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玉河》 踏玉河(1) 作者:杨驿行2022年2月27日字数:8293凤头·壹沿踏玉河溯流而上的船总是在晚云开始变红的时候出发的。 王子在天近傍晚的时候走出安西城门。 安西城外的踏玉河边有砾石的河滩,河中有浑黄的水,王子所看到的泊岸的客船的确显现出了一些西北边地的异域风情,它们是由白色的羔羊皮革包复制成的船舷,有一个翘立的弧形船头和一个同样高耸的尖尾,有一些悬挂的锡和琉璃的灯。 游历大周的印度王子在他抵达王朝边塞重镇安西城府之前,也许并没有期望见到这样浮世的轻奢气氛,人们从诗和散文中读到的边关往往会是一些悲情和豪迈的故事,不过他倒也没有觉得太过讶异。 印度王子已经在中土盘桓多年,他已经认识到了大周人民对于现世今生的热忱和执念,生活需要这些看起来有趣的,好玩的东西,尤其是在可以使用它们换到叮当作响的,现世的铜板的时候。 正如王子刚才在城门之下见到的那座铸铁裸女塑像一样,凡是阅读过着名诗人李河南所撰异文《昆仑奴》的人,都会知道这一具造像所蕴含的故事,铸铁女人是大周在一场残酷战争中遭遇到的强悍对手,她赤裸而长跪的姿态也很独特,她可能可以代表一些关于征战,功勋,甚至永恒方面的事。 但是她现在被一道竹编的栏杆围绕了起来,有一个黄胡子的粟特人守在围栏缺口的地方,粟特人脚下的一块木头牌子上写道:摸奶发财!摸逼转运!只要两个铜板!摸铁奶!摸铁逼!直教你一次摸个够!正如李河南所记述的那样,王子注意到塑像的带有箭刺伤痕的胸脯十分逼真,而她的生殖器官也确实足够的醒目,并且绽放出一种光洁润泽的质感,可以想到那是因为它们已经遭受过了很多双人手的摩挲,或者也为很多付出铜板的路人转过了福运吧。 这就是生活。 生活总是这样,由许多形形色色的大小生意所组成。 大周的西域是一个各族人民杂居,并且战事纷繁的地方,不过人民们在非常勇武地彼此打斗之余,也会将十分的热情投入到生活当中,在那些争斗暂时平息的时候,边城安西却是以玉石出产而名扬天下。 踏玉河中出产的籽玉玲珑晶莹,白如奶,滑如冰,腻如脂,润泽如云,她们从遥远的雪山峭壁上风化剥落,凭水流离,星星点点的散落在一千里长的河床之下。 寻找,收集,并且卖掉这些好看的石头,已经在安西发展成了一件很大的生意。 这一天的安西,漫天铺遍了晚霞的边关黄昏,印度王子跟随在一个年轻女人身后走过砾石河滩,他要乘上一条首尾翘立的白羊皮船溯河而上去看水中的女人和玉。 女孩伶伶的肩臂,熘熘的背嵴和盈盈的腰,都在她披散的发丝底下影影绰绰的摇动,仅仅只是发丝,她的头发黑,而且长,但是她没有穿着衣服,下身也没有系裙,女孩有一个裸露的,饱满而紧张的臀部,她的光腿和赤脚一直小心翼翼地在大小不均的石块上寻找平衡,她还要使用两只脚踝拖负起一串脚镣环链的金属重量。 女孩戴着脚镣。 那一支需要拖拽才肯前行的链条会被大一些的鹅卵石头绊住,女孩因为迈步抬高而竖立的纤巧足弓在那时会突然停滞,她趔趄挣踢起来的样子惹人怜悯。 陪伴王子随行的年轻女人是一个奴隶。 王子曾经仔细观察过他的奴隶的赤裸身体,他那时看到这个女孩的额头和乳下都有朱红色的印文,博闻强记的王子想起来这一种标识其实有它的传承渊源,他曾经听人提到过南海采珠女奴的故事,有些珠女的身上就是被镂刻出了这样的奴役印记。 根据书中所载,那是比照中土传统的篆刻技艺,而将之运用于女人肌肤才能做成的。 王子当时正在安西城中的客栈套房里,他可以不受打扰的把自己的脸面推进到距离女孩乳房以下只有五六寸的地方,他在那里感受到了女孩软肋淅淅沥沥的起伏,同时也就能够辨认出来使用人肉凋琢而成的细致笔画,女孩肉身上的染朱篆字读作「踏玉奴」。 当然了,如果置身于一般而言的公众场合,这样的抵近审视或者会有些不合时宜,所以在她们背部更加开阔的肉面上还会另外黥刺出竖写的行草,在那里恣意而又清朗的踏玉奴三个黑色大字触目可辨。 原来正一面是金石,翻一转却是笔墨,或者所谓的相得益彰大概就是如此吧。 巡游帝国西域的旅人在他们抵达当地之前,也许就已经或多或少地听到过一些天山踏玉奴的传闻。 传闻中的安西籽玉生于雪山,孕于流水,是积聚千万年修炼道行的雪魂水魄,至暗,至隐,守中,雌伏,畏阳喜阴。 一块没有被找到的玉可以被认为既末来,亦无往,而且不定,虽然属阴但并非一物,祂可能只是一缕必须要遇见属阴之器才会现形的妖娆气息。 道可道,非常道。 周身赤露的天山玉奴和她们暴露的阴户就是那件可以凝玉的属阴之器。 踏玉河边的原住居民妇女赤身入河趟水,凭借着裸足敏锐的趾掌接触,识玉辨玉而采本来是一项传统,而大周王朝自从施政安西以来,不仅延续,并且非同一般地发扬光大了这项传统。 安西镇守府在官方颁行的《玉奴律》中写道:」安西地方允准蓄养、役使妇女奴隶,以营采玉及采玉相关事」在驭奴原则的确立之下,那些针对采玉奴女们所施行的裸身桎体,黥刺标识的处分都是官家法度。 玉奴律中明确并且严格地规定,所有登入采玉奴籍的妇人,在籍期间禁止着衣,着裙,禁一切可掩肌肤事物,禁着罗袜及鞋。 采玉奴妇依律佩颈环,戴手足镣,为了官家可以验明正身,以及鼓励社会民众识别监督,防止逃逸,律令还要求必须于妇女额上及体中前后显眼处制作朱印和刺青。 官方的文件最后指出,采玉妇人敞阴袒乳可以招玉,禁制手足可以囿玉,天与人之所以感应,玉和人之所以共情,凡造物变化,相生相克,玄之又玄,而其理一也。 