

    如今虽然已经知道这位赵姑娘是西城在兰阴城的最高负责人，但是表面上，她依然只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大才女。

    所谓大才女，当然就是指琴棋书画一应精通，就连女红这种事情，也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这一年来，再也没有媒人踩破赵家的门槛。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赵雪宜如今正在和谢帮的那位少年帮主，处于冷战的状态。

    自然没有人敢触谢恩的眉头。

    而赵雪宜则一针一针认真绣着白鹤苍云，不过突然，银亮的针尖刺破了这位明秀女子的指尖，她皱了皱眉头，将冒血的指尖用嘴唇含住，然后将目光从三楼下移，果然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人正站在阳光下看着她。

    与一年多前相比，这位年轻人似乎长高了不少，精神了更多。

    更重要的是，变强了很多很多。

    赵雪宜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刺破手指了，因为在那一瞬间，对方抬眼看了她一眼。

    “如果有事的话，那就上来说话吧。”赵雪宜对着轩轶淡淡说道。

    于是轩轶便张开红色的羽翼，只见一个起落，少年就凭空到了三楼，站在了赵雪宜的身边。

    然后羽翼收敛，这一切实在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赵雪宜都没有太看清。

    “你现在是什么境界？”赵雪宜没有看着轩轶，但是却这样说道。

    指尖在渗血，所以还含在嘴里，这样花鸟自然是不能再绣了，所以赵雪宜便将那张白鹤苍云放在面前的桌面上。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洞玄境吧，不过初识或者入画，对我区别不是太大。”轩轶这样说道。

    初识或者入画，对我区别不是太大。

    少年的这句话如果放在人间，可能会激起很多的惊雷。

    但是他只是在对眼前的青衣少女这样说道。

    虽然赵雪宜已经二十来岁了，叫少女稍微有那么一点的不合适。

    “战力呢？”赵雪宜继续问道。

    “普通的天境。”轩轶这样说道：“应该打不过我，虽然我身边熟悉的天境强者，我暂时还打不过。”

    轩轶所熟悉的天境强者，林薇和夕影名为天境，其实都是站在圣人境的大物，所以说根本没有打的必要，至于叶萱帝君这些，当年就打过，那个状态的轩轶都没有打过，如果这种状态也就真的更难说了。

    赵雪宜继续点了点头：“你为什么会回来这里呢？”

    赵雪宜是西城的中层，所以说对于很多情报，都比轩轶所知所想的要更多。

    比如说现在眼前的少年已经是奥斯的太子兼行走，更是这个天下最强大的少年，或者说年青一代。

    虽然说在遗忘之城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在守护者之城的事情知道的人更少。

    可仅仅在遗忘之城，轩轶可是真正见过夕天的相貌而未死的人，很多人都说他已经和霓凰一族的少族长结识。

    什么是通天的关系？

    这就是真正通天的关系。

    才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轩轶就从当初星城阴沟里的老鼠长成了让这个世界都侧目的少年。

    不过身在其中的轩轶，更多的还是感慨和不自知。

    就像他对辛西娅那种态度一样。

    “因为还有一些未了的事情。”轩轶说道，然后看向赵雪宜：“棘白凝那边怎么样了？”

    棘白凝也就是当今的兰阴城城主，棘北海唯一的女儿，之前的兰阴城瘟疫事件，棘白凝就是那个被作为阵中献祭对象的人，在轩轶的努力下才最终终止了献祭进程，棘北海身死的情况下，棘白凝在叶雅的支持下，成为了兰阴城的城主，同时有谢恩和赵雪宜明里暗里的相助，一切应该还算是稳妥。

    “白凝那边一切都还很好，最初很是伤神，但是随着药物的调养，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她本来就是极聪明的孩子，所以说城中的政务大多延续了北海城主的旧历，安抚了许多人心惶惶的人。”

    赵雪宜这样说道：“如今白凝正在城主府静养，您是对她有救命之恩的大恩人，她会很愿意和您见上一面的。”

    轩轶点了点头：“那你和谢恩呢？”

    提到谢恩，轩轶就总想起来当初赵雪宜半是玩笑半是娇羞的那句——下属不许啵上司的嘴这句梗。

    即使少年现在自制力很好了，想起来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老样子了。”赵雪宜笑着说道：“不过还算好吧，毕竟之前算是合作过了，由于你的帮忙，所以说他父亲的身子骨好了很多，虽然说谢恩已经临危就任谢帮帮主的位置，没有办法将帮主之位重新交给父亲，但是谢老可以作为帮主的顾问坐镇帮中，有他的协力，威望和能力，谢恩自己也轻松了很多。”

    “真的没打算近期结婚？”轩轶问道。

    “我看你们都老大不小了。”少年接着补刀。

    赵雪宜回头看着轩轶。

    轩轶黑发黑眸，此时少年已经扫清了身上的伪装，毕竟当初他在兰阴城的时候就只是带了半边的面具，如今容貌恢复正常之后，以前熟悉他的人基本上都还能够认出来。

    “自己一堆情债。”赵雪宜这样说道。“还有资格说别人？”

    “我能说自己是有原因的嘛？”轩轶有些讪讪。

    不过他和这位赵姑娘有过快一年的交情，大概是他所认识的女性中关系最融洽的那一列，所以说这种资格的玩笑，还是比较适合开的。

    “我不听我不听。”赵雪宜捂住耳朵有些夸张说道。

    不过放下手，女子的脸色瞬间正色起来。

    “对了，你这次来兰阴城，是不是因为青叶城的变故而来的?”

    轩轶静静点了点头：“大部分的原因。”

 第六十四章 九公主的家事

    提到青叶城，两个人的脸色都很正经起来。

    如果之前只是见面的一些寒暄，那么提到青叶城，那就是真正的正事了。

    并且是完全没有办法怠慢的旧事。

    “九公主醒过来吗？”轩轶问道。

    虽然他其实知道答案。

    “还没有。”赵雪宜面色阴沉的摇了摇头。

    “九公主那天被林小姐带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包在一个巨大的丝茧里面，当时就惊呆了许多人，很多人以为林小姐是敌人，还有一些则想上来看个究竟，但是都被林小姐打了个落花流水。”赵雪宜回忆着说道。

    她是西城的人，所以说消息灵通之处，有些连轩轶自己都远远不及。

    以及轩轶判断叶雅是不是醒过来，主要靠的是黑铁之戒上面的联络方式，只要叶雅没有接通，那就说明叶雅依然在昏迷不醒之中。

    “林薇是几乎等同于圣人的大物。”轩轶点头说道：“青叶城虽强，但是应该也奈何不了她。”

    “是的呢，因为萱殿下不在的缘故，如今整个第九军团群龙无首，所有人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雅殿下归来，谁知道归来的时候竟然只是这样一个昏迷不醒的活死人状态。”

    “要不是那位林姑娘的战力真的天下无双，否则早就被当成犯人给审讯了。”赵雪宜说道：“不过因为两位九公主都身陷不测的缘故，原本对于第九军团只能干瞪眼的帝国方面，如今已经开始派人以探视病情的理由开始派出使节进入青叶城，想要试探第九军团的虚实。”

    “兰叶帝国还想将第九军团收为己用，或者干脆解散？”轩轶问道。

    “那是当然了。”赵雪宜理所当然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眠？当初第九军团的出现就是尾大不掉的结果，为此帝国和第九军团真的生出了很多的龌龊，只是因为历代九公主都是兰叶之皇的女儿，因为这层关系，以及九公主和皇室之间的纽带关系，才让这种脆弱的干系能够延续到今日，当然也和第九军团在兰叶帝国民间长期保持的崇高声望有关。”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两个九公主都出了问题，并且再无人可以认定教育下一代九公主的情况，一旦九公主的传承断绝，那么第九军团也就将失去精神纽带，分崩离析谈不上，但是被逐渐分化瓦解那就真的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难不成还有人敢向九公主下毒手？”轩轶说道。

    九公主是何许人也？

    是能够当着天下人的面说谁敢杀我都没有人敢动手的存在。

    九公主所具备的崇高声望以及背后第九军团的可怕难缠程度，就连第六十四章

    提到青叶城，两个人的脸色都很正经起来。

    如果之前只是见面的一些寒暄，那么提到青叶城，那就是真正的正事了。

    并且是完全没有办法怠慢的旧事。

    “九公主醒过来吗？”轩轶问道。

    虽然他其实知道答案。

    “还没有。”赵雪宜面色阴沉的摇了摇头。

    “九公主那天被林小姐带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包在一个巨大的丝茧里面，当时就惊呆了许多人，很多人以为林小姐是敌人，还有一些则想上来看个究竟，但是都被林小姐打了个落花流水。”赵雪宜回忆着说道。

    她是西城的人，所以说消息灵通之处，有些连轩轶自己都远远不及。

    以及轩轶判断叶雅是不是醒过来，主要靠的是黑铁之戒上面的联络方式，只要叶雅没有接通，那就说明叶雅依然在昏迷不醒之中。

    “林薇是几乎等同于圣人的大物。”轩轶点头说道：“青叶城虽强，但是应该也奈何不了她。”

    “是的呢，因为萱殿下不在的缘故，如今整个第九军团群龙无首，所有人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雅殿下归来，谁知道归来的时候竟然只是这样一个昏迷不醒的活死人状态。”

    “要不是那位林姑娘的战力真的天下无双，否则早就被当成犯人给审讯了。”赵雪宜说道：“不过因为两位九公主都身陷不测的缘故，原本对于第九军团只能干瞪眼的帝国方面，如今已经开始派人以探视病情的理由开始派出使节进入青叶城，想要试探第九军团的虚实。”

    “兰叶帝国还想将第九军团收为己用，或者干脆解散？”轩轶问道。

    “那是当然了。”赵雪宜理所当然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眠？当初第九军团的出现就是尾大不掉的结果，为此帝国和第九军团真的生出了很多的龌龊，只是因为历代九公主都是兰叶之皇的女儿，因为这层关系，以及九公主和皇室之间的纽带关系，才让这种脆弱的干系能够延续到今日，当然也和第九军团在兰叶帝国民间长期保持的崇高声望有关。”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两个九公主都出了问题，并且再无人可以认定教育下一代九公主的情况，一旦九公主的传承断绝，那么第九军团也就将失去精神纽带，分崩离析谈不上，但是被逐渐分化瓦解那就真的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难不成还有人敢向九公主下毒手？”轩轶说道。

    九公主是何许人也？

    是能够当着天下人的面说谁敢杀我都没有人敢动手的存在。

    九公主所具备的崇高声望以及背后第九军团的可怕难缠程度，就连第六十四章

    提到青叶城，两个人的脸色都很正经起来。

    如果之前只是见面的一些寒暄，那么提到青叶城，那就是真正的正事了。

    并且是完全没有办法怠慢的旧事。

    “九公主醒过来吗？”轩轶问道。

    虽然他其实知道答案。

    “还没有。”赵雪宜面色阴沉的摇了摇头。

    “九公主那天被林小姐带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包在一个巨大的丝茧里面，当时就惊呆了许多人，很多人以为林小姐是敌人，还有一些则想上来看个究竟，但是都被林小姐打了个落花流水。”赵雪宜回忆着说道。

    她是西城的人，所以说消息灵通之处，有些连轩轶自己都远远不及。

    以及轩轶判断叶雅是不是醒过来，主要靠的是黑铁之戒上面的联络方式，只要叶雅没有接通，那就说明叶雅依然在昏迷不醒之中。

    “林薇是几乎等同于圣人的大物。”轩轶点头说道：“青叶城虽强，但是应该也奈何不了她。”

    “是的呢，因为萱殿下不在的缘故，如今整个第九军团群龙无首，所有人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雅殿下归来，谁知道归来的时候竟然只是这样一个昏迷不醒的活死人状态。”

    “要不是那位林姑娘的战力真的天下无双，否则早就被当成犯人给审讯了。”赵雪宜说道：“不过因为两位九公主都身陷不测的缘故，原本对于第九军团只能干瞪眼的帝国方面，如今已经开始派人以探视病情的理由开始派出使节进入青叶城，想要试探第九军团的虚实。”

    “兰叶帝国还想将第九军团收为己用，或者干脆解散？”轩轶问道。

    “那是当然了。”赵雪宜理所当然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眠？当初第九军团的出现就是尾大不掉的结果，为此帝国和第九军团真的生出了很多的龌龊，只是因为历代九公主都是兰叶之皇的女儿，因为这层关系，以及九公主和皇室之间的纽带关系，才让这种脆弱的干系能够延续到今日，当然也和第九军团在兰叶帝国民间长期保持的崇高声望有关。”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两个九公主都出了问题，并且再无人可以认定教育下一代九公主的情况，一旦九公主的传承断绝，那么第九军团也就将失去精神纽带，分崩离析谈不上，但是被逐渐分化瓦解那就真的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难不成还有人敢向九公主下毒手？”轩轶说道。

    九公主是何许人也？

    是能够当着天下人的面说谁敢杀我都没有人敢动手的存在。

    九公主所具备的崇高声望以及背后第九军团的可怕难缠程度，就连

 第六十五章 兰阴故事（一）

    第六十五章兰阴故事（一）

    兰阴城的广场，轩轶曾经跟着陈稻在这里走过，当时的广场上到处都是人，最显眼的地方立着那个告示——城主向全城招募名医为城主女儿诊治。

    不过如今的广场上已经没有了那个告示，但是这里依然站满了人。

    并且棘白凝就坐在广场的正中央，这个肤色依旧苍白的少女即使是初夏时节依然披着厚厚的白色大氅，裹在厚重皮草中的女孩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眸。

    她静静望着眼前，表情并没有太多的惊慌。

    只是眼神中稍微有愤怒。

    “兰行云，你不要这么过分！”棘白凝冷冷说道，在她的面前，谢恩半跪在地上，手用力捂住嘴巴，但是大滩的殷红的血液还是从他的指缝中流了出来。

    而在棘白凝和谢恩的前方，一个青灰发色的中年人看着眼前的青年：“谢帮主年少有为，老朽这次见识了。”

    谢恩跪在地上，无法开口说话。

    因为他只要说话，就会有血浆会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吐出，对方震伤了他体内的肺腑，但是从表面上来看，却没有太多的伤痕。

    “这个世界上有着许多舒服的死法，但是你为什么要选择最痛苦的那种呢。”兰行云低头看着谢恩，微笑说道。

    “因为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人真心愿意死去。”棘白凝在上方说道，周围的护卫环绕着这个依旧病弱但尊贵的少女。

    “我很尊敬您的父亲呢。”兰行云抬头看着棘白凝：“但是城主大人已经死了呢。”

    “死去的城主大人，就是一文不名的城主呢。”他的话语冰冷无情。

    棘白凝看着对方，他提及自己父亲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敬意，不过如果棘北海倘若还活着的时候，他当然不敢如此的放肆。

    但就像兰行云说的那样，棘北海已经死了。

    他这样一个兰姓贵族可以在这里耀武扬威，但是少女却没有一点奈何对方的办法。

    这个世界上实力才是地位的最根本保证，棘白凝能够在棘北海死后依旧坐在城主的位置，当然是因为谢恩和赵雪宜明里暗里的支持，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九公主叶雅的态度。

    叶雅支持棘白凝成为兰阴城的城主，那么这位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就会毋庸置疑地成为这座城市的城主大人，没有任何人敢提出质疑。

    可是如今连叶雅都自身难保，帝国在蠢蠢欲动想要剥夺第九军团的特权，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么棘白凝就会成为那只煤矿中的金丝雀，第一时间向所有人报告即将来临的灾难。

    至于现在，金丝雀正在啼哭鸣叫。

    “我还活着呢。”棘白凝静静说道，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您就不害怕，自己马上就要死去了吗？”兰行云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毕竟此时的他，已经胜券在握。“您已经是兰阴棘家最后一个直系成员，如果您也死了，就不害怕棘家的血脉就此断绝吗？那么从此之后，兰阴城主就要真的改换门庭了。”

    “我不会死的。”棘白凝看着他，平静开口。

    少女的语调坚定没有畏惧。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像您一样自信的人呢。”兰行云嗤笑说道，然后他上前一步，就来到了棘白凝的面前，少女身后的护卫怒斥着拔剑向着兰行云砍去，但是在没有触及对方身体的时候长剑就纷纷断裂，而那些护卫则一个个向后跌倒而去。

    他将手指轻轻抚摸上棘白凝那柔嫩的脸蛋。

    少女没有闪躲，对方的手指在脸上抚摸并不疼痛。

    但是却让棘白凝感到恶心。

    “您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呢。”兰行云笑着说道。

    “要不我提一个折中的建议，在下的妻子已经死去三年了，至今尚未续弦，不如城主大人屈尊下嫁给在下。”这位中年人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会让您生下来的第一个儿子姓棘，以便继承兰阴棘家的血统。”

    “城主大人意下如何？”

    棘白凝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

    “你感觉我会答应吗？”

    “我认为城主大人应该没有选择的余地吧。”兰行云继续轻笑。

    “你就不怕雅殿下苏醒过来吗？”棘白凝问道。

    “怕啊，怕死了呢。”兰行云微笑说道，并且作了一个害怕的表情。

    “但是怕有什么用呢？你知道如今的帝国有多少人希望雅殿下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你知道吗？”

    “至少我知道这样想的人并不仅仅只有在下一个。”

    “希望九公主当然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正是因为大逆不道，所以我们才只能在心中想想，不过可以想象未来的某一天，当兰叶帝国的土地上再也没有第九军团的存在，那一定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场景。”

    “这个世界受到第九军团的限制实在太久了，能够生存在如此自由的土地上，真的是我一生的夙愿呢。”

    话音未落，兰行云的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少年声音：“这就是你祈愿的自由吗？”

    听到这个声音，棘白凝脸上瞬间露出了惊喜与意外的神色，而兰行云回头，看到自己的身后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发青年。

    他没有在意，伸出手掌向着对方抓去，那一瞬间手掌之中瞬间网罗了周围几十立方米的空间，然后向着中央的青年挤压而去，几乎可以确定在下一瞬间就能够将对方压成一滩肉泥。

    这就是兰行云的能力，他的洞玄境的能力就是空间掌控，这是一个非常强大的能力，以至于他几乎在同境界的厮杀下保持不败，虐杀谢恩这个法相境的小辈，更是不在话下之事。

    至于眼前这个无名之辈。

    无名之辈。

    兰行云本来已经准备好看着对方的骨骼血肉在自己的力量下挤压成一团肉球，但是没有想到那个少年依然微笑着看向他，然后向着他伸出了手掌。

    平平伸出，然后握紧。

    “这就是你的力量吗？”对方说道，在对方开口的时候，兰行云就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被无形的力量所束缚住了身体，然后还有更强的挤压之力向着四面八方而来。

    这不就是自己的力量吗？

    兰行云惊讶到了极点，但是另一句话比他的直觉更快。

    “好汉饶命。”

 第六十六章 兰阴故事（二）

    第六十六章兰阴故事（二）

    兰阴城的广场，轩轶曾经跟着陈稻在这里走过，当时的广场上到处都是人，最显眼的地方立着那个告示——城主向全城招募名医为城主女儿诊治。

    不过如今的广场上已经没有了那个告示，但是这里依然站满了人。

    并且棘白凝就坐在广场的正中央，这个肤色依旧苍白的少

    《魔法朋克》第六十六章 兰阴故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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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兰阴故事（三）

    第六十七章

    无论这幕后的黑手是不是属于兰叶皇族，但是这样的手段本身，真的值得每个人感觉凛然生畏。

    毕竟兰行云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真的去死的。

    但是对方想让他死的话，他就不得不死。

    看着眼前这逐渐虚无的青烟，轩轶向着棘白凝无奈地耸了耸肩：“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少年问道。

    “不会的。”棘白凝摇了摇头：“您能回来真是一切太好了呢。”

    ……

    ……

    轩轶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了。

    而幸运的是，谢恩的伤势看起来很重，事实上也很重，但是在轩轶手下，并不难应付。

    一行人回到了棘家的宅邸，如今的棘白凝，自然不需要在那个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小院落里居住，但是谢恩需要静养，赵雪宜最终还是克制住了矜持，主动提出了要去照顾谢恩。

    所以说，一时之间这里就只剩下轩轶和棘白凝棘城主。

    “你是不是兰阴城乃至于整个兰叶帝国最年轻的城主？还是一位女性？”轩轶作为开场白，不由问道。

    棘白凝摇了摇头：“兰阴城出现过不止一任女性的城主，并且我也不是最年轻的那一位。”

    “好吧。”轩轶不纠结这个问题。

    倒是棘白凝看着轩轶：“当日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向先生当面道谢。”

    “今日又承蒙先生大恩，真是没齿难忘。”

    这样说着，棘白凝离坐起身，长揖到地。

    轩轶看着棘白凝动作，最终没有任何的阻止。

    等到棘白凝礼毕，重新坐在座位上，苍白的小脸上泛出一丝血气的时候，轩轶才看着她淡淡道：“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不是应该已经知道了吗？”棘白凝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因为棘白凝现在已经知道轩轶已经是奥斯的太子与行走，那么他也理应掌握整个奥斯帝国的情报系统，那么对于在兰阴城发生的事情，应该也了如指掌才对。

    棘白凝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但是轩轶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事情的起源是因为叶雅的沉睡，但是具体的原因和发展，我一概不知。”少年说道。

    “所以您现在也不需要知道？”棘白凝反问道。

    “你是不想让我卷入这件事情？谢恩伤成了那个样子。”轩轶说道。

    “我想您帮我们已经够多了。”棘白凝认真说道。

    “你是在想表达我是一个好人？”少年反问道。

    “您本来就是一个好人啊。”这张好人卡轩轶真的是收的结结实实。

    “那么我不介意再帮下去，我应该还需要再兰阴城再待一段时间。”轩轶说道。

    棘白凝看着轩轶：“我以为您会先去青叶城。”

    轩轶笑了笑：“我去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那里暂时不是我的舞台。”

    “这里是您选择的舞台吗？”棘白凝看着轩轶。

    “如果你这样以为的话，那么这里就是。”少年似笑非笑。

    棘白凝看着轩轶：“所以您不会告诉我原因？”

    “如果你想问并且你想知道的话。”轩轶说道。

    然后棘白凝摇了摇头。

    “真不想知道？”少年诱惑道。

    棘白凝点了点头：“真的不想知道。”

    轩轶哈哈大笑，然后看着这个裹在厚厚大氅中的少女。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很喜欢你呢。”轩轶这样说道。

    棘白凝摇了摇头。

    “那你现在知道了。”少年说道：“我一直认为，你说自己想活下来的时候很美，所以我才愿意让您活下来，而不是让自己的母亲取而代之，并且我很怀疑，那个仪式最终能不能够让你的母亲正在复活。”

    可能可以，但是轩轶相信最终复活的那个人应该并不是棘北海希望看到的妻子。

    “以及现在。”轩轶看着棘白凝：“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兰行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吧。”

    棘白凝点了点头。

    少年成功说服了这个少女城主。

    哪怕如今轩轶的身份要比身为大城城主的棘白凝更加的尊贵与可怕。

    “大概是在一个月前。”棘白凝说道：“帝都的兰姓第二家，派人送来了帖子，希望我能够和兰姓联姻，来巩固家族的地位。”

    “我认为这没有毛病？”轩轶问道。

    毕竟和兰姓联姻，棘白凝甚至勉强算得上是高攀，并且少女总归是要嫁人的，毕竟兰阴棘家是很需要健康的后代，而兰姓毫无疑问是所有的夫婿中最值得骄傲的一位。

    “如果现在坐在城主之位上的人是父亲，并且我也没有病得快要死了。”棘白凝轻轻说道：“那么我想父亲应该会答应的。”

    “但是就像兰行云反复给我强调的那样，父亲已经死了，那么我嫁入兰家，就等同于狼入户口。”棘白凝抬眼看着轩轶黑色的眼睛：“豪门的嫁娶讲究门当户对并不假，但是也同样需要实力的相称。”

    “如今坐在城主座位上的人是我，但是我并没有坐稳这张座位的力量。”

    “你的力量来自于叶雅的支持。”轩轶说道。

    或者算是强调。

    “是的，雅殿下对我的厚爱与支持，是父亲所留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

    棘白凝点头说道：“但是如今雅殿下陷入沉睡，自身难保，我嫁入兰家可能能够让棘家恢复稳定，但是更多却可能是羊入虎口。”

    “好吧，所以你拒绝了。”轩轶点头。

    在经过棘白凝的这番分析之后，就连轩轶也不得不认为，少女的拒绝是正确的。

    以及棘白凝虽然年轻并且长时间都卧病家中。

    但是她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并且有才华的聪明人。

    和这样的聪明人交谈，真的很舒服。

    “那么兰行云又是怎么回事？”轩轶问道。

    “我拒绝了兰家的婚约之后，又过了十天，我便收到了一份来自于兰蓝帝都关于兰阴城税赋的一份修改建议，这份税赋将兰阴城原本便算得上沉重的税收又凭空抬高了一倍，我本来据理力争，但是他们却只给了我二十天的最后通牒时间。”棘白凝说道。

    “然后二十天过去了，兰行云就来了？”轩轶问道：“来了之后，就开始挑战所有人吗？或者说挑衅。”

    “是的。”棘白凝点头。

    “那么我杀了兰行云，会不会有后续的后果？”轩轶问。

    “兰行云不是你杀的。”棘白凝试图给轩轶辩解。

    少年笑了笑。

    “全世界都相信是我杀的？”魔法朋克

 第68章 兰阴故事（四）

    是的，这是关于少女细密心弦的东西，林薇感受得到其中一丝一丝的波动。

    她开始有点反省是不是自己以前将对面这个女孩看的太简单。

    或者说——其实自己才是更不成熟的那一方。

    夕影真的是看起来不成熟。

    “好吧。”所以林薇颔首点了点：“既然这样的话，我不强求什么，我

    《魔法朋克》第68章 兰阴故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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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兰阴故事（五）

    第六十九章兰阴故事（5）

    我不会喜欢您，当然也不会爱您。

    棘白凝这样平静说道。

    轩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其实他身边就有着这样一位爱而不可得的孩子，所以对于棘白凝他更加的怜惜而且敬重。

    虽然说轩轶从来都不是处处留情的选手，但是男女的接触，情感上生出涟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少年也有些苦恼，并且无计可施。

    所以当棘白凝这样开口的时候，少年准确来讲，是有点开心的。

    他点了点头：“城主大人随我一起出去？”

    棘白凝看着轩轶，最终说道：“好的。”

    ……

    ……

    在兰阴城的城墙外，在那边被绯红染就的天空上，兰七正在那里驻足，并且凝望着眼前的城市。

    然后在他开口没有超过五分钟，就看到一个有着一对红色羽翼的少年从城中飞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是轩轶？”在少年开口之前，兰七这样问道。

    兰七看起来很是年轻，顶多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身形颀长，青色的长发披散中有着一对蓝色的眼睛，五官精致而坚毅，整个人散发着强大威严的气息。

    一切都很好也很正常。

    但是轩轶看向他的时候，却清楚感到他比自己最初所想的要强一点。

    “是的。”轩轶点头回答道：“请问您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兰七轻轻笑出声来：“这个问题，轩轶阁下为何要问我？”

    “您身为奥斯行走，自然可以行走天下而无碍。”他这样说道。

    行走当然意味着行走天下，意味着将会取得所有人的尊敬和畏惧。

    但是有一种情况除外。

    那就是站在你面前的是天境强者。

    就算是当初的奥斯椒月，在面对星怀药这个级别的强者也要保持足够的尊敬，而现在轩轶面对兰七也是这样。

    “但是我不该来这里对吧。”轩轶笑着说道。

    “是的，我听说青安城很是混乱，您不应该在那里继续坐镇吗？”兰七平静说道：“阁下刚取代月公主成为星城行走，相信有非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吧。”

    “如果我说我处理完了呢？”少年笑道。

    他正在和一个伟大的天境强者面对面交谈，并且一旦话不投机就可能在这片天空下战上一场。

    这还是轩轶将要第一次和天境存在不取巧地平等大战，并且这个兰七轩轶确定要比普通的天境还要更强一点。

    但是少年并没有什么畏惧。

    “那么，您为何要杀兰行云？”兰七平静说道。

    并不为那个死去的男人感到愤怒或者悲伤，但是却有着一种无形的追责意味在里面。

    毕竟兰行云是洞玄境的强者，是帝都兰姓的嫡系，称得上真正的高层，并且血脉与力量皆无可挑剔。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来到兰阴城。

    但是目前的情况是，他来了，然后他死了。

    那么兰姓就会非常的愤怒。

    然后尝试给与惩罚。

    “难道我没有资格杀他吗？”轩轶笑了笑说道：“有本事你来杀我啊。”

    少年说的平静，理所当然。

    是的，以前的轩轶从来没有想过，他也有资格说出这种有种你来杀我这样的纨绔语言。

    可是这真成了现实的时候，也没有感觉特别的酸爽。

    这大概是因为轩轶即使不依靠奥斯行走的身份，也是一个杰出乃至于强大的少年吧，强大到兰七他相杀都杀不掉的地步。

    “所以说，您认为您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兰七平静说道，话语冰冷带着轻微的愠怒。

    毕竟天境便是半神，便是非人。

    兰七看起来年轻，但是他不可能真的愣头青。

    “在叶雅苏醒之前，我不会给你们任何的交代。”轩轶说道：“满意吗？”

    “奥斯帝国想干涉兰叶的内政？”兰七看着轩轶，眼神越加的危险。

    “不要扣好大的帽子给我。”轩轶盯着他，笑道：“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关心另外一个朋友罢了。”

    “以及多说无益，打了再说。”

    话音未落，少年便化作一束流光，在天空中飞向兰七的青色身影。

    在大地上向着天空眺望，那便是一颗流星划过。

    天空中升起来一个剧烈的爆炸，就好像有第二轮太阳在那里诞生，颜色赤红透亮，爆炸传到大地上就是风暴。

    风暴吹着整个兰阴城的招牌都在哗啦啦作响，尘土也随之飞起，带着些许碎石。

    在兰阴棘家的庭院里，棘白凝正坐在桌前仰望着天空，赵雪宜正在一旁给她倒酒。

    风暴也想来这处庭院，但是却连两个女子的衣角都沾不上。

    “谢恩情况怎么样？”棘白凝看着天空，但是开口说的话，却是大地上的事情。

    “情况还好，毕竟我们都知道轩轶是什么水准的大夫。”赵雪宜淡淡说道：“不过兰行云下手有些阴毒，纵然有神医相助，性命无碍修为无损，但是也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现在谢帮主正在休息。”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次会主动照顾他？”棘白凝问道。

    “大概是因为不去照顾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的样子吧。”赵雪宜淡淡笑着说道：“您也会关注这些八卦？”

    “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棘白凝看着赵雪宜。

    “我始终认为你们应该是合适的人。”她补充道。

    “感情之间，彼此合适真的是最高的评价了呢。”赵雪宜点了点头：“他准备今年年底向我求婚。”

    他准备今年年底向我求婚。

    这句话真如同平地一声雷，瞬间把棘白凝给震了起来，手中的酒杯脱手而出，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还好没有碎。

    毕竟真挺贵。

    “这么快吗？”棘白凝看着赵雪宜。

    “应该不是很快？”赵雪宜笑了笑：“毕竟他喜欢我那么久了。”

    “倒是城主大人的终身大事，您既然拒绝了兰姓的求婚，那么您是怎么考虑的？”赵雪宜看着棘白凝：“毕竟您不可能真的终身不嫁。”

    “终身不嫁又怎样？”棘白凝笑着说道。

    “终身不嫁就意味着棘家将会绝后。”赵雪宜平静说道：“当然，您好像喜欢轩轶大夫？”

    “那可真是一个没有办法去喜欢的人呢。”

 第七十章 兰阴故事（六）

    第7o章

    那可真是一个不能去喜欢的人呢。

    赵雪宜这样说道，棘白凝盯着赵雪宜：“雪宜姐姐您曾经也喜欢过她吗？”

    赵雪宜咳嗽起来。

    她没有想到棘白凝这个小妮子竟然会如此直白。

    明明都是身为城主级别的大人物了，依然会有这些很小女生的八卦。

    “好感当然还是有的。”赵雪宜说道：“他是一个很有分寸很有进退的人，并且要远比外表来的成熟。”

    “但是您已经有了谢公子了对吧。”棘白凝笑着说道。

    赵雪宜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不过即使我没有谢公子，我也不会喜欢他，因为女孩子尽量还是不要喜欢那些不会喜欢自己的人比较好。”

    “如果是单纯的崇拜呢？”棘白凝问道。

    “崇拜属于更加盲目的喜欢？”赵雪宜反问。

    棘白凝哈哈大笑：“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就在方才，他离开这里之前，我刚刚对他说了一句话。”棘白凝说道。

    赵雪宜看着棘白凝，有点好奇：“什么话。”

    “我不会喜欢你的。”棘白凝轻轻说道，脸色雪白一点都没有泛红。

    甚至她当初对轩轶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一点都没有脸红。

    “当然也不会爱你。”

    赵雪宜在旁边哇了一声。

    兰行云在轩轶的手中死去，即使轩轶真的没有动手，但是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兰行云是因为轩轶的原因才死去的。

    所以说轩轶说是他杀的也没有毛病。

    至于如今的少年，他已经可以轻松的承担杀死一个兰姓贵族的罪责，并且还能够当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就好像当初其实奥斯椒月就能够很轻松地承担星鹤渡死去的原因一样。

    这种变化，大概就是成长的一部分吧。

    所以说最终棘白凝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

    她只是说：“一个兰姓贵族的死去，会给这座城市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是我想我还是能够承担这种麻烦的。”

    “如果我来承担呢？”轩轶问道。

    棘白凝看着他：“没有这个必要。”

    轩轶哈哈大笑：“不是说好我是一个好人吗？”

    “您本来就是一个好人。”

    棘白凝注视着轩轶的眼睛，如是轻轻说道。

    ……

    ……

    那天晚上，轩轶就住进了棘家的宅邸。

    虽然说在这座城市少年还有不少的落脚之地，比如说赵雪宜赵叔那里他曾经住过快一年的房间还是空的。

    比如说柳思思那个大宅院也是空的，她和妖妖还是等同于义姐妹的关系，虽然说时至今日，两个少女都有了不同的人生际遇，再次相见的时候未必能够认得出彼此。

    但是毕竟是同行过一段时间的。

    不过即使有这样多的选择，轩轶最后还是选择了兰阴城主府。

    一方面是因为轩轶此时的高贵身份，只有城主府才能够和奥斯皇太子的身份相匹配。

    但是这是最不重要的一方面，少年从来没有真正将自己的身份当回事，除了真正需要这个身份的时候，而之所以选择这里，其实真正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这里最需要轩轶。

    因为就像棘白凝所说的那样，杀死一个兰姓贵族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虽然可能这个麻烦在棘白凝的处理范围之内，但是天塌了应该由捅破天的那个人去顶。

    而轩轶偏偏就真的很高很大，很适合顶这个窟窿。

    而这一次，兰蓝帝都的反应稍微有一点迟钝，直到少年来到这里的第三天黄昏，麻烦才姗姗来迟。

    因为那一天城市黄昏的天空，挂满了血红色的晚霞，那晚霞覆盖了整个天空，让这里的一切变得更加的可怕与恐怖，隆隆的雷声在城墙外响起，却能够覆盖整个兰阴城。

    这个声音是这样的。

    “在下兰七，特来拜见兰阴城主棘白凝。”

    棘白凝在吃晚饭，轩轶就坐在她对面，这几天来，轩轶始终没有离开棘白凝五十米以外的地方。

    棘白凝其实对于轩轶还是很感兴趣的，毕竟她所知道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除了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一个虽然很讨人喜欢但是却没有办法喜欢的危险人物之外，她对对方知道的很少。

    比如说轩轶年龄真的不大，和棘白凝属于同龄人，甚至说真实的年龄要比棘白凝还要小一点。

    但是轩轶却能够如此的强大和熟练，无论保护自己也好，还是当初给自己做治疗也罢。

    “我去看一下。”

    听到这个声音，棘白凝放下了吃到一半的小牛排，在餐桌前站了起来。

    透过窗外，可以看到外面绯红的云霞。

    轩轶也懒洋洋地站起来：“我们可以一起去。”

    “对方很强吗？”棘白凝问道。

    棘白凝因为长期的卧病无法修行，所以说真实的修为很弱，虽然说少女如今已经重新开始修炼，但是可能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有洞玄之上的修为。

    没有洞玄之上的修为，想要坐稳兰阴城主的位置，那始终是岌岌可危的。

    轩轶看着外面绯红的云霞，这些散落的云翳染着鲜血一样的色泽。

    “是挺强的，洞玄之上的可怕存在。”轩轶说道：“可能没有北海大人强，但是具体有多强，要见识一下才知道。”

    棘白凝看着轩轶：“您不是不到天境吗？”

    “对啊，不到天境。”轩轶点头说道：“但是我想。”

    少年微微笑道。

    “但是我想，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天境，都打不过现在的我呢。”

    他如果三年前有资格说这样的话，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是三年前的少年真的就是一个弱小而孤独只有内心强大的孩子。

    如今三年过去了，他成长到了曾经自己都难以企及的地步。

    但是有些事情，却再也无法改变，这就是让每个人都感到极度悲伤的事情。

    棘白凝看着轩轶说着这样嚣张但是又自信的话，但是他的表情却真的很悲伤。

    “我什么都不懂呢。”棘白凝笑着说道。

    轩轶看向她。

    黑色的眼睛。

    棘白凝和轩轶对视，平静笑道：“就是字面的意思啊，我什么都不懂，当我认识您的时候，您就是一本已经写了很多事情的书。”

    “你知道吗？女孩子看到这样一本写满故事的书，总是想要忍不住翻开看看。”

    “但是，我们又都知道。”

    “我们想要一本空白的书，然后和他一起书写这本书的内容。”

    “你看，女孩子就是这样复杂而好玩的动物呢。”

    轩轶叹了口气：“您不会该说您喜欢我吧。”

    “我感觉从一个女孩子的角度，我应该喜欢您的。”棘白凝微笑说道。

    “你看。”少女伸出纤细雪白的手指，开始认真给轩轶数道：“您第一次见我的面，就是一个医生见一个病人，您给我开了药，并且问我是不是想要活下去。”

    “我当时，应该说了我想对不对呢？”

    “医生和病人的关系，本来就是不平等呢。”

    “第二次是您见我，但是我并没有看到您。”

    “在那个白骨之殿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沉睡之中，但是我知道您救了我。”

    “然后我就成了兰阴城主，被迫去承担这些原本可能需要很久才会去承担的责任。”

    “我真的真的很感激您，但是却没有道谢的时候。”

    “这次是我们第三次见面，您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了我。”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应该以身相许来感谢的恩情呢。”棘白凝笑了笑，带着玩笑的口吻说道：“以及您那么强大，那么年轻，还是一个好人。”

    “但是，我不会这样做。”棘白凝最后说道。

    “我不会喜欢您的，当然更不会爱您。”

 第71章 越境而战，战而胜

    （emmmmm，明天中午之前吧）

    那可真是一个不能去喜欢的人呢。

    赵雪宜这样说道，棘白凝盯着赵雪宜：“雪宜姐姐您曾经也喜欢过她吗？”

    赵雪宜咳嗽起来。

    她没有想到棘白凝这个小妮子竟然会如此直白。

    明明都是身为城主级别的大人物了，依然会有这些很小女生的八卦。

    “好感当然还是有的。”赵雪宜说道：“他是一个很有分寸很有进退的人，并且要远比外表来的成熟。”

    “但是您已经有了谢公子了对吧。”棘白凝笑着说道。

    赵雪宜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不过即使我没有谢公子，我也不会喜欢他，因为女孩子尽量还是不要喜欢那些不会喜欢自己的人比较好。”

    “如果是单纯的崇拜呢？”棘白凝问道。

    “崇拜属于更加盲目的喜欢？”赵雪宜反问。

    棘白凝哈哈大笑：“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就在方才，他离开这里之前，我刚刚对他说了一句话。”棘白凝说道。

    赵雪宜看着棘白凝，有点好奇：“什么话。”

    “我不会喜欢你的。”棘白凝轻轻说道，脸色雪白一点都没有泛红。

    甚至她当初对轩轶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一点都没有脸红。

    “当然也不会爱你。”

    赵雪宜在旁边哇了一声。

    “真不愧是你呢。”赵雪宜在一旁感慨说道。

    她们两个人其实都是很出色的女子，只是出色的方向却有那么一些不尽相同。

    “对了。”赵雪宜看向天空，那片绯红色的天空，如今还是充满了各种混乱和爆炸，似乎天空中两个人的每一次接触和交手，都意味着一场接近于火星撞地球的碰撞。

    “你感觉上面两个人谁会赢？”

    棘白凝看着她：“对于战斗领域的事情，我一直都感觉雪宜姐姐比我更加擅长一点？”

    “但是我没有一个天境的父亲？”赵雪宜笑着说道。

    虽然说提及了棘北海这个最终被证明不是太称职的父亲，但是两个人的脸色都没有什么变化，似乎这件事情两个人已经有过提前的约定。

    所以棘白凝摇了摇头：“我极少看过父亲战斗的样子。”

    “好吧。”赵雪宜看着天空：“兰七是货真价实的天境强者呢，我听说他在天境的实力也并不是什么平庸之辈。”

    “我没记错的话，如今的轩轶依然是洞玄境的修为吧。”

    “是的，洞玄境。”棘白凝点头：“他并不忌讳这一点。”

    “但是他自称有能够和天境而战的实力？乃至于战而胜之？”赵雪宜说道。

    “在之前有这样的战例吗？”棘白凝问道。

    “有，但是真的很少。”赵雪宜说道：“能够完成越境而战之的存在，无不是能够将名字写进历史的伟大人物。”

    “比如最出名的，就是那位长安女帝。”

    “或许他也是一位能够将自己的名字写进历史的伟大者？”棘白凝说道。

    “应该不是或许了。”赵雪宜抬头看着天空，爆炸的光芒与冲击波带下来的暴风依旧在肆虐。

    这只是两个人战斗的余波。

    轩轶真的只有洞玄境。

    但是他却能够和兰七战成一个平分秋色。

    “我想，应该是肯定了。”赵雪宜这样评价道。

    ……

    ……

    而在天空之上，轩轶的战斗并不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轻松写意。

    因为洞玄境与天境之间的差距，这是始终存在，并且也不会客观消失的。

    比如说对于规则和领域的掌控，比如说接近无限的战斗耐性，再比如说战斗经验的充足。

    每一个天境便是执掌着神祇之力的半神，这句话并不是空口说说而已。

    而轩轶能够赖以和天境战斗的基本，当初和星鬼斧战斗的时候是那样，如今当然也是这个样子。

    那就是当初依靠燃烧到极致的七夕紫蓂强行腐蚀掉天境的领域，抗拒对方对自己的神识感知，从而在对方的领域中也能够占据得到一席之地。

    然后依靠皇天古剑的巨大杀伤力，能够通过直接攻击对对方造成伤害。

    至于高速高韧性这些，则是附属的一些东西了。

    而星鬼斧的领域与权柄，是原本便属于非凡的重力领域，原本少年根本就不是一合之敌，如果不是最终开启紫蓂之体的话，那么他连对方的一眼都承担不下来，连站立在大地上都是奢望。

    至于现在。

    至于现在，至少轩轶与对方始终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这样想着的时候，轩轶抬头看向对面。

    对面的青衣兰七已经没有办法像最初那样云淡风轻。

    他全身的衣物已经破破烂烂，那是被自己火焰所燎到然后强行扑灭的产物、

    他的嘴角有血，那是自己一拳打中了他的脸颊所导致——兰七的身体要比轩轶所想的坚韧许多。

    否则那一拳足够把他给干掉了。

    不过他还没有倒下，还没有死去，还在那里注视着轩轶，还在准备着这场战斗的继续。

    至于轩轶这边，也不是很轻松。

    与兰七的战斗，周流六虚状态是必须开启的，不过并没有动用那用一点就少一点的神源，毕竟虽然说洛希承诺过他一年至少又一次返回守护者之城的机会，但是返回是一回事，能不能再进入神殿汲取神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况且，即使能回，一年只能用不到五次，准确来说出来之后只能用三次的神源变身，便是需要非常珍惜的东西了。

    此时的少年，全身翻腾着赤色的如同岩浆一样涌动的火焰，这是从奥斯地宫的铸剑池中所汲取的火之精髓，周流六虚原本就是极大汲取周围的游离力量来强大自身的术法，而状态也与自己所汲取的能量的属性不同而有着区别。

    “您所倚仗的。”兰七在对面开口，声音已经不像最初那样中气十足，毕竟方才的战斗，双方都有留手，但是攻击打到对方身上还是硬邦邦的。

    天境便是灭国之力。

    古人诚不欺我。

    “便是我不敢杀您这个事实。”

    “但是如果局势再加升级，那么我就没有办法留手了。”兰七说道。

    轩轶看着对方笑了笑，在现在自己的视野中，万物都隔着那层炽热的火焰。

    “那么兰七阁下有没有想过，我也有杀你的实力而没有动用？”

 第72章 重回白骨之殿

    （看章节名，我在尝试加快速度。）

    那可真是一个不能去喜欢的人呢。

    赵雪宜这样说道，棘白凝盯着赵雪宜：“雪宜姐姐您曾经也喜欢过她吗？”

    赵雪宜咳嗽起来。

    她没有想到棘白凝这个小妮子竟然会如此直白。

    明明都是身为城主级别的大人物了，依然会有这些很小女生的八卦。

    “好感当然还是有的。”赵雪宜说道：“他是一个很有分寸很有进退的人，并且要远比外表来的成熟。”

    “但是您已经有了谢公子了对吧。”棘白凝笑着说道。

    赵雪宜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不过即使我没有谢公子，我也不会喜欢他，因为女孩子尽量还是不要喜欢那些不会喜欢自己的人比较好。”

    “如果是单纯的崇拜呢？”棘白凝问道。

    “崇拜属于更加盲目的喜欢？”赵雪宜反问。

    棘白凝哈哈大笑：“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就在方才，他离开这里之前，我刚刚对他说了一句话。”棘白凝说道。

    赵雪宜看着棘白凝，有点好奇：“什么话。”

    “我不会喜欢你的。”棘白凝轻轻说道，脸色雪白一点都没有泛红。

    甚至她当初对轩轶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一点都没有脸红。

    “当然也不会爱你。”

    赵雪宜在旁边哇了一声。

    “真不愧是你呢。”赵雪宜在一旁感慨说道。

    她们两个人其实都是很出色的女子，只是出色的方向却有那么一些不尽相同。

    “对了。”赵雪宜看向天空，那片绯红色的天空，如今还是充满了各种混乱和爆炸，似乎天空中两个人的每一次接触和交手，都意味着一场接近于火星撞地球的碰撞。

    “你感觉上面两个人谁会赢？”

    棘白凝看着她：“对于战斗领域的事情，我一直都感觉雪宜姐姐比我更加擅长一点？”

    “但是我没有一个天境的父亲？”赵雪宜笑着说道。

    虽然说提及了棘北海这个最终被证明不是太称职的父亲，但是两个人的脸色都没有什么变化，似乎这件事情两个人已经有过提前的约定。

    所以棘白凝摇了摇头：“我极少看过父亲战斗的样子。”

    “好吧。”赵雪宜看着天空：“兰七是货真价实的天境强者呢，我听说他在天境的实力也并不是什么平庸之辈。”

    “我没记错的话，如今的轩轶依然是洞玄境的修为吧。”

    “是的，洞玄境。”棘白凝点头：“他并不忌讳这一点。”

    “但是他自称有能够和天境而战的实力？乃至于战而胜之？”赵雪宜说道。

    “在之前有这样的战例吗？”棘白凝问道。

    “有，但是真的很少。”赵雪宜说道：“能够完成越境而战之的存在，无不是能够将名字写进历史的伟大人物。”

    “比如最出名的，就是那位长安女帝。”

    “或许他也是一位能够将自己的名字写进历史的伟大者？”棘白凝说道。

    “应该不是或许了。”赵雪宜抬头看着天空，爆炸的光芒与冲击波带下来的暴风依旧在肆虐。

    这只是两个人战斗的余波。

    轩轶真的只有洞玄境。

    但是他却能够和兰七战成一个平分秋色。

    “我想，应该是肯定了。”赵雪宜这样评价道。

    ……

    ……

    而在天空之上，轩轶的战斗并不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轻松写意。

    因为洞玄境与天境之间的差距，这是始终存在，并且也不会客观消失的。

    比如说对于规则和领域的掌控，比如说接近无限的战斗耐性，再比如说战斗经验的充足。

    每一个天境便是执掌着神祇之力的半神，这句话并不是空口说说而已。

    而轩轶能够赖以和天境战斗的基本，当初和星鬼斧战斗的时候是那样，如今当然也是这个样子。

    那就是当初依靠燃烧到极致的七夕紫蓂强行腐蚀掉天境的领域，抗拒对方对自己的神识感知，从而在对方的领域中也能够占据得到一席之地。

    然后依靠皇天古剑的巨大杀伤力，能够通过直接攻击对对方造成伤害。

    至于高速高韧性这些，则是附属的一些东西了。

    而星鬼斧的领域与权柄，是原本便属于非凡的重力领域，原本少年根本就不是一合之敌，如果不是最终开启紫蓂之体的话，那么他连对方的一眼都承担不下来，连站立在大地上都是奢望。

    至于现在。

    至于现在，至少轩轶与对方始终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这样想着的时候，轩轶抬头看向对面。

    对面的青衣兰七已经没有办法像最初那样云淡风轻。

    他全身的衣物已经破破烂烂，那是被自己火焰所燎到然后强行扑灭的产物、

    他的嘴角有血，那是自己一拳打中了他的脸颊所导致——兰七的身体要比轩轶所想的坚韧许多。

    否则那一拳足够把他给干掉了。

    不过他还没有倒下，还没有死去，还在那里注视着轩轶，还在准备着这场战斗的继续。

    至于轩轶这边，也不是很轻松。

    与兰七的战斗，周流六虚状态是必须开启的，不过并没有动用那用一点就少一点的神源，毕竟虽然说洛希承诺过他一年至少又一次返回守护者之城的机会，但是返回是一回事，能不能再进入神殿汲取神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况且，即使能回，一年只能用不到五次，准确来说出来之后只能用三次的神源变身，便是需要非常珍惜的东西了。

    此时的少年，全身翻腾着赤色的如同岩浆一样涌动的火焰，这是从奥斯地宫的铸剑池中所汲取的火之精髓，周流六虚原本就是极大汲取周围的游离力量来强大自身的术法，而状态也与自己所汲取的能量的属性不同而有着区别。

    “您所倚仗的。”兰七在对面开口，声音已经不像最初那样中气十足，毕竟方才的战斗，双方都有留手，但是攻击打到对方身上还是硬邦邦的。

    天境便是灭国之力。

    古人诚不欺我。

    “便是我不敢杀您这个事实。”

    “但是如果局势再加升级，那么我就没有办法留手了。”兰七说道。

    轩轶看着对方笑了笑，在现在自己的视野中，万物都隔着那层炽热的火焰。

    “那么兰七阁下有没有想过，我也有杀你的实力而没有动用？”

 第七十三章 石枫的过去（一）

    （稍等）

    生锈的青铜门缓缓打开，少年的身影出现在这个布满苍白骨骸的地下宫殿。

    少年决定做的事情，如今的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人能够阻止他。

    况且他还是白骨之殿如今真正的主人。

    这也是轩轶在获得白骨之殿控制权之后，第一次真正以主人的身份来到这里。

    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整个白骨之殿就是自己的身体，其中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意识中运转，那一种力量放大到极致，精神也放大到极致的感觉。

    在那一瞬间自己感觉几乎拥有这个世间一切的错觉。

    轩轶看着眼前那些在面前缓缓蠕动的骨骼，这里就好像是一处由白骨搭建出来的腔室。

    这些白色的骨骼共同构成这个大殿的支柱，墙壁，以及穹顶，每一根骨骼上都流淌着奇特而悠远的纹路，繁复的力量在其**振回响。

    给人感觉是一种奇特的接近于想要膜拜的力量。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轩轶说道。

    此时在这个地方，石枫的意识也得到了彻底的唤醒。

    “我没有相应的经验呢。”石枫的话语带着慢悠悠的笑意。

    这种笑意让轩轶有点意外。

    虽然石枫确实没有相应的经验，但是他却是这个世界最了解白骨之殿的人。

    毕竟他就是这处白骨之殿的创立者。

    而这个时候，轩二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石枫，你不要做傻事。”

    “陌小京，我们这样的老人的世界，是不存在傻事不傻事的。”石枫静静说道：“你安静在一旁看着就好。”

    这样说着，石枫的意识转向了轩轶：“你现在将精神与白骨之殿彻底连接。”

    轩轶点头，虽然说轩二的警告有些突兀，但是少年依然选择相信这位石师，不仅是因为两个人的经历真的有点相似，更是因为在轩轶并不漫长的人生中，石枫真的是他所遇到的最靠谱的一位老师。

    甚至要比轩二还要靠谱，虽然很重要的原因是长久以来他根本就不相信轩二。

    他将意识彻底投入了白骨之殿，他清晰的感知到了当初融入白骨之殿的玄武鳞片的位置，也正是依靠这片鳞片，他才获得了能够控制白骨之殿的最有力钥匙。

    而与此同时，石枫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这位少年的声音清脆好听，就好像泉水在叮咚作响。

    “现在你尝试探查一下，这里有没有无忧骨的残余。”石枫继续说道。

    轩轶依样照做，意识如同探照灯一样在白骨之殿中层层搜索，意识的速度迅如疾电，所以在几分钟的时间里，轩轶就将白骨之殿扫了几遍，然后回答道：“没有发现无忧骨的残存。”

    无忧骨是白骨之殿恶念的滋生，并且成功控制侵蚀了当初的石枫自己，让石枫被迫将自己的这部分意志转移到了死者之书中，而在之后，棘北海和石清川也是被这白骨之殿的恶意控制，在最终制造了兰阴城大瘟疫这样的事件。

    而最后无忧骨的本体被林薇吞噬入自己的体内囚禁并且磨灭，而残存的分身也同样被轩轶所击败吞噬。

    可以基本说无忧骨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是石枫依然表现出来了极大的谨慎。

    当轩轶这样说了之后，他瞬间感受到有一团黑色的雾气从自己的体内涌出，然后灌注进了白骨之殿当中。第七十三章

    生锈的青铜门缓缓打开，少年的身影出现在这个布满苍白骨骸的地下宫殿。

    少年决定做的事情，如今的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人能够阻止他。

    况且他还是白骨之殿如今真正的主人。

    这也是轩轶在获得白骨之殿控制权之后，第一次真正以主人的身份来到这里。

    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整个白骨之殿就是自己的身体，其中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意识中运转，那一种力量放大到极致，精神也放大到极致的感觉。

    在那一瞬间自己感觉几乎拥有这个世间一切的错觉。

    轩轶看着眼前那些在面前缓缓蠕动的骨骼，这里就好像是一处由白骨搭建出来的腔室。

    这些白色的骨骼共同构成这个大殿的支柱，墙壁，以及穹顶，每一根骨骼上都流淌着奇特而悠远的纹路，繁复的力量在其**振回响。

    给人感觉是一种奇特的接近于想要膜拜的力量。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轩轶说道。

    此时在这个地方，石枫的意识也得到了彻底的唤醒。

    “我没有相应的经验呢。”石枫的话语带着慢悠悠的笑意。

    这种笑意让轩轶有点意外。

    虽然石枫确实没有相应的经验，但是他却是这个世界最了解白骨之殿的人。

    毕竟他就是这处白骨之殿的创立者。

    而这个时候，轩二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石枫，你不要做傻事。”

    “陌小京，我们这样的老人的世界，是不存在傻事不傻事的。”石枫静静说道：“你安静在一旁看着就好。”

    这样说着，石枫的意识转向了轩轶：“你现在将精神与白骨之殿彻底连接。”

    轩轶点头，虽然说轩二的警告有些突兀，但是少年依然选择相信这位石师，不仅是因为两个人的经历真的有点相似，更是因为在轩轶并不漫长的人生中，石枫真的是他所遇到的最靠谱的一位老师。

    甚至要比轩二还要靠谱，虽然很重要的原因是长久以来他根本就不相信轩二。

    他将意识彻底投入了白骨之殿，他清晰的感知到了当初融入白骨之殿的玄武鳞片的位置，也正是依靠这片鳞片，他才获得了能够控制白骨之殿的最有力钥匙。

    而与此同时，石枫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这位少年的声音清脆好听，就好像泉水在叮咚作响。

    “现在你尝试探查一下，这里有没有无忧骨的残余。”石枫继续说道。

    轩轶依样照做，意识如同探照灯一样在白骨之殿中层层搜索，意识的速度迅如疾电，所以在几分钟的时间里，轩轶就将白骨之殿扫了几遍，然后回答道：“没有发现无忧骨的残存。”

    无忧骨是白骨之殿恶念的滋生，并且成功控制侵蚀了当初的石枫自己，让石枫被迫将自己的这部分意志转移到了死者之书中，而在之后，棘北海和石清川也是被这白骨之殿的恶意控制，在最终制造了兰阴城大瘟疫这样的事件。

    而最后无忧骨的本体被林薇吞噬入自己的体内囚禁并且磨灭，而残存的分身也同样被轩轶所击败吞噬。

    可以基本说无忧骨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是石枫依然表现出来了极大的谨慎。

    当轩轶这样说了之后，他瞬间感受到有一团黑色的雾气从自己的体内涌出，然后灌注进了白骨之殿当中。

 第七十四章 石枫的过去（二）

    （稍等）“陌小京，我们这样的老人的世界，是不存在傻事不傻事的。”石枫静静说道：“你安静在一旁看着就好。”

    这样说着，石枫的意识转向了轩轶：“你现在将精神与白骨之殿彻底连接。”

    轩轶点头，虽然说轩二的警告有些突兀，但是少年依然选择相信这位石师，不仅是因为两个人的经历真的有点相似，更是因为在轩轶并不漫长的人生中，石枫真的是他所遇到的最靠谱的一位老师。

    甚至要比轩二还要靠谱，虽然很重要的原因是长久以来他根本就不相信轩二。

    他将意识彻底投入了白骨之殿，他清晰的感知到了当初融入白骨之殿的玄武鳞片的位置，也正是依靠这片鳞片，他才获得了能够控制白骨之殿的最有力钥匙。

    而与此同时，石枫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这位少年的声音清脆好听，就好像泉水在叮咚作响。

    “现在你尝试探查一下，这里有没有无忧骨的残余。”石枫继续说道。

    轩轶依样照做，意识如同探照灯一样在白骨之殿中层层搜索，意识的速度迅如疾电，所以在几分钟的时间里，轩轶就将白骨之殿扫了几遍，然后回答道：“没有发现无忧骨的残存。”

    无忧骨是白骨之殿恶念的滋生，并且成功控制侵蚀了当初的石枫自己，让石枫被迫将自己的这部分意志转移到了死者之书中，而在之后，棘北海和石清川也是被这白骨之殿的恶意控制，在最终制造了兰阴城大瘟疫这样的事件。

    而最后无忧骨的本体被林薇吞噬入自己的体内囚禁并且磨灭，而残存的分身也同样被轩轶所击败吞噬。

    可以基本说无忧骨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生锈的青铜门缓缓打开，少年的身影出现在这个布满苍白骨骸的地下宫殿。

    少年决定做的事情，如今的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人能够阻止他。

    况且他还是白骨之殿如今真正的主人。

    这也是轩轶在获得白骨之殿控制权之后，第一次真正以主人的身份来到这里。

    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整个白骨之殿就是自己的身体，其中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意识中运转，那一种力量放大到极致，精神也放大到极致的感觉。

    在那一瞬间自己感觉几乎拥有这个世间一切的错觉。

    轩轶看着眼前那些在面前缓缓蠕动的骨骼，这里就好像是一处由白骨搭建出来的腔室。

    这些白色的骨骼共同构成这个大殿的支柱，墙壁，以及穹顶，每一根骨骼上都流淌着奇特而悠远的纹路，繁复的力量在其**振回响。

    给人感觉是一种奇特的接近于想要膜拜的力量。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轩轶说道。

    此时在这个地方，石枫的意识也得到了彻底的唤醒。

    “我没有相应的经验呢。”石枫的话语带着慢悠悠的笑意。

    这种笑意让轩轶有点意外。

    虽然石枫确实没有相应的经验，但是他却是这个世界最了解白骨之殿的人。

    毕竟他就是这处白骨之殿的创立者。

    而这个时候，轩二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石枫，你不要做傻事。”

    “陌小京，我们这样的老人的世界，是不存在傻事不傻事的。”石枫静静说道：“你安静在一旁看着就好。”

    这样说着，石枫的意识转向了轩轶：“你现在将精神与白骨之殿彻底连接。”

    轩轶点头，虽然说轩二的警告有些突兀，但是少年依然选择相信这位石师，不仅是因为两个人的经历真的有点相似，更是因为在轩轶并不漫长的人生中，石枫真的是他所遇到的最靠谱的一位老师。

    甚至要比轩二还要靠谱，虽然很重要的原因是长久以来他根本就不相信轩二。

    他将意识彻底投入了白骨之殿，他清晰的感知到了当初融入白骨之殿的玄武鳞片的位置，也正是依靠这片鳞片，他才获得了能够控制白骨之殿的最有力钥匙。

    而与此同时，石枫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这位少年的声音清脆好听，就好像泉水在叮咚作响。

    “现在你尝试探查一下，这里有没有无忧骨的残余。”石枫继续说道。

    轩轶依样照做，意识如同探照灯一样在白骨之殿中层层搜索，意识的速度迅如疾电，所以在几分钟的时间里，轩轶就将白骨之殿扫了几遍，然后回答道：“没有发现无忧骨的残存。”

    无忧骨是白骨之殿恶念的滋生，并且成功控制侵蚀了当初的石枫自己，让石枫被迫将自己的这部分意志转移到了死者之书中，而在之后，棘北海和石清川也是被这白骨之殿的恶意控制，在最终制造了兰阴城大瘟疫这样的事件。

    而最后无忧骨的本体被林薇吞噬入自己的体内囚禁并且磨灭，而残存的分身也同样被轩轶所击败吞噬。

    可以基本说无忧骨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是石枫依然表现出来了极大的谨慎。

    当轩轶这样说了之后，他瞬间感受到有一团黑色的雾气从自己的体内涌出，然后灌注进了白骨之殿当中。第七十三章

    生锈的青铜门缓缓打开，少年的身影出现在这个布满苍白骨骸的地下宫殿。

    少年决定做的事情，如今的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人能够阻止他。

    况且他还是白骨之殿如今真正的主人。

    这也是轩轶在获得白骨之殿控制权之后，第一次真正以主人的身份来到这里。

    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整个白骨之殿就是自己的身体，其中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意识中运转，那一种力量放大到极致，精神也放大到极致的感觉。

    在那一瞬间自己感觉几乎拥有这个世间一切的错觉。

    轩轶看着眼前那些在面前缓缓蠕动的骨骼，这里就好像是一处由白骨搭建出来的腔室。

    这些白色的骨骼共同构成这个大殿的支柱，墙壁，以及穹顶，每一根骨骼上都流淌着奇特而悠远的纹路，繁复的力量在其**振回响。

    给人感觉是一种奇特的接近于想要膜拜的力量。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轩轶说道。

    此时在这个地方，石枫的意识也得到了彻底的唤醒。

    “我没有相应的经验呢。”石枫的话语带着慢悠悠的笑意。

    这种笑意让轩轶有点意外。

    虽然石枫确实没有相应的经验，但是他却是这个世界最了解白骨之殿的人。

    毕竟他就是这处白骨之殿的创立者。

    而这个时候，轩二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石枫，你不要做傻事。”

    “陌小京，我们这样的老人的世界，是不存在傻事不傻事的。”石枫静静说道：“你安静在一旁看着就好。”

    这样说着，石枫的意识转向了轩轶：“你现在将精神与白骨之殿彻底连接。”

    轩轶点头，虽然说轩二的警告有些突兀，但是少年依然选择相信这位石师，不仅是因为两个人的经历真的有点相似，更是因为在轩轶并不漫长的人生中，石枫真的是他所遇到的最靠谱的一位老师。

    甚至要比轩二还要靠谱，虽然很重要的原因是长久以来他根本就不相信轩二。

    他将意识彻底投入了白骨之殿，他清晰的感知到了当初融入白骨之殿的玄武鳞片的位置，也正是依靠这片鳞片，他才获得了能够控制白骨之殿的最有力钥匙。

    而与此同时，石枫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这位少年的声音清脆好听，就好像泉水在叮咚作响。

    “现在你尝试探查一下，这里有没有无忧骨的残余。”石枫继续说道。

    轩轶依样照做，意识如同探照灯一样在白骨之殿中层层搜索，意识的速度迅如疾电，所以在几分钟的时间里，轩轶就将白骨之殿扫了几遍，然后回答道：“没有发现无忧骨的残存。”

    无忧骨是白骨之殿恶念的滋生，并且成功控制侵蚀了当初的石枫自己，让石枫被迫将自己的这部分意志转移到了死者之书中，而在之后，棘北海和石清川也是被这白骨之殿的恶意控制，在最终制造了兰阴城大瘟疫这样的事件。

    而最后无忧骨的本体被林薇吞噬入自己的体内囚禁并且磨灭，而残存的分身也同样被轩轶所击败吞噬。

    可以基本说无忧骨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是石枫依然表现出来了极大的谨慎。

    当轩轶这样说了之后，他瞬间感受到有一团黑色的雾气从自己的体内涌出，然后灌注进了白骨之殿当中。

 第七十五章 石枫的过去

    伪更）

    轩轶看着眼前在树下搭积木的二人。

    白骨的积木。

    两个人的身后都放着堆积如山的骨片，这些骨片又在他们面前被两个人堆积拼接，最后变得高耸而奇伟。

    两个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男孩好像十二三岁，女孩则好像十五六岁。

    男孩有着一头金黄色的耀眼长发，穿着洁白的衬衣，抬起眼的时候是一双淡金色的眼眸。

    这总让轩轶回想起曦子权的样貌，但是他无论是发色还是眼眸，都要比曦子权那样的要淡上些许。

    男孩生的清秀好看，有着很多洋娃娃的既视感，虽然上次已经见过石枫的样子，轩轶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死之祭祀】年轻的时候真的是非常好看的男孩子。

    至于坐在对面的女孩，则是一头灰白色的长发，如同帷幔一样在脑后披拂，她穿着雪白的长衣，纤细的手臂在衣袖中伸出，用手指夹住那些晶莹的骨片，在上面寻找恰当的缺口将骨片放上去。

    两个人一人一块，次第进行，分外的默契和融洽。

    “请问你们是？”轩轶开口说道。

    “我是石璃。”灰白发色的女孩侧头看向轩轶，少年看到她的眼眸也是浓重的灰色，好像笼罩了一层铅灰色的雾气。

    “我是石枫。”金发少年如是开口说道。

    轩轶隐约听过轩二讲过这两个人的故事，只是年代久远，以及轩二又讲的不真切。

    但是他还是向着石枫行礼：“见过石师，见过石姐姐。”

    话音未落，就听到石璃咯咯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倒是如同普通女孩那样清脆悦耳，或者说更好听一点，因为当笑声响起来的时候，你的灵魂都仿佛在跟着笑声一起共振。

    轩轶立刻明白了这个看起来平凡又温柔的女孩，究竟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你小子嘴还是挺甜的，你知道我到底比你大多少吗？”石璃笑道。

    马马虎虎大一千岁吧。轩轶想到，然后开口道：“但是总比叫石奶奶要好？”

    石璃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对，这倒没错，是要好一点。”

    她伸手指着眼前原本是被搭建成一座高耸骨山的积木游戏，手指轻抖，就看到那些骨片瞬间向着四周爆炸开来，然后在空中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所牵引，再重新倒飞了回来。当骨片汇合起来的时候，这些骨片已经精巧地完成了真正的搭建。

    在轩轶的面前，一座宏伟的白骨之殿已经被骨骼搭建而成，在白骨柳树下静静伫立。

    “你来到这里，是想要白骨之殿的控制权对吧。”石璃问道。

    自始至终，石枫都没有开口说话。

    或许只要石璃开口的话，石枫就没有开口的必要了。

    就好像轩轶和姐姐出去玩，那样只要姐姐开口了，自己也就没有开口必要了。

    “是的。”轩轶点头说道。

    这是不需要掩盖的事实。

    况且少年还清楚，他们现在就是在白骨之殿之中。

    毕竟无论是石璃还是石枫，都是在几百年甚至一千年之前都已经死去的人。

    “那你知道该怎么获得白骨之殿的权限吗？”石璃继续问道。

    轩轶摇了摇头。

    他敢来这里，是因为带了石枫作为向导和老师。

    毕竟他不懂的石枫都懂。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老师还管不管用，真的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好吧，那么我就告诉你吧。”石璃站起身来笑道。

    少女身量挺高的，容颜算不上绝美，但也是清丽有加，不过灰色的长发和灰色的眼眸配合她苍白的肤色，总给人一种奇特的畏惧情愫在里面。

    “想要获得白骨之殿的控制权，你就需要在这里打败我们。”

    打败？

    并且还是打败我们？

    轩轶瞬间有点懵逼。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石枫是身为【死之祭祀】的太微境死灵法师，而石璃则是号称将会毁灭三分之一世界的天钟祸骨。

    这两个人任拿出来一个放在这个世界上，就会激起整个世界的恐惧和联合。

    现在居然说要让自己把他们打败？

    无论是联手还是单挑，轩轶都感觉自己没有任何的胜算。

    况且这是白骨之殿的世界，此时的轩轶真的只是灵魂体的形态，自己的七夕紫蓂之类的力量完全无法动用，但是对方却能够因此扬长避短，发挥出最强大的战斗力。

    看着瞬间懵逼的轩轶，石璃笑了笑：“怎么，感觉打不过吗？”

    轩轶只能点头。

    这怎么可能打得过呢？

    少年从来都不是那么自信的人。

    “但是如果你打不过我们，你怎么能够获得白骨之殿的控制权呢？”石璃笑道。

    “为什么我获得白骨之殿的控制权，非要战胜你们呢？”轩轶也无法理解了。“我第一次的时候，稀里糊涂就拿到了。”

    少年也必须承认，上次的时候，真的是稀里糊涂。

    “上次的时候，是白骨之殿无主，你占据了这个空无一人的宫殿。”石璃竟然会给轩轶耐心解释，这让少年有点受宠若惊起来：“所以说过程比较简单，也因为你的玄武鳞片的缘故，成了你控制的契机。”

    “但是。”石璃看着轩轶，幽幽说出但是两个字。

    “但是因为你这是取巧占据，并没有完全获得白骨之殿的认可，也无法全部发挥白骨之殿的威能，原本只需要时间抹除你在白骨之殿的印记，那么白骨之殿就会重新变成无主之物。”

    “不过我遇到了石枫对吧。”轩轶反应过来。

    是的，自己对于白骨之殿的认识实在太少了，如果不是遇到石枫听到这位死灵魔法师的指导，那么自己恐怕一百年后也没有办法尝试炼化占据白骨之殿。

    “是的，这个白骨之殿本来就是枫儿所创造，并且他也有意将白骨之殿传承给你，所以说，才借这次机会自己先来占据白骨之殿，你只要能够在这里将他击败抹杀，就能够熟悉白骨之殿的运作机理，并且完全得到白骨之殿的臣服。”石璃静静说道。

    轩轶只听清了抹杀两个字。

    “抹杀吗？”轩轶说道。

    “是的，抹杀。”石璃点了点头：“你需要将我们两个人在这里的精神印记都彻底抹杀，你才算获得白骨之殿的真正控制权。”

 第七十六章 石枫的过去（四）

    （继续伪更）

    轩轶看着眼前在树下搭积木的二人。

    白骨的积木。

    两个人的身后都放着堆积如山的骨片，这些骨片又在他们面前被两个人堆积拼接，最后变得高耸而奇伟。

    两个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男孩好像十二三岁，女孩则好像十五六岁。

    男孩有着一头金黄色的耀眼长发，穿着洁白的衬衣，抬起眼的时候是一双淡金色的眼眸。

    这总让轩轶回想起曦子权的样貌，但是他无论是发色还是眼眸，都要比曦子权那样的要淡上些许。

    男孩生的清秀好看，有着很多洋娃娃的既视感，虽然上次已经见过石枫的样子，轩轶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死之祭祀】年轻的时候真的是非常好看的男孩子。

    至于坐在对面的女孩，则是一头灰白色的长发，如同帷幔一样在脑后披拂，她穿着雪白的长衣，纤细的手臂在衣袖中伸出，用手指夹住那些晶莹的骨片，在上面寻找恰当的缺口将骨片放上去。