总而言之就是干着采玉活计的女人必须光着屁股到处跑,去水中固然要光,上得岸来也要光,月夜里采玉的时候要露屄,青天白日底下过平常日子的时候也要露屄,如此一来阴气四射,必然可以感动喜欢阴的玉石妖怪聚集于安西地界,这件事对于采到很多的玉,以及可持续性地采到更多的玉是大有好处的,是势在必行的。 依照官方公布的数字,安西地方辖有登记在册的玉奴数以千计,而城里城外以及踏玉河边各处星罗棋布的做玉生意,就更是大家等闲都可以见到的寻常事物。 如是彼闻。 到访安西的印度王子在城中见到了许多周身赤露的天山踏玉奴隶,以及她们暴露的阴户。 他也在安西镇守使的官方府邸中荣幸地得到了帝国西域的统治者韩将军的接见。 当然这是一个需要凭借关系才能获得的荣幸。 当年印度王子周游岭南的时候结识了诗人李河南,他以后到扬州寻访诗人夫妇经营的酒馆,烹鱼煮酒之余谈论起自己前往西域的旅游计划,而西域重镇安西正是诗人文名滥觞的所在。 李诗人与韩将军本来就有不错的关系,当下便撰写一封问候书信交付王子,请他到时呈送给将军。 这样的安排自然隐含了向将军引见印度客人,并且希望当局给予适当关照的意思。 那一年的韩将军肯定已经很老了,而且他也笑得和蔼。 将军说:那个李,李什么什么……就是那个会作诗的小子嘛,他又跑印度去了?哦哦,阁下是从印度来的,你是一个从印度来的王子。 印度很好的,印度姑娘……也很好的。 将军说,安西以前不太好,安西这个地方人来人往,从东边有人来,从西边也有人来,两头过来的人碰到一起谁也不服谁,那就要打仗了……大家总是没完没了的打来打去。 不过他们现在不打了,他们都打不过我。 打不过就没法打了,对吧?安西不打仗以后也很好了。 安西出产很多玉石的,这个东西你可以去看一看……对,咱们安西那也有很好的姑娘。 将军转脸看一看恭恭敬敬站在旁边的属下,说,去弄玉阁找个姑娘来,领他去看采玉嘛。 将军端起茶碗来吹了一吹,这个接见就算完了。 那一天将军府中的几位幕僚礼数周全地将王子送出到府门以外,府门外边端端正正地跪着一个周身赤裸,手上脚上还戴着镣铐的年轻姑娘。 姑娘也是礼数周全的对准王子脚尖磕了一个头。 姑娘说,女子是安西将军府中的奴婢,在官家运作玉事的弄玉阁中服役。 奴婢略略知道一些地方上做玉相关的风土世故,故此冒昧的领命前来为王子引路。 女孩说,奴婢的名字叫做岫儿。 说到这里她的脸颊像是有些泛红,她说,从山,从由的岫。 王子看看脚下低伏的这个女孩,体态苗条,面目清秀,而且以她如此的奴女身份形状,出言谈吐却能流畅文雅,难免教人心中称奇。 王子心想带上这样一枚妹子闲逛几日,应该也可以算是一场不错的萍水之旅。 不过既然是置身在了礼仪重地的中土,必须的谦让是一定要讲一讲的。 王子当时喃喃地说了些将军如此礼遇令致在下感激涕零之类,王子说,只是在下的些许行止琐事,实在不必烦劳姑娘移动玉趾了。 姑娘回府去向上禀报,便说在下愧不敢受如此安排就好。 那就是王子怪罪奴婢侍奉不周到,不妥当了。 岫儿说,阁中管理服役奴女的规矩,领受了主人指派又不能施行的,一律都是酷刑严惩四个字的处分。 鞭抽火烫,桚指锥胸这些都是寻常手段。 女孩低头看一眼她自己赤露的胸脯小腹,说,只是不知道岫儿的这一副皮囊,今夜一个通宵里又要消受多少种花样呢。 1K2K3K4K、c〇㎡1k2k3k4k.com(苹果手机使用Safari自带浏览器,安卓手机使用chrome谷歌浏览器)情势推进到了这样一个阶段,继续推辞肯定不合适了,这时一定就要恭敬不如从命。 以后的几天里印度来的王子跟随将军府中的小女奴隶在安西各处走来走去的看玉,既然身为一个男人,他一路走一路也没少看旁边近在咫尺的光身子姑娘。 除了没有穿着衣衫裙裤之外,岫儿姑娘脖子上戴的项圈,手足负坠的镣铐都是符合《玉奴律》中的规范,王子后来知道,那些隐隐的现出暗绿光泽的锁链都是使用青铜打造,系链没有多长多粗,提一提也还轻巧,虽然负担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总要有些牵手绊脚的麻烦,不过确实不是那种专门为了压榨刑徒筋力所使用的啷铛重器。 再看女孩脖颈手腕脚踝几处地方锁套的箍圈上面,更是铸印出精致的饕餮花纹,详细体味起来古意十分盎然。 岫儿说,也就是在将军府下做事的奴仆才戴细铜物件,真在河里踩玉的那些女人脚底下钉死粗笨铁镣不说,有时候还要故意多拴两块生铁……那就是要教她们一点一点的挪移两条腿,才能靠着脚掌下边那一丝一缕皮肉的凹凸感触,慢慢摸出河底石头夹缝里的玉来呢。 先不管生铁死镣那种凶神恶煞,岫儿身上其实也有各种悬着挂着的零碎事物。 第一样就是她的项圈下边连系有一条长至二尺的青铜细链,细链尽头又吊挂一副铜锁,这个配置的用处,当然是为了行路途中方便主人提起链子来牵着,或者就是不行路的时候,可以把奴隶拴住脖子锁在什么地方,而用来开启这把锁头的钥匙,则是十分周全地贯穿于一缕红绳之中,和项圈一起挂在小姑娘修长的颈子底下,主人取用起来垂手可得。 不过王子当然没有真的在安西大街上操作这种调教美女犬的游戏,他有时候觉得还不如用那条狗链拴住自己,然后交给岫儿姑娘牵上,毕竟在安西这块地界他一个游客才是更容易走丢了的那个人。 身为一个走进了奴女不准着衣之城的男人,王子确实会因为流连沿街风光而弄丢了他的向导。 城中这些有叫白璧楼有叫绿玉小馆的卖玉商户,门外总是要安排若干玉事女奴招揽路人的,王子也许只是稍一走神,他再要抬眼寻找岫儿的时候,差点就一头撞进两座赤裸裸的壮大乳峰中间。 白璧楼前一直有一个抖动丰腴的肚皮转着圆圈的波斯舞娘,她虽然也没有穿衣,但是全身缀满了金色丝线串起来的小玉珠子,她上面一副伸展招摇的长臂,和底下一对令人眼花缭乱地踩跺着节拍的健硕腿脚,一双一对之间也都系有镣链,只是那些链子就像首饰匠人用来吊挂宝石坠儿用的金丝小环一样轻盈细巧,舞娘旋转起来有时下腰,也有时候抬腿,抬高起来的脚踝上系的那一条金光闪闪的熟铜细链,也就长到足够她将那一只筋骨棱然的光脚踢到自己额头的地方。 波斯女人自然是白璧楼主蓄养的玉事奴隶,她一定觉得印度王子很像一个富有的顾客,所以才处心积虑的挡在了他的鼻子前边。 王子知道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他就该听见岫儿奶尖底下挂着的小铜铃铛嘈嘈切切的响了。 王子绕过舞娘散发出汗气味道的火热身体,他现在能看到岫儿站在两丬店面之外的路口拐角,往左往右甩打她的两个肩膀,女孩带骨的瘦肉膀子动换起来有点直,有点愣,她胸脯前边可劲鼓涌的一对柔软奶房也是轻薄浅显的,并不能够翻起大浪,她那样的发力,只是顺飞了最顶头上的奶尖骨朵。 岫儿左边那个奶骨朵是打过眼,穿着环的,这一边的环下挂一个小圆铜铃,女孩右边的奶骨朵也有眼,也有环,那一边挂的是一小面铜牌。 小铜铃铛高高低低的翻飞一阵,爽脆的铜声当然也就响成一片,半条商业街上的路人都能听得见了。 那天晚上岫儿跟王子说,女奴戴铃倒也不算法定情节,不过还是常有主人愿意给他家奴才挂上,用处嘛……也不一定各家主人想得就全一样了。 反正戴上铃铛动静大吧,一眼两眼没看见了,寻起来方便。 就像今天王子您在白璧楼前一时没找着方向,奴婢一晃胸脯呢,您就能听见了。 其实不光是听见。 王子想,你这个妹子站在当街一晃胸脯,半条大路上的行人都去看你的光膀子了。 王子当时紧走几步出去追赶岫儿,一时还没走到,铃铛声音也还没停,他那时候就已经看见了,姑娘晃动着的柔软胸脯上,正星星点点绽放开来的红艳细碎的血水珠子。 镂空的铜铃里边盛有摇动发声的铜颗粒,外形整体浑圆,可是带筋带棱,这些环绕着的筋棱上还带三角的扎刺。 铃铛上边是先有系链,再穿的乳环,性情特别跳突,平常走动它就一直要往奶上活泼泼的甩打,也许有一点点疼,也许不算很疼很疼,可是等到岫儿一着急了要寻主人,她要把自己扑闪得更响亮。 那时候这一边的铃飞高飞远起来,冲撞到另一头的奶,撞完了以后还有几分拉扯,所以女孩的一幅清浅胸脯或者还能算软,其实已经说不上有多细致。 女孩胸脯上星星点点地遍布着有新有老,划成碎花一样的密密瘢痕。 要不怎么说主人的用心奴才不能都知道呢。 岫儿说。 也许给做奴婢的戴一个长着刺儿的铃铛,就是要让她知道为主人干活的日子就是要疼的,总是要疼。 圣人说禽兽畏威而不怀德,这些个扎刺就是主子的威势吧,就得要奴婢牛马一样时时刻刻的畏着。 铜铃虽然有声有形,又有寓意,比这一个铃铛更要紧的还是岫儿右边奶房下边挂的铜牌。 牌上铸印的是安西镇守府奴几个铜字,十分的简洁明了。 岫儿说府里奴婢受到指派外出做事都要申领这个牌子,韩将军的威名大家都认,要不一个光身的小女孩子走在街上还不给人欺负死了。 当时王子如此这般的看过了女孩左边奶的刺铃,右边奶的铭牌,又读通了奶下的篆文印章。 印文一侧附有年号年次的黥红小字,岫儿解释说那是录入奴籍的时间。 标注奴籍这件事并不是在人肉上单刻一个红章子就算完了,篆文红印是在左乳以下略微回中的地方,印子靠右另有一对倒八字般排列的赤脚图形,图形凹陷进入肌肤,岫儿说这一对足纹是用烧红的铁模熨烫出来,这个烙读作踩河,意思就是打有这个烙印的女人服行的劳役是在采玉场里趟水寻玉。 从脚印再向右边就已经到了女孩的肚脐以上,岫儿的那一眼玲珑肚脐往上赫然的也有一枚烙印,这一枚印是一个跪立着举手奉献的侧身女人之形。 奴婢从小就做踩河的,做过十多年才遇到好运气,让人从玉场里领了出来。 岫儿抬起戴铜镣的腕子,伸手在这一个印上轻轻摩挲一下。 这一个烙叫侍人,打过这个烙的女人才能离开奴场,去做那些迎奉客商的,临柜卖玉的事,就像刚才跳舞的那个大胖子女人那种,肯定也是打了侍人的印了。 按照律令的说法,这个侍人的活儿就是那个「采玉相关」……小姑娘转腕把自己那一只摸着身下烙印的手往外推了一推,她定睛看一眼上面分展伸张开来的五根尖削指头,细窄的手背上一把纤筋瘦骨,不能说不柔弱,只是又有另外一种利落的意气蕴含于中。 岫儿笑,王子应该是没法猜全到奴婢在将军官府的弄玉阁里,又做的是哪几种侍人的活计呢。 岫儿没接她自已的这个话头。 亭亭的站立在王子眼睛前边的赤身姑娘,低垂下睫毛跟随她所侍的客人巡梭的眼光走,她见到客人那时候已经着落在自己两条大腿根子中间了。 两条腿本来是拢齐的,岫儿体贴地滑出半步给他分开。 开出来的地方有鼓包,有唇瓣,还有一个伶伶仃仃的黑色环子,洞穿过唇瓣聚会打结的顶头地方,空悬在中间。 岫儿柔声说,那个就是奴婢以前做踩河的时候穿上的。 那是个铁环,踩玉奴场都用铁器。 踩玉奴场里其实也常有给人挂上带刺铃铛的时候,一般就是吊在腿胯中间了。 这一种戴法又有讲究,说的是水里的玉听见声音会发和鸣,更容易被人找出来,其实是刺一扎腿人就哆嗦,人得特别打起精神来在意脚下,就是让你踩步子的时候一点也不敢走神。 岫儿说到这里抿一抿嘴唇,声音也更轻了。 还有就是沉甸的份量坠住那个地方……让人有疼……有想,又疼……又想,奴婢觉得,觉得,这就是个故意消遣人的乐子……陪着这么个男人逛了一天大街。 人家说的是特别仰慕你国大周,又想要参详大周的采玉文化,所以还要陪着他逛一遍自己这个采玉奴才的身子,一边还要不停的叭叭解说着。 你国大周就是有本事把这么些折磨糟践女人的活儿,都给捯饬成特别有文化的样子,所以解说词都是有板有眼的,又能以身说法,那就更加生动活泼了。 