    两个人一人一块，次第进行，分外的默契和融洽。

    “请问你们是？”轩轶开口说道。

    “我是石璃。”灰白发色的女孩侧头看向轩轶，少年看到她的眼眸也是浓重的灰色，好像笼罩了一层铅灰色的雾气。

    “我是石枫。”金发少年如是开口说道。

    轩轶隐约听过轩二讲过这两个人的故事，只是年代久远，以及轩二又讲的不真切。

    但是他还是向着石枫行礼：“见过石师，见过石姐姐。”

    话音未落，就听到石璃咯咯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倒是如同普通女孩那样清脆悦耳，或者说更好听一点，因为当笑声响起来的时候，你的灵魂都仿佛在跟着笑声一起共振。

    轩轶立刻明白了这个看起来平凡又温柔的女孩，究竟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你小子嘴还是挺甜的，你知道我到底比你大多少吗？”石璃笑道。

    马马虎虎大一千岁吧。轩轶想到，然后开口道：“但是总比叫石奶奶要好？”

    石璃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对，这倒没错，是要好一点。”

    她伸手指着眼前原本是被搭建成一座高耸骨山的积木游戏，手指轻抖，就看到那些骨片瞬间向着四周爆炸开来，然后在空中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所牵引，再重新倒飞了回来。当骨片汇合起来的时候，这些骨片已经精巧地完成了真正的搭建。

    在轩轶的面前，一座宏伟的白骨之殿已经被骨骼搭建而成，在白骨柳树下静静伫立。

    “你来到这里，是想要白骨之殿的控制权对吧。”石璃问道。

    自始至终，石枫都没有开口说话。

    或许只要石璃开口的话，石枫就没有开口的必要了。

    就好像轩轶和姐姐出去玩，那样只要姐姐开口了，自己也就没有开口必要了。

    “是的。”轩轶点头说道。

    这是不需要掩盖的事实。

    况且少年还清楚，他们现在就是在白骨之殿之中。

    毕竟无论是石璃还是石枫，都是在几百年甚至一千年之前都已经死去的人。

    “那你知道该怎么获得白骨之殿的权限吗？”石璃继续问道。

    轩轶摇了摇头。

    他敢来这里，是因为带了石枫作为向导和老师。

    毕竟他不懂的石枫都懂。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老师还管不管用，真的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好吧，那么我就告诉你吧。”石璃站起身来笑道。

    少女身量挺高的，容颜算不上绝美，但也是清丽有加，不过灰色的长发和灰色的眼眸配合她苍白的肤色，总给人一种奇特的畏惧情愫在里面。

    “想要获得白骨之殿的控制权，你就需要在这里打败我们。”

    打败？

    并且还是打败我们？

    轩轶瞬间有点懵逼。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石枫是身为【死之祭祀】的太微境死灵法师，而石璃则是号称将会毁灭三分之一世界的天钟祸骨。

    这两个人任拿出来一个放在这个世界上，就会激起整个世界的恐惧和联合。

    现在居然说要让自己把他们打败？

    无论是联手还是单挑，轩轶都感觉自己没有任何的胜算。

    况且这是白骨之殿的世界，此时的轩轶真的只是灵魂体的形态，自己的七夕紫蓂之类的力量完全无法动用，但是对方却能够因此扬长避短，发挥出最强大的战斗力。

    看着瞬间懵逼的轩轶，石璃笑了笑：“怎么，感觉打不过吗？”

    轩轶只能点头。

    这怎么可能打得过呢？

    少年从来都不是那么自信的人。

    “但是如果你打不过我们，你怎么能够获得白骨之殿的控制权呢？”石璃笑道。

    “为什么我获得白骨之殿的控制权，非要战胜你们呢？”轩轶也无法理解了。“我第一次的时候，稀里糊涂就拿到了。”

    少年也必须承认，上次的时候，真的是稀里糊涂。

    “上次的时候，是白骨之殿无主，你占据了这个空无一人的宫殿。”石璃竟然会给轩轶耐心解释，这让少年有点受宠若惊起来：“所以说过程比较简单，也因为你的玄武鳞片的缘故，成了你控制的契机。”

    “但是。”石璃看着轩轶，幽幽说出但是两个字。

    “但是因为你这是取巧占据，并没有完全获得白骨之殿的认可，也无法全部发挥白骨之殿的威能，原本只需要时间抹除你在白骨之殿的印记，那么白骨之殿就会重新变成无主之物。”

    “不过我遇到了石枫对吧。”轩轶反应过来。

    是的，自己对于白骨之殿的认识实在太少了，如果不是遇到石枫听到这位死灵魔法师的指导，那么自己恐怕一百年后也没有办法尝试炼化占据白骨之殿。

    “是的，这个白骨之殿本来就是枫儿所创造，并且他也有意将白骨之殿传承给你，所以说，才借这次机会自己先来占据白骨之殿，你只要能够在这里将他击败抹杀，就能够熟悉白骨之殿的运作机理，并且完全得到白骨之殿的臣服。”石璃静静说道。

    轩轶只听清了抹杀两个字。

    “抹杀吗？”轩轶说道。

    “是的，抹杀。”石璃点了点头：“你需要将我们两个人在这里的精神印记都彻底抹杀，你才算获得白骨之殿的真正控制权。”

 第七十七章 棘家庭院

    第七十七章棘家庭院

    当陈稻问这句有没有他的消息的时候，那模样像极了闺中的小媳妇。

    不过陈稻并不是小媳妇，不说堂堂七尺男二，至少六尺还是有的。

    当然无论是棘白凝还是赵雪宜，都知道陈稻所说的他值得是谁。

    这原本并不是应该隐瞒的事情，毕竟陈稻一路上知道轩轶的事情真的不少，并且基本上等同于轩轶的半个徒弟。

    如果说轩轶有收过徒弟的话。

    但是偏偏——轩轶现在并不在棘家。

    如果陈稻早来一两天的话，或许局势还会有点不一样。

    看着两个人同时沉默，陈稻都有点急哭了：“难不成我师傅出了事情？你们不敢给我说？”

    还口口声声说你师傅，你师父现在都成了奥斯帝国的行走阁下了，谁还敢去过硬认下这门亲事。

    所以说棘白凝和赵雪宜对望了一眼，最终还是棘白凝开口说道：“有一点是没有错的，那就是轩轶确实回来了。”

    “你看，我就说嘛。”陈稻感觉放下了心口大石，然后向棘白凝身后张望着，希望看到轩轶在棘白凝身后神出鬼没地出现。

    看到陈稻的傻气，棘白凝不由无奈耸了耸肩，她和陈稻现在也不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所以说彼此之间还算熟悉，能够开得出很多无伤大雅的玩笑。

    “不过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轩轶并不在这里。”棘白凝说道。

    “师傅他已经走了吗？”陈稻小心翼翼说道，就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当初轩轶送他去谢府的时候，为了安抚这个少年，主动收了陈稻为记名弟子，但是那个时候轩轶并没有时间教陈稻什么东西。

    以及轩轶能教的东西陈稻也学不了。

    再然后就是兰阴城的白色瘟疫，瘟疫过后轩轶便转身离开前往了青安城，甚至没有给这里的人们道别的机会。

    因为椒月不喜欢告别。

    这次轩轶好不容易回来了，陈稻也兴冲冲地在这里等待，但是只等来了一个轩轶确实回来的消息。

    然后轩轶就已经又走了。

    “暂时还没走。”赵雪宜说道：“但是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出来见你。”

    “没有办法出来见我？”陈稻的大脑又开始了极速的思考。“师傅受伤了吗？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吗？我现在就可以去山上采摘。”

    赵雪宜和棘白凝不由噗嗤笑了起来。

    他们都已经听说了当初陈稻和轩轶相识的那个故事。

    也真的只有这样耿直又率真的男孩能够激起轩轶的好感，就像现在这个男孩也激起了她们的好感一样。

    以及陈稻在谢府修行的真的很努力，如果不努力的话也没有办法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能够入学兰阴学院，毕竟兰阴城是兰叶帝国境内数得着的大城，兰阴学院也并不是什么徒有虚名的野鸡学院，虽然和叶夜学院这等兰叶帝国最高学府就肯定是没得比，但是从兰阴学院毕业，也会成为附近各方势力哄抢的人才。

    况且在兰阴学院也可以继续报考叶夜学院，这之间并没有矛盾。

    陈稻呆呆望着两个漂亮的大姐姐，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

    不过陈稻这个呆萌的表现只能让赵雪宜和棘白凝笑得更加开心。

    “好吧好吧。”最终还是棘白凝忍住不逗这个小男孩：“你师父并没有受伤，毕竟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他受伤或者说敢让他的人已经非常少了。”

    “只是现在因为很多原因，他正在闭关修炼中。”

    “闭关修炼啊。”陈稻感觉闭关修炼这个话题对自己来说好遥远。

    毕竟不明觉厉的样子。

    “我能去看一看嘛？”陈稻认真问道。

    他是真的很想去看。

    “不可以。”赵雪宜板起面孔说道：“外人去看会让你师傅走火入魔，遁入魔道的你懂不懂。”

    虽然其实轩轶的行事很多时候已经算得上是近于魔道了。

    “好吧。”陈稻讪讪又乖巧地答应：“师傅闭关要多久啊，等他闭关完我能不能去看一下他？”

    对于这个改变了自己命运的少年，陈稻一直都是既感谢又崇拜。

    虽然说陈稻对于轩轶的了解，真的非常片面又管中窥豹，但是这样的距离和了解，却更容易产生狂信与崇拜的情绪。

    “不可以。”棘白凝和赵雪宜一唱一和糊弄着眼前的少年，这种糊弄让她们有一种大姐姐才会产生的轻微罪恶感，但是同时，在如今这种其实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大环境下，能和这样一个小男孩聊天，是很好的解压措施。

    而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谢恩的声音从庭院的门外传来：“两位小姐姐，我这里有要事禀告。”

    棘白凝不由又望了赵雪宜一眼，谢恩是两个人共同的朋友，或者严格来说，棘白凝是赵雪宜和谢恩之间共同的朋友。

    赵雪宜则是叹了口气，起身到庭院门口给谢恩开门，只见这个帅气的帮主大人此时正撑着一根拐杖立在门外。

    “你身体不好何必出来呢？”赵雪宜轻轻埋怨道。

    那一瞬间洒出来的狗粮足够把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肚子塞得溜圆。

    谢恩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看着院子里的二人，自己先拄着拐杖来到桌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满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此时的桌上刚好四方坐着四个人。

    “你们就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喝茶？”谢恩环顾四周，如是说道。

    “不然呢？谢大帮主？”棘白凝看着谢恩淡淡说道。

    谢大帮主说是敬称，其实更接近于调侃。

    “你们知道兰蓝圣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谢恩毫不留情地问道。

    棘白凝挑起来眉毛:“怎么，敢情谢帮主在卧床休息的时候都要比妾身的情报灵通？”

    棘白凝一嘴一个钉子，真的就是把谢恩给怼地有点左支右拙。

    他无奈地笑了笑，看着棘白凝：“阿凝，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你这样带着病过来看我，就是在得罪我。”棘白凝如是说道，顺便看了身边的赵雪宜一眼：“雪姐姐，你也来帮我说一下他。”

    赵雪宜这边则是摇了摇头，看着谢恩：“你先说你有什么消息吧。”

    “看你消息的重要程度，再看你能不能将功赎罪。”

 第七十八章 打狗

    赵雪宜和棘白凝一唱一和，红脸白脸，在一旁看戏的陈稻都快看呆了。

    是的，果然妹子怼人天生就是一绝。

    不过谢恩看起来好像是已经很熟练这个设定了。

    他又给自己倒了第二杯茶。

    “你们不要一副我求着你们告诉你们情报的样子好吧。”

    他将第二杯茶一饮而尽。

    这位帮主大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表面的伤势，不过表情还是很憔悴委顿的，毕竟对他而言兰行云真的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敌人。

    棘白凝看了赵雪宜一眼：“你来。”

    赵雪宜点了点头，给谢恩倒了第三杯茶：“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恩端起茶杯，鼻子一闻就发觉不对：“酒？”

    谢恩问道。

    “我所说茶就是茶。”赵雪宜微笑款款。

    这位赵家大小姐平日里待人接物都是非常的温婉体贴，当然现在也是一样。

    不过在谢恩眼中就有一点真的很恐怖了。

    他用手捂住杯子：“轩轶殿下不是告诉告你们我不能喝酒吗？”

    谢恩负隅顽抗。

    “轩轶殿下还说过你不能下床走动呢，你听了吗？”赵雪宜冷冰冰说道。

    陈稻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

    对于谢恩他还是挺熟悉的，也知道谢恩追求赵雪宜追求了很久，感情经历了许多波折，如今已经无限接近了修成正果。

    但是眼前这个展开就是真的很神奇了，陈稻表示要小心观摩借鉴一下。

    谢恩最终苦笑了一声：“你没有收到消息吗？”

    他问的是赵雪宜。

    “我？”赵雪宜一脸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我能收到什么消息？”

    “你不是西城在兰阴城的负责人吗？”谢恩平静说道。

    赵雪宜的气质瞬间凌厉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谢恩耸肩笑了笑：“我又不是傻子好吧，以前我们离得远你还好方便伪装一下，现在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近，这种伪装就越来越困难，更何况西城一直都在接近谢帮，但是却又不急着下手，我就真的感觉很奇怪……”

    谢恩把玩着酒杯，平静说道。

    所以赵雪宜然后就很轻易地怂了。

    “你听我解释。”

    棘白凝在旁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赵雪宜和谢恩同时望向了她。

    有那么一瞬间，两个人都忘记了这里是一个公共场合。

    “说正事。”棘白凝收敛笑容，认真说道。

    谢恩点了点头，看向赵雪宜：“你不用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了，并且也不是很在意。”

    “我现在只想问的是，你是不是没有收到兰蓝城进一步行动的消息？”

    赵雪宜点了点头，但是接着说道：“可我的情报网络没有断啊，我还是能够从我的那些信息源中不断获得消息。”

    “如果那是别人想要你获得的消息呢？”谢恩说道：“毕竟完全切断的情报，是非常让人怀疑的事情。”

    赵雪宜陷入了沉默，然后说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个老同学，一个小时前让人带了信给我。”谢恩说道。

    “信呢？”棘白凝问道。

    “人信。”谢恩说道。

    “什么是人信？”陈稻老老实实发问。

    “人信就是一个人来当一封信。”谢恩解释说道。

    虽然这个解释和没有差不多。

    “人呢？”倒是赵雪宜对人信的认识更深一点。

    “信看过就烧，人用过就死。”谢恩静悄悄说道。

    话语有些冷酷，但是道理真是这个道理。

    赵雪宜和棘白凝同时叹息，而陈稻则感觉自己听到了很多不该听到的东西。

    他站了起来：“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谢恩笑了笑，看着他。

    对于轩轶委托在自己这里的这个少年，他和对方交谈并不多。

    虽然交谈不多，但是真的还是挺熟悉的。

    “别人需要回避，你不需要。”谢恩简单说道：“毕竟人都是需要长大的，你师父在你这么大的年纪，已经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了。”

    陈稻并不知道轩轶在他这么大年纪到底有多厉害，但是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然后坐在了原地。

    “局势已经危及到这个地步了吗？”棘白凝问道。

    轩轶在进入白骨之殿曾经向他们转述过兰七的话。

    兰七说他还会回来的，并且是会和更多的人一起回来。

    轩轶并不认为这个只是场面话，并且轩轶自己在回来之后就很快地进入白骨之殿，去寻找更多更强大的力量。

    “帝国已经处在了内战的边缘。”谢恩静静说道。

    “毕竟想要抹除九公主以及第九军团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就意味着魔鬼已经将自己的大脑占据，而现在，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候。”

    “那么他们就冲着九公主去啊，找我们做什么！”陈稻在一旁开口道。

    三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谢恩看着陈稻。

    “我问你一个问题，假如你得罪了我，你会直接报复我吗？”谢恩的笑容很是干净温暖。

    陈稻摇头：“我没有得罪您啊，我还在你家暂住呢。”

    “假如，我是说假如。”谢恩循循善诱。“假如你得罪了我。”

    陈稻在谢府住了那么久，对于谢帮的实力有多强还是有一个基本认识的。

    “我打不过您，大概只有跑了。”陈稻继续老老实实说道。

    “如果我杀了你的母亲呢？”谢恩问。

    陈稻愣住了。

    “那么我拼死也要杀掉您。”陈稻有点进入角色了。

    “但是你打不过我。”谢恩说道。

    “那么我就偷偷杀掉谢府的狗，然后再一个个杀掉人，从最好杀的开始杀起。”陈稻认真说道。

    他说的很认真，以至于在场的人都相信他会这样做。

    然后谢恩拍手笑道：“这不就得了。”

    “兰叶帝国与第九军团的矛盾，是从建立起就存在的不可弥合的矛盾，全靠九公主在其中斡旋镇压，才最终没有起大乱子。”

    “毕竟没有人能够打过九公主，更何况九公主后面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第九军团。”

    “不过话有说回来了，没人能够打得过九公主，但是九公主的狗却会有很多人打它的主意。”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兰阴城就是第九军团最好用的一条狗，最关键是，这条狗很虚弱。”

    “所以。”谢恩看着棘白凝：“打狗的人正在一波一波地来。”

    “在狗没有被打死之前，是没有人会停手的。”

 第七十九章 曾经有一位九公主

    谢恩说了一个非常直白而浅显的道理。

    “狗被打死之前，没有人会停手的。”

    如果第九军团失去了自己的九公主，也失去了接近一半的精锐力量，正处于有史以来最虚弱的状态。

    但是即使是沉睡中的狮子，你也不能否认它是一头狮子。

    所以说，没有人会第一个拿狮子来开刀。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每一个与第九军团亲近的势力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威胁和试探。

    但是只有兰阴城选择杀死了一位兰姓贵族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虽然说兰行云并不是轩轶所杀。

    但是一位兰姓贵族死在这里，本身就意味着一种可能和态度。

    “具体是什么消息？”棘白凝平静说道。

    之前谢恩说了很多事情，说了有人给他送了一封人信。

    说了兰阴城如今的局势。

    也给陈稻说明白了为什么会找兰阴城来开刀。

    但是谢恩始终没有说，那封人信中的内容是什么。

    所以当棘白凝问起来的时候，谢恩笑了笑。

    “那封信的内容很简单。”谢恩看着棘白凝：“兰叶第一军团，将会在明日开拨，目标就是兰阴城。”

    棘白凝咽下了一口口水。

    “为什么？”

    这个消息已经惊到了棘白凝。

    她主要是没有想通为什么。

    “兰叶第一军团？”陈稻在一旁开口问道：“兰叶一共不就是只有五个军团吗？”

    “是的，兰叶只有五个军团。”赵雪宜在一旁静静开口道：“兰叶第二军团拱卫偃师城，抵御可能到来的斯特共和国的入侵，兰叶第三军团则在与商业联邦的边境，是为了防备奥斯帝国而存在的军团。”

    “兰叶第四军团是预备军团，在兰叶帝国诸多大城都有分团驻守，一方面是帝国的喉舌，另一方面也是相对安逸的镀金地。”

    “至于兰叶第一军团，则是镇守兰蓝圣城拱卫京畿地带的最精锐军团，负责弹压各方势力，震慑宵小，兵员虽然不多，但是训练装备以及战斗力，是帝国首屈一指的战力。”

    “此上四者，都归属于兰叶帝**部管辖，只有那第五个军团不一样。”

    陈稻大致知道帝**团的构造，但是他一个平凡的乡野少年，怎么会留心这样的事情：“第五个军团就是兰叶第九军团对吧。”

    少年说道。

    整个兰叶帝国的人，都知道第九军团的存在。

    也相信如果帝国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兰叶第九军团一定会像千年前那样，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赵雪宜点了点头：“是的，兰叶帝国第五支军团，就是兰叶第九军团，没有第五没有第六，也没有第七没有第八。”

    “直接就是兰叶第九军团。”

    “毕竟，当初第九军团建立的时候，本来就是编外的杂牌军团。”

    这样说着，少女的表情稍微有点回忆的神色：“当初斯特帝国大举入侵，第二军团被在十五天内摧枯拉朽地被歼灭，偃师重镇失守，数十年积累毁于一旦，荣耀卫国战争正式开启。”

    “而那个时候，当初的九公主叶青，也同样散去自己的所有财产身家，在这片大地上开始号召义军抵抗。”

    “所谓义军，原本不过是没有经过训练的农民和少量只会打顺风仗的佣兵，最初的时候，没有人把九公主的这支武装看在眼里，但是叶青就是依靠着这只孱弱的武装，连续在后方击破对方的补给线，将整个帝国辎重系统搅和地天翻地覆，九公主所组建出来的这支青军也因此名声大振，而渐渐有人发现，这支军队中竟然有很多军官和士兵竟然是来自于叶夜学院。”

    “然后有人发现，那个在战场上一向身先士卒的少年将军，竟然就是帝国最小的那位公主殿下。”

    “并且随着战争的进行，这支军队不仅没有受损消亡，反而在帝国的狼烟中飞快地成长，最终成了所有人都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随后就是帝国的认可和册封，希望将九公主的这支军队，作为正规军使用。”

    “当时的时候，当然不是直接就给九公主一个军团的编制，让她能够和帝国四大军团平起平坐。”

    “虽然那个时候，帝国四大军团被整建制消灭一支，打残了两支，只有第一军团还保持着足够的战力，在奥斯帝国的援军帮助下方能够和斯特帝国分庭抗礼。”

    “不过九公主拒绝了。”

    “那个时候的九公主，就已经是听调不听宣，和帝国议会属于对抗状态。”

    “不过当时国难在即，九公主又是帝国皇室，身份高贵无比，毕竟那个时候在民间已经具有了无与伦比的崇高声望。”

    “所以说帝国议会只能够捏着鼻子任由九公主自行其是。”

    “但是接下来，就是那场著名的战役。”

    “三皇之战。”

    “随着战局的进行，兰叶帝国和奥斯帝国的援军在兰水附近的平原与斯特帝**僵持下来，兰叶之皇，奥斯之皇与斯特之皇三位皇帝有史以来第一次同时现身于一个战场，数百万大军横亘在这几十万平方千米的平原，形成了对峙。”

    “时任帝国元帅的兰英下令让九公主率军参与这场战役，当时九公主的青军已经有五万余人的规模，足够主导一场大型会战的胜负。”

    “但是对于此，九公主拒绝了。”

    “这是一次非常著名的拒绝，因此在之后的三天后，帝国议会正式宣布九公主叛国。”

    “与此同时，三皇之战也正式展开。”

    “不过那次会战的结果，我相信每个人都知道。”

    “那是天武帝在这个大地上真正封神的一战，他击溃了曾经的军神大人兰英元帅，阵斩兰叶之皇，奥斯帝君，同时也杀死了他的老师，兰英元帅，兰叶帝国联军溃散，尸体堵塞了兰水，使整个圣湖三月之内血为之赤。”

    “而这并不是那次战役唯一的坏消息。”

    “在三皇会战结束的同时，帝国二皇子叶落，宣布向斯特帝国投降，同时宣布兰叶皇家骑士团叛逃，并且已经被他所剿灭。”

    “帝国在那一夜之间，进入了最灰暗的一段历史。”

 第八十章 我厌恶，我不后悔

    陈稻在静静聆听。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事情。

    为什么九公主能够在兰叶帝国拥有如此崇高的声望，为什么兰叶第九军团能够在初代九公主死后依然能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都源自于三皇之战之后的那段历史。

    因为那段历史太灰暗，太绝望，眼看着一个能够统一大6的君主就要君临于这个世界，所有敢向他挑战的对手都被他斩落在身前。

    他纵目四望，向这个世界发出还有谁的宣言的时候。

    那个二十岁的小女孩站出来，站在他的面前，告诉这个世界，还有她。

    她的父亲死去，她的老师死去，她的兄长死去，还有一位兄长已经宣布她才是那个叛国的公主，人人得以杀之。

    所谓天塌了应该有高个的来顶。

    而叶青则突然发现，比她个高的真的都已经死完了。

    真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那么，就只能让叶青来顶了。

    在三皇之战结束的第二天，九公主叶青率军进入了兰蓝圣城。

    然后解散并屠杀了帝国议会，立自己的姐姐叶鸾为女皇，自己将自己的军队册封为兰叶第九军团，并且将自己的皇兄叶落，那个已经宣布投降的皇兄叶落追杀出了兰蓝圣城。

    那一天之后，所有人才知道，这位九公主，自己的拳头究竟有多么大。

    在之后的一年半时间里，九公主叶青一人镇守兰蓝圣城，开启恒天之阵，就如同当初月佚圣者独守叶夜城一般，挫败了斯特帝国无数次进攻，同时在兰蓝圣城运筹帷幄，收拾三皇之战中退下来的溃军，在天武帝无法攻克兰蓝圣城的前提下，以整个帝国国土为棋盘，开始与那位可能有史以来人类所出现的最可怕的皇帝下这样一盘大棋。

    两个耐心到极点的人类就盘踞在这片大地上，一点点去触摸对方的弱点和破绽，由于兰蓝城永不告破的缘故，所以说叶青天然立于不败之地，即使说在大军团正面决战方面当时拥有着更加先进的战术以及武器的天武帝几乎是无敌的存在，但是叶青却能够利用化整为零的骚扰，利用这片土地上平民对于侵略者的厌恶，以及同样慢慢休养生息开始变得强大起来的帝**团，从最初的的战略防御收缩，局部骚扰，到小规模的优势军力围歼战，再到最终的反攻阶段。

    叶青用了三年的时间，一点点将已经糜烂到毁灭边缘的战局一点点扳回来。

    在叶青执掌兰叶帝国的一年半之后，帝国就再也没有尝试过进攻兰蓝圣城。

    因为每进攻一次，都是一场血流漂橹的大败。

    而在这个过程中，第九军团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长。

    她从最初的不过是民间义军这样的杂牌势力，逐渐自己掌握了土地，自己征税，自己任命官员，自己制造武器和铠甲，自己从自己的地盘征兵，变成了真正的强大军阀。

    并且就是这样一支军队，开始站在了和斯特帝**对抗的最前沿。

    至今还在兰叶帝国那一座又一座的京观，就是对第九军团曾经功勋的最好的纪念碑。

    总之在漫长的战争过后，在又一次的大会战之后，号称无敌的天武帝在自己的征战岁月中第一次落败，九公主用了一生的时间，只给了他这一场失败，但是这场失败也宣告着斯特帝国所发动的这场侵略战争，终于到了历史的转折点。

    而就在这之后不久，离开了兰蓝圣城已经在前线指挥了近一年的叶青，在一次很普通的抵前侦查中被斯特帝国的大军围困，在劝降未果的情况下，帝**选择绞杀这位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可怕的一位九公主。

    然后他们成功做到了。

    回到自己军阵中的叶青身体几乎已经流干了最后一滴血，然后就这样薨逝在自己的军营中。

    那一夜之后，兰叶帝国全军缟素，随后在叶青的葬礼上，天武帝孤身前来吊唁，并且宣布自己将会在一个月内，将军队撤回帝国开战之前的边境。

    兰叶荣耀卫国战争就此结束。

    其中有一个很有趣的小插曲就是。

    当叶青死去的消息传到了兰蓝圣城，那些曾经在叶青屠刀下瑟瑟发抖的权贵此时发了疯一样冲进了叶青的宫殿。

    因为他们亲眼看到叶青将大批的金银财宝送进了这里，但是却从来没有送出来。

    如今叶青已经死去，战争也已经结束。

    这个曾经拯救过这个国家的英雄也没有需要她的必要了。

    所有人都想要挖出这个少女所犯下的那些罪孽。

    她屠杀，她压迫，她将专治独裁施加于这个曾经自由的土地上，无数兰叶帝国的平民因为她的政策死去。

    她应该作为一个独裁者一个屠夫，一个贪婪的魔鬼而遗臭万年。

    但是在那个空空荡荡的宫殿中，并没有什么所想象中的金银珠宝。

    只有一个被锁得严严实实的箱子。

    箱子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袭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色战袍。

    一顶王冠。

    以及三封家书。

    他们打开了那三封书信。

    然后大多数人都嚎啕大哭着离开了这个悲伤的宫殿，还有一些选择在这里自刎谢罪。

    第一封书信是这样写的。

    “告兰叶国民书

    你们好，我的子民。

    我是叶青，你们的九公主，兰叶第九军团的最高统帅。

    当你们看到这个，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但有些事不是我所能掌控的，无需悲伤，亦无需愤怒。

    杀人者终将为人所杀。

    而我是双手沾满万万人鲜血的屠夫。

    我只能告诉你们：我不后悔。

    我厌恶战争，即使执笔的此时，作为统帅的我案牍上堆满了无数的作战计划，这些大多由我亲拟的作战计划一旦实行，将会在几个时辰内夺走几万人的生命，这其中除了敌人，更有我们英勇的战士，你们的丈夫与儿子，兄长与幼弟。

    但是我依然可以这样说，我厌恶战争。

    倘若没有这场战争，我定然会是一位平凡的妻子，拥有着自己所爱的人，有几个可爱的孩子，我喜欢冒险，喜欢旅行，喜欢结交朋友，喜欢仗义行侠，尽管我师承月佚，但是我更希望做侠那样的旅人。

    倘若没有这场战争。

    当我驱马离开兰蓝的时候便已经明白，我已经走上了一条和最初预想完全不同的道路，无论能否走完，我都不再会是最初的自己。

    但，我不后悔。

    相比之下，我更热爱这个国家，热爱你们。

    自我写下这封书起，斯特必将在半年内溃退，只希望我可以安然度过这最后的半年。

    倘若没有，请不要为我悲伤，因为这是我早已经预料到的命运。

    只请你们帮我完成接下来的一切，作为我最好的祭礼。

    或许在许多年之后，垂垂老矣的九公主会取出这封书信，博大家一笑之后便付之一炬，这是更好的结局。

    我不知道历史会如何评价我，我不知道你们会如何评价我。

    我希望你们记住，这原本不是我想做的事情。

    我只是一个不太守规矩的小女孩，有些爱笑，有些顽皮。

    ”

 第八十一章 内战的边缘

    那位九公主殿下的故事讲完了。

    虽然说关于叶青的故事是每一个兰叶帝国的居民都耳熟能详的，但是常读常新，常听常新，每一次听这个故事，都会有一些截然不同的想法和感受。

    赵雪宜看着天空，目光有些飘忽：“总之，九公主叶青死后，战争也随之结束，面对着满目疮痍的帝国，以及九公主叶青所留下来的巨大政治遗产，没有人能够侵占，也没有人能够独吞。”

    “因为第九军团就在那里，即使是当时九公主的未婚夫，初代侠葛生，也没有办法说服他们自行解散第九军团。”

    “这是只有叶青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而作为替代，葛生收下了当时的兰叶之皇叶鸾的最小的那个女儿为徒，并且让她继承了九公主的位置。”

    “九公主的传承便重新开始了流动。”

    “一代代的九公主执掌着兰叶第九军团，驻守在青叶城中，作为兰叶帝国的盾牌与利剑，同样也负责监督着这个国家与世界。”

    “不过任何一个帝国，都不会希望在自己的帝国内部，有如此强大的独立实力，一切都自成一体，拥有自己的军队后勤土地和官僚，任何一位九公主如果想的话，随时都可以独立建国。”

    “不会有任何的困难和阻碍。”

    “但是也同样是这样一位位的九公主，维持着帝国和第九军团之间的平衡。”

    “而如今，平衡终于被打破，面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兰叶帝国终于蠢蠢欲动，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第九军团的问题，哪怕说这会挑起来帝国的内战。”

    “但是失去这次机会，可能就要再等上一千年，都没有办法解决。”

    赵雪宜静静说道。

    在场三个人都对这个故事非常了解，只是能够从不同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依旧非常新颖而神奇。

    “反正如今兰阴城已经被绑上了第九军团的战车。”棘白凝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的我，即使真的跑过去跪下投降，恐怕也不会被当作弃暗投明的典范被认可吧。”

    “他们需要的是杀鸡儆猴的对象。”谢恩笑道：“而所有人都希望你能够抵抗然后战死。”

    “好吧，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棘白凝叹了口气说道。

    “毕竟，如今的兰阴城，已经没有天境存在来庇护了。”

    曾经棘北海就是那个庇护的天境存在，但是最终却因为自己那个疯狂的愿望最终死在了白骨之殿，虽然说叶雅给了棘北海一个为了兰阴城英勇战死的结局，但是毫无疑问这个足够列在兰叶帝国前五的大城，此时正处于建立以来最虚弱的时候。

    “此时的兰阴城，恐怕并不是单纯一个天境存在就能够庇护的。”谢恩轻轻说道：“关于兰七曾经到过这座城市的消息，我也听说过了。”

    毕竟那一天兰阴城的夕阳余晖是那么的美好，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不会忘记。

    “兰七没有在轩轶面前讨得便宜，所以无论轩轶是不是天境的存在，但是至少说他有天境的境界。”

    “况且我们都知道，如今的轩轶可是奥斯帝国的行走，并不是寻常人能够挑衅的存在。”

    “可即使这样，对方依然没有知难而退，在他们看来，兰阴城依然是一个适合开刀的软柿子。”谢恩如是说道。

    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上一次兰阴城来的是一位天境的强者，只要讨回兰行云的公道。

    不过那一次最终的结果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受的结果，所以这次，对方决定出动一支军队。

    并且还是兰叶第一军团。

    “可不可以向第九军团求援啊？”陈稻在一旁怯生生地开口。

    他很早就认为自己不应该列席这次会议，毕竟面前的三个人都是能够决定兰阴城未来命运的大人物，以至于谢恩需要拄着拐杖抱病前来参加。

    可是这个时候，依然认不出提出自己的建议。

    原本陈稻以为周围的三个人会笑，但是他们都没有笑。

    “这是一个好建议呢。”棘白凝评价道。

    “好建议。”赵雪宜如是说。

    “虽然是好建议，但是我们并不能够这样做。”谢恩在一旁总结道。

    “你知道为什么吗？”谢恩看向陈稻，如是问道。

    陈稻用力摇头。

    如果知道为什么的话，他就不会这样提建议了。

    “因为这是敌人希望我们去做的事情。”谢恩说道：“因为第九军团几乎不参与帝国内部事务的争端。”

    “她一直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孤立传统，你可以认为这是避嫌的一种，但是第九军团一向也是这样做的。”

    “况且对方出动了一支军队，我们向第九军团求援，难道第九军团也同样出动一支军队吗？”

    谢恩问道。

    陈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

    ……

    青叶城中，林薇坐在那个巨大的白色丝茧前面。

    她面前摆着很大一盘炒好的葵花籽。

    不过这位白衣的邪神小姐姐吃瓜子并不吐皮。

    而是整颗整颗地塞进嘴巴里面，先吃掉瓜子仁，再吃掉瓜子皮。

    就和当初夕影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差不多有同样的气质。

    虽然说当时林薇并不在场，但是女神之间的气质总是可以互相渲染并共通的。

    “雅殿下还有多久会醒来？”有人风尘仆仆地冲入大殿，穿着一身蓝色的大氅，目光锐利，身材魁梧。

    “我不知道，但是她该醒的时候就会醒。”林薇头也不抬的说道。

    “我们希望对公主进行诊治，你要知道我们的国家有多需要她。”对方焦急说道。

    如果不是眼前的少女过于彪悍，他已经上前去强抢了。

    事实上，在林薇把叶雅所结成的丝茧带到青叶城之后，已经和这里的第九军团起过很多冲突。

    最终林薇还能坐在这里嗑瓜子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她真的天下无敌的强大。

    “我不管。”林薇说道：“我信不过你们。”

    “我们都是她的臣民！”蓝衣大叔焦急说道：“如今外面的局势已经危机万分，我刚刚收到消息，帝国已经集结了第一军团的兵力，打算从兰阴城开始开刀。”

    “如果九公主还不醒来的话，一场内战就会来临。”

    林薇抬起眼看了看他。

    “请问你是谁？”

 第八十二章 林薇的无双之路

    兰竹声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人在自己面前大大咧咧问他叫做什么名字。

    但是偏偏，自己还不能够在对方面前发飙。

    原因无他，只因为所有人都见过她发飙的模样，如果不是她不想把这里的人全部杀掉的话，恐怕她一个人就能够毁掉整个青叶城。

    可是她手中偏偏又带着雅殿下，并且宣称自己是雅殿下的朋友。

    雅殿下哪里有她这样的朋友！

    眼看萱殿下带着大批精锐失踪在新世界，帝国方面蠢蠢欲动，第九军团内部也人心惶惶。

    这个时候每个人都需要这位被萱殿下留在这里的雅殿下作为备份来安定士气。

    但是没有人想到，雅殿下并没有下落不明，失去行踪，但是雅殿下却昏睡过去，生死不知。

    即使如今人就在青叶城中，但是却要严格地封锁消息。

    虽然封锁消息并没有什么用处，如今人心惶惶，各方面的人都在传播着关于九公主的谣言，这个时候如果九公主能够站出来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可是有谁知道九公主究竟要睡多久。

    如果这个时候月公主在就好了！

    兰竹声不由这样想到。

    当初在星城的时候，第九军团同样出了九公主失踪这样的篓子，甚至兰竹声这边已经想到最坏的情况可能是废除雅殿下这个九公主，但是最终凭借着月公主出色的角色扮演能力，成功拖到了雅殿下最终归来。

    并且雅殿下归来之后，随即参加了原本没有没有准备参加的千星试，并且在千星试中几乎发生了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在从星城回来之后，不再叛逆与排斥，主动进入了叶夜学院，并且很快在那里取得了相应的成就，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前进。

    她证明了自己将会成为一个出色的九公主，只要时间足够的话，一切都会变的美妙。

    可是偏偏，这个世界留给第九军团的时间不多了。

    原本萱殿下的失踪便已经是灭顶之灾了，而雅殿下的音讯全无，则几乎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就在不久之前，雅殿下终于回来了，但确实这个昏迷不醒的样子被这个自称林薇的少女带了回来。

    并且她从带回来那一天开始就在这里守着叶雅殿下，自己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铁人一般。

    明明是娇滴滴的少女模样，但是真实面目却要比最为强大的凶兽还要可怕。

    第九军团也不是没有派人查过这位林薇小姐的底细，最后能够查到她是在叶夜学院和雅殿下一起上学的同学，也是叶夜院生。

    但是兰竹声就不知道了，什么时候叶夜学院可怕到这个地步了，看起来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结果第九军团几乎所有剩下来的天境半神一起上都能够被她按在地上摩擦。

    这简直太屈辱太仇恨了，最终只能够把她当姑奶奶一样供着，还要好吃好喝伺候。

    也不知道叶雅殿下究竟什么时候能醒。

    “在下兰竹声。”尽管很屈辱，但是这位姑奶奶问话，自己还是要给回答的。

    “我也很想让她醒你明白吗？”林薇没好气地开口说道。

    她本来其实不是那么难说话的人，事实上认识林薇的人都知道林薇好说话脾气好的不得了。

    开玩笑，林薇可是在冰湖上一个人呆了几十年的冰湖之主，号称这个世界最后的古神，但是偏偏又软又萌有好说话，这方面如果叶雅能够醒过来的话肯定会给她的林薇小姐姐作证。

    可是作证不了啊。

    林薇一来这些家伙就要对林薇喊打喊杀，说着要救出他们的公主殿下。

    根本就不听林薇解释——虽然林薇确实很不擅长解释就是了。

    所以那就打呗。

    等到林薇把所有人摩擦一遍之后，才能够好好说话，甚至让林薇怀疑这些家伙都是贱骨头，不打打就没有办法沟通交流的样子。

    总之打过了，解释清楚了情况，对方又希望对叶雅进行更深层次的检查，生怕自己要对叶雅不轨。

    对此林薇严词拒绝。

    叶雅的情况可是自己和轩轶，乃至于是洛希都看过的，最终得到的结论就是没有生命危险，少女正在一个非常奇特的破蛹过程中，一旦成功的话，对她的生命层次都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飞跃，甚至有机会破除历代九公主在寿命方面的大问题。

    毕竟叶雅自己没有侠方面的传承，正常情况下只有不到一百年的寿命，乃至于更短，倒是和同样身患七夕紫蓂的轩轶很是般配。

    既然这样的话，就等叶雅自己慢慢苏醒就好了啊，反正时间有的是。

    林薇经常一睡睡上几年呢，都没有人烦过她。

    你们这些人类，不要这么小家子气好不好。

    不过随着这些苍蝇越来越经常烦她，甚至有点那种你把我打死吧，我就是要说的气概，林薇才慢慢发现，可能对方遇到的事情，真的是很难解决的事情。

    这就有点好玩了。

    “她现在正在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我找过很多厉害的人看过了，这些人比你们能够找来的最厉害的人都要厉害好不好。”林薇这样说道：“所以你们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好吗？”

    “还有，兰阴城是什么情况？”林薇接着问到。

    她可是自己去过兰阴城，并且在那里和轩轶见上一面，这位邪神小姐姐虽然说脱线，但是记忆力可是有的，并且真的冰雪聪明，只是很多时候懒得动脑子。

    她记住了兰阴城这个地名。

    这是这几天来，兰竹声第一次发现这个姑奶奶竟然对自己这边的情报感起了兴趣。

    在此之前，对方显然对于军国大事，世界局势，第九军团存亡这样的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所以兰竹声赶忙说道：“简单来说，就是帝国方面想要兰阴城的新任城主和兰姓贵族联姻，最终被那位棘城主拒绝，于是帝国方面派出了一个兰姓贵族前往兰阴城施压惩戒，但是不知道怎么，竟然死在了那里。”

    “另外，我们得到了消息。”

    “奥斯帝国新任行走奥斯轩轶，似乎也来到了兰阴城。”

    “什么？”林薇瞬间站了起来。

 第83章 少女的迷惑

    其实对于林薇而言，对于轩轶远远没有那么盼星星盼月亮。

    不过眼下真的是她很难处理的情况，所以说也很希望那个男孩能过来帮一把手。

    面对林薇的这个反应，兰竹声也是非常的意外：“难道林姑娘也认识这位行走阁下？”

    毕竟兰竹声自己可是和轩轶当初在星城有过数面之缘，连自家的九公主殿下都是被他给拐走的。

    不过自从轩轶叛出星城之后，也就渐渐失去了那个少年的消息，但是又有谁知道在蛰伏了三年之后，对方又如同彗星一样升起，并且不再陨落，反而越来越耀眼，如今已经取代了失踪的月公主，成为了奥斯帝国的行走，并且获姓奥斯，俨然奥斯帝国未来的继承人。

    “认识。”林薇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点激动，所以重新坐了下来：“主要是叶雅和他比较熟的缘故。”

    林薇可不好意思说当初轩轶大闹星城就是她给的力量，尤其是现在林薇越来越明白这个世界之后，才渐渐认识到当初自己到底做出了多么任性地选择，差不多能够到需要把脸捂到被子里面的程度。

    而正在这个时候，大殿之外又传来了嘈杂声，林薇不由眯起了眼睛，看向了兰竹声。

    从最开始起，她和第九军团之间的关系就非常脆弱，主要原因是林薇太强，不仅实力强，作风还更加的强势，守着叶雅不让任何人靠近，就要在这里等着叶雅苏醒，所以说整个兰叶第九军团集合全军之力都没有办法奈何这位小姑奶奶之后，就只能保持这个神奇的关系到现在。

    也因为如此，所以说第九军团对外的耳目还没有断绝，能够从外面不断收到如同雪片一样的消息，但是却没有办法进行进一步的反应和回应。

    毕竟对于目前的第九军团而言，保证九公主的安慰才是重中之重，如果说叶雅就这么死去，那么第九军团失去了精神领袖和最重要的法理宣称者，土崩瓦解基本上就是必然的事情。

    毕竟所有最坚固的堡垒都是在内部被攻破的。

    兰竹声心中也是一咯噔。

    他原本是星城的三大驻外武官之一，因为要送兰流焰的骨灰回兰叶帝国故里安葬，所以说也就最终辞了驻外武官的职位，重新回了第九军团，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副军团长的职位如今是当不了了，但是他毕竟是天境的半神，到哪里都是应该被供着的一尊大佛，所以说就算没有实际的职位，但是在第九军团中依然有着崇高的地位，尤其是当萱殿下带着第九军团的精锐远征新世界之后，他基本上就是第九军团的最重要高层。

    之前和林薇的大战，他也每每身先士卒，虽然说完全不是这个姑奶奶的对手，但是最少其力量也在她面前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所以说目前才能够成为和林微之间的传令官的角色。

    但是第九军团的内部，分裂一直都在滋生，并且自己也完全没有真正服众的实力和资本。

    是真正的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局面。

    “且让我出去看看。”兰竹声说道。

    然后他没有等待林薇的回复，自己走出了大殿，向着远处的军营看去。

    他看到了浓烟和火焰，厮杀成一团的军士，折断的第九军团大旗。

    林薇守着叶雅的大殿原本就是青叶城的最高处，而如今兰竹声从高处望去，发现整个青叶城如今正处在一片火海之中。

    这是外敌入侵？这是兰竹声的第一反应。

    可是他纵目望去，并没有看到第九军团敌人侵袭的迹象，相反，如今的第九军团反而期待任何敌人对于第九军团的直接进攻，因为只有在压力下四分五裂的集体才会暂时凝聚起来。

    但如果帝国方面对于第九军团围而不攻，反而耐心地一点点剪除第九军团的外围羽翼，并且从内部开始分化，这才是最危险的情况。

    事实上，在某种意义上，林薇的出现也加剧了第九军团如今的离心力。

    毕竟一个强横无匹的女子带着叶雅坐镇在第九军团的公主大殿，这对第九军团来说是最大的压力和耻辱。

    偏偏这种压力并无法让第九军团凝聚起来——因为对方过于强大，让整个军团都慢慢失去了对抗之心。

    “发生了什么情况？”林薇的声音从兰竹声的身边传来。

    兰竹声回头，才看到这个白衣的少女已经走出来了大殿，在他身边眺望着如今纷争的大地。

    “你们人类很擅长自己进行争斗吗？”林薇问道。

    兰竹声盯着林薇的表情，发现她真的没有嘲讽的意味，而是认真地询问，才叹了口气。

    “最近一年来，第九军团遭受了太多的打击，即使是钢铁的战士也会心力交瘁，况且，你带着雅殿下回来，并没有给我们强心剂的作用，反而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什么？”林薇问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也是真的不了解。

    “因为您太强了。”兰竹声说道。

    他深深明白别看眼前的林薇乖巧就像是一个贵族的少女，当初她带着叶雅的丝茧来到青叶城的城门前的时候所有人都这么以为，所以让她叫出雅殿下就可以离开了，顶多第九军团把她奉为上宾就是了。

    结果，结果就是林薇已经压在第九军团头上成了几个月的庞大阴影。

    “强也有错吗？”林薇问道。

    “如果强不是错，那么弱小也就不需要成为一种罪了。”兰竹声叹了口气说道：“弱小当然不是罪，当初第九军团成立的时候，就曾经希望这个世界可以让一切人自由的生活下去。”

    “但是这始终是需要拼命才能够完成的奢望。”

    “我不懂。”林薇说道。

    “您也不需要懂。”兰竹声说道：“毕竟您是要比萱殿下更加强大的存在。”

    “是么？”林薇问道。

    她看着眼前的纷乱，感受到了人类的痛苦和混乱。

    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了解人类而来。

    但是了解的越多，就越感觉迷惑和混乱。

    人类是这样古怪卑微可怕但是又奇特高贵的生命。

    似乎就是在染缸中制作出来的奇特生灵。

    她看的越多，当以为自己懂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懂。

    “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们的吗？”林薇问道。

 第八十四章 生而为圣

    第八十四章生而为圣

    当林薇问，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时候，林薇是真的想给予对方以帮助。

    她明明是这个世界的神祇，但是她却一点都不感觉自己能够做到像是神祇那样伟大的事情。

    她已经在这个世界行走了三年，学会了很多语言，慢慢开始学习向着人一样生活。

    她也知道了在人类的语言中，神祇是多么伟大而不可思议的存在。

    祂能够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真正地创造出来奇迹，能够将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人人都幸福，快乐，没有苦痛和悲伤。

    但是林薇自己就是这样一个神灵，她却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

    “或者你可以帮我们把下面闹事的人全杀掉？”兰竹声说道。

    即使非常迟钝的林薇，也能够感觉兰竹声在说一个笑话。

    不过林薇还是认真询问道：“真的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兰竹声理所当然说道。

    “如果您能够下手杀掉下面一半的人，当然，可能不需要一半，只需要三分之一，乃至于十分之一，你就会成为我们共同的，不死不休的敌人，我们的余生都会向你复仇。”兰竹声说道。

    他蓝色的大氅在风中轻轻飘动着。

    他的胡须与眉毛却不动。

    “你们并打不过我。”林薇说道。

    她说的是事实。

    当境界到一定的程度，就不是数量能够填补的了。

    如今的林薇已经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并不是真正的无敌。

    彼岸的那些黄金人类肯定有许多比她更加强大的可怕存在，但是即使没有彼岸的黄金人类，就在这个世界，夕天曾经把她按在地上摩擦的经历让她清楚地知道了这个世界天到底有多高。

    虽然说那个时候的林薇并不是最强的林薇，林薇只有身在静谧之湖的时候，作为冰湖之主的她才能够发挥出自己最强的力量。

    但是少女从来不找借口，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就像她现在知道如今的第九军团全部的力量加在一起都打不过她一样。

    “打不过也要打，因为人类并不是生下来就要被打败的存在。”兰竹声笑着说道：“但是你看，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实力强就能够解决一切的问题。”

    “就好像你希望世界和平，那么把全世界的人都杀光，那么世界当然就和平了。”

    “这样很简单，但是我们从来不喜欢简单的办法，简单的手段，不是吗？”

    林薇被问住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世界和平这个伟大的命题。

    但是当兰竹声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林薇下意识就想到了和兰竹声所说的一样的手段。

    是的，把这个世界的人全部都杀光，这个世界不就和平了吗？

    当然在杀光之前，自己要经受整个世界的敌视和攻击。

    但是对于林薇而言，这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吧。

    “杀光全世界，是有点难。”林薇说道。

    “您这样说，就是因为您是事实上有这样的能力。”兰竹声苦笑道：“所谓圣人，就是拥有灭世之力的恐怖存在啊。”

    “如今的世界，几乎已经没有圣人的遗存了，但是偏偏，却又有您这样一个圣人出现。”

    “有人说过，圣人的出现便意味着时代的变革与重生，真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出生在这样一个时代。”

    林薇摇摇头，看着他：“我或许并不是圣人。”

    “但是你生而为圣对不对？”兰竹声突然说道。

    林薇咦了一声，目光专注起来。

    “不要紧张，毕竟我们是第九军团，这几个月我们查了很多很多，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您又是那么危险的敌人。”兰竹声摇头说道。

    自始至终，他都在看着下面的乱象。

    似乎乱相才刚开始不久，但是这样的局面，并不是自己或者林薇能够阻止的。

    林薇是实力太强，自己却是实力不够。

    但归根到底，实力在这种情况下并没有什么用。

    “咦。”林薇又咦了一声。

    “主要是军团长和萱殿下两个人都不在，如果他们在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难看了。”兰竹声继续说道：“您就是生长在晖亡之林中的那个东西吧。”

    “别用东西来称呼我。”林薇说。

    这样说就等同于默认。

    “如果不用东西，我们又应该用什么称呼呢？”兰竹声苦笑了一声：“我们应该称呼您为神吗？”

    “要知道，像您这样的神，在我们的世界中并不是值得被尊敬崇拜的存在呢。”

    林薇笑了笑：“我又没有那么坏。”

    “是的，您没有我们所恐惧的那样坏。”兰竹声说道：“第九军团一直传说，当初的叶青和葛生两个人在晖亡之林养了一个怪物，不过始终没有人能够知道分明，九公主传承了一代又一代，侠也在沧浪迷殿中完成着自己的交替，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您，我们渐渐也都以为这不过是一个传说。”

    “好吧。”林薇耸耸肩：“我出来了。”

    “以及，你说不需要我的帮忙，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两个人的交谈并不长。

    但是下面的喊杀和纷乱却在蔓延，甚至有炸营的趋势。

    “总不能全杀了。”兰竹声说道：“毕竟他们是我的袍泽与战友。”

    “那原因呢？”林薇问道。

    兰竹声摇头：“我猜得到，但是不想说。”

    话音未落。

    两个人的身后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兰竹声下意识的回头，看到了两条雪白的光翼向上升起，将大殿的屋顶完全顶破。

    “九公主她……”兰竹声不敢相信，喃喃开口。

    是的，叶雅似乎苏醒了。

    无论她是因为什么缘故苏醒的，是因为轩轶的消息还是因为脚下自己子民的痛苦与哀嚎。

    但是她似乎终于醒了。

    用那个冰冷而死寂的丝茧中。

    一道灵光从大殿中升起来，然后飞到了天空中。

    在天空中，六道洁白如雪的羽翼同时展开，将天空彻底割裂成六方不同的天地。

    每一道羽翼都有数千丈之长。

    这样的景象，几乎震撼着每一个站在大地上的生灵。

    因为同时还有巨大的威压和力量同事投射在地上，让每一个手握兵器的人，都不由松开了双手。

    “我的子民。”

    叶雅的声音在天空中静悄悄地响起。

    “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八十五章 九公主的天空

    第八十五章九公主的天空

    少女的声音在天空中隆隆响起，大地上瞬间一片寂静。

    林薇看向身边的兰竹声，发现这位高大的男人已经屈膝向着天空中跪下。

    他给出了第一声回应。

    “第九军团兰竹声，恭迎九公主归来。”

    这是第一声应和。

    叶雅的声音从天空中响起，虽然她才刚刚苏醒，但并不是对外界的环境一无所知。

    她的声音如同天音下澈到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而兰竹声作为天境的强者，声音同样可以在这个天地弥漫。

    然后大地上有更多的回响，但是征战同样没有终止。

    毕竟已经开始的营啸，并没有那样轻易地被生生制止。

    所以说有洁白的羽翼继续从天空落下，如同审判之剑，击中大地，大地都开始颤动，如同地震来临，很多人站立不稳，以至于倒在地上。

    “请兰叶各军团在指定位置集结，报数，期限为三分钟。”

    “拒不完成者，杀无赦。”叶雅的声音继续在天空中落下。

    少女的语调冰冷，几乎不带任何的起伏。

    林薇在地下聆听，她当然不会对叶雅下跪。

    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如今的少女声音是那么的陌生，一点都不像林薇所认识的那个女孩。

    她似乎全副武装，杀气腾腾，随时都可能踏上疆场。

    当初的那位传说中的九公主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呢？

    林薇不知道。

    大地的颤动让许多人终于恢复了神智，以及天空中飘动的洁白羽翼就如同神迹一样的景象，甚至遮蔽了日光本身。

    兰叶第九军团训练严格，而叶雅则更是从小就在第九军团中成长，对于每一条规章制度以及戒律惩罚都了如指掌。

    所以当她说出杀无赦这三个字的时候，那么违抗她的命令本身就是杀无赦。

    就像很多人所说的那样，第九军团是注定咆哮于这个世间的野兽，那么九公主就是握紧这只野兽镣铐的人。

    曾经有人以为第九军团已经永远失去了他们的九公主，但是最终，叶雅还是在最需要她的时刻苏醒过来。

    然后选择升到了天空。

    展开了羽翼。

    原本如同蚁群一样溃散的军队开始重整，其中有些人还在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但是随即第二根羽翼也同样自天空横插入大地，在大地的战栗中，叶雅的声音继续响起。

    “还有两分钟三十秒。”

    这是一个非常容易辨识出来的标志。

    每隔三十秒就会有一根羽翼落下，那么最后一根羽翼落下的时候就是最后剩下三十秒的时候。

    不过当时间结束之后，不就是没有羽翼下落了吗？

    但是这个问题，从来不需要士兵们思考。

    他们开始在那一根根羽翼的落下的同时开始集结成军阵，哪怕说有些人的手中没有武器，有些人的身上还有着血污。

    但是当三分钟结束的时候，整个大地鸦雀无声。

    而叶雅自己纯白的身影从天空中落下，站在了集结好的青色军阵之前。

    “报数吧。”叶雅说道。

    少女刚刚苏醒，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疲倦。

    她被包裹在青之翼中，沉睡了几个月，期间滴水未进，粒米未食，但是刚一苏醒就遭遇眼前这样的事态。

    可是少女站在军阵之前，白色的战裙飘扬，蓝色的眼睛冰冷而淡漠，似乎潜伏着一只苍蓝色的野兽。

    所有的第九军团士兵都在这样的眼神中静默，随后报数声次第响起。

    第九军团的军阵，十五人一列，二十人一纵。

    一纵列为三百人。

    这些纵列共有四十个。

    所以原本站在苏眉面前的应该是一万两千人。

    这尚且是萱殿下带走了第九军团过半精锐，并且第九军团在青叶城外也有部分的军员驻扎，简单来说，第九军团满编的话，战斗人员一共是四万八千人。

    虽然相较于兰叶帝国将近百万的军力总数有一定的差距，但要知道，这是第九军团为了不刺激帝国多次裁军才保留下来的军队，并且如果论精锐程度，整个世界都未必能够找到比兰叶第九军团更加精锐的部队，毕竟曾经在战场上与第九军团发生过正面战斗的斯特炽焰军团已经在帝国终结的时候被长安女帝强行解散，如今第九军团是世界仅剩的传奇军团。

    “第一阵缺七人。”

    “第二阵缺九人。”

    “第三阵完备。”

    “第四阵完备。”

    ……

    在快速的报数之后，随后每一个纵列都将自己所缺的人数上报了出来，因为之前的营啸，已经有人在混乱中被打伤以至于昏迷不醒，乃至于直接失去了生命。

    叶青依然站在那里。

    少女只有十八岁。

    她原本不需要站在这里，因为她原本是接受庇护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庇护着她，让她可以不去经历这个世界所有的风雨。

    可是一切的庇护都是由终结的。

    就像现在，当叶萱音讯全无，第九军团面临危机的时候，举目四望，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能够顶上来了。

    就好像当初被迫顶上来的叶青一样。

    叶雅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最不喜欢的那个九公主，到头来自己却要和她做几乎一样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事情，莫过于临危受命。

    叶雅叹了口气：“所以说我们失去了一百七十位袍泽对吗？”

    “有些战友正在昏迷中，我们无法知道他们的队列和位置，所以说只能将他们姑且安置在营房里面。”叶雅最前面的战士小声说道。

    叶雅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顾元。”顾元回答道，他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战士，脸色有点熏黑，同时身上也有一些擦伤和踩踏，手里也没有武器。

    “你加入第九军团多久了？”叶雅继续问道。

    “报告雅殿下，七年了。”顾元回答道。

    “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叶雅继续说道：“为什么会没有人制止?”

    “我第九军团建军千年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营啸这样的恶性事件。”叶雅冷冷说道：“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少校团长以上的军团干部？”

    “关于这个，我可以替顾元回答。”正在此时，兰竹声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第八十六章 烽火狼烟

    (发现之前伪更有没有替换的，我会明天向编辑申请一下权限）

    少女的声音在天空中隆隆响起，大地上瞬间一片寂静。

    林薇看向身边的兰竹声，发现这位高大的男人已经屈膝向着天空中跪下。

    他给出了第一声回应。

    “第九军团兰竹声，恭迎九公主归来。”

    这是第一声应和。

    叶雅的声音从天空中响起，虽然她才刚刚苏醒，但并不是对外界的环境一无所知。

    她的声音如同天音下澈到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而兰竹声作为天境的强者，声音同样可以在这个天地弥漫。

    然后大地上有更多的回响，但是征战同样没有终止。

    毕竟已经开始的营啸，并没有那样轻易地被生生制止。

    所以说有洁白的羽翼继续从天空落下，如同审判之剑，击中大地，大地都开始颤动，如同地震来临，很多人站立不稳，以至于倒在地上。

    “请兰叶各军团在指定位置集结，报数，期限为三分钟。”

    “拒不完成者，杀无赦。”叶雅的声音继续在天空中落下。

    少女的语调冰冷，几乎不带任何的起伏。

    林薇在地下聆听，她当然不会对叶雅下跪。

    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如今的少女声音是那么的陌生，一点都不像林薇所认识的那个女孩。

    她似乎全副武装，杀气腾腾，随时都可能踏上疆场。

    当初的那位传说中的九公主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呢？

    林薇不知道。

    大地的颤动让许多人终于恢复了神智，以及天空中飘动的洁白羽翼就如同神迹一样的景象，甚至遮蔽了日光本身。

    兰叶第九军团训练严格，而叶雅则更是从小就在第九军团中成长，对于每一条规章制度以及戒律惩罚都了如指掌。

    所以当她说出杀无赦这三个字的时候，那么违抗她的命令本身就是杀无赦。

    就像很多人所说的那样，第九军团是注定咆哮于这个世间的野兽，那么九公主就是握紧这只野兽镣铐的人。

    曾经有人以为第九军团已经永远失去了他们的九公主，但是最终，叶雅还是在最需要她的时刻苏醒过来。

    然后选择升到了天空。

    展开了羽翼。

    原本如同蚁群一样溃散的军队开始重整，其中有些人还在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但是随即第二根羽翼也同样自天空横插入大地，在大地的战栗中，叶雅的声音继续响起。

    “还有两分钟三十秒。”

    这是一个非常容易辨识出来的标志。

    每隔三十秒就会有一根羽翼落下，那么最后一根羽翼落下的时候就是最后剩下三十秒的时候。

    不过当时间结束之后，不就是没有羽翼下落了吗？

    但是这个问题，从来不需要士兵们思考。

    他们开始在那一根根羽翼的落下的同时开始集结成军阵，哪怕说有些人的手中没有武器，有些人的身上还有着血污。

    但是当三分钟结束的时候，整个大地鸦雀无声。

    而叶雅自己纯白的身影从天空中落下，站在了集结好的青色军阵之前。

    “报数吧。”叶雅说道。

    少女刚刚苏醒，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疲倦。

    她被包裹在青之翼中，沉睡了几个月，期间滴水未进，粒米未食，但是刚一苏醒就遭遇眼前这样的事态。

    可是少女站在军阵之前，白色的战裙飘扬，蓝色的眼睛冰冷而淡漠，似乎潜伏着一只苍蓝色的野兽。

    所有的第九军团士兵都在这样的眼神中静默，随后报数声次第响起。

    第九军团的军阵，十五人一列，二十人一纵。

    一纵列为三百人。

    这些纵列共有四十个。

    所以原本站在苏眉面前的应该是一万两千人。

    这尚且是萱殿下带走了第九军团过半精锐，并且第九军团在青叶城外也有部分的军员驻扎，简单来说，第九军团满编的话，战斗人员一共是四万八千人。

    虽然相较于兰叶帝国将近百万的军力总数有一定的差距，但要知道，这是第九军团为了不刺激帝国多次裁军才保留下来的军队，并且如果论精锐程度，整个世界都未必能够找到比兰叶第九军团更加精锐的部队，毕竟曾经在战场上与第九军团发生过正面战斗的斯特炽焰军团已经在帝国终结的时候被长安女帝强行解散，如今第九军团是世界仅剩的传奇军团。

    “第一阵缺七人。”

    “第二阵缺九人。”

    “第三阵完备。”

    “第四阵完备。”

    ……

    在快速的报数之后，随后每一个纵列都将自己所缺的人数上报了出来，因为之前的营啸，已经有人在混乱中被打伤以至于昏迷不醒，乃至于直接失去了生命。

    叶青依然站在那里。

    少女只有十八岁。

    她原本不需要站在这里，因为她原本是接受庇护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庇护着她，让她可以不去经历这个世界所有的风雨。

    可是一切的庇护都是由终结的。

    就像现在，当叶萱音讯全无，第九军团面临危机的时候，举目四望，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能够顶上来了。

    就好像当初被迫顶上来的叶青一样。

    叶雅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最不喜欢的那个九公主，到头来自己却要和她做几乎一样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事情，莫过于临危受命。

    叶雅叹了口气：“所以说我们失去了一百七十位袍泽对吗？”

    “有些战友正在昏迷中，我们无法知道他们的队列和位置，所以说只能将他们姑且安置在营房里面。”叶雅最前面的战士小声说道。

    叶雅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顾元。”顾元回答道，他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战士，脸色有点熏黑，同时身上也有一些擦伤和踩踏，手里也没有武器。

    “你加入第九军团多久了？”叶雅继续问道。

    “报告雅殿下，七年了。”顾元回答道。

    “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叶雅继续说道：“为什么会没有人制止?”