不过说回这么个男人吧,其实真不算是个坏人,说话特别有礼貌,也挺好相处,就说他到现在都没抽过人嘴巴呢,也没踢过岫儿屁股,那种事在岫儿侍过的客人里边都是信手拈来一样,一个不留神兴许就扇你两个大耳光,左边一个,右边再加一个。 反正就是再老实的男人,再是仰慕文化,文化完了以后还是得把你睡了。 文化是一把铲子,使起来就是为了挖那个埋你的坑。 岫儿故意含一点羞涩提起那个地方,提一嘴那个的想,可能就是有意的勾一下男人的心思,他要是顺杆子说个那现在还疼吗,动一动也疼啊?那就可以贴近过去让她的王子动一动试试。 可是王子两手交叉枕在他自己的后脑勺上,他挺舒坦的斜靠在床头,说,岫儿那你身子后边的那些字儿……那就是他觉得前戏还没到做足的时候。 岫儿抬起手来也换到脑后,一把一把的拢高那些黑长的头发。 一边拢一边在底下倒换两只赤脚片子转圈。 前边刚说到了玉场。 安西采玉奴场都是循着踏玉河边选点,场里蓄养着几十也许上百的采玉女人。 女人们周身赤露,手足带镣这些不再说了,住在场里的时候为了方便管理,每个人还要在腰间围上铁链,再用这条链子前后相接全部拴成一熘长串。 因为要乘阴气,所以踩玉女人都是昼伏夜出,每天太阳落山以后整队下河,先给腰链上挂一个装玉石用的草篮,那一条从每个女人腰间延伸出去,又连到了前一个女人腰间的系链长度,统一都在一丈五尺,实际行走起来还要留些余地,所以前后两人的间隔大概差着五六个跨步的样子。 这样的一支踩玉队伍下到河里,从开头走到结尾如果数出来四十个女人,那最前边领头的就已经走出两百多步远的地方,跟随着踏玉河的流势转过弯子去了。 踏玉河水在平地上打着弯流,没有多急,也没有多深的,一般就是掩到人的小腿,只是黄澄澄的看不出河底。 人在水里走得多了,真能用皮肉分辨出玉来。 一晚上啷啷铛铛的趟在水里走过十多里地,一边走,一边用心琢磨自己这一双赤脚板子底下,磨蹭的,硌涩着的,各种坎坷,到底那是个粗拉拉的鹅卵石头,还是一块熘熘的玉面?奴场里当时也有读书识理,特别知道文化那种事的采玉女人,她调笑说咱们这就叫个一寸河山一寸脚疙瘩肉,一寸玉足,一寸芳心。 形容得特别刁钻。 心里觉得这一脚就是玉了,赶紧猫腰下去摸起来看看。 踏玉河底下真的有玉,可是更要有多多少少的石头。 抬脚走过去五里十里,也不一定就能碰上一件籽玉。 所以采玉场里就要人多,一大队人,人多了那就是玉足……脚丫子也多了不是?总有一双两双的赶巧能够碰上。 没有运气碰上的……天亮以后检点出水上岸的女人,腰间草篮子里有玉的犒赏一顿羊肉,没玉的抽一顿鞭子,再饿一顿饭。 做踩河的女人没有不挨打的……一般都是抽的后背嵴梁,抽臀,抽腿这些,那些地方结实点吧,不太伤到要害。 可要是连着抽上十天呢?运气不好的连着天不停挨打,玉场里打死人就是件寻常事,隔几天就要打死个把踩玉女人的。 王子看着这个女孩拢高了长发露出来的一整条背嵴,背嵴上面有曲折,有坎坷,历历的伤痕刻划在肌肤之中,就像一块使用了许多年的砧板,不知道上面曾经剁碎过多少血肉。 女孩绷紧的两瓣屁股上也是两幅分布有小坑小洼横竖肉棱的粗皮。 这些都是早年挨打留下的陈伤,没有新鲜带瘀的,流血的,所以侍人的活儿真要比踩河好过许多了。 岫儿说,王子您该看清楚奴婢身后刺的三个大黑字儿了吧?右边肩胛骨头上那个,从上往下顺着,念:踏、玉、奴,完了。 岫儿说,踩过河的女人都这样……奴婢后身真没什么好看的了……那天晚上待在客栈的房中,王子接下去就把岫儿睡了。 虽然女孩的后身不太好看,可是睡姑娘的理由有很多,怜悯也是其中十分常见的那一种。 印度王子一直相信自己大致上能够算是一个善良的人,而大周是一个有时候让他不知所措的现世天下。 大周自从立国以来,一直就是那么无可救药地沉迷在折磨和奴役妇女的狂热之中,一个关于大周的故事,必定会是一个关于裸体女人和她们的光脚,桎梏女人的铿锵锁链,以及女人们不幸地遭遇到各种酷刑的故事。 王子有些忧郁地想到,他现在已经又一次地置身其中了。 不过他想,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呢。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踏玉河(2) 作者:杨驿行2022年3月5日凤头·贰每个月份到了十五的这一天里,月亮总是在太阳落下去的同一个时候升起来的。 满月刚升起来的样子其实就已经很大很圆了,只是在晴朗傍晚的闪烁天光中不太招人在意。 从一开始就在意看着东边的女人,一直等到满天上红红火火的晚云全都收成了昏沉的暮色,这才平平淡淡的说了一声:月亮真圆啊。 她说,杀我的时候就该到了吧。 每个月份十五的这一天是安西采玉人的祭日。 祭玉在安西是一件有历史,有传承的事。 出安西城遡河而上两百里的水路,沿途可以看尽几十座蓄奴踏玉的工场。 每回十五满月正达天顶的时候,每一座工场都要献祭遴选出来的采玉女人,举办仪典,杀生祈福,希望末来的玉事可以更加丰盛。 祭玉要杀女人。 我们似乎倾向于相信杀戮可以赢得世界的回报,我们遇到的各种问题总是可以通过杀掉一个人,一些人,或者更多的人得到解决。 也许我们从过往经验中得到的教训就是如此吧。 我们的确知道岫玉隐藏和显现的规律神秘而且诡谲,并不能被理性的智慧所认识,但是我们仍然确信一定存在有规律。 孕育是因为媾和,萌发是因为雨露,太阳升起是因为有金乌负载,心口疼痛是因为有人做了布偶并且用针扎它。 在这个万有相爱相杀,生与死对立而统一的天地中间,事物具有普遍的联系,天行健,而我们自强不息。 