    “我第九军团建军千年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营啸这样的恶性事件。”叶雅冷冷说道：“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少校团长以上的军团干部？”

    “关于这个，我可以替顾元回答。”正在此时，兰竹声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第八十七章 大地上最尊贵的女儿

    第八十七章大地上最尊贵的女儿

    有人在青叶城中散布了心智魔法，从而让战士们放大自己内心的焦虑压抑以及恐惧，最终酿成了如今的糟糕事态。

    在那一瞬间，叶雅和兰竹声心中都有了定论。

    叶雅静静想了想，然后十指合拢，闭合水蓝色的眼睛，身后瞬间出现了六道纯白的光翼。

    在此之前，叶雅背后的光翼是六色的，代表着六种不同属性的魔法元素。

    如今在经过了脱胎换骨的蜕变之后，叶雅成功将六种不同的魔法元素重新融合，最终展现出来的就是纯白的白色。

    就如同太阳光经过分解就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这样的七色一样，同样当七色融合为一的时候，接近纯净无色的白。

    随着叶雅口中咒语的念动，她背后的白色光翼慢慢的崩溃分解，化作一片片洁白的羽毛，飞上天空，然后如同雪花一样落下。

    少女的魔力似乎无穷无尽，光翼的崩解也同样无穷无尽，于是乎，天空中的落雪也变得无穷无尽。

    就在这无穷无尽的落雪中，每个人都感到那些纤细纯白的羽毛落在自己的身上就随之消失，就好像雪花遇到火焰一样笑容，同时自己干涸的内心就好像得到了雨露的滋养，之前的烦躁与恐惧，压抑与愤怒这些负面的情绪都看看慢慢地一扫而空。

    内心开始被一种欢快的情绪盈满起来。

    越来越满，越来越满，最终几乎能够挤掉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

    林薇看着眼前飘落的白色羽毛，这些白色羽毛并没有办法进入她的体内，接触就会被轻盈弹开：“这些是什么？”

    少女开口问道。

    “这是公主殿下将欢饮鼓舞这个心智魔法实化之后的体现。”兰竹声颇有感慨地说道。

    本来兰竹声也有能力将这些白色的羽毛完全弹开，但是他却任由对方慢慢融入自己的身体，感受其中带来的正面情绪的渲染。

    “真不愧是九公主殿下呢。”兰竹声由衷感慨道。

    是的，真不愧是九公主殿下。

    没有人能过想象，几年前还是那个哭哭啼啼不愿意承担九公主义务的公主殿下，转眼就就成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随着雪花的飘落，原本只是出于对九公主长年累月的信任与臣服才列队整合的第九军团战士，表情也逐渐欢欣起来，他们站在那里，开始热诚地颂念当初加入第九军团时候的誓言。

    “在您的尸骸前我起誓，从今日起为第九军团的战士。”

    “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第九军团，我的血脉永远坚守您的旗帜。”

    “恪守荣誉，服从意志。”

    “维护忠诚，坚守秘密。”

    “誓言于此，生死于斯。”

    “您是兰叶帝国最年幼的公主，这片大地上最尊贵的女儿。”

    “我们宣誓为您所驱使，做您手中的剑盾与利剑。”

    这样的声音在军营的校场层层叠叠地响起，就好像大海的波浪，在一圈圈向外扩散。

    叶雅站在这宣誓声中，站的笔直。

    从今天起，她就是真正的九公主了。

    虽然，她其实还没有做好准备。

    ……

    ……

    “给我说一下兰阴城的情况。”叶雅坐在了大殿中央的座位，这里原本是叶萱经常坐的地方，叶雅一般只是坐在下首。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遵命。”兰竹声尊敬说着，经过今天这一节，叶雅不仅苏醒，并且几乎成功坐稳了九公主这个位置，接下来只要第九军团内部有了主心骨，那么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不需要太害怕了。

    毕竟只要九公主在，第九军团就能够拧成一股绳。

    说过之后，兰竹声将自己所掌握的情报原原本本地对叶雅说了一遍，少女静静聆听，一言不发，等到兰竹声说完之后，她才笑了笑。

    “所以说，是我的父兄在背后捣鬼了？”

    少女的声音清冷。

    叶雅的父亲，便是当今的兰叶之皇。

    叶雅的兄长，就是当今兰叶帝国的皇储。

    九公主的父兄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一群人，所以说九公主才能够很好担当帝国与第九军团之间的纽带与缓冲。

    不过面对这句指控，兰竹声并没有接话，倒是林薇在一旁扳起手指：“阿雅你的父兄，哇，那不就是皇帝吗？为什么会有皇帝想害自己的亲女儿？”

    如果平常的时候，让叶雅面对这个问题，她会告诉林薇，这就是人类复杂的政治。

    但是现在，叶雅笑了笑：“因为没有我的世界，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而兰竹声在一旁下跪说道：“但是九公主千万不能同皇室撕破脸皮。”

    “当年不就撕破了一次吗？”少女笑着说道。

    叶雅指的是当初叶青时候的旧事，叶青的兄长叶落即位之后投降天武帝，同时宣布叶青叛国，叶青则一边同样宣布自己哥哥叛国，同时率军攻破了兰蓝圣城，屠杀了整个帝国议会，同时将哥哥给赶出了兰蓝城。

    如果论撕破脸皮的程度，怎么算都比不上当初那次。

    所以说皇室对于九公主这样的存在，一直都是心思复杂的。

    “帝国经不起内战的风险。”兰竹声在一旁坚持劝诫道。

    “我知道。”叶雅轻轻巧巧回答：“我也没打算内战呢。”

    “如果顺利的话，我还打算去新世界一趟，去找一下姑姑呢。”

    这样说着，叶雅看向兰竹声：“对我，关于我苏醒的消息，下令给军团全员，不许走漏。”

    兰竹声有点惊讶：“这根本瞒不住好吧。”

    是的，根本瞒不住，叶雅苏醒的时候，天生异象，并且各大势力在第九军团中都潜伏有暗桩，几万人看到的事情，如何能够轻描淡写地撇过。

    “放心，我不说，你不说，大家会默契地当我还在睡着呢。”叶雅平静说道。

    蓝发蓝眸的少女，笑容一点都不显得开心：“毕竟对这个世界来说，一个睡着不再苏醒的我，是更好的世界。”

    兰竹声听明白了叶雅的意思，只能低头听令。

    “但是接下来，我们又该怎么办呢？”兰竹声问道。

    “当然是做好战争的准备了。”少女微微笑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第九军团千年来最有趣的一场战争。”

    “放心，我不打内战。”

 第八十八章 黑云压城

    第八十八章黑云压城

    兰阴城外，大军压阵。

    棘白凝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军阵，即使是早有准备，少女也不由有点心惊胆战。

    是的，当真的有十万之众列阵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哪怕说对方只是看自己一眼，那一眼就好像狼虎之眸。

    “他们真打算进攻吗？”棘白凝叹了一口气说道。

    “进攻不至于。”谢恩在一旁说道，此时的谢恩已经把伤势养的差不多了，虽然说还不能够动手和人打架，但是至少不用再依靠拐杖行走了。

    否则的话他上城楼就要被赵雪宜公主抱给抱上来。

    那么我想谢恩同学这辈子应该都不怎么能够在赵雪宜面前抬起头来了。

    “他们应该在等我们投降。”谢恩接着说道。

    “如果我不投降呢？”棘白凝问道。

    少女的脸色苍白，只有眸子在闪闪发亮。

    “城主大人不投降，便是乱臣贼子，毕竟天兵已至，就算无罪，也应该自缚请降，看在城主大人是女子的份上，可能不用肉坦吧。”谢恩静悄悄说道。

    棘白凝笑了笑：“所以现在你给我去找一根绳子来？”

    “在下不敢。”谢恩说道：“不过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如果城主大人真的兴兵抗拒，那么没有反也是真反了。”

    “到那个时候指不定有哪个渴望荣华富贵的小兵真的把城主大人绑了。”

    “那还真是有趣呢。”棘白凝微笑道，然后自己走上前两步，少女依旧裹着雪白的宽大狐裘，并不是这个女孩有多么喜欢显摆炫富，只是因为在那场变故之后，虽然病魔多少已经怯除了，但是棘白凝却落下一个体寒怕冷的毛病，即使三伏天，也需要裹上狐裘才不会风寒。

    她来到了城墙前，开口。

    少女的声音平淡，但是却能够盈满整个旷野。

    就好像水波在回荡。

    “你们劳师远征，来到此处究竟有何贵干。”

    棘白凝如是说道。

    而在远处黑压压的军阵中，有一人脱颖而出，飞在半空中，与棘白凝相隔百米对望，正是兰七。

    “敢问轩轶阁下何在？”兰七说道。

    “轩轶现在不在。”棘白凝平静回答。

    “是不想连累还是不想招惹？”兰七平静问道：“就我了解，他不是那种怕事的人呢，当初就不怕事，更何况现在。”

    是的，当初轩轶还是一个区区魔崽子一般的贱民的时候，就做过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今轩轶已经是奥斯帝国的皇太子，也是未来的行走，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感到畏惧呢？

    “我只是说，他现在不在。”棘白凝平静回答道。

    “好吧。”兰七点头，然后看着裹着雪白狐裘的棘白凝：“您就是棘北海的那个女儿？”

    “所以说阁下并没有见过我？”棘白凝平静问道。

    “谁都知道棘北海把你视若珍宝，但是您又体弱多病，从不外出示人。”兰七笑了笑：“我哪里见过您，不过今日一见，果然花容月貌，名不虚传。”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棘白凝平静说道。

    自始至终，这个少女都有着稳如泰山的平静，就好像有什么依仗所以可以有恃无恐一样。

    但是兰七明白，此时的兰阴城真的是孤立无援。

    “问您一件事情。”兰七看着棘白凝。

    “请说。”棘白凝回答道。

    “为什么您不愿意下嫁给兰姓？”兰七看着对方：“在我看来，这是您能够坐稳城主之位的唯一机会。”

    “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向我问这个问题？”棘白凝笑道。

    “那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不理解。”兰七说道。

    棘白凝看着对方：“那如果我说单纯是因为我不想呢？”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因为你不想，就可以不做某些事情的。”兰七看着棘白凝叹息：“您就是太小了，才会如此不懂事，才会让原本圆满和睦的帝国，最终闹成这样的一副模样。”

    棘白凝看着兰七：“半个月前来这里的人，也是你？”

    兰七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棘白凝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点头：“正是在下。”

    “所以当初轩轶和你打了一架对吧？”棘白凝继续问道。

    这已经是传遍整个世界的消息了，奥斯帝国的新任行走，以十九岁的年龄，洞玄境的修为，和老牌天境强者兰七在兰阴城外大战数个时辰，最终兰七败退。

    从此轩轶之名终于可以名扬天下，毕竟能够证明自己的实力的，必须是踏踏实实的战力。

    “是的。”兰七点点头。

    “你一个天境的强者，打不过一个洞玄境，难道你就不丢人吗？”棘白凝开口说道。

    不过兰七脸上真的没有一丝羞愧之色。

    “轩轶阁下，是我见过的最强的洞玄境。”

    是的，不吹不黑，天下最强的洞玄境。

    “你看，轩轶如果不想的话，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够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了。”棘白凝微笑着，把话题又重新转了回来。

    “所以我不想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错对吧。”

    “但是您没有相匹配的实力。”兰七说道。

    棘白凝看着他，静静摇了摇头。

    棘白凝伸出一只小手，从白如雪的狐裘中伸出更白更嫩的小手。

    手心朝上。

    一个雪白的宝塔虚影，从她的手中慢慢的升起。

    宝塔最初之后迷你的玩具大小，刚好可以被少女的手掌完全握住，但是宝塔虚影见风则长，最终化为巍然大物，长宽高不可计数，并且刚好把整个兰阴城都包裹在其中。

    “如果我有这个的话，我有没有说不的资格？”棘白凝微笑问道。

    兰七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宝塔虚影。

    感受着其中澎湃的波动和力量，表情逐渐变得有点苦涩：“这个是？九宝莲灯？”

    “是啊，九宝莲灯。”棘白凝点头说道：“你看，几百年过去了，很多人都忘记了当初兰阴城如何成了在天武帝兵锋下唯一幸存未曾陷落的城市。”

    “现在看到这座九宝莲灯，你是不是回忆起一点什么呢？”

    “以及，如果兰叶帝国真的逼反了在下，那么后果是什么呢？”

    “只是因为在下不愿意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棘白凝平静问道。

 第八十九章 九宝莲灯之威

    （伪更）

    兰阴城外，大军压阵。

    棘白凝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军阵，即使是早有准备，少女也不由有点心惊胆战。

    是的，当真的有十万之众列阵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哪怕说对方只是看自己一眼，那一眼就好像狼虎之眸。

    “他们真打算进攻吗？”棘白凝叹了一口气说道。

    “进攻不至于。”谢恩在一旁说道，此时的谢恩已经把伤势养的差不多了，虽然说还不能够动手和人打架，但是至少不用再依靠拐杖行走了。

    否则的话他上城楼就要被赵雪宜公主抱给抱上来。

    那么我想谢恩同学这辈子应该都不怎么能够在赵雪宜面前抬起头来了。

    “他们应该在等我们投降。”谢恩接着说道。

    “如果我不投降呢？”棘白凝问道。

    少女的脸色苍白，只有眸子在闪闪发亮。

    “城主大人不投降，便是乱臣贼子，毕竟天兵已至，就算无罪，也应该自缚请降，看在城主大人是女子的份上，可能不用肉坦吧。”谢恩静悄悄说道。

    棘白凝笑了笑：“所以现在你给我去找一根绳子来？”

    “在下不敢。”谢恩说道：“不过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如果城主大人真的兴兵抗拒，那么没有反也是真反了。”

    “到那个时候指不定有哪个渴望荣华富贵的小兵真的把城主大人绑了。”

    “那还真是有趣呢。”棘白凝微笑道，然后自己走上前两步，少女依旧裹着雪白的宽大狐裘，并不是这个女孩有多么喜欢显摆炫富，只是因为在那场变故之后，虽然病魔多少已经怯除了，但是棘白凝却落下一个体寒怕冷的毛病，即使三伏天，也需要裹上狐裘才不会风寒。

    她来到了城墙前，开口。

    少女的声音平淡，但是却能够盈满整个旷野。

    就好像水波在回荡。

    “你们劳师远征，来到此处究竟有何贵干。”

    棘白凝如是说道。

    而在远处黑压压的军阵中，有一人脱颖而出，飞在半空中，与棘白凝相隔百米对望，正是兰七。

    “敢问轩轶阁下何在？”兰七说道。

    “轩轶现在不在。”棘白凝平静回答。

    “是不想连累还是不想招惹？”兰七平静问道：“就我了解，他不是那种怕事的人呢，当初就不怕事，更何况现在。”

    是的，当初轩轶还是一个区区魔崽子一般的贱民的时候，就做过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今轩轶已经是奥斯帝国的皇太子，也是未来的行走，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感到畏惧呢？

    “我只是说，他现在不在。”棘白凝平静回答道。

    “好吧。”兰七点头，然后看着裹着雪白狐裘的棘白凝：“您就是棘北海的那个女儿？”

    “所以说阁下并没有见过我？”棘白凝平静问道。

    “谁都知道棘北海把你视若珍宝，但是您又体弱多病，从不外出示人。”兰七笑了笑：“我哪里见过您，不过今日一见，果然花容月貌，名不虚传。”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棘白凝平静说道。

    自始至终，这个少女都有着稳如泰山的平静，就好像有什么依仗所以可以有恃无恐一样。

    但是兰七明白，此时的兰阴城真的是孤立无援。

    “问您一件事情。”兰七看着棘白凝。

    “请说。”棘白凝回答道。

    “为什么您不愿意下嫁给兰姓？”兰七看着对方：“在我看来，这是您能够坐稳城主之位的唯一机会。”

    “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向我问这个问题？”棘白凝笑道。

    “那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不理解。”兰七说道。

    棘白凝看着对方：“那如果我说单纯是因为我不想呢？”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因为你不想，就可以不做某些事情的。”兰七看着棘白凝叹息：“您就是太小了，才会如此不懂事，才会让原本圆满和睦的帝国，最终闹成这样的一副模样。”

    棘白凝看着兰七：“半个月前来这里的人，也是你？”

    兰七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棘白凝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点头：“正是在下。”

    “所以当初轩轶和你打了一架对吧？”棘白凝继续问道。

    这已经是传遍整个世界的消息了，奥斯帝国的新任行走，以十九岁的年龄，洞玄境的修为，和老牌天境强者兰七在兰阴城外大战数个时辰，最终兰七败退。

    从此轩轶之名终于可以名扬天下，毕竟能够证明自己的实力的，必须是踏踏实实的战力。

    “是的。”兰七点点头。

    “你一个天境的强者，打不过一个洞玄境，难道你就不丢人吗？”棘白凝开口说道。

    不过兰七脸上真的没有一丝羞愧之色。

    “轩轶阁下，是我见过的最强的洞玄境。”

    是的，不吹不黑，天下最强的洞玄境。

    “你看，轩轶如果不想的话，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够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了。”棘白凝微笑着，把话题又重新转了回来。

    “所以我不想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错对吧。”

    “但是您没有相匹配的实力。”兰七说道。

    棘白凝看着他，静静摇了摇头。

    棘白凝伸出一只小手，从白如雪的狐裘中伸出更白更嫩的小手。

    手心朝上。

    一个雪白的宝塔虚影，从她的手中慢慢的升起。

    宝塔最初之后迷你的玩具大小，刚好可以被少女的手掌完全握住，但是宝塔虚影见风则长，最终化为巍然大物，长宽高不可计数，并且刚好把整个兰阴城都包裹在其中。

    “如果我有这个的话，我有没有说不的资格？”棘白凝微笑问道。

    兰七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宝塔虚影。

    感受着其中澎湃的波动和力量，表情逐渐变得有点苦涩：“这个是？九宝莲灯？”

    “是啊，九宝莲灯。”棘白凝点头说道：“你看，几百年过去了，很多人都忘记了当初兰阴城如何成了在天武帝兵锋下唯一幸存未曾陷落的城市。”

    “现在看到这座九宝莲灯，你是不是回忆起一点什么呢？”

    “以及，如果兰叶帝国真的逼反了在下，那么后果是什么呢？”

    “只是因为在下不愿意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棘白凝平静问道。

 第九十章 白骨之城

    （在写在写）

    兰阴城外，大军压阵。

    棘白凝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军阵，即使是早有准备，少女也不由有点心惊胆战。

    是的，当真的有十万之众列阵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哪怕说对方只是看自己一眼，那一眼就好像狼虎之眸。

    “他们真打算进攻吗？”棘白凝叹了一口气说道。

    “进攻不至于。”谢恩在一旁说道，此时的谢恩已经把伤势养的差不多了，虽然说还不能够动手和人打架，但是至少不用再依靠拐杖行走了。

    否则的话他上城楼就要被赵雪宜公主抱给抱上来。

    那么我想谢恩同学这辈子应该都不怎么能够在赵雪宜面前抬起头来了。

    “他们应该在等我们投降。”谢恩接着说道。

    “如果我不投降呢？”棘白凝问道。

    少女的脸色苍白，只有眸子在闪闪发亮。

    “城主大人不投降，便是乱臣贼子，毕竟天兵已至，就算无罪，也应该自缚请降，看在城主大人是女子的份上，可能不用肉坦吧。”谢恩静悄悄说道。

    棘白凝笑了笑：“所以现在你给我去找一根绳子来？”

    “在下不敢。”谢恩说道：“不过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如果城主大人真的兴兵抗拒，那么没有反也是真反了。”

    “到那个时候指不定有哪个渴望荣华富贵的小兵真的把城主大人绑了。”

    “那还真是有趣呢。”棘白凝微笑道，然后自己走上前两步，少女依旧裹着雪白的宽大狐裘，并不是这个女孩有多么喜欢显摆炫富，只是因为在那场变故之后，虽然病魔多少已经怯除了，但是棘白凝却落下一个体寒怕冷的毛病，即使三伏天，也需要裹上狐裘才不会风寒。

    她来到了城墙前，开口。

    少女的声音平淡，但是却能够盈满整个旷野。

    就好像水波在回荡。

    “你们劳师远征，来到此处究竟有何贵干。”

    棘白凝如是说道。

    而在远处黑压压的军阵中，有一人脱颖而出，飞在半空中，与棘白凝相隔百米对望，正是兰七。

    “敢问轩轶阁下何在？”兰七说道。

    “轩轶现在不在。”棘白凝平静回答。

    “是不想连累还是不想招惹？”兰七平静问道：“就我了解，他不是那种怕事的人呢，当初就不怕事，更何况现在。”

    是的，当初轩轶还是一个区区魔崽子一般的贱民的时候，就做过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今轩轶已经是奥斯帝国的皇太子，也是未来的行走，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感到畏惧呢？

    “我只是说，他现在不在。”棘白凝平静回答道。

    “好吧。”兰七点头，然后看着裹着雪白狐裘的棘白凝：“您就是棘北海的那个女儿？”

    “所以说阁下并没有见过我？”棘白凝平静问道。

    “谁都知道棘北海把你视若珍宝，但是您又体弱多病，从不外出示人。”兰七笑了笑：“我哪里见过您，不过今日一见，果然花容月貌，名不虚传。”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棘白凝平静说道。

    自始至终，这个少女都有着稳如泰山的平静，就好像有什么依仗所以可以有恃无恐一样。

    但是兰七明白，此时的兰阴城真的是孤立无援。

    “问您一件事情。”兰七看着棘白凝。

    “请说。”棘白凝回答道。

    “为什么您不愿意下嫁给兰姓？”兰七看着对方：“在我看来，这是您能够坐稳城主之位的唯一机会。”

    “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向我问这个问题？”棘白凝笑道。

    “那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不理解。”兰七说道。

    棘白凝看着对方：“那如果我说单纯是因为我不想呢？”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因为你不想，就可以不做某些事情的。”兰七看着棘白凝叹息：“您就是太小了，才会如此不懂事，才会让原本圆满和睦的帝国，最终闹成这样的一副模样。”

    棘白凝看着兰七：“半个月前来这里的人，也是你？”

    兰七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棘白凝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点头：“正是在下。”

    “所以当初轩轶和你打了一架对吧？”棘白凝继续问道。

    这已经是传遍整个世界的消息了，奥斯帝国的新任行走，以十九岁的年龄，洞玄境的修为，和老牌天境强者兰七在兰阴城外大战数个时辰，最终兰七败退。

    从此轩轶之名终于可以名扬天下，毕竟能够证明自己的实力的，必须是踏踏实实的战力。

    “是的。”兰七点点头。

    “你一个天境的强者，打不过一个洞玄境，难道你就不丢人吗？”棘白凝开口说道。

    不过兰七脸上真的没有一丝羞愧之色。

    “轩轶阁下，是我见过的最强的洞玄境。”

    是的，不吹不黑，天下最强的洞玄境。

    “你看，轩轶如果不想的话，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够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了。”棘白凝微笑着，把话题又重新转了回来。

    “所以我不想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错对吧。”

    “但是您没有相匹配的实力。”兰七说道。

    棘白凝看着他，静静摇了摇头。

    棘白凝伸出一只小手，从白如雪的狐裘中伸出更白更嫩的小手。

    手心朝上。

    一个雪白的宝塔虚影，从她的手中慢慢的升起。

    宝塔最初之后迷你的玩具大小，刚好可以被少女的手掌完全握住，但是宝塔虚影见风则长，最终化为巍然大物，长宽高不可计数，并且刚好把整个兰阴城都包裹在其中。

    “如果我有这个的话，我有没有说不的资格？”棘白凝微笑问道。

    兰七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宝塔虚影。

    感受着其中澎湃的波动和力量，表情逐渐变得有点苦涩：“这个是？九宝莲灯？”

    “是啊，九宝莲灯。”棘白凝点头说道：“你看，几百年过去了，很多人都忘记了当初兰阴城如何成了在天武帝兵锋下唯一幸存未曾陷落的城市。”

    “现在看到这座九宝莲灯，你是不是回忆起一点什么呢？”

    “以及，如果兰叶帝国真的逼反了在下，那么后果是什么呢？”

    “只是因为在下不愿意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棘白凝平静问道。

 第91章 苏醒的少年

    第九十一章苏醒的少年

    白骨的森林在大地上拔地而起，就像是女巫的魔咒，死灵法师的宣言。

    这些白骨层层叠叠地生长，最后生长成接天的古树，古树们纠结着蜷曲，最终形成了庞大的森林，遮蔽了天空，也将整个兰阴城彻底包裹在内。

    棘白凝看着眼前的白骨之森，明明是可怕恐怖到极点的情景，但是她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谢谢呢。”棘白凝轻语呢喃。

    赵雪宜在棘白凝的身边，点头道：“是的，他做到了。”

    棘白凝嗯了一声：“是啊，他就是擅长创造奇迹的人。”

    ……

    ……

    但是对于兰七这些帝国第一军团的人而言，眼前出现的白骨之森就不是那么愉快能够接受的事情了。

    尤其是许多士兵看着这个白骨森林已经开始慢慢双股战战，几乎要逃跑了。

    毕竟，之前的九宝莲灯看起来虽然强大，但是毕竟只是一个灵器的投影，并且只需要轰击破坏就够了。

    一切都在常理之中，但是此时眼前的这个白骨之森却不一样。

    这个世界上已经许久没有了死灵法师的痕迹，但是江湖上一直都流传着死灵法师的传说。

    那是所有的魔法师中最邪恶最诡异的一种，并且因为死灵法师一般都是研究生命的魔法师，所以寿命大多悠长，寿命悠长也就意味着绝大多数的死灵法师都是异常强大的存在。

    尽管说千年前在罗德里格斯死去之后，死灵之国崩溃，各国趁机对群龙无首的死灵法师进行了围剿，最终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但是，死灵法师哪里会是如此轻易就解决的东西呢？

    在这之后，一直都有零星的死灵法师出没的消息，但是大多数都被隐瞒不报。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自从罗德里格斯之后，这个世界上最强大与可怕的死灵魔法师，就是出身于兰叶帝国的【死之祭祀】石枫，并且因为他与九公主关系匪浅，与兰叶帝国的护国主葛生也是好友关系，所以长久以来都没有干涉他的行动，直到最后突然有一天，石枫彻底失去了踪迹。

    但是现在在所有人的面前，一座恐怖的白骨森林出现在这里，并且方圆数十平方公里，高度足有数百米高的白骨森林。

    看到这样的情景，又有谁愿意与一位可怕的死灵法师为敌呢？

    况且还是单独与其为敌。

    即使是兰七，面对眼前这澎湃波动的死亡气息，也不由表示战力和敬意。

    “请问阁下是？”兰七恭敬问道，看着眼前的白骨之森。

    “我们好像已经见过面了，兰七。”轩轶的声音从天地间响起：“你不是说你还会回来的吗？”

    “现在你已经回来了。”

    兰七笑了笑，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变化究竟是谁造成的。

    但是他一点都不害怕，也一点都不恐惧。

    依然感觉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依然感觉这个并没有让他真的大伤脑筋。

    “阁下居然向污秽邪恶的死灵法师借取力量，我素来听闻奥斯帝国最为痛恨死灵法师，如果他们的行走被这种邪恶的力量所污染，你知道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兰七这样威胁道。

    “我不知道。”轩轶笑着说道，他的笑声便在天地间回响：“因为力量本身就是力量，就好像当初罗德里格斯横行于世间的时候，身为世间最强者的他，又有谁听说过有国家想要对付他呢？”

    “力量本身没有任何的过错，除了使用它的人，以及力量本身过于弱小才会造成过错。”

    两个人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所以方园数百里都能够听到这两个人交谈的内容。

    可谓是钟鼓交响，以天地为音箱。

    “所以说阁下以为自己现在已经足够强大，足够抵挡住一个帝国的兵锋？”兰七认真问道，表情与语言皆是认真到了极致。

    认真到了极致，就是威胁与确认。

    “不敢。”轩轶笑着否认。

    “但是阻止你们，我想足够了。”

    “如果不相信的话，你们尽可以来试一试。”

    兰七则哈哈大笑：“我没有愚蠢到用普通的士兵来攻击死灵法师的堡垒，但是死灵法师出现，天下皆可诛之。”

    “你确定要庇护这座城市，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前程，奥斯帝国行走的身份，乃至于自己的一切？”兰七质问道。

    “我不确定。”轩轶的回答毫不迟疑地响起。

    “因为我从来没有准备失去这些。”

    “我只是告诉你一件事情罢了。”

    “那就是这座城市，是我所庇护的城市。”

    兰七微笑：“那真是太有意思了。”

    “太有意思了。”

    这样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碧绿色的圆形玉石，在掌心中端详了片刻，然后向上高高抛起。

    在抛弃的那一瞬间，玉石在空中碎裂开来。

    湛蓝色与碧绿的色彩化成无数的丝线，向着四周扩散，就好像无数条在空中逃走的小蛇。

    “这个是？”轩轶好奇问道。

    他并没有阻止。

    因为无所畏惧。

    “这个叫做召唤石。”兰七说道：“这是兰叶帝国的联盟石，一处驱动，四方响应。”

    “我原本来没有将事情闹到这个程度的想法，但是您的出现，只能说进一步推波助澜了。”

    “不得不说您真是好心办坏事的典型，如果您没有出现杀死兰行云那个蠢货，我们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地前来讨伐。”

    “如果您不是显露出这样的形态，来保护这座城市，那么我也不会使用这个召唤石，召唤整个帝国的强者，来讨伐你这个妖孽。”

    轩轶并没有否认对方称呼为自己妖孽的措辞，毕竟少年当过那么久的魔崽子。

    况且，去融合驱使白骨之殿的时候，轩轶就明白了，自己所掌握学习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

    他愿意去接受这个力量，因为他需要这个力量，也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当初的轩轶，连七夕紫蓂都可以作为求取的力量源泉，更何况这单纯的死灵魔法。

    “好啊。”于是少年开心说道。

    看着空气中慢慢浮现出来的第一丝涟漪，那是最近的强者正在赶来的征兆。

    “我在等待，以及，我差不多已经习惯了。”魔法朋克

 第九十二章 归来的公主

    轩轶说他差不多快习惯了，这个倒是真的。

    因为当初在星城之外的时候，最终星主所召唤来的援军，才是真的这个世界最顶级的援军，包括了三位世界至强者，才能够勉强和他战成一个平手。

    而今萱殿下并不在兰叶帝国，所以说兰叶帝国并没有属于自己的世界最强者，况且身为帝君的老爹并不过会过来打自己，星主和斯特行走曦远鸿八成也不会出现。

    就像兰七之前所说的，他能够召唤来的都是兰叶帝国自己的天境强者，那么应该是以天市境为多，紫薇境次之，有没有太微境还要另说。

    如今轩轶已经听说过当初林薇在第九军团的军部中大闹一场，几乎将第九军团所有的高层都打去住院，尽管说是萱殿下不在连一半实力都没有的高层，但是毕竟是第九军团啊，这种丰功伟业轩轶这辈子都想象不到。

    可是转眼间，自己就要单挑整个兰叶帝国的天境强者？

    这个游戏是不是有点玩的太大了？

    但是少年真的一点都没有在怕。

    因为不需要害怕，如果连这个阵仗都接不下来，他去付出那么多的努力融合白骨之殿，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一个来到空中的强者是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老者，他在空中浮现，一身破旧的灰白法师袍，戴着着一个有些歪斜的宽**师帽，老人看了看兰七，随即就感受到了空气中那游离的巨大死亡波纹，不由将目光投向了轩轶所在的白骨之森，然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个！”

    “这个是！”

    “这个是白骨花园吗？”

    他全身几乎战栗起来，明明是一个寿命悠长不知何几的天境强者，此时激动地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兰七！”他热情呼唤着兰七的名字，对于对方也没有丝毫的尊敬意思。

    毕竟在天境这个范畴内，兰七尚且是一个稚嫩的初学者。

    “这是怎么回事！”

    兰七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兴奋乃至于有些疯癫的老者，但是对方在兰叶帝国内的辈分确实高到不可思议，并且境界也不是普通的天市境，而是更上一层的紫薇境，类比的话，相当于星城部长级别的高官。

    只是眼前这位因为长时间在自己的魔法塔中修行钻研，甚至时常到扭曲的虚空中去探索外面的新世界，所以说很少汪在兰叶帝国的主物质面。

    “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个好东西的。”

    这位老法师丝毫没有眼前这个白骨之森是他的敌人的自觉，而是充满了研究者与研究对象之间那种该死的默契。

    所以兰七只能硬着头皮看着对方：“海拉尔老先生，眼前这个，是我们的敌人。”

    被称为海拉尔的老先生大吃一惊：“敌人，你把这个称之为敌人？”

    他指着面前几百米高的巨大白骨之森：“这是白骨花园的极致具现，同样也是防御形态，这说明对方对我们暂时没有敌意。”

    兰七被迫接受海拉尔的魔法通识教育，有点忍不了对方，但是因为其无论是实力还是辈分都超过了自己，只能耐心给对方解释：“这是一个邪恶的死灵法师。”

    “死灵法师有什么邪恶的，我还认识几个半吊子研究死灵魔法的家伙呢，不过他们最厉害的也没有摸到白骨花园的一点皮毛，眼前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白骨花园好吧。”海拉尔冲着兰七吹胡子瞪眼，就在兰七感到无可奈何的时候，第二道涟漪在虚空中发生，一个穿着水蓝色魔法师长袍的女子也出现在了空中，只见对方容貌秀丽，金色长发，一眼便望见远处的白骨之森。

    “死灵法师？”她发出了一声惊呼。

    兰七的召唤石是向整个兰叶帝国境内所有签过盟约的天境强者发出的，所以说只要自己手头没有特别重要脱不开身的事情，那么此时都要来赴这场盛宴。

    毕竟对手是一个能够吞噬一整座城市的强大死灵法师。

    “雪莉，你怎么也来了？”海拉尔抬手就要和雪莉打一个亲密的招呼，但是却被对方看向自己的同时，一道冰冻寒气射出，将海拉尔的帽子冻住了半边。

    “我不想和你有太多的关系。”雪莉冷冷说道，然后看向兰七：“就是你启动了召唤石？我们的敌人就是这个嘛？”

    “这可不是我们的敌人。”海拉尔依然想辩解些什么：“这个可是白骨花园啊，可是最神奇伟大的领域，我们终其一生不得一见，今天见了不是应该好好研究一番，并且和那个死灵法师好好探讨一下关于魔法的奥妙？”

    就在海拉尔这样说着的时候，又一道声音静静响起：“所有邪恶都应该被荡清。”

    一个金色的身影慢慢从空气中走出，她的身体每一处都在燃烧着炽热的黄金火焰，来者身穿战甲与长矛，面容坚毅古朴，看到来人，海拉尔和雪梨，包括兰七在内，都向着对方弯腰行礼：“见过兰烟阁下。”

    被称作兰烟的女子望向前方的白骨之森，战矛平举：“如今的世界，为什么还会有这样邪恶的东西存在？”

    随着兰烟的出色，周围的波动和涟漪越来越多。

    毕竟这是整个兰叶帝国的底蕴所在，随着召唤的进一步进行，天空中一时间已经站立了十多位实力不一的天境强者。

    不过其中还是要数身为太微境的兰烟最强，紫薇境的海拉尔与雪莉再次之，枢的绝大多数都是天市境的存在，毕竟实力越强，能力越偏向于魔法侧，才能够在需要的时间中尽快赶来。

    他们在天空中聚集，各自适量展开自己的领域算是临战状态，以至于在远方看起，这里的天空似乎吹起了无数的泡泡。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女声清脆响了起来。

    “这里真是热闹呢，我也收到了召唤石的消息，既然姑姑不能来的话，就让我姑且也凑个热闹吧。”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随之变色。

    在蓝色的天空中，瞬间结出来一个纯白色的光茧，随后光茧逐渐孵化破碎，一个蓝发的少女，背着身后的六对洁白羽翼走了出来，看向对面的众人。

    “你看，我就说，这里真的非橙闹呢。”

    来者，正是九公主叶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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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 因为我是九公主

    第九十三章

    兰阴城上方的天空，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

    随着召唤石的开启，一个又一个强大的兰叶帝国的天境强者不远万里而来，共同面对这个张开了庞大白骨花园的死灵法师。

    那是就在最后，却有一位理所应当来到这里，但是现在大多数人都不希望看到的人来了。

    之所以说是理所应当，是因为这里距离第九军团的驻地并不算远，以及第九军团本来就是维持世界秩序的重要组成部分。

    九公主当然那应该在群体召唤的情况下，来到这里。

    可是问题是——目前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喜欢看到九公主。

    特别是眼前这位九公主。

    “这位是？”海拉尔并不认得叶雅，这也难怪，因为他长期都不在兰叶帝国的主物质面工作，常年几年乃至于十几年都不曾走出过自己的魔法塔。

    而在他的印象中，九公主应该是叶萱才对，但是此时这个小姑娘却穿着九公主的青之翼，身上还有着千叶流碧的气息。

    虽然有点沐猴而冠的样子。

    但是海拉尔看着身边的其他人都向着这个小女孩在空中弯腰半跪行礼。

    口称：“见过九公主殿下。”

    海拉尔瞬间好奇了，看着叶雅：“你，就是九公主？那么叶萱跑哪里去了？”

    海拉尔实力在这次来到此地的天境强者中算不上最强，但是辈分资历却是毫无疑问的顶级，所以说面对叶雅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行礼。

    而叶雅则同样看着这个有点不修边幅的老魔导师，侧头笑了笑，并没有在意包括兰烟在内的所有人对自己的行礼，而是只看着他：“您就是海拉尔老先生吧。”

    “老朽就是了。”海拉尔点了点头，顺便在空中围着叶雅转了两圈打量：“这么年轻的九公主吗？对了，叶萱跑哪里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呐。”

    叶雅并没有因为对方的随意而感到触犯，而是认真点头回应道：“姑姑暂时前往了新世界，所以主物质界之中，暂时由我来执掌。”

    少女说的不卑不亢，平平淡淡，身后的六对乳白色光翼只有两三米长，无风却同样可以在空中飘动。

    她的光翼并不是如同羽毛编织成的羽翼，就是单纯的乳白色的光带，看起来在圣洁之余又有着些许的邪异。

    然后说过这句话之后，叶雅才将目光转向那些同样在自己面前半跪行礼的众人。

    兰叶的九公主当真尊贵无比，地位上只比兰叶之皇要低半个身位，但是在影响力乃至于境界实力上，却还要高出兰叶之皇半个身位，所以怪不得每一代的兰叶之皇虽然和九公主的关系要么是父女，要么就是兄妹，，再不济也是姑侄，但是对于这位骨肉至亲依然忌惮到了极点。

    “你们一溜烟都来到了这里，是因为什么事情啊？”

    叶雅并没有让他们起身，并且将目光更多地注视着兰烟。

    兰烟是兰姓的贵族，是叶夜学院的重要人物，隶属兰姓第一家，在兰流焰就读于叶夜学院的时候，还曾经当过一段时间兰流焰的导师，对于兰流焰的修行之路有着莫深的影响。

    但是同样，因为兰烟与皇族与军部之间的关系走得更近，算是一个堪堪能够制衡住叶萱的重要天境强者，况且她自己也是太微境的存在，虽然战斗力上与身兼侠与九公主之学的叶萱要弱上一筹，但是却能够起到牵制的作用。

    就如同眼下的这般局势，让叶雅相信对方全无牵扯，少女还真的是不信。

    兰烟抬起头来，跪在叶雅面前依旧没有起身：“吾辈听说此地有邪恶出没，兰七小侄发出了求救，特此才来相助。”

    “既然九公主殿下已经到了，恳请九公主殿下与我等协力，共同一战。”兰烟说的情真意切。

    并且和之前第九军团的隔阂与冲突似乎全然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事情也是这样，这一切谋划的前提是叶雅失踪或者说依旧在沉睡中，那么一切才有进行的资格和余地。

    但是眼下，叶雅已经苏醒了，并且实力还有很明显的增长，那么无论如何，第九军团就算是稳住了，即使动手，也不能够继续在九公主这头太岁头上动土。

    叶雅听着兰烟的讲述，笑了笑：“诸位请起。”

    她说过之后，眼前这些天境强者才纷纷站起来。

    原则上来讲，九公主就是兰叶帝国所有天境强者共同的盟主，对于他们有约束惩罚的权力，这项权力在叶萱的手中是约定俗成，但是在叶雅手中就真的没有那么好用了。

    至少现在不那么好用。

    她这样说着，抬头看向远方的白骨之森：“你们所要对付的奸邪，就是眼前这座白骨森林对吧？”

    叶雅这样说道。

    “是的。”兰七点头：“只因为有邪恶的死灵法师使用邪法想要献祭整座兰阴城，所以我才招呼了诸位同僚前来协助。”

    叶雅看着兰七，目不转睛。

    兰七与叶雅对视，毫无畏惧：“九公主为何看着在下？”

    “因为我感觉你脸皮太厚了，想仔细观察一下怎么可能会这么厚。”叶雅笑着说道。

    这样说着，她看向那座森严的白骨之林：“如果我说，我苏醒之后，大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

    叶雅这样说着，嫣然一笑：“兰七你要怎么办？”

    兰七此时只能够凛然望着叶雅：“在下不懂九公主是什么意思。”

    “那我只好说得明白一点了。”叶雅平静说道。

    身后的光翼飘动如同水中的水母。

    “兰阴城，由我来守护，布下白骨花园的那个人，是我的朋友。”

    “只是朋友吗？”兰烟看着叶雅，冷冷问道。

    关于自家的九公主与奥斯帝国的新任行走那一系列前生今世的传说，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秘密。

    “我喜欢他，但是还没有确定关系，所以只能说是朋友了。”叶雅平静说道：“我这样说，兰烟阿姨满意了吧。”

    “那么你凭什么守护兰阴城，凭什么维护你这个已经陷入邪道的小情人呢？”兰烟冷冷逼问道。

    叶雅只是平静笑了笑，后退了一步。

    她后退一步，就和所有的人拉开了距离。

    她面向所有人。

    “因为我是九公主，不知道究竟够还是不够。”

 第九十四章 这是我的帝国

    第九十四章这是我的帝国

    因为我是九公主。

    叶雅这样说道。

    她背后的羽翼如同水母的触须一样飘动着，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九公主叶萱的继承者，也知道如今在叶萱行踪不明的前提下，她有资格成为九公主，继承九公主的因果和力量。

    但是，并不意味着她可以如此的大逆不道。

    “如果九公主所下皆是乱命，那么我等有为九公主殿下纠正错误的职责。”兰烟毫不畏惧地说道。

    “又有谁能判定我所下的命令都是乱命？”叶雅笑了笑，看向金色铠甲的女子：“你吗？还是他们？”

    兰烟与叶雅的水蓝色眼睛对视，一字一顿：“是天下人。”

    “你们所谓的天下人，不包括我身后的兰阴城的子民吧？”叶雅讥讽笑道：“所以说你们可以把他们全部当做乱臣贼子，邪神信徒全部屠杀的一干二净？”

    这个已经是指控了。

    “死灵法师就是这个世界的邪恶。”兰烟说道：“九公主殿下如果再不执迷不悟，那么请恕兰烟不敬。”

    “我并没有什么可宽恕你的，兰烟阿姨。”叶雅笑了笑。

    她站在那里，笑容甜美而平静。

    她回头看向那座被冰冷的白骨所包裹的城市，开口说道：“轩轶，放开那座城市。”

    “遵从公主殿下的律令。”少年在聆听，一直都没有开口。

    但是当叶雅提出请求之后，那么轩轶就很快给予了少女回应。

    白色的骨骼迎风而生长，此时却在破碎成一片片细小的碎片。

    这些碎片落入大地便消失，或许变成了大地的养料。

    总之整座的白骨森林在迅速地崩溃然后消失，最后留给这片大地的，只有一片空空荡荡的旷野，还有一座在旷野中伫立的城市。

    穿着白色狐裘的少女立在城头，远望着天空中水母一样的九公主殿下，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惊喜地凝望。

    然后，棘白凝跪了下来，赵雪宜跪了下来，谢恩跪了下来，陈稻跪了下来。

    兰阴城的千万子民都向着叶雅的方向跪拜，然后口呼：“多谢九公主救命之恩。”

    叶雅回头笑着，看着兰烟：“兰烟阿姨，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座城里的人，并不是天下人？”

    “他们并不是兰叶帝国的子民，而单纯只是我的子民呢？”

    兰烟在这一瞬间，无法言语。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几乎很难收拾了。

    就像最初所说的，此时的兰阴城事件，是一层层发酵然后产生的，并且在轩轶出手挡住了兰叶第一军团的进攻，兰七决定启动召唤石的时候，这一切的大戏已经开场，又能够如何谢幕。

    如今九公主挡在他们面前，所以就要灰溜溜地离开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

    况且九公主公开承认，那个展开白骨花园的死灵法师是她的朋友。

    这又该如何是好？

    既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么又能够为之奈何？

    而此时叶雅又看向大地。

    “你们是兰叶第一军团对吧。”少女轻轻开口，声音在天地中回响。

    脚下的军阵整齐，他们原本的目标是兰阴城，但是最终也没有踏足兰阴城中一步。

    但是兰叶帝**令如山，在没有撤退命令之前，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后退一步。

    所以进退两难之际，只能看着天空中的那些大人物神仙打架，最终打出来一个结果。

    但是这个时候，九公主却将目光垂下了大地。

    “我很想知道，今天你们为何而战斗。”少女问道。

    话语轻轻。

    没有人敢打断叶青的话语，因为兰叶的九公主，不仅是第九军团的最高统帅，同时还是兰叶帝国的最高统帅。

    代替兰叶之皇行使职权的最高统帅。

    所以她当然有资格对这些并不属于她麾下的士兵训话。

    但是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所以只要有命令，那么服从就没有错。

    就像眼前这样。

    “谁是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叶雅看向眼前的这些人，问道。

    兰七站出来一步：“是我。”

    “为什么要进攻兰阴城？”叶雅逼视兰七，问道。

    “因为兰阴城涉嫌杀害了一位兰姓贵族，并且拒不交出凶手，拒绝接受审问，并且在帝国责罚的情况下，拒不投降，因此，可引申为叛逆。”兰七说道。

    是的，从法理上，兰七的这番操作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所以说，你就可以进攻一个帝国直属的城市？如果我今天没有来到这里，你攻破这座城市之后，难不成还要将其屠城？”叶雅问道。

    “不敢。”兰七平静说道。

    叶雅身形不动，身后一根乳白色的光翼如同雷电般前出，冷不丁地抽了兰七一记耳光，将兰七整个人在空中抽翻，脸上也留下了一道殷红的鞭痕。

    “你有什么不敢的，兰七。”叶雅说道。

    “今天的事情，我请兰烟阿姨给我一个交代。”

    “属于我的交代。”

    少女说道。

    “在此之前。”叶雅看着脚下那支庞大的军队：“你们可以回去了。”

    军队的脚步没有移动。

    因为叶雅不是他们的直属上司，也是因为那些军队中的各层军官没有下令。

    “你们可以回去了，请不要让我再催促第二遍。”叶雅重复了一遍。

    她是九公主，是这片土地上至高无上仅次于兰叶之皇的九公主。

    兰七已经明白如今的情况已经到了当初他所不想看到的最坏最糟糕的情况。

    但是他并没有办法处理这样的事情。

    明明整个兰叶帝国一半的强者都站在他的身后。

    那是这位九公主，这位刚刚即位的年幼的九公主。

    却可以对整个帝国，整个帝国的强者颐指气使。

    没有任何的原因，如果有原因的话，那就是因为她是九公主，她身上有着历代九公主所赋予的强大权威，以及现在叶雅所展示出来的强大力量。

    所以说兰七只能在空中低沉大喊道：“撤军！”

    下方军队的脚步终于开始挪动，但是在挪动之前，他们也纷纷向着天空中的少女单膝下跪，恭敬行礼。

    “见过九公主殿下，祝愿九公主殿下长寿安好。”

    叶雅在空中，平静点了点头。

    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魔法朋克

 第九十五章 少年的对谈

    兰阴棘家，叶雅穿着洁白的长裙，戴一顶白色的宽檐帽，水蓝色的长发在身后披拂，就好像是水中的海草。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叶雅看着周围说。

    少女站在中央，依旧是乖巧美丽的样子，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现在已经是兰叶帝国的九公主，统领着第九军团的同时，还是这个世界最尊贵的少女。

    可是看起来——与之前的叶雅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应该怎么看呢？”轩轶在一旁笑着说道。

    “正常看就好了。”叶雅有些气鼓鼓地说道。

    她率先坐了下来，看向轩轶：“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轩轶反问道。

    “就是接下来怎么做。”叶雅说道：“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已经完全掌握了白骨之殿对吧。”

    “不算完全。”轩轶摇头说道。

    因为当时的时间相对紧急，并且眼看着九宝莲灯的防御告破，轩轶必须出手，所以留下了些许的缺憾。

    当初轩轶能够达到的水准是可以单独战胜石枫，但是无法战胜石璃，更遑论石璃和石枫联手。

    不过即使这样，少年对于白骨之殿的掌控依然到了常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也因此，当轩轶展开白骨之森来守护兰阴城的时候，事实上已经做好了和所有人大战一场的准备。

    是的，即使这个所有人包括了兰烟在内的兰叶近半的强者，轩轶也有信心和对方一战。

    甚至说轩轶原本就是把这场战斗当做自己此次掌握白骨之殿的试剑石，哪怕说没有办法战胜对方，只要能够与其抗衡——毕竟白骨之殿的性质就是不畏群战，这次来的阵仗虽强，但是归根到底，太微强者也只有兰烟一人而已，轩轶有把握应付。

    只是没有想到，最终叶雅的提前苏醒，以及这位九公主殿下的乱入，将这原本剑拔弩张的战斗前奏，最终风平浪静消弭于无形之内。

    “对了，林薇呢？”轩轶问道。

    林薇当初带着叶雅回了青叶城，这次叶雅过来，没有带着林薇，是很奇怪。

    毕竟那位邪神小姐姐目前还是天下第一打手的说。

    “睡觉了。”叶雅耸肩说道。

    然后少女补充了一下：“她把我送回青安之后，不眠不休守了我一个多月，并且原本她一路上消耗的力量都非常的巨大，远离冰湖之后不曾补充，所以必须要沉睡休眠一段时间。”

    轩轶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有默契又有尴尬。

    “她呢？”叶雅问道。

    叶雅现在其实已经不能够太坦然地叫出来妖妖或者夕影这样的名字。

    以及叶雅当初在残破世界的最后，确实是明确感知到了夕影的到来，并且林薇更是陪伴了她的一路。

    “她回了遗忘之城。”轩轶说道。

    叶雅抬起眼，看了轩轶一眼。

    “以及椒月现在在新世界。”少年补充道。

    “我知道。”叶雅轻轻说道。

    她的话语非常的平静。

    “你也要去吗？”轩轶问道。

    “为什么要有也？”叶雅看着他：“我姑姑在那里，我没有办法不去救她。”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位九公主了。”轩轶说道：“如果你失落在那个世界。”

    少年看着她，轻轻说了一句。

    “也。”

    “你也是奥斯帝国的未来继承人？我没有听错消息的话。”叶雅说道。

    两个人其实现在都没有想到，当初在星城相遇的二人，竟然各自成了两个帝国的继承者。

    说是造化弄人，说是命运的安排。

    在此刻不过是相顾一笑。

    两个人面对面，同时笑了起来。

    “我没有想到。”叶雅边笑便说。

    “我也没有想到。”轩轶也很难止住笑意。

    并且叶雅已经明确就任了九公主，就算能够迎回叶萱，如今的兰叶帝国，也会罕见地同时拥有两个九公主，虽然更可能的是叶萱宣布退位，将九公主的全部权柄都移交给叶雅。

    毕竟当九公主真的是很累的事情。

    至于轩轶这边，他也已经成了真正的奥斯太子以及奥斯行走。

    这一次只是因为在兰叶帝国的地界，并且没有完全摆出身份来行事，才会最终招致兰叶帝国几乎的一次群起而攻。

    “所以说你是一定要去了？”叶雅说道。

    轩轶看着她：“你知道如何去新世界吗？”

    那个已经完全和外界断绝关系的新世界。

    “我可以去问阿赖耶识。”叶雅平静说道。

    她早就想好了这件事情。

    “关于这个，我已经问过了。”轩轶说道。“如今能够前往新世界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夕影。”

    “就好像之前只有她能够找到那个极端隐秘的残破世界，带着了林薇来救我们一样，现在也只有她才能够带着我们去那个已经完全乱了套的新世界，去找到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雅听到这个消息，楞了一下：“那还真是有趣啊。”

    现在三个人的关系，真的是越来越尴尬的情况。

    “我会去遗忘之城求她的，九公主与霓凰一族有一些渊源。”当叶雅提到霓凰一族的时候，她的身周立刻出现了细小的电圈以及火焰，这些毁灭的力量诞生于虚无之中，却矢志不渝地想要消灭说出那个禁忌词语的人。

    但是此时的叶雅，只见身周的白色光翼瞬间展开，便将那些蓝色的电圈红色的火焰瞬间湮灭于无形。

    轩轶看着叶雅：“真不愧是九公主呢。”

    曾几何时，见到叶雅的时候，对方还是一个不愿做九公主的孩子。

    但是现在，她已经可以平淡地在言语中提及那原本被视作禁忌的隐族的名字。

    两个人现在真的就成了绝对的大人物。

    “我们总是在命运的潮流中被裹挟着前进。”叶雅说道：“现在修为与实力越强，我就越感觉到这个，并且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要成为圣人。”

    成为圣人就可以超脱于命运长河之外，不再受这些无形丝线和因果的沾染。

    “是啊。”轩轶简单说道。

    他自己的命运，也非常的离奇与古怪，所以更能够感受到这一点。

    “你接下来，就打算去新世界吗？”叶雅接着问道。

 第九十六章 我们需要一场宴会

    你接下来就打算去新世界吗？

    叶雅这样问的时候，轩轶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现在在单独的会客房间，毕竟两个人的身份都是那样的高，以至于他们两个人想要说话的时候，旁边几乎没有有资格在旁边聆听的人。

    如果林薇在的话，林薇肯定有资格坐在一旁，但是林薇现在正在沉睡。

    “我这次回来，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做了一大半了。”轩轶说道：“但是在这之前，我要先回一趟星城。”

    “星城？”叶雅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要去见星主？”

    轩轶点了点头，接下来，轩轶详细给叶雅讲述了他从守护者之城回来之后，在青安帝都，在商业联邦昆卡，以及在兰阴城最后去白骨之殿的经历，也讲了他和帝君交谈的内容和帝君的建议，见到阿赖耶识的场景，以及那个叫做辛西娅的小女孩的事情。

    这大概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叶雅闻言笑了笑：“那么我的经历非常简单，我大概才刚刚醒来不到三天的时间，之前的一切，我是一觉睡了过去。”

    不过虽然如此，叶雅还是大致给轩轶讲了一下这几个月来兰叶帝国的变故，虽然说轩轶自己已经从各方面了解了，但是从叶雅这边，依然是一个非常新奇而有趣的角度。

    “如果你能够在星城活下来，你是不是还要去一下冰湖？”叶雅接着问道。

    轩轶点了点头，没有问为什么。

    这个世界如果有谁能够最了解他与星立华的关系的话，恐怕就是叶雅了。

    “然后呢？”叶雅问道。

    “然后我就会筹备前往新世界。”轩轶说道：“我的时间不多，我希望这能够在一个月内完成。”

    “一个月吗？一个月是真的很短了。”叶雅叹了口气说道：“那么我会在青安城等你，如果你准备好的话，我会陪你一起去新世界。”

    轩轶看着她：“不去可以吗？”

    “我比你更有去的理由。”叶雅说道。“你的妹妹在那里，我的姑姑也在那里。”

    “我不会感觉三个人会尴尬一点，无论妖妖是同行还是只做我们的船夫。”

    叶雅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

    轩轶已经没有沉默的理由。

    “好的。”少年开口说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前往星城？”叶雅问。

    “明天？”少年笑了笑：“或者今天现在？”

    “都可以的。”

    “不过在此之前。”

    “我想我们需要一场宴会。”轩轶这样说道。

    “是啊，宴会。”叶雅点了点头。

    “我们需要一场宴会。”九公主殿下开口轻轻说道。

    ……

    ……

    当九公主殿下说需要宴会的时候，那么就真的会有一场宴会。

    那天晚上，劫后余生的所有兰阴城的居民，一起在街道上燃起篝火，摆起了宴席，大家张灯结彩，载歌载舞，这是兰阴城的初夏，空气微凉但是并不寒冷。

    所有的草木郁郁葱葱，星空明亮清澈而闪耀。

    那一天是兰历的六月十五号，从此之后的每一年的这一天，在兰阴城都会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这个节日最初的名称叫做新生，因为在这一天，兰阴城遭遇了灭顶之灾，最终在九公主和一个神秘少年的庇佑下幸存了下来。

    但是后来，这一天变成了情人节。

    因为有很多少男少女都会选择在那一天对自己所喜欢的人互诉衷肠，因为大家都相信。

    九公主殿下，一定非常的喜欢那个神秘的少年，所以才会愿意为那个少年举办这场盛大的宴会。

    不过那个时候，已经和叶雅无关了。

    叶雅不知道这个新生节或者说情人节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其实也不太在意，毕竟如果自己的故事能够成为传说，那么既然不能反抗，那么就只能接受了。

    以及此时此刻。

    叶雅真的只是需要一场宴会罢了。

    宴会上的少年千杯不醉，宴会上的少女浅吟低唱。

    这里有篝火，烈酒，歌声，舞蹈，还有星空。

    这里有欢笑和赞美，有大声吟唱的诗歌。

    这一切的一切都非常的美妙。

    赵雪宜拿着一壶酒，坐在星空下的屋顶，她长长的衣带飘落下来，在空中舞动，身上撒满细碎的星光。

    少女自斟自饮，脸色绯红。

    “为什么不下去和他们聚一聚？”有男人说道。

    赵雪宜抬头，看到谢恩在屋顶那一边慢慢走来。

    “我喜欢一个人。”赵雪宜平静说道。

    “如果再加一个介意吗？”谢恩一边说着一边走来。

    “如果介意的话，你会离开吗？”赵雪宜抬头，脸色绯红，眼神像是喝醉了一样，媚眼如丝地轻轻说道。

    谢恩看着赵雪宜，然后坐在了离赵雪宜大概五米远的地方。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会离得远一点看你的背影。”

    “你不要总是这样没出息好吧。”赵雪宜看着谢恩说道。

    女子的声音带着嗔怒。

    但是也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幽怨。

    “我习惯给彼此多一点空间，也多一点选择的机会。”谢恩平静说道，然后向着赵雪宜伸出手：“给我酒？”

    赵雪宜扬手，手中的酒瓶脱手而出，洒出的酒液在空中倒映着星光，然后落入了谢恩的手里。

    谢恩抬手喝了一大口。

    不知道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嫁给我好吗？”谢恩喝完酒，轻轻说道。

    赵雪宜抬头，一愣。

    “这一次，我差点死了不是吗？”谢恩说道。

    是的，这次差点死了，说的是这次被兰行云打成了重伤。

    “然后呢？”赵雪宜问道。

    “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死了，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谢恩说道。

    话语平静。

    “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

    “我这辈子的最大遗憾，就是没有和你在一起。”

    “没有结婚，没有生子，没有可以讲我们的故事谱写成书，并且给这个故事一个可以画上句号的结局。”

    谢恩望着赵雪宜。

    赵雪宜回望着对方，然后在星空，无声点了点头。

    谢恩走了上来，在屋顶上，一步又一步。

    手里拿着酒瓶。

    赵雪宜身后有路，但是他没有退。

    没有退便意味着谢恩便将赵雪宜揽入怀中。

    但是却被赵雪宜伸手捂住了嘴。

    谢恩的表情露出了疑惑，但是赵雪宜却微微一笑，劈手夺过谢恩手中的酒瓶，饮尽。

    满口的酒气。

    “你知道吗，下属不许啵上司的嘴哦。”

    这样说着，女子嫣然一笑，带着满口琼浆。

    轻轻吻上了谢恩的嘴唇。

    星空之下，两个人的身影合在了一处。

    伫立无声。

 第九十七章 城外盛开的白骨之花

    兰阴城的清晨，大多数人还都在昨晚的狂欢与饮宴在家中休息的时候，叶雅独自走上了城池的城墙上。

    轩轶正在那里。

    其实少年昨晚喝了很多的酒，但是最终，他却完全没有醉倒。

    毕竟七夕紫蓂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毒，酒精的麻痹已经越来越不好用了。

    “你要送我？”轩轶回头看着叶雅蓝色的长发与眼睛，少女穿着雪白的长裙，表情静谧而甜美。

    所以很多时候根本就感觉不到，对方已经真正成了九公主殿下，成为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要向她屈膝行礼的存在。

    “不想送。”叶雅摇摇头说道：“只是想看着你离开。”

    轩轶点了点头，张开了赤红色的双翼。

    火焰的，燃烧的双翼。

    虽然说燃血之术对于现在的轩轶来说战斗力的提升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但是这个术法依然能够赋予少年飞行的能力。

    “我在青叶城等你，我需要处理一些事情。”叶雅静静说道：“毕竟如今的兰叶帝国也很需要我在这里一段时间。”

    “但是，你要走的时候记得叫我，我相信你，所以请不要让我失望。”少女说道。

    虽然轩轶确实可以欺骗她，确实可以不告而别。

    但是此时炎发灼眼的少年继续点了点头。

    “好的。”

    “我会在离开前告诉你一声。”

    叶雅点头，然后在她的面前，轩轶浑身的火焰燃烧的更加的炽热耀眼，就好像是凤凰或者太阳，然后少年化作一颗流星，向着天际飞快地划过。

    湮灭无声。

    叶雅站在城头，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

    就像她说的，真的就只是看一下轩轶离开罢了。

    其实到现在，叶雅对于她和这个少年的关系，也是有着轻微的迷茫。

    她喜欢他，他也喜欢着她，但是他又喜欢着另一个她。

    这两种喜欢并不相同，叶雅也不会因为他喜欢另一个她而不喜欢他。

    但是目前——两个人或许还没有办法真正的在一起吧。

    虽然现在叶雅已经可以很坦然地接受，自己可能不会和轩轶在一起的这个事实。

    “所以，祝愿你一切好运，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离开另外一个人就活不下去的。”

    “就好像我曾经以为自己不可以没有姑姑。”

    “就好像你认为自己不可以没有姐姐一样。”

    叶雅看着天空中轩轶消失的轨迹，如是说道。

    从今天，她就是大人了。

    各种意义上的大人。

    大人们的世界呢。

    少女勾起嘴唇，笑了笑，无声。

    ……

    ……

    轩轶在天空中飞行，火焰的羽翼张开，切割着流云。

    风声在耳边划过，脚下的一切都如同积木一样堆叠。

    有山川河流与森林城镇。

    他在云端飞行。

    速度超过了声音，所以会在身后留下一条雪白的湍流。

    如同用尺子画出来的一样笔直。

    轩轶在少年的时候，其实很喜欢很向往飞行，因为飞行就象征着自由，也代表着力量。

    可是他一直都不会飞，只能够在那些钢铁与水泥的森林中像是老鼠一样活着。

    轩轶从来没有想过能够飞出星城，他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困死在这座城市，当做别人的杀手和工具度过这一生。

    只要。

    只要说能够和姐姐在一起。

    但是当明白这唯一的奢望星城也要剥夺的时候，少年只能够选择反抗命运。

    九死一生地反抗命运，最终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正在这个时候，轩轶在天空中突然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就好像有人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倒扣了一口黑色的大碗。

    这个大碗黑黝黝的，以至于身后的日光照射在上面都会湮灭无声。

    轩轶知道，这里就是晖亡之林。

    晖亡之林并不是说存在于另外一个空间。

    它是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但是却被这个庞大到不可思议的结界完全隔开。

    或许这个结界的创造者才是这个星球与世界上出现的最强的生物，但是其创造者早已经离开，但是祂的遗迹却依旧能够在这个世界存留千百万年。

    以及现在的轩轶，已经终于有能力进入晖亡之林并且在其中自保。

    甚至还有出来的把握。

    但是——轩轶告诉自己，并不是现在。

    虽然姐姐在里面。

    虽然自己真的很想念姐姐。

    但至少现在，不是去看姐姐的时候。

    所以少年选择绕过了这个巨大的在天空中倒扣的碗，这个大碗的面积就有一个王国那样大小。

    在大碗之中，就是晖亡之林。

    而星城，就在晖亡之林的背后。

    所以说星城才有资格将这个巨大的结界，作为自家的试炼场地。

    当轩轶看到远方的那座高大的城墙，如同巨兽般匍匐在大地之上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少年从清晨出发，黄昏才最终抵达了星城，当初叶雅从青叶城出发乘坐冰雪骑士号用了三天三夜才完成的旅途，对于轩轶而言，只需要一个白天。

    但这并不是轩轶还是有点慢。

    主要是因为，这段路实在太长了。

    少年又想起了那匹传说中的逐影天马，日行万里，但是最终也依旧没有办法跑过时间。

    自己如今已经和逐影天马差不多快了呢。

    但是轩轶依旧感觉，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这样想着的时候，轩轶降落了下来。

    双足踏在地面上，红色的双翼收起，这一路上少年确实消耗了接近海量的力量，但是如今的轩轶确实能够支撑得住。

    以及——并没有人发现这个在黄昏落幕下降临这片大地的少年。

    只要轩轶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们也就真的看不到。

    轩轶的面前是一堆废墟，火烧的残骸，只有一些焦黑的木头停在空地上。

    这里是他的木屋，他和姐姐的木屋。

    那一天之后，轩轶以为自己终生都还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但是最后，他还是回来了。

    果然时间是能够磨平一切的良药，乃至于那些念念不忘的东西，也能够在念念不忘的岁月中逐渐被遗忘。

    轩轶看着那片火焰焚烧过的残骸，伸出了手。

    在灰烬上，长出了一朵朵白骨的花朵。

    娇艳美丽，每一朵花朵的花瓣都是非常纤薄的骨膜。

    轩轶很满意，然后向着星城走去。

    每走一步。

    他的脚印上就会生长出来一朵同样的白骨之花。

    他一步步，向着星城走去。

    这些白骨之花，就会一直从家里，延伸到那座城墙之下。

 第九十八章 我回来了

    第九十八章我回来了

    轩轶一步步向前走去，白色的花径在他身后生长。

    他穿着黑色的长袍，事实上这件长袍出自奥斯帝国能工巧匠之手，价值不菲，称得上低调奢华。

    但是这里并没有太多人认识。

    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

    轩轶的故乡并不是奥斯帝国。

    而是星城。

    他如今已然富贵，但是还乡的时候，却没有太多多余的想法。

    每个人都看得到这个少年，毕竟他还没有超过二十岁，还称得上少年。

    看得到他清秀但是有些苍白的面容，苍白得有些病态。

    他高高瘦瘦，举止平稳而优雅，就好像是在郊游，但是每一步踏出，之前的足迹上都会开出一朵白骨之花。

    这里并没有太多人认识轩轶。

    虽然他在这里真的生活了很久很久，只是那个承载了他所有回忆的鱼市，已经在轩轶成为星城行走之后强行拆毁，驱散了所有人。

    当回忆消失之后，这里并没有人认得这位熟悉的男孩，虽然说轩轶曾经是星城的行走，但是因为他的叛逆，如今星城几乎已经抹杀了他所有存在的痕迹。

    这并不妨碍他可以行走在这片大地上，并且被那些道路上的行人看到。

    然后指指点点，然后若有所思。

    并没有人逃跑，因为轩轶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少年如今称得上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死灵法师。

    毕竟一个完整继承并且能够使用白骨之殿的人，就是这个大地上最强的死灵法师。

    这点一点都不错。

    轩轶也没有在意所有人。

    他也闻得到樱花香气。

    就像最初所说的那样。

    星城的六月还有樱花。

    如今正是星城的六月，道路两侧有樱花树在开放。

    海风吹过的时候会飘落樱花，夕阳将轩轶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往前走，但是连身后的白骨之花也会留下影子。

    轩轶感觉很有趣，于是就再伸出了一只手。

    所以说面前的所有樱花树都开始同时摇动着树身，开始生长。

    无数的粉红色的花瓣掉落，然后生长，掉落下来的花瓣被无形的风吹在道路的中间，在轩轶的面前铺就一条粉红色的花毯。

    死灵魔法本质上是研究生命的魔法，只是因为生命的对立面就是死亡，所以说大多数人对于死灵魔法的本质从来不够清楚。

    然后轩轶就踏着这条华丽至极的毯子前进，最终来到了那座冰刃的城墙面前。

    等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城墙上已经严阵以待了。

    千年以来，星城只经受过一次攻城。

    那次攻城的主角就是轩轶。

    只是没有想到，三年之后，轩轶又来到了这里。

    少年抬起头来，此时他的眼中并没有憎恨。

    只是平静和释然。

    “我回来了。”

    他这样说道。

    少年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

    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轩轶的面前，星怀药披着绣满星辰的披风，看着眼前黑衣的少年。

    “见过行走阁下。”星怀药这样说道。

    只是轩轶明白，星怀药所说的行走，并不是星城行走，而是奥斯帝国行走。

    “我想回来看看，可以吗？”轩轶看着星怀药，如是说道。

    曾经这个男人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平静而冷酷。

    如今终于可以平视的时候，感觉，其实是相当的微妙。

    当初星城把他当做奇货可居的天才，以及既然是奇货可居，世界上有两个的天才和世界上只有一个的天才，是不能够相提并论的。

    那么索性就毁掉一个。

    星怀药点了点头：“回来看看当然好，我说过，你如果想回来的话，随时都可以回来。”

    星怀药的这句话是当初轩轶刚成为星城行走，想回暗星的大厦的时候，星怀药所说。

    不过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这句话的成色原本就要打几个大大的问号。

    但是现在看起来，也是莫名的合适。

    “不过。”星怀药看了看轩轶走了一路，留在那里的白骨花朵与粉红色的樱花。

    樱花的华毯与盛开的白骨之花一起，就拼凑出一个非常古怪乃至于诡异可怕的画面。

    这样的画面就好像轩轶在大地上画的一幅画，足有几十里那么长。

    “你这样回来，不太好吧。”

    上次轩轶回来的时候，是带着纯粹的复仇的恨意回来的，所以没有办法坐下来心平气和地体面地说道。

    但是这次不一样，轩轶真的已经成了体面人，所以也应该有更多的体面的交流方式。

    而星怀药清楚地看出来，这些白骨之花有多么的危险。

    “我不想死。”轩轶这样说道。

    “你必须承认，我回来还是有风险的。”少年笑了笑：“毕竟我想求见星主阁下呢。”

    星怀药没有否认。

    “从理论上，你还在暗星的悬赏榜上呆着呢。”这位冷酷的男人如是说道。

    轩轶点了点头：“是的，杀了我的人就是新的星城行走。”

    “但是你现在成了奥斯帝国的行走了，这个世界上，即使星主都没有办法随便将你杀死了。”星怀药这样说道。

    “但是我怕死，我也依然畏惧星主。”轩轶笑着说。

    虽然少年的笑非常的假。

    “我再说一遍，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想见星主，我想问一些问题，也想解决一些事情。”

    “不知道，星主准备没有准备好见我。”

    轩轶平静说道。

    他要见的是星城的真正主人，那个苍老得已经不像话的老人。

    星怀药看着轩轶，然后点了点头：“星主阁下已经等你很久了。”

    这样说着，星怀药伸手，在自己的面前画了一扇门。

    一扇漆黑的门扉，高度大小与普通的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请进。”星怀药说道。

    轩轶认真打量着那扇门，最终点了点头，上前两步，用手轻轻推开了门。

    门后依然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虽然这道门看起来只有白纸那样薄。

    但是很明显它后面连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广阔空间。

    “请照顾好我的花儿。”轩轶对星怀药这样说道。

    然后踏入了门扉之内。

    星怀药合上了那扇门，然后轩轶整个人便消失在了空中。

    只剩下少年来时候那许许多多的白骨之花，依然尽态极妍地在这片大地之上绽放，同被那些樱花一起。

 第九十九章 黑暗中的相见

    众星之车城城外，白骨之花在开放。

    一路盛开，盛开在粉色的樱花之冢，在冰雪的城墙外向着远方延伸。

    星怀药看着那扇合上的门，一切都失去了波动。

    城墙下，他银白的长发在披拂飘动。

    有另外一个人从阴影中走出，看向星怀药，说道：“他好像和之前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

    “每个人经历过他所经历的那些事情，都会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星怀药点头说道：“如果他能够活下来的话。”

    “嗯。”那个人轻轻点了点头，她看着眼前盛开的白骨之花：“这些花儿给我很危险的感觉。”

    “当然危险了，毕竟这是白骨花园的一部分。”星怀药说道。

    这个披着银色斗篷的男人看向这延绵的白色花朵时候的眼神非常的危险与警惕。

    “白骨花园？”星白芷喃喃重复这个名词。

    她感到陌生，但是又莫名感觉到熟悉。

    “白骨花园，是死灵法师一种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魔法领域，最初是由【亡魂枢密】罗德里格斯创造，而之后，这个领域便成为了传说。”星怀药这样解释道：“尽管如此，白骨花园依旧以某种隐秘的方式传承着。”

    “罗德里格斯被圣人潇所击败之后，他利用自己的本命匣转生，带着保留的三魂一魄逃亡了兰叶帝国北部的群山中苟延残喘，并且那里积蓄着力量准备完成对潇的复仇，因此他找到了天钟祸骨，并希望将天钟祸骨培养成他最好的宿体，帮助他完成复仇。”

    “只是中间出了差错，最终反而是天钟祸骨将罗德里格斯吞噬消化，于是白骨花园这个领域便转移到了天钟祸骨那里。”

    “而在随后，在冰风谷中，天钟祸骨被当初的九公主叶青所击败杀死，原本罗德里格斯的传承应该到此断绝，但是天钟祸骨的弟弟石枫却拿到了保存着她一丝灵魂的龙晶，并且自己也放弃了之前的道路，转修死灵魔法，希望想要将她的姐姐复活，同样也从天钟祸骨那里继承了白骨花园这个领域。”

    星怀药讲述着，星白芷在一旁静静地聆听。

    她点了点头：“但是那应该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吧。”

    无论是罗德里格斯，天钟祸骨，以及【死之祭祀】石枫，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人物，准确来说都有七八百年乃至于更久。

    “是的，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过我们现在提到这个，当然是有自己的原因的。”星怀药看着星白芷说道。

    “【死之祭祀】石枫将死灵魔法推演到罗德里格斯之后的又一个巅峰，但是他的全部心力都在于如何复活自己的姐姐，因此他制作了以白骨花园为基础的白骨之殿，在那里进行着他邪恶的仪式，最终导致了石枫和旧友初代侠葛生反目，结果是石枫在仪式开始前被击杀，葛生选择封印了白骨之殿。”

    星白芷这次听明白了点什么。

    “所以说，现在的轩一继承了白骨之殿的力量？”

    “从白骨花园这个领域的传承来看，应该是这个样子。”星怀药警惕地看着这些花朵。

    “如今轩一将白骨花园的领域释放在星城之外。”

    “如果说他还活着那一切都还好。”这位知事大人轻轻叹息：“如果他死了的话，这失去了控制的白骨之花就会将白骨花园的力量向外蔓延，将整个星城外围化作被污染的白骨之地。”

    “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圣人出手，单凭我们是非常难以清理这些污染，并且在清理过程中，也同样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这算是他对我们的示威？”星白芷问道。

    “你说示威的话，也没有错，但是更多则是不信任。”星怀药笑了笑。

    “他如今已经是奥斯帝国的行走，身后站着奥斯帝君的存在，但是他依然不信任任何人，所以一定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些什么才敢去见星主阁下。”

    “星主阁下会杀了他吗？”星白芷不由问道。

    “我不知道。”星怀药平静说道：“没有人能够揣测星主阁下的意志。”

    “但是你如果让我说的话，如果星主阁下真的想要他死的话，星主亲自出手，有一万条命他也没有办法活下来。”

    “但是星主一直都是一种听之任之的暧昧态度。”这位知事大人笑了笑：“所以，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对了。”

    ……

    ……

    轩轶走在黑暗之中，但是这里却并不是完全的黑暗。

    这里没有上，没有下，没有左，没有右。

    有的只是混沌与无序，完全的混乱。

    但是这里却有星辰。

    一颗颗银色的星辰在天空也在脚下，在蔓延也在燃烧。

    光芒可以刺穿黑暗。

    所以轩轶便能够向前。

    所谓无知者无畏。

    无知者无惧。

    轩轶并不无知，但是他坚信自己需要过来知道一些事情。

    知道那些命运的涟漪以及扰动，也知道当初在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轩轶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归来。

    现在其实是有点早，少年也承认。

    但是此时却非常的合适。

    于是他就来了。

    轩轶在星光的指引下在黑暗中不知道走了多远，以至于他感觉自己和主物质界的白骨花园的联系都快要中断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一座山。

    一座黑色的山峦，却有着如同用玉石和月光砌成的台阶。

    少年只能踏着那些台阶继续上前，在台阶的尽头，轩轶远远看到了他想要看的那个人。

    星主穿着一件用星辰点缀成的巨大披风站在山峦的最高处，似乎在等待着少年的到来。

    轩轶远远走到星主的视野之中，然后开口问道：“你在等我吗？”

    这样说着，这个原本虚无与黑暗的世界中，突然生长出来一颗颗白骨的柳树，花朵，乃至于白骨的假山和河流。

    如果不是彻底掌握白骨之殿，如果不是彻底拥有了白骨花园的力量，轩轶绝对没有勇气正面面对星主。

    而即使是现在，轩轶也相信，自己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

    但是至少自己又来到他面前的资格。

    毕竟，你是一个太微天境，我也是一个太微天境。

    大家谁也不笑谁。

    这样本身就是很好的事情。

 第一百章 星辰之战

    “你为什么要有那么多阴谋论的想法呢？”星主的声音在天地中回响。

    他转身看向轩轶，看向那个在白骨环绕下的少年。

    “你的成长速度，确实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但是。”星主的声音没有起伏。

    但是在那一瞬间，轩轶的白骨领域中的所有力量与精华，那些在尽态极妍生长着的树与花朵，那些白骨的假山与骨粉汇聚成的河流，在那一瞬间彻底粉碎。

    轩轶低头吐出一口血水，但是星主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是一个灰白长发的苍老的老者，原本银白的眼睛此时已经有些混浊。

    他是星澈一族的星主阁下，并且可能是继永耀至尊之后最为强大的一位星主阁下。

    他就这样看着轩轶，好像在看一个精致的艺术品。

    “你知道吗？这样的力量，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轩轶在白玉的台阶上一边吐血一边笑：“那么什么才对您有意义呢？”

    轩轶吐出的血在台阶上闪耀出红色的火光，因为轩轶在吐出来之后，它们就开始了燃烧，这里似乎对于能量非常敏感，所以说轩轶所吐出的每一口血，都快速地转化为了霓凰之火并且再点燃其中的七夕紫蓂。

    不过轩轶并不意外，也不害怕。

    他决定这样做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以及准备，对于现在的自己可能完全不是星主对手这件事情，也当然明白。

    毕竟星主是浸淫太微境许久，甚至有机会登顶圣人境的至强者，自己这个依靠白骨之殿临时抱佛脚拥有了一部分太微境战力以及特征的取巧者，在对方面前脆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曾经和你聊了很多很多。”星主在山峰上说道：“你该知道，对于我有意义的事情有很多，但唯独你现在的力量，没有意义，因为这并不是属于你的东西，你和它联系得越紧密，今后你身上的囚笼就越沉重。”

    “所以星主忘记了我差点杀死您的这件事情？”轩轶站在那里说道，他已经擦干了嘴角的血。

    方才星主粉碎他领域那一刹那的力量，甚至让轩轶看到了些许夕天的影子，尽管他知道，星主虽然强大，但是因为夕天占据着星主将来登顶圣人境时候的权柄，所以不但星主自己破境的时候会极其艰难，并且即使破境成功，也远远没有所想象中的那样强大。

    哪怕说现在星主所掌握的权柄几乎是所有的太微境中最强大的时间权柄，或者说代表着星辰日月的光阴权柄。

    星主看到轩轶提起这件事情，不由勾起苍老干瘪的嘴唇笑了笑。

    星主是很少会笑的存在。

    如果说真的笑了，那么就是你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

    “我比较在意的事情是。”星主看着轩轶：“你这么快就有了接近平等资格站在我对面的能力，并且并不是我给你的能力，是你自己得到的东西。”

    “因为命运对我比较青睐。”轩轶笑着说道：“怎么，星主想在这里杀了我？”

    哪怕说现在轩轶并不是星主抬手就能够杀死的蝼蚁，但是毫无疑问，星主想要杀死轩轶，也根本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更何况这里是星主的主场。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星主果然没有回答轩轶的这个问题。

    事实上轩轶问出来的很多问题，星主都没有回答，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不愿意回答。

    总之，两个人很多时候都好像是在谈着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但是他们的谈话依旧可以非常流畅的进行着。