我们极尽所能调理互相联系的元素,尝试去构建符合我们愿景的运势,日之反的月,山之反的水,石之反的玉,还有阳之反的阴和男之反的女,以及,生之反的死。 踏足而玉现,或者不现,一定是因为月下水中所积蓄的寒凉属性既会有充盈也会有亏虚的时候,那么合理的祈玉方法应该就是以阴器滋益其阴。 依照如此推测的天演之道,如果我们祭献出女人的生命,用女身为河月的血食,也许可以使阴更阴,使玉可玉。 通过直观就可以判断,满月的那一天阴气最盛。 在满月祭阴看起来是一个理所当然的选择。 按照民间口口相传的说法,那些被挑选出来在这一天杀死的女人都会是一些非常漂亮的年轻姑娘,我们送给鬼神的礼物当然应该是些最好的事。 不过那些传说的真实性存在有疑问。 其实我们彼此之间用以联络感情的赠品从来就不是最好的,它们只是合理的,说得过去的。 一家维持正常运作的采玉工场也会采用一种合理而且说得过去的方式处理玄之又玄的阴阳数术和现实的脚疙瘩肉摸玉之间的关系。 安西的采玉业界经过长期实践,已经针对祭玉典礼发展出一整套完整,细致,具有充分时间长度的执行程序,被用作牺牲的女人也会遭遇到足够痛苦而且缓慢的死亡。 非常认真严谨的行为模式可以使我们看起来非常在意某事,那就是说,如果我们在意的是另外的事。 正在凝视月亮的女人想到的可能是她的死。 每一个将要成为牺牲的女人肯定已经知道她会遭受到的杀死方法。 并不需要听人谈论,她们已经在很多的月份里看到过了很多次。 她们中的有些人也许从某一个总是不太走运的时候开始就已经猜测过了,在即将到来的下一次的杀祭当中,被所有其他人看到的那个祭品恐怕就会是她自己。 女人们在经历过持续一整个通宵的涉水劳作之后,总是在早晨返回到河岸上,她们总是觉得累和饿,还有冷。 虽然冰封的季节没法下河,但是高山融雪汇聚出来的踏玉河即使在夏天也不会是温暖的,早春和晚秋的河水更是冷得让人发抖,有时候让人觉得从自己小腿肚子的地方荡漾起来的,根本就是一堆尖锐锋利的琉璃碎片。 晚秋早晨的河滩上有一些荒草和满地的白霜,她和全队女人一起哆哆嗦嗦的解开系在腰上的盛玉小筐摆放在身前,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下,等待玉场里的监工点算汇总她们一晚上拣起来的收成。 这一天早上她的篮子里没有籽玉。 也许是因为身体越来越不行了,腿脚和腰都硬,更不行的是心,不过也许就只是因为不够走运。 满脚板底下堵着的一直都是跌跌撞撞的石头,满心里混混沌沌的也像是堵着石头,根本就没有一块像玉的地方。 从上一个月中的十五开始数落下来,这一个月里她的筐子经常是空的,当然她会挨打,会被饿饭,也许还要被捆住手脚跪到河边的荒草丛里去让蚊子咬。 这一个月里她背上的鞭伤一直就没有愈合过,总是血淋淋的,屁股都被大棍子打的不敢往地下坐了。 踩玉女人每天清早一字排开跪在河滩的时候,还会听到收完了玉的工场管事们按照记账清册,大声念出每一个女人自从上月十五以后拣到的所有籽玉数量,累计最少的那一个排在最后。 每一个女人一直都知道自己相比其他女人的排行变化,落在后边的次数多了就很难追赶。 反正等到十五满月的当天早晨事情就不会再变化了,她在那时就可以确定地知道,今天晚上要被贡献出去的,的确就会是她自己。 采玉工场在祭日上杀死的女人总是在前一个周期里拣到最少籽玉的女人,这是一件从来没有人会明说的事,他们只不过一直是那样的做。 用倒数的办法挑选供奉用品听起来也许有些轻慢亵渎,但是只要不说出声来,不要让住在天上,或者河水底下的那些奇怪东西听到,它们多半就不会在意了。 实际上对于一个使用奴女采玉,希望能够确保奴隶们努力工作的玉场经营者而言,一场郑重其事,公开张扬的虐杀牺牲很容易变成一种可以激励先进,汰换落后的程序设计。 月圆和月圆的间隔可以被当作考核周期,在评定出一个公平的结果之后,使用非常痛苦的方法杀掉那个排在最后的人。 依照着对于人性的一般判断,在亲眼目睹了低劣的劳动效率将会导致的可怕疼痛之后,牺牲者的同伴应该会出于畏惧而将极致的用心投入到寻宝的努力中去。 在被狗熊追赶的时候,你必须比至少一个同伴跑得更快。 末位淘汰制度应该会产生很有意义的结果。 宝石采集行业所关注的另一个要点在于资源供给,如果你是那个吃掉同样的粮食却提供最少产出的人,换掉你肯定是一个有益的尝试。 天演规则的优胜劣汰。 印度王子想。 这事在本质上也许是一种尝试着拟合天道的社会实践。 或者所有的神圣信仰都是。 当然了,这是个非常哲学的问题,太哲学了。 王子当时乘坐的那条翘首尖尾的白羊皮船正在缓缓地漂离碎石岸边,旋转着船头进入河道的中流,王子想,他不会在这样的时间与场合,对他的同船旅伴们讨论那种关于天道的问题。 在满月初升的黄昏之下,划向西方远处的采玉奴场的白船上乘坐着两个男人和三个女人。 男人们背向航线坐在船头,在他们所面临着的船体中央,两个并肩跪立在舱板上的赤身少女正在挺身打桨。 同样谨守住跪姿的第三个女孩留驻在最远端的船尾,她的膝头以前放置一盏没有点亮的红纸灯笼,一口空的瓦瓮,和一些瓶罐、铁器、纸片的零碎。 女孩的手臂轻曼下垂,她在交合的两手中握持一具陶埙。 三个年轻女人都是全身赤裸,手脚系戴锁链的玉事奴隶。 岫儿虽然在以前的几天里被安排当做王子的向导,但是她在满月之夜仍然需要承担被赋予的责任。 岫儿和另一个女孩正在划桨。 她们纤巧柔韧的赤裸身体在王子面前三尺之外的船板上俯仰顿挫的样子,如同在风中摇曳的小白杨树。 乳房下动荡的铜铃,和船舷外边被打破的水。 王子现在已经发现游历安西的旅客可以从官定的玉奴制度中获益的一条隐秘路径。 