    就好像两只不在同一频率叫着的青蛙，但是依旧可以愉快地在池塘里面歌唱。

    “这里是我的虚幻领域，也是我的神国雏形。”星主这样说道：“进入我的虚幻领域，才有真正将我杀死的资格，对于太微境的强者而言，虚幻领域才是彼此最核心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所以呢？”轩轶问道。

    他依旧在一步一步地向着星主走去，哪怕这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现在和星主的战斗，距离并不是核心要素。

    但是当轩轶看到星主的那一瞬间，虽然不是对方的对手，但是轩轶就真的很想打一架。

    因为轩轶莫名地知道——他不会死。

    曾经轩轶以为这一面会让他死掉的。

    但是现在轩轶在看到星主的第一眼，听到星主的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会死。

    在轩轶说出“所以呢”之后的下一瞬间，原本只是在视野尽头的星主，就突然一瞬间出现在了轩轶的面前，那用无数星辰缀成的长袍在轩轶的面前舞动着，少年看到了星主那张平静的脸庞。

    平静而苍老的脸庞，银色浑浊的眼睛，以及那完全淡漠的目光。

    没有犹豫，轩轶直接抽出来了皇天古剑，金色的长剑那一瞬间的辉芒几乎可以像是闪电一样照亮整个黑暗的世界。

    然后用力向着星主刺去。

    但是皇天古剑刺在了星主的星辰长袍上，却无论如何都刺不下去。

    轩轶感觉自己是在用一根铁锥刺在了一堵钻石墙上的错觉，由于少年用力太重，以至于现在的虎口都震出了血。

    血液在轩轶的手上燃烧着，发出了霓凰之血的红色与七夕紫蓂的紫色交织的光芒。

    “你很意外对不对？”星主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你还有什么可以杀死我的办法吗？”

    在星主说出这句话之后，轩轶整个人都开始燃烧起来，先是赤红的火焰，然后是七夕紫蓂的紫色。

    他瞬间引燃了自己体内的所有七夕紫蓂，想用这能够腐蚀侵染一切的剧毒之火，也将面前的高大星辰身影一并引燃。

    但是在轩轶面前，出现了一堵无形而可怕的墙壁。

    这堵墙壁挡在那里，轩轶看着火焰在自己身上剧烈的燃烧，几乎要燃尽体内一切肺腑骨骼与血肉的火焰，却没有办法沾染对方一丝一毫。

    轩轶清楚地看到了此时自己与星主之间的差距，下一刻，少年松开了握着皇天古剑的手，然后全身的火焰也同时尽数熄灭。

    “是您变得更强了？”

    “还是我实在太弱？”

    轩轶抬头问道。

    这一瞬间的爆发，对于轩轶来说也非常的吃力，但是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是宁馨儿太强了。”星主给了轩轶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

 第一百零一章 那些圣人

    但是对于星主的这句话，轩轶点了点头。

    他已经收起了皇天古剑，也同样熄灭了身上的火焰。

    他终于证明，自己经过了千辛万苦所重新获得的力量，和当初宁馨儿，或者说林薇给他的力量，依旧是不能够相提并论的。

    毕竟当初林薇给他的力量是几乎等同于圣人的力量，而现在，他仅仅相当于等同一个太微境的强者。

    其间的差距真的非常的巨大的。

    轩轶收手，站在那里，而星主也同样没有攻击这个少年，虽然按照星主的说法，在他的这个黑暗的星空世界，在这个神国的雏形，虚幻领域之中，星主将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轩轶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星主也刚刚向轩轶证明了这一点，如果不证明的话，很多事情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轩轶一定会选择看能不能直接将星主给杀死。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您。”轩轶站在原地说道，他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但是毕竟因为体内有霓凰之血的缘故，所以说一切的伤势都在体内飞快的转化然后如常。

    “你可以问。”星主说道。

    老人在星空一般的披风下回答。

    其实很多时候，会让轩轶有种错觉，那就是星主根本没有他想要获得，他所喜欢的东西。

    他就是这样一个单纯而强大的人，一个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向前的人。

    “我的出生是不是没有任何的意义？”轩轶说道。

    星主笑了笑。

    轩轶听得到星主冷冽的笑声。

    是的，轩轶从来没有听过星主这样冷冽的笑声。

    “生命自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有意义，你又何尝需要否定自己的意义。”星主这样说道。

    轩轶点了点头：“好吧，第二个问题，当初您将我从奥斯的皇宫带走的时候，想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

    “我和奥斯羽生一直以为您有着非常可怕的阴谋，但是直到如今奥斯羽生已经身陷在新世界里面，如今我已经成了奥斯的行走，我们依然不知道您可怕的阴谋是什么。”

    “我一直等待着您的阴谋的开启，一直等待着您在幕后出手，但是您一直都站在这里，从来不去做些什么。”

    “我原本以为自己可能很久以后都不会来到这里问您这些问题，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发问。”少年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没有停顿，因为有些话一旦停顿，也就没有以后了。

    “您现在看到我，看到其实想杀了您的我，却不愿意杀我的原因是。”

    星主看着轩轶，他现在离轩轶很近。

    他身材高大，但是在现实中出现的星主，其身高也不过只有两米左右的样子，但是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面，星主足有四米来高，可以向下俯瞰着轩轶，他这样注视着眼前的少年，眼眸中依旧淡漠冷酷到了极点。

    “我说过，你是我的因果。”

    星主确实说过，轩轶是他的因果。

    现在轩轶知道这句话的原因，是因为星主将轩轶从奥斯的皇宫中带了出来，然后用他的血肉制作了和他同样大小和年龄的奥斯羽生，然后将“赝品”奥斯羽生还了回去，而将正主轩轶留在了星城。

    可是身为正统的奥斯皇族，轩轶并没有得到能够与自己出身相匹配的待遇。

    或者说轩轶感觉自己在奥斯羽生被送回去的时候自己就该死，因为这样的话，奥斯羽生就是唯一一个正确的人，不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困惑。

    但是偏偏轩轶却活了下来，虽然是被送进了暗星的兵器计划，成为了一个螺丝钉一样精确的魔崽子，并且因为缺乏足够的资源和良师教导，轩轶的潜力以及天赋远远没有得到足够的开发。

    因为七夕紫蓂的毒发，最终需要姐姐来帮助自己才能活下来。

    自己一路光是活着就要拼劲全力。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出生，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人生？

    星主是轩轶的因果。

    但也是因为星主，轩轶才会出生在星城，成长在星城。

    没有眼前这个神秘强大的男人，也就没有轩轶的存在和出现。

    哪怕说当初的轩轶无限接近可以杀死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但是他没有做到。

    非但没有做到，眼下能够杀死他的人是星主，而不是相反。

    “我知道我是您的因果。”轩轶说道。

    少年抬头注视着星主的眼睛。

    “人生就是河流与火焰，河流需要流动，火焰需要燃烧。”

    “不过您将我的河流改道，将我的火焰带到了另一个火塘。”

    “这对您又有什么意义呢？”

    星主看着轩轶：“因为我需要霓凰一族的血脉，你们神奇而有趣的血脉。”

    这是星主最接近真相的回答，或者说，轩轶没有想到星主可以这样的坦诚。

    “您成功了？”轩轶问道。

    “接近成功，但是没有真正的成功。”星主说道：“我的权柄是光阴与时间，掌控着时间的流动，我也希望能够成圣，但是成圣需要的参悟与代价都非常的巨大。”

    “更何况，在我成圣的道路前方，有一个和我同权柄乃至于更加强大的夕天族长的存在。”

    “我听过那个族长太多的传说，也知道他的力量在什么地方才是真正的止境。”

    “所以我没有想过能够超越他。”

    “但是我需要合适的霓凰之血，因为那对兄妹的缘故，整个霓凰一族对于空间和时间的天赋都要远比普通人要高得多，但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我需要的血。”

    星主说道。

    他身上的星辰披风在寂静地闪烁着光芒。

    “霓凰一族的血液，星主拿不到吗？”轩轶问道。

    他姑且相信了星主这个解释，因为星主似乎没有骗他的理由。

    或者说必要。

    星主可以拒绝回答，或者说干脆在这里杀了他。

    给他一个错误的答案对于星主有什么益处？轩轶并不知道。

    他如今也只是认真地问对方。

    “夕天是一位圣人。”星主看着轩轶说道：“你如今已经见过了真正的圣人。”

    “那么你告诉我，在你的心目中，那些圣人可怕吗？”

 第一百零二章 当初在皇宫发生的事情

    轩轶必须承认，星主问出了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问题。

    那就是那些圣人可怕吗？

    轩轶也真的已经遇到了很多圣人了。

    最早的一位圣人就是林薇了，不过林薇的状态真的很奇怪，她就是典型的一个只有圣人之力，没有圣人的权的存在。

    或许这是她乃是天生圣人有关，天生圣人的话，她的权柄全在冰湖，就好像夕影自从出生以来都没有真正变强过一样，林薇大概也是在她出生的那一刻才能够获得她的最强。

    所以林薇现在才能够每次从冰湖那里带出来一大堆力量然后出来就能挥霍，并且几乎都没有在意过后果。

    这大概就是古神的优势和权柄的所在了。

    除了林薇夕影这两个天生的圣人之外，夕天就是真的一个非常可怕的圣人了。

    虽然说夕天自己可能因为深度妹控的缘故，所以说一切行事都接近以妹妹为核心，但是他始终都能够完美地算到所有的事情，就连最近这次在守护者之城的夏宫中遭遇黄金人类降临这种程度的天罚，居然也能够在他的算计之中，最后让黄金人类吃了好大一个瘪，但是自己这边却毫发无伤。

    以及回忆的话，夕天真的是太强了。

    回想起来也是无可置疑的强大。

    如果轩轶对于他见过的所有人中将他们排一个座次，那么毫无疑问夕天就是在这个战力排行榜的第一位。

    有第一没第二的那种。

    还有一位圣人就是洛希，这位号称最古老的圣人，是百族之战时代就存在的古老之人，甚至说连残破世界都是他主持开发并且让归剑一族越来越强大兴旺的。

    轩轶曾经听说过成为圣人就是脱离命运场合，避开因果纠缠。

    那么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洛希和夕天都满足这个要求。

    他们只在除非自己需要的时候才出手，并且出手之后，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影响。

    “所以星主不敢对吧。”轩轶终于明白了，虽然说对于星主这个层级的人物来说，不敢显得稍微有些怠慢乃至于亵渎诋毁，但是毫无疑问，这个说法才是最接近真相的说法。

    因为星主不敢去动霓凰一族的族人。

    毕竟霓凰一族有着夕天的庇佑。

    “以及您需要的应该还是那种拥有着高血脉的霓凰之血对吧。”轩轶继续说道。

    他想起来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身上无论是霓凰之血的浓度，还是说七夕紫蓂的浓度，都要比寻常的奥斯皇族，准确来说是要比椒月本人还要浓厚，这意味着他燃血之术会变得更强，也意味着他七夕紫蓂毒发会更加的猛烈。

    那么这样看来的话，自己当初确实是星主的最好选择，以及自己体内这些血液的浓度变化，应该也和星主做的那些实验之类的东西有关。

    这就要回到为什么孩童时候的一切自己都没有记忆这件事情了。

    不对——轩轶突然意识到一个事情。

    那就是在这整个事情中，轩二大概一直都在一旁默默的旁观着。

    “所以说你就是最好的选择。”星主平静说着，就好像是在说意见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奥斯皇宫的守卫非常的森严，所以把你平安的带出来并不容易。”

    “那么真庆幸自己面对自己的仇人可以这样的平静。”轩轶看着对方：“是因为您没有杀我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将你杀死呢？”星主平静反问道：“你现在既然已经了解了那么多的死灵魔法，死灵魔法对于生命的探索一直都走在所有学科与派别的最前方，难道你就不好奇或者害怕。”

    “你其实已经死了这件事情？”

    星主这样说道。

    轩轶感觉和星主的对话很累，因为每一句都需要额外的思考，但是他也相信自己这次见面之后，下次几乎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否则的话，轩轶也不会坚持来到这里，当面对于星主问这些问题。

    问这些尖锐与危险的问题。

    “那么您对奥斯羽生有什么意图呢？”轩轶问道。

    这是他很想知道的事情。

    当初星主从奥斯皇宫中掳走了一个婴儿，过了一段时间又将他还了回来。

    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事实上已经什么都发生了。

    为了拯救那个正在被七夕紫蓂折磨的孩子，当时的奥斯帝国皇后，也就是轩轶的真正生母用自己的血替奥斯羽生换血方才挽回了这个孩子，但是作为代价，也就是这个帝国永远失去了皇后。

    于是乎后来奥斯羽生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尤其是在慢慢得知到事情的真相之后。

    因为奥斯羽生一直都不想去面对的一件事情就是，那个用自己的生命拯救自己孩子的母亲，如果知道了她所救得只是一个冒牌货。

    她又是什么心情？

    大概事情的真正答案就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情？

    即使知道是假的，也会去救？

    可是奥斯羽生连这个答案都永远不会知道，因为那位母亲已经死去了。

    “原本并没有什么意图。”星主说道：“你其实应该知道，自从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同奥斯帝君见过面。”

    “虽然奥斯帝君在四位至强者中寿命是最短的那一方，但是一直不见面，也就意味着很多事情。”

    “我知道他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所以说我还了一个小孩给他。”

    星主说这句话的时候轻轻耸了耸肩：“事实上就连我都不知道，当初送的那个小孩，究竟是真是假。”

    “直到你拔出来皇天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送了一个赝品回去。”

    “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奥斯羽生的体内确实也流着帝君的血液，所以这一切根本重要。”

    星主这样说道。

    轩轶感觉到今天这场交谈，可能得不到自己终究想要的东西了。

    不过他还是看着对方，继续问了一个问题：“所以，在那之后，你有没有去找过奥斯羽生？”

    星主笑了笑：“当然找过，不过那个孩子实在太聪明了，早在我告诉他这些之前，他就隐约猜到了真相，所以才会有那个无所事事欺世盗名的奥斯太子的出现，虽然我一直告诉他，如果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他就是真的，不需要有那么多负罪感和忧伤感。”

    星主看着轩轶，平静说道：“但是他不听。”

 第一百零三章 道一声再见

    黑暗的夜幕下，两个人伫立在这座黝黑的山峦上，有白玉的阶梯一路延伸，但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尽头。

    当星主说出他不听这三个字的时候，连轩轶都能够感觉到星主内心那轻微的叹息声。

    是的，连轩轶都认为，谁在奥斯皇宫，谁在奥斯太子的位置上，谁就是真正的帝国继承者。

    所以不要为那些发生在自己记忆之前能力之前的事情所担忧困扰。

    但是奥斯羽生的坚持和固执，让他生来孤独与忧伤。

    或许轩轶甚至怀疑，那个看起来就好像是瓷娃娃或者人偶一样的精致皇子会羡慕自己。

    至少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甚至说当那一天轩轶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时候，他也不介意。

    因为他甚至感谢星主，感谢星主让自己认识了姐姐。

    无论他和姐姐的结局最终是多么的悲伤，但是认识姐姐这件事情本身，就是非常值得喜悦并且铭记的事情。

    “好吧，那么现在，我问第三个问题。”轩轶说道。

    “关于九公主叶萱身陷新世界这件事情，星主在其中是不是起了相应的作用？”

    轩轶没有证据，但是只是单纯的怀疑。

    因为之前在分配新世界的利益的时候，最终叶萱拿到了最大的那一份，也因此最终成了驻守那个最重要的新世界的强者。

    这也使得新世界陷落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逃离的机会或者说可能。

    凭借叶萱的能力，如果她孤身离开的话那个世界轩轶相信没有什么能够真正能把他拦下来的东西。

    但是当叶萱和她的第九军团在一起的话，那么就只能选择保护她的子民。

    要知道，如今的主世界去出征新大6并不是单纯就是一支军队，也包括了各种类别的工匠和农夫，他们需要在新世界建造贸易站乃至于港口，甚至有机会建立一个独立在外的王国。

    而这要取决于能否找到审核殖民的人口。

    而面对轩轶的这个提问，星主笑了笑：“你以为呢？”

    轩轶没有想到星主竟然会将这个问题抛给自己。

    “如果我以为这是星主的谋划的一部分，那么眼下，我就不会选择回来了。”轩轶平静说道。

    星主点了点头：“叶萱是我们世界的重要力量，在如今已经形成联盟的前提下，我没有必要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而自断臂膀。”

    “新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在我们的预案之中，不过具体要怎么处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处理？”轩轶问道。

    星主看着轩轶，静静纠正了他的说法。

    “不是你们，是我们。”

    “大概你也忘记了，奥斯帝国属于星海联盟的一部分，所以而今第九军团与叶萱失陷在新世界的事情，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全力以赴去应对的。”

    轩轶平静道：“我会去新世界，近期就会去。”

    星主挑起眉毛，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注视着轩轶。

    “是的，我会去新世界。”少年再次重复了自己的想法和要求。

    “所以，我希望，星主可以答应我，在这段时间里面，您不会去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星主笑了笑：“你并没有可以要求我的资格，但是。”

    “我可以答应你。”星主这样说道。

    轩轶点了点头。

    “那么我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那么你就可以离开了。”星主说道。

    轩轶转身就走，走了两步，突然回头：“我突然在想，如果未来的某一天，星主您会不会后悔，没有在这里将我成功的杀死。”

    “这真的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呢。”星主这样说道。

    他张开手臂，老人哈哈大笑：“但是我想不会。”

    “某种意义上，相比于奥斯帝君，你更是我的孩子。”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有能力杀死您的话，我一定会尝试。”轩轶没有理会星主这个我是你爹的挑衅。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星主说的是真的。

    这也是轩轶对于星主的情绪一直都很复杂的原因。

    他一直在尝试杀死对方，以前也好，这次也罢，乃至于未来，轩轶都会致力于杀死星主，不仅是因为星主是摆弄过他命运的人，不仅是因为星主是姐姐死去的最终幕后黑手。

    但是轩轶不得不承认，星主给了自己命运重新轨迹，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他的星城给了轩轶完整的启蒙教导，尽管这个教导无比的畸形。

    但是这个教导本身是存在的。

    “那么，这也是我的因果。”星主笑着说道。

    ……

    ……

    轩轶重新走出了那扇黑色的门扉，出现在了众星之城的城外。

    星怀药在他的面前，少年身后是那延绵生长的白骨之花。

    轩轶叹了口气，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就看到他身后那肆意生长的白骨之花在那一瞬间全部凋谢枯萎，化为尘土。

    然后轩轶抬头看着星怀药银色的眼睛：“知事大人，我想看一下这座城。”

    星怀药向着轩轶让开一条路，右手扶胸，向着轩轶平静行了一个礼。

    “您可以看自己所想要看的所有东西。”

    轩轶点了点头，然后向着前方的城门走去，身后推开沉重的包着铁皮的木门，在木门之后，是整个繁华的城市与国家。

    他已经阔别这座城市三年，原本这里应该还有许多认识他的人类与朋友。

    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没有太多了。

    少年如同幽灵一样在城市中游荡，他来到暗星的大厦，来到那座遇到叶雅的喷泉前，来到曾经和叶雅一起去吃过饭的天一阁，也来到了那个低矮的已经只剩下废墟的斗笠巷。

    昔日种种，皆为尘土，斯盟斯誓，愿随风逝。

    最终轩轶来到了天之塔前，

    天之塔依然高高伫立在那里，轩轶抬头便能够看到塔尖。

    不过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如今已然太强，强到可以重新回到这座城市，再也没有以天地为网罗要杀他而后快的悲哀。

    不过轩轶并不感觉喜悦。

    他还记得攀爬天之塔的感觉，但是此刻，他不需要攀爬，只需要张开火焰的双翼，瞬间就可以升到天之塔的最高峰。

    如果没记错的话，天之塔高一千零一米，真是一个奇妙的高度呢。

    少年已经站在了天之塔的顶端，风声呼啸。

    在这座城市，他已经没有朋友。

    “再见。”轩轶静静说道。

    向这座城市告别。

 第一百零四章 重逢

    晖亡之林，日光隐没的森林，这里苍天古木遍地都是，无数强大的魔兽隐匿其中，作为这个世界存在最久远的结界，结界之内也有着无数古老而强大的洪荒异种。

    当初轩轶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只是区区一个暗星的魔崽子，需要背叛，诡计和狡诈才能够在这座森林中活下来。

    而今的他，只需要力量就足够了。

    晖亡之林就在众星之城的背面，所以离开星城就可以直接进入晖亡之林的结界之内，以及进入之后甚至不需要去寻找方向，只要沿着北方前进就行了。

    在晖亡之林的北方，就是那座神秘而强大的冰湖，终焉的葬身之地。

    你可以将晖亡之林理解为一个巨大的半球，那么静谧之湖就在晖亡之林的球心，只要你进入了晖亡之林，无论在任何方向，只要朝着北方前进，你就能够找到这座寂静而强大，又无限冰冷的湖泊。

    而轩轶选择一路向前。

    他身体中散发着的死亡的味道是那样的腐朽的甜蜜，也同样没有任何一只魔兽敢拦在轩轶的面前。

    他穿过那些魔兽的领地，只要不透露出自己想要和对方战斗的想法，那么久就能够安全地穿行。

    所谓的通行权，只在你真正弱小的时候才会变成阻碍。

    毕竟大多数的天境魔兽只要远远的嗅到轩轶的味道，都会理智地保持着沉默。

    轩轶并没有飞行，而是就安静地在森林中行走，行走，然后观看，这个森林中到处都生机盎然，但是骨子里却隐藏着腐朽和死亡的味道，或许这是因为此地是终焉葬身地与封印地的缘故。

    而轩轶再前进的时候，他便终于看到了那一线的白色。

    是的，那一线的白色，在视野中蔓延，同时也有寒风呼啸而来。

    将少年的黑袍吹得猎猎作响。

    当初他就是在这风雪中离开，如今就看到了这面风雪。

    天地一色的风雪，白而酷烈。

    他再继续在雪原前行，最终见到了那片绚烂的蔷薇花海，再穿行，找到了当初轩二在这里建造的那座半永久的观察基地，上次自己离开时候的床铺还保留这当初的味道。

    之后，轩轶来到了冰湖之前。

    那片雪白的冰湖上面飘散着白色的薄纱似的雾气，有一层如蝉翼的冰结在乳白色的湖水上。

    虽然轩轶如今已经拥有了白骨之殿的力量，但是看到眼前这片冰湖的时候，少年依然有种望洋兴叹之感。

    是的，当你越强大，你才能够越体会自己在这片冰湖面前有多么的渺小。

    轩轶越来越能够遥想，当初的终焉，究竟是多么可怕与强大的存在，以及那样强大与可怕的古神，却被击杀在此处，并且用了一整座晖亡之林来将其封印。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人类历史开始之前的东西。

    正在这个时候，轩轶听到了那个他所想听到的声音。

    “你回来了？”

    轩轶回头，看到了那个纯白的身影。

    那个少女站在花海的边缘，披散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暗金色的眼眸，容貌清冷而秀美。

    轩轶那一瞬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冲上去跪倒在她的面前，嘶哑着声音叫了一声姐姐。

    即使轩轶早已经今非昔比，但是在这个少女面前，他依然像是当初那个死人里面只会叫姐姐的男孩。

    ……

    ……

    轩轶的故事讲了很久。

    星立华也听了很久。

    在冰湖的日子原本就是那样的平静与无聊，不过好在星立华自己也是非常能够耐得住寂寞的女子。

    现在轩轶回来，也就刚好能够听轩轶将那个漫长的故事。

    轩轶也便真的从头讲起，从他走出晖亡之林遇到妖妖开始讲起。

    遇到妖妖的最初，轩轶差不多是真的将妖妖当做自己的救赎，那个在风雪中绝望哭泣的少女，让轩轶看到了当初自己的影子。

    接下来就是带着妖妖在兰叶帝国的云游和躲避，少年行医为生，云游四海，最终在兰阴城中那样多的变化，特别是找到了关于复活姐姐的契机。

    这让轩轶非常的惊喜，并且愿意卷入了那场深深的漩涡中。

    星立华侧头聆听，没有说一句话。

    她如今的身体并非血肉之躯，真要说的话，介于灵体和元素生物之间，她的身体是由冰湖最精纯的能量所化，由于星立华的偏好，最大限度地还原了她当初的身体，不过境界几乎完全被抹消，只剩下一片空白。

    但即使是这一片空白，如今星立华也是天境之身。

    毕竟，这是本质上的差距。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幸可以拥有在冰湖中温养复活的身体。

    等到轩轶讲完了那个关于白骨之殿的故事，星立华才侧头开口，少女的时光仿佛在身上凝滞了一半。

    轩轶总有种错觉，那就是在姐姐捡起自己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真正地成长过。

    或者说，就像星立华自己所做的那样，当找到了生命的寄托之后，他的后半生都是为了轩轶而活的。

    “我不希望这样的复活。”

    那种用骨肉至亲作为容器，用千万死者的灵气与力量完成的复活。

    轩轶点了点头，这是他当初第一次完全了解这个复活仪式的时候，就知道姐姐绝对不会接受，以及姐姐的直系血亲，轩轶所知道居然只有鸠三一个人。

    接下来，轩轶又讲了自己在青安帝都的遭遇，包括他的历练与成长，最终身份的解密，随之妖妖背后秘密的展开，这一切的一切，扑朔迷离又跌宕起伏。

    星立华只是听着。

    再到轩轶经历了残破世界归来，在实力进一步成长之后世界的变局展开，他前往青安帝都，商业联邦昆卡，兰叶帝国兰阴城再最终返回星城见星主一面，到如今归来晖亡之林来看星立华。

    如是种种，如梦似幻。

    星立华听完了这一切，天已经阴沉沉地暗了下来。

    “轩儿。”姐姐静静抚摸着轩轶的头发：“我曾经想过这一路上你会很辛苦，但是我并没有想到，会如此的艰难。”

    “一路走过之后，便不艰难了。”轩轶说道：“毕竟最艰难的时候我已经度过了。”

    轩轶这一生最艰难的时刻，就莫过于当初姐姐在他面前死去的那一段日子了。

    “还有，我打算去新世界。”轩轶说道。

 第一百零五章 当初的愿望

    我想去新世界。

    这句话轩轶对很多人说过。

    对帝君说过，对林薇说过，对夕影说过，对叶雅说过，甚至对于星主他都说过。

    但是对于其他人，这句话真的就只是一个告知。

    但是对于姐姐而言，这句话是问询。

    如果姐姐不让他去的话，轩轶就不会去。

    虽然少年的力量经过不断的进步与成长，这个世界上他能够去的地方越来越多。

    但是连叶萱都被困住无能无力的地方，轩轶并没有自信到自己去了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

    而星立华只是静静望着轩轶，她银白色的长发看起来和常人并没有两样，但是你伸手触摸的时候，才会感觉到那些纤细的银白发丝没有任何的温度。

    你可能会说头发本身就没有温度，但是星立华此时的长发更加的寒冷，以及她的身体才最为寒冷。

    这是一个原本已经死掉的人，但是却用一种奇特的方式重新延续了生命，此时星立华看着她的弟弟，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你可以做自己所有想做的事情。”

    “您是这个世界唯一能够阻止我做那些事情的人呢。”轩轶抬头看着星立华的脸，温柔说道。

    两个人之前谈论那些轩轶离开冰湖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当然谈论是不准确的，准确来说是一个讲述，一个聆听。

    其中星立华基本没有表达过自己的看法，只有在听到那个诡异而可怕的复活仪式的时候，开口说了一句：“我不希望以这样的方式复活。”

    除此之外，星立华只是在听着。

    而现在到了谈话的最后，轩轶告诉星立华说他想去新世界的时候，才是真的要征求姐姐的意见的时候。

    但是星立华的态度却是完全没有意见。

    “你还记得你上次离开的时候我对你的愿望吗？”星立华说道。

    “你希望我变成一个好人，一个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幸福的好人。”轩轶说道。

    如果不是星立华的这个愿望的话，轩轶恐怕也不会以这样的姿态一路走来。

    无论是行医为生，还是说听从椒月的话当那个奥斯帝国的影子皇子，再到在守护者之城最后答应前往残破世界，这许多种种，都是因为轩轶从来没有忘记姐姐那个时候的嘱托和愿望。

    少年愿意执行姐姐的意志，因为他相信自己很大程度上是代替姐姐活在这个世界上。

    并且能够让姐姐的灵魂以这样的姿态存在，已经是轩轶自己最大的幸福。

    “是啊，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好人了，一个可以不会因为自己的利益而随意伤害别人的好人。”星立华说道：“所以我已经很开心了。”

    轩轶咬住嘴唇：“我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姐姐离开这里。”

    “我现在就可以离开呢。”星立华说道：“但是离开之后，我去哪里呢？”

    少女的发问几乎直击心灵。

    轩轶看着星立华：“青安城怎么样？”

    现在奥斯帝国已经是轩轶的主场，星立华如果到青安的话，轩轶能够让姐姐真正享受到如同公主的待遇。

    “我如果到了青安，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星立华继续问道：“你该知道的，轩儿。”

    “我其实。”星立华看着轩轶：“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

    星立华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的平静。

    “我现在出去还是可以帮你杀人，但是如果杀人的话，这个世界应该有比我更擅长的人。”

    轩轶叹了口气，他一时语塞。

    姐姐是可以出去，虽然说冰湖依然在温养着姐姐的魂魄和身体，但是现在以轩轶的能力和资源，让姐姐在冰湖之外保持形体和生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问题是——出去之后，姐姐又能够做什么呢？

    在之前的岁月中，姐姐和自己基本上就是互相扶持的关系，最终姐姐放手的根本原因就是，姐姐发现轩轶没有自己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活的更好。

    现在也是一样，在过去的三年之中，轩轶已经在这个世界已经过得很好了，就好像每一个对孩子寄予厚望的家长那样，当孩子翅膀硬了展开翅膀可以飞的时候，那么就应该让孩子自由地在这个世界上飞翔。

    冰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又宁静的地方了，姐姐是那种耐得住寂寞不喜欢喧嚣的人，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够放下一切，和姐姐在这里隐居生活的话当然好。

    但是如果做不到的话，又何必要把姐姐带出去经受外面的风霜雨雪。

    “我可以和姐姐立下一个承诺吗？”轩轶突然说道。

    星立华有点意外，没有想到轩轶的这个回答。

    但是星立华的回应要比轩轶所想象的更快。

    “可以。”

    星立华说到。

    甚至姐姐没有询问轩轶想要和她立下什么承诺。

    轩轶笑了笑，这个风格真不愧是姐姐呢。

    “我的要和姐姐的承诺就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关心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希望和姐姐住在一起。”轩轶说道。

    “只要每天能够看得到姐姐，我就真的，很开心了。”

    是这样质朴的想法，轩轶其实早在三年前就可以提出这样的愿望，因为那个时候这个少年与尘世还没有太多的纠葛，他大可放下一切，在这里和星立华两个人过上一生。

    但是当时的轩轶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有很多原因，最多的原因那是因为他依然想看一下这个世界，这个少年还年轻，有着太多可以去看的东西。

    至于现在，虽然只是三年，但是轩轶已经看过了太多的东西，也有了太多的因果和羁绊。

    这个时候少年才想停下来，但是毫无疑问已经停不下来了。

    他必须向前，有太多人等着他前进，他甚至还有一个帝国等待着他去继承，又如何能够和姐姐在这个冰湖之畔，孤老此生？

    当你能够轻易做到一件事情的时候，你不会把这件事情作为你毕生的追求。

    但是当非常艰难的话，那么这就会成为终生的愿望。

    所以轩轶才会过来问姐姐这个问题。

    如果姐姐想要他陪伴在身边的话，那么轩轶就会愿意放弃这个世界。

    和姐姐居住在这座冰湖之畔。

    但是——轩轶知道姐姐的回答。

    “还记得我当初对你的愿望和期许吗？”星立华问道。

 第一百零六章 最先遇到的人

    现在话题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愿望上面了。

    当初星立华的愿望就是，希望轩轶能够成为一个能够带给这个世界幸福的人。

    虽然星立华并不幸福，也不是好人。

    但是她希望并且向往成为这样的人，或者说希望轩轶能够代替她成为这样的人。

    所以她不会希望轩轶现在就待在她的身边，和她两个人一起一直到世界的尽头。

    “还有，生孩子也是很重要的事情。”星立华继续说道。

    轩轶一时间有点语塞。

    即使是轩轶也要承认，生孩子是很重要的事情，并且，即使是生孩子，轩轶也不会选择和星立华生的。

    姐姐就是姐姐，即使说轩轶和星立华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是十年的朝夕相处，让轩轶始终坚持了一个信念。

    那就是姐姐就是姐姐，不会掺杂有其他多余的情感，所以当初轩轶对待妖妖的时候，其实也是大致这样的心思，但是没有想到两个人遇见的时候妖妖已经有点大了，并且妖妖真的喜欢上了他，并且还长大得那么快。

    不过说到生孩子的话题，轩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夕影。

    是的，夕影是霓凰血脉，而且是这个世界上最精纯的霓凰血脉，这个少女现在还有两年多的寿命，恰好可以生一个孩子。

    如果轩轶真的提出请求的话，相信夕影也会答应。

    只是这件事情唯一的问题就是——轩轶不想请求。

    让夕影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个孩子的话，对于夕影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轩轶更希望这个少女能够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永远地活下去，即使这个活下去会非常的艰难，但是轩轶仍然会这样想。

    哪怕说彼此的时间，已经真的不多了。

    除了夕影之外，第二个生孩子的对象当然是叶雅了，虽然说由于七夕紫蓂的缘故，让叶雅怀上轩轶的孩子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是到了叶雅这个层次，这未必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只是解决起来会非常的麻烦。

    想到这里，轩轶看向姐姐：“姐姐，我还想问一件事情。”

    星立华看向轩轶。

    然后轩轶给星立华讲了那两个女孩的故事。

    关于夕影，和关于叶雅的事情。

    星立华听完了这个故事。

    没有迟疑。

    “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选择阿雅。”星立华这样说道。

    轩轶不感觉意外，因为星立华真的见过叶雅，并且真的很喜欢叶雅，当初在木屋火锅的时候，星立华曾经认真和轩轶讨论过给他讨老婆的话题，而这个时候叶雅就进入了话题之中。

    只是那个时候叶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是属于轩轶根本就不敢想，会耽误人家的对象。

    星立华可从没有想过让轩轶生米煮成熟饭这样的类似计策。

    轩轶点了点头。

    但是星立华看着轩轶：“你是不是以为这是因为我见过阿雅没有见过那位夕影小姐的原因？”

    轩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相信姐姐。”

    星立华摇头笑了笑：“两个人你都很喜欢对吧。”

    轩轶点头，是的，两个人都很喜欢。

    叶雅是从开始到最后都很喜欢，而夕影则是不得不喜欢。

    如果不喜欢的话，就是感觉对不住自己。

    毕竟有一个女孩将自己当做她的全部那种感觉，并且还是夕影那样的女孩，如果不喜欢的话，恐怕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两个人都很喜欢的话，那么就用最简单的标准。”星立华干净利落地说道：“选择先遇到的那个。”

    轩轶看着星立华，那一瞬间如同醍醐灌顶。

    是的，虽然很残忍，但是选择先遇到的那个，真的是最正确的选择。

    “谢谢。”在那一瞬间，轩轶就有了决断。

    他真心诚意地道谢。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星立华这样说道。

    雪白色的少女伫立在那里，整个人如同冰雪雕成，银白色的长发与银白色的披风，暗金色的眸子在那里眨也不眨。

    即使她只剩下一个魂灵，但是姐姐只要站在那里，就是姐姐。

    轩轶再次相信了这一点。

    他后退一步，向着姐姐双膝落下。

    轩轶这一生心甘情愿跪过的人，只有姐姐。

    “我还会回来的。”

    轩轶这样说道。

    星立华点了点头：“我永远都在这里等你。”

    ……

    ……

    青叶城，叶雅站上了高高的城墙。

    在从兰阴城回来之后，她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因为叶萱的失联，自己的昏迷，第九军团积累了太多的问题，需要一一解决，尤其是帝国皇室那蠢蠢欲动的态度，让叶雅真的很不喜欢。

    所以说这些都要一一解决，如果有什么好消息的话，就是经过这场沉睡之后，叶雅变得很强，甚至说要比这个帝国绝大多数人还要强，所以可以堪堪坐上这个位置。

    并且，虽然林薇还在沉睡，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情，这位白发少女的名声彻底传遍了整个大6的高层，如果说之前林薇在霓凰一族的大发神威，最终由于这是在隐族的地界没有传扬出去。

    那么现在少女一个人几乎干趴了半个第九军团，即使很多人想要掩盖，这也是完全包不住的。

    况且说原本林薇是敌人的时候这件事情也不太好宣扬，但是现在明摆着林薇已经成为了盟友，那么第九军团刚刚失去一个九公主叶萱，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如果有林薇的帮助，哪怕不是帮助，哪怕只是站台，就能够第九军团带来莫大的益处。

    毕竟，现在的林薇，可以当之无愧地宣布，她是这个世界的最强。

    “你在这里等什么呢？”有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雅回头，看到了白发的林薇。

    少女赤足，白色的头发披散，皮肤雪白而晶莹，黑色的眼睛稍微有点懒散。

    她一步步向着叶雅走来，这个少女本来就像是一个精灵。

    一个有趣懒散的精灵。

    “你醒了？”叶雅没有直接回应林薇，而是这样问道。

    “很早就醒了，但是想多睡一会，毕竟你睡了那么久了。”林薇笑着说道：“我也想偷个懒。”

    “谢谢。”叶雅继续说道。

    “我如果说不用谢呢？”林薇淡淡道：“我所做的，都是我想做的事情，所以又有什么需要感谢的呢？”

    “以及你在等谁？”

    林薇又问了一遍。

    虽然林薇知道她在等谁。

    “我在等人。”叶雅平静说道。

    同样没有说那个人的名字。

    但是在两个人的视野尽头，一个火焰的人影在天际越来越近。

    叶雅的嘴角露出微笑。

    “你看，他来了。”

 防盗修正第五十章 王子殿下与灰姑娘

    有多少个女孩曾经有过这样的幻想，出身贫苦的灰姑娘被善良高贵的王子所喜欢，并且最终带着她脱离苦海，走向了美好幸福的生活？

    而现在，轩轶告诉辛西娅，如果自己是王子呢？

    而辛西娅摇了摇头。

    “你是谁的王子，都与我无关。”

    反正不会是我的。

    轩轶笑了笑，他指了指远方的城市：“你知道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经常像这样眺望这样一座光怪6离的伟大城市，但是它们与我无关，我离他们那么遥远。”

    “我并不想去那里。”辛西娅摇摇头说道。

    她是这样一个冷清淡漠的女孩，你甚至不知道她说的每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比如说现在，轩轶就感觉，辛西娅说她不想去，就是真的不想去。

    她的**真的低到了极点，就好像是最基础的动物那样，唯一能够让她开心的事情，大概就是今天晚上能够有饭吃这件事情了。

    但是这样却并不能够让轩轶感到开心。

    “其实我大概值得你相信？”轩轶说道。

    “我并不知道你值不值得相信。”辛西娅这样说道。

    “因为我是一个很笨的人，所以不想去相信太多的我不了解的事情。”

    “因为我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劳德。”

    轩轶看着辛西娅那张脏兮兮的小脸。

    其实见到对方的第一瞬间，是因为那头红发让他想起来了妖妖，所以说才会愿意站出来帮助她。

    不过目前到了现在，轩轶已经明白她和妖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女孩，但是这却又勾起来了少年的另外一个回忆。

    是的，辛西娅她能够活到现在，依靠的是她本能的智慧，这种智慧架构于她所生活的环境，也不会高于她的环境。

    哪怕说辛西娅现在过的并不好，哪怕说轩轶能给她描绘出来一个天花乱坠的未来。

    但是她并不相信自己所没有见过，所不了解的东西。

    哪怕自己展示了足够的善意，哪怕说就像辛西娅所说的，她没有任何能够回报给少年的东西。

    可是这样，她依然固执地选择不去相信。

    因为相信劳德，让她活了下来，哪怕说劳德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强盗，但是劳德给她饭吃，劳德给她保护。

    这样对辛西娅已经很满足了。

    轩轶不知道该说才好，对于少年而言，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把辛西娅带走。

    如果可以的话，把米娅带走，把她们带到奥斯的皇宫，让她们可以瞬间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这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只因为我在人群中多看你一眼。

    但是不知道为何，轩轶并不想这样做。

    不是不能，而是单纯地不想。

    就好像当初他选择救妖妖的时候，也是妖妖主动认可了他。

    所以少年叹了口气。

    “你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的。”

    辛西娅笑了笑。

    是的，这是轩轶见过这个女孩之后，第一次看她笑。

    她真的很会哭，在火车站的时候，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任何人看着都感觉心生怜惜。

    但是她却真的不怎么会笑。

    比如说现在，这个小女孩笑起来就真的一点都不好看。

    只是有些机械地勾勒起来了嘴唇。

    “因为不知道错过了什么，所以我就不会后悔了。”

    轩轶点了点头，想了想，从黑铁之戒中拿出来一根红色的羽毛。

    鲜艳的红色羽毛。

    放在了辛西娅面前。

    “好看吗？”轩轶问道。

    这根红色的羽毛通体没有任何的杂色，长度大概也就十五厘米左右，握在手中有着淡淡的温热感觉。

    辛西娅点了点头：“好看。”

    “你很喜欢红色的东西对吧。”轩轶问道。

    对方穿着红色的衣服，红色的鞋子，虽然都很旧很破，但是她还是选择了红色。

    辛西娅又点了点头。

    “跟我走我可以给你买很多很多漂亮的红色衣服，红色鞋子，甚至可以让你住大大的红色房子，也可以带米娅一起。”轩轶看着她，表情带着淡淡的玩味和怜惜：“但是你还是不会跟我走的对吧。”

    辛西娅还是点头。

    “我很笨的。”辛西娅继续重复之前的话。

    “那么我把它送给你。”轩轶说道。

    辛西娅接过这根红色的羽毛。

    表情依然疑惑不解。

    这根羽毛很好看，以及这样的礼物并不惹眼，她可以告诉别人这是她在外面捡到的东西。

    毕竟没有谁会在意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手中的一根红色的羽毛，除非那个人认出来这是一根凤凰的羽毛。

    “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你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或者说你突然回心转意，那么点燃这根羽毛，你就会见到我。”轩轶说道：“当然，前提是你留在自己点燃羽毛的地方。”

    “当然。”少年顿了顿。

    “如果我没有来的话，那么你可以以为我已经死了。”

    “连你也会死吗？”辛西娅问道。

    这是一个不太标准的十岁小女孩的问话。

    轩轶点了点头：“我当然会死，并且可能比你死的还要早。”

    “那我收下它。”辛西娅说道。

    轩轶点了点头。

    “今天晚上要在这里住吗？”辛西娅问道。

    少女向轩轶发出了邀请。

    可以认为这是友谊的邀请。

    轩轶摇了摇头，然后从黑铁之戒中取出来一块巧克力出来。

    “这是给米娅的礼物，你也可以吃一点。”

    辛西娅看着这块包裹在花花绿绿糖纸里面的糖果，摇摇头：“我没有办法说清它的来源。”

    “你有没有把握把它藏起来不被劳德发现？”轩轶问道。

    辛西娅点了点头。

    “那你就可以也收下它。”少年说道。

    辛西娅将巧克力放进了衣服的口袋里。

    然后看向轩轶：“你要走了吗？”

    轩轶点头：“嗯。”

    “我感觉你是个好人。”少女说道。

    “我本来就是好人。”轩轶说。

    他并不介意对方发给自己的好人卡。

    “但是我不相信好人呢。”辛西娅说道。

    “我呐，更相信坏人一点。”这样说着，她跳下了楼顶的护栏，然后转身向着身后的楼梯走去。

    当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拿出羽毛向着轩轶摇了摇。

    又说了一遍。

    “谢谢。”8)

 防盗修正 第五十四章 世界的罅隙

    能够有幸尝到一位一千岁的老奶奶亲自下厨，那当然是三生有幸了。

    轩轶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黑白之殿之中并不是只有黑白两色，虽然一路上轩轶并没有看到这类大型宫殿中经常会看到的佣人侍女，但是这里的每一处角落都打扫地纤尘不染。

    两个人跟着克里斯蒂的身影一路向前，最后到了一个有着长长条桌的空旷房间，从装潢来看，毫无疑问这里就是这个宫殿会客的餐厅。

    而克里斯蒂则转身走进了房间外的厨房，似乎开始了她的烹调。

    只是似乎。

    只剩下轩轶和艾玛两个人四目相对。

    即使艾玛，表情中也有这相当的惊讶。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位祖母做过的东西。”艾玛这样说道。

    虽然在来这里的时候，轩轶和艾玛已经吃过饭了，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级别的强者而言，三天不吃或者说一天吃上七八顿，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不了就当做宵夜。

    “你和她平常是怎么相处的？”轩轶问道。

    “祖母很少用这个身体出来活动的。”艾玛看着轩轶说道：“这具身体虽然经过特殊的处理可以长期的保存，但是每次使用，都会对身体造成一些不可逆的损坏。”

    “这是克里斯蒂小姐曾经自己的身体吗？”轩轶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还是开口问道。

    克里斯蒂并不是那种极其美丽的少女，但是偏偏她就是让你感到非常的舒服，不仅是容貌舒服，并且包括气质与举止这些，都让你由衷感到舒服。

    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女，选择将自己的身体在最美丽的时候制作成不老不死的傀儡，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只有这个级别的半圣才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艾玛点了点头。

    她并没有详细解释如今克里斯蒂所处的状态，但是轩轶曾经听椒月介绍过。

    如今的克里斯蒂，是天道网络的核心，或者说，她才是天道网络的中枢。

    而方才看到的那个拥有人身的克里斯蒂，严格来说应该只是她所控制的一个人偶。

    尽管是那样的自然。

    轩轶和艾玛其实大多数的交谈都已经在之前在楼顶上的时候说过了，而现在所能够聊的重点就是克里斯蒂，但是克里斯蒂又是艾玛的长辈乃至于先祖，太多为尊者不敬的话都没有办法提及。

    所以在两个人的闲聊与沉默的当口，克里斯蒂已经重新出现在了这个房间，她推着精致的银质餐桌，来到长桌前给轩轶以及艾玛上菜，最后是作为上首位置的自己。

    整个气氛格外的奇妙与沉默，毕竟克里斯蒂才是这里的主人，也是最尊贵的人，哪里有主人做菜然后如同佣人一样端过来给客人吃的道理。

    但是克里斯蒂做这些做的理所当然，乃至于你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

    不知道克里斯蒂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轩轶和艾玛在之前已经用过晚餐，所以说这次她做的东西分量都很少，一小碟精致的饺子，一碗小面，一杯果汁，外加一颗樱桃状的点心。

    三个人都是同样的菜色。

    “你们可以吃了。”克里斯蒂自己坐在了长桌的主位，表情平静而温和，她是那种永远让你感受不到威胁的人，开口的时候也云淡风轻。

    “克里斯蒂小姐有多久没有下厨了？”轩轶开口问道。

    在开始用餐之前。

    “这真的是一个很不让人开心的话题呢。”克里斯蒂笑着说道。

    “如果真要给你一个回答的话，那就是八百七十年。”

    “直到八百七十年之后，我才遇到了一个愿意好好坐下来聊聊天的客人。”

    少女穿着红白的常服，坐在餐桌的上首就好像一个精致的人偶娃娃。

    并且轩轶知道，如今的克里斯蒂，这个身体对她来说本来就和人偶一样。

    “我不知道在下为什么值得您如此重视。”轩轶说道。

    “我从你出生之前就开始注视你了。”克里斯蒂淡淡笑道：“就像陌小京也一直在等待你的诞生一样。”

    “不过，在一切的话题开始之前。”克里斯蒂看着轩轶：“我想先请你用完这一餐。”

    轩轶点头，然后开始吃东西。

    味道微妙地很赞。

    那一碟饺子不过九个，但是却分别分为蒸炒煎炸煮等等九种不同的烹饪方法，其中的馅料面皮也根据烹饪的方式不同也有各自的选择，总之无论是食材的鲜美还是烹饪技巧的选取，都到了几乎尽善尽美无可挑剔的地方。

    而那一碗小面则分着九个不同的小格，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面条，并且都是采取的煮熟的方法烹饪，但是每个小格里面的面条所用的材料也同样不同，搭配的高汤原料也各有选取，轩轶也算是对厨艺略知一二的人，当初在须弥山上的时候甚至给克里斯蒂秀过一手三文鱼披萨，但是如今，克里斯蒂的手艺却让轩轶完全的折服。

    这些看起来很简单的小菜，无不采用了最复杂精妙的工艺制作，味道的层次感，浓厚感，以及对于味蕾的刺激与挑战，都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轩轶不由抬头看了艾玛一眼，却看到艾玛正在专心享用自己面前的美食，甚至没有抬头看轩轶一眼。

    少年只好收拾心思，专心将面前分量虽小，但却是自己有生以来吃过的口感最丰富，味道最为绝妙的一餐吃完。

    抬起头的时候，正看到克里斯蒂在看着他。

    “味道怎么样？”克里斯蒂开口问道。

    “这是在下有生以来吃过最美味的食物，并且相信今生都没有机会再尝试一下了。”轩轶真诚说道。

    毕竟这是半圣级别的人物制作出来的东西，轩轶何德何能，今生还有机会再尝试。

    克里斯蒂笑了一下。

    “小艾玛你怎么看？”

    艾玛抬头：“我认为轩轶殿下说的是。”

    克里斯蒂摇了摇头，抬起手，在轩轶的面前，他看到三个人之前所使用的的餐具以及杯盘上所剩余的少许食物都在克里斯蒂抬起小手的那一瞬间被粉碎成连尘埃都不如的微粒。

    “好吧，那就说正事吧。”

    “我在这里等你，当然并不仅仅是请你吃一顿饭的。”

    “你知道，世界的罅隙吗？”克里斯蒂看着轩轶问道。

    两个人相距大概有三米远。

 第一章 新世界的少女

    新世界，海拉尔大6。

    原本蔚蓝的天空此时阴沉一片，一座城堡修建在山峰的最高处，黑衣的少女站在那里，向着大地之上眺望。

    这里是防御的阵地。

    数以百计的营垒构建在山峰的四周，战壕一圈圈如同大地的年轮，远处有火焰在熊熊燃烧，黑烟滚滚升上了天空。

    但是这里并听不到喊杀和呐喊。

    “和主世界的联络依然没有消息吗？”黑衣的少女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与同样深邃的眼眸，她面容精致，即使有些风尘与憔悴，但是即使是素颜她依然是这个世界最美的女子之一。

    有人跪在她的身后：“回月公主，无法联络。”

    “那么九公主叶萱那边呢？叶萱能不能给我们这边派出援军？”椒月看着眼前弥漫在自己脚下的战火，平静问道。

    “联系不到萱殿下，敌人已经将我们分割包围，就好像蚂蚁包围了大象。”那个人低着头说道：“但事实上，我们虽然要比他们强，但是并没有大象那样强壮。”

    “所以说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对吧？”椒月笑了笑，问道。

    “死的只会是我们。”跪着的属下低头说道：“月公主殿下您是奥斯帝国的皇储，并不能轻易在这里死去。”

    “况且如果没有我们的拖累的话。”他这样说着。

    椒月的笑容越加灿烂：“什么叫做没有你们的拖累？”

    她转过身来，看着对方。

    少女的身形颀长，太阳从远方云层透出来的那一刹那，日光将她的影子打在她的面前，那只是半透明的虚影。

    “凛冬将至，孤狼者死，群狼者生。”

    “什么时候你产生了如果我离开你们，我就会过得更好这样的错觉。”

    椒月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从她素白的嘴唇中吐出，似乎落在地上都会有珠落玉盘的错觉。

    “但是，苍鹰堡就要守不住了。”下属这样说道。

    椒月侧头，微笑：“你认为还能守多久？”

    “大概不到一个月吧，我们的补给已经严重不足。”下属低头说道：“如果这种情况再持续下去，恐怕只有人肉能当军粮了。”

    “那就要考虑人肉的味道是不是足够美味了。”椒月看着下属：“关于军粮的事情，暂时我来想办法。”

    而这正在这个时候，椒月的面前突然升起来一个颤抖的光幕，光幕中的背景是燃烧的天空，一个扭曲的男人脸庞出现在那里，同时他背后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公主殿下，马蹄高地守不住了，敌人发动了总攻，他们冲上来了！”

    “所以你就来叫我了对吧。”椒月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少女嘴角的微笑一直都没有停歇。

    “我先去去就来，记得让人准备接受马蹄高地。”

    少女如是说道。

    在下一瞬间，这个黑衣的少女化作了一阵黑色的轻烟，无声消散在那里。

    ……

    ……

    马蹄高地顾名思义，是一个马蹄形的高地。

    从奥斯帝国来到这个世界的军人与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住民言语不通，所以说看到什么，就自己重新再命一个名。

    除了海拉尔大6这个称呼是对方发音的音译，除此之外，苍鹰堡也好，马蹄要塞也罢，都是他们自己的命名。

    毕竟需要每人都记住的名字，不需要太文艺，太好听，形象就行了。

    苍鹰堡是因为那个地方真得很高，只有老鹰才飞得上去。

    马蹄高地就是一个马蹄形的高地。

    这个高地上面挖满了壕沟和高高的掩体，那些穿着帝**服的战士腰间挎着短刀，手里握着长枪。

    这里的枪是可以发射的枪，而不是简单刺出去的枪。

    因为魔法革命的缘故，这个世界对于魔法力的应用早已经到了突飞猛进的地步，不过枪械技术的定型，早在一千年前那场兰叶卫国战争就开始了，以奥斯帝国兰叶帝国包括商业联邦在内的国家，在那次战争中发展了以魔力为源泉的激发装置，并且一脉相承，一直发展到了现在，所使用的的是可以经过反复充能并且自由切换的魔晶石来制作的枪械，而不像星城以及斯特共和国那样以实弹枪械为主。

    而现在，三十个军人利用手中的三十杆枪，就能够有效在战场上制造一个交叉的火力空间，从而成批地收割敌人的生命。

    其实战争的艺术在三大帝国之间已经发展了很久了，只是说因为千年前那场卫国战争的阴影，以及三大帝国之间长久的均势，所以说才会让让和平在这个大地上停留了那么久。

    也是为什么当前往新世界的号角吹响的时候，每个帝国都迫不及待地响应，想要去用自己的双手去赢取那蓝天之下的土地。

    去建造一个个崭新的帝国，去繁衍新的文明。

    但是，在这片海拉尔大6，很快，所有人都发现这里其实是一个噩梦之地。

    虽然最初的时候，海拉尔大6是十个首批探索的新世界中最有潜力，也最庞大的世界，因为各方都在这里投入了三分之一以上的探索力量，其中第九军团更是由叶萱领衔镇压，当初的想法，其实大概是想要将这里变成一个示范性质的殖民世界，原因无他，是因为海拉尔大6是气候地理与主世界最为接近，以及——这里是有人类的世界。

    不过现在这里是噩梦与地狱。

    在马蹄高地上，魔能枪械所发出的一瞬间的流光在接触物体之后瞬间变为燃烧的火焰，霜冻的寒气，爆裂的风刃以及沉重的石弹，这样的火力之猛，几乎能够让这个高地变成一个纯粹的绞肉机，但是他们的敌人却并不是人类。

    而是恶犬。

    恶犬是奥斯帝国对于这种生物的称呼，虽然严格来说它们并不是狗。

    但是它们却有着可以迅速奔跑的四肢，锋利并且坚韧的爪子和牙齿，坚硬的鳞甲——以及，几乎无穷无尽的庞大数量。

    如果说之前的都是优势的话，那么最悲伤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些恶犬的肉并无法食用。

    而在阵地之前，是黑色的如同海洋一样的恶犬正以散兵阵的形式，向着马蹄高地蜂拥而至。

    这个高地，覆灭就在旦夕之间。

 第二章 周海燕

    周海燕，女，二十四岁，二十一岁参军，三年军龄，上士。

    周海燕躲在掩体后面，伸手握住一颗有些滚烫的球体，斗气从她的体内燃起，然后引燃这颗圆球随后用力掷出。

    在前方，有超过五条恶犬被炸的翻飞起来，但是周海燕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她持枪，瞄准，开火，枪口中射出一团冰冻的寒气，同样将正在奔跑的恶犬全身冻结为冰雕。

    随手扔出一颗手雷，随便射出一颗子弹，就能够杀死敌人，这对于周海燕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这说明敌人的数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更糟糕的是，这些该死的恶犬正在越来越聪明。

    毕竟在一个月之前，它们会聚成一团在阵地前几百米的空地撒欢奔跑，然后被一颗手雷轻松送上了西天。

    但是现在，它们会分散，会夜袭，甚至有些还想打地洞——鬼知道打地洞有什么用，毕竟就个体力量而言，奥斯帝国的整编军团中最孱弱的士兵都可以轻松击败一头恶犬。

    但是他打不过三只恶犬。

    周海燕也打不过五只，以及这种生物，是只要见过一面就会做噩梦的存在，虽然周海燕同意给它们这样起名的同僚是真正的天才，不过那位可敬的同僚已经死在了二十天前的另一处战场。

    或许我们都会死。

    周海燕想到，正在这个时候，一头无声的恶犬已经扑到了自己的面前。

    周海燕再次看到了这种丑陋的生物。

    它不长毛，有四条腿，大小可能要比普通的狗还要小一点，全身覆盖着黑色的鳞甲，很是坚硬，用小刀不用力都很难捅穿。

    它的眼睛更接近于昆虫，红色，独眼，有复眼的迹象，原本他们还想过要抓几只活的送回主世界动物园当参观品，乃至于解剖发现它们的生物内部构造。

    但是自从得知与主世界的交通全断，自己已经陷入孤岛之后，每个人对于这种恶犬的怨念就变成了为什么不能吃。

    是一点都不能吃，这种恶犬的肉对于人类来说是堪称剧毒的存在，无论用什么烹饪手段，使用之后都会出现昏睡无力的症状，吃多了可能会直接导致一睡不起。

    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你面前的敌人都能吃。

    这个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情就是你面前的敌人看起来能吃，但是吃了会把你给毒死。

    周海燕这样想着，但是身体却比大脑更快。

    她另一只手握住腰间的短刀，拔出来，挥下去。

    这是最简单的动作，最简单的动作能够换来最好的结果。

    眼前这只恶犬被周海燕从它通红的复眼处笔直地看了下去，切开，可以看到那些纠缠的内脏和其他器官，看起来其实相对于动物，更接近于虫子。

    反正不能吃，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周海燕这样想到，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在她身后大喊小心。

    周海燕回头的那一瞬间，自己就被一股大力从身后扑倒。

    她看到了恶犬那红色的眼睛，瞬间张成三瓣的大嘴中细碎如同鲨鱼口腔的牙齿以及那如同触手一样好几条黑色的舌头。

    腥风扑面。

    我要死了。

    周海洋从来没有这一刻如此清楚这件事情。

    不过她并没有害怕。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吃过它们的肉。

    你们就算难吃一点，我也会勉为其难地吃几块啊，我听说我们这边军粮已经不多了，昨天中午领配额的时候只剩下正常的一半了，看在我们打生打死的份上，让我吃一口好不好。

    你们为什么要有毒呢？

    周海燕看着面前，脑海中一片清明。

    她知道自己下一瞬间就会被一口咬下来，如果阵地失守的话，那么他们所有人都会成为这些恶犬的食粮，如果侥幸没有失守的话，她的残躯应该会被火化？

    或许有点浪费呢。

    周海燕继续想道。

    正在这个时候，在她身上这只恶犬突然软了下来，啪嗒落在她的身上，坚硬沉重。

    周海燕抬起头，看到只有二十岁的楚怀正笑着收起弓箭，刚才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拉弓救了自己。

    所以说在现在的战场上，这种老掉牙的武器居然还有用处吗？

    周海燕这样想着的时候站起来，既然没死，那就继续战斗，但是正在这个时候，周海燕看到另一只恶犬绕到了楚怀的背后，然后没有扑倒，直接就咬上了脖子。

    周海燕看到楚怀整个脖子瞬间被咬碎，那张干净的好看的脑袋咕噜噜就滚了下来，他手里还握着弓箭，脸上是救人的喜悦与被袭击的惊讶相重合的复杂表情。

    周海燕那一瞬间就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来到这片战场上的军人，每一个都有死在这里的决心，只是不清楚自己会在什么时候，以怎样的方式死去。

    但是周海燕从来没有想到，楚怀会以这样的方式卑微地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才二十岁零五个月，还是个小处男，还在憧憬着爱情，想做一个拿着弓箭在战场上成为将军的士兵。

    然后他死了，在自己面前，就像是一个稻草人一样以这样毫无意义的方式死去。

    周海燕前冲，出刀前刺，上撩，然后将那个杀人凶犬下腹部整个撩开，鲜血溅了周海燕满脸满身，又腥又臭。

    这种恶犬的血也是不能喝的。

    周海燕听到自己周围都是沙沙沙的快速奔跑声。

    楚怀死了，谢天死了，卡西泽也死了，现在还剩下自己还活着。

    然后自己也要死了。

    她知道马蹄阵地已经彻底失守了，其实战争就是这样的事情，自己在自己的岗位中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后看着同伴一个个死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然后，到自己的时候，发现自己究竟是胜利还是失败。

    现在看来，毫无疑问是失败了。

    那些恶犬已经包围了这里将会吃掉这里的所有人。

    不过在这之前，周海燕低头，用刀切了一块恶犬在那坚硬的鳞甲与骨骼之间的带着一点绿色的雪白肌肉，然后张嘴完全塞进了口中。

    又苦又涩又麻。

    果然完全不是像人能吃的东西，果然是有毒的样子。

    周海燕有些苦恼地想着，然后机械的咀嚼，然后咽下了肚中。

    是的——在你们吃掉我之前，我至少吃过你们不是吗？

    周海燕这样想道。

    然后在下一瞬间。

    有无形的波光，从天空向下，瞬间笼罩了整个阵地。

    世界瞬间静止下来。

 第三章 深渊之眼

    在周海燕的视野中，整个视野瞬间如同凝固了一样，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动弹，只有大脑还能够思考。

    在她的面前，有无数的恶犬也同样被封冻在这暗色的空间中，周海燕甚至能够从它们那个硕大的红色复眼中看得到恐惧。

    但是这只有那么一瞬间，在周海燕面前，这些恶犬如同被细细的剪刀一丝丝搅碎一样，在空气中瞬间变成一堆血肉的残渣，随后那黑色的波光散去，周海燕抬起头来，果然看到了那个黑色的人形正站在天空中吗，黑色的裙摆在那里如同死亡之花一样飘动，少女的黑发也在天空中如同莲花一样散开，显得诡异而强大。

    但是周海燕只觉的充实。

    那是他们的统帅，所有人心中的最后希望。

    奥斯椒月一身黑衣站在那里，周海燕可以看到她那黝黑的双眸中透出的冷漠意味。

    不过即使这样，只要月公主殿下在这里，每个人都不会真正的绝望。

    虽然说从来没有人通知过月公主殿下会来的消息，但是月公主真的在情势进行到最危险之前，亲身赶到了这处要塞，并且开始带领他们进行这场战争。

    当然也没有人敢问月公主为什么会会来，是不是关于帝国局势，储位的更易这些沉重的话题，月公主只需要站在那里，出现在每个最需要她出现的战场上，就像那个最出色的补锅匠，可以补下一个又一个千疮百孔的大锅。

    这样就够了。

    以及月公主在这里的话，帝国，帝国不会就这样把所有人都抛弃了吧。

    虽然说每个人都知道，这次突然切断的联系和传送通道，究竟意味着多么可怕的事情。

    而在这个时候，寂静的阵地上有声音响起。

    “还有人活着吗？”奥斯椒月低头看着周海燕，这样平静地发问。

    不过少女的声音有些过分平静了。乃至于有些机械和淡漠。

    她在天空中俯视。

    如果她能够早来一点，哪怕早来一分钟，这里的战士也不会落得一个近乎全军覆没的下场。

    以及椒月已经是这个战场行动最快的生力军了，毕竟能够以传送的方式切入战场，以展开领域的方式瞬杀所有敌人这样的手段，整个主世界都找不出多少来。

    是的，椒月已经天境了。

    在离开奥斯帝国之前，这个少女还在纠结或者说等待以什么样的方式天境，怎么样才能够尽善尽美。

    她用了几年的时间去追求洞玄境的圆满境，在圆满之前，椒月从来没有登临天境的打算。

    可是到了这里之后，椒月只用了三天就登临了天境。

    并不是说这里灵气充沛修炼环境大好，椒月来到这里如鱼得水。

    而是在过去，这位少女从来不需要破境就能够驱使大批的天境强者为她所用，她还年轻，可以等待着自己更强的时候再去突破那层关隘。

    但是——当椒月发现自己真的需要天境的力量的时候，她只用了五分钟就想清楚了这件事，然后告诉军团的指挥官给她三天的时间。

    三天之后走出静室的椒月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天境，然后破境之后就前往了最紧急的那处战场，战斗，然后获胜，万众欢呼声中椒月离开。

    这是一个半月前的事情了。

    原本奥斯帝国在苍鹰堡的这处军团驻地，应该在一个半月之前就告破。

    因为椒月的缘故，这里被续了一个半月的寿命。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周海燕说道。

    “那么你可以撤退了。”椒月说道。“马上就会有人来接替你的岗位，作为帝国的军人，你奉献并且辛劳，你将会获得勋章并且可以暂时休息。”

    “公主殿下，我还可以战斗。”周海燕说道。

    “你吃了恶犬的肉，如果不及时治疗，很快就会死的。”椒月在天空说道：“所以你暂时无法再战斗了。”

    “还有。”椒月顿了顿。

    “我承诺，每一个努力战斗的人，我都将带你们回家。”椒月这样说道。

    周海燕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每个在这里战斗的人，心中早已经没有了回家两个字。

    因为这是太过于沉重与痴心妄想的事情。

    但是这样的事情却从月公主的口中吐出。

    任谁都知道，这位公主殿下一言而九鼎，一诺而千金。

    “所以，要努力活下去。”椒月补充道。

    然后椒月的身形快速在空中变淡消失。

    周海燕回头望去，已经看到了那些接替自己的连队正在这里慢慢赶来。

    ……

    ……

    椒月的出击只有那么一瞬间，战斗只有三秒钟，倒是和周海燕的交谈用了差不多三十秒的时间。

    她重新出现在山峰上的城堡，望向远方。

    远方有一个黑色的眼睛，正在冷漠的注视着自己的方向。

    其他人看不到，但是自己在晋升天境之后，能够感觉得非常的清晰。

    或者说，它在注视定位着这个世界每一个天境的位置，当最终定位清楚之后，就会发动攻击，或者说天罚。

    至今为止，奥斯帝国已经失去了三位天境强者，加上其他势力，失去的强者数量可能会超过二十个。

    原本主世界针对这个海拉尔大6而言是碾压级别的优势，但是随着那个眼睛的出现，以及天道网络的断裂破碎，整个情况就陷入了无比的劣势中。

    如果不是椒月有超高的快速行动能力，并且战斗快捷，保命的能力也是所有天境中堪称最强的存在，即使是她也不敢冒险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战斗。

    而现在，每次只在最必要的时候出战，并且战斗时间每次都不超过十秒钟，已经是椒月在反复与那个眼睛的较量中所得出来的经验。

    至于那个眼睛的真正境界，椒月怀疑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圣人境。

    是的，说来也很奇怪，三大帝国包括那些隐族在这个海拉尔大6已经耕耘超过五年，至今见到的天境级别的存在都是凤毛麟角，就算遭遇了也根本不是军团的对手。

    可是到现在，突然出现的那个深渊意志，以及从深渊中涌出来的如同潮水一样的怪物，势要将所有侵入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全部赶尽杀绝。

    这一切让椒月感到真的越来越复杂。

    椒月又看了一眼暗色的天空。

    今天的试探攻击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她依然不敢放松，那些可恶的虫子最近学会了夜袭，真是让人很不安生。

    她转身，走向城堡高处的大门，推开，走进了黑暗之中。

 第四章 感情用事的公主殿下

    小牛的肉排在煎锅上滋滋作响，粉红的肉质在一点点变色，椒月拿过一瓶红酒，倾泻倒在牛肉排上，看着雪白的蒸汽腾起，红酒的气味配合着肉本身的香味氤氲开来。

    很好闻的样子，应该也会很好吃。

    虽然说椒月基本上没有做过菜，但是她是格物圆满。

    格物圆满就意味着对身体五感的接近完美的控制，就算椒月圆满能力是完美扮演，但是照样胜任厨子的角色还是足够的。

    确认肉排刚刚五成熟之后，椒月关火，装盘，黑衣的公主殿下此时围着白色的围裙，其实看起来有点像是女仆的模样。

    能够让这位天境公主殿下，刚刚走下战场的杀星穿上女仆装，那么对面的人一定是一个很不一般的人。

    椒月端着盘子走到一个房间门外，用手敲了敲门。

    “请进。”有温润的男子声音从中传出。

    椒月推门走进，将装着牛排的盘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在另一边坐下，看着躺在床上的黑发男人：“感觉好一点没有？”

    屋里的摆设很是简单，除了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椅子，一盏灯之外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床上躺着一个男人，椒月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

    桌子上有一盘牛排，一瓶酒。

    都很香。

    那个男人抬起头来，他有着一张温润如玉的好看脸庞，眸子漆黑，只是脸色非常的差，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

    “总之死不了的。”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不来你就已经死了。”椒月看着他说道。

    “我宁愿希望你没有来。”对方轻轻道。

    话语很是认真。

    奥斯椒月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吐出来：“奥斯羽生。”

    “我来这里不是陪你一起去死的。”

    奥斯羽生笑了笑：“但是你不是正在这样做吗？”

    “如果我是你，我已经把这个没用的东西给丢在这里自己走了。”

    椒月看着他：“如果我这样躺在床上，你会转身离开吗？”

    奥斯羽生没有丝毫的迟疑。

    “我当然会。”

    椒月扑哧笑出声来，她手伸过那张小矮桌，用力揉了揉奥斯羽生的头发，将他头发揉成鸡窝。

    “臭弟弟。”椒月这样说道。

    “我是你哥。”奥斯羽生抬头，认真说道。

    “咱俩谁大谁小还说不清呢。”奥斯椒月笑道。

    一边笑一边揉：“况且你现在这个病恹恹的样子，怎么当老哥啊。”

    奥斯羽生低头，没有说话。

    半晌。

    “深渊很强。”奥斯羽生这样说道。

    “如果不强的话，怎么会把你搞成这个鬼样子。”椒月没好气地说道。

    她手指轻轻一划，盘中的牛排就自动切割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毕竟椒月是空间系的修行者，所以出门从来不需要刀叉这样的餐具。

    一块最肥最嫩的牛肉升起，来到了奥斯羽生的嘴边，这个好看的男人摇摇头，张开嘴接住嚼了嚼，咽下。

    “比我想象中要好吃的多。”奥斯羽生这样评价。

    “那是因为你妹妹平时哪里需要做东西吃啊。”椒月看着他笑道：“更何况还是做给你吃。”

    “所以说我现在应该很开心？”奥斯羽生平静问道。

    “你不应该开心吗？”椒月说道。

    “我们还有多久的粮食？”奥斯羽生问道。

    他问的是我们。

    “还有十天吧。”椒月说道。

    “节衣缩食的十天不是吗？”奥斯羽生淡淡道：“正常情况下三天的口粮。”

    “苍鹰堡一共有一万三千的军人，分布在围绕整个苍鹰堡的阵地上，原本我们依靠帝国的传送阵来获得补给，并且必要的时候可以用物资和周围的人类部落进行交易。”

    “至于现在，从深渊中涌出来的异族几乎要将整个大6都给淹没吞噬，我们是这样的困境，其他的势力会好到哪里去？”

    “你打算怎么处理呢？”奥斯羽生问道。

    他虽然已经在这里的床上躺了很久，但是整个军团的一切细节，他都了如指掌。

    如果不是奥斯羽生自己打定主意不去做奥斯帝国的皇太子的话，他一定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太子，未来也是出色的皇帝。

    “我自己当然会处理的。”奥斯椒月逞强说道。

    奥斯羽生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缺了一块的牛肉：“这个应该是你的私人收藏？”

    “我知道你来这里自己的黑铁之戒中带了很多东西，包括大量的食物，但是这些食物对你而言是大量，对于一支军队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军队后勤断绝意味着什么，我想你应该不会不清楚吧。”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在打一场必败的战争对吗？”椒月看着他。

    “对啊，我的意思就是这个。”奥斯羽生没有一点隐瞒。

    他看着对方的脸：“你这辈子都是那样冷静的人，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感情用事的样子，不过你现在……”

    “我感情用事的样子很漂亮对吧。”椒月看着奥斯羽生，打断了他的话。

    少女纤眉大眼，五官秀丽明晰，确实是让人一眼难忘的超级美人。

    奥斯羽生沉默了片刻，只能点头：“是的，很漂亮。”

    “所以漂亮就够了呢。”椒月哈哈大笑。

    “我会让你死在我后面，这是我感情用事的承诺，可以吗？臭弟弟？”椒月再次说出这个有些轻蔑的称呼。

    她这样说着，在酒杯中倒满了殷红的酒浆，递到了奥斯羽生面前：“喝了吧。”

    奥斯羽生看着瓶中的酒：“即使对你来说，流着这多血也是会死的。”

    “反正每个月都会流一点，每天流也不算什么。”椒月站起身来：“吃光它。”

    奥斯羽生点了点头，但是同时，他抬头看着这个看起来坚强无比的明丽少女：“什么时候，你才能够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我自由地想做的事情。”椒月安静回答道。

    “如果我还是那个规规矩矩的公主殿下，我就不会尝试来这里拯救你了。”

    “你还活着，我很开心。”

    “所以，就是这样。”

    椒月关上了门。

    她一步步走出，走到城堡那小小的窗口处，看着外面晦暗的星空中，背靠这冰冷的石墙，终于坐了下来。

    少女无声地啜泣，眼泪从眼眶中留下来，她停留在世界的罅隙中，这里无比安全，没有人能够看到她，也没有人能够听到她的声音。

    但是少女依然很害怕，很孤单。

    在所有人面前她都应该是那个无比强大的人，甚至说现在连奥斯羽生都必须依托她才能活着。

    但是越是这样，椒月就越是害怕。

    因为她见到了真正的深渊，见到了真正的恐惧。

    却依然要装作不害怕的样子，给每个人看，当每个人的希望与火种。

    “我想你了。”

    “轩一。”

    “但请不要过来。”

    “一定一定不要。”

 第五章 相见

    遗忘之城外，九重云霄。

    燃烧的城墙延绵在视野中，轩轶一身黑衣，独自走在城墙之前。

    他如今已经不需要落颜的指引就能够来到这里，但是九重云霄的城门并没有为他打开。

    轩轶抬头看着城墙：“我要见夕影少族长。”

    “但是少族长并不愿意见你。”有人娉娉婷婷从城门处走出，红发如火般飘落，正是霓凰一族的司祭夕溪。

    “有些日子没见了，轩轶先生，难不成这次你还打算闯关不成？”夕溪的话语带着些许的调笑意味。

    “我有联络夕影的手段。”少年看着对方：“不要拦我。”

    “在守护者之城的事情我们都听说过了，如果不是族长前去，你们都已经死在了那里，犯下了这样的错，你还想再来见少族长吗？”夕溪的话语当仁不让。

    她红色的眼眸在盯着轩轶：“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喜欢一个人能够喜欢到让她快点去死的。”

    一年前轩轶来到这里，背上背着的是妖妖。

    他宁愿以身犯险来到这座城市，带来被整座城市都厌弃憎恶的女孩，只想要给她带去一线生机。

    而现在，这个女孩终于可以活下去，但是轩轶这次来，确实要让夕影更快地死去。

    “我需要她。”轩轶平静说道。

    没有再说出更多的辩驳。

    因为语言在此地非常的苍白无力。

    夕溪刚想说话，但是她感到了背后有人正在走来，以及那个人已经开口说话。

    “是的，他需要我。”

    夕溪回头，看着穿着一身火色荣装的夕影正站在那里，美到无可挑剔的面容正看着自己，也望着不远处的轩轶：“你来的比我想象中要快一点。”

    “毕竟我们的时间都很紧。”轩轶说道。

    夕影走过了夕溪身边，夕溪没有也不敢阻拦对方。

    毕竟这位少女在霓凰一族的地位有多高，简单来说就是高到不可想象。

    千年前的那位少女，夕天族长唯一的双胞胎妹妹。

    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强大的少女真的已经命不久矣，但是依然没有人能够阻拦她做任何事情。

    夕影来到了轩轶的面前，她只比少年低那么一点点。

    她伸手便抓住了轩轶的衣角。

    “准备好了吗？”夕影问道。

    “还没有。”轩轶说道。

    “叶雅也要一起去。”

    轩轶非常平静地说出了叶雅这个名字。

    夕影看着轩轶的眼睛，点了点头。

    两个人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中，只剩下夕溪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前方。

    “所以说。”夕溪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

    “爱情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我始终。”

    “都不懂呢。”

    ……

    ……

    夕影是空间本源，掌控着这个世界的空间之力，也就熟识这个世界所有的罅隙与裂缝，也知道每一处白纸对折穿越之处。

    于是她带着轩轶在这个世界的暗面穿梭，几乎能够在转瞬之间到达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叶雅在青叶城等待，之前的时间中，她已经努力处理好了第九军团的事务，之前主要是因叶萱失联的仓促，以至于一切对应的安排都没有给出来，才让第九军团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尴尬局面。

    而现在叶雅经过了长时间的布置和调节，让原本就非常顺畅的第九军团能够在离开她之后依然能够顺畅的运行。

    不过也有人问叶雅如果她也失败在新世界该怎么办。

    对此叶雅的回答非常的简单。

    “那么第九军团就可以考虑解散了。”

    “正式解散。”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九公主，第九军团当然可以继续存在，但是无人钳制和沟通的战争机械，恐怕只有在新世界的探索全面开打的时候，第九军团这只走狗才不会因为狡兔死尽而被烹杀。

    不过当夕影出现在青叶城的宫殿中的时候，在那里等候的并不止有叶雅一个人。

    林薇也在。

    事实上夕影对于林薇的熟悉甚至要超过了叶雅，毕竟和叶雅两个人的交集一直都不是很多，还有轩轶在中间作为一个矛盾的焦点。

    但同时，林薇差不多称得上是叶雅和夕影共同的朋友。

    有时候也必须承认，林薇是那种很擅长和别人交朋友的人。

    “现在出发吗？”白发的女孩看着轩轶和他身边的红发少女。

    红发，蓝发，白发与黑发。

    有时候这四人组合的发色，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夕影将目光移向了叶雅。

    叶雅轻轻点了点头。

    不像这个世界上许多其他的情敌那样，其实夕影对于叶雅，叶雅对于夕影，并没有太多的仇恨与厌恶。

    只是一种说起来也会相当微妙的情感，不过依然挡不住两个人对于彼此的欣赏与喜欢。

    夕影还是妖妖的时候就很喜欢叶雅，而叶雅同样也很喜欢还是妖妖时候的夕影。

    所以即使现在妖妖变成了夕影，但是除了轩轶变成两个人之间更敏感的话题之外，其他都没有改变。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变成夕影之后，我第一次见你对吧。”叶雅这样看着夕影说道。

    事实上是的，当初在遗忘之城的时候，夕影解除了所有霓凰一族身上关于血脉的诅咒之后，她就陷入了沉睡，接下来轩轶就和叶雅两个人前往了守护者之城，在经历了一系列变故之后，夕影和林薇从另一个世界赶来的时候，叶雅很快也便陷入了自己的沉眠。

    两个人基本上一直都在睡觉，交替睡觉或者一起睡觉。

    而直到今天，这两个一直认识对方，也知道对方存在的少女，终于也清醒地站在了彼此的面前。

    “你比我之前想象中的，还要漂亮很多很多呢。”叶雅继续说道。

    “我对好看并没有什么概念。”夕影摇摇头，说道：“不过我一直都认为你是很好看的人。”

    正在这个时候，林薇插过话：“你们两个人不要塑料花姐妹情了，考虑一下，现在该怎么走？那个新世界什么的，我可是完全没有一点概念，全靠你了。”

    林薇当然是指着夕影来导航的。

    夕影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

    上次能够找到轩轶，是因为轩轶身上有夕影的信标。

    现在，难不成要先把轩轶送到新世界然后在召唤夕影？

    这本身就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所以，我们先去黑白之殿。”轩轶说道。

 第六章 天道网络

    很明显的，夕影也不知道黑白之殿究竟在哪里。

    不过既然黑白之殿是在一万米深的地下，并且是在世界的罅隙交汇之处，就算轩轶还没有给夕影讲清楚黑白之殿的具体位置，但是少女依靠自己猎人一般的敏感神经，也很快地锁定了那个位置。

    但是当四个人接近手拉手地站在一起的时候，马上要开始传送的夕影眉头却突然一皱：“那个地方，我到不了。”

    轩轶立刻明白这应该是阿赖耶识的原因，所以接下来就是联系艾玛，然后在让夕影把自己这边带到艾玛那里，再次执行曲线救国的运动。

    不过艾玛和叶雅也算是老相识，这次相见又寒暄一番之后，艾玛再次带着四个人踏足传送阵，一阵眩晕之后，他们才来到了那个黑白的传送阵上，前方可以看到那个空旷的庭院。

    黑白之殿的庭院，大概就是这个建筑让人感觉最优雅又不可思议的存在了，毕竟是万米的地底的星空，当仰望的时候，整个人都感觉瞬间都有种异样的孤独与闭塞之感。

    “我感觉这里有非常熟悉的气味。”夕影看着黑白之殿庭院的星空，不由开口说道。

    “当然会熟悉不是吗？”有人在庭院的入口开口，四人望去，看到一头深栗色长发的克里斯蒂正穿着黑色的长裙，如同瓷娃娃一样站在那里，平静接下来了夕影的话。

    “毕竟这里原本就是在空间罅隙存在的建筑。”

    “以及，这么快就与你们相见，我也没有想到呢。”

    林薇看着面前的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少女，有些惊讶地开口：“为什么你是空的？”

    “因为我本来就是空的呢。”克里斯蒂平静笑道：“不愧是宁馨儿啊，被这样揭穿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呢。”

    轩轶曾经看过克里斯蒂真正灵魂所寄托的那颗七色绚烂的玲珑心，所以对于她是空的这句话并没有太多感触，倒是叶雅多看了克里斯蒂两眼，才弯腰行礼：“见过阿赖耶识。”

    “我倒真没见过几个九公主呢。”克里斯蒂笑道，她的表情非常平静。

    “但是您见过叶青对吧。”叶雅说道。

    “那你有没有被人称呼过和叶青很像？”克里斯蒂看着叶雅说道。

    “好像有吧，但是我不喜欢她。”叶雅说。

    “虽然不喜欢但是你还是成了九公主。”克里斯蒂微笑，紫色的眼眸带着些许促狭的意味：“就好像当初的叶青从来没有想过成为被后世如此崇拜的堪称圣人的存在，但是最终她还是成了这样的人。”

    眼前的克里斯蒂是和叶青真正同时代的少女，并且单单从实力上来说，她也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

    虽然说叶雅已经有过如果找不到前往新世纪的办法，就来到这里找这位阿赖耶识，但是这样的开场，她始终都没有想到。

    “在外面站着不累吗？”克里斯蒂恰如其当地开口，冲淡了之前空气中的些许尴尬和沉默。

    “进来吧，虽然来不及做饭，但是我这里有一点好茶。”

    克里斯蒂所说的好茶，那一定非常非常的好。

    就好像克里斯蒂做的食物都是天下第一好吃一样。

    叶雅贵为九公主，什么奢侈的食物都品尝过，但是像这么好喝的茶，真的闻所未闻。

    克里斯蒂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但是她自己的躯体只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皮囊，真正的灵魂被锁在了冰冷坚硬的石头里面。

    当这样思考的时候，就会感到非常的悲伤。

    在场夕影和林薇是完全不懂茶的，轩轶只是勉强能够不把茶当水的主，只有叶雅是受过全套的高等贵族教育，但是即使是夕影和林薇，也能够感觉到这几乎是自己所喝过最热乎乎又美味的饮料。

    而在茶水的润口下，克里斯蒂坐在上首，看着两边排排坐的少男少女。

    “所以说你们是要去新世界对吧？”

    轩轶等人从来没有人说过自己的来意，但是考虑到对方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人的因素，这一点根本就不用惊奇。

    “是的。”轩轶说道：“之前你说过，只有夕影才是能够前往新世界的钥匙，但是，问题是我现在找到了夕影，夕影去告诉我说她并不知道新世界在哪里。”

    “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夕影抬起头，看着上方那个精致美丽的紫色眼睛的少女，如是说道。

    “其实你知道的。”克里斯蒂淡淡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天道网络会断绝吗？”

    “因为至今为止，其他世界的天道网络依然在好好地运转中，不过因为海拉尔世界的影响，我们已经全面收缩了在其他世界的动作。”克里斯蒂静静说道。

    没有人知道天道网络为什么会断绝，因为这个世界连天道网络怎么运转的人都几乎没有人知道。

    天道网络由面前这位少女一手构建，这是在世界暗面蔓延丝线最终将整个世界连接在一起的伟大装置，利用这个系统不仅能够实现信息的交流，包括但不限于语言和文字，更能够进行人员和物资的传递。

    并且在主世界运转正常之后，所有人才将目光转向其他的世界，然后借用天道网络在彼此之间建立联系，然后才有的世界入侵，建立根据地的行为。

    但是这一切是怎么完成的，恐怕就连星主都不清楚吧。

    克里斯蒂一个人掌握着这个世界最前沿的科技，如果她死了，整个世界的科技文明恐怕就就要崩塌。

    轩轶突然想到，当初在须弥山上的时候，艾玛所使用的那个机动战舰，应该也是出自克里斯蒂之手。

    这个寿命长达千年的少女，自己心中是怎么想的，恐怕真的没有人知道了。

    于是面对天道网络断绝这个话题，在场的几个人同时沉默。

    毕竟技术人员在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吃香，就算最接近于技术人员的叶雅，其最终也是一个战力超强的九公主。

    “所以都不知道对吧。”

    “那么在指引你们如何前往新世界之前，我们要先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克里斯蒂平静看着所有人，这样说道。

    “一切要从天道网络本身说起。”

 第七章 克里斯蒂的讲述（一）

    第七章克里斯蒂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克里斯蒂更了解天道网络，因为她就是天道网络的本身。

    “在介绍天道网络之前，应该先向你们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克里斯蒂·克劳夫特，克劳夫特家族家主，阿赖耶识。”

    “我的故事很长，所以没有在这个给诸位讲述的必要，你们只需要记得，我是一个这样的人就够了。”

    “因为我不想留下孩子来统治这个家族，我又希望我的家族可以万世一系地流传下去，因此我将自己的灵魂封印在玲珑心中，舍弃了躯体，因此我拥有了接近无限的寿命和思考能力，也能够进行更加深远的冥想和计算。”

    “所以我就成了我。”

    “其次，因为黑白之殿是黄金人类的科技，玲珑心原本是黑白之殿的控制中枢，然后被用来当做我用来战斗的武器，最终成为了我的身体本身。”

    克里斯蒂站在餐桌的上首讲述，声音波澜不惊。

    她就是这样一个波澜不惊的少女，虽然寿命长达千年，但是她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只是这样一位微笑款款不谙息怒的少女。

    “黑白之殿是黄金人类的残留遗迹，这里也存在着他们曾经鼎盛科技的记载，身为阿赖耶识的我，是这个世界少数能够读懂黄金人类残余的人。”

    “然后我借用黄金人类的技术，进行发展和衍生，这一切过于漫长和细节，你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就够了。”

    “那就是在大概两百年前的时候，我终于开始尝试根据黄金人类的记载，开始构建天道网络。”

    “天道网络是黄金人类的构想，但是即使是黄金人类，也没有办法将它变为现实。”

    “简单来说，天道网络就是在世界的暗面，空间的罅隙之中布下奇特的联络通道，这种通道的物质你可以将它视作为以太，或者说你干脆认为它是虚无。”

    “但是，这样的物质以我为中心，以玲珑心为中心，向着这个世界蔓延，最终在世界的暗面连接成网。”

    “然后才能够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浮现，传递你们的声音与文字，乃至于大量的物资以及活着的生物。”

    “这些物质填充在世界的暗面，然后我将这个系统共享给其他人，让你们使用。”

    “这就是我的天道网络。”

    克里斯蒂这样说道。

    她说得深入浅出，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体会到天道网络究竟是什么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以玲珑心为中心向着世界蔓延出来的网络。

    一张无比巨大的世界之网。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黄金人类没有成功？”叶雅开头问道。

    她了解的最多，所以思考的也就越多。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呢。”克里斯蒂在上首微笑了一下：“很简单，因为没有我。”

    “我是天道网络的中心，因为天道网络需要一个存在终日不停的处理所有人的一切问题，一切通讯，一切物资的调配，乃至于一些单纯的计算工作，都需要有存在来处理，当初的黄金人类找不到这样的核心载体，不过当我发现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核心的时候，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克里斯蒂的这个说法更加简单了，因为她自己就是那个中央处理中枢。

    虽然说这个世界可能最伟大的少女去做这件事情稍微有点屈尊的感觉，但是如果这件事情除了克里斯蒂没有人能够做得到的话，那么就只能由她来完成了。

    毕竟当一件事全世界只有你能做到的时候，毫无疑问你就是伟大的。

    “然后呢？”轩轶问道。

    夕影和林薇一样沉默寡言，她们虽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少女，但是她们其实对于这个问题都不是很关心。

    “然后天道网络在这个世界得到了非常充分的使用，我积累了大量的数据和经验，并且它将是一个改变这个世界的发明与创造。”

    “而就在这个时候，星主对于新世界的探索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他可以快速搜索到那些适合人类居住的有价值的新世界，之前这些世界因为就好像无数飘散的肥皂泡，你只能在两个世界接近的时候进入其中，在他们远离的时候就必须赶紧逃出来，否则就会被困在那个地方。”

    “但是如果天道网络能够穿过世界的罅隙，最终进入新世界并且成功搭建，那么我将会获得新世界的知识与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人类也将迈出了征服其他世界建立崭新帝国的下一步。”

    轩轶这一次才算是完整听到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毕竟是一个真正有资格讲述这件事情的人。

    “然后呢？”轩轶问道。

    “星主是一个伟大的人，我知道他对你所做的事情，但是即使这样，星主依然是一个伟大的人。”克里斯蒂平静说道：“因为他是真的想要为这个世界做出一点什么的人，并且他也在全力的推进。”

    “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星主针对新世界的构想以暗星为基础进行了相当多次的实验，除了你所经历的标准测试，还有更多条件更为苛刻的极端测试，来获取各方面的数据，与此同时，与各国的协商则一步步展示星主和我这边取得的成果，最终在三年前促成了星海联盟的正式成立，与此同时，接下来第一批前往锁定的新世界的穿梭舰也同样抵达了远方。”

    “这三年来世界的局势如此平静， 是因为绝大多数的人将精力都放在了新世界上面。”

    “初期探索一共十个新世界，不过看起来多，但那是重视程度与投入力量是完全不相同的。”

    “有些新世界只是建立了一个探索哨站，大概总体只有一百多人的驻守，定期联络，并且对于世界进行探索。”

    “有些是进行大型的贸易站建设，通过主世界生产出来的各种商品，尝试与其进行贸易，同样尝试在那个世界耕种土地，获取收益。”

    “当然，还有少数世界，是能够建立城市与国家，乃至于殖民统治的世界。”

    “这样的世界毫无疑问更受重视。”

    “而海拉尔世界就是这样一个世界。”

    克里斯蒂如是说道。魔法朋克

 第八章 克里斯蒂的讲述（二）

    克里斯蒂的讲述相当迅速。

    她并没有在细节上进行纠结，只是平静而快速地讲述了这件事的全貌。

    从她创造出来天道网络开始，再到星主开始尝试探索新世界的突破，两相结合之下，终于诞生了星海联盟这样一个存在。

    星海联盟的成立是为人类创造了崭新的接近无限的探索空间，每一个怀抱梦想的年轻人都会前去新世界闯荡。

    这里有无限的可能与机遇，无限的危险但也有无限的希望。

    没有人会面对这样一个可能会改变世界历史的事件而无动于衷，所以直接的后果就是，整个大6的所有顶级势力，都前赴后继地前往了那场一往无前的豪赌中。

    毕竟这是将权力，力量，财富，与声望全部寄托的无限可能的希望。

    而当克里斯蒂讲述到关于对于新世界的分级的时候，轩轶开口问道：“海拉尔世界是那个最有价值的世界？”

    “是的，海拉尔大6是那个最有价值的世界。”克里斯蒂点头道：“每个世界都有不同的价值区分，但是毫无疑问，海拉尔是最重要的那个，重要到会有一位太微巅峰境界的强者坐镇，并且半支第九军团都投入其中。”

    “当时我们所有人都认为，海拉尔世界将会是我们最大的希望和未来。”

    “为此，不仅兰叶帝国派出了大批的人手，其他势力也不甘示弱，纷纷在海拉尔世界抢占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轩轶点了点头：“所以说那个时候，还没有人看到海拉尔世界的危险吗？”

    “当时的海拉尔世界，之所以被重视，就是因为没有危险。”克里斯蒂说道。

    “你能够想象吗？那是一个广袤到和我们的世界几乎没有区别，甚至要更大一点的世界，不同于我们的世界有黄金人类占据了一半以上的土地让我们无法探索，海拉尔世界更加的广大，并且物种和资源丰富，最重要的是，那里居然也有人类。”

    “虽然说文明程度不一，虽然说语言并不想通，他们是人类没有错，并且最重要的是。”克里斯蒂顿了顿：“有士兵和那个世界的土著人发生关系之后，可以真的生下来健康的没有夭折的孩子，并且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大碍。”

    “也就是说，我们之间并不存在生殖隔离。”

    这句话真的很重要。

    虽然林薇并不听懂生殖隔离是什么意思，但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能够生孩子，那就是真的超厉害的事情。

    虽然说林薇不需要生孩子，但是林薇依旧感觉超厉害。

    “那很厉害。”林薇果断这样表示。

    “因为这确实很厉害。”克里斯蒂在一旁平静说道。

    她紫色的眼眸平静地闪烁着光芒。

    “当海拉尔世界越来越多的利好消息传来，我们就只能更大地加快力度，甚至说扶持当地的人类王国，开始帮助他们参与战争和征服，维持世界的秩序这样的事情。”

    “一切其实都很美好。”克里斯蒂说道。

    “那些土著就这样甘心臣服？”轩轶问道。

    毕竟所有的征服都伴随着反抗。

    “没有你所想象中的那样反抗，毕竟在他们的心目中，我们和神灵没有什么区别。”克里斯蒂说道：“不知道当初你学习过没有，我们之所以要进行开辟新世界这样浩大的工程，并不是单纯这片日光下我们已经将所有的土地都瓜分殆尽。”

    “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真的很强。”

    “是的，我们真的很强，千年前兰叶卫国战争的时候就很强了，经过一千年的发展，无论是军队的整体战斗力，还是说顶级强者的个人战力，我们都很强，除了没有圣人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弱点，甚至我认为我们已经接近了当初黄金人类泅渡彼岸之前的状态。”

    “唯一的劣势就是没有圣人，但是圣人级别的存在，在我们的大6依然是存在的，毕竟。”克里斯蒂看着轩轶：“我记得你已经几乎把这个世界上还活着的圣人见了一个遍。”

    这样说着，克里斯蒂扫了夕影和林薇一眼。

    毫无疑问，这两个人就是有圣人级别实力的存在。

    “我们比他们强大那么多，并且带着如此庞大的军队，但是我们却很友善。”克里斯蒂笑着说道。

    “人力是那个世界宝贵的资源，况且他们也没有脆弱到完全的不堪一击。”

    “我们大多数人都和他们的王国取得了联系，并且签订了相对公平的条约。”

    “期间伴随有短暂的战争和展示实力，但是在绝对的实力压迫下，那些土著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我们可以在海拉尔世界修建城堡，驻扎军队，乃至于种植作物，和他们进行交易。”

    “按照计划，我们将扶持并且逐步蚕食这些王国的力量，因为这并不是单独的行为，所以彼此之间，吃相还是要好看一点的。”

    叶雅静静开口道：“但这还是侵略。”

    “是的，这是侵略，并且是我们侵略了他们的世界。”克里斯蒂说道。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至少我们不是面目可憎只知道杀戮的怪物，我们可以沟通，可以交流，可以出售我们各种各样的货物，并且从中获得回报。”

    “我们没有屠杀，即使侵略，也是用相对文明的方式侵略，他们应该感谢我们不是彻底的野蛮人。”

    “总之，在最初的时候，这一切都是在平稳安定中度过的。”

    轩轶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才是关键。

    海拉尔世界为什么会突然与主世界切断了联系。

    并且还是彻底的切断，就好像一株捉虫的猪笼草，在确定猎物进入之后，就残忍的合上了盖子。

    “然后，新世界开启了深渊。”克里斯蒂说道。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单纯的叙述。

    可是就是这样叙述，都让轩轶有些不安。

    “深渊散发出来的腐朽与毁灭的气息侵染了这个世界，并且随后，隔断了这个世界。”

    克里斯蒂看着面前的四个人说道。

    “于是，我们也失落了这个世界。”

    轩轶点头：“那么，深渊又是什么东西？”

 第九章 深渊

    深渊是什么东西？

    轩轶这样问道。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深渊是什么。

    只能够从克里斯蒂的讲述中感觉到深渊的可怕。

    但是对于轩轶的提问，坐在餐桌上首的深栗色长发的克里斯蒂却静静耸肩，然后摇头。

    “抱歉，你问我。”

    她的眼神中并没有迷茫，相对来说甚至应该说很是清澈和深邃。

    但是克里斯蒂的回答依旧非常的模糊以至于有些耍赖。

    “我也不知道呢。”克里斯蒂这样爽快地说道。

    所有人都望着克里斯蒂，所有人都不满意这个回答。

    但是对于这个回答克里斯蒂却非常满意。

    “你们应该清楚一件事情，如果说我肯定自己知道深渊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对于你们而言才是更加糟糕的事情。”克里斯蒂说道。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恐怕就已经不再是我了。”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当你真正了解深渊的时候，深渊已经将你吞噬。”

    “所以我并不知道深渊是什么东西，当我感觉到它的危险的时候，我就自觉地远离它，不去思考它。”

    “你们可以将它视作一个女人的第六感，也可以单纯地认为这是属于一个圣人的危险感知。”

    “总之，我的结论是，深渊非常的危险，危险到我连想都不愿去想它。”

    “但是却也因此，我可以告诉你们，深渊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克里斯蒂的声音轻快而流畅。

    她的话语就好像在弹奏一曲音乐，每一句话都恰好停留在强拍与弱拍的节点。

    所以每个人都在聆听，以至于没有人说话。

    这一次，连夕影和林薇都在聆听，因为对她们来说，这也是真的很了不起的未知领域。

    “首先，深渊我们大致可以理解为就是一个巨大的深渊，一个黑洞洞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这个深渊出现在海拉尔世界，并且可以确定的是，深渊在我们到达海拉尔世界的时候还没有出现，甚至我们可以以为，这只是一个单纯的连传说中都不存在的东西。”

    “但是随着我们对于海拉尔大6了解以及控制的深入，深渊也开始逐渐的出现和展开，并且深渊出现的那一瞬间，就以先切断了我的天道网络为首要任务。”

    “当然，它甚至试图想要逆向回溯到我的身体，以便对我进行污染和控制。”

    “这也就是我之前所说的那句话的原因。”

    “我如果彻底了解深渊，那么对你们而言，是更加危险的事情。”

    “深渊的外显，就是第一时间切断了天道网络，而奥斯椒月这位月公主是在天道网络即将切断的前夕，自己偷渡进去的，那个时候我已经发觉了不对，禁止了对于海拉尔世界的增兵，甚至开始鼓励尽可能多的人暂时撤出海拉尔世界以便减少损失。”

    “但是最终，深渊爆发的那一瞬间，我相信整个海拉尔世界都在战栗，也同样，整个海拉尔世界都失去了和我们的联系。”

    “至于深渊的内在，则是开始从深渊中涌出来大批的怪物，如同潮水一样开始吞没这个世界，这些怪物有强有弱，但是据我了解应该没有特别强的怪物，不过另一方面，深渊开始注视整个世界。”

    克里斯蒂这样说道。

    “注视是什么意思？”轩轶问道。

    “注视的意思就是注视。”克里斯蒂乐此不疲地说着废话。

    “就是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注视你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从深渊中涌出来的怪物是为了消灭那些在海拉尔世界的弱小者，那么深渊注视，就是专门为了绞杀那些强者而存在。”

    “具体的绞杀模式我不太清楚，可能与神罚有些相似，但是又有着些许的不同，以及。”

    克里斯蒂看着夕影和林薇：“实力越强，所受到的注视也就越加的多与密集。”

    “如果我比深渊还强呢？”林薇说道。

    “如果您比深渊还强，那么您就会成为另一个深渊。”克里斯蒂平静说道：“深渊可能也是某位远古的强大存在的尸体，可能要比终焉还要强大，也或者没有，因为二者根本就不曾比较过。”

    “与之不同的就是，终焉的尸体被晖亡之林成功地封印了，所以说我们世世代代，千万年与终焉相邻却没有受到污染和影响。”

    “但是深渊却没有被封印，它就暴露在这个世界上，向着世界倾吐秽物，并且注视着这个世界等待着世界的终结。”

    克里斯蒂看着所有人：“我大致讲完了我所了解的深渊，如果还有其他我没有讲到的，那就是你们现在还不应该或者还没有必要知道的事情。”

    所有人都看着克里斯蒂这个有些不负责任的讲解员。

    但是克里斯蒂也看着轩轶，同样看着叶雅。

    “这个时候，我不建议任何人进入海拉尔世界。”

    “但是对于海拉尔世界见死不救，也不是任何人想要看到的。”

    “我们这些在世界之外的人，也在无时无刻地考虑着如何去拯救他们。”

    “但是，拯救他们也就意味着去直视深渊。”

    “我们每个人都不想去直视深渊。”

    “因为当你注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着你。”

    “但是我需要过去。”轩轶说道。

    叶雅在一边点了点头：“我也是。”

    “但是过去之后你们想过要怎么做吗？”克里斯蒂笑了笑：“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谋定而后动。”

    “但是，至少你们要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难不成你们要告诉我你们要去封印深渊？”

    “至少。”克里斯蒂微笑：“我详细这是连夕天都做不到的事情，封印深渊需要让整个黄金人类再次联合起来，摆出像当初泅渡彼岸那个时候大无畏的牺牲尽头，在付出几位，乃至于十几位神灵的生命为代价。”

    “才能够完成深渊的封印。”

    “但是。”克里斯蒂挠了挠鼻子，笑道：“现在的黄金人类，已经不是当初的那群黄金人类了。”

    “毕竟当初他们尚且是凡人。”

    “如今的他们，已经拥有了永生。”

 第十章 启程

    第十章起航

    克里斯蒂提到了黄金人类。

    轩轶立刻回想到，当初在守护者之城的时候，黄金人类的神使来到这里的原因就是要征调归剑一族前去那个新世界参战。

    而洛希自己也明白地承认，他们要去的新世界就是椒月所在的那个新世界。

    而现在从克里斯蒂口中得到了更多海拉尔大6的事情，以及深渊的存在，轩轶仔细思考了那么一下，瞬间明白，即使对于黄金人类而言，深渊也是一个必须慎重对待的存在。

    或者说，黄金人类对于深渊更加的了解，才会有提前的应对措施。

    不过，这些暂时与轩轶无关，经过那次和黄金人类的接触之后，轩轶必须承认他们的强大，但是同样，也对于那些自称为神的存在有了更多的了解。

    他们虽然是神一般的存在，但是归根到底更是无比强大的人类，所以说黄金人类才是对他们更加准确的称呼。

    “我前往海拉尔大6的目的只有一个。”轩轶看着克里斯蒂说道：“我要找到椒月，然后把她带回来。”

    “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少年说道。

    虽然他现在基本上已经不算什么少年了。

    “至于我，我只想找到姑姑，然后把她带回来。”叶雅紧接着说道。

    “如果你们是这样的目的的话。”克里斯蒂笑了笑：“那么你们就没有去的必要了。”

    “为什么？”轩轶问道。

    “因为你们在做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克里斯蒂反问道。

    “那什么才是我们能够做到的事情呢？”轩轶冷冷问道：“你不会真想让我们去封印深渊吧。”

    “我有自知之明。”

    话题到这里就成了一个很明显的死结，但是克里斯蒂似乎有在任何情况下将话题继续下去的能力，她坐在那里平静地摇了摇头：“我就问一个问题。”

    “轩轶我相信你是真的只想带奥斯椒月一个人离开，即使有千万人正在海拉尔世界受苦，你也可以不回眸一顾。”

    “但是如果奥斯椒月不愿意离开呢？”

    “你可以把她强行打晕带走，但是叶雅你真能够看着萱殿下抛下她的子民孤身离开吗？我想你其实心中想好的主意大概是自己代替萱殿下坐镇海拉尔大6对吧？但是这样的主意怎么可能会被萱殿下同意？”

    克里斯蒂静静叙说着，明明一切还没有开始，但是她却好像看到了故事的结局一样。

    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轩轶和叶雅都不再说话了。

    其实他们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做，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对于情况并不了解，就算是叶雅，所得到的情报也只是新世界与主世界隔绝陷落这样一件事情。

    至于现在海拉尔大6究竟是什么情况，又是什么原因所导致的，叶雅是真的不知道。

    更何况轩轶了。

    如今从克里斯蒂的口中得知关于海拉尔大6的更多细节，他们才明白这趟旅途究竟有多么的凶险。

    那么相对的，如何全身而退之类的想法，就瞬间全无头绪。

    所以说当克里斯蒂问他们打算怎么做的时候，几乎每个人的回答都是看着打。

    但是看着打当然是不对的。

    这个时候，无论是谁，都明白了克里斯蒂被称为阿赖耶识的原因，因为她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也最强大的少女，甚至可以称作整个世界的大脑，毕竟连星海联盟本身，她都是无可替代的核心人物，甚至说要比星主的位置更加重要。

    毕竟她是天道网络的核心，甚至说可能是唯一的核心。

    “所以我提一个建议，你们要不要听？”克里斯蒂这个时候突然说道。

    轩轶点头：“你先说吧。”

    “夕影殿下是如今极少数能够打开已经堵塞的空间甬道，前往海拉尔大6的人，但是夕影殿下并没有能力将整个世界的人都带出来，即使说是以她的生命为代价。”

    克里斯蒂看着夕影说道，而夕影自己则静静点了点头。

    夕影当然知道自己的能力极限究竟在哪里。

    毕竟最了解自己的人当然只有自己。

    “但是——”克里斯蒂顿了顿。

    “我可以将所有人都带回来，或者说往海拉尔世界派出去足够的援军，让那些原本奋战的孤军，可以坚持下去。”

    克里斯蒂这样说着，轩轶自己已经想到了答案：“你是说天道网络对吧？”

    克里斯蒂讲述的最初，就是从天道网络开始讲，而海拉尔世界的灾难的核心，也是天道网络中断。

    “但是天道网络不是因为深渊才切断的吗？”轩轶继续问道。

    “深渊切断了天道网络，但是并不是需要必须封印深渊才能够重新连同天道网络，只需要你们在海拉尔世界重新立下天道网络的锚，我就能够定位并且尝试重新打通天道网络与海拉尔世界的联系，这个时候，你们就将得到整个主世界的支援。”克里斯蒂说道。

    “这差不多是和残破世界的祭坛有点像？”轩轶问道？

    克里斯蒂闭上了眼睛，当睁开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轩轶在说什么事情。

    “我的锚并不需要持续而强大的充能。”克里斯蒂说道：“但是，要注意的是，当锚展开的时候，你们会吸引到整个世界的注意，所以说，请在做好充足准备的情况下，再打开我的锚。”

    轩轶点了点头。

    ……

    ……

    当终于确定了前往新世界的任务与目标之后，克里斯蒂才将新世界的坐标交给了夕影，与此同时，克里斯蒂也将约定好的锚给了轩轶保管。

    从外表看来， 这个锚只是一个拳头大小的七色的机械装置，看起来和轩轶曾经亲眼目睹过的玲珑心有点像。

    “我再提醒一遍，这个锚必须在绝对安全，做好充足准备的情况下再打开。”

    “否则，这将会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克里斯蒂再次提醒说道。

    轩轶慎重地点了点头。

    以及看向了林薇：“你这次确定要跟上来吗？你在那里并不是无敌的。”

    林薇笑了笑，白发宁静垂落：“我本来就不是无敌的，但是至少，我要比绝大多数人都厉害。”

    “我想这已经够了。”

    这样说着，林薇伸手握住了夕影的手掌。

    “我们这就出发？”魔法朋克

 第十一章 初见恶犬

    对于夕影而言，她只需要海拉尔世界的具体坐标，就算是那个世界已经蜷缩成一个坚硬的核桃，她依然可以轻易地将核桃蚀出一个虫眼，然后钻进去。

    事实上她也是这样做的。

    当四个人彼此的手握紧之后，轩轶握着夕影，夕影握着林薇，林薇握着叶雅，叶雅再握着轩轶。

    这个最终连起来的圆环，某种意义上也昭示这现在四个人之间的关系，然后，轩轶感觉眼前瞬间色彩斑斓起来。

    他看到了星空，看到了在眼前明灭的星空，也看到了那些黑暗的在天空中安静旋转的洞穴，看到了硕大的燃烧的星体，那些星体向外喷薄这无法想象的雄厚的伟大的能量。

    在那一瞬间，轩轶就感觉，自己经常所看到的太阳，应该也是类似的一颗星体。

    不过它距离自己的世界更加近罢了。

    然后，轩轶看到了无数如同油画一样扭曲的色彩，所有的物体，所有的光芒都被奇异地拉长，然后脱出长长的曲线，少年有些头晕，不过在下一刻，他就站在了坚实的地面上，呼吸到了空气，看到了色彩。

    他出现在了一处丛林中，依旧左手握着夕影，右手握着叶雅，林薇在他的对面。

    “我们成功了？”轩轶问道。

    “如果没有出错的话，这里就是海拉尔大6。”夕影平静说道。

    她看着前方，然后松开了手。

    她的对面就是叶雅。

    四个人一齐松开了手，开始端详周围的环境。

    轩轶简单地检查了周围的树木和泥土，这一瞬间让他又回到当初第七十四次标准测试时候的错觉，不过自己今日的实力，和队友的雄厚程度，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泥土正常，湿润，无毒，属于落叶的腐殖土，树木没有见过，但是大抵是正常的木料，经过简单的加工就可以用来制作家具，同样无毒而坚固。

    这里是稀稀落落的树林，并没有办法完全遮蔽阳光，可以看到天空中那颗硕大的火球正在宁静地燃烧，释放着光和热。

    而正在这个时候，周围突然传出来窸窸窣窣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在草木从中迅速爬行的声音。

    林薇轻咦了一声，然后伸手，那一瞬间有一个强大的领域以林薇为中心瞬间展开，那是一个淡白色有些泛蓝的领域，瞬间将周围方圆数百米所包裹。

    林薇的领域可以变得更大，但是她不想太引人注目。

    而当领域展开之后，在四个人一百多米外，十几只披着黑色鳞甲四肢爬行的动物也同样瞬间被封冻了起来。

    洁白的冰霜瞬间将它们全身包裹，无声无息。

    “不要杀光。”轩轶说道。

    林薇点了点头，在下一刹那，绝大多数动物都如同被敲碎的冰雕一样，化作簌簌的雪沫粉碎，只剩下两只依然呆立在那里，与此同时，林薇迅速地关闭了领域，即使是这个强大到无所畏惧的少女，表情依然露出了心有余悸的味道：“方才，当我展开领域之后，我迅速感觉到有东西在盯着我。”

    “强大而邪恶的东西。”

    轩轶看了林薇一眼，并没有自己也展开白骨之殿来感受那种邪恶的注视。

    毕竟虽然轩轶做了很多自不量力的事情，但是少年从来不做那些无所谓的作死行为。

    “我们转移一下阵地。”轩轶这样说道。

    以及他上前将那两只已经被冰冻的怪物给装进了黑铁之戒的空间之中，随即四个人都快速离开了这个地点。

    ……

    ……

    毕竟当你被注视之后，就不要傻乎乎地在那里等待客人上门了。

    在离开的过程中，轩轶发现了整个树林都游荡着这种看起来丑陋又邪恶的四足生物，它看起来有点像狗，但是除了和狗一样有四条腿之外，已经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不过好在这种生物的境界真的很低，用来类比的话，大概勉强相当于格物洞天境的战士，其特点是行动迅速，力气也很大，并且看起来还有轻微的智慧迹象，身上的坚硬鳞甲也能够提供不错的防御力。

    如果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这种东西实在太多了。

    你无法理解它们为什么会那么多，整个树林基本上都是游荡着这种生物，它们似乎吃光了一切其他的物种，贪婪而强大，又充满着恐怖的意味。

    轩轶很好奇，再吃光了所有其他的生物之后，它们又要吃什么？看起来它们不是吃素的，如果能够吃素的话，它们所到之处一定是如同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四个人顺势来到了附近最高的山上，纵目四望，并没有看到人类的迹象，无论是来自于主世界的成员，还是说单纯来自于这个世界的土著。

    都没有看到。

    不过轩轶则在确定这里安全之后，将那两只已经冰冻的怪物取出，然后在顶峰的山洞里面，拿刀开始细细将这种奇怪而恶心的生物解剖开来。

    怪物的鳞甲很是坚硬，但是在轩轶手中却像是豆腐一样脆弱，少年熟练地将怪物的鳞甲剥了下来，看到了里面相对脆弱的血肉和内脏。

    这种生物虽然丑陋，但是它的存在也确实满足生物学的标准，它有血管有骨骼有五脏也有消化系统，不过轩轶刨开它们的胃和肠道，找到了一些动物的毛发和鳞甲的碎片。

    少年叹了口气：“它们吃人，如果没有人吃的话，它们也会吃自己的同类。”

    “如果说这个世界都是这种生物的话，它们只吞噬而没有制造的能力，那么最终的结果就是将整个世界都给吞噬一空，然后再自我吞噬，最后慢慢被自己饿死。”

    “它们是怎么繁殖的？”叶雅在旁边问道。

    轩轶看着少女，虽然这个话题稍微有点少儿不宜，但是他们也都不是少儿了。

    并且如何繁殖真的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它们不繁殖。”轩轶说道。

    “它们没有性别，也没有生殖系统。”

    “我怀疑。”轩轶抬头看了看头顶，头顶是坚硬的岩石，这里是一个山洞。

    “它们是如同工蜂一样，被制造出来的东西。”

 第十二章 深渊的注视

    我怀疑它们是被制造出来的东西。

    当轩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雅侧头：“制造？”

    “是的，制造。”轩轶点头说道。

    他指了指地上已经被他分解成碎块的尸体，那些如同庖丁解牛一般的分解器官。

    血液已经被轩轶提前用霓凰之火瞬间蒸干，甚至是连恶臭都能够燃尽分解地超高温度，所以在四人面前的这只奇特的生物以这样奇特的姿态存在着，身体每一部分都被精妙的分割呈现，这是因为轩轶真的很精妙的刀工。

    少年确实称得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之一了。

    所以同样也很擅长解刨。

    “这只不知道该怎么明明的生物，我们可以叫它四足兽吧。”轩轶一一给她们点明：“每一个器官都透着设计到极致的简洁。”

    “虽然这样的生物真的很丑陋，但是却精巧而可怕，它们可以最高限度地利用食物的能量，无论是速度还是防御都基本上是最优解。”

    “但是同样，如果它们是在深渊中生活的物种，那么它们又依靠什么生存呢？这种生物天生就是吞噬世界的存在，难道终日在深渊中自相残杀？”

    “以及它们倒是是胎生还是卵生？为什么根本没有繁殖器官。”轩轶一字一顿说着，表情冷酷而微妙。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以为，那就是它们其实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被孵化出来，大批量地孵化孕育，只为了吞噬这个世界，深渊也是因此而存在的？”

    轩轶的话语在山洞中回响，这样的四足兽对于林薇叶雅等人而言，真的不算是什么，但是对于这个世界的普通人而言，无论是野兽还是说人类，乃至于被派驻到这个世界的主世界军队，这样几乎无穷无尽漫山遍野的四足兽却是高效无比的杀戮机器。

    “这些四足兽就是我们要面临的主要敌人吗？”叶雅开口问道。

    她自问如果是这个级别的四足兽的话，那么凭借主世界人类所拥有的火力以及高端战力，基本上是构不成威胁的。

    “你可以说是，但是事实上应该不是。”轩轶说道：“就像克里斯蒂所说的那样，我们的真正敌人永远是深渊。”

    这样说着，轩轶看向林薇：“之前你被深渊注视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感受？”

    林薇看着轩轶：“为什么不亲自去试试？”

    “要不我来试试？”夕影接着说道。

    轩轶回头瞪了夕影一眼，因为这个少女有时候真的就是缺乏意识，比如说被深渊注视是多么危险并且不应该去尝试的事情。

    “我们每个人都不想亲身尝试一下。”轩轶说道：“所以才需要你来讲述。”

    “那么就真是抱歉了。”林薇耸耸肩：“那种巨大的危险感与压迫感，只有亲身体会才能够感觉到，如果要来形容的话，那应该是一种冰冷的溺水感，让你感觉如果在这样暴露下去，就会被塞进水中活活溺死的感觉。”

    “也就是说，不到必要时候尽量不要展现天境之上的战斗力？”轩轶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过这样还好，我自己的天境之下的战力也是顶端的。”

    如今轩轶的战斗力主要由两方面组成，一方面是通过自己真实境界的法相境圆满周流六虚配合洞玄境的森罗万象，来达到一个能够匹敌乃至于击败普通天境存在的地步，而另一方面，则是利用对于白骨之殿的控制，在轩轶能够在白骨之殿的幻境中利用同等的条件击败石枫之后，也就意味着他对于白骨之殿的控制与掌控已经到了一个真实的登堂入室的地步，而那之后，也是轩轶正式执掌白骨之殿，与此同时石枫石璃的灵魂也彻底消散作为结束。

    现在轩轶想要吸引深渊的注意力，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直接释放白骨花园，展现天境之上，乃至于等同于太微境的气息，根据气息越强越会被注视的规则，那么肯定能够被深渊视奸一个痛快。

    不过如果轩轶只是用自己本身的那一部分天境之下的力量，就几乎是在这个世界天花板下面跳的最高的跳蚤。

    真的有点舍我其谁的感觉。

    “对了。”轩轶同时看向夕影：“你在这个世界进行传送会不会受到深渊的注意力？”

    夕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过她又补充了一句：“感觉会。”

    “因为传送会造成时空的扰动，在世界上留下的印痕可能会要比天境存在的领域还要大。”

    轩轶点了点头：“那么说我们其实进来的那一瞬间就引起了深渊的注意，不过它可能也在同样试探着我们。”

    这样说着，轩轶伸手从黑铁之戒中取出来了那颗像苹果一样大小流光溢彩的圆球，只见七色的光芒从中透出，将整个山洞都照射地熠熠生辉。

    “这就是克里斯蒂给我的锚，想要启动它的方法很简单，但是如果启动的话，一定会引起深渊的绝对注视。”

    “我们要在这里尝试启动一下吗？”

    当初克里斯蒂留下来的原话是，当只有确定自己绝对安全，并且防卫力量足够强大的时候，再去尝试开启这个锚。

    现在轩轶这边算是暂时安全了，不过启动锚就意味着深渊的绝对注视。

    少年需要征询三个人的意见。

    “为什么要现在开启？”叶雅问道。

    在她看来，现在不是一个好时间。

    “因为现在只有我们四个。”轩轶说道：“就算出了事情，我们也可以转移跑掉。”

    “我想克里斯蒂想的是，当我们找到椒月，乃至于找到叶萱的时候，当力量汇聚在一起再启动锚，这样天道网络打开，我们就可以从主世界获得支援和物资。”

    “但是，在天道网络打开之前，我们要接受深渊的注视，要抵挡可能来临的进攻。”

    “那个时候想要逃跑的话，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毕竟有句话叫做，世界虽大，但是我们的身后便是需要守护的家国。

    少年看着眼前七彩流动的水晶球，这是一个能够联通两个世界的锚。

    克里斯蒂能够将这个东西给他，一定是抱着极深的期望。

    只是他能不能用好它呢？

    这次连轩轶都不知道。

 第十三章 意外的重逢（一）

    第十三章重逢

    海拉尔世界，星之堡垒。

    星之堡垒位于海拉尔世界的东南部，是众星之城原本在海拉尔世界中所划分的势力范围。

    但是正如同整个海拉尔世界所面临的的危险一样，星之堡垒同样也在这些恶犬的游荡中守卫着岌岌可危的防线。

    星季枝站在高处，眺望着下方的大地，日暮昏黄，远处能够听到几声凄厉尖锐的叫声。

    “或许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银白发色的男人如是说道。

    这距离他作为星城行走轩一的行走近侍，在行走叛变被扑杀之后，所遭遇流放的第四个年头。

    不过，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当初星季枝作为第一批探险者，基本上等同于被发配的囚犯，但是他却在这个大地上筚路蓝缕地带领着他的队伍在这里打下一根用来安营扎寨的地基，直到现在彻底建成星之堡垒，甚至能够当上星之堡垒的最高指挥官。

    如果说星季枝有什么遗憾的话，那么最大的遗憾应该就是现在还没有成功登临天境。

    虽然说，对他这个天赋并不是那么优秀，又远离了星城的权利中心，想要在三十岁之前登临天境真的要比登天还难。

    但是他真的很想要天境的力量。

    即使知道这个世界的天境都在深渊的冷酷注视下，瑟瑟发抖，岌岌可危。

    但是星季枝依然想要。

    因为只有天境之上，才能够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的安全。

    “或许我们可以相信奇迹。”星画梅在星季枝身后说道。

    星之堡垒是一座石头筑成，又施加了星城各种古老魔咒的堡垒，同样是遍布着营垒和战阵的防线，不过于其他的帝国势力不同，因为星城的纯血族人稀少，拢共不过百万的数量，况且再排除老弱病残以及工人之类的不能够上战场的人口，其实整个海拉尔世界之中，在星季枝手下的人手不过一千二百有余，原本还有轮换驻扎的天境强者，但是自从天道网络切断，和主世界的联系断绝了之后，驻防的天境强者因为出手解围而被深渊意志盯上从而陨落，自那个时候起，星之堡垒就失去了自己的天境存在，日子开始每况日下起来。

    纵然星季枝真的很能干，想出来了很多办法来延缓星之堡垒被攻破的时间，但是随着援军希望的断绝，自己这边也越来越油尽灯枯，资源耗尽，可以说星之堡垒告破根本就是一个时间问题。

    “是啊，我见过一个真正创造过奇迹的人，然后他死在了那座城市里面。”星季枝说道。

    星季枝自从轩轶失踪之后就前往了新世界，并不知道那个少年在主世界中之后的遭遇和际遇，在星季枝的心中，根本就不认为轩轶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但是星季枝却相信，轩轶真的创造了真正的奇迹，并且知不可为而为之，并且真的无限接近了成功。

    “然后我们就来了这个世界。”星画梅接口说道。

    他们一起结伴来到了这里，一起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一路走到现在，可能。

    再也走不下去了。

    “你后悔吗？”星季枝说道。

    “你还记得我跟你来的时候说的话吗？”星画梅笑了笑。

    这位当初天真烂漫又可爱的姑娘，此时看起来已经比那个时候不知道成熟了多少，原本光滑的脸颊上都有了一些细小的伤疤，不知道是怎么产生，但是毫无疑问是和在新世界的遭遇有关。

    星季枝看着星画梅，当初就是这个少女最后的话语说服了他。

    原本，星画梅并不需要一起过来的，因为这是对星季枝的惩罚，但是并不是给星画梅的。

    “我不想让你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星画梅轻轻说道：“如果说我们可以死在一起的话，对于我来说，是更加能够接受的事情。”

    星季枝笑了笑，伸手抚摸星画梅的脸颊：“可是我想让你活下去了。”

    因为朝不保夕的缘故，虽然说两个人早已经结为了夫妻，但是却从来没有留下孩子的想法，毕竟如果留下孩子在这个世界，无论是死去还是成为孤儿，都是更加不负责任的行为。

    “但是如果活不下去的时候，那就只能一起去死了对吧。”星画梅的话语非常坦然。

    这三四年的光景中，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当然没有办法变回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给正在街道上执勤的喜欢的人递上一杯还带着冰块的冷饮。

    一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过去的事情就是应该值得缅怀的事情。

    正在这个时候，远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星季枝脸色一变：“似乎又开始进攻了，它们依然选择了最薄弱的南方来进攻。”

    在星季枝的视野中，南方已经缓缓升起了黑色的烟尘，星之堡垒修筑在一个两面都是悬崖的山峰高处，身后是几乎不可攀爬的峭壁，那些恶犬即使想要进攻，也要从相对比较好走的南面东面进攻，不过因为南面的地势更好，经过数个月的战争消耗，如今工事与防守都非常的薄弱，为此星季枝在那里设置了相当多威力强大的自爆装置。

    而现在，很明显是南面的守军抵挡不住恶犬的进攻，从而引爆了爆炸装置，甚至还燃烧起来了熊熊大火。

    不过，这也意味着星季枝失去了最后的防守利器。

    星之堡垒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

    “我下去指挥防守。”星季枝开口对星画梅说道，“你留在这里。”

    星季枝急匆匆地从星画梅身边走过，但是却被星画梅伸手抓住了手掌。

    停住。

    星季枝回头：“不要再感情用事。”

    “感情用事是女孩子的天赋。”星画梅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想让你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同样，我也希望可以死在你的身边。”

    少女的手掌温暖而坚硬。

    星季枝看着星画梅银色的眼眸，明亮而深邃。

    并且同样非常坚定毫无畏惧的眼神。

    星季枝只能叹了口气。

    “那就一起好了。”

    这样说着，星季枝拉着星画梅的手，一步步走向了下方的楼梯。

    下面就是指挥室。

 第十四章 意外的重逢（二）

    星之堡垒的指挥室中气氛非常的凝重。

    虽然说开拓海拉尔大6的任务非常的重要，但是因为过于危险并且前途叵测，星城并没有派出大人物前来，比如说六部知事大人都留守在星城，虽然有白银家族想要捞取资历和军功的纨绔子弟来到过这里，但是很快在与当地的冲突中有了伤亡便屁滚尿流地跑了回去。

    到了最后，虽然说这个作战指挥室中坐着的都是白银发色的纯血星城族人，但是真正的星城贵族，却是一个也没有。

    这也是被流放之前身份高贵，自己也非常精明能干的星季枝如何能够如此之快地跻身星之堡垒领导层之列的原因。

    现在看着星季枝和星画梅两个人牵着手走来，并且坐在了指挥室的首座上，其他人互相望了一眼，表情上都是心照不宣的笑意。

    不过情况紧急，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揶揄这两个其实都很年轻的小两口。

    “报告星季枝指挥官，我们刚刚引爆了南方阵地的炸药装置，暂时阻隔了恶犬的进攻，但是因为这次敌人的攻势已经接近了总攻，恐怕真的抵挡不住了。”下首有手下汇报道。

    “这次进攻的恶犬大致有多少？”星季枝问道。

    “不可计数，漫山遍野，毕竟也不可能有什么号称八十万，实际二十万的称呼。”又有人在下面严肃说道：“不过从经验来看，数量应该在三万以上。”

    “它们虽然不结军阵，无组织无纪律，也没有什么有效的远程攻击手段，但是漫山遍野地冲上来四面围杀，即使是再精锐的战士也受不了这个，并且无穷无尽，不管你杀死多少，感觉这个世界还会诞生出来更多的恶犬。”

    星季枝静静听着，他也知道关于深渊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如今海拉尔世界的所有人都知道由于深渊的出现，将整个世界正缓慢推向世界末日的地步。

    而那吞噬一切的恶犬，好像就是从深渊之中涌现出来的怪物。

    “目前我们可战之兵还有多少？”星季枝问道。

    这位指挥官大人虽然不至于不知道自己眼下还有多少可用之兵的纸上谈兵之人，但是因为如今战局千变万化，只有准确掌握自己手下兵力的位置以及方位，才能够做出有效的布置和应对。

    “一等战兵还剩下一百来名，二等三等统共三百人不等。”又有人说道。

    虽然说星之堡垒满编是一千二百人，但是经过漫长而残酷的几个月的围城战，能够坚持到现在真的已经是竭尽全力了，战斗减员，物资的消耗，可以说每个人心中都明白现在自己差不多已经命不久矣了。

    “那么向萱殿下求援的信使，还有没有回应？”星季枝问道。

    虽然说各方势力各大帝国进驻海拉尔世界的时候，差不多是分蛋糕的姿态，各方都在地图上划定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但是说到底，他们共同归属于星海联盟，争夺利益归争夺利益，但是面对外敌肯定还是要一致对外的。

    而统领着第九军团的九公主叶萱，毫无疑问就是立在海拉尔世界的定海神针。

    即使说每个被分割包围的势力此时的情况都很惨，甚至星季枝怀疑有些势力应该已经被攻破吞噬殆尽，但是只要叶萱还在那里，就让人不至于真正的绝望。

    要知道，叶萱可是当世最强的数人之一，或者说从单纯的战斗力上来说，叶萱应该是当之无愧的当世最强。

    “暂时还没有。”那人摇头说道，脸上满是委顿的神情：“况且即使是叶萱殿下，也很难穿越这么长的阻隔，派出援军来营救我们。”

    “我们不需要援军。”星季枝摇头说道：“我们只需要一个能够镇压地住场面的天境强者，要知道此时在海拉尔世界的可是半支第九军团，并且还是相对最精锐的那半支，天境之上的强者明面上就有八位之多，只要能够派来一位，就能够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星季枝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银发战士浑身是血，快步冲入指挥室中：“报告指挥官，南面阵地，已经彻底崩溃，属下恳请将东面阵地的战士们尽快撤回，回星堡固守，否则腹背夹击下，他们将全军覆没。”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星季枝身上。

    因为在外面展开布阵应敌，也是星季枝的决策，虽然这样让原本就有些捉襟见肘的兵力被进一步铺开分散，但是却能够扼守险要，有效杀伤游荡到此地的恶犬军团，从而让恶犬意识到这里是一块硬骨头，没有着急来啃。

    如果真的龟缩进星之堡垒中，那么基本上就放弃了一切和外界联系的手段，只能慢慢等待死亡。

    “为什么会这么快？”星季枝没有忙着下决定，而是问向对方。

    “怪物，有恶犬之外的新的怪物出现了，它在远处直接摧毁了我们的工事。”这个士兵急促说道：“请指挥官赶快下令撤退，否则就来不及了。”

    星季枝看着他，表情严肃：“我去南面阵地看看那个新怪物究竟长什么样子，有谁愿意和我同去？”

    此言一出，周围人都是大惊。

    虽然星季枝的战斗力还算不错，境界在星之堡垒的指挥官中也算是佼佼者，如今已经有洞玄境的修为，但是身为指挥官亲身涉险，如果出现意外，那么对星之堡垒目前的士气打击实在太大了。

    毕竟，除了星季枝之外，星之堡垒还没有能够凝聚所有人的服众人选。

    “我意已决。”面对其他人的劝阻，星季枝冷静说道。

    这个时候星画梅站了出来：“我和你一起。”

    有星画梅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响应，其实与常规的指挥作战不同，坐在指挥室里的都是境界要比外面士兵更高的高手，只是眼前进攻在即，所以才会暂时聚在一起商讨，事实上星季枝说自己去看看的打算，就是想要身先士卒，把自己当做百战精兵，来挡住恶犬潮水一样的进攻，从而帮助东方阵地守住缺口。

    其实说白了，就是星季枝根本就不想放弃东方阵地，真的固守星之堡垒。

    因为这样，真的是彻底放弃了抵抗的努力和希望。

 第十五章 意外的重逢（三）

    星之堡垒的南面战场，正对着一块沼泽地，这里原本是一个湖泊，在确定将要以星之堡垒为中心构建阵地之后，星季枝就下令将湖泊破坏使其泛化成为将近一米深的泥浆沼泽地带，从而可以有效阻碍恶犬们的进攻步伐。

    但是一切的理想都是丰满的，虽然说这样的沼泽地可以有效凝滞恶犬的行动，方便围绕沼泽构建的南面阵地可以肆无忌惮地将火力倾泻在对方身上，但是随着战斗的进行，星季枝才发现自己犯了大错误。

    他没有想到，在几次徒劳无功的失败进攻之后，这些恶犬竟然慢慢学会从沼泽地下潜行到阵地前沿，然后再涌出来直接进行抵近重逢，原本固若金汤的防御转而变成了这些恶犬的掩护，这是任谁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而现在，出现在急匆匆赶来的星季枝面前的南方阵地，此时就显得更加的七零八落，到处都是正在撕咬着士兵的恶犬，还有不少恶犬正在尝试向着自己这边的生力军冲来。

    不过此时的星季枝当然已非吴下阿蒙，他一人上前，身上瞬间就有着千万道白银色泽的光芒如果利剑一样激射而出，将过半阵地上的恶犬都牢牢钉死在原地，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周围的将士看到星季枝能够如此振奋士气，不由一起喝了声彩，而星季枝脸上没有得意神色，他回头看向那个跟着他们一起来到那里的报信士兵：“新型怪兽在什么地方？”

    话音未落，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随着巨响，一团看起来墨绿色的液体在空中整个如同一口巨大的浓痰飞溅而来，正扑向星季枝等人所在的地方。

    而此时星画梅上前一步，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

    向着天空托举的同时，一个银白色的光罩瞬间以星画梅为中心浮现，并且同时护着了所有人。

    星画梅原本就是能够进入暗星六部的精英，此时进入新世界之后，经历了更多的磨砺和战斗才能够走到如今的地步，其境界修为当然也不容小觑。

    那团墨绿色的液体撞击在银色光罩上，每个人都在感觉到光罩正在微微颤动，但是液体也随之四溅开来，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它溅落在地上之后，即使所接触的是泥土，但是依然将那团泥土腐蚀地滋滋作响，转眼就化作漆黑一片。

    显然，这样的液体是强酸强腐蚀性的存在，并且还是超远程的攻击手段，星季枝极目望去，都看不到发出这种攻击的怪物究竟来自于何方。

    不过也同样可想而知，如果说真的有这样的怪物，不需要多，只需要一两只能够持续不断地在视野之外轰击自己的南方阵地，那么这么快的崩溃，也是可想而知的。

    这一刻，星季枝真的很想要自己亲自闯入沼泽地带去寻找这样的怪物，如果这怪物不除，失去两翼的策应之后，那么星之堡垒肯定也经不起这样的轰击，星之堡垒告破之后，就算自己能逃，但是孤身一人失去依托，在这个完全陌生并且而今充满敌意的世界中又能够活下去多久？

    这真的是一个严峻并且真实的问题。

    但是星季枝又真的明白，这并不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哪里有主帅亲身犯险抵近侦察的道理，更何况去充当这万人敌的先锋角色。

    而正在这个时候，有更多的恶犬同样发觉了这方面的动静，虽然说还有一些仍在肆无忌惮地吞食着尸体，但是更多的已经纷纷散开，朝着星季枝这边快速掠冲而来，而在远方巨响又起，有一枚墨绿色的液体炮弹在空中划出高高的抛物线，然后向着自己这边溅落而来。

    星季枝此时真的有点心乱如麻的感觉，那种看着自己所期望的一切都慢慢化为灰烬的无力感。

    如果这种能够发射酸液炮弹的怪物不除，那么星之堡垒就永无安宁，但是到自己所亲手布置的数平方公里范围的沼泽区去寻找这样的一个怪物，并且要冲破那些无处不在的恶犬的包围，这又谈何容易？

    对于此时没有天境存在坐镇的星之堡垒来说，真的是举步维艰，岌岌可危。

    正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星季枝看到了一颗流星滑落。

    一个红色的火焰流星。

    它在天空中突然出现，划过半边的天空，然后分作无数细小的火箭，在南面战场的上空，这片已经成了断壁残垣残破不堪的战场上如果暴雨一样下落。

    下落的是炽热的火焰。

    那些在奔跑中的恶犬无不被这些炽热的火焰所点燃，在奔跑中燃烧，最终带着焦味被烧成一堆堆的焦炭，倒在地上的时候，还有暗火的余烬燃烧。

    而天空中的那团酸液，也同时燃烧起来。

    明明水是不应该会燃烧的，但是如果温度真的提高到一定程度，那么世间万物就没有不能被点燃的东西。

    所有人看着空中那团巨大的火球一边飞逝一边燃烧，直到再没有落地的时候就燃烧殆尽，只剩下一点青烟，一点灰尘。

    就好像真正的流星一样，绝大部分的质量都会在与空气的摩擦中燃烧殆尽。

    “这是发生了什么？”有人惊喜地问道。

    在眼前的景象，如同神迹。

    并且每个人都相信，这个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援军，毕竟，证据就是那个未知的存在，一击几乎消灭了整个战场上的所有敌人，而自己这边却能够毫发无伤。

    “在下星季枝，是星之堡垒目前的最高负责人。”星季枝拱手向着天空行礼：“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以及承蒙帮助，如果说今后能够逃脱此劫，定会报答今日之恩。”

    天空中传下来少年爽朗的笑声。

    “我说星季枝啊。”有人在空中带笑说道：“几年不见，没有想到你在这种地方，还能够混的人模人样的。”

    说话的那个人声音有点耳熟。

    但是星季枝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不过那一瞬间脑海中闪亮了一下，他脱口而出：“行走阁下？”

    “虽然现在还是行走，但是和星城行走无关了。”轩轶这样说着，然后一步步从虚空中走出。

    少年全身燃烧着红色的烈焰，背上是巨大的落日弓。

    方才就是落日弓的一击，帮助他们解脱了眼前的危机。

 第十六章 解围

    第十六章

    方才的那一刻，东风夜放花千树。

    天空中落下无数的火焰花朵，每一朵都精准落在眼前正在快速奔跑如同狼群一样的敌人身上，让它们迅速地燃烧化为一堆焦炭，还在地上意犹未尽的燃烧。

    那个火焰的少年站在自己的面前，看起来和三年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如果说真要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看起来更加的成熟，以及强大，火焰色的发丝下红色的眼睛正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自己，然后说出来了那番话。

    即使是星季枝，那一瞬间也是发呆的。

    他没有想到轩轶会来到海拉尔世界，并且还是在天道网络断绝之后才来到的这里。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轩轶仍然是众星之城悬赏最高的通缉犯。

    是的，杀了他带着他的人头就能够成为星城行走那个级别的通缉犯。

    这样想着的同时，星季枝双手下垂，手心向下，两柄银色的双刀出现在他的手中：“轩一阁下，这里并不欢迎您的到来。”

    轩轶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从惊喜转为疑惑，最后再变成敌意的星季枝，摇头笑了笑，向前走出一步。

    星季枝在轩轶向前的那一瞬间，自己也手持双刀向前冲去，他速度极快，转瞬就来到了轩轶的身前，然后挥刀砍下。

    轩轶饶有兴趣地看着星季枝的动作，不闪不避，直到双刀都砍在空中的时候，才伸出一根手指，一左一右轻轻一敲，星季枝只感觉手中剧震，双刀无法握在手中向左右如同飞刀一般激射而出，自己也感觉心血来潮，一时忍耐不住，跪倒在地，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面对星季枝的敌意举动，轩轶只伸出了一根手指便已经化解，他对于现在星季枝的境界战力有了一个更深的了解，以及并不是星季枝太弱，而是现在的轩轶，对于同龄人而言，真的是有点太强了的感觉。

    “还要打吗？”轩轶静静问道。

    “星季枝力不能敌，被轩一阁下所擒。”星季枝跪在地上低头说道。

    “恳请献城投降。”

    轩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银发男子，与三年前相比，他也成长了许多。

    然后轩轶抬头又看了看远方的星画梅：“你是星画梅对吧？”

    相比于星季枝，星画梅倒是平静许多，因为她和轩轶交际不深，只知道他是曾经的星城行走，并且也是让星季枝一步登天然后又沦入地狱的人。

    “阁下便是轩一？”她用的是轩轶之前的名字。

    不过少年并没有很在意。

    因为否定轩一就等同于否定他之前的经历与故事。

    “好久不见。”轩轶笑着说道。

    他此时身上的赤红火焰才慢慢熄灭，露出了黑发黑眸的样子：“可以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轩轶对着星季枝说道。

    星季枝依旧跪在地上，对于他而言，轩轶是他的旧主，并且也是唯一可能救下星之堡垒的人，所以当看到轩轶的第一眼，星季枝心中就有了决断。

    “一切说来话长。”星季枝说道。

    “说来话长那就慢慢说。”轩轶这样说道，只是话音未落，身后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个潜伏在沼泽深处的酸液怪兽，又发射了一枚酸液炮弹，少年摇了摇头：“好吧，我们现在确实没有什么时间。”

    这样说着，轩轶取下身上的落日弓，轻轻拉动弓弦，放开的时候就有一道火焰的流光射出，在空中与酸液炮弹相遇，同样让它燃烧殆尽，丝毫不曾落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轩轶背后的火焰羽翼重新张开：“稍等一下，我稍后便来。”

    这样说着，轩轶腾空而起，向着前方的沼泽飞去。

    只留下星季枝等人在呆呆望着少年的背影。

    “他就是行走阁下吗？”有人问道。

    虽然说轩轶的行走之位已经被废除，但是至今星城尚且没有新的行走，况且轩轶这位少年行走的事迹基本上是为每一个星城人所知晓的，也知道最终星主废除了关于兵器培养制度中关于家长方面的内容也和这位行走有莫大的关系。

    星城一日没有新的行走，那么轩轶在星城的影响力就不会减弱，毕竟在很多人心中，这位少年所做的虽然是大逆不道的愚蠢的事情，但是却也是很多人想做却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

    他创造的是真正的奇迹。

    “他不是死了吗？”又有人说道。

    星季枝起身，胸口也有些闷痛，方才他的行为是给所有人做出来表率，因为明面上，轩轶还是他们的敌人，毕竟是星城的通缉榜榜首，如果见到不全力格杀的话，对于他们而言也是灭顶之灾。

    即使说星之堡垒已经是如今这个局面。

    但是现在星季枝抢先攻击，脆败之后马上投降，这就单单只是星季枝一个人的责任了。

    星季枝是这样想的，只是他并不知道，如今星城的通缉已经对轩轶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了，同样，基本上也在撤销的边缘。

    只是星季枝不可能知道了。

    而听着其他人的询问，星季枝笑了笑：“所以说，他是那个能够创造奇迹的人啊。”

    “毕竟我们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已经来到了海拉尔世界。”

    “既然他能够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我想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以及。”星季枝看着天空，哪怕说天空此时已经没有那个少年的影子。

    “我想我们得救了。”

    ……

    ……

    轩轶在天空中飞行搜索着，看着地面上的恶犬群，他甚至没有拉弓将其一一射杀的兴趣。

    因为杀死这些低级的恶犬，对于少年来说意义真的不大，反而只会让自己徒劳地耗费力气。

    在深渊的注视下，每个人都应该将自己的力量压制在天境之下，如果不是林薇那种极度强大的存在，可以在深渊的注视下都能够让深渊保持重视，并且马上转移逃跑脱离锁定，那么即使对于林薇，恐怕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轩轶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搜寻，那只可以从远方发射酸液炮弹的怪物，而现在，他也慢慢感知到了对方的气息。

    而此时，又一发酸液炮弹射出，目标竟然是直接朝向了空中的轩轶自己。

 第十七章 深渊的故事（上）

    第十七章深渊的故事

    在空中看着向自己激射而来的粘稠绿色液体，轩轶不由有那么一点恍惚。

    这液体球大小差不多有一米方圆，即使是在空中也能够保持形状相对固定，只有在落地的时候才会炸裂开来，不仅对于金属有强烈的腐蚀效果，对于土木工事也有强大的损毁，人若是沾上了更几乎会瞬间融化成一堆渣滓。

    就在这恍惚的一瞬间，这团黏液就劈头盖脸地打在了轩轶的身上。

    不过现在的轩轶保持着燃血之术的状态，火焰色的双翼在身后张开，自己的身体上也覆盖着燃烧的护体赤炎，所以说即使酸液弹打在身上，也终究只是在轩轶的身上破碎蒸发，而没有对少年造成任何的伤害。

    就这一点来说，其根本的原因大概就是轩轶现在真的是太强了。

    在确定进入海拉尔世界，并且即使在这里，因为天道网络断绝，所以凭依天道网络而存在的黑铁之戒也没有了联系的功效，夕影也因为深渊的影响没有办法肆无忌惮地在这个世界进行传送搜寻。

    如此种种原因之下，所以四个人决定兵分四路，向四个方向分别搜寻，然后再约定时间地点返回，以便确定搜寻的范围以及时效。

    四个人中，林薇和夕影轩轶当然可以放心，就算是叶雅，事实上在经过破茧的蜕变之后，现在的叶雅在真实战力上可能依旧不逊色于轩轶，可以说在少年的成长历程之中，也只有叶雅可以依靠九公主传承那超高的成长速度，能够跟在轩轶的身后始终不曾掉队。