每当男人获得机会直面一些年轻的,好看的,赤裸裸的女人胸脯的时候,安西既有的社会共识更为他提供真诚,开朗,无需顾忌公众负面评价的观察位置。 坦荡暴露的天然身体既然已经在法律以及事实的两个层面成为安西妇女生活的一个有机组成,一个精英阶级的衣冠男人当然拥有细致周全地审视社会普遍现实的道德权力,你不会自责或者羞愧。 姑且不去讨论更多的深入考察实践,安西提供的视觉福利并不仅仅是那些沿街或者溯河时候缤纷环绕的光身子女人。 安西使你凝视。 印度王子凝视了岫儿运作自己纤细的脚踝提高镣链的负重,跨越过舷侧挡板的整个过程。 不过等到她面向着船头跪正,那一双稚朴于轻肌,却又守拙于沉铜的赤脚便被她自己的窄腰软臀悄然遮掩到了身后,女孩附身捡起又一面铭牌,低头钩挂到洞穿过自己右边乳头的环圈底下。 王子事先已经看到这一件循例仍是铜质的标识比较原先悬系的安西府奴牌照更加阔大,做工也更精细,牌面周边环绕有龙和凤的纹饰,中心凸显出来的古色古香的篆体文书应该就是读如一个祭字。 当时女孩的右乳以下有一小铜方曰府奴,一大铜方曰祭,两副金属的器物琳琅堆迭,沉沉欲坠,已经将女孩这一边的酥软胸脯拉扯成了凋谢的百合花朵一般,等到她操起木桨前后发力起来,还不知道会招摇出一个什么样的动静。 岫儿在发力操桨之前最后所做的事,便是将自己脖颈上的系链锁定到船边的一处铁制挂环上去,她也将抽出的锁匙放置在自己拢合的膝头前边。 实际上登船的奴隶姑娘们都是同样的长跪,拢膝,给自己的乳头底下挂好出祭的铭牌,并且为自己上锁。 她们的行止工整流利,她们的神色驯顺安稳。 已经坐定在王子身后,更加靠近船头的第二个男人说,还有一阵子水路要走呢,让丫头们费劲倒饬去吧。 那人一巴掌拍在王子的右边肩膀上,兄弟,来上两口?第二个男人是一个身形十分壮大,长有许多胡须的汉子,他把手中提起的一具盛酒皮囊朝向转脸的王子怀中直塞进来。 王子知道这一位胡须兄弟是安西驻军派出的军官,他在今夜需要负担的责任可能是一些应该被称作监祭的事。 军官上下披挂一套全般的皮革甲胄,腰间佩带弯刀,但是却在头上戴起一顶现方现棱,十分峭立耸直的高帽子,黑色的方形高帽上绣有银色的云纹,实际上那东西使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出发去唱戏的人。 几乎像是为了能够中和掉那种会被所有人意识到的不协调感,魁梧并且虬髯的汉子在脸上显露出来多少有些讨好意味的憨厚笑容。 其实吧。 这种事看多了就没什么大意思了。 看到等闲了,就跟平日里杀个鸡一样。 有谁一门心思盯着杀鸡去看的?看少了也没意思。 刚看过一回两回的时候,他就得老那么想着,想过来想过去的,一闭眼睛哎呀满脑袋都是……浆煳一样。 所以倒饬这种事都要喝点酒。 喝好了以后不温不火,看什么都透着快活劲头,快活完了兜头便睡。 喝酒有意思。 军官说,这位公子兄弟,早年待在你们自家印度的时候,见过活剖姑娘没?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统治安西的韩将军很早就已经认识到了管控民间淫祀的重要意义。 公权力的施行天然地憎恨一切私相授受,他当然不能任由着自己治下的山野草民一不高兴就活剖个大姑娘把她送去见鬼。 如果一定要送,那也得是官家来送。 1K2K3K4K、c〇㎡1k2k3k4k.com(苹果手机使用Safari自带浏览器,安卓手机使用chrome谷歌浏览器)韩将军领导的安西镇守从祭玉的时间,地望和资质等等几个方面着手,塑造并且规范了玉信仰的意识形态。 祭玉的时间顺应民俗,确定就在月之满盈,祭坛设立虽然可由各个奴场选点自建,但是必须上报府中批准,待等到得了当此时,当此地,尊天,循理,祈玉安民的那一场杀祭重典,经手操办的巫祝男女更是必须经由镇守府中授权派出。 如此一来,韩将军便将安西地方连接天和地,玉和人之间的沟通管道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安西镇守府中原先已有掌管玉业的弄玉阁,这些给玉神玉鬼磕头送肉的事也就交给他们去统筹管理,当时遇到的一点麻烦,是阁里平常只管玉石交易,还有矿奴的赎买之类,并不专攻杀人。 弄玉阁里除了一些摆摊守店,展览当地河玉文化的奴隶女孩之外,管事的都是精于算账簿记的文官。 每到十五的祭玉当口上,安西城里可是要一连气的派出几十条舟船,奔赴所有矿场去杀姑娘的。 将军说,就是要去杀个人啊。 {手`机`看`小`书;7778877.℃-〇-㎡}杀人怎么就成了件难事儿了?对于一个把打仗当作毕生职业的武人来说,这是个合情合理的关于世界的看法。 将军的麾下当然另有许多低阶一些的副将偏将,还有兵士,他们的看法也都和将军一样。 从那以后弄玉阁领衔的祭祀典礼都会邀请军队派员协助,专门负责那几下子真刀真枪的实际操作。 虽然再后来的程序安排又发生过一些调整变化,不过这个军官监祭的法统一直保留了下来。 武人出祭着甲佩刀,气质阳刚,可以震慑月夜水西,歃女血,盟碧玉的极致寒凉,其实也是与逢盈防亏,遇满思溢的阴阳命理暗合。 不过这事或许还可以有一个更加直白的说法,那就是老子派兵盯着你们呢,别他妈给我整出什么妖蛾子来!无论如何,将军还是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幕僚的建议,命令那些监礼的军官在履行责任时戴上特别设计的,可以彰显出神圣和威仪的一种所谓祭冠,官员们都觉得那是个能够将杀伐与顶礼统合成为一体的好办法。 