    以及虽然说为了安全需要将自己的境界压制在天境之下，但是如果真的需要，他们都可以短暂爆发出天境之上的修为境界，来战胜敌人脱离危险。

    至于深渊的注视和锁定，只能够通过尽快结束战斗和降低境界逃离现场来解决。

    而轩轶没有想到的是，可能是真的是命运的重逢，他居然真的能够在自己的搜索的方向找到人类构建的城堡，并且在城堡外发现星澈一族的迹象，毕竟其领军人物竟然是和自己关系匪浅的星季枝。

    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轩轶其实一直都觉得自己对不住这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家伙，如果说在星城行走这个位置上叛变唯一感觉亏欠的，那就是因为他而获得无妄之灾的那些部下。

    所以现在重逢，并且星季枝还活着这件事情，让轩轶是有点开心的，所以他才主动帮助星季枝解决了危难，并且也主动要来沼泽地找那奇特的酸液怪兽，因为对于轩轶而言，这样的怪兽也是不小威胁。

    因为如果只有这样抵近攻击的恶犬的话，只要兵力足够火力猛烈的话，一般而言还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如果敌人能够同样远程攻击，并且还是这堪称炮击威力巨大的酸液弹，就真的称得上恐怖了。

    否则星之堡垒的南面阵地也不会在酸液怪兽出现的几个小时内迅速引爆炸药而溃败。

    正在这样想的时候，轩轶同样也已经展开了自己的全部感知，在紧密地感知着这片人为沼泽上的动静，不得不说着酸液炮弹的射程真是远，轩轶已经追出了数公里之远，已经没有找到酸液怪兽的踪迹。

    而正在此时，又是一发酸液炮弹在地面弹射升起，目标依然是锁定着轩轶，毕竟此时少年在空中，是那些只能在6地上奔跑的恶犬根本触及不到的敌人。

    但是在对方出动那一瞬间，轩轶也锁定了敌人。

    他向下俯冲，就好像是掠食的苍鹰，那团酸液炮弹轩轶也没有兴趣去狙击打碎，只是轻盈掠过，身型如电地向下扑去。

    即使在轩轶的锁定中，那团像是烂泥一样的物体依然没有放弃逃跑，它大半身躯都隐藏在这沼泽的淤泥之中，确实淤泥就是它最好的掩护和防御，此时在轩轶的下扑中，它还在尝试着在沼泽中滑动逃跑。

    但是轩轶已经锁定了它的气息，又如何能够让它轻易跑掉，为了以示重视，少年从身体中拔出了皇天古剑，锁定之后双手握剑向下猛刺而出。

    在少年的全力施为下，最终的效果就好像一颗重型炸弹在泥沼中爆炸开来。

    轩轶就在爆炸的中心，爆炸开的霓凰之火蒸发并且烧干了周围的泥浆，并且形成了一个半径超过十米的大型弹坑，弹坑周围都是烧焦凝固的泥土。

    他手握长剑，下方是一团如同烂泥怪一样的变形虫生物，皇天古剑在它的身体中贯穿，轩轶甚至看得到它那几乎全部由半透明流质物体构成的身躯中器官的模样以及酸液在其中的流动。

    从它发射的酸液炮弹的大小就可以感觉到它体型的庞大，不过有所不同的就是，随着皇天古剑的刺入和霓凰之火的炙烤，它的身躯也从之前那几乎十来米长的巨大慢慢缩小，最终失水皱缩成一个大概只有一米方圆的黑色球体，轩轶可以看到这个球体上的眼睛。

    以及，最让轩轶意外的就是——它竟然还没有死去。

    皇天古剑上有天象裂解魔纹，是万物流转的模拟对象，就是可以吸取一切力量来补充使用者的霸道魔纹，但是这种魔纹对于眼前的古怪魔兽却没有任何的效用。

    虽然显然这种魔兽并没有太多智慧。

    由于轩轶对于它还有更多的了解欲望，比如说它是如何确定需要炮击的位置然后发射酸液弹的，看样子它并不算有什么强感知锁定的能力，以及这样的流质身体并不适合移动，它如果也是深渊所创造的生物，又是如何跨域这样遥远的地界的。

    以及深渊果然不止能够创造恶犬这样一种简单高效的杀戮兵器，如果需要的话，它也能够孵化出来更多更强的其他生物来完成对整个世界的侵略和吞噬。

    这样的事情，想想就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轩轶不确定这个沼泽中还有没有其他这样的酸液兽，不过目前已经抓到了一只活的，对于轩轶来说也算是不虚此行。

    他用手按住酸液兽蜷缩的体表，再施加了一道强力的封印，然后将其装入自己的黑铁之戒中，转身准备返回星之堡垒。

 第十八章 深渊的故事（下）

    星之堡垒，地下室。

    轩轶正在星季枝以及几个星之堡垒的高级指挥官面前给他们解刨这只巨大的酸液兽。

    这算是星之堡垒这次战斗最大的缴获，之前星之堡垒内部并没有像轩轶这样的专业人才，以至于他们虽然抓到了不少恶犬，但是仅仅在鉴别了恶犬并无法食用这样的情报之后就对这种会吃人的敌人失去了兴趣。

    当然，也是轩轶很强的缘故。

    或许那些恶犬之类的敌人也是有意识的，在确认轩轶这个强援出现之后，它们龟缩撤退下来，耐心地等待下一次的进攻，星季枝也可以趁机重新布置已经被攻破毁坏的南面阵地，以求更多的喘息机会。

    “你看，这是它的胃。”轩轶给所有人展示酸液兽透明而巨大的胃：“这不仅是胃，也是它的食囊，更是它的弹药库。”

    “经过解刨我们可以发现，它释放酸液的部位并不是它的口腔，反而是类似于排泄腔的部位。”

    轩轶一边解刨一边给这些人讲述，毕竟知己知彼是很重要的事情，而解刨本身，就能够减少对于这些未知生物的恐惧。

    很多时候，未知才是人类最害怕的东西。

    “它的胃部可以吞噬储存数倍于体积的食物或者说其他的物体，我攻击它的时候，它差不多已经将胃部的食物都吐干净了，并且在受热之后，主动拍出了体内的大多数水分，变成了眼前这样类似于休眠体的状态。”轩轶给所有人出示酸液兽此时变得非常紧缩坚硬的皮肤以及肌肉层。

    “这样近球体的形态可能是它的出生形态，也可能是简单的运输形态，毕竟我想我们这里距离深渊还有相当远的距离，如果假设所有的怪物都是从深渊出生的，那么恶犬能够从深渊一路跑到这里还情有可原，但是这种看起来又缓慢又迟钝的东西，可能要依靠恶犬的运输才能够缓缓移动。”

    在和星季枝的交流下，轩轶也很快接受了关于恶犬更加广泛的称呼，没有使用自己的简单命名，不过酸液兽的命名，作为首发现者，轩轶应该可以夺下这个殊荣。

    “而这，就牵扯到了一个新的问题。”轩轶笑了笑，抬头看向所有人：“你们说说是什么问题？”

    “是关于这些恶犬的交流以及联络问题？”星季枝说道。

    轩轶看着星季枝，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是怎么感觉到这一点的？”

    “因为我们和它们打了很多交道。”星季枝说道。

    “经过我们的一些调查和研究，我们认为，单纯的一只恶犬，是盲目并且无序的低等生物，几乎不存在被驯服的可能，它就是单纯而高效的杀戮士兵，并且不会畏惧，不会疲惫，只要一息尚在，就会杀戮战斗到底。”

    “但是。”星季枝停顿了一下，说了一个但是：“当这些恶犬成群的时候，我们又会感觉，它们充满了智慧。”

    “面对陷阱，在战场上的恶犬会一直冲锋到死，但是作为整个恶犬群，却会很快放弃这样的赴死，转而寻找我们的弱点和破绽，进行下一次进攻，虽然我们的战斗手段在一次次的改变，但是它们同样在一次次的适应，这种交锋在螺旋式上升，我们也越来越感觉自己黔驴技穷，并且现在，在面对阵地要塞的前提下，这些恶犬甚至能够找到酸液兽这样的重炮火力来提供支援，以帮助它们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轩轶在一边静静聆听着，因为星季枝这第一手发现，对于轩轶而言也是非常有价值的情报。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说，它们的构成是好像蚁群蜂群这样的，类似于整体生命的存在？”轩轶问道：“每一只恶犬就好像一个细胞，当这些细胞组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可以思考的个体。”

    “或者说每一个恶犬群都有一个相应的指挥大脑，但是我们还没有发现。”星季枝点头纠正道：“就和行走殿下的判断一样，我们也认为这些恶犬都是从深渊中孵化而出，并且将要毁灭吞噬这个世界的天罚一般的存在。”

    “那么你们有什么对策呢？”轩轶反问道。

    他这是第一次问道这样具体的细则问题。

    而星季枝则摇了摇头：“目前来说，因为天道网络断绝，在海拉尔世界的彼此势力失去了联络，基本上就是在被这群游荡的恶犬的分割包围之中，并且很明显现在随着深渊吞噬的加大，以及所遇到的阻力，深渊似乎正在努力孵化出来一些更大更强的生物，可能到最终，深渊孵化天境生物的可能也不是不存在。”

    “对于我们而言，目前的目标。”星季枝看着轩轶，坦然说道：“活下去，等到救援，或者等不到就死。”

    “星之堡垒目前所面临的情况很差，但是我相信我们一定不会是第一个沦陷的人类重要据点。”

    这样说着，星季枝笑了笑：“不过这一次如果殿下没有来的话，或者再来晚一点，就可以看到我们决死战斗的一幕了。”

    “这样啊。”轩轶点了点头：“其实我这次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来的。”

    星季枝看着轩轶：“在我看来殿下一直都不是这样的人呢。”

    “我这次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找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轩轶说道：“不过其次的话，如果这个世界方便拯救的话，我也会努力一下的。”

    少年看着星季枝，看着星季枝眼中燃起的希望。

    “在这里固守是没有希望的， 只是慢性死亡。”轩轶说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进行长征与会师。”

    “我想找到其他的势力残余，最终汇合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样的力量无论是反攻还是防守，都要比各自为战各个击破要好得多。”

    轩轶看着星季枝的眼睛，等待着他最终的回答：“所以我想问下，你到底是怎么看的？”

    星季枝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他身后有一位高级将领开口说道：“这不是疯了吗？我们要固守阵地才能够在那些恶犬手中活下来，如果说要冲出去的话，只会成为恶犬的盘中餐。”

    轩轶笑了笑。

    “如果我说，你们有四个天境，乃至于天境之上的强者护送呢？”

 第十九章 追寻

    如果真的有四个天境的存在护送的话，天下之大，也依旧可以横着走。

    只是问题是，如何找来这四个天境强者？

    毕竟即使是星城这样的顶级势力，在海拉尔世界也不过有两位天境强者坐镇，其中一个溜得早，离开了海拉尔世界，另外一个镇守星之堡垒，然后被深渊发现并杀死。

    哪来能找来四个之多？

    当轩轶说出他会找出来四个天境的存在来护送的时候，周围都发出了嗤笑声，有人问道：“难道行走阁下有一气化三清的法门？”

    如果轩轶真会一气化三清的法子，那么坐下来盘膝打坐，化成四个天境强者，那也是皆大欢喜，不过问题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现在的轩轶真的非常强大，但是具体有多么强大，依旧是不清楚的。

    毕竟轩轶从来没有展示过领域，而没有领域的天境，根本就算不上天境。

    “一气化三清我当然不会。”轩轶没有动怒，毕竟其实大多数时候，这个少年的脾气出奇的好。

    “但是只要稍微等一下，就会有的。”

    ……

    ……

    只要稍微等上那么一等。

    事实上，轩轶只等了半天，就等来了林薇，然后是叶雅，最后是夕影。

    她们回到约定好的集合地，但是却没有看到轩轶，于是便朝着轩轶的方向搜索，星之堡垒那么大只，又怎么可能不会被发现找到？

    然后轩轶就拿到了他所说好的那四位天境强者，一切都那么的简单。

    虽然说如今在深渊注视世界的情况下，任何尝试暴露自己存在的举动都会非常的危险，但是只需要九公主叶雅站在这里，就能够给他们带来莫大的自信。

    有了四位天境强者的背书，那么星之堡垒接下来所做出的决定就非常的顺理成章了。

    他们全票决定跟着轩轶离开，抛弃星之堡垒，在这个大地与旷野中行军，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恶犬袭击，然后去寻找其他的势力，与其会合，最终一起离开。

    从轩轶出现算是第一天算起，到轩轶解刨酸液兽的尸体，约定如果凑够四位天境强者，星之堡垒就当即离开，再到最后收拾好行装，以及星之堡垒所储藏的大量弹药与粮草——虽然轩轶的黑铁之戒真的很能装，但是也装不下足够一万军队吃用三个月的物资，而好在林薇同学体内有神国的雏形，她当初曾用这个神国囚禁并且杀死了无忧骨，而这一次，她也慷慨地奉献出来了自己的神国，装下了几乎所有的粮食与辎重。

    这个时候轩轶才意识到，选择带上林薇是多么正确的行为。

    在这之中轩轶当然也协助处理了星之堡垒的伤员和病患，如今星之堡垒可战之兵大概有七百，另外有两百多的伤员，载具方面，星之堡垒有一些可用于野战的履带装甲车，但是因为晶石匮乏，并没有办法全部开出去。

    所以这一通准备共用了三天，三天之后，离开星之堡垒的时候，基本上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他们大多在这个堡垒居住了数年之久，如果不是这一次深渊之变，恶犬的出现，甚至有些人可能终生都不会离开这里。

    不过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重逢。

    所有的撤退都是为了进攻。

    所有人来到那座原本作为防御的沼泽前，并没有恶犬敢于出现，因为之前闲着无事，叶雅和林薇二人专门去这片沼泽扫荡过恶犬，对于这两尊瘟神而言，这个星球暂时可能还找不到能够与其匹敌的存在。

    可是沼泽横亘在这里，这是一米到两米的淤泥滩，根本无法通行，至于另一个阵地东面阵地，则是因为那里的山路更加崎岖不宜行走。

    “劳烦你了。”轩轶开口说道。

    林薇笑着点了点头：“根本就算不上劳烦。”

    白发的少女独自一人离开队伍，来到沼泽的边缘，少女的名字尚且不被这些星城的族人知晓，也不知道这位非常帅气又好看的小姐姐就是数年前星城危急的罪魁祸首。

    而现在，她站在那片近乎泥浆的沼泽前，将手掌伸直，手腕抵住下巴，四指向前的同时。

    林薇张口，轻轻呼出了一口白色的雾气。

    她是货真价实的古神，是在古神的躯壳中诞生的人类。

    当林薇选择用她真实的呼吸呼出一口气的时候。

    那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将会迎来真正的寒冬。

    在所有人面前，眼前的沼泽迅速封冻起来。

    洁白的霜冻瞬间统治了这个世界，树木，落叶，天空，与水草，乃至于那些少有的潜伏在沼泽中打算偷袭的残余恶犬，都在林薇的一次呼吸中被封冻在这里。

    少女回头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记住了她的名字。

    因为无法忘记一个能呼一口气就能够封冻一片大湖的存在。

    “好啦，举手之劳。”

    林薇这样说道，同时自己第一个踏上了已经被冰封的沼泽：“跟我走吧。”

    ……

    ……

    于是所有人就真的跟着林薇，穿越了这片原本基本无法逾越的沼泽地，重新回到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踏足的海拉尔外部世界，虽然说轩轶他们在之前搜寻的时候已经大致在天空中看过此时海拉尔大6的惨状，但是当双足踏在地面上行走的时候，所看所闻，又与在高高的天空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简单来说，当初可能生机勃勃的海拉尔世界，如今在深渊的影响下，已经变成了一个死气沉沉之地，甚至说轩轶搜寻了附近几百里的范围，都没有找到人类的踪迹。

    反而是来自于外界的星城，凭借强大的火力以及先进的技术，能够在这个世界占据一席之地并且苟延残喘。

    “敢问行走阁下，我们如今要去哪里？”星季枝在行走的时候问身边的轩轶。

    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在步行，只有伤员和妇孺可以坐车，事实上因为这次派出来到海拉尔世界的士兵都是精锐，况且星城还是拥有精兵政策的势力，所以说绝大多数人一天依靠脚程，就能够赶上装甲履带车的速度。

    况且其实并没有修整好的道理，所以装甲履带车也快不到哪里去。

    “你猜？”轩轶笑了笑，没有给星季枝正确的答案。

 第二十章 相遇

    事实上即使选一不说，星季枝也是知道一个大概的。

    在过去的三天，星季枝也从轩轶的口中大致知道了轩轶之后在主世界的经历，这个少年永远经历着跌宕起伏的事情，所以再如何曲折离奇，其实星季枝都没有太过不可思议。

    倒是星季枝这三年在海拉尔世界的见闻经历，却让轩轶有点大开眼界。

    毕竟当轩轶来到这里的时候，海拉尔世界已经是被深渊已经蹂躏地不成样子。

    但是星季枝可是见证过海拉尔世界最富有生机最富有活力的那段时光。

    “从方向来看，阁下是要去苍鹰堡对吧。”星季枝淡淡说道。

    星季枝手里面有星海联盟绘制的海拉尔地图，各方势力都有标注在那里，其中奥斯帝国的主要驻地苍鹰堡，距离星之堡垒不远不近，不过考虑到如今轩轶和奥斯帝国的关系，那么他第一个前往那里，并不是什么猜不到的事情。

    “但是，我并没有收到椒月殿下的消息。”星季枝接着说道。

    轩轶点了点头，因为椒月来的时候比较晚，那个时候各方已经被分割包围，也只有椒月这样艺高人胆大的存在，才敢在危险的荒原上穿梭，不用担心出现危险。

    “不过如果您心急的话，大可自己先去苍鹰堡探查一番。”星季枝接着说道：“毕竟您的机动力并不是我等大军可以比拟的。”

    “我并不急。”轩轶摇头说道。

    其实少年在进入海拉尔世界之后已经思考了很多，不过思考的越多，他就越感觉当初克里斯蒂所说的那个问题是根本无解的。

    当深渊爆发的时候，海拉尔世界其实就应该已经需要被放弃了。

    如果最明智的选择，那就是当做这个世界已经被封闭，我们需要解开对海拉尔世界的锚，宣布对这个世界放弃了拯救的希望。

    不过轩轶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他想要前往海拉尔世界，所以说克里斯蒂就给了轩轶一点拯救的关键。

    让他只要在海拉尔世界重新定位，克里斯蒂就有能力重新链接天道网络，然后让主世界的援军如同潮水一样涌进海拉尔世界，好与深渊势力真正全力一战。

    可是全力一战又能够得到什么呢？

    一个已经千疮百孔被吞噬殆尽的海拉尔世界？

    一个耗尽了大半精力徒劳无功的主世界？

    所以说有些时候这个世界上的事情都是那样矛盾与无解。

    就好像轩轶最初只打算前来带椒月离开，但是现在却不得不带着星城的大部队，尝试让他们变成长征的军队，在海拉尔的世界跋涉然后会师，汇聚力量，好方便轩轶布置好他的锚。

    这也是轩轶不急的原因。

    他没有确定如今椒月的状况，但是已经清楚了海拉尔世界的局势，以椒月的能力，绝对不会在这个世界轻易地死去。

    既然椒月不会死，那么轩轶也当然不用急。

    他所需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创造更多的问题。

    尤其是他如今手下有超过七百的精锐战士，以及大量的粮食辎重物资的时候。

    他前往苍鹰堡的举动，一定要给那里带来真正的转机，而不是只是尝试从那里去找椒月，然后带着椒月孤身一人离开。

    轩轶现在越来越明白，自己没有办法带椒月离开。

    ……

    ……

    海拉尔世界，苍鹰堡。

    海拉尔世界依然有很蓝很蓝的天空，依然有很高很高的山。

    苍鹰堡就修建在一座很高很高的山上，囤积着大量的物资和军队，以便实现对于周围地区的绝对军事控制。

    但是这一切在深渊爆发之后变成了镜花水月一般的泡影。

    周海燕躺在苍鹰堡的病床上，感觉自己有点恶心。

    她吃了恶犬的肉，甚至还咽了下去。

    她是那片被攻破的阵地上唯一生还的人，并且椒月亲自下令要救回她的性命。

    为此周海燕被好好地折腾了一番，苍鹰堡随军医生的医术并不算太过于高明，但是还是能够勉强能够从恶犬的毒素中保全周海燕的性命，毕竟恶犬的血肉并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只是不适合食用也不鼓励食用的肉类。

    但是周海燕感觉她很失败。

    她的房间有一个小窗，可以看到外面，所以周海燕经常隔着小窗看外面的世界。

    想很多很多的事情，比如说她的战友都死了，为什么她还活着这样的事情，以及苍鹰堡究竟可以守多久？以及自己可以活多久？

    以及椒月殿下能够坚持多久。

    周海燕感觉椒月殿下坚持不了多久了，但是她不敢说。

    谁也不敢说。

    因为椒月殿下就是苍鹰堡的精气神所在，椒月殿下只要还站在这里，那么所有人都会为她欢呼喝彩，为她以姓名为赌注战斗。

    但是如果椒月殿下都撑不下去的话，那么苍鹰堡的支柱也就倒了，大概就是城破之后四散奔逃，然后被恶犬吞噬殆尽的命运。

    在住进这个苍鹰堡的病房之后，周海燕只见过椒月殿下一面，以及再次感慨椒月殿下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强大，以及那么的无懈可击。

    以至于很多时候，周海燕都忘记奥斯椒月是一个比她还小的小女孩的事实。

    所有人都在这个不过十九岁的女孩的遮蔽下生活着，不过有多少人能够想到，这个遮风挡雨的丰碑，自己在想着什么。

    周海燕也不知道，但是她总感觉，如果自己是公主殿下的话，肯定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即使说她已经是被很多人誉为铁血而坚强的战士，如果能够成功回国，肯定能够收到一吨重的勋章作为礼物。

    但是周海燕明白自己与月公主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她只能望着小屋的窗外，望着自己战友阵地上的烽火。

    苍鹰堡支持不了多久了，这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只是这次的敌人，不接受投降，城破之后，只有格杀勿论这一个选项。

    其实连棺材都不用。

    恶犬的肚子就是彼此最好的归宿。

    正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外传来了静静的敲门声。

    “谁？”周海燕问道。

    清脆又沉静的女声从门外悠悠响起。

    “是我。”

    是椒月殿下的声音。

 第二十一章 公主与士兵的茶会（上）

    周海燕听到门外的声音，不敢相信是椒月殿下亲自到来，她只说了一声请进，就看到门被轻轻推开，一袭摇摆的黑色长裙在地上拖曳而入。

    就好像滑入房间的一抹夜色。

    周海燕抬头，看到了奥斯椒月有些苍白的绝美面孔，她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公主，但是却已经有了远远超越年龄的成熟。

    她翻身下床，跪倒在地上：“见过公主殿下。”

    其实周海燕的身体并没有痊愈到那个地步，所以说动作稍微有些变形，但是她的态度却依旧恭敬无比。

    椒月看着周海燕的惶恐，不由笑了笑。

    她一步步走来，走过还跪在地上的女战士身边，然后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下，淡淡道：“起来吧。”

    周海燕听到椒月说话才敢站起来，然后端正地立在那里。

    椒月笑着摇摇头：“坐吧。”

    她不需要刻意显得平易近人，因为奥斯椒月这个名字本来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不过，椒月这次过来真的是孤身一人，甚至连薛杏都没有带，不是薛杏不想来，而是椒月不想带。

    既然这注定是一场危险的旅途，那么又何必牵扯他人呢？这就是椒月最初的想法。

    只是椒月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现在竟然真的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奥斯羽生当然是能够说话的人，当然是一个能够分享所有秘密的敌人。

    不过那个臭弟弟实在是太聪明了，现在的状况又太虚弱了。

    很多话，椒月不想对他说。

    而当椒月想起来周海燕的时候，就不由来到这个病房外，然后敲门。

    周海燕于是就坐在椒月的对面，只是不敢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公主殿下。

    因为公主殿下是那么的神秘美丽与高贵，让周海燕真的有点自惭形秽，自愧不如。

    “你感觉苍鹰堡能够坚持多久？”椒月突然开口说道。

    周海燕有点意外，她没有想到是这样的问题。

    以及椒月这样说着，一边端起桌上的茶壶，亲手给周海燕倒了一杯茶。

    茶尚且温。

    周海燕离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但是她是压根觉得自己这样粗鲁的军人，不应该让这位公主殿下这样对待。

    椒月有点苦恼地摇摇头，向着周海燕伸出一根手指向上轻轻一挑，周海燕就感觉自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那是根本无法对抗的强大力量，周海燕知道如今的公主殿下就是整个苍鹰堡最强的存在。

    “我想和你说点女孩子家的闲话，不可以吗？”椒月这样说道。

    “别把我当成什么应该供起来的像九公主那样的东西就好。”

    周海燕不太能够听懂椒月的意思，但是椒月让她不要太拘礼这一点周海燕还是能够听懂的。她只能重新坐在了椒月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椒月在桌子上摆上各种各样的零食甜点，有巧克力蛋糕，有瓜子和花生，有糖果，也有各种各样周海燕根本没有见过或者叫得出名字的吃食。

    “你可以当做这是女孩子的茶会话。”椒月这样说道：“虽然说你大概不怎么认为自己是女孩子，毕竟你那么小就参加了军队。”

    “但是。”椒月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像是隐藏着整个夜空与海洋。

    “就是因为这样，才有聊天的必要。”

    这样说着，椒月伸手捻起一粒花生米伸手递到周海燕的嘴边，少女的手指修长纤细又白皙，看起来就是像是玉石雕成的精美工艺品，周海燕不理解为什么椒月偏偏要找她，但是她还是张开嘴，让椒月将那里花生送进她的口中。

    酥脆香甜，不得不承认真的很好吃。

    周海燕道了声谢。

    “随便吃，我只是想随便找个人随便说一点话而已。”椒月这样说道：“因为有些话，不和人说就显得很孤单。”

    周海燕努力想了又想，才没有再次跪下。

    奥斯帝国的尊卑并不像星城那样鲜明，但是终究有着皇帝与贵族，如若往常，像她这样的小兵，和椒月这样的大人物之间的距离何止云泥之别。

    如果不是椒月指名将她接到苍鹰堡中，那么周海燕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我会尽量听的。”周海燕说道。

    “光听可是不够的，说话说话，就是陪着说话才有意思呢。”椒月淡淡笑道：“现在还是第一个问题。”

    “你感觉，苍鹰堡能够坚持多久？”椒月问道。

    周海燕是长期在第一线战斗的军人，并且她原本所坚守的阵地，也是最前凸最危险的阵地。

    所以这样的问题，可能整个苍鹰堡都没有周海燕有发言权。

    毕竟冷暖自知的是饮水的鱼，而不是在上面伸着钓竿垂钓的鱼。

    周海燕抬头看着奥斯椒月，椒月的五官精致而深邃，带着些许隽永的味道，她嘴角含笑，和周海燕对视，也在等待着周海燕的回答。

    周海燕叹了口气：“苍鹰堡能够坚持多久，需要取决于殿下能够坚持多久。”

    椒月轻咦了一声，然后淡淡道：“此话怎讲？难道我比这一万多的将士还管用？要知道，我其实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一个吉祥物罢了。”

    因为深渊意志的压制，所以天境的强者无法肆无忌惮地展现力量，只有像椒月这样的空间专精的强者，才能够在深渊注视的罅隙出战，并且一击得手，当即远遁，从不进行纠缠。

    于是乎椒月才能够东躲西藏这么久。

    “如果不是公主殿下的数次出手，及时填补住被攻破的缺口，那么恶犬涌入，战场溃败，那就不是吉祥物能够解决的事情了。”周海燕静静说道：“比如说我这次，如果不是公主殿下最后及时控制住了战场，那么高地一丢，接下来所有人都要迎接真正的噩梦了。”

    周海燕的表情非常平静。

    在适应之后，这位女战士的表现越来越自然。

    而椒月看着她：“你那块阵地上，最终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我也知道你经历了非常惨烈的战斗。”

    “难道你就不怪我，当时没有更早一点到来吗？”椒月说道：“如果我早来的话，那么你的那些战友，或许就不会死了。”

    周海燕，静静摇了摇头。

    “不怪。”

 第二十二章 公主与士兵的茶会（下）

    第二十二章公主的茶会

    周海燕的不怪说的平静又坦然。

    这让奥斯椒月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呢，殿下。”周海燕说道。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捐躯沙场的觉悟，身为军人可以珍视生命，但是却不能畏惧死亡，两者并不矛盾。”

    “还有。”周海燕说这句话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她看着椒月：“殿下也根本不是为了拯救我才出现在那里对吧，只是刚好您到来的时候我还没有死去这么简单的事情。”

    椒月点头。

    她在此之前根本不知道周海燕的存在。

    毕竟即使是椒月，也不可能认识整个奥斯军团中一万多人。

    但是现在认识了。

    椒月只是为了解除马蹄高地的围困，顺便清除那里的敌人好让后备军队可以顺利入驻。

    她从来不需要管马蹄高地上战士的死活，对于一个指挥官来说，伤亡就只是一个数字罢了。

    不需要为这些数字而感到焦虑与悲伤。

    就像周海燕所说的那样，她能够活下来，只是因为椒月到的时候她还活着。

    其他的同袍死去，是因为他们没有撑到月公主殿下的来临。

    这是一个残酷但是正确的逻辑。

    “所以呢。”周海燕长长呼出一口气：“我因为自己还活着而感谢殿下，虽然我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同样殿下帮助收敛了我那些同袍的尸骸，让他们不至于真正地葬身那些恶犬的腹中，我更应该感谢您。”

    椒月望着周海燕的脸，这位女战士的脸上非常的坦然。

    “我真是拥有一批低需求的部下呢。”椒月轻轻说道：“你知道吗？我想要把你们都带回家，越多越好，都带回家，而不是默默无闻地死在这里，让主世界那些家庭失去他们的孩子。”

    周海燕说道：“我相信这一点。”

    椒月看着周海燕，笑了笑：“但是苍鹰堡要守不住了对吧？”

    她用的是问句，带的是笑容，但是语气却有着一丝的悲凉。

    周海燕那一瞬间想安慰一下眼前这个强大的公主殿下，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您可以独自离开的。”周海燕说道。“毕竟您原本就没有统领我们的责任，如果不是您的话，苍鹰堡应该早就告破了。”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和毕竟。”椒月淡淡说道。

    “苍鹰堡的粮食快吃完了，这个你知道吗？”

    人不吃东西是真的会饿死的，即使椒月自己可以很长时间不吃东西，但是苍鹰堡的一万多人可没有办法不吃。

    更何况粮食是种出来的，如今海拉尔世界的情况，又从哪里找到一块安静的土地来进行耕作和收获，从种子种下到收获果实，最少也需要四个月的时间。

    而苍鹰堡的粮食，大概只够吃几天的功夫了。

    “大概知道。”周海燕说道：“我们都有猜测，以及这几天我的病号餐都是稀粥。”

    这样说着，周海燕看着椒月：“所以说，我们都会先饿死在这里？我又想起来那件事情呢。”

    周海燕露出了缅怀与惋惜的神色：“那些东西不会吃啊，要是会吃该多好啊。”

    椒月对此深以为然。

    恐怕深渊在制造那些恶犬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将恶犬全身的肉质以及内脏，都调整成无法被绝大多数生物食用的类型，就是害怕被以战养战，最后吞噬毁灭世界不成，还被圈养成肉类繁殖基地。

    毕竟以常理推断，既然深渊能够将肉做的那么难吃并且还有毒，那么相反，既好吃还有营养的肉深渊肯定也能够制作出来。

    “接下来我们会迎接的是什么呢？”周海燕看着椒月问道。

    她相信苍鹰堡很难熬过这一次的灾难，而即使熬过去，也同样在这个充满灾难和怪物的大地上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椒月平静看着眼前丰盛的茶点，这是公主的私藏。

    但是即使椒月能够拿出她所有的私藏，也没有办法供应大军一天的粮食。

    难不成真的要像那个守城故事里一样，当城中没有粮草的时候，就把城中的居民当做牲畜来宰杀食用，甚至说守城的将军还主动杀死自己的小妾以供士兵分食。

    椒月不喜欢这样的事情。

    事实上，为了预防这样的情况下，她会对战士遗体的处理进行相当严谨的监督和核实，基本上每一具遗体最终都会统一火化，然后将骨灰放入专用的骨灰匣中，如果有回归的机会的话，这些骨灰匣将会被送到他们各自的家人手中。

    但是如果没有的话，那么随着苍鹰城的告破，那些恶犬估计也对白骨的灰烬不感什么兴趣，倘若有一天主世界的人可以重新前往海拉尔世界，那么就有机会能够开启苍鹰堡的遗址。

    然后知道在这里发生的抵抗故事。

    不过那就真的是太过于遥远的事情了。

    椒月也从来没有想那么多。

    “我们需要奇迹来拯救。”椒月淡淡说道，而正在这个时候，城堡之外，传来了嘈杂的闹声。

    椒月和周海燕同时看向城堡的小窗，透过小窗，可以看到一个个墨绿色的酸液球正在空中如同流星一样划过，随后溅落地面造成巨大的恐慌和伤亡。

    当那些之前只会地面冲锋的恶犬此时获得了远程的支援之后，那么其威胁的程度就毫无疑问呈几何的规模上升。

    “好像它们开始了进攻。”周海燕这样说道，同时自己也站了起来：“殿下，请允许我参加战斗。”

    椒月摇了摇头：“抱歉，我给你的命令就是坐在这里。”

    椒月低头看了看满桌的茶点，少女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她伸手拿过一块小饼干放入口中：“你需要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一个人统统吃掉。 ”

    “这样的话。”椒月转身向着门口走去，周海燕望着她纤瘦而婀娜的背影。

    “等到我得胜回来的时候，我回来检查，你是否完全遵从了我的命令。”

    椒月回头说道，黑发的公主殿下脸上是绝对的骄傲与自信。

    似乎眼前的一切，根本都无法动摇她的意志。

    “殿下。”周海燕试图反驳。

    椒月没有理会这位战士，出门。

    然后将门扉轻轻掩上。

    “照顾好自己。”

    这是这位公主最后留下来的话。

 第二十三章 燃烧的天空

    第二十三章燃烧的天空

    此时战场在燃烧。

    从天空看去，那些黑色的影子在从四面八方冲向苍鹰堡四周岌岌可危的阵地，数十枚墨绿色的酸液炮弹在空中如同流星一般划过，然后沉重溅落在大地之上，被击中的战士瞬间全身如同蜡烛一样融化，甚至连一声怒吼都没有发出。

    苍鹰堡并不足够驻扎全部的奥斯帝国的军队，按照原本的计划，苍鹰堡只会驻扎一支三千人左右的机动精锐部队，其余的军队则四散驻扎在以苍鹰堡为中心的利益地区之内维持秩序和保持存在，以便能够让奥斯帝国的意志能够顺利抵达这个世界。

    但是当深渊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恶犬如同潮水一样涌向整个世界，不分青红皂白地吞噬一切的生物，即使它们个体并不强大，但是联合起来却是再高效不过的杀戮机器。

    所以奥斯帝国只能够被迫困守收缩防御，并且也在被这些恶犬一点一点挤压着生存的空间。

    不过——原本这些恶犬群并不急着要真正将苍鹰堡攻破并剿灭，虽然不时有大规模的进攻来试探苍鹰堡所残存的力量，但是像如今这样孤注一掷的猛烈进攻，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奥斯椒月在空中这样想着，黑色的裙摆在风中飘舞着。

    现在已经没有人对她进行危机警告了，因为椒月已经清楚地看到，如今苍鹰堡的四面八方都在迎接进攻。

    这根本就是一场合围的残酷的歼灭战，只是奥斯椒月原本以为对方会等待自己粮尽虚弱之后，等待军心涣散，再试图一点点啃下这块硬骨头。

    它们的耐心原本很好的，奥斯椒月不知道是什么消磨了他们的耐心。

    不过——能够战死在沙场上，总要比因为饥饿死于互相残杀之中要好的多吧。

    椒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身形在原地消失。

    在下一瞬间，她已经出现在了一颗正在空中激射的酸液弹面前，然后不见椒月有什么动作，那颗一米见方的酸液弹就凭空消失，似乎被丢进了宇宙的罅隙与裂缝之中。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椒月只稍微观察，就知道战士们单纯地对付这些恶犬，哪怕是密集的潮水进攻，也没有真正怕到哪里去。

    但是对于这从空中而来，只能被动挨打，但是又强大歹毒至极的酸液弹，那就真的只能拿出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的勇气了。

    所以此时椒月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帮助己方拦截下所有的酸液炮弹。

    这对于椒月来说，其实并不算太难。

    她只是熟练地在空中闪现，对于格物致知法相三境都是圆满，只有洞玄境是巅峰就进阶天境的奥斯椒月来说，这个世界上她真的可能是对空间最了如指掌的人——当然除了那位沉睡的殿下。

    所以说椒月只在瞬息之间，就通过闪现和张开空间裂缝进行吞噬，一两秒便解决了空中的所有酸液弹，将士们看到天空中这样壮观而神奇的景象，不由士气大振，一边高喊着奥斯椒月的名字，一边对着向阵地冲锋的恶犬发动凶猛的射击，只见整个阵地上各种不同属性的魔法能量纷飞，在战场前方交织出来一道道死亡的罗网，静静等候着恶犬自己冲上来送死。

    毕竟恶犬虽然高效而强大，但是它真的只是一种很低阶的生命，之能够依靠数量和速度来达成蚁多磨死象的效果。

    比如说对于天境强者而言，这些恶犬的数量都将失去意义，因为领域一旦张开，这些前赴后继的恶犬就单纯只是扑火的飞蛾，或者抱薪救火的蠢货。

    但是——深渊在注视着这里。

    没有天境存在敢于肆无忌惮地展示自己的力量。

    椒月解决完所有的酸液弹之后，在空中喘息并且思索着。

    她不知道为何恶犬会突然发动凶猛的进攻，并且之前没有任何的预兆。

    但是奥斯椒月相信所有的结果都有他必然的原因，只是自己暂时不知道罢了。

    椒月只是希望，这个结果的原因，不会让自己更加的难受。

    而在短暂的喘息与思索之后，椒月将目光投向了战场的远方。

    苍鹰堡是在海拉尔大6的东北方向，按照之前的约定，奥斯帝国享有海拉尔大6东北方向所有王国和住民的管辖权，事实上奥斯帝国也是这样做的。

    不过随着深渊的出现，奥斯帝国和本地土著人的关系开始恶化，他们开始相信是这些外来者的出现触怒了神灵，神灵才会降下这样可怕的天罚来惩罚他们。

    那么现在能够取悦神灵的唯一办法，那就是驱逐和杀死这些外来者，神灵才会宽恕和原谅他们。

    面对这种情况，奥斯帝**团也没有和他们客气什么，干净利落地拔寨离开，如果有土著居民敢于尾随和进攻，那么帝**团本身也不介意战斗。

    不过这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随着各方驻守军团的撤出并且最终集中在苍鹰堡的周围，那些散落的村镇大多也经受了灭顶之灾，即使有少部分的居民躲进了他们的大城，想利用坚城来进行防守，但是最终也会因为食物耗尽而被攻破，满城的居民都会成为恶犬的食物这样的惨祸。

    因为归根结底的原因，就是因为恶犬的数量，要远远高过了人类的数量。

    并且，它们似乎还正在源源不断地从深渊中产生，然后涌向整个大6。

    然后，去吞食整个大6。

    不过椒月目前所思考的，仅仅只是如何在这场战役中如何保全自己的属下，以及赢下这场战役。

    所以说几乎没有任何思索的，椒月就明白了自己应该先去解决那些能够在战场之外发射重型酸液炮弹的未知敌人。

    而正在椒月刚刚打定主意的下一瞬间，远方又瞬间响起了隆隆的雷声。

    数十发沉重而巨大的墨绿色酸液弹在雷声中升向天空，继续投向远方的阵地。

    这些酸液弹是真的重炮与天罚，如果放着不管，那么真的会让整个奥斯帝**团，在这次进攻中彻底被摧毁。

    毕竟无论什么时候，天空中的敌人，都是最危险的。

    而奥斯椒月，再次将身形分为了千万。

 第二十四章 纷争的大地

    第二十四章纷争的大地

    椒月能够将身形在天空中化身千万，那是因为她利用空间的罅隙在天空中飞速闪回所留下来的高速剪影。

    椒月当然是举世无双的天才，原本她应该有一个足够和她分庭抗礼的对手来进行一场光荣的战斗，而不是现在在战场上打着各种最脏最累的杂工。

    但是因为这些杂工能够对她的军队有真实的帮助，可以救下很多的士兵，所以说椒月也心甘情愿做这些事情。

    这也是她放弃一直以来的执念，甘愿以巅峰境进阶天境的原因。

    而在用同样手段将那些酸液弹尽数拦截之后，椒月并没有继续站在那里，做一个疲于奔命的补锅匠，相反，通过对方刚才的集群射击，她已经渐渐锁定了那些可恶的未知怪兽的位置。

    既然锁定，那些下一件要做的事情当然就是狩猎了。

    椒月并不太敢展开她的领域。

    她的领域就是那片之间已经惊鸿一现见过的暗色空间，其名称为千维领域，在这个领域中，椒月能够拥有这片空间的所有威能与权力，她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出现并且消失，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撕开空间本身来重创她的敌人，可以说是一个攻守兼备的最强领域之一，也是不辜负椒月这么久以来的努力的一个领域。

    但是即使椒月的天境已然这样强大，但是她依然不敢张开自己的领域，因为她更加明白深渊的可怕。

    以及——如果真的被深渊注视的话，就连自己，也是会死掉的。

    毫无疑问地死掉。

    椒月只是通过空间罅隙的挪移，瞬间来到了一个正在一个水塘中吞吐这塘水如同一个大型无壳蜗牛一样的半透明软体怪物面前，它身边还有数十只恶犬在那里守护着，似乎明白这种重炮型的兵种自身的防御能力非常弱，所以需要额外的防护。

    而当椒月穿着黑色的小裙子出现在水塘边的时候，所有的恶犬都向着椒月呲牙嚎叫，同时迈动四蹄向着椒月奔跑突袭而来，想要将这个看起来柔弱普通的少女给彻底撕碎，然后吞噬。

    可椒月如何会多看它们一眼。

    就好像大象不会在意脚边的蝼蚁。

    第一只幸运的恶犬最先冲到椒月的脚边，他那硕大的红色复眼中似乎可以看到清晰的喜悦神色。

    不过这份喜悦真的只存在了那么短短一瞬间。

    在下一瞬间，它的复眼就被整个切开，随后就是它的身体。

    一分为二地落在地上，分成两半的身体当然就没有资格叫做身体，而应该叫做尸体，尸体的创口平滑如镜，就好像是被这个世界最锋利的刀剑所化开一样。

    奥斯椒月所使用的的刀剑其名为空间。

    当椒月终于抵达洞玄的领域，乃至于攀登上天境的高峰，那么她就可以轻易而熟练地将空间本身作为她的武器与盾牌，进行保护和杀戮。

    就好像如今在椒月身边环绕着的大大小小的无声而无色的空间碎片一样。

    毕竟她是奥斯椒月，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也最强大的女人之一。

    以第一只恶犬的死亡作为发令号，这蔓延的死亡如同苍白的瘟疫一样席卷而过，所有胆敢向着椒月冲来的恶犬都被空间的碎片切割成更多的碎片，而在这个过程中，椒月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她只是单纯看这眼前这个看起来根本就和恶犬不是同一种画风的巨型酸液怪兽，可以看到它那硕大的胃部正在吞噬汲取着湖水，然后将胃中的湖水再重新吐出去到空中。

    它无论是转化效率还是进攻的方式，都是那样的原始。

    但是原始却也同样有效。

    就算是椒月，她的**凡胎恐怕也经不起这样酸液的腐蚀。

    “你似乎感到了害怕？”椒月一瞬间解决了所有的恶犬之后，看着眼前的半透明蠕虫，说是蠕虫，其实它仅仅露出水面的身体高就有三四米，更何况水面之下的身高，体积更是比普通的大象还要巨大很多。

    不过相对于恶犬的勇敢无惧，椒月竟然能够从这同样丑陋而不可名状的怪物身上，感受到害怕的情绪。

    这是相当有趣的感受，不过椒月并不会因为这样而手下留情。

    她身边的空间碎片化作一道无色的长虹，瞬间从酸液怪兽的身体中贯穿而过，少女看着其在面前被切割成比小指头还要小的碎片，脸上依然没有任何的怜悯。

    因为不需要这多余的怜悯给想要杀死自己的怪物，她伸手打了一个响指，整个水塘就开始燃烧起来，连带着怪物散布在水塘中的尸体碎块。

    而椒月的身形，则同样慢慢消失在了空气的余波之中。

    她自从出现，到杀死了这只不知道名字与分类的酸液怪兽，其实满打满算不过十秒钟的时间。

    而这，大概也是一个天境强者应该有的速度和效率。

    椒月并不想停下。

    因为她还有着太多的目标需要抹除。

    抹除得越快，自己阵地上所受到的损失也就越小，就越有机会能够赢下这场战役。

    不过如果苍鹰堡真的会被攻破那么椒月又该何去何从，椒月几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如果真要思考的话，椒月应该会选择带着奥斯羽生离开，并且前往第九军团的驻地。

    那里有九公主叶萱，应该是整个海拉尔世界中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椒月并不像当那条丧家之犬。

    而苍鹰堡，才是她应该所守护的家。

    在方才那些酸液怪兽向着空中倾吐酸液弹的时候， 椒月已经一一记录并且锁定了它们的位置，至于现在，那么当然就只剩下收割。

    在下一个地点，椒月依然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先是用空间碎片击杀那些守护的恶犬，然后再将酸液怪兽本身进行切割并且焚烧。

    同时椒月也发现，这些酸液怪兽制造酸液的时候他们并离不开水，而根据水的多少，一个区域所部署的酸液兽的数量也有着相应的不同。

    酸液兽多的地方防守的恶犬也当然越多，不过对于椒月而言，不过是需要解决的废物点心更多了罢了，还省得她一点点去搜寻这些酸液兽的位置。

    不过，在椒月清理到一半的时候，她明确地感受到了密林的深处，有不怀好意的目光正在注视着她。

    并且这目光并不属于深渊。

 第二十五章 衰朽之火

    虽然不属于深渊，但是那依然是邪恶的注视。

    椒月装作完全没有察觉的样子，假意要离开的那一瞬间，她的身体辗转腾挪到了那片深林之中。

    她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形生物正在那里觊觎着她方才的身影，而椒月自己也没有任何迟疑，空间的碎片喷薄而出，就好像无数细小的剪刀在空中飞舞并要将这张白纸剪得七零八落。

    它还不及反应，黑色的长袍便被椒月的碎片乱流所彻底吞噬。

    但是在长袍之下的那个存在并没有彻底破碎死去，相反，它回过头来。

    身体不动，脖子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回转过来，看着身后的椒月，声音嘶哑地叫了声殿下。

    用的是奥斯国语。

    而那一刻，即使是椒月，也震惊地无法动弹，他当然不会因为眼前人模样和姿势的恐怖而被吓到，虽然说椒月是个女孩，但是她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大胆的女孩。

    之所以椒月会震惊，是因为她认识眼前的人。

    他就是【虚妄之炎】艾文，是奥斯帝国派驻在海拉尔世界的奥斯军团主帅，紫微天境的强者，在深渊出现初期，因为出手帮助奥斯帝**团而被深渊盯上，进而陨落失踪。

    但是椒月又如何想到，会在这个地方，以这样的方式和对方见面。

    椒月其实很早就认识这位艾文，他是出身奥斯帝**方的强者，以平民的出身攀登到帝国上将的军衔，并且境界也在天境之上，这当然有奥斯帝国良好的教育系统的功劳，但更多是因为艾文本人的天才，他曾经代表军队向椒月下跪行礼以示效忠，椒月也曾经给他赠送过礼物，参加过他举行的晚宴。

    可是时过境迁，椒月如何都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艾文。

    再见到已经死去的艾文。

    他全身上下都燃烧着淡绿色的火焰，这些火焰在体表与关节燃烧，有些已经将他的血肉燃尽腐蚀，皮肤苍白而朽败，原本淡金色的长发此时苍白如雪，脸上没有一点生机和表情，瞳孔中也同样燃烧着那惨绿色的焰苗。

    这哪里是曾经虚妄之炎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现在，已经十足变成了一个怪物。

    “你见到了深渊吗？”不过椒月开口的时候，还是想希望能够从艾文身上得到一点关于深渊的情报。

    虽然说奥斯羽生是那个第一时间见证深渊出世的人，并且能够活着挨到椒月找到并且将他救走。

    那是奥斯羽生对于深渊的事情，根本是闭口不谈，椒月尝试了几次之后，就不再试图从他的口中了解关于深渊的更多东西。

    只是椒月没有想到，已经明确被深渊杀死吞噬的人，还能够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看起来似乎还认得自己。

    椒月不曾奢望对方可以信服自己，乃至于反戈一击，但是她想在即使敌对立场的前提下，也能够从他口中得到关于深渊的真相。

    但是艾文他只是用眼眶中幽幽的冷火望着椒月，并没有开口回答，而是步形虚浮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那一步迈出之后，四野之内，同时燃起了幽幽的冷火。

    那铺天盖地的冷火，无声点燃，无声漂浮，那意味着艾文在第一时间展开了他的领域，然后将苏眉包括在了里面。

    这个世界上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艾文的称号是【虚妄之炎】，那是因为他是执掌火焰权柄的天境强者，并且他的火焰可以从无中诞生，在无中燃烧，这种凭空而生的能力，称得上虚妄二字，其战力在奥斯帝国的紫薇境强者中也是数得上号的，否则也不会被委以重任。

    但是椒月分明记得，艾文的火焰明明不是这样惨绿色如同鬼火一样的幽幽冷焰，难道说被深渊吞噬之后，就连他的力量本身，也受到了深渊的腐蚀而改变了吗？

    在这样思考的时候，椒月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着火了。

    那样惨绿的颜色，在体表腾起，并感觉到灼烧的疼痛，反而有些阴冷和恐怖。

    那些火焰在身体上燃烧，就如同无数冰凉的毒蛇在体表爬行，并且似乎燃烧汲取的是自己的生命力。

    这就是虚妄之炎的可怕之处，和他战斗原本也是令人非常忌惮而且恐惧的一件事。

    只是椒月没有想到，自己晋升天境之后，所遇到的第一个等量齐观的对手，竟是这样一个原本的得力盟友。

    以及恐怕此时艾文已经完全被控制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否则他不会不意识到自己正在亲手毁灭自己所统帅的大军与城池。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先避战离开。

    椒月的身形瞬间虚化，脱离了主物质界，那些绿色的火焰虽然能够燃烧生命力，但是却无法随着椒月一起穿透世界的罅隙，她并不想久留，此时的艾文可以展开自己的领域要和椒月大战一场，就算椒月现在不惧怕他，但是展开领域就是被深渊注视。

    如果说椒月自己被深渊擒获之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那真的是要比死亡还难以接受的事情。

    她这样想着，身形瞬间出现在了领域之外，在空中居高临下注视着对方。

    此时的椒月进退两难。

    她之所以愿意孤身杀出来，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艺高人胆大，可以利用天境之下的力量来快速绞杀这些足以毁灭战场的酸液怪兽，来确保正面战场的胜利。

    但是计划比不上变化，无论是谁都想象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遭遇到早已经死去的上将艾文，并且他还几乎拥有着生前八成以上的力量，却已经像是被完全抹杀意志控制了的样子。

    椒月在他面前自保足够，但是想要战胜他即使自己也开启领域堂堂正正以天境之力战斗却不容易，并且开启天境领域便等同于在黑暗的世界中点起篝火，向深渊标识自己的位置。

    可是将对方抛下自己继续去剿杀酸液怪兽，椒月更加不放心。

    如果让艾文出现在苍鹰堡的战场上，以他前奥斯帝**团统帅的身份，和那几乎标志性的能力展现出来，对于军心士气的打击，绝对是毁灭性质的。

    我该怎么办？

    这一瞬间，即使聪慧如椒月，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第二十六章 全线溃退

    第二十六章

    如今的椒月，是真正的进退两难，但是就在椒月踟躇的时候，艾文并不会放松对于椒月的追击。

    因为他原本就是为了对付苍鹰堡那个狡猾神秘的天境强者而被派出来的存在，如今逮到了椒月的踪影，又如何能够放椒月离开？

    所以即使椒月第一时间虚化脱离了他的领域范围，但是随即这个全身点燃着惨绿色火焰的男人的身形也同时腾空而起，向着椒月继续扑去，只要领域将少女覆盖，那么他就成功把椒月拉进了自己的战场。

    不过椒月自己也是天境强者，又如何会被这样轻易地给伤到，她始终注视着艾文的动向，情况稍稍有变，她就再次虚化并且闪现到了更高的天空之上，脸上表情平静，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目前的椒月最优策略就是避开艾文，专心剿杀那些酸液怪兽，但是她又害怕艾文没有自己的牵制去正面战场找麻烦，经过思考之后，椒月在高空中停留之后，转身望向依然穷追不舍的艾文，右手伸出，玄黄尺在手中浮现而出。

    这个天境灵器还是当初参加千星试的时候所获得的战利品，当须弥山上能够控制大地之力为己所用，但是即使出了须弥山，它也是一个合格的天境灵器。

    虽然说到了天境之后对于灵器的依赖程度会大大降低，但是因为天境灵器的种种强大功效，所以说依赖灵器的战斗依然数见不鲜。

    当拿出玄黄尺之后，椒月的体表瞬间蒙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芒，那层光芒看起来很薄，但是其实则非常的厚重与强大。

    随后椒月便突入了艾文的虚妄领域之中，一旦进入，少女的身上就燃烧起来了那惨绿色的腐朽之火，不过这次有玄黄尺的保护，那些腐朽之火只能够在椒月的身体之外燃烧，而碰不到椒月本身一丝一毫，趁着这个机会，椒月的身形化作疾电，直冲向同样在向她接近的艾文，然后玄黄尺在手中挥起，直刺向艾文的胸膛。

    艾文不闪不避，周身的惨绿之火更加炽热，已经衰朽干枯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感情。

    他就这样直直与椒月对视，看着椒月其实身上已经自身难保的那弥漫燃烧的火焰。

    虽然椒月可以虚化遁入世界的罅隙几乎躲避一切的攻击，但是攻击与防御是相对的，如果椒月想要对艾文造成伤害，那么就只能够现身与主物质界中和艾文进行面对面的硬碰硬。

    这就是椒月选择玄黄尺而不是梦境长剑的原因。

    梦境长剑的攻击毫无疑问要比玄黄尺更加的犀利，但是梦境长剑却没有玄黄尺那攻守兼备的能力。

    两个人相错而过。

    椒月再穿过艾文的身体之后马上毫不犹豫地虚化，然后再次闪烁脱离了对方的领域范围，只剩下艾文在原地，胸口被玄黄尺捣出来一个巨大的空洞，但是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惨绿色的火焰在胸口燃起，随即填补了那个缺口。‘

    此行此景，让人不由开始联想是不是他身上所有填充身体的火焰，本来都是一个致命的伤口。

    以及——现在的艾文是不是不死之身。

    椒月在空中凝望，微微喘息。

    她身上的惨绿色火焰已经熄灭，但是抵抗这些火焰，依然要消耗椒月极大的精力，尤其是在椒月根本不敢展开领域，即使展开也无法速战速决的前提下，贸然进入对方的领域，真的是极其危险的情况。

    还好——椒月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艾文果然没有生前那样强大，战斗直觉和判断力都有所下降，现在的艾文只是受人操纵的一具尸体傀儡，而他的操纵者显然没有对其太过在意。

    以及不是椒月没有对艾文心慈手软没有下毒手，而是她在玄黄尺刺中艾文的身体之后，就引爆了其中的土系力量，并且还灌注了一部分空间的碎片。

    按照正常的逻辑，艾文会被自己从胸口的创口彻底撕裂开来，爆炸成一堆碎片，可是艾文偏偏就能够在瞬间腐蚀吞噬自己的力量，这又是之前的艾文所从来不具有的能力。

    但是——即使这样，椒月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艾文在短暂的停留和休憩之后，重新向着椒月以更快的速度掩杀上来，似乎之前的挫折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而椒月的应对则更简单了。

    她选择了逃跑。

    在空中逃跑，

    每当艾文即将追上她的时候，她就闪烁一小段距离，脱离对方的攻击范围但是不脱离其追击范围，于是艾文就会这样不管不顾的一直追下去，椒月就能够将其成功拖住，并且不至于卷入和他危险的战斗中。

    而与此同时，椒月的逃跑路线也是她的追杀路线，一路上，椒月路过了那大大小小的酸液兽巢穴，即使追兵就在身后，也一定要将路上那些酸液兽斩尽杀绝鸡犬不留，并且当艾文追上椒月的时候，少女有些惊讶地发现，艾文的攻击竟然是不分敌友的，或者说，在他的领域范围内，恶犬也好，酸液怪兽也罢，都会被他那可怕的惨绿色虚妄之炎点燃，从内到外燃烧成灰烬。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艾文仍然是友军？

    椒月忍不住这样想道，或者说对于艾文的操纵者而言，他的目标只有自己这样一个敌人，所有其他的士兵都如同蝼蚁一样，无论杀多少，都对它毫无影响，也不会怜惜。

    而此时椒月已经杀光了她锁定的所有酸液怪兽，艾文仍然在身后穷追不舍。

    椒月并没有想和对方继续纠缠，她升上天空，向远方的战场遥遥望去。

    她看到了黑色如同潮水的恶犬大军，正在向阵地扑去，全面扑去，即使苍鹰堡的防线拉出来一条条交叉的火力网，但是也能够看到防线在一丝丝溃散和后退。

    是的，今天是总攻。

    椒月自己在拦住艾文的前提下，艾文又是何尝没有拖住椒月自己。

    如今战线全线溃退，可以说城破就是旦夕之间。

    但是他们所期望的月公主，恐怕已经没有机会和能力来救自己了。

    椒月默默咬了咬嘴唇，转身，过来。

    暗绿色的艾文就这一样一直默默跟在身后。

    他才像是一条真正的猎犬。

 第二十七章 冥莲

    天空中已经没有了在飞逝的绿色流星，但是大地上却流淌着黑色的河流，这些黑色的河流最终汇聚在远方的城堡之下。

    苍鹰堡可能真的撑不过这一天了。

    椒月不知道为什么深渊会突然加紧进攻，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谓战争，就是敌人永远会以你最不舒服的方式来开启。

    不过就像当初说的那样，早点开始的战争，至少可以结束在粮草耗尽之前。

    椒月明白这是自己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是逃跑还是战斗，是生存还是毁灭。

    艾文依然在自己的身后穷追不舍，但是椒月不再逃了。

    她已经解决了所有敢于露头的酸液怪兽，替苍鹰堡正在死战的战士们解决了来自天空的威胁，虽然说此时的战况依然不容乐观，但这并不是椒月需要考虑的问题。

    椒月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处理艾文。

    “艾文叔叔，如果你能够真的意识到自己有这么一天，我不知道您会不会因此感到耻辱。”椒月看着远处那个浑身燃烧着绿色火焰的男人，平静说道。

    艾文没有回答，他的喉咙中发出如同涌动着浓痰的声音，像是野兽的嘶吼，却不像是人类的嗓音。

    似乎最初见面的时候，他开口所说的那句殿下，已经是艾文灵魂在这具躯壳中最后的回音了。

    椒月没有等待到回答，但是她自己已经给了这句话回答。

    椒月左手握着那根粗大厚重的玄黄尺，右手如同月光秋水一样的银白色纤长细剑也同样浮现而出，梦境长剑同样是奥斯帝国闻名遐迩的天境灵器，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武器。

    能够让椒月同时出示两件武器来面对的敌人，足以显示出来椒月对他的重视。

    而与此同时，黑色的波纹同样开始在天空中蔓延。

    椒月同时展开了自己的领域。

    她的领域其名为冥莲。

    当冥莲张开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将在椒月的掌控之中，空间将会如同莲花盛开一样绽开无数的纹理和褶皱，并且从中灭杀自己的敌人。

    而现在，椒月的敌人就是艾文。

    前奥斯帝**团元帅的艾文。

    【虚妄之炎】的艾文。

    一个被敌人控制失去了自己意识的艾文。

    “请稍等一下。”椒月这样说道，手中的两把武器在自己的面前交叉成十字。

    厚重的玄黄尺和纤细的梦境长剑之间的对比非常的鲜明。

    “我这就替你解脱。”

    黑色的波纹瞬间蔓延到了整个天空，就好像天空张开了一个漆黑深邃的眸子。

    椒月在天境之前是三个圆满一个巅峰，这个世界上之前比她强的除了永耀至尊本人之外，几乎数不上来第二个人。

    也就是说，椒月的天境，也几乎是这个世界曾经所出现的最强大的所在。

    最直观而言，当椒月完全展开领域之后，其大小是已经紫薇境的艾文的虚妄领域的五倍。

    这个大小可以瞬间将艾文和他的领域彻底吞下，然后碾压。

    天境之间的战斗很重要的就是领域之间的比斗和摩擦，互相吞噬，领域的融合，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天境强者之间战斗的重要指标。

    而现在，椒月充分展示了她的强大。

    在她确定想要结束这场战斗，想要速战速决的时候。

    领域展开之后，层层叠叠的空间褶皱在椒月的领域中也如同莲花花蕾一样出现，椒月身形在原地消失，下一瞬间就出现在了艾文的面前，艾文伸出右手向着椒月抓去，右手中燃烧的烈焰几乎彻底包裹了椒月的身体。

    那惨绿色的火焰在视野中每一角落燃烧，似乎要烧尽空间本身。

    但是椒月嫣然一笑。

    “太慢呢。”

    她这样说的下一秒，她就瞬间出现在了艾文的身后，玄黄尺刺入对方身体的同时，梦境长剑也随之插入。

    玄黄尺是土系武器的极致，拥有攻守兼备的能力，不仅有土系的麻痹石化以及爆炸效果，同时还有穿透与尖锐的属性，而另一面，梦境长剑则是更加超凡的存在，它所拥有的是往生之力，是可以凭空燃烧对方的生命力化为光和水的强大力量。

    两把武器同时刺中艾文的心口，然后炽热的白色光芒从中喷薄而出。

    椒月能够感受得到艾文在自己武器下迅速地衰弱，但是对于一个紫薇境的强者，哪怕是已经弱化的紫薇境强者，椒月也不敢掉以轻心，她握紧武器双手用力的同时，大量的空间碎片也如同玻璃渣一样注入了艾文的身体之中，撕扯着他的每一寸肌肉和皮肤。

    在那一瞬间，椒月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赢了。

    可是随即，巨大的爆炸以艾文为中心释放开来，那并不是惨绿色的火焰，而是赤红燃尽一切的红莲之火。

    椒月没有来得及虚化，身体直接被炸飞到了地面，重重砸下，以至于在大地上砸出一个如同陨石坠落一样的坑洞。

    冥莲领域也随之完全破碎。

    少女在地上一口鲜血吐出，感觉气息翻腾不已，久久不能凭依。

    不愧是紫微天境的老牌强者，即使是弱化版的，也不是初入天境的椒月能够与之媲美的。

    但是——他应该已经死掉了？

    椒月平躺在大地上这样想到。

    毕竟正面挨下了自己那样的攻击，就算对方再如何不死之身，应该也死的不能再死了，更何况最后那样的攻击，与其说是绝招，其实说是自爆更加合理一点。

    这样想着的同时，椒月的面前，红色的火焰缓慢汇聚成一个人形。

    椒月看出来对方是艾文的模样，穿着带着披风的元帅大氅。

    椒月虚弱地笑了笑：“所以说还真是打不过呢。”

    “你赢了。”

    艾文摇了摇头。

    他此时肉身已经完全被椒月打的崩溃，否则话也不会用那样激烈的方式来进行反击，此时看着躺在地上的公主殿下，椒月一身黑衣，就好像种在大地上的一株墨莲。

    “谢谢椒月殿下，能够让我在人生的最后阶段，能够恢复这一刹那的清明。”

    他火焰中的笑容平静而带着解脱的意味。

 第二十八章 奥斯帝国万岁

    椒月看着眼前火色的人形，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够一顿暴打把艾文打的恢复神智。

    但是她更加清楚，艾文已经快要死了。

    失去了肉身的凭依，只依靠天境的境界依靠领域和精神力凝结的身体，注定不能够长久。

    这是天境强者被称作半神的原因，也是天境强者仅仅只是神身的原因。

    “那真是太棒了呢。”椒月说道：“不过你我都要死了呢。”

    艾文死是因为自己将他打得几乎形神俱灭，虽然说自己现在因为领域破碎几乎失去了一切反抗之力，艾文举手就能够将自己杀死，但是这并不能够否认椒月那一套组合攻击将艾文打成了无可挽回的重伤。

    只是没有想到艾文竟然还有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这一手。

    只能说真不愧是艾文【虚妄之炎】的名头。

    但是椒月要死了，并不是因为她身上的伤势，但是又和她身上的伤势有关。

    如果现在的艾文想要杀她，椒月连重新遁入虚空都有点做不到，但是既然艾文似乎恢复了神智与清明，那么椒月的危险就来自于深渊本身。

    椒月在与艾文战斗的时候，将自己的领域冥莲张开到最大程度，这种毫无保留的姿态，就等于向深渊示威与宣战，接下来椒月肯定会遭到深渊的锁定和污染，甚至可能会变成和之前艾文一样的怪物。

    但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根本就不具备能够战胜艾文的可能，如果椒月能够保持足够的行动力的话，就凭椒月的机动力，有句话叫做最快的速度连悲伤都追不上你。

    悲伤追不追的上椒月不知道，但是深渊肯定追不上这位公主殿下。

    而如今椒月被艾文最后的自爆彻底重创，跑不起来的话，就等于在这里等死。

    并且还是最悲伤最可怕的死亡。

    “我是要死了不假。”艾文点头说道：“但是公主并不应该这样死去。”

    椒月动了一下嘴唇，艾文摇头拒绝：“我不会背负这个弑君之罪，况且，公主殿下能够更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就像我在死去之后竟然也能够有重新获得意识这一天一样。”

    艾文这样说着，笑了笑：“以及公主殿下，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椒月看着眼前的艾文化作一道流光升上天空，自己叹了口气。

    她躺在自己下坠所留下的巨大坑洞之中，全身的骨头基本上都碎完了，虽然说有霓凰之血的存在，这样的伤势根本不算什么，但是问题是霓凰之血的修复需要时间，而自己现在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这样的伤势，即使艾文不出手，就连一头恶犬靠近自己，她都很难应付。

    毕竟恶犬所拥有的是超高的敏捷和对于杀戮的直觉，对于椒月这种虽然可以近战但本质上还是魔法师的人来说，是非常可怕的敌人。

    而在这个时候，躺在地上的椒月，听到了在天空中响彻的艾文的声音。

    与声音共同抵达的，是从天空落下的火焰流星。

    这位天境的元帅大人，将自己的剩余力量，全部化作了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的怒火，而这份怒火，则全部交给了正在地面上流动的黑色河流。

    那黑色的河流是在地上奔跑的恶犬大军。

    “大家好，我是艾文，你们这次远征的统帅。”

    “还有，我已经死了。”

    “我亲眼见到了深渊，见到了深渊的恐怖与浩瀚，见到了深渊的侵蚀一切的邪恶力量，乃至于自己都被迫臣服其中，成为了祂的走狗。”

    “但是感谢我们有一位伟大的公主殿下，让我能够在弥留之际清醒过来，然后为你们奉献上一点我微不足道的力量。”

    “我以曾经统帅过你们为荣。”

    “奥斯帝国万岁。”

    “远征军万岁。”

    听着这样的声音，看着那从天空如同暴雨一样落下的火焰，这些火焰每一道都精准地落在一只或者一群恶犬身上，然后将它们化为灰烬。

    但是同时，椒月也感受到上方气息的逐渐消亡。

    这个形态的艾文，本身就是强行凝聚起来的灵魂体，因为一息未灭，也因为他的力量尚未终结消亡。

    但是艾文强行释放了自己的力量，也强行扩散了自己的意志。

    就好像一根蜡烛，当自己燃烧殆尽的时候，也终于迎来了真正的死亡。

    “真是蠢呢。”椒月嘟囔了一句。

    虽然说明明是自己把他打成了那个样子，也是自己最终被他所重伤，但是这样的结局，对于艾文来说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但对于见证这个结局的椒月来说，真的一点都不开心。

    不过，不开心的椒月，此时也听到了不开心的沙沙脚步声。

    那是恶犬的跫音。

    它们嗅到了自己的气味，觉察到了自己之前的动静，或者是单纯是因为艾文最后的攻击所以四散奔逃而来到了这里。

    总之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敌人正在向着自己而来。

    椒月叹了一口气。

    叹气的同时，她就看到自己这个大坑的边缘，探头探脑出现了一只黑色的恶犬，硕大的红色复眼，和那能够分成三瓣布满利齿的口器，在这只恶犬的身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乃至于无数只。

    无数只恶犬在大坑的四周将椒月围困起来，之所以不敢上前，是因为椒月所残留的气息太过于可怕。

    “怕什么呢？下来了，孙子们！”椒月在下方轻轻说道。

    没有大声咒骂，因为它们听不懂，也因为大声骂很浪费力气。

    现在的椒月应该节省自己的一丝一毫的力气。

    而似乎真的听懂了椒月的话，第一只恶犬跳了下来，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它们同样也开始争先恐后向着椒月跑来，似乎椒月的肉体对于它们有难以抵抗的诱惑。

    大概是我的血肉中富含着力量？

    椒月这样想着，静静躺在原地，一个小指头都不想动。

    而在第一只恶犬冲到椒月面前，毫不嫌弃地张开大嘴朝着椒月的小腿咬下去的时候，在接触的那一瞬间，就听到了一声如同琴音的叮当声。

    清脆悠扬。

    无数的空间碎片以椒月为中心向着四周爆发开来，就好像一个被引信触发的地雷。

    所有胆敢冲下来的恶犬全部被撕成了碎片，然后在深坑中铺开，就像一幅血腥的油画。

    “竟然敢打我的注意。”椒月轻声嘟囔着。

    少女这样说着，闭上了眼睛。

    在这个血腥的油画中心，进入了一场安眠。

 第二十九章 不争

    椒月在沉睡，她梦到了深邃的黑暗。

    明明少女知道自己不能够再这样继续睡下去，但是身体根本就不听指挥。

    她太累了，也太困了。

    身体与精神都是双重的疲惫，有一种我就只能到此为止的感觉。

    然后她又梦见自己回到了最初的那段岁月，她刚刚记事起的那段时间。

    那个时候母亲还没有死去，那是一个那样温柔又可爱的母亲，火红色的长发与眼眸，美丽而又幽默，小时候的椒月总是问她为什么自己和她长得不一样。

    是的，家里的所有人都是黑发黑眸的样子，只有妈妈一头耀眼的红发格外显眼。

    那个时候父亲还不会有永远都待在那个帷幕深深的宫殿之中几乎从来不会出去，他会抱着自己亲吻，因为自己是他最喜欢最亲爱的女儿。

    她还有那位软软的好看的可爱的兄长，不过那个时候，她从来不承认对方是她的哥哥。

    毕竟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生的，谁先谁后有意义吗？

    有意义的，如果椒月是姐姐的话，那就会很有意义。

    毕竟这样就可以指着对方的鼻子叫他臭弟弟了。

    但是接下来，臭弟弟消失了。

    从她的世界中消失，然后父亲告诉她，自己有可能就会是以后奥斯帝国的王储，奥斯帝国将会久违地重新迎来一位女皇，自己才终于诧异与惊慌起来。

    她告诉帝君，自己不想当什么女皇陛下，她只想要那个臭弟弟可以回来。

    如果他可以回来的话，自己当妹妹也不会介意的。

    她会辅佐对方建立一个强盛而伟大的帝国，让他的名字刻在历史上。

    当时的父亲笑了笑：“那你呢？”

    椒月都有点忘记了自己当初的回答。

    总之自己说了之后，父亲笑了很久，然后说道：“你会得到你所想要的。”

    从那天起，椒月很久都没有见过父亲，直到许多天之后，椒月才看到父亲抱回来一个男孩，她冲过去看，才发现对方正是自己的那个臭弟弟。

    不过他脸色苍白，浑身抽搐，自己无论怎么叫，他都不会睁开眼看一下自己。

    她知道——他快要死了。

    为什么死掉，她还不知道。

    然后母亲从父亲的怀中接走了那个男孩，并且和他一起锁在了密室里面，当密室的门打开之后，母亲已经奄奄一息，而男孩却活了下来。

    自己在母亲的怀中哭的泣不成声，但是母亲却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告诉她。

    “你不是一直都在想为什么妈妈的头发和你们的都不是一个颜色呢？”

    “那是因为，妈妈就是为了生下你们而被选中的人，我很喜欢他，喜欢到可以为了他生儿育女。”

    “我也很喜欢你们，喜欢到可以不管不顾地让你们活下来。”

    “但是啊。”

    “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够陪伴你们了。”

    “你们接下来，还有着非常漫长的岁月，你要和你的弟弟一起搀扶着走下去，好好照顾他，如果你们都不能够照顾好彼此，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可以亲近依赖的人了。”

    直到那个时候，椒月才知道那个她一直都不清楚的事情。

    那就是她才是先出生的那一个。

    一直到母亲将要死去的时候，才将这件事情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

    这一次，椒月还记得自己给母亲的回复。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好好当他的妹妹，替他的帝国保驾护航，替他披荆斩棘。”

    那个时候的椒月，才刚刚五岁。

    为了治愈失踪后又归来的奥斯皇子奥斯羽生，帝国内部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最终只能够选择使用霓凰之血给奥斯羽生换血的方式来延续他的生命，从那一天开始，奥斯帝君住进了那座漆黑的大殿，奥斯皇后陨落，皇子奥斯羽生开始变得沉默而忧伤，而奥斯椒月开始逐渐展露头角，直到最终成为了代行走，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三境圆满，成功登临了洞玄境，乃至于现在，未满二十就成了货真价实的天境，并且能够在正面击败像是艾文这样的紫薇境强者。

    有人说人不要勉强。

    那么椒月的一生都是在勉强着自己。

    勉强着自己做那些不想做但是却又正确的事情，她看起来放肆而恣睢，嬉笑怒骂随心所欲，但是却是那个最循规蹈矩的人，不会侵害帝国的利益，不会侵害兄长的利益，当初父亲让她挑选武器的时候，皇天古剑就在她的手边，只要她拿起了皇天古剑，父亲就会选择废黜奥斯羽生，而将她立为帝国的皇储。

    但是她一边静静说着我不争，一边拿起了那柄纯白的梦境长剑。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椒月没有想到在自己的生命她还能够遇到另一个弟弟，另一个在完全不同的人生中如同杂草一样野蛮生长的弟弟，最终却活出来了自己的一份人生。

    那一瞬间，她就生出了将这个弟弟扶上帝国的皇位的心思。

    所以才会有接下来的那一切。

    因为她始终还是偏心的，尽管她很喜欢第二个臭弟弟，但是又如何能够割舍第一个陪伴了自己那么久的人生那个温柔忧郁的家伙。

    他一直都在说他不想做这个太子，但是帝国又偏偏需要这个太子的存在，自己又坚持不想当那个女皇的话，帝国总需要有一个继承者。

    奥斯轩轶就是被所有人最终认可并且挑选的继承者，然后才有了之后的那许多事情。

    而这个时候，奥斯羽生终于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选择了去新世界去开始另外一段不被束缚的人生，虽然说奥斯轩轶告诉他这个位置只要他回来就会是他的。

    但是椒月那个时候就明白了。

    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自己的这个臭弟弟，自己这个越发阴郁与孤独的温柔的臭弟弟。

    当得知海拉尔世界发生的变故之后，椒月用了三天三夜来思索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其实——奥斯羽生死去，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那个最好的结果。

    一个最初都不应该活下来的男孩，再顺理成章默默无闻地死去，就好像就不存在的这个太子殿下。

    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但是——椒月选择对这份美好说了不。

 第三十章 谢谢

    她无法忘记当初母亲对她说的那些话，无法忘记自己要发誓永远照顾好这个臭弟弟。

    她这次想要做的事谁都知道是错误的事情，是有去无回的事情，是没有回报的事情，是亏本的事情。

    但是椒月还是想这样做。

    她想意气用事，她想肆意妄为。

    她看起来是那个最另类而强大的高调的行走阁下，但是只有椒月自己明白，自己一直都是在一个最沉重的枷锁中活着。

    她以为自己一直都会这样活着，以至于带回轩轶的行为，也只是因为轩轶的存在更加符合帝国的利益。

    换句话说，在奥斯羽生和轩轶之间，轩轶更适合统领这个帝国。

    毕竟他是那么的强大，年轻，并且富有潜力。

    所以她给了轩轶那番深夜谈话，告诉了他，不要再去想当初的那个约定。

    她去找了帝君，告诉她自己离开帝都之后青安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帝君借势而动就可以了，足够给帝都政坛十年的安宁。

    她还去见了修罗奥斯本，见了许许多多她应该去见的人。

    没有人赞同她想要去做的事情，但是也没有人反对。

    椒月用过去十年的时间，赢得了每一个和她相处的人的尊敬，而获得了一个去死的机会。

    一个，可以随心所欲去死的机会。

    更何况，椒月还真的在最危险的时候，救下了快要死去的奥斯羽生，并且成功维持了他的寿命。

    我已经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又有什么还不满足的呢？

    少女在昏睡中露出了一抹笑意，然后，她见到了深渊。

    深渊便是深渊，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有人说在临死之前你会看到自己一生经历的闪回，那么椒月现在也就同样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短暂但是灿烂的一生。

    或许我死后，也会变成像艾文那样的怪物，以至于要被迫作为敌人和自己曾经的战友和属下进行一场摧枯拉朽的残酷战争？

    如果这样的话，那不如彻彻底底地死去吧。

    椒月这样告诉自己。

    然后在下一瞬间，她黑暗的视线中，出现了一道光明的火焰。

    ……

    ……

    椒月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陌生的白色天花板。

    她感觉自己的右手正被人握在手中，侧头看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黑色头发的黑衣少年。

    轩轶抬头看着椒月：“你看，我虽然来晚了，但是也不算太迟对吧。”

    椒月有点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眼前这是真实的存在。

    不过椒月毕竟是椒月，她只迟疑了那片刻，然后开口问道：“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你的苍鹰堡。”轩轶平静说道：“以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

    椒月相信了轩轶的话，因为这个房间有些陌生，但是她大致分辨出来还是苍鹰堡的规格。

    “战斗怎么样了？”椒月继续问道。

    “我来的时候只听到了一个结尾。”轩轶淡淡说道：“因为我降落的地方比较远，如今海拉尔大6的局面你也是明白的，所以就先找人问了问路，碰巧遇到了熟人，也打探到了你的消息，所以就说服他带着他的部队一起赶过来了，到的时候你们的战役正在收尾，我便帮忙截杀了一部分恶犬，当然，也找到了你。”

    “其中所有人都说艾文元帅显灵帮助了他们，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所以还需要问一下你。”轩轶这样说到。

    “这样啊。”椒月轻轻感慨了一声，然后看向轩轶：“所以说，你最终还是来了？”

    “你这样的人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轩轶淡淡笑着说道：“不过，当我发现你的时候，你的情况还真是危险，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受这样重的伤，并且还在受着一种诡异力量的侵蚀。”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和那个艾文战斗时候所留下来的伤吧？”

    椒月笑了笑，有些虚弱：“所以说有什么都瞒不过你吗？是的，我遭遇了艾文，准确来说是他的尸体。”

    “深渊不仅有锁定天境强者的能力，甚至说它还有将天境强者的尸体转化控制的危险，如果说你没有即使把我救起来的话，恐怕你见到的就是变成敌人的我，那个时候我只能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不要被我杀掉了。”

    椒月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的轻描淡写。

    但是轩轶却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深渊的污染非常难以清除，我请了林薇和夕影共同冒险帮你清除，才能够清除了一个七七八八，不过短期内，建议你不要动用天境之上的力量，一旦再被深渊锁定，可能会诱发潜藏在体内未被清除的污染。”

    椒月笑了笑：“听起来我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

    “如果不说的严重一点，那么你肯定不会放在心上。”轩轶认真看着她。

    想要她的承诺。

    轩轶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只想将她找回自己的身边，但是这样功败垂成的话，恐怕会成为姐姐之后，少年第二个永远不会忘怀的阴影。

    不过好在，这次的轩轶，比以往更加的强大，强大到足够扼住命运的咽喉。

    “好吧。”椒月无奈的伸出三根手指指向天空：“我发誓，今天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定乖乖的，希望你能够好好保护好我。”

    少女的语气有些轻佻，甚至有点撒娇赖皮的味道，不过轩轶从椒月的语气中更多听到的是重担放下的轻松。

    毕竟，如果你一直都在挑着这样的重担，一时一刻都不能够放松，几万人的性命都在自己的身上，所有人都将你看作他们最后的希望。

    那样的感觉，即使是椒月，也有些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但是即使这样，椒月依然将这些抗了下来。

    “谢谢。”轩轶看到椒月发誓，才放松了一点。

    “谢谢我还活着吗？”椒月笑了笑：“我不是那么容易就死掉的人，如果还有一丝能够活着的希望，我还是会努力去争取的。”

    “对了。”椒月看了看轩轶：“你见过羽生了吗？”

    轩轶有些意外地摇了摇头：“太子也在这里？”

 第三十一章 密室中的太子

    关于奥斯羽生也在苍鹰堡的事情，轩轶确实不知道。

    或者说，整个苍鹰堡只有椒月一个人知道。

    这并不是什么阴谋论的东西，只是奥斯羽生此时现身在苍鹰堡，并不会带来什么有利的影响，反而会让苍鹰堡方寸大乱。

    因为在所有的官方口径中，此时的奥斯羽生都安安静静呆在青安帝都之中，而关于轩轶临危受命继任奥斯帝国太子以及行走的事情，根本没有传到海拉尔世界。

    即使是椒月，这一切都是椒月临走前和帝君商议好的细节，但是她也不知道具体的进展如何。

    因为当椒月前往这个世界之后，在主世界月公主就等于彻底死去。

    所以说椒月将奥斯羽生救回来之后，她一直都将奥斯羽生藏在苍鹰堡中，为他治疗，但是却同时隐瞒他存在的事实。

    只有当轩轶到来的时候，她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轩轶——因为轩轶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信任的人之一。

    ……

    ……

    当轩轶推开那扇门的时候，感觉到了门内有无数复杂的魔法波动，里面的人看似轻松，实则十分警惕。

    但是当对方觉察到自己的身份之后，那如同毒蛇高高昂起头颅一般的危险感便消失无踪。

    奥斯羽生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地抬头，看着轩轶笑了笑：“原来是你来了。”

    他说得非常平静。

    “你不意外吗？”轩轶平淡坐了下来，坐在了奥斯羽生的对面，看着他的脸色：“你伤的很重。”

    “意外，当然意外，不过也没有那么意外。”奥斯羽生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我所关心的人其实不多，椒月那个家伙算是其中之一，如果我知道椒月现在的处境，自己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赶过来的。”

    “而现在你也一样。”

    “所以当然不意外。”

    奥斯羽生的表情中有着相当程度的信任，轩轶其实知道自己不应该获得对方的信任，但是联系到他们各自是对方的影子这个事实，又不由觉得这种信任非常的理所当然。

    “不过也是当然。”奥斯羽生顿了顿。“我伤的很重，本来已经要死掉了。”

    他的面容精致又忧伤，黑发黑眸就好像是一个人偶娃娃的感觉，此时他病态地睡在床上，这种人偶感就更加的重了。

    是的，轩轶也能够感觉到，他和奥斯羽生之间，就好像是相同一个人所经历的两种不同的人生。

    如果自己经历奥斯羽生的人生的话，那么自己就不再会是自己了，自己能不能比奥斯羽生做得更好这件事情，轩轶也真的不知道。

    人在命运之中，有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

    在许久许久之后，轩轶才能够稍微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但是同样，也只能够在随波逐流掌握一下自己的方向。

    “你见到了深渊？”轩轶看着奥斯羽生：“并且还活着出来了？”

    奥斯羽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摇头：“你也太小瞧我了。”

    “我是亲眼看到深渊诞生的人。”这样说着他摇了摇头：“或者说，我就是深渊诞生的推手之一，哪怕并不是主动的。”

    奥斯羽生所说的这些话有点前后颠倒，但是轩轶却越加认真：“能不能详细讲一下？”

    “你想听？”奥斯羽生抬头看着轩轶：“这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我很想听。”轩轶说道：“如果不知道深渊是什么东西，那么就谈不上如何击败它了。”

    “你难道不知道，凝视深渊，就等于凝视自身这句话？”奥斯羽生反问道：“我只是亲眼见证了深渊的诞生，就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如果我向你转述的话，你也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奥斯羽生说的非常认真。

    而轩轶也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因为这个问题在问克里斯蒂的时候也得到了相应的回答。

    克里斯蒂说她不知道深渊究竟是什么东西，因为她完全不敢去看，害怕自己看了就会被污染。

    而如今真正看过深渊的奥斯羽生也这样说的时候，轩轶就不得不三思而后行了。

    “那么我选择不知道。”轩轶说道。

    奥斯羽生有点意外，也有点失望，就好像一个讲故事讲到兴头上却被打断的说书先生。

    “别这样嘛。”

    这位太子殿下的语气甚至带着些许的埋怨。

    “我在来之前看过了克里斯蒂。”轩轶看着奥斯羽生说道：“当我问克里斯蒂深渊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克里斯蒂说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因为她知道深渊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我本来将信将疑，但是看到你之后，我就相信了。”

    “克里斯蒂啊，那位阿赖耶识。”奥斯羽生重复着她的名字，然后笑了笑：“那我不得不承认她真是一位半圣，好吧，既然你不想知道，那么我就不强人所难了，不过克里斯蒂帮助你来到这个世界的吗？她就没有给你锦囊妙计什么的？要知道，克里斯蒂可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没有她无法谋划的事情，虽然代价是她所有参与谋划的事情都会不约而同地走向最悲伤的结局。”

    “所以这就是她没有给我们任何建议的原因了。”轩轶摇头说道：“不过她给了我们这个。”

    这样说着，轩轶从黑铁之戒中拿出来了那个七彩缤纷的水晶球。

    光芒瞬间照耀了整个房间。

    “哇。”奥斯羽生惊叹了一声：“居然是玲珑心？”

    “玲珑心？”轩轶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的，玲珑心。”奥斯羽生点了点头：“玲珑心原本是黑白之殿的控制枢纽，后来成了那位阿赖耶识的专属武器，再后来，则成了那位阿赖耶识寄托灵魂的容器，直到最后，玲珑心成了天道网络的中心枢纽。”

    奥斯羽生知道的事情，要比轩轶想象中还要多。

    只是这个世界最无法想象的事，这个天才至斯，可以说是另外一个轩轶的家伙，却选择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甚至连名字都不愿意留下。

    “克里斯蒂说依靠它可以重新张开天道网络。”轩轶说道。

    “当然可以，如果是玲珑心的话。”奥斯羽生这样说道：“但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第三十二章 连接世界之门

    第三十二章连接世界之门

    如果这是玲珑心的话。

    轩轶看着奥斯羽生，知道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了解最多的人了。

    毕竟奥斯羽生早在一年多之前就已经来到了海拉尔世界，并且那个时候他就有着顶尖洞玄境的战力，并且为人细致而严谨，一年多过去了，轩轶甚至怀疑他已经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天境。

    这是椒月能够做到的事情，没有道理奥斯羽生就做不到。

    他还自称说自己见证了深渊的诞生，轩轶几乎马上就相信了他说的话，因为他体内有非常严重的深渊污染，并且他也没有说谎的理由。

    “玲珑心又意味着什么？”轩轶问道。

    “那位阿赖耶识的意思，应该是想让你找到叶萱殿下。”奥斯羽生慢慢说道：“这个世界，能够有能力建造出来第二个天道网络的人，恐怕只有叶萱一个人了。”

    “再造一个天道网络？”轩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当时克里斯蒂所说的原话是——这是一个帮助她锁定海拉尔世界的锚。

    “当初克里斯蒂是怎么对你说的？”奥斯羽生饶有兴趣地反问道。

    轩轶认真回忆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她说这是能够锁定海拉尔世界的锚。”

    “锚吗？那还真是准确的形容呢。”奥斯羽生笑了笑：“那位阿赖耶识当然没有欺骗你，因为形容的话，玲珑心确实可以作为这样一个锚。”

    “因为当以玲珑心为核心的天道网络构建之后，原本单向搜索的箭头就会变成双向的，就好像一左一右的钻头在共同打通一个隧道，好开辟出来一个能够连接两个世界的门。”

    “但是。”奥斯羽生轻轻说了一个但是。

    “克里斯蒂还说了什么？”他这样问。

    “克里斯蒂还说这个锚只有在万全准备之后才能够展开，因为这会引起整个世界的注意，甚至会引发难以想象的超强攻势。”轩轶回忆着复述着当时克里斯蒂所说的话。

    “所以说真的不愧是阿赖耶识？该注意到的地方她都给你提醒到了，毕竟玲珑心的制作非常的繁琐和超前，根本就是超越这个时代的存在，她愿意制作第二个玲珑心并且让你把它带到这里来，那么就说明她也很关心这边的情况。”奥斯羽生这样说道。

    他又看了一眼在轩轶手中那个七彩纷呈变换着颜色的古怪水晶球：“你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吗？”

    奥斯羽生这样问道。

    “没有。”轩轶摇头说道：“在我原本的计划之中，只要找到椒月就算是大功告成，我原本是打算找到她之后就带她离开的。”

    “但是你现在明白她不会同意？”奥斯羽生问道。

    “就算不同意我将她打晕带走不就好了。”轩轶说道：“反正我现在比她要强。”

    “只是。”少年顿了顿：“只是如今海拉尔世界的局势，实在令人太不安了。”

    是的，太不安了，深渊的出现，几乎将整个世界不可逆地推入了毁灭的边缘，从最初的如潮水般数以亿计的可怕恶犬，每一只都是无比高效的杀戮兵器，主世界投入海拉尔世界的兵力满打满算也没有超过二十万，面对这几乎五百比一的庞大差距，并且还援军断绝，补给线被切断的孤军。

    恐怕这个世界最绝望的军队也不见得有此时困在海拉尔世界的绝望与崩溃。

    然而这才是仅仅一个开始。

    对于天境之上存在的克制和凝视，以及现在椒月所看到的所有被深渊击杀的天境强者都会转而变成祂的傀儡和兵器，因为各方筑起阵地龟缩导致恶犬的攻势长时间受阻，深渊又开始孵化这能够搁着几公里乃至于十几公里精准打击的酸液兽。

    这样的不断升级的压制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恐怕没有人会知道。

    如果海拉尔世界始终无人拯救的话，毫无疑问她最终会被深渊吞噬殆尽，连同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灵。

    轩轶从来没有想过拯救世界。

    不过这一刻，他始终感觉自己应该为这个世界做一点什么。

    是真的很想做点什么，既然自己来到了这里。

    “但是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对吧？”奥斯羽生说道。

    轩轶点了点头：“其实我这次来，是带了两个准圣人级的存在的。”

    “那个宁馨儿吗？第二个难不成是霓凰族的那位少族长？”奥斯羽生猜测道。

    他并不知道他离开了主世界之后主世界所发生的一切，但是当轩轶提到两个圣人级的存在，以及之前他所听闻的情报和轩轶方才所说的话，奥斯羽生瞬间便得到了许多他想要的情报。

    并且海拉尔世界并不在主世界的序列之中，所以说黄金人类的神罚在这里也不再管用，可以自由无所忌惮地开口说出隐族的族名。

    轩轶点了点头：“就是她们。”

    “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说真不愧是你？”奥斯羽生笑着开口，不过话锋一转：“但是她们不会是深渊的对手的，甚至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劝阻她们不要接近深渊。”

    轩轶没有说话，他等待着奥斯羽生的进一步说明和解释。

    “对于那位冰湖上的宁馨儿而言，她本质就是古神，可以说是最接近深渊的存在，但是她的出生已经被潇所控制并且净化过了，才能够让她拥有最接近人的性格和品质，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能够拥有一个对人类如此充满善意的古神对世界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但是。”奥斯羽生慢慢说了一句但是：“但是正因为如此，宁馨儿反而更容易被深渊所腐蚀污染，一旦宁馨儿的本质遭遇污染，我们才会迎来最可怕的事情。”

    轩轶只要想想就感觉可怕，毕竟现在的林薇如此限制自己的力量都能够给所有人带来真切的恐惧，之前在第九军团更是一己之力压制了人类最强大的军团。

    这样的女孩，如果是盟友还好。

    如果是敌人的话，更会是所有人的噩梦。

    “并且我记得没错的话，她的力量本源来自于晖亡之林的静谧之湖，在远离静谧之湖的前提下，她得不到力量补充只会越来越弱，即使这个弱也是相对于她的强而言。但是面对深渊这样的对手，一点点的削弱都是无法弥补和挽回的差距。”

 第三十三章 深渊的补全

    轩轶没有想到奥斯羽生竟然对于林薇有这么多的了解，要知道，即使是当初林薇带着叶雅大闹青叶城的时候，那些第九军团的高层们都没有第一时间觉察林薇的来历。

    “你怎么那么清楚？”轩轶问道。

    这句话差不多和你怎么那么熟练差不多。

    但是奥斯羽生笑着摇摇头：“毕竟你借用了那位存在那么多的力量，我当然需要稍微了解一下了。”

    当初在晖亡之林的时候，借助林薇的力量脱离地底暗河，再到在星城依靠林薇的帮助将满天雨水彻底冻结，再到最后轩轶从海上归来的时候，更是获得过林薇几乎无限制给予的力量。

    现在回想起来，轩轶明白自己给有心人留下了很多漏洞。

    “而当初制服那只极光与永冬之主的时候，我的先祖也身在其列，并且对于宁馨儿的监视长达千年也从未停止过。”奥斯羽生淡淡说道：“毕竟这是一个一旦出生就是圣人级别的存在，又有谁敢掉以轻心？”

    “虽然从最初的结果来看，是当初的那位圣人赌对了，但是在最终底牌掀开之前，没有人知道最终孵化的是天使还是魔鬼。”

    关于林薇的过往和历史，轩轶已经听轩二讲过了，作为当初的当事人，也是奥斯羽生口中经历过这件事的先祖之一，轩二当然有更多的一手材料。

    但是只能够依靠故纸堆就如同亲眼目睹一样的奥斯羽生，轩轶真的越来越感觉，对于这位不愿成为奥斯之皇的太子殿下，真的再如何重视都不为过。

    “那么夕影殿下呢？”轩轶问道。

    他想知道奥斯羽生了不了解关于夕影的事情。

    但是奥斯羽生则看着轩轶：“你能告诉我夕影殿下现在的情况吗？”

    轩轶有点意外。

    奥斯羽生耸肩：“我听说过夕影殿下的一点故事，但是那是在我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我还没有未卜先知到那个地步。”

    “那你为什么要让夕影也不靠近深渊？”轩轶问道。

    之前对于林薇不靠近深渊的理由奥斯羽生已经说得很充分，简单来说就是打不过，就算打得过，也很容易遭到深渊的污染。

    “因为夕影殿下将会是深渊梦寐以求的东西。”奥斯羽生说道。

    他言简意赅。

    其实和奥斯羽生聊天真的很舒服。

    他非常的聪明，无论是对于密辛的掌握还是对于情报的分析，都是属于最强的那个梯队，但是他又不像克里斯蒂这些多智而近妖的存在，虽然说知道的很多，但是愿意告诉你的却很少。

    奥斯羽生甚至愿意告诉轩轶关于深渊的真相，但是同时也明确给予了警告。

    轩轶才能够在权衡利弊之后放弃了这个好奇心的诱惑。

    毕竟好奇害死猫。

    在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之后，轩轶依然相信这个简单的道理无比的真实。

    所以轩轶接下来简单地将夕影与妖妖的关系告诉了奥斯羽生，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奥斯羽生其实之前也见过妖妖一面。

    四舍五入等于见过了夕影。

    “真是奇妙。”奥斯羽生抚掌笑道。

    “以及真不愧是夕影殿下会做的事情，她是在考验你，但也是在同样考验自己。”

    “最后的考验成功了？”轩轶说道。

    “当然成功了，虽然有太多的人不希望它成功，也有很多人希望。”奥斯羽生说道：“我不知道我如果是你能不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但是既然妖妖是在你的身边找到，而不是我，说明在最开始的时候，夕影殿下就放弃了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奥斯羽生平静笑了笑，看不出一点的遗憾或者愤怒，他就是一个那样平和的人，永远带着微笑，容貌精致而美丽，像另一个极端的完美的轩轶，却又总是那么的忧伤。

    轩轶如果提前知道奥斯羽生的存在和自己与他的关系，或许会将奥斯羽生视作自己生平大敌。

    不过现在，面对一个另一种人生下的自己，轩轶的心情是非常的微妙的。

    “让我们回到最初的话题。”奥斯羽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而是直接在回归正题：“夕影殿下是深渊梦寐以求的东西，因为夕影殿下代表的是空间的本源。”

    “那是一切空间的源头，本质上是一份神格的存在。”

    “如果夕影殿下陨落，而她体内的神格又无人收取的话，那么她就会异化成一尊真正的古神。”

    “古神将会从夕影殿下的残躯中重生，变得可怕与危险。”

    “不要抱着以这种想法来拯救夕影殿下的心思，因为那个从躯壳中复活的存在，并不是夕影殿下本身，只是更加可怕更加愚昧更加无知更加混乱的古神。”

    “而如果深渊吞噬了夕影殿下的话。”奥斯羽生看着轩轶，目光悠远而奇特：“相信我，这种可能真的会发生，并且发生的可能会非常得大。”

    “虽然说深渊同样会渴望宁馨儿，但是因为宁馨儿本质就是古神，并且并不是深渊所缺少的那一部分，吞噬宁馨儿会让深渊变得更加强大，但是深渊同样会非常谨慎。”

    “因为宁馨儿本身也不是任人揉捏的存在。”

    “可是夕影殿下不同。”

    “夕影殿下本质上是还没有诞生的古神，她自己就是古神的温床，掌握着古神的力量，但是却又是一个裂开一道大缝的雕像。”

    “虽然美到了极致，但是却无法永恒。”

    “一旦说深渊吞噬了夕影殿下，祂就会进一步补全自己，成为更接近全知全能的存在。”

    “祂现在吞噬一个世界就如此的艰难。”

    “但是如果夕影殿下被祂所吞噬的话，那么可能所有的世界都要受到深渊的威胁。”

    “这可能才是我们所能够遇到的最可怕的事情。”

    奥斯羽生的话语平静至极，但是他所说的内容却让人感到恐怖而不寒而栗。

    轩轶以为自己带着夕影和林薇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但是他没有想到，夕影和林薇反而让自己的处境在一个更加危险的境地。

    因为她们所遭遇的是自己的天敌。

    并且生来就希望吞噬掉她们的天敌。

 第三十四章 未来谋划

    第三十四章

    奥斯羽生说完这些，抬起头的时候，看到轩轶正注视着他。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东西？”

    轩轶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只是单纯的找奥斯羽生了解一下情况，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会了解到这么多他所始料未及的东西。

    轩轶甚至怀疑这些连克里斯蒂都不知道？

    至少克里斯蒂知道的话会阻止一下？

    当然也有可能克里斯蒂有自己的选择，这也是她选择下的产物。

    总之，现在的轩轶并没有因为知道这些事情而感到开心。

    “因为我就是知道。”奥斯羽生慢条斯理说道。

    语气理所应当。

    轩轶能够读出来他的潜台词。

    因为我见过深渊。

    并且我见证了深渊的诞生。

    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这一切的缘由，那么你必须听我来讲述深渊。

    当你发现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就发现了你。

    这是一个太过于危险的事情，即使是轩轶，也要退避三舍，三思而后行。

    “然后呢？”轩轶说道：“你是不是已经被深渊所腐蚀，在我面前仅仅只是一个包裹着你的躯壳的怪物？”

    “有可能呢，毕竟我是曾经距离深渊最近的存在，或者说，没有椒月我其实早就已经死了。”奥斯羽生慢条斯理说道。

    他有着纯黑的发丝和眼眸，气质像是最高雅的贵公子，他是奥斯帝国可能最优秀的太子殿下，但是自己却将自己给放逐。

    结果在海拉尔世界，却经历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生。

    以至于整个人依旧那样忧郁，可是整体的气质却有了微妙的改变。

    虽然轩轶不知道这份改变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霓凰之血救了你吗？”轩轶问道。

    霓凰之血是这个世界上生命力最强的血液，强到甚至可以压制七夕紫蓂的力量。

    奥斯羽生能够在近距离观看深渊的情况下还活过来，或者说，还保持了足够的理智，不能不说霓凰之血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还有七夕紫蓂的力量。”奥斯羽生笑了笑说道：“七夕紫蓂想活下来，并且七夕紫蓂竟然是比深渊的腐蚀更加可怕的力量。”

    轩轶那一瞬间就有了明悟：“你也燃烧了七夕紫蓂？”

    当初在星城对阵星鬼斧的时候，轩轶按照轩二的指导，破釜沉舟地燃烧了七夕紫蓂，以七夕紫蓂的力量击溃了星鬼斧，自己也彻底进入了油尽灯枯的状态。

    要知道，当时轩轶的境界不过是法相境，哪怕说是以七夕紫蓂为法相对象的法相境，也依旧无法抵挡住七夕紫蓂燃烧的恐怖力量，最终如果不是身体进入冰湖之中接受冰湖的治疗和修养，那么他真的已经千真万确地死去。

    “所以说。”奥斯羽生咳咳笑了起来：“你说不是吗？折磨我们千百年的毒药，有时候真的能够用来救命。”

    奥斯羽生会使用燃血之术，完全依靠古籍的记载学会的燃血之术，而燃烧七夕紫蓂的手段，和燃血之术有些相似，甚至说是一脉相承的。

    并且有自己的先例，或者说前车之鉴。

    但即使是这样，能够最终逃脱深渊的魔爪，奥斯羽生的底牌，可能要比轩轶自己所想象中要更多一点。

    甚至如果两个人生死一战的话，轩轶很有可能活不到最后。

    在轩轶获得白骨之殿之前。

    轩轶已经大致明白了奥斯羽生所遭遇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发现，追踪，暴露，逃跑，受伤，最后被椒月发现然后救助。

    “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呢？”轩轶看着奥斯羽生。

    七夕紫蓂燃烧之后有多么可怕和痛苦，虽然是轩轶已经明白奥斯羽生是利用七夕紫蓂的力量压制了深渊的诅咒，但是又依靠什么来压制七夕紫蓂呢？

    当初轩轶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奥斯羽生看着轩轶，平静地回答了一个字。

    “血。”

    轩轶没有再问是谁的血了。

    七夕紫蓂只有霓凰之血可以稍微克制。

    这个世界上最精纯的霓凰之血在夕影身上，当初轩轶只依靠夕影的一滴凤凰真血，就能够压制七夕紫蓂的毒性。

    但是没有夕影的话，这个世界上拥有接近这个级别的霓凰之血，只有椒月了。

    她是奥斯帝国的公主殿下，也是世代与霓凰贵族通婚所诞生的孩子。

    她的血同样能够压制七夕紫蓂。

    不过这之间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椒月身上同样也有着七夕紫蓂的威胁。

    椒月敢用自己的血去救奥斯羽生，那就是在拿自己开玩笑。

    即使椒月有莲隐复生剂可以压制七夕紫蓂，但是莲隐复生剂始终只是辅助，真正起作用的是霓凰之血的力量。

    可想而知，当初在轩轶没有到来的时候，两个人过的有多么艰难，以及椒月要忍受怎样的折磨。

    即使是椒月，她也会承受七夕紫蓂发作时候生不如死的折磨，她还要日常充当所有人的精神寄托，还要去负责当战场上那最后一道防线。

    椒月能够一直坚持到现在，只能说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少女，内心的意志真的是如同钢铁一般。

    “我可以帮你。”轩轶说道。

    虽然说这要消耗夕影的凤凰真血，但是凤凰真血对于夕影来说，即使不算是杯水车薪，但是到了现在，其实对她的意义已经不是很大。

    相反，如果能够镇压住奥斯羽生体内的七夕紫蓂的话，是最好的结果。

    这也是轩轶面对使用燃烧七夕紫蓂的紫蓂之体之后，除了把奥斯羽生送回冰湖之外的唯一解法。

    因为其他一切解法都对七夕紫蓂无效，作为这个世界已经确定是最好医生之一的轩轶可以清楚地这样诊断。

    “夕影殿下吗？”奥斯羽生笑了笑：“我这样的人，值得吗？”

    “当你相信自己值得的时候，那就真的值得。”轩轶淡淡说道。

    “还有，我在来这里之前，先去见了星主一面。”

    少年的声音云淡风轻。

    但是奥斯羽生眼神中终于露出一丝惊讶。

    “你已经变得如此之强了吗？”

    两个人清楚知道，想要平等地面见星主，问出那些问题，究竟需要怎样的修为与境界。

    “没有那么强。”轩轶说道，他在和星主的见面中确实想杀了对方，但是结果却是惨败，让他明白了自己与真正的太微巅峰强者究竟有着怎样的差距。

    “但是，还是问了一些事情。”百&#x954o;&#x4eoo;&#x4eoB;&#x2o1c;魔法朋克爪书屋&#x2o1d;&#x67oo;&#x65Bo;&#x7aeo;节第&#x4eoo;时间免费&#x96o5;读&#x3oo2;

 第三十五章 新的目的地

    当提到星主的时候，这是两个人都很感兴趣的事情。

    或者说不是感兴趣。

    是非常重视的事情。

    轩轶从头到尾讲了他和星主见面的时候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

    最终奥斯羽生叹了口气：“我想他没有说谎。”

    星主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也可能最强大的人，哪怕当初轩轶曾经将星主逼到了悬崖边缘，但是他依旧没有真正战胜这个男人。

    但是他当初想做些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却是一个不问本人就根本得不到答案的谜题。

    无论这个问题是否真正解决，星主又究竟有什么图谋。

    但终究，亲自到星主面前想要一个说法的轩轶，算是某种意义上终结了这件事情。

    轩轶和奥斯羽生聊了很多，真的很多，从最初的深渊聊到克里斯蒂再聊到那两位少女以及深渊腐蚀最后再到星主。

    他们有太多彼此关切的问题可以交换意见，某种意义上真的就是最亲密的战友在不同的战线上进行自己的事情。

    “我现在是奥斯帝国的太子。”轩轶继续说道。

    奥斯羽生嗯了一声：“很好。”

    他是真的感觉很好。

    “你是真的不想坐在那个位置上吗？”轩轶问道。

    帝王之家的权力之争如何残酷，轩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这样一个太子殿下，并且还有那个一直在推波助澜的月公主。

    奥斯羽生摇了摇头：“真的不想。”

    “所以你愿意坐上去我很感谢。”他看着轩轶：“不过请做好自己的事情，我相信每一个登上皇帝宝座的人最终都会变成另外一个自己，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我会努力找一个你看不到的地方生活。”

    他是真的这样想，所以才这么说。

    “不要说那么久远的事情，说不定你我都死了呢？”轩轶摇头道：“或者说我死了而你还活着。”

    “我们现在应该更加明确一下自己的计划或者说事情。”

    “那就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轩轶道。

    “你带了多少人？”奥斯羽生问道。

    轩轶看着奥斯羽生：“星澈一族的精锐，我带了大概八百左右，不过他们的粮食辎重很多，大概可以供奥斯帝**团吃一个月左右。”

    毕竟是一千二百人的辎重物资，现在让一万两千人来吃，一个月已经非常的多了。

    “这很棒，但还不够。”奥斯羽生说道。

    “现在已经没有能够安安静静种粮食的土地了，就算有，我们也没有那个时间。”

    “或者可以去打猎？”轩轶问道。

    对于军粮的获得，轩轶自己也没有一个明确的主意。

    “原本是可行的。”奥斯羽生摇了摇头：“海拉尔大6各方面的条件都和主世界相似，所以是我最初最感兴趣的地方，也是所有人最重视的土地。”

    “但是呢？”轩轶问道。

    奥斯羽生笑了笑：“大地之上，已经没有除了恶犬之外的其他生灵了，或者说只有那些连恶犬都不屑一顾的昆虫之类的生物。”

    “我们总不能天天抓老鼠来当军粮吧。”

    “如果有那么多老鼠可以抓的话。”轩轶笑道：“不过。”

    “大地上没有，那海洋呢？”

    “最近的海洋离这里也很远。”奥斯羽生说道。

    “但是我听说海洋里面有很大的鲸鱼，如果恶犬没有办法下水的话，那么海洋中还有足够的食物。”轩轶道：“我有燃血之术所提供的的飞行能力，即使说不使用天境之上的力量，这个世界依旧很少有存在是我的对手，只需要捕捉到一头数百吨的巨鲸，那么便足够一万的大军十日所食。”

    奥斯羽生看着轩轶，笑了笑。

    “所以说你打算以一己之力养活整个军团吗？”

    “没有这个想法。”轩轶摇头：“但是至少可以帮助军团活下来。”

    “好吧好吧，你说服了我。”奥斯羽生点头：“然后呢？然后你有什么打算？”

    明明本来是轩轶问奥斯羽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最终却到了轩轶的头上。

    轩轶看着奥斯羽生那张好看的脸庞，好看但却苍白忧伤：“我们现在都知道了九公主叶萱在哪里。”

    “既然你说九公主叶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手持玲珑心展开天境领域的存在，那么我们只能去找她。”

    “这条路很长的。”奥斯羽生说道。

    “路再长，也没有自己的脚长。”轩轶笑了笑回答。

    其实两个人之间的交谈是很舒服的。

    轩轶回想自己所认识的人，可能再也没有比和奥斯羽生交谈更舒服的人了。

    他们原本可以成为黄金搭档，但是却因为命运的缘故几乎变成了光影。

    “所以就这样决定了？”奥斯羽生看着轩轶。

    “我想听一下你的意见，你的意见很重要，可能会改变我的意见。”轩轶说道。

    “你问过椒月了没有？”奥斯羽生问。

    轩轶摇摇头：“她才刚刚苏醒不久，问我知不知道你在这里？”

    “原本你是不知道的？”奥斯羽生笑了笑。

    “原本我当然不知道，椒月将你藏的很好。”轩轶说道。

    “但是现在你知道了。”

    “是的，现在我知道了。”

    ……

    ……

    其实周海燕并不太清楚战役是如何结束的。

    虽然她乖乖地在病房里吃光了所有的零食，但是目光也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那窗外的世界。

    她看到那些墨绿色的可怕酸液弹划过天空，也曾经看到椒月在天空中惊鸿一现的幻影换做了整个城堡的防护之网。

    她看过了如同潮水一样的黑色恶犬一步步突破了整个奥斯帝**团的防线，但是最终也听到了统帅艾文的声音。

    以及那从天空降下如果暴雨一样的火焰。

    但是即使这样，周海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打赢的。

    总之，苍鹰堡的围困暂时解除，听说有星城的军队远道而来加入了帝**中，而领队的，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少年。

    原本紧缺的粮食也得到了补充，与此同时，她身体渐渐康复的时候，也终于得到了新的命令。

    放弃苍鹰堡。

    全员向第九军团所在的城市进发。

    那座城市的名字。

    叫做中天之城。

 第三十六章 海上的狩猎时间

    周海燕穿着麻布的军装，走在荒凉的旷野上，周围并不只她一个人。

    如果从高空往下看，那么便能够看到一条络绎不绝的行军线在大地上拉成一条有些松散的长带。

    放弃苍鹰堡，选择向第九军团所在的中天城靠拢，这当然是会被很多人反对的决定，但是亲口下这个决定的是椒月殿下的话，那么身为军人，执行命令就是自己的天职。

    以及所有人也都明白，如果一直都固守在苍鹰堡，就等同于慢性死亡。

    但是也有更多的人明白，这个时候放弃坚固壁垒的防御，则是更大的送死行为。

    一直以来，并没有没有人想过弃城而走，但是弃城又能够走到哪里？

    行军的物资消耗，当然要比固守待援要多得多，苍鹰堡已经连最后固守的军粮都已经消耗殆尽，又哪里拿得出行军的消耗。

    况且如今的海拉尔大地上，到处都游荡着凶残可怕的恶犬，如果遭受着连绵不绝的袭击，只会一点点被抽干体内所剩不多的热血。

    所以在轩轶的到来之前，整个苍鹰堡看不到固守和弃城的任何希望，两条选择其实等于没有选择。

    但是轩轶到来之后就不一样了。

    他带来了大批的星澈一族的战士，虽然数量上不算多，但是精锐程度上隐族的士兵是要远远超过普通的帝国远征军的，更何况这些战士已经证明了，跨域布满恶犬的土地长途跋涉是完全可行的事情，如今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行军过程中的军粮问题。

    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矛盾，毕竟你总不能吃恶犬的肉吧。

    现在的海拉尔大地上，是真的除了彼此的血肉，没有其他能够吃的东西了。

    不过——这个疑问在那个黑发的少年扯着一条像是小山一样的大鱼出现在苍鹰堡的空地上的时候，也终于迎刃而解。

    万事俱备，那么就选择迁移。

    毕竟凛冬将至，孤狼必死，群狼可活。

    在如今环境越来越恶劣的情况下，只有最大限度地凝聚力量，才能够活下来。

    所以说最终拔寨迁移的决定被执行了下来。

    现在是出发的第四天了，依靠那些巨鲸的肉，虽然像是很老的牛肉，还带着一点腥味，但是却不得不说是优质的肉类，足够养活这一整只军队。

    正在这个时候，前方的斥候突然发出警告：“恶犬出现。”

    周海燕选择握住腰间的匕首，环伺四周，看到了在地平线的尽头，有如同潮水般涌过来的黑色恶犬。

    虽然这几天来奥斯帝**团并不是没有遇到恶犬的袭击，但是这一直都是小规模，现在看来，那些恶犬似乎是耐心地等待自己这边进入包围圈，才打了一个大包抄，企图将自己这边全军覆没。

    毕竟现在的奥斯帝**团属于行军阵型，根本没有时间结阵防御。

    但是，周海燕一点都不害怕。

    在伤愈之后，周海燕申请重回战场，虽然椒月殿下警告过她，这一次她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但是周海燕的回答依然简单而清冽。

    “战士本身就应该回到战场之上。”

    最后那一场围城血战中，虽然最后侥幸获胜，但是奥斯帝**团也同样损失惨重，即使计算上伤员，总数也不到万人，不过由于大量的编制缺口，在临行之前，月公主又重新调整了编制，取消了不少已经被打空的编织，周海燕也有幸重新加入了一个小队，并且担任了小队长的职务。

    原本以为已经没有希望走出那座城堡，能够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周海燕已经非常的满足。

    不过——正准备战斗的周海燕，只看到远方弥漫的冰雪。

    那是蓝色与白色的冰风暴，在行军队伍的四面八方卷起。

    周海燕远远地看不真切，但是依旧可以看到那些狂奔的恶犬群遇到这些冰风暴，就好像被收割的黑色麦草一样，一捆捆地倒下去。

    曾经给奥斯帝**团带来这样大威胁的可怕恶犬，在那个黑发少年所带来的援军面前，真的就如同蝼蚁一样脆弱。

    这给人了希望，也带给人了思考。

    这样强大的援军，也没有办法让他们继续在苍鹰堡住下去吗？

    “战斗解除。”在确定神秘的守护着已经清除了所有的恶犬之后，周海燕低声对自己身边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队员下令。

    “不过。”周海燕喃喃看着天空。

    天空是一片湛蓝，还有几片洁白的云彩。

    “椒月殿下现在什么地方呢？”

    ……

    ……

    椒月此时也在一片蓝天之下，但是她脚下，同样也是一片湛蓝。

    她在海上，冷冷注视着脚下海洋中巨大海兽的动向。

    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暂时深渊还没有染指海洋的领域，通过打渔来给奥斯帝**团提供需要的军粮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不过在此之前，奥斯帝**团内部只有椒月一个天境强者，她需要负责奥斯羽生的安全，更要统筹整个苍鹰堡的全局，就算能够想到这个获得军粮的主意，椒月也抽身乏术。

    即使是椒月再如何骄傲，她也必须承认，这次轩轶过来，是帮了她大忙。

    “我感觉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椒月看着对面的黑发少年说道。

    因为夕影不太适合在这个世界展现力量的缘故，所以说椒月的传送能力就显得尤为重要，这几天来，都是椒月带着轩轶来到这边，寻找合适的猎物，然后捕杀带回去。

    “所以说人总是都会变得。”轩轶淡淡说道：“依照我们现在的速度，还要多久才能够到中天之城？”

    “为什么不亲自先过去见一见萱殿下呢？我想萱殿下一定会很高兴的。”椒月说道。

    其实在此之前，轩轶也有能力抛开跟在后面的星澈军队，提前来见椒月一面，这样的话，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同。

    “我想这应该是正确的事情。”轩轶说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感觉，但是我感觉——提前见到叶萱的话。”

    “这个世界就会生出一些别的变化。”

    “就好像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深渊立即加紧了对你们这些残余的进攻，并且开始孵化新的，更强的怪物。”百&#x954o;&#x4eoo;&#x4eoB;&#x2o1c;魔法朋克爪书屋&#x2o1d;&#x67oo;&#x65Bo;&#x7aeo;节第&#x4eoo;时间免费&#x96o5;读&#x3oo2;

 第三十七章 椒月的气急败坏

    轩轶并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些奇怪的感觉。

    正如同轩轶所说，他现在提前过去和萱殿下沟通自己的计划，应该会有更好的结果。

    毕竟通过星季枝，也通过椒月这边，他已经知道了中天之城的具体位置，大军慢慢行军过去，一天不过能够走一百里，这还是远征军素质极高的表现，毕竟大多数人还是需要步行的，少量的载具主要用来运送伤员。

    而轩轶自己无论是飞行还是依仗椒月，都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到达，但是轩轶却拒绝了这个提议。

    “似乎是很有趣的直觉？”椒月点了点头：“所以你就不害怕如果再晚一点的话，你就会见不到我了？”

    如果轩轶再晚一点到来的话，椒月真的被深渊所侵蚀腐化的话，那么一切可能就无法挽回，轩轶也要被迫和椒月进行对战，不死不休。

    “我当然害怕。”轩轶说道：“但是我更不能确定，无论我来的多么早，你都可能在我到来之前死去。”

    这就是相当于观测与坍塌了。

    当轩轶真正观测到椒月之前，椒月的状态就是生与死的叠加态，只有当轩轶真正确定的时候，椒月的状态才会最终坍塌。

    椒月是一只活猫或者死猫的区别才会出现。

    椒月只能苦笑了一下：“所以说你就这么听天由命？”

    “不。”轩轶摇头：“我只是相信你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去，如果我尽自己的全力去找你，你尽自己的全力去活下去，如果这样我还救不到你，那么我就可能真的注定无法救到你。”

    “所以你赌成功了？”椒月问。

    “我想是的。”轩轶点了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在轩轶的感知中，一只巨大的黑色影子在大海的深处遨游而过。

    “先等一下，我去抓鱼。”轩轶这样说道，身体瞬间如同掠食的苍鹰一样快速下坠，顷刻之间就进入了水中，几乎没有溅起一点水花。

    椒月看着自己脚下和已经消失的少年，表情带着微笑。

    如果说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期待轩轶的到来，这是自欺欺人。

    在这样山穷水尽看不到希望的世界，椒月尽自己的全力去支撑着整个军团，以及必须依靠自己的鲜血才能苟活下去的奥斯羽生。

    在这样没有希望的世界坚持是非常艰难的事情，椒月又如何没有想到轩轶。

    只是椒月真的不希望轩轶卷入其中，因为帝国需要一位太子殿下，也因为椒月自己也希望最糟糕的情况下，奥斯帝国也能够拥有一个还健在的继承人。

    可是当轩轶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椒月那一瞬间真的只有喜悦。

    况且随即就知道轩轶带来了怎样的消息，所以说椒月才会让轩轶再去见奥斯羽生一面。

    因为椒月知道奥斯羽生那里还有更多的情报，只是因为时间不成熟，所以说奥斯羽生才一直都对自己保持着沉默。

    轩轶的影子在水下已经看不到了。

    这个少年有着比椒月更加强大的感知能力，在水下的运动更是如同穿刺的利剑。

    原本椒月还和轩轶比试过抓鱼的能力，虽然说椒月凭借空间的能力比轩轶行动速度更快，但是在猎杀的直觉上却逊色于几乎将此作为生存技能的轩轶一筹。

    所以现在椒月就彻底和轩轶分工了，她只负责将轩轶带到合适的捕鱼地点，等待轩轶猎杀得手将猎物放入黑铁之戒中，她就带着轩轶回到奥斯帝国远征军那边。

    而正在这个时候，水面之下传来一声阴沉的爆炸。

    椒月可以感知到爆炸的冲击波在起伏，最终在海面上爆发出来一个数百米高的水柱，中间还夹杂着大量被震晕震死的海鱼。

    发生了什么？

    这是椒月的第一反应，她警觉之余，身形瞬间在原地消失，只留下黑色的波纹，而在与此同时，帝国的公主殿下已经钻入了世界的罅隙之中，在世界的暗面寻找着轩轶的踪迹。

    虽然她相信轩轶无论是境界还是经验都足够绝对的安全，不过那一瞬间对于未知的慌张还是掩饰不住的。

    椒月除了没有第一时间展开领域还谨记着轩轶当初对她的叮嘱之外，几乎已经将自己的境界拉到了最高。

    但是即使这样，椒月依然没有在茫茫大海之中感知到轩轶的位置。

    他似乎一瞬间就被大海所吞噬。

    椒月瞬间又回到了空中，她身上没有一点水渍，但是这并不妨碍少女在几个呼吸之间已经将方圆几公里的海域搜查了一个遍。

    椒月轻轻咬住樱色的嘴唇，开启领域的想法在她心中瞬间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现在开启领域便等于暴露，等于再被深渊锁定，如果和体内残余的污染汇合的话，那么会生成怎样的变化没有人会知道。

    可是——如果不开启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这一瞬间，椒月其实是有点想哭的，两难境地的女孩，大多只能用哭泣来表达自己的无助，但是椒月又没有办法哭出来，

    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的能力，又让她的眼泪变得极为宝贵。

    “轩轶！”椒月大声喊道，冷清中带着焦急。

    “叫我有事吗？”轩轶的声音在椒月身后响了起来，有些慵懒。

    椒月那一瞬间气急败坏，手中的梦见长剑瞬间弹出，一剑向着轩轶刺去。

    轩轶一动不动，椒月又不由自主在轩轶的胸口停住了长剑。

    这一瞬间，真的有被轩轶吃的死死的错觉。

    轩轶看着胸口的长剑：“你该不会以为我出事了吧？”

    轩轶问道。

    少年的身上还流淌着海水。

    椒月轻轻嗯了一声，那一瞬间，是真的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轩轶笑了笑，椒月手中的长剑探了一探：“你再笑？”

    公主殿下的语气带着真正的威胁，倒是轩轶才第一次觉察到椒月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傲娇要素，真的是大开眼界。

    “不过说我出事也没错。”轩轶看着椒月。

    目光认真起来：“我在下面。”

    “发现了一些东西。”

    轩轶认真说道。

    “东西？”椒月有点怀疑。

    “是的，很奇怪的东西。”

    “也很强大。”

 第三十八章 海底的秘密

    听到这样说，椒月很好奇：“这就是你刚才隐匿气息的原因？”

    轩轶摇头：“并不是我隐匿气息，而是我刚刚进入了其中。”

    “其中？”

    “是的，只是不敢深入，所以就暂时出来了。”轩轶说道。

    “有值得探索的价值？”椒月问道。

    轩轶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一起好了，你带路。”椒月如是说道。

    轩轶闻言，自己也就先行进入水中，他的力量与气息稍微外溢，就能够在自己体表形成一层水膜，让海水不至于沾染衣物，而椒月则轻轻飘飘地跟在轩逸的深厚，整个身体彻底遁入虚空之中，如同虚影与幽灵一般。

    轩轶知道椒月的能力，所以对于身后这个幽灵一般的少女没有一点惊讶，自己在海中分水而行，可以看到清澈的海中有游鱼在浮动，头顶上是明晃晃的日光。

    不过再往下，日光就有点投不下来，只能看到那个稍亮的球体悬在头顶。

    水波轻柔，但是对于轩轶而言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可以看到远处有一大团盘旋的鱼群正在疯狂吞咽着海水，以至于厮杀成一团。

    那是轩轶之前所捕杀海兽所留出来的血液，少年的攻击虽然已经精准无比，但是因为是皇天剑造成的伤口，所以说依然无法无声无息地捕杀。

    不过轩轶并没有管那群闻到血腥味而来并且自相残杀的鱼群，他继续向下，椒月看到海底是一片纷乱的礁石。

    一般来说，这样的海底应该是平坦的海沙。

    然后游在前面的轩轶，突然之间就消失在了椒月的面前。

    不仅是人影，包括感知与气息，都完全消失地无影无踪。

    椒月吃了一惊，明白这应该就是之前轩轶提到的那种情况，她整个人瞬间警惕起来。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只有到超近距离的时候，她才能够感受到眼前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屏障停在面前。

    不过似乎是单纯防御隐藏的屏障，安全无害。

    确定之后，椒月才向前移动了一米，那一瞬间，她整个人从虚空中跌落下来，站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这里没有水，而是一个金属的银色平台，轩轶正站在面前，而头顶上则是流动的海洋。

    可以看到隐隐约约的太阳，和头顶上鱼群，只是海水与空气之间的间隔似乎只是一层薄薄的不可见的水膜。

    “好厉害。”椒月不由惊叹了一声。

    并且从这里来看，这应该是人造的场所。

    至少说也是智慧生物制造的地方。

    “是真的很厉害。”轩轶附和道：“很有探索的价值。”

    椒月点了点头，然后观察了一下四周：“这里应该是入口，但是应该从哪里进入？”

    “你已经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了？”轩轶问道，虽然轩轶也有自己的判断。

    “这里应该是一个秘密基地，不过看是否是已经被废弃的地方。”椒月观察了一圈，感觉没有能够类似于开门的机关，只能拔出梦境长剑：“我暴力一下？”

    少女问道。

    “还是我来吧。”轩轶笑了笑，同时拔出了金身紫刃的皇天古剑，用力向脚下的平台一刺。

    竟然一瞬间有收到阻碍的感觉，不过皇天古剑作为主世界上最锋利的灵器，即使来到海拉尔大6，也并没有受到影响。

    只是这个海底基地的大门入口极厚，一剑竟然捅不透的感觉，轩轶叹了口气，又将妖风之火注入其中，皇天古剑顿时变得灼热起来，那是难以置信的高温，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金属能够抵挡它的温度，在两个人面前，脚下的平台皇天剑周围的金属开始变红融化并且开始燃烧起来。

    椒月在一旁默默观看着，直到轩轶硬生生熔出来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巨大缺口，才停止看向椒月：“我们进去？”

    “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去了。”椒月点头：“不过要小心。”

    这样说着，椒月上前就要跳入洞中，不过被轩轶拉住：“我先来吧。”

    椒月看着眼前的黑发弟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好吧。”

    ……

    ……

    跳入其中，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水晶光芒所照射的银色甬道，整个结构都是用一种轩轶没有见过的奇特金属所制造出来的东西。

    并且向前延伸。

    “这是什么地方？”轩轶已经越来越惊讶了。

    从甬道的高低大小来看，这里应该是和人类差不多大小的生物所修建的东西，不过从其中感受到的科技感而言，甚至要超过了主世界的科技水平。

    但是——目前他们所看到的海拉尔世界，是一个与主世界相近的低魔世界，非常的安全，而安全就意味着这里的人类非常弱小。

    椒月随之落入其中，表情也同样的惊讶。

    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的简洁而优雅，金属的甬道表面光滑如镜，甚至可以照出来两个人的镜像，甬道上方每隔三米就有一个水晶大灯，至今仍然闪亮着提供光芒，这个海底基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产物，不过至今还保有着足够的能源，这让人不由感到非常的惊讶。

    也包括震撼。

    而正在这个时候，一束炽热的红色光束不知道从何处射了出来，那速度是光的速度，即使说以椒月和轩轶的境界，也没有觉察到攻击。

    因为觉察的那一瞬间，就是攻击抵达的时刻。

    光束的目标是椒月，不过椒月的应急反应几乎是本能的，她瞬间就虚化了自己，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中，任由光束将她贯体，毫发无伤。

    不过另一边的轩轶就没有那么顺利了，红色光束在贯穿椒月之后打在墙壁上，瞬间形成了镜面反射，墙壁的金属并不是完全的平面，而是带着一点点弧度，而光的速度又何其之快，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交织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网，完完全全将甬道中的二人所包裹。

    椒月能够进入另外一个空间，而轩轶则无路可逃。

    不过轩轶也没有想过逃，他就站在原地，任由看起来可怕的红色死亡光束从不同角度射入他的身体。

    然后消失无踪。

    “味道还不错。”轩轶评判道。

    “非常精纯的光属性力量，并且热量极高。”

 第三十九章 神秘

    当时的那种情况下，轩轶确实无法可挡，也无路可逃。

    但是他也不需要挡，因为少年的法相境是万物流转。

    虽然说这红色的激光束凌厉而高温，但是归根到底，它依然是万物流转能够吸收的一部分。

    更何况轩轶已经是万物流转的圆满境界，基本上任何能量攻击打在他的身上的，都会被他轻易地吸收转化。

    在下一轮攻击来临之前，轩轶已经伸手，手指尖一缕赤红色的光芒射出，万物流转本来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法门，此时轩轶完成了对于那赤色光束的流转，并且去粗取精将其重新放射出去，一击便击毁了远处那方才发动攻击的炮台，看着其护甲被熔穿，缓缓冒出一缕青烟。

    “比较起来。”轩轶开口说道：“这还不如当初艾玛的英仙座上的主炮强大。”

    “但这只是基地的被动防御措施？”椒月依然停留在虚空之中，她房间见证了轩轶行云流水的反击，也不得不承认，在过去的几年中，这个曾经弱小的少年已经成长了太多太多。

    而在下一刻，前方甬道两边的金属墙壁打开，从中走出来一个个金色的流线型的人形存在，它们都有着纤长但是完全不符合人体比例的四肢，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单纯的类似于头颅的金属体，上面有着两只如同宝石一样的眼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与其说像人，更不如说是拟人化的金属螳螂。

    尤其是在走出金属墙壁之后，它们的双臂同时燃烧起来淡蓝色的火焰，就好像双臂都变成了危险的光刃一般。

    “我去会会它们。”在这些金属螳螂冲上来之前，轩轶已经按住了皇天古剑，平静向椒月说道，与此同时，他整个人便化作一阵流光。

    椒月站在原地，看着轩轶的背影，满脑子的无奈，还有一点开心。

    无奈是因为自己现在确实不适合动手，所以只能在一边干看着没有反驳的余地。

    但是开心，却是因为曾几何时，那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小男孩，如今可以真的独当一面，甚至将自己保护在身后。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还是有养成成功的欣慰感。

    而轩轶这边就完全没有想这么多，他拔出皇天古剑，虽然少年如今的力量并不完全在格斗的技巧上，但是作为格物圆满境的战士，他近身战斗其实不虚任何对手。

    相反，长期以来，轩轶都是一个追求拉近距离，近身搏斗的刺客型选手。

    只是现在他面对的是足足有八只看起来武装到牙齿的金属螳螂。

    轩轶挥剑斩向其中的一只，但是面对他的锋芒，那只金属螳螂竟然选择了灵活地后翻躲避，并且在轩轶想要追击的时候，另外三只金属螳螂则争分夺秒地向着轩轶的头颅腰部以及脚踝招呼，如果轩轶真的要以伤换伤的话，他的身体顷刻就会被砍成四截。

    椒月在一旁看着，丝毫不为轩轶所面临的的危急而着急，毕竟轩轶曾经见过无数比眼下更加危险的境地，况且少年如今已经今非昔比。

    轩轶其实已经一招失手。

    他斩向金属螳螂的第一剑，本来只是单纯的试探性质，但是有谁能够想到，这么狭窄的金属甬道，本来完全不适合群战，轩轶孤身迎战本来还是占了便宜，但是这些金属螳螂之间的迎击合击手段却精妙如同一人操纵一般，你攻击一只，被攻击的躲避，最近的三只选择攻击你所必救的要害，还有四只在一旁全副武装地等待你剩下的破绽。

    如果说别的以一敌多不过是群战经验丰富便能打，如果地形优势的话，很多时候还能出现一加一小于二的情况。

    但是现在，轩轶刚一交手，就知道对方何止一加一大于二，简直是一个近乎阶乘的对手，眼见肉搏占不了便宜，轩轶只能够选择燃血之术，赤色的火焰瞬间从身上燃烧而出，而这个时候，三只金属螳螂的蓝色光刃也已经砍到了轩轶的身上。

    光刃的火焰在接触到轩轶霓凰之火的护体之炎之后便已经熄灭，但是原本的利刃却挡住了霓凰之火的高温，继续切中了轩轶的身体，轩轶的脖颈，下腰以及脚踝被切中瞬间出现了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不过在下一刻，轩轶周身的火焰瞬间爆发开来，将周围的八只金属螳螂全部笼罩其中，极高的温度破坏了他们的关节与核心，只能噼里啪啦地全部倒在了地上，当轩轶收起霓凰之火的时候，它们的残骸还在地上燃烧着余烬。

    轩轶伸手摸了一下脖子，刚才细细的血痕已经被霓凰之血的自愈顷刻修复。

    不过这也让轩轶后怕不已，他一直都是以最谨小慎微的态度对待每一场战斗，但是因为如今已经接近修为大成，况且海拉尔世界的的力量层次真的不高，轩轶就对这个秘密基地也存在了一点轻视之心。

    不过没有想到这些金属螳螂的攻击竟然如此犀利，以轩轶的战斗机巧，一招失利之后竟然再也找不到挽回的机会，只能够以力破巧，掀桌子强行暴力破关。

    “很厉害对吧。”椒月已经飘到了轩轶面前，看向那些瞬间被轩轶烧成焦炭的八具金属螳螂。

    “这些东西如果单一出手的话，感觉也不过是致知境的东西，但是如果联合绞杀的话，如果不注意一个洞玄强者都有可能栽在这里。”椒月评价道。

    当然她例外。

    “除了卡斯特那种拥有无形剑体的怪物。”轩轶点头说道：“其他洞玄境都很难在这种失却先机的战斗环境中活下来。”

    “不过如果慎重地远程攻击的话，结果会好很多。”

    “但是远程攻击的话，又有那种激光炮台的攻击？”椒月反问道。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激光炮台的弹道速度，到了轩轶完全无法躲开只能够利用万物流转之身硬抗的地步，而这些金属螳螂的近战攻击有如此强大犀利。

    那么，又是怎么样存在创造了它们呢？

    现在那些存在又在哪里呢？

    “我想答案就在前方。”轩轶说道。

    “我来开路。”

 第四十章 尘封历史

    在接受了第一拨的攻击之后，轩轶和椒月继续探索这个地下基地，由于已经做好准备的缘故，所以接下来依然遭遇了金属螳螂或者说激光炮台的攻击，但是对于做好准备的二人而言，这并不能够成实质的威胁。

    以至于椒月可以闪烁欺身到对方身后，一这样完全处在他们预定程式之外的手段将其拆成碎片，这样能够避免轩轶使用霓凰之火将其焚烧的手段，还能有拿回去继续研究的价值。

    不过越是探索，两个人就是越感到这个基地深不可测。

    毕竟现在探索这个基地的二人都是洞玄巅峰保底，轩轶拥有天境级别的战力，如果开启白骨花园那就是货真价实的紫薇境强者，所以艺高人胆大才能够一路走了这么远而安然无恙。

    但是如果境界稍逊一点，恐怕在这样狭窄并且危机四伏的地方，早已经伤亡惨重了。

    “我有点想不通。”椒月不由开口问道：“如果创造这里的族群有这样先进的科技，甚至能够在海底都可以建造如此精妙的防御和基地，那么他们的科技水平基本上能够和曾经的黄金人类相提并论，可能比不上克里斯蒂，但是至少也要比现在的我们要强大。”

    “而目前在我们来之前，统治海拉尔大6的人类，大部分真的很弱鸡，他们所谓的最强者基本上相当于我们洞玄境的地步，即使有少数隐藏的超级强者，也不过是弱天境的层次，并且可以被我们很快就击败收服。”

    “难道说，这里是史前文明吗？就像黄金人类之于我们那样？”

    椒月在冷静地进行着猜测。

    而现在，两个人的面前终于又出现了一个金色的紧闭的大门。

    大门上有这种各样看不懂的花纹，有在天空中喷火的金色大鸟，也有竖直耸立的白色高塔，有正在对垒战斗的人们，还有许许多多高耸的建筑物。

    这些花纹与浮雕都非常的精美，不过对于轩轶和椒月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文明，也就不知道如何和对方交流或者说打开被他们所封印的门。

    就好像最初从海中进入这里，所使用的就是最暴力的方式，中间遇到那些不由分说就展开攻击的敌人，也同样只能够把他们拆散架或者化为灰烬。

    “希望这扇门后能够给我们答案。”轩轶开口说道。

    “希望吧。”椒月点头。

    然后这次是椒月平静伸出来一只手，素白的手指轻轻按上她面前的花纹，少女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椒月所习惯的表情是那种冷漠而高傲的公主面容，但是在她面前，空间却开始出现微妙的波动，就好像是空间本身被切开然后出现褶皱一般，原本平整坚硬的大门也同样出现了切开的痕迹和互相蜷缩着褶皱。

    几乎只在一瞬间，眼前这扇门就好像被无形的利刃所分开，如同展开的菊花一样，菊花的每一片花瓣都是一道锋利的刀痕，然后整个大门就在椒月面前垮塌下来，垮塌成一片片黄金叶片堆砌成的杂物堆。

    轩轶算是很少见地看到椒月展示她这样非人一般的可怕能力，不由惊叹一声，毕竟轩轶自己出手的话，一般来说还是用之前的手段，皇天古剑笔直刺入之后，能刺得穿便强行切割开来，不能刺穿就注入霓凰之火，让它被火焰侵蚀融化。

    如同椒月这样优雅地打开封印的方式，轩轶自问自己做不到。

    “只是也是有专攻罢了。”椒月简单说道。

    然后走入了门内。

    轩轶听到门内的少女发出了一声淡淡的，压抑的惊呼。

    他不由也跟了过去，看到了眼前的场景，轩轶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因为在他们的眼前，是一个足有百米见方的巨大圆形大殿，有橙黄与白色的灯光从穹顶垂落下来，就好像是一个温暖的太阳正悬挂在头顶。

    而在大殿的四周，则陈列这一座座足有三米高一米宽两米长的黑曜石棺材。

    每一个棺材上方都有一束蓝色的光芒照耀下来，将整个棺材笼罩在其中。

    这里，似乎是一个陵墓。

    椒月和轩轶那一瞬间就明白了，并且是集体的陵墓。

    “我去看一下。”轩轶这样说了一句，然后弹跳而起，从大厅的入口直接跳到了一个黑曜石棺材的上方。

    黑曜石棺材的上方是透明的，就好像是玻璃和水晶一样的材质，而在棺材之内，轩轶看到了一个样貌栩栩如生的少女，她看起来不过十**岁的样子，一头金色的长发，紧闭着眼眸，双手搭在胸前。

    睡姿安详。

    虽然说轩轶已经确定她已经真的睡了过去，不会苏醒过来，没有任何的生命痕迹在波动，但是看到眼前的这幅景象，少年依然忍不住相信她有可能像是夕影那样，随时可以活过来。

    “你看到了什么？”椒月在下方问道。

    “你也看一下就知道了。”轩轶说道。

    话音未落，轩轶就看到眼前一花，椒月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看着顶盖透明的棺材中那个金色长发的少女，惊叹了一声：“有点意思。”

    是很有意思，如果这是史前文明的遗留，那么这个少女定然是这里的主人之一，可是几万年过去了，她依然能够保存着生前的样子。

    那么这个史前文明又究竟有多么的强大？

    这当然更有意思了。

    以及这个史前文明又是怎么消亡的呢？

    “看一下其他的棺材吧。”轩轶说道。

    椒月点了点头。

    两个人随即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将这个百米见方的大型墓室所有的棺材看了一个遍，果然每个棺材里面都躺着一个人，看起来和正常的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容貌栩栩如生，穿着很华丽的礼服，不过并不是都是妙龄的少女，而是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壮年，他们看起来都养尊处优，手上没有任何劳作的痕迹，看来都属于原本文明的管理层。

    但是这样，依旧没有改变他们纷纷葬身于此的宿命。

    “轩二，你怎么看？”轩轶在心中轻轻问道。百&#x954o;&#x4eoo;&#x4eoB;&#x2o1c;魔法朋克爪书屋&#x2o1d;&#x67oo;&#x65Bo;&#x7aeo;节第&#x4eoo;时间免费&#x96o5;读&#x3oo2;

 第四十一章 苏醒

    “我怎么看？我用你的眼睛来看。”轩二在轩轶的心中开口说道。

    轩轶没有回应轩二的挖苦，而是静静等待着对方的进一步回答。

    毕竟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有需要轩二的地方，但是论见多识广，轩二依然是远超轩轶的。

    眼下轩轶感觉自己的常识不够用的时候，就很需要轩轶的帮忙了。

    “这里应该是海拉尔大6的远古文明，我甚至有点怀疑，他们和黄金人类同根同源。”轩二在白烂话之后，接着正经说道。

    轩轶随即看向椒月：“我怀疑这里是海拉尔大6的远古文明，他们可能与我们的黄金人类有那么一点关系。”

    “有没有这样鹦鹉学舌的？”轩二随即在轩轶的心中叹息道。

    椒月则一时间没有瞧出来什么破绽：“远古文明这是我们已经确定的，不过和黄金人类同根同源，又有什么依据？”

    “因为他们所使用的的科技，和黄金人类的有些相似。”这次没有等到轩轶开口，轩二就说道。

    他的声音弥漫在这个气氛肃穆的墓室中，听起来有点像是灵魂的回荡。

    椒月当然不会因为这个而感到惊讶，她只是好奇说话的人。

    “这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你祖宗。”轩二毫不留情地说道。

    椒月目光看向轩轶。

    轩轶嘴巴并没有动，但是声音却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虽然语气和音色都和轩轶的大不相同，可以很轻易地分辨彼此。

    “你身上有附身灵吗？”椒月看着轩轶。

    轩轶摊手：“你可以理解有，不过这一切说来话长。”

    “但是。”轩轶话锋一转：“总之，他确实是我们的祖宗，是叶青那个时代的人物。”

    “以及可以像相信我那样相信他。”

    椒月点了点头：“我想起来当初你从星城逃跑的时候，最终曾经出现了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格，以天道剑斩开了星城的封印结界，并且最终逃了出去。”

    “就是你对吗？”椒月说道。

    “所以我应该夸奖你吗？”轩二笑道：“我的来历很长，又臭又长，你肯定不会想听，不过目前问题的关键，是在于这个墓室的问题。”

    “我们言归正传，我说这里是黄金人类的远支，理由是他们之间使用的科技有很明显的相似之处。”

    “以及，据我所知，黄金人类确实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异世界殖民，就好像现在我们所尝试的那样。”

    “但是为什么他们失败了呢？”椒月问道。

    “他们没有失败，如今我们可以在其他的位面空间找到人类，就是他们异世界殖民成功的结果。”轩二说道：“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如果你在其他的世界找到与自己相似的物种，乃至于分隔许久之后你们还能够彼此联姻并且留下后代。”

    “请不要相信这是上苍造物的神奇，而是应该努力相信，你们有共同的起源和祖先。”

    “很明显，海拉尔世界就是与我们有共同起源和祖先的地方。”

    椒月点了点头：“听起来很有道理的事情，但是他们又遭遇了什么呢？”

    海拉尔世界和主世界一样，都遭遇了文明断绝，以至于大幅度倒退的情况，只是主世界至今还有黄金人类的传说，还有隐族的残留，甚至说现在已经重新慢慢从废墟中爬了起来。

    但是这里却是完全的隔离，只剩下了孱弱的人类王国，并且在主世界重新进入之后很快就屈服于主世界的统治之下。

    “我不知道他们具体遭遇了什么，但是我能够猜到。”轩二说道：“当初黄金人类反抗神祇的契机，在于他们被神祇挑动开始互相争战，至于挑动的内容，则分为很多种。”

    “现在看来，我怀疑神祇尝试侵吞他们所开辟的新世界，也是这个原因之一。”

    椒月看着轩轶，也看着正在轩轶体内的轩二：“但是还是没有证据，只是空想吗？”

    “当然不是。”轩二摇摇头。

    他从轩轶体内化形而出，出现在椒月面前的，是一个全身半透明的英俊儒雅的黑发少年，表情稍微有点慵懒。

    “你能出来？”椒月吃了一惊。

    “我当然能出来。”轩二理所当然。

    他环顾四周：“我曾经见过相似的结构，这里和黄金人类常用的尘封之殿有些相似，而尘封之殿的意义，就在于保存文明的火种与记忆，期待有朝一日可以重见天日。”