实际上,祭玉也是一个能让杀人和娱乐结合到一起的好办法。 很多人,主要是男人,会在祭祀的这一天从很多里地之外的安西城中前去采玉工场观看典礼,他们会在城外租乘那些使用玉事女奴驾驭的白羊皮船溯河而上。 在暮色和月亮底下的原野平整而且广大,积雪的山脉一直是在非常远的南方,它们的起伏,褶皱,还有无穷无尽地绵延的样子在晴朗的白天显出沉默,凝聚的自然力量,但是它们在月夜变得迷茫。 女人从她所在的沙土漫坡上极目展望所见到的似乎只是踏玉河水宛转的波光,踏玉河的深处有时是会凛凛的散漫出清光的,而后她会从云水之间分辨出正在远方飘摇行进的,星星点点的航船灯火。 在女人逐渐地抬起眉眼之前,她看到的沙土坡地从她自己曲张的足趾和筋腱收束的跟踵底下继续延伸出去,在二十余步之外变成了河岸。 祭玉所用的木作平台还在河岸之外。 那一座连接着沙沿,但是前伸入河的栈台是使用了厚木宽板铺面,倚靠着钉下河床的桩脚横平在水线以上,长大方正的台面上另外树立有两支高峭的木柱,它们相隔着三尺的距离并排设置的样子,在临河的空旷之中划定了形状和界限,它们像是一座连接沙陆和水域的空门。 那是奴场中每一个女人熟稔于心的祭玉的门。 它也是女人们平日入水采玉的门。 并列的立柱可以约束牺牲女人的肢体,确定她在祭礼的延续中应该保持的位置和姿态,而平整的栈台在沙坡和流水之间提供了一处稳定的立足场所。 每一天出发劳作的女人们排成整齐的队列,镣链啷当地走上木台,她们循序穿越门柱,沿着台边远侧的步梯拾级而下。 在那以后女人们的赤足将遭遇到十数里的乱石,散玉,还有奔流在石玉之上的十数里寒凉的水。 安西境下的采玉工场应该都是遵循着相同的运作方法,它们也总是会被建造成彼此相像的样子。 每处玉场都只是一片暂时地居住人群的空泛荒凉的河滩,河滩上会有一间孤单的木板房子,那里边住着工场的管事和守卫,会有一长排苇草铺顶的棚屋,当然,还要有一群住在棚屋里的,被相关律令禁止了穿着一切衣裙袜履的奴隶女人。 实际上采玉工场会沿着河流迁徙自己的位置,它们在使用女人的腿脚仔细搜寻过当前河段积底的每一寸沙石,拣走混淆其中的玉块之后,就会出发前往另外的收获水域。 每到一处新的河岸,他们都会重新搭起木房和草棚,也一定会在岸边建造一座新的栈台用以登临入水,当然,还有杀生祭玉。 每一天赤身裸体的采玉女人们都在这片河边的沙土坡地上看到日落。 她们知道还会有很多人在这里看到自己的死。 很疼的死。 但是在疼和死确定地到来之前,她们仍然需要振作起精神,努力去渡过更多彼此相似的,周而复始的日子。 每一天她们都要在这个时候开始排列队伍,准备着随后将要持续一整个晚上的水中跋涉。 在那以前女人们已经离开居住的棚屋等待在河边了,现在她们零零散散地,倦怠地从沙土中站立起来身体,而她们身体上佩戴的铁质刑器互相触碰,发出此起彼伏的金属声音。 有人轻声嘀咕了一句,这棚子外边的风吹上来……像是比昨天更冷了啊。 当然了,下水以后还会更冷,女人们总是希望会有更多一些暖和的天气。 但是没有人接上她的话头。 大家都在检查整理着自己手脚腕子上拖带的镣链铁环,把环圈和环圈之间扭转打结的地方调换通顺。 女人一开始要收拾的还是紧连在脚跟后边的那一副重镣。 整个白天工场里的所有女人都只能单靠自己的腿脚硬生着拖带镣链行动,这些沉重的刑具本来就是为了禁制女人们日常的举手投足,方便管束。 不过下到水中以后一副拖延在身后的链子很容易被河底的乱石勾住卡住,那样就会影响到正常的工作进程。 所以走河以前女人们都要使用一根草编的绳子系住脚镣中段,好把那些生铁的累赘提高一点拴挂到腰上。 女人坐在沙土地上的时候总是往身体前边宽缓地伸张开去两条腿,她现在已经在手里扯住粗草绳索的一头,下边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要把那些大包大揽,总是绕成了麻花卷儿一样的腿脚和铁,一齐收拢到自己的屁股跟前来。 抽动了一下两下都没怎么管用,还得再攒上第三回力气。 自从住进了奴场以后,女人总是觉得她那些腿脚都不像长在自己身上的物件,连锁在她左右两根脚脖子中间的脚镣铁链太沉了,可能要有快三尺的长,那些使用手指头粗细的铁条盘绕出来,一个一个穿缀在里边的大的长的黑铁环圈,她撑开手掌的虎口都量不住两头。 要让一对浅转轻迴的细巧女人踝骨去承负那样一条豪横壮阔的东西当然已经很能吃住脚力了,不过从女人右边的脚踝往后数到的第二个大环里边,还被另用长杆铁锁挂进了两个打铁大锤的锤头。 这就是说的,有时候嫌寻常镣铐磨折不够还要故意再拴两块生铁,直是要教你好生的见识着,领教着,甚么一种样子可以叫做个烈火烹油,还有锦上添花。 做奴隶的女人总是要被人教出来各种各样的见识。 要是你的奶头底下或者腿股夹缝中间被钩挂上了一个带刺的小铃,你就是个做人肉包子出道的强盗婆娘也会学成一副温良恭俭,战战兢兢的样子。 不管是为了调教,还是为了振发金声引动人玉之间莫须有的神秘关系,戴铃踩玉在安西也要算是一件做玉相关的传承风土,寻常都能在工场见到。 那些圆面上遍生尖刺,内腔里包藏有活动响芯的镂空铁球本来都是与刑禁用具一样的黑铁质地,当然也是一样的粗野生愣,偏偏还要使用机巧缜密的环圈系链把它们和人身上特别软嫩的地方纠结去到一处。 人身一有动换你自己是知道的,生铁和扎刺可不知道,它们的动静你也不知道。 互相都不知道的时候欲拒还迎,铁的尖角可能就扎进了你的肉。 女人从松软的沙土堆里慢慢抽回来她的腿脚的时候,她一边是用一只手把猫在腿胯里的那个刺儿球遮挡在掌心里的,反正自从这个又活泼,又闹腾的小兔崽子占住这么个地方之后,她就很少再能合拢过腿缝了。 