    “所以？”椒月看着轩二的幻影。

    “所以说，我们只要唤醒其中一个远古遗民，就可以从她口中得知过去所发生的事情。”

    当轩二开口的时候，不仅是椒月，连轩轶都有些不可思议：“真的？”

    两个人一齐说道。

    “当然是真的，这个尘封之殿，能量供给保存的完好，就在你们进入的时候，遭遇到的阻击就说明之前没有被破坏过。既然能源保存完好，又没有遭遇过破坏，这样的话，将这些沉睡的人唤醒也不是什么难事。”轩二说道。

    “还好我刚才没有一时冲动打碎它们。”椒月拍了拍胸口，然后看向轩二：“你做得到？”

    椒月的语气带着质疑。

    毕竟之前轩轶和椒月两个人一路进来真的是如同强盗一样，什么都看不懂，也无法交流，只能够单一地破坏。

    虽然说以力破巧的感觉很爽，但是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文盲的感觉却很糟糕。

    这里的所有常识都超越了轩轶椒月本身对常识的概念。

    “当然可以。”轩二而平静说道：“只要给我一点时间。”

    “多久？”椒月问道。

    “五。”轩二说出来一个数字。

    “五年？五个月？”

    “四。”轩二继续开口说道。

    椒月和轩轶面面相觑了一眼，最终决定看轩二的表演。

    “三。”

    “二。”

    “一。”

    当轩二念出来最后一个数字，然后回身指向刚才轩轶第一个观看的棺材那边，遥遥伸手一指：“所以，起来吧。”

    他只是这样平淡说道，随即轩轶和椒月都看到那个透明的水晶棺材盖慢慢打开，随即那个金发的少女慢慢从棺材中坐起，揉揉眼睛。

    “我这是在哪里？”

    她说出轩轶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第四十二章 星之圣女

    轩轶，椒月，包括轩二都望着这个从棺材中做起来的少女，她揉着眼睛，金色的长发披散，眼睛是一片湛蓝，穿着轻飘飘的白色纱衣，皮肤洁白如同牛乳一般。

    虽然不知道她在棺材中沉睡了多久，但是她睁开眼睛那一瞬间，就好像是童话中苏醒的公主殿下。

    而同时，她也看清了面前的人。

    轩轶一身紧身的黑衣，椒月穿着长裙，以及半虚幻状态的轩二，她皱起眉头，看着眼前，似乎回想起来过往的一切。

    “我这是在哪里？是你们唤醒了我吗？”

    轩轶努力感受着对方体内的气息与力量，但是并没有感到磅礴与可怕。

    她看起来就是一个睡了不久的十**岁的小女孩，以及她开口的语言，虽然语调好听，但是无论是轩轶还是椒月，都完全听不懂。

    不过——只要对方是活着的生物，那么就有沟通的手段。

    椒月上前一步：“我们是唤醒你的人，因为想要知道，这片土地曾经发生了什么。”

    椒月用的是古精灵语。

    古精灵语是主世界最古老的的语言之一，是能够与所有生物交流的原因，自身就带着魔力，可以从语言中感受到说话者的语言与情绪。

    她表情露出了略微惊讶的神色，从棺材中站了起来，环视四周。

    “深蓝，现在是什么时间？”她这样说，却没有人给她答复。

    “已经超过了一万年了吗？”她自言自语地说道，然后看向椒月：“我是艾斯兰帝国的星之圣女露琪亚，感谢诸位将我唤醒。”

    ……

    ……

    和这位星之圣女最初取得交流的过程是相当艰难的，虽然有精灵语这种可以让对方听懂自己语言的工具，但是想要听懂星之圣女的话依然非常的艰难，即使说对方连续用了几种她所知的语言，依旧没有办法双向沟通，最终轩二选择自己附体到星之圣女身体中，来当这个智能的翻译器，才算是勉强解决了这个问题。

    “所以说，亚斯兰帝国真的已经灭亡了吗？”露琪亚不可思议说道。

    他们依然在这个巨大的墓室之中，露琪亚尝试打开了他们所储藏食物的仓库，却发现那些食物早已经朽坏不堪。

    以至于露琪亚来判断自己究竟沉睡了多久都造成了障碍。

    反倒是椒月和轩轶从自己的黑铁之戒中取出来了食物和饮料，来给露琪亚食用，因为本质相同的缘故，所有适合人类食用的食物，露琪亚也同样可以享用。

    虽然说她自己的身体非常的脆弱。

    “我并不知道你所说的艾斯兰帝国。”椒月说道：“我们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这样说着，椒月简单给露琪亚介绍了主世界的情况以及自己的身份，以及对于海拉尔世界的发现，并且遭遇深渊，到最后他们在捕猎过程中发现了这个地下的基地，并且进入基地中机缘巧合将露琪亚唤醒。

    “原来如此。”露琪亚感慨了一声：“果然王权没有永恒，所有辉煌一时的大帝国最终的结局都是分崩离析被历史所淹没。”

    “还有。”露琪亚看着椒月：“我大概知道一切事情的原委，也知道深渊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不过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你们想要听吗？”

    没有人会拒绝，即使是轩二，也对于这段历史一无所知。

    “我来自于艾斯兰帝国，星之圣女露琪亚，是负责保存古代知识的祭祀，本身并没有强大的能力，只有超乎想象的记忆力与艺术感，地位居于艾斯兰帝国最上层，即使是帝国皇帝，对于我也要执师生礼，以示尊敬。”

    “你问我多少岁吗？这个恐怕已经很难计算了，不过我在进入这个时光胶囊中沉睡之前，我刚刚过了二十三岁的生日。”

    “嗯，我们的记忆方式和你们所谓的不太一样，我更多的，应该是一个关于知识的容器。”

    “一个珍贵的容器。”

    “但是这并不重要。”

    “首先，你们所说的黄金人类，在我的概念中也同样存在，我们将其称为天人或者说是始祖，因为在艾斯兰帝国所建立的早期，我们就是那些天人来到这个世界衍生出来的后代，并且共享了他们的知识和文化，但是到后来，天人掀起了反抗神只的战争，作为惩罚，他们失去了与所有的卫星国的联系，并且那些神只开始选择惩罚这些叛乱的存在。”

    “而你们所谓的深渊，我们称之为毁灭者的怪物，就是在这个时间，被神只投放到我们世界的。”

    “我们引以为傲的科技与力量，在毁灭者所制造出来的怪物大军面前节节败退，最终我们被迫在海中建立了避难所，并且选择沉眠在这个地方，期待战局有转机的那一天。”

    “但是没有人想到，这场战争会持续如此久远与惨烈，以至于帝国毁灭，我们也被人彻底遗忘。”

    虽然说露琪亚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但是她讲出来的时候，这个故事却讲的非常的简短。

    以及条理清晰。

    “你们有对抗深渊的方法吗？”轩轶忍不住问道：“以及深渊的本质是什么？”

    “我们没有对抗深渊的方法，否则也不会被逼到亡国灭种的地步，虽然我们拥有非常强大的机械战士，但是毁灭者所孵化出来的怪物无穷无尽，并且更加的强大，我们只能节节败退，并且因为毁灭者会蚕食我们的人口和土地，让我们变得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无法在长久的对抗中击败他们，所以说这场战争从最开始就注定着悲伤的结局。”露琪亚继续说道。

    “对于深渊的本质，我们曾经派遣过精锐的小分队携带威力强大的武器去执行可能的斩首行动，但是最终小分队全部失去了下落，连他们携带的武器最终也被用在了我们自己的身上，从那个时候，我们就开始慢慢绝望，因为毁灭者不接受投降，所以只能寻求一些后路，有人寄希望于天人在解决了和神只的战争之后会来解救我们，也有人在海底筹建秘密的避难所，等待战争的技术，保存火种等待重生。”

    “然后几万年过去了？”椒月平静问道。

 第四十三章 露琪亚的愿望

    “是的，然后几万年过去了，我们被遗忘，被尘封在历史中，虽然在我们最初的设计中，这个海底的避难所足够维持十万年的时间，但是保持智能运转的光脑却只有一万年的运转寿命，它将会决定外面的环境是否合适我们出去重建帝国，不过漫长的计算和等待之后，它会慢慢耗尽它的运转内存，然后凋零死去。”露琪亚轻轻说道。

    “而几万年之后，我们作为同样被黄金人类族裔抛弃的后代，在黑暗年代中挣扎着成长，最终再次开启向着其他世界征服殖民的步伐，再次找到了海拉尔世界，并且感慨于这个世界与我们世界的相近，并且还找到了人类本身，但是同样，我们的活动再次刺激了深渊，让祂从沉睡中苏醒，再次尝试进行毁灭的步伐。”椒月叹了口气：“这还是真的是一个轮回。”

    “你说你们是黄金人类被遗弃的后代？”露琪亚注意到了椒月这个称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人最终赢得了战争？”

    她浑身都在颤抖。

    “在我们的理解中，是这样的，黄金人类最终战胜了远古神祇，取得了胜利，并且获得了永生不死的生命与无比强大的力量，不过他们却选择了彻底泅渡彼岸，居住在那边彼岸世界，将他们遗留在我们原本大6的遗迹彻底毁灭，并且自封为新的神灵，可是却不曾在我们之中发展信仰，成为了遗世独立的存在。”椒月点头说道。

    对于黄金人类的知识，这是不存在于任何古籍中的历史，只存在于隐族之间与黄金人类的交流最终所推测出来的真相。

    那些晦涩又不明就里的真相。

    即使轩轶真的曾经见识过黄金人类，但是他也同样，未能够完全理解黄金人类的思维和逻辑。

    从最简单的推理来说，从黄金人类尝试召集归剑一族来海拉尔世界的想法，说明他们对这个世界还有一定的掌控，不过始终不曾真正到来，是因为畏惧深渊的存在吗？

    就好像几万年前他们结束了战争但是却没有拯救这些被他们所暂时抛弃的卫星国？

    这许许多多的秘密，恐怕永远都没有揭开的那一天了。

    尽管轩轶知道有很多黄金人类最强大的神灵，是真的从几万年前一路活到了现在，是真正可怕的存在。

    但是祂们却选择离群索居，独自完成着自己的生活与历史，包括使命本身。

    “几万年的光阴荏苒。”露琪亚叹了一口气：“所以说，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的吗？”

    “在说我们的打算之前，请问你们能不能给我们提供帮助，包括对抗深渊的方法与经验。”轩轶说道。

    “那么我需要问一下。”露琪亚看着两人：“你们现在都遭遇了哪些深渊怪物？”

    轩轶随即向露琪亚描述了恶犬和酸液兽的组合，它们单体可能并不强大，但是恶犬无与伦比的追击能力和高效杀戮，对于战场的冲击无所畏惧，以及酸液兽远程破坏阵地的可怕威胁，给他们带来的巨大麻烦。

    “那么你们有没有遭遇到能够在天空中飞翔的怪龙？能够从尾部发射骨刺和能够侵入人体的幼虫？”露琪亚接着问到：“或者在地下活动的巨型蠕虫，能够在几十米深的地底挖掘出来任意通行的地道网络，甚至能够运送海量的怪兽直接送到你们固守的城中？”

    “或者说像是城堡一样大小覆盖着坚硬装甲的攻坚巨兽，即使最高能的激光轨道炮，也没有办法击穿它的装甲？”

    露琪亚一口气说出来了许多恐怖的怪兽，但是换来的是轩轶和椒月的摇头。

    “你们两个如此的强大，能够在不知道避难所虚实的情况下强行开辟道路最终抵达这个维持舱室。”露琪亚感到不可思议：“如果你们拥有如此可怕的武力，那么区区跳虫和酸液迫击炮的组合，根本就是深渊早期进攻的配置。”

    “为什么会节节败退到这个地步？”

    露琪亚感到不可思议。

    在没有完全了解轩轶这边底细的前提下，基本上都是尽量高估。

    毕竟她面前的两个人，不依靠外物的协助就能够一路过关斩将来到她的面前，这已经突破了露琪亚的常识。

    “这就说来话长了，简单来说，我们即使在远征军中，也是最强的行列。”椒月解释道：“并且虽然深渊所孵化出来的怪兽不够强大，但是却足够对这个未免进行碾压，对于我们，深渊还有一个足够覆盖整个星球的监视系统，一旦使用出来超出深渊检测阈值的力量，我们就会经受深渊的凝视和锁定，最终甚至可能会被深渊所污染成为祂的傀儡。”

    “那么我们没有这样强的个体力量，恐怕说还占据着一定的优势？”露琪亚叹了口气：“只是说我们曾经在这片大地上所留下来……”

    露琪亚说到这里，顿了顿。

    “不对，既然这个海底基地没有被发现的话，我们在这片大地上留下的其他残余力量，原本打算用来复兴帝国的力量，应该也有未被发现的隐藏基地。”

    “这样的话，或许我们能够达成互补？”露琪亚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能不能和你们定下来一个约定？”露琪亚看着椒月：“如果你能够代表你们的国家和我缔结这个约定的话。”

    “什么约定？”椒月问道，然后笑了笑：“我是帝国的行走，是帝国意志的延伸，所以说我所许下的承诺，可以看做我身后帝国的意志体现。”

    此情此景，轩轶有点不好意思告诉椒月，其实她的行走已经被取消了，正如她最初所设计的那样。

    不过现在，也不要在这个细节问题上做进一步的纠缠。

    “就是。”露琪亚顿了顿：“我给你们驱逐深渊的力量与辅助，同时，你们要答应我，协助我在这片世界上，让艾斯兰帝国重新立国。”

    “可以吗？”

    露琪亚睁着湛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面前的二人。

 第四十四章 深海之盟

    “重新建立一个已经毁灭了几万年的帝国，您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困难的事情吗？”轩轶看着她说道。

    “我知道。”露琪亚点了点头。

    “但是您依然想要这样做？”轩轶继续问道：“并且想要将此作为交换的条件？”

    “是的。”露琪亚继续点头。

    至少在露琪亚的文化传统中，点头依然表示着确定的意思。

    “那么你能够拿出来什么？又需要我们来帮助什么？”轩轶问道。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确认能不能够分出力量来帮助你实现。”

    露琪亚看着轩轶那张黑发黑眸的少年面孔：“能够给我一张世界的地图吗？”

    轩轶看向椒月，椒月则点了点头从黑铁之戒中取出一张足有一米见方的地图，只见上面详细描绘着海拉尔大6的地形地貌，以及各大帝国所分割的势力范围。

    不过与最初不同的是，绝大多数的领地如今都被黑色所包围着，这是因为深渊的怪物所占领肆虐的土地，各大帝国能够实际控制的领地只剩下各自据点附近一小块地方，还要时时刻刻警惕被分割吃掉。

    露琪亚看着这张地图，笑了笑：“果然几万年的时间，还不足够完全改变一个实际的6地与海洋，这与当初艾斯兰帝国全盛的时候所掌握的版图相差无几。”

    这样说着，露琪亚伸手在地图上信手点了几个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我们所设置的地下仓库，是为了在以后如果有机会复国所准备的物资储备。”

    “数量呢？”轩轶问道。

    “因为考虑到储藏的问题，所以没有准备粮草与财宝，不过你们在外面所看到的机械金属战士，四大基地一共有七千具。”露琪亚开口说道。

    轩轶和椒月不由吃了一惊。

    是的，其实金属螳螂的战斗力并不算太强，不过悍不畏死，并且动作精巧而杀戮技艺精湛，并且非常擅长团体互相配合作战。

    真的有种螳螂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意思。

    这七千金属螳螂如果投放在战场上，可以轻松抵挡几十万的恶犬集群的冲锋，毕竟他们本身就是金属的身体，也可以有效抵抗恶犬的撕咬攻击，唯一需要担心的恐怕只有自身的能源问题。

    “你们这些机械兵器的续航呢？”轩轶开口就问最核心的问题。

    “一次充能之后，休眠可以待机两年，正常运转是六个月，战斗的话，可以连续战斗十五天的高强度。”露琪亚简单介绍道，同时看着轩轶和椒月的表情。

    轩轶和椒月都是一脸不可思议。

    艾斯兰帝国的科技水平，虽然从能够让人沉睡万年而不死去就感到震撼了，但是这些金属螳螂的性能，更让人有一种夺天地之造化的感觉。

    “我承认你有足够合作的实力，如果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或者说那些被储藏起来的战士可以正常启动并且没有提前被破坏。”轩轶看着金发的露琪亚：“那么接下来，你需要我们来做什么？”

    “或者说，只单单凭借你一个人，就算有七千战无不胜的强大军团，你所要统治的人民又在哪里？”

    露琪亚环视了一下四周：“如果给我时间的话，我可以将这里的理事会成员全部唤醒，这样我们至少能够拥有一个管理层。”

    “至于统治的人民。”露琪亚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些许辽远苍茫的味道。

    “凡是艾斯兰帝国疆域之内的土地，都是我的子民。”

    露琪亚这样说道。

    ……

    ……

    海上生明月。

    轩轶从来没有想过，一次原本只是捕猎活动的海底探险，最终会发掘出来一个远古遗迹出来，并且竟然还有活着的古代人。

    并且可以成功和对方沟通并且获得了相当多的重要的情报。

    “所以你相信她所说的话吗？”椒月问道。

    两个人此时已经重新回到了海面上，露琪亚还留在海底，一方面是修复基地，唤醒她的同伴，另一方面也是等待轩轶这边的回音。

    因为——轩轶将要去确认那些隐藏的基地究竟还有没有正常运作，这次俺是双方合作的根本基础。

    “她没有骗我们的理由。”轩轶看着椒月：“况且你还是这个世界上最专业的测谎大师。”

    椒月笑了笑：“不要这么看得起我。”

    “所以说你决定了？”

    轩轶点了点头：“决定了。”

    “接下来还是要拜托你了。”轩轶看着椒月说道。

    “这也是我所喜欢的事情，并没有拜托不拜托的区别。”椒月这样说着，拉住了轩轶的手。

    两个人瞬间消失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

    ……

    轩轶和椒月先是回到了依然在行军的远征军军队处，大致和叶雅等人说了这次的收获，并且婉拒了其他人也要同来的想法，因为相对来说这里更需要她们的协助与守护。

    因为椒月有夕影给的坐标的缘故，所以并不会跟丢正在移动的军队。

    放下了那只同样有几百吨的大鱼吩咐将它剥皮剔骨充当军粮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在营地休息的打算。

    “现在就走吗？”椒月问道。

    “你不需要休息吗？”轩轶问，毕竟椒月其实现在也不应该过度劳累。

    “不需要了。”椒月摇头说道。

    “我只是担心你，毕竟我只是车夫。”

    “那就不需要，出发吧。”轩轶说着握住了椒月的手。

    少女的手冰凉滑腻，是妹妹的触感。

    两个人的身影再次消失。

    椒月如今能够在世界的罅隙中来回转移自己的身体与意志，在如今夕影不能擅自行动的前提下，这位三境圆满的洞玄巅峰是这个世界跑的最快的人，当然也是最合格的车夫。

    他们出现在的时候，所在的地方依然是夜晚，黑夜下有三三两两恶犬行动的迹象。

    以及面前有那样一座巨大的山峦，孤峰高起。

    “就是这里吗？”轩轶对照着露琪亚所给的坐标。

    椒月点了点头，给予确认：“是的，就是这里。”

 第四十五章 第二基地

    看着眼前的黑暗山峦，轩轶开口问道：“所以要怎么进去呢？”

    之前进入海底的基地，是误打误撞进入了伪装的结界里面，但是眼前，又该如何进去呢？

    眼前只有这样一座黑暗巨大的山峦。

    可能露琪亚想要的基地就在山峦之中，但是又如何能够找到？

    椒月摊开雪白的掌心，一颗菱形的红色晶石在那里浮现而出：“所以问就是了。”

    这样说这，椒月看着晶石：“露琪亚，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指定坐标，并没有发现你所谓的隐藏基地的踪迹。”

    露琪亚金发的少女头颅从晶石上端浮现，她端详了周围，并无法确定这里就是当初他们修建基地的地方，毕竟光阴荏苒，沧海桑田，几万年的时间过去，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我不确定，但是让我来试试吧。”露琪亚这样说着，右手握住左手的手腕，虽然相隔万里，但是她依然向着山峦抬起了左手。

    当她抬手那一瞬间，黑夜中的山峦，瞬间有一道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直刺云霄，将整个黑夜照映地如同白昼。

    轩轶和椒月都有点吓了一跳，毕竟现在他们是孤军深入敌后，本来想悄咪咪地确认之后走人，谁能够想到最终只是探查就会有这样大的动静。

    “确认了，就是这里。”露琪亚倒没有意外的神色：“第二基地已经回应了我的召唤，并且确认了我的身份。”

    少女表情冷静中夹杂着兴奋，毕竟能够确认数万年前埋藏的东西如今还能够正常运行，真的是对艾斯兰帝国的技术力的最好体现。

    “但是深渊会注意到这里吧。”轩轶不安问道。

    “可能吧，但是不被深渊注视是不可能的。”露琪亚强硬说道。

    “现在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沿着金光进入基地深处，输入我的具体指令，开启并且迁移第二基地。”

    “迁移？”椒月感觉自己没有听清楚露琪亚的话。“它好像埋在山里面。”

    “是的，迁移。”露琪亚笑了笑：“第二基地。”

    “本身是一艘战舰的。”

    ……

    ……

    既然露琪亚如此笃定，此时已经和露琪亚签订了盟约的轩轶椒月二人，上了贼船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金光直刺天幕，这样想要锁定位置也变得非常容易，轩轶和椒月飞翔中靠近，很快便发现那里也有一个伪装的区域，在峭壁的一面，看起来是岩石的峭壁，但是却能够轻易地走进去。

    里面如同海底一样，也是一个奇怪的金属平台，看起来就是这个所谓战舰的入口。

    不过这次有露琪亚指导，两个人就不用野蛮地破坏入口进入，而是只要输入特定的指令，就能够让入口盘旋着打开，露出一个足有两米见方的升降平台。

    轩轶和椒月站上平台，同时不安问道：“这里面也有你沉睡的族人吗？”

    露琪亚摇摇头：“这里并没有，帝国议事会成员，都在尘封之殿休眠，我现在正在逐步唤醒他们，他们中间有技艺精湛的工匠也有战力强大的战士，也有战略指挥的大师，将他们唤醒之后，相信能够给你们的战局，带来扭转。”

    不过轩轶和椒月并没有兴奋，因为在喜悦之后，肯定就是不安。

    如今椒月轩轶只是看了当年艾斯兰帝国的冰山一角，就能够感受到当年艾斯兰帝国有多么强大和可怕，可以说除了没有超高端的战力之外，他们的科技造物对于如今的主世界是碾压的，当然这是因为艾斯兰帝国直接继承黄金人类的缘故。

    可是就是这样可怕的艾斯兰帝国，却同样被深渊逼到了亡国灭种的地步，只能够留下少许的火种苟延残喘。

    深渊的可怕，远远超乎了人类所能够想象的极限。

    不过既然清楚了第二基地是战舰的话，轩轶对于他们目前所走的路，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可能是露琪亚所给的指令代码是超高权限的缘故，所以他们不用再走狭长并且危险的通道，而是直接来到了一扇金色大门前。

    “这后面就是你们所谓的控制室了？”轩轶问道。

    少年其实有点估算自己孤身破坏这个超大战舰的话，有多少把握。

    不过白骨之殿展开的话，其规模可能和战舰差不多，而且白骨之殿的质量更要高于这个神秘战舰。

    “并不是。”露琪亚笑了笑：“后面是机室。”

    “机室？”轩轶有些没有听懂这个词汇。

    “就是我们储藏战斗机械的地方，我这就给你们打开。”这样说着，露琪亚再伸手向着大门虚虚一按，就看到整个大门都彻底凹陷下去数个方块。

    然后在轩轶和椒月面前，这个大门开始蠕动着变换，并且向着四周像是有生命一样打开。

    几乎在几秒钟内，大门就彻底打开，轩轶也看到了里面的一切。

    里面——是一个超大的广场。

    高十米，方圆足有几百米的巨大广场，如果说这就是战舰的腹地，那么战舰本身的大小，真的让人有点心动旌摇了。

    而在广场上，密密麻麻铺设着一座座散发着蓝色光芒的晶簇，晶簇上锁着一具具有手有脚，看起来和人类有些相似但是又完全不同的一人高金属机械，里面有轩轶曾经见过的金属螳螂，但是也有其他完全不同的机型，这些在视野中铺陈，每一座晶簇都燃烧着蓝色的光芒与火焰，整个大厅瞬间变成了蓝火的海洋。

    少年粗略估计了一下，确定这个广场上可能有两千型号不一的战士。

    如果说这就是艾斯兰帝国的底蕴的话，轩轶相信，仅仅这样一座战舰，露琪亚就有与他们结盟的资本。

    但是露琪亚宣称的数目是三艘。

    “两位意下如何？”露琪亚骄傲说道，因为这是帝国曾经建立的荣光，那么如今已经被历史埋藏，但是现身那一刻，依然足够震惊世人。

    这也是露琪亚给这个脆弱的联盟秀的肌肉。

    毕竟目前来说，只有她能够指挥操纵这些机械战斗，这也是她能够和轩轶平等的筹码。

    “非常了不起。”轩轶由衷赞叹道。

    这些造物的科技值超乎了轩轶自己的想象。

    “现在需要我们怎么做？”轩轶问道。

    “向前。”露琪亚说道。

 第四十六章 鹰击长空

    露琪亚说向前，那么轩轶就和椒月向前，在这片蓝火的海洋中前进。

    虽然说这些金属战士对于轩轶自己来说可能并不是如何值得一提，但是对于如今整个海拉尔世界所面临的战局而言，它们却是至关重要的生力军。

    尤其是露琪亚所说的话已经渐渐的得到证实之后。

    在那片蓝火海洋的尽头，是一个封闭的蓝色半透明大门。

    轩轶看不到大门后的情景，也完全感知不到。

    但是这是露琪亚负责打开的门，所以说轩轶看向身边的椒月，椒月则向前举起那颗红色的菱形晶石：“交给你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使命。”露琪亚这样说道，然后继续伸手，向着那扇蓝色的大门伸手。

    她伸出纤纤素手的那一瞬间，大门也缓缓向着两边打开，同时身后那蓝火的海洋瞬间燃烧的更加旺盛，同时有难以言喻的雄浑音乐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震得轩轶鼓膜震荡。

    “这是什么？”大门打开之后，轩轶并没有急着进入。

    “这是战舰得到授权启动的标志。”露琪亚轻轻说道：“那音乐是艾斯兰帝国的战歌。”

    “现在由你们进入，将战舰彻底唤醒，然后鹰击长空。”

    她的声音冷冽清澈。

    ……

    ……

    在黑暗的大地之上，草木稀疏。

    无数的恶犬正在这片黑暗中游荡，它们每一只都是深渊的眼睛，注视着此方的大地。

    然而此时，他们共同看到了那束耀眼光芒中，有一个巨大的梭型物体从中升起，闪烁着蓝色的耀眼光芒，同时将整个大地照亮的如同白昼。

    它们没有语言，但是却同时感受到了恐惧。

    无法理解为什么有那样巨大还能够在天空中飞翔的东西，无法理解能够成为第二个太阳的东西。

    它们无法理解，但是能够从它们眼中看到这一切的存在，却回忆起来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恶犬纷纷对着天空嚎叫起来，此起彼伏，凄厉无比。

    而在恶犬嚎叫的同时，天空中的巨舰则向下照射出一道冰蓝色的光柱，光柱如同利剑一样在大地上横扫而过，就看到那一条直线上的所有敌人都化为了灰烬。

    在大地上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壑。

    而在远方，一个黑色的巨大眼眸在那里骤然浮现。

    “快走吧。”战舰内部传来这样的声音。

    在下一刻，战舰在空中骤然加速，转瞬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连自身的光芒都完全隐匿。

    ……

    ……

    海拉尔大6，中天之城。

    这是一座巨大的人类城池，也是海拉尔世界的中心重镇，原本是这里的一个帝国的都城，但是在被第九军团征服之后，这里也就成了第九军团的正式驻地，毕竟相比之下，第九军团绝对是一个最好的统治者。

    在城池的中央就是中天之城的宫殿，虽然说这里的高端战力低下，不要说叶萱殿下亲自出手，就算是第九军团普通的战士，在这里也是难得一见的大高手。

    但是即使如此，这座宫殿依然富丽堂皇，精美到了极点。

    “龙城，我让你派出去的精锐小队有什么回音没有？”

    宫殿之内，一头青碧色长发的叶萱正随意坐在王座上，翻看着面前的汇报，即使说眼下情况已经万分危急，但是这位九公主殿下依然保持着足够的平静和镇定。

    “报告萱殿下。”被称作龙城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他坐在宫殿的下首，拱手回答道：“我们一共派出了八支联络小队，如今只回来了四支，剩余四支下落不明。”

    “那么回来的四支呢？”叶萱继续问道。

    “回来的四支，有两支中途遭到了敌人的狙击，损失惨重被迫突围归来。”龙城回答道：“另外两支，则还算是一路顺利地抵达了预定地点，但是只看到了被啃食殆尽的断壁残垣。”

    叶萱陷入了沉默：“所以说，现在整个海拉尔大6，只有我们中天之城还在抵抗吗？”

    “对了，奥斯帝国那边，我听说月公主也抵达了这方土地，有什么消息吗？”

    “抱歉，没有。”龙城回答道：“前往苍鹰堡的小队至今下落不明，想必已经凶多吉少。”

    “至于苍鹰堡本身，虽然那里有万余精锐战士，但是遭到围困几个月来，粮草弹药消耗殆尽，又没有办法和主世界进行联络，其命运定然无比悲观。”

    叶萱叹了口气，而在此时，龙城看着王座上那个清丽难当的青发女子长揖到地：“如今海拉尔大6失陷，第九军团危难万分，属下敢请公主立刻返回主世界，去整顿青叶城的乱局。”

    “青叶城的乱局？”叶萱看着龙城，冷笑反问：“我们已经没有主世界的消息了，青叶城哪来的乱局？况且我来之前已经让阿雅继承我的位置，即使我真的死在了这里，第九军团也不会没有九公主。”

    “但是雅殿下镇得住如今的局面吗？”龙城焦急分辨道：“雅殿下如今不过十八，虽然战斗力大有长进，但是却无力维持整个青叶城的秩序，我们这次出来带走了近半军力，三分之二的精锐，还有萱殿下的坐镇，青叶城中本来就空虚，如果能够保持通讯顺畅还好，如今音讯全无，难保皇族那边不起什么心思。”

    “况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萱殿下的修为，就算此方世界断绝，您也可以强行突破世界的屏障，去在时空的乱流中找到回去的道路，而不是在这里困守待死。”

    “我等六万将士可以死在这里，但是您却万万不可将万金之躯留在这里。”

    叶萱挑起眉，笑了笑：“九公主战死在沙场的还少吗？又不多我这一个。”

    “我将青叶城寄托给阿雅，就是相信她的能力，如果她做不到，那么就是我识人不明，九公主传承就此断绝罢了。”

    “至于此地。”叶萱看向白发白眉的龙城：“我如果离开了，你们能守多久？”

    “一个月可以吗？”

    叶萱平静问道。

    龙城则看向公主殿下，点头。

    “可以。”

 第四十七章 有朋自远方来

    宫殿之内，龙城白袍之下是暗金色的甲叶戎装。

    这位老人虽然已经须发皆白，但确实第九军团货真价实的二号人物。

    他跪在叶萱面前，这样真切地恳求。

    叶萱坐在王座之上，并没有戴九公主的王冠，只是简单用一个银色的发箍束起来青黛色的长发，只穿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袍，斜坐，表情玩味：“所以说，我走了的话，中天之城只能再守一个月吧。”

    “按照第九军团军规，弃军而逃之将，该当如何？”

    叶萱轻薄的素唇中不动声色吐出这样的文字。

    龙城只感觉额头上汗如雨下。

    “理应就地正法。”

    “对，就地正法。”叶萱开口笑了笑，眼下的情形已经危机万分，但是这位公主殿下依然行动如常，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龙城元帅向我提出这样的建议，是不是应该受相同的刑罚？”

    龙城低头将头重重叩击地面。

    老泪纵横：“您是九公主啊，公主殿下。”

    “九公主也是人。”叶萱笑了笑：“既然是人，那么就会死。”

    “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这样说着，叶萱在王座上站了起来，径直向着殿外走去，走过了跪倒在地的龙城身边。

    声音传出：“你且随我，去外面看上一看。”

    ……

    ……

    中天之城的城外，依然是被大群大群的恶犬所包围着。

    它们已经啃食殆尽了所有能够食用的东西，现在正在慢慢啃食着同类以获取足够的能量。

    与此同时，在这片大地的更远处，更有源源不断的恶犬正向着中天之城赶来，它们既是源源不断的援军，也是源源不断的军需补给。

    宫殿的最高处，叶萱向着四野眺望。

    “真是无穷无尽的邪恶。”她轻声叹道：“如果不击溃乃至于毁灭深渊，这样的恶犬大军会源源不断涌来，甚至说还会在衍生进化出来更加可怕的怪物。”

    龙城在叶萱的身边，白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以我们的力量，没有机会战胜深渊，那是真正的圣人级别的可怕存在。”龙城摇头说道。

    叶萱笑了笑，轻声，似乎自言自语：“那可以不一定。”

    龙城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来了什么端倪，立刻跪下：“公主殿下，唯有那种手段，万万不可。”

    “我还没有说哪种手段，你就如此惊慌？”叶萱笑了笑：“就算真的用那种手段，也不会是现在。”

    “还有。”叶萱将目光眺望向远方的东南：“我们有客人来了。”

    ……

    ……

    是的，东南方有客人来。

    中天之城的东南方，有大量的烟尘升了起来，这是大军赶路的痕迹。

    至于这大军究竟是敌是友，暂时还不知晓。

    龙城远望那边的烟尘：“公主殿下，我去彻查一下？”

    此时的中天之城，也在这些恶犬大军的围困之中，虽然能够依靠坚城与第九军团精锐战士的拱卫，从而可以坚守在这方土地，顺便护佑着中天之城的百姓。

    但是同样，中天之城也面临着这粮食和弹药短缺的危险，不过好在第九军团的战力更加的精锐，并不是十分依赖远程火力的覆盖，甚至可以组织骑兵出城冲击碾压恶犬群来造成大量杀伤。

    但是由于恶犬的数目根本没有尽头，相比于大量的消耗有生力量，还不如固守着坚城等待时机的转变。

    可是任何人都知道，驻扎着第九军团的中天之城，已经是这个大6如今最强大的力量，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叶萱的动作而翘首待援，但是叶萱也被困在这里无法动弹一步。

    这是一个两男的棋局，在没有人破局之前，局面都会僵死在这里。

    “不用。”叶萱摇了摇头。

    由于深渊的注视与窥探，天境之上的强者都无法随意展开领域和神识以免被其追查到踪迹，所以说对于这样数百里外的动静，也只能依靠目视来判断，想要搞清楚，就需要有人去近距离确认。

    “我们都去城墙上看一看吧。”叶萱说道。

    ……

    ……

    中天之城的城墙很高，可以望到很远的地方。

    但是远方的烟尘起处却更远，所以只能够看到一点的端倪。

    当叶萱的双足站立在城墙之上时候，看到她身影与青发的战士纷纷向着这位九公主殿下跪下行礼。

    叶萱只是平静摆了摆手，自己走到了城墙前，看着远处的烟尘。

    “开城门。”叶萱这样说道。

    “我们去接。”

    有了叶萱的命令，城墙的城门慢慢升起，护城河的吊桥也放下，一队两百人的银甲骑兵集结在城下，每一个人的盾牌上都镌刻着一个滴血兰花的纹章。

    叶萱走到为首的骑兵面前，看着他的脸。

    “下马。”

    九公主的命令无人敢违逆，那位骑兵只能翻身下马。

    “你在这里等着。”叶萱平静说道，与此同时，这位九公主殿下自己翻身上马。

    “萱殿下！”周围将士的声音齐声响起。

    在第九军团九公主便是最高的权威。

    只是现在萱殿下想要以身犯险的企图依然让大多数人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叫什么叫。”叶萱在马上平静笑道：“我还没死呢。”

    “况且，这个世界上能够杀死我的东西，还没有出生。”

    “我只是去接人。”

    “而不是送死。”

    这样说着，叶萱双足轻轻踢了踢马腹。

    战马一声长嘶，向前冲了出去。

    “诸位且随我来。”

    叶萱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身后的两百骑兵，瞬间同时策动马匹，跟在了这位九公主的身后。

    一时间，如同银瓶乍破水浆迸。

    ……

    ……

    中天之城的旷野上游荡着成群的恶犬，这些恶犬群小则数百，大则数千乃至于近万，因为这里是人类势力最为强大的区域，所以说围绕在这里的恶犬群也最为庞大。

    此时叶萱骑马冲在最前，她只是一袭素色长袍，青发如黛飘扬在身后，因为收敛气息，所以说当旷野上的恶犬看到这位白马白衣的女子策马而来，纷纷翻身站起，向着她低声咆哮乃至于重逢。

    但是叶萱在马上平静并起两根手指，然后水平向着前方切上了一记。

    那一瞬间，所有的草木都被在那个平面笔直地切开，也当然包括在那个平面的恶犬。

    无数的鲜血烟花在大地上绽放。

 第四十八章 相见

    叶雅已经可以远远眺见中天之城的影子。

    这接近一个月来的赶路，虽然有轩轶日夜不停从海上捕捉的巨大海兽来作为行军的军粮，并且那些海兽虽然肉质粗劣，但是却是毫无疑问的肉食，能够给所有人提供充足的热量与营养。

    至于沿途上不时出现的大小恶犬群，又有林薇在一旁出手护卫，叶雅有时候也会协助清除一些漏网之鱼。

    因为有提前的准备，所以说她们都刻意将力量压制在天境之下，不过就算是天境之下，林薇与叶雅的天境之下也是绝对的非同小可。

    所以除了劳累之外，更多的是有惊无险。

    不过叶雅此时最担心的，还是中天之城的情况。

    毕竟自从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了，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大多数时间都在路上，虽然说因为叶萱坐镇的第九军团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所以说优先是应该救援更加危险并且可能椒月所在的苍鹰堡，不过一路上看了这么多，叶雅还是忍不住为中天之城担心起来。

    毕竟她自己便是下一任九公主，对于第九军团的战斗力，对于叶萱的实力都有很深的了解。

    对于目前的困境，第九军团自保有余，但是突围而出是绝无可能的。

    叶萱虽强，但是没有强过深渊本身，那么就是一个缓慢被放血耗死的过程。

    如果叶雅没有前来这里的话，中天之城的陷落也会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或者说，就像曾经那样强大以至于不可一世的艾斯兰帝国，拥有黄金人类级别的科技，但是最终却依然逃不过被深渊摧毁的命运。

    而正在这个时候，叶雅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缓慢地跳动了一下。

    这并不是说叶雅的心脏无法跳动，而是她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一个异常熟悉而温暖的存在正在接近自己。

    少女瞬间升上了天空，眺望着那个感受到温暖存在的方向。

    泪水瞬间从叶雅的眼眶中流淌下来。

    她在天空中哭了起来。

    ……

    ……

    第九军团的骑兵冲入了正在赶路的奥斯帝国联军中。

    叶萱一马当先。

    这位白衣青发的高挑女子走在大军之中，所有人都忍不住向着她跪拜行礼，毕竟这位女子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又最值得尊敬的公主殿下。

    兰叶帝国的九公主叶萱。

    毕竟，她也是如今处在绝望中的所有人心中最大的希望。

    叶萱没有理会周围跪倒的所有人，她只是平静抬起手，示意他们起来，同时自己大踏步地向前，走到了人群中的叶雅那里，然后用力将叶雅搂在怀里。

    用力。

    以至于在叶萱面前，已经长大的叶雅依然看起来像是一个孩子。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叶萱问道。

    “因为姑姑在这里。”叶雅平静说道，只是泪水依然在脸颊上流淌。

    “你知道如今的海拉尔大6是什么情况吗？”叶萱继续问道。

    “我已经在这里两个月了。”叶雅说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会过来。”

    “青叶城那边怎么样了？”叶萱问出第三个问题。

    叶雅抬头，看着叶萱的眼睛：“我已经处理好了。”

    少女的眼中是一往无前的决绝。

    “如果我现在命令你离开这里，你能够做到吗？”叶萱问道。

    叶雅摇了摇头：“抱歉，不能。”

    叶萱不由哈哈大笑：“真是我的好侄女啊。”

    这样说着，她用力拍了拍叶雅的肩膀：“我认为你做得不对，但是，我很喜欢做这样事情的你。”

    叶萱说着回头，看向周围的将士们，因为第九军团骑兵的闯入，所以原本正在行军的队列已经停止了移动。

    “你们。”

    “现在都可以回家了。”

    叶萱如是说道。

    ……

    ……

    中天之城在望。

    在叶萱以及两百第九军团近卫骑士的护送下，包括星澈一族在内的奥斯帝国联军一万余人冲破了恶犬群的阻挡，从容进入了中天之城，并且得到了自己的营寨和给养，在休息之后，便将参与中天之城的守卫。

    而在另外一边，叶萱则将叶雅迎上了自己所居住的宫殿，因为她还有太多的话想要问询自己的这位侄女。

    也是未来的继承人。

    “你是怎么穿破已经断绝的世界屏障，来到这里的？”即使是叶萱，对于这个问题也是很感兴趣的。

    而叶雅则原原本本从最初讲起，从自己进入遗忘之城，再到守护者之城与归剑一族的遭遇，然后是残破世界的经历，遇到那些污秽丑陋的源兽与之战斗，最终在那只古神级别的源兽中昏迷，最终在青叶城苏醒，并且解决了当时第九军团所面临的皇族压力，然后委托轩轶让他带自己前来这片土地。

    即使说叶雅用最简单的语言，叶萱也能够听得出其中的跌宕起伏与风云诡谲。

    “然后呢？”叶萱简单问道。

    于是叶雅便又讲述和克里斯蒂的交谈，以及她给出的种种建议与对深渊的判断，随后是进入海拉尔世界与恶犬的遭遇，解救星澈一族得知苍鹰堡的方位，随后前往苍鹰堡见到了椒月，并且看到了苍鹰堡与恶犬群的大战以及逐渐升级军备的深渊和那些一旦被深渊吞噬就会被缓慢腐化的天境强者。

    对此叶萱听得非常认真：“中天之城还没有遭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过感谢提醒。”

    叶萱说道。

    因为第九军团也有猝不及防被深渊所注视吞噬的天境强者，如果他们现在也潜伏在暗处受深渊的控制，那么真的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

    “那么，按你所说，月公主与轩一，是的，他现在已经是奥斯帝国的行走轩轶了，他们现在又身在何处？”叶萱继续问道。

    “这其实说来有些话长。”叶雅摇头笑道。

    她看着叶萱：“姑姑，你听说过艾斯兰帝国这个名字吗？”

    叶萱挑了挑眉：“艾斯兰帝国？”

    “你是说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古老帝国？”

    “并不是传说，姑姑。”叶雅轻声纠正：“这个帝国真的存在，并且，轩轶发现了这个帝国的遗产。”

    “非常强大的遗产。”

 第四十九章 帝国的复兴

    叶萱确实听说过艾斯兰帝国。

    在那些最古老的古籍中，有着那个曾经无与伦比强大的帝国的踪迹，人类在沙漠中，在森林里，在这个世界上的许多角落，都能够找到这个帝国所存在的痕迹。

    毕竟他们不像是黄金人类，在离开之后抹除了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

    他们是被深渊所毁灭的帝国，整个世界都遍布着断壁残垣。

    “具体呢？”叶萱问道。

    “在西方的海底，轩轶和椒月二人发现了一个在海中的隐藏基地，因为在近千米深的海底，所以说至今没有人类或者其他生物发现其入口与踪迹。”叶雅向叶萱介绍道：“而当他们进入之后，在穿越了层层阻碍，找到了在其中已经沉睡数万年的钱艾斯兰帝国的最高层。”

    “并且借助其中星之圣女露琪亚的帮助，正在这个大地上发掘这当初艾斯兰帝国所留下的用来复兴的遗产，我看过其中的一部分，非常的强大与不可思议。”

    叶萱点头：“具体又是哪些遗产？”

    “战舰，巨大无比的战舰，能够在天空中航行的战舰，以及战舰上一共七千具不眠不休战力超强的金属战士。”叶雅这样说道。

    “不过。”少女说道。

    “不过什么？”叶萱追问道。

    “星之圣女露琪亚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叶雅看着叶萱：“她允诺帮助我们抵抗深渊，并且分享当年艾斯兰帝国对抗深渊的经验。”

    “但同时——她要求我们帮助艾斯兰帝国复国。”

    叶萱笑了笑：“复国很容易。”

    “但是没有家哪来的国？”

    “此时的海拉尔大6，已经重新被深渊的军队蹂躏了一番，十室九空都不能够形容此时的惨状。”

    “就算艾斯兰帝国复国，国焉何在？”

    这位公主殿下说出的话语在宫殿中回荡。

    叶雅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姑姑：“那位星之圣女说。”

    “凡是在艾斯兰帝国故土所生活的人类，都是艾斯兰帝国的子民。”

    叶萱瞬间明白了那位星之圣女所说的话，不由笑了笑：“好大的胃口。”

    “轩轶和椒月代表奥斯帝国答应了她。”叶雅说道。“我因为想要见姑姑来商量，所以暂时没有给出决定的意见。”

    叶萱似笑非笑看着叶雅：“那么雅儿你的意思呢？”

    “我的话。”叶雅说道：“我认为应该答应。”

    “因为即使说艾斯兰帝国恢复，也不会是曾经的那个艾斯兰帝国，即使战胜了深渊，海拉尔大6上的土著人民也会所剩无几，依然需要从主世界大量的移民。”

    “只是在海拉尔世界所建立起来的国家，统一冠以艾斯兰帝国的名号，同时我们要给予支持罢了。”

    “如果是平常的时候，或者说深渊威胁还没有暴露的时候，我们倒是可以慢慢和她讨价还价。”

    “但是现在，深渊威胁着我们的每一个人，只有团结所有的力量，才有机会在这样的绝境活下去。”

    “这次深渊重现，是她的机会，但是她却是我们战胜深渊的机会。”

    叶雅轻轻说道。

    叶萱看着侃侃而谈的蓝发小女孩：“所以说，我当初看的没错，你会是一个出色的领导者。”

    “姑姑谬赞了。”叶雅摇头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有龙城苍老的声音：“报告公主，天空出现敌情。”

    ……

    ……

    当叶萱和叶雅来到天空的时候，都看到了在中天之城城外所悬浮的四艘巨大战舰。

    这些战舰的外形并不完全相同，颜色涂装也有差异，但是他们每一座都硕大无朋，前后长数百米，宽数十米，高数十米，俨然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

    此时兵临城下，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敢问可是艾斯兰帝国的援军？”叶萱开口，用古精灵语说道，声音弥漫四野。

    而在战舰之中，轩轶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援军不敢当。”少年此时的态度平和不卑不亢：“轩轶见过九公主殿下，知道中天之都危急，特率领艾斯兰帝国余部前来尽微薄之力。”

    “请公主在中天之城内，为我们留下可以停放战舰的空隙。”

    叶萱点了点头：“这是分内之事。”

    相比于艾斯兰帝国庞大的战舰，当初轩轶曾经乘坐过的归剑一族的巨大云舟比较起来就有些相形见绌。

    艾斯兰帝国在最危急的时刻，依然能够将如此强大的古代兵器掩埋于地下，等待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一方面能够想象到当初艾斯兰帝国的强大，另一方面，也不得不佩服艾斯兰帝国的隐忍。

    否则也没有可能留下这只巨大的有生力量，以等待转机的那一天。

    ……

    ……

    在四艘战舰在中天之城中降落之后，轩轶和椒月带着露琪亚从战舰中走出，跟着叶萱前往宫殿之中商谈，至于其余的艾斯兰帝国高层，则留在战舰中，一方面视作为某种防备，另外，也只有战舰内部的环境，更加适合他们的居住和生存。

    毕竟与这个世界已经阔别了几万年，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

    进入宫殿之内的时候，叶萱照例坐在了宫殿上首，而在她之下，座椅一字排开，分别坐着九公主叶雅，月公主椒月，奥斯帝国行走轩轶，以及艾斯兰帝国星之圣女露琪亚，列作其中的还有星澈一族如今最高的负责人星季枝，与第九军团军团长龙城。

    这七个人，如今已经是中天之城中代表着各方势力的最高首脑，也有资格决定这个世界今后的命运。

    “见过星之圣女。”叶萱起身向着露琪亚行礼，而露琪亚此时已经大致了解了主世界这边的语言，对于叶萱的见礼，也平静起身行礼，然后说道：“您就是这里的最高统治者？”

    “统治者称不上。”叶萱笑了笑：“但是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彼岸的那个世界，我都算得上说得上话的人。”

    “星之圣女有什么话，尽可以对我来说。”

    “我都做得了主。”

    露琪亚看了轩轶和椒月一眼，因为他们二人才是她最熟悉的朋友，看到他们鼓励的眼神，露琪亚心中大定。

    “我希望阁下能够协助艾斯兰帝国的复国。”

    “为此，我们可以在这一战中竭尽全力。”

 第五十章 玲珑心中有玲珑

    露琪亚的话语泠泠作响，在宫殿中回荡。

    叶萱看着眼前穿着水蓝色纱衣的金发少女，她看起来不过十**岁，但是已经被冠以尊号为星之圣女，甚至有机会执掌整个艾斯兰帝国的权柄。

    “关于结盟的条件，我之前也听说过了，不过你也能够代表整个艾斯兰帝国吗？”

    叶萱这样问道。

    露琪亚侧头，笑了笑：“星之圣女在艾斯兰帝国的职位是传承知识的祭祀，用你们所理解的职务来说的话。”

    “如今帝国皇帝已经殉国，血脉断绝，我等如果要重兴帝国，还活着的所有人都将是我们的子民。”

    “建于废墟之上的帝国，依然是帝国。”

    露琪亚的笑容那样的平静，即使面对叶萱，她依然态度从容。

    叶萱点了点头：“善。”

    这样说过之后，叶萱将目光移向了轩轶：“克里斯蒂让你带来了什么？”

    轩轶看着叶萱，然后伸手从黑铁之戒中取出来了那个七彩斑斓的圆球，一经拿出，就看到那光芒照满了整个宫殿，如同彩虹被揉碎放进了光芒的溪流之中。

    “这个是。”叶萱沉吟一声：“玲珑心？”

    叶萱当然听说过并且可能亲眼见过这如今已经是克里斯蒂核心的神秘法器。

    也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复杂的人造法器。

    “某种意义上是的吧。”轩轶点头说道：“但是。”

    轩轶抬头看着这位青发的大能：“克里斯蒂说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锚，而奥斯羽生则补充说，这个锚将会在海拉尔世界重新张开一个天道网络，所以说，这个天道网络张开的时候，会受到深渊的窥视，并且可能会引起深渊的绝对敌视。”

    “但是如果海拉尔世界的天道网络张开的时候，克里斯蒂就会在主世界捕捉并且尝试连通对吗？”叶萱开口问道。

    轩轶点头。

    “克里斯蒂是不是也说过，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我有能力张开天道网络？”叶萱问道。

    这样说着的时候，她向着轩轶一伸手，少年手中的七彩斑斓的圆球就飞出来到了叶萱的手上。

    这位九公主殿下打量着眼前的玲珑心，打量了许久，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让周围人都有些意外，就连叶雅也有不由开口发问：“姑姑，到底是怎么了？”

    叶萱摇了摇头，指尖将玲珑心轻轻挑起，挑起之后，这个斑斓圆球就这样停留在空中，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七色碎玻璃所拼凑出来的水晶球，却向外放射着纯粹又驳杂的光芒，光源在中心流转。

    “早就有传说，当初叶青制造青之翼的时候，得到了这位克里斯蒂的帮助，如今一看，还真是这样。”叶萱答非所问地说道。

    但是叶雅却明白了叶萱这句话的含义。

    所有人都说叶萱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启动玲珑心的人，叶萱其实久仰玲珑心的大名，但是此时一看，才知道其中的奥妙。

    如果说玲珑心和青之翼用的是一套原理制造的，那么历代九公主，确实是最接近使用玲珑心的人。

    但是——她们又都不是阿赖耶识。

    “让我看看。”叶雅开口说道。

    这样说着，她起座上前，来到叶雅的面前，用手触摸这个在空中悬浮的球体。

    那一瞬间，叶雅感觉自己的心神都被完全地吸入了玲珑心的体内。

    在此之前，叶雅从来没有接触过玲珑心，她不曾好奇，玲珑心从克里斯蒂的手中离开之后，也很快就静静呆在了轩轶的黑铁之戒当中，可是这一接触，叶雅才知道玲珑心的内部，究竟是一个多么广大的空间。

    外面看起来不过双手合拢便能够包住的水晶球，其实内里的乾坤，却如同一个宇宙一样广大。

    叶雅将意识投入其中，可以看到那些在这个水晶球中蔓延的灰白色灵气，以及下面一个个的网格与管道。

    所谓玲珑。

    精巧细致则为玲珑。

    这颗玲珑心的内部，其精巧细致则已经到达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甚至叶雅完全想象不到，这样一颗玲珑心究竟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不过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叶雅的神识也就重新飞回了体内，她回头一看，发现叶萱就在她身后，那一瞬间，叶雅脸上一红，低声叫了声姑姑。

    她知道自己那一瞬间被玲珑心内部的精巧魂为之摄，所以居然稳定不住心神，让叶萱出手相助才能够稳定下来。

    “感觉如何？”叶萱低声笑道。

    叶雅叹道：“不可思议。”

    是真的不可思议。

    玲珑心看起来不过是这样一个小巧的东西，内里乾坤，就如同在一颗核桃中雕琢了一个宇宙。

    克里斯蒂愿意让轩轶将这样贵重的东西带到这个世界里面，自己也真的是下了血本了。

    以及叶雅也真的相信，如果真的能够掌握启动这个玲珑心，就真的能够在这个世界蔓延出来天道网络，并且让两个世界重新连通。

    但是问题是——这样做将会冒极大的风险。

    深渊的窥探与进攻，掌控者本身所面临的脆弱与彷徨，以及各种各样潜在的风险。

    “姑姑。”叶雅抬起头来：“我可以尝试进行玲珑心的控制。”

    少女这样说道。

    表情没有一丝畏惧，带着视死如归的味道。

    叶萱伸手轻轻揉了揉叶雅的头发：“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让给你干呢？”

    这样说着，叶萱抬头看向宫殿中的众人：“让我们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如何？”

    此言一出，就等于说叶萱已经默认自己就是这个玲珑心的掌控者与开启者。

    而此时，有一个声音清脆响起来。

    “等等。”

    所有人望向开口的那个人。

    金色短发的露琪亚双手抱胸站在那里，动作有些畏惧，但是表情毫无畏惧。

    “还是让我看看吧。”

    她这样说道。

    “我对这个东西，感到非常的熟悉。”

    “也感到，非常的有趣。”

    叶雅和叶萱对望了一眼，现在露琪亚已经是联盟的一员，也掌握着一支强大的军队，她想看，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两个人这一瞬间，都感觉到露琪亚这样说，应该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好的。”叶萱说道。

 第五十一章 终章

    露琪亚在玲珑心上端详抚摸了良久。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的举动。

    然后露琪亚才抬起头来：“叶萱殿下，您不能作为掌控者。”

    没有人回答，只有叶萱饶有兴趣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天道网络是什么，我只知道，这颗东西是我们传说中的中枢控制系统，仅此一颗，就能够掌控整个帝国的所有信息往来。”露琪亚静静说道：“不过，即使是在我们的传说中，也没有如此精密如此庞大的中枢系统。”

    “制作这颗所谓玲珑心的人，即使在我们的帝国中，也是大工匠大技师的存在。”

    “然后呢？”叶萱看着她：“为什么我不能够使用？”

    “因为这个中枢控制系统，所需要的是一个人的灵魂。”露琪亚说道：“必须将灵魂寄居其中，才能够顺利地启动和掌控它。”

    此言一出，四座寂言。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相信露琪亚所说的是真的。

    因为克里斯蒂本身，就是舍弃肉身将灵魂寄居在这颗玲珑心中，从而获得了接近永恒的生命。

    但是也同样几乎放弃了身为人类的身份。

    叶萱摇头笑了笑：“但是并不是什么样的灵魂，都能够寄居其中的。”

    “是的。”露琪亚点头：“不是什么样的灵魂都能够寄居其中。”

    “但是。”她右手平静抚胸。

    “我可以。”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轩轶站了起来：“你这不是胡闹吗？”

    露琪亚回头看了看这个黑发的少年，微笑：“这次我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有价值的是我身后的帝国与整整四艘强大的战舰与其中的兵力。”

    “相反，叶萱殿下您是这里最强大的人类吧，没有道理是由您来牺牲。”

    “况且，我没有办法惩罚您违背盟约阻止艾斯兰帝国的复兴，毕竟即使我拥有这四艘战舰，但是我已经见识过了你们强大的力量，至少现在，我没有足够的实力阻止你们背盟。”

    “但是——”她笑了笑，顿了顿：“如果我成为这个中枢控制系统的核心，协助你们打开所谓的天道网络，那么我的存在，就会变得举足轻重。”

    “并且，你们离不开我，未来的艾斯兰帝国也离不开我。”

    “这并不是死亡。”

    “而是另一种形式的生存。”

    这位少女侃侃而谈，宠辱不惊。

    她的话说服了每一个人，最终叶萱沉默点了点头：“好吧，我参与防御的战斗，我们来进行下一环节的讨论。”

    ……

    ……

    这里是大战之前最重要的作战会议，所以说各方的最高首脑都坐在这里，参与最后的商谈。

    其实目标已经商量的非常明确了，那就是以中天之城为堡垒，凝聚如今所能够团结的一切力量，然后开启玲珑心，点燃世界的火炬，然后打通两个世界的通道，获得援军，并且击败深渊。

    深渊不可逃避，那么便只有凝视。

    “我们不知道启动玲珑心之后，会遭遇到怎样的进攻，不过一切都会按照最艰难的情况布置。”

    这样说着，叶萱看向露琪亚：“你预计需要多少时间？”

    “大概七十二个小时。”露琪亚说道：“不过我的房间必须绝对安全，不能够受到任何的打扰。”

    “没问题。”叶萱斩钉截铁说道。

    “那么，散会吧。”

    “不出意外的话，玲珑心将会在十二个小时之后开启。”

    “以免夜长梦多。”

    ……

    ……

    中天之城的夜空，依然有星斗漫天。

    轩轶和叶雅行走在夜空之下。

    城墙之上，有火把点点升起，两个人走在每隔十米都有人站岗的城墙之上。

    “你已经帮了姑姑大忙了。”叶雅说道：“你给这里送来了援军，也送来了希望。”

    “获胜的希望，和回家的希望。”

    轩轶摇摇头：“只是希望罢了。”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如果只有希望，那么破灭之后的绝望就更加的恐怖了。”

    “你认为我们成功的希望有多少？”叶雅问道。

    “不知道。”轩轶笑了笑：“你要知道，我们至今都不知道深渊究竟是什么东西。”

    “虽然说露琪亚手中有大量史前所见到的深渊的资料，但是他们也没有解决，深渊到底是什么。”

    “既然不知道深渊的真相，那么，又谈何击败深渊？”

    “奥斯羽生不是知道吗？”叶雅问道。

    “对，他知道。”轩轶笑了笑：“但是最后。”

    “我不敢知道。”

    “因为有些时候，无知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少年这样说。

    他抬头看向星空。

    头顶上星空灿烂。

    他们正在向未知的东西挑战，但是究竟那未知是什么。

    并不重要。

    是不需要知彼，只需要知己就够了。

    “时间要到了。”轩轶说道。

    叶雅点了点头。

    两个人回头，一起看向身后的天空。

    以及中央的宫殿。

    “对了。”叶雅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轩轶问。

    “如果我们活着回去。”叶雅看着天空说道：“我们结婚好吗？”

    少女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并不是单纯的表白，并不是说我很喜欢你。

    而是直接说。

    打完这场仗，我们就回去结婚好吗？

    “好啊。”轩轶说道。

    叶雅惊讶地看着轩轶，眼睛睁得很大：“我没有想到你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轩轶耸肩笑了笑：“我真的，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只是很长时间里。”

    “我都不认为自己是能够给别人幸福的角色。”

    “我自己并不是一个好人。”

    “也没有资格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也没有资格说自己会获得幸福什么的。”

    “我没有喜欢的能力，也没有喜欢的资格。”

    他伸手握住了叶雅的手。

    少女的手指冰凉。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轩轶笑道：“是妖妖教会了我。”

    “我还有喜欢人的能力。”

    “那么为什么会答应我呢？”叶雅问道。

    “因为来这里之前，我问了姐姐。”轩轶微笑：“姐姐的答案很简单。”

    “她说她喜欢你。”

    “但是这不是重要原因，因为她没有见过妖妖，不知道哪一个会更加的喜欢。”

    “可是。”轩轶说：“姐姐还说了一句话。”

    “她说凡事都有先来后到。”

    “如果两个都喜欢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选先来的那个，总没错。”

    ……

    ……

    椒月坐在城楼的最高处，两只脚耷拉在空中。

    黑发在空中披散。

    “有没有感觉不甘心？”椒月开口说道。

    红发的少女站在她的身边，夕影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少女站在那里，表情没有一丝落寞。

    “没有不甘心，因为我做不到。”夕影这样说道：“我可以说我喜欢她。”

    “但是我做不到，说如果回到最初的地方，就请他和我结婚。”

    “因为。”

    夕影看着椒月，看着椒月纯黑的眼眸。

    “因为我是要死的人呢。”

    “我不想留下遗憾，但是——我也不想给别人留下遗憾。”

    ……

    ……

    在天空的最高处，林薇低头数着自己的手指。

    少女白发向下垂落，容貌清丽，但是表情却认真到了极点。

    白嫩嫩的手指，她从一数到十，再从十数到了一。

    数来又数去。

    但是依旧没有数完。

    “喵。”她开口轻轻叫了一声。

    白猫并不在这里，并没有跟她来。

    她只是有点孤单。

    也有点不开心。

    “喵。”

    她又叫了一声。

    然后双手拍了拍脸颊。

    在她的脚下。

    有苍白色的纹路如同白灰的蜡烛点燃，并且在空气中开始蔓延。

    以宫殿为中心，向着这个世界蔓延。

    “开始了呢。”林薇这样说道。

    她伸展双臂伸了一个懒腰。

    然后一步步向着天空之下的大地走去。

    “开始吧。”

    在世界的尽头，一个黑色的眼眸突然张开。

    黑云从眼眸中释放出来。

    （魔法朋克。

    全书完。）

 完本感言

    我没有想到，完结刚刚好写到第一千章，虽然我一直抱着写满一千章就可以谁的心思，但是从来没有一章一章算着踩点。

    这未免也有点太累了吧。

    一千章。

    二百一十五万字。

    给这本书画上了句号。

    哪怕说，这最后是以这样的留白结尾的。

    这场最后战争的结果如何？

    有哪些人在战争中死去？又有哪些人活下来？

    谁知道呢？

    其实连我都没有想好。

    因为其实魔法朋克这本书，我想写的，已经全部写完了。

    最初是姐姐和轩一的感情。

    然后是轩一的身世之谜，最后是轩一和妖妖的情感路线。

    以及林薇小姐姐本身的存在。

    当所有想写的都写完之后，剩下的就只剩下缓慢地填坑完本了。

    事实上第九卷就是一个填坑完本的过程。

    然后第九卷把主世界的坑填了，于是来新世界填最后的坑，然后牵扯出来深渊，牵扯出来未知。

    深渊究竟是什么呢？

    奥斯羽生想说，但是轩轶不敢听。

    其实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本书已经可以结尾了。

    因为最可怕的是未知。

    最有趣的也是未知。

    然后我很顺畅地补完了最后的一千字，双手键盘，发现刚刚好到了第一千章。

    有点太圆满了不是吗？

    最后这场大战如果写的话，大概就是三万字左右吧，会有跌宕起伏，会有战斗与牺牲。

    但是我不喜欢写这样的文字，其实现在的自己，也没有把握写这样的文字。

    况且——在写完这一章之前，我先去看了一下永夜君王。

    因为我惊讶发现。

    永夜君王它完结了。

    并且是在今年年初完结的，但是我始终都没有意识到，在我的印象中，这还是一本绝世天坑。

    硬生生把我这个读者拖垮的天坑。

    以及——永夜君王的结尾，就像很多书的结尾一样，非常的生硬和无趣，毫无灵气，根本就是为结尾而结尾。

    看了看总是改不了烂尾嫌疑的烟男。

    我不想写这样又臭又长的结尾呢。

    以及——我这里可以理直气壮地宣布，朋克没有烂尾。

    虽然结尾有一个巨大的留白，但是，我是将所有的故事讲完之后，将留白留在了这里。

    所有能够填的坑我都填了，甚至可以回去见姐姐一面。

    少年与世界达成和解。

    重新学会喜欢上一个人。

    这真的很棒。

    也完成了我讲这个故事的初衷。

    以及，虽然夏殿已经在起点看不到了，但是，我依然要宣布，夏殿朋克是世界观连贯的两本书。

    并且我要写三部曲，将世界观彻底连贯起来。

    不过，第三本书虽然在计划中，但是却并不会马上就写。

    本来是等到明日完结之后。

    不过现在看来，可能又要拖上一拖了。

    但是，在这里请允许我叫轩轶阁下一声岳父先生。

    因为下本书的女主。

    是轩轶的女儿。

    以及，后面还会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番外。

    是的，是我最后想讲的一个小故事。

    就是这样。

    我们江湖再见。

    是不用再见，毕竟这个时候，明日还没有完结，甚至说还有快一百万字要写呢。

 番外：坠天之塔

    坠天之塔

    叶夜城位于碎星湖上，世界所闻名的叶夜学院就坐落在这里。

    毕竟叶夜学院是圣人所创建的学院，每一个学生都以能够来到这里进修学习为荣。

    而在今天，这座学院正在进行着盛大的典礼，无数鲜花在洁白的高塔间绽放，整个世界的名流贵人聚集于此，将要给这对即将成婚的男女祝福。

    叶塔之上，轩轶穿着纯黑的长袍，眼眸温柔地看着对面的蓝发少女。

    当初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他答应过对方，当一切结束，他们回到故土的时候，就在这个世界举行这个世界上最盛大的婚礼，两个人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这将会是受到世界祝福的一场仪式，兰叶的九公主与奥斯帝国皇太子的结合，将会组成这个世界最为强大的联盟。

    这在深渊的威胁愈演愈烈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期待着这场结盟。

    叶塔洁白，如同象牙的柱子伫立在这方天地，其高三百三十三丈，也便是九百九十九米。

    在这座塔上，你甚至可以看到在身边那如纱一样的薄雾。

    那是云气与烟。

    而在比塔更高的天空之上，一位黑发的少女穿着黑色的长裙正坐在云上，眺望着下方的大地。

    她的容貌清秀端丽，以至于举世无双。

    但是表情却平静到近乎淡漠。

    “今天是你哥哥的婚礼。”她背后传来清冽平静的声音：“为什么你不下去？”

    “因为我已经到了这里。”椒月平静说道。

    白发的林薇站在她的身后，她同样没有参与到对两个人的祝福之中。

    虽然这确实是一场值得祝福的结合。

    那场战争的结果实在过于的惨烈，以至于眼前这片洁白都显得那样弥足珍贵。

    “她在什么地方？”椒月问道。

    “她在她该在的地方。”林薇说道。

    “我以为你会站在叶雅那边。”椒月说道。

    “我哪边都不站，”林薇笑了笑：“虽然我确实更加喜欢和亲近叶雅，但是这件事情上，我哪边也不站。”

    “倒是你，我记得你和叶雅的关系也非常的亲近。”

    “其实不过是亲近而已。”椒月淡淡摇头：“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分不出对错，也分不出结果。”

    他们两个人都望着下方的大地，但是神情却平静到了极点。

    这里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暴，没有人能够看到风暴的端倪，但是大气的气压却已经在悄然地降低。

    ……

    ……

    叶塔之上，在这个十米见方的平台上，早已经被布置成了婚礼的样式，到处都是洁白的鲜花与身着盛装的轩轶与叶雅。

    在叶夜学院叶塔举行的婚礼，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祝福也最隆重的典礼，自从叶塔建成以来，能够获得如此殊荣的也从来不超过十个人。

    “叶雅公主殿下，您是否愿意成为轩轶殿下的妻子，从此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穷与富裕，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伴随在他的左右，作为他的坚盾与利剑？”

    叶雅睁着蓝色的眼睛，点头坚毅回答：“我愿意。”

    “轩轶皇子殿下，您是否愿意成为叶雅殿下的丈夫，从此无论时间消磨，万物沧桑，无论世界变迁，身份更迭，都愿意珍她爱她，将她视作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人。”

    轩轶看着叶雅，少女的蓝发在空中飞舞。

    “我愿意。”

    “这个世界愿不愿意给予这对新人祝福，让他们在世界的吟唱声中结为伴侣，从此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婚礼的主持者是叶夜学院的院长洛滨，他苍老浑厚的声音在整个学院上空回荡。

    而在所有人齐声祝福之前，有一个冷清平静的女声在天地之间荡漾升起。

    “我不愿意，我。”

    “也不祝福。”

    轩轶听到那个人的声音，那一瞬间，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他看向远方，静静握住叶雅的手。

    叶雅也同样握着轩轶的手。

    此时蔚蓝的天空，在那一瞬间变成了绯红的天幕，叶夜学院的护院大阵，所谓的恒天之阵还没有开启，就被一瞬间撕裂。

    就好像一个肥皂泡轻盈地碎裂。

    在那一瞬间，火焰发色的少女从无穷远处来到了这里，来到了叶塔之外，她红发如火，全身同样穿着火焰的华裳。

    少女的容颜可以夺尽天地之间的丽色，但是她的表情，却充满着痛苦和歉意。

    “抱歉。”夕影说道。

    对着眼前的二人。

    “我曾经以为你不会来了。”轩轶看着夕影说。

    静悄悄。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一起踏上婚姻的殿堂。

    而比这件事情更残忍的是，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力阻止和反对。

    而现在，夕影来到了这里，并且说出，她不愿意，她不祝福。

    “我也曾经以为我不会来了。”夕影侧头，勉强笑了一下。

    叶雅看着眼前这位美得惊心动魄的少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就好像我可以勇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样。”

    这是一个鼓励，尽管鼓励本身对于叶雅来说有点残忍。

    但是这件事情上，本身就没有对错。

    叶雅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轩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原本事情可以这样结束。

    但是之所以没有结束，是因为夕影还没有做出自己的选择。

    她选择了沉默和逃避，不想去面对，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选择去面对自己。

    所以夕影笑了笑：“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无论我是妖妖的时候，我还是我现在是夕影的时候。”

    “我相信你是很适合轩轶的人，能够和他白首到老，终生幸福。”

    “但是我不祝福。”

    “我不会违心祝福，因为我不希望，不想要看到你们在一起。”

    “毕竟我喜欢轩轶，他是我这一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欢的人。”

    “感情只有争，没有让，我不让，但是我不喜欢争。”

    “所以在这里。”

    “我只说一句话。”

    “只做一个请求。”

    夕影看着轩轶，也看着叶雅：“一个过分，但是却唯一的请求。”

    “那就是，在我死之前。”

    “你们不要结婚。”

    “也不能结婚。”

    少女深深地低下了头。

    “抱歉，这是我最后的任性。”

    她说完这句话，张开了双臂，整个人如同花朵般凋零，向着大地坠落而去。

    轩轶叹了口气，松开了叶雅的手。

    “你还记得当初吗？”轩轶说道。

    叶雅点了点头：“记得。”

    两个人同时想起了当初的那一幕，当初在星城那一夜的大雨，轩轶找了叶雅一夜，最后在天之塔上找到了对方，并给她道歉。

    然后困顿地向着大地跌落。

    这一瞬间，就好像当初的一切重演。

    “走吧。”轩轶说道，然后伸手扯碎了自己身上的结婚礼服，从叶塔之上，向着大地一跃而下，去追寻那朵正在凋零的红色花朵。

    叶雅在他身后，同样青之翼化为了青色的海燕。

    落下大地。

    ……

    ……

    天空之上，椒月与林薇注视着一切的变化。

    “夕影还有两年的寿命。”林薇说道。

    “但是谁又能够知道。”椒月摇摇头：“两年间会发生什么变化。”

    “我总有一种预感。”

    “这将是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

    “错过了，就没有以后了。”

    林薇沉默点头，然后脚尖轻点，从天空中径直坠向大地。

    就好像一片雪花，一滴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