她每回需要立身站直的时候,其实都得往身体两边斜着撑持出去两条腿,分叉都得分到比左右肩膀更远的外边,走步子的时候脚板也不能回中,她一直都觉得那种步子就是一个往前平行着挪移的大方框格。 就算现在坐到沙土窝里歇息的时候也是一样。 反正一直得给中间留出来一个双开门的铺面,而且一直都不能有一把遮挡。 一种那么多年下来什么都没穿着的女人生活已经很奇怪了,更奇怪的大概就是那么多年里什么都不穿,还得一直叉分开腿胯过日子的女人生活。 好像是,每回她往那底下留一点神的时候,就会发现里边的肉皮褶子总是被铃铛拉扯着垂堕在外边的,而且相比早先总像是又被拉长了几分,一回比一回更长,褶子收夹包裹着的芽苞也长,而且还大,血气旺盛,兴致勃勃的大。 挂铁铃的环圈有一根筷子那样粗细,横梗在她圆润珠子的稚嫩心蕊中间,一年一年刺刺啦啦的磨琢,当然它还要连带着铃铛的重量往下拉扯。 拉扯磨琢刺激出来的宽皮赘肉一层一层滋生,把她那一丁点女人的如意骨朵撑张成一大颗堕坠到了叶片遮掩之外的西域马奶葡萄。 女人的手指头按在上面轻轻摸摸,轻轻的哆嗦一下。 就那个又剔透又招摇的样子,任谁都要往这家早晚总是开着门,摆明了货色的档口里多看上一眼两眼吧。 女人从河滩上站起来身体的时候胸脯前的奶房总是扑簌簌的摇,奶房顶头上拴住的铃铛飘摇起来的动静更大。 一副胸脯上边,两个头都在响,女人抬手起来收住一个,别让它们飘大了绕到了一气。 女人的手上也是戴着铐的,虽然系链不长不能怎么样的开合,好处就是还算轻巧,当然那是因为采玉工场里原本就指望她们下手捡采的时候动作轻巧。 两边的奶房都是一样的有铃,有环,各自也都长着一个越是拉扯越是粗长茁壮的乌黑奶头。 谁把这样一个长着勃勃的阴蒂和茁壮大黑奶头的妇人看到第三眼上,一准就会觉得她兴许还真卖过人肉包子。 从河滩里站起身子的女人们眼睛往下,再抻一抻腰间盛玉用的草编小筐,看看这个能给自己挣饭食的家什是不是真的拴结实了,就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什么时候,在家里出门赶集以前打量一回挎肩的蓝布印花包包。 也不知道多久的以后还有没有点指望,能够提一个更精整点的小竹篮子,自由自在的上山采蘑菰呢。 采玉女人周身遍体都不能有寸丝牵挂,当然也不能系上一条用布的,用麻的腰带,玉奴从手足到颈项一身用铁,腰也用铁,玉场里的所有奴隶女人都是使用这一圈铁打的连环围腰,再加前后的系链全部拴锁到一起的。 草篮子都是寄挂在铁上,铁都是寄挂在光熘的胯骨和肚子上,即使是在女人们踩过了一整夜的河,回到工场,睡进了棚子以后,她们仍然会被腰链拴锁在一起。 除了先要大声报告才能得到的几次解手方便,或者是有一天病倒了再也爬不起来,她们已经这样地度过了住进玉场以后的每一天,住过三年的就被拴过了三年,住过五年就被拴过五年,她们已经不像是一个,和另一个单身的活物,她们活得就像是一整条长的大的爬虫为了踽踽蠕行而挪动起来的,那许许多多条腿。 在每一个河面上开始逐渐变得迷茫的傍晚,排在踩玉队伍最打头的几个女人开始走动起来,她们会逐渐地带动起身后边跟随的每一个人。 实际上玉场里的女人们白天住在棚屋里的时候可以使用火盆取暖,她们也在那里边吃掉了好几大块烤羊肉。 玉场里专门用人砍沙柳梢子生火,找周边的牧民买羊,采玉工场在吃和住的事上并不吝啬,当然了,只要你是那个能拣到玉的女人。 你得是一个每夜出走到西北边地的霜天秋水中去,一直都能拣到玉的人。 还有就是铁链仍然是铁链。 那样一条前后相接着延伸出去几十丈的金属长物,单靠赤身永远捂不出一点点的热活。 天地间凡是金铁之类都是极能够吸纳热力又源源的传散出去周边的属性,人从外边看到你身上的铁打刑器都会知道那是个收束负累,他们不知道的是你从里边紧贴住的铁器除了负累,它还是你紧握在手心里放不开的冰。 薄的体温没有底的去填寒世的深渊。 一副腰环在冷夜里就是一块压镇在女人温暖矫揉的肚脐上的冰。 一个带着粗铁脚镣的女孩子在冷夜里永远缓不过来她的冰凉的脚趾头。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踏玉河(3) 2022年3月5日凤头·叁印度王子在他游历安西的行程最终结束以前,曾经见到过许多一直戴有粗铁脚镣在冷水里踏足采玉的女孩子,她们之中甚至还有出生在奴场里的儿童和少女,当然他也见到了那些从女孩成长起来的,青壮或者老年的成熟妇人。 女孩和妇人们来自许多不同的民族,她们出身的社会阶级也各不相同。 王子知道大周对于边地的征服都是王霸之道并重,依照着当时形势,酌情使用招抚或者攻伐的不同处置办法。 如果确定了攻伐方略而又施行得当,能够一举剿火地方上的反叛势力,那时便免不了要用雷霆手段立威。 杀光几个为首家族中的全体男丁之外,还要将他们的妻子女儿分配贩卖到妓院奴场中去。 王子猜测他所见到的那些踩玉奴隶里边,也许真的会有些能够被称做公主或者王后的人。 西域一带的城邦国家并不会是个很大的地方,奴隶公主的爸爸们当着的那个王可以算是一些城主,不过遥想当年他们全家独享一方水土,驾临于万千民众,那种随心随意生杀予夺的权力和尊荣,也要算是一场普通人求不得的浮世盛宴。 庭席散了多年了,如果有人问一声那日里见到座中环佩叮当,簪金着锦的伊人如今都去了哪里?回答不是盘了头出嫁也不是剃了发修行,大概会是个如今赤一双脚儿只在黄水河里踩沙。 王子想,听起来这倒像是个能当头敲人一棒子的禅宗说法。 锦衣华服都变了土。 那一日的黄水河边的,弄玉堂下,赤脚赤身的人儿被牵着脖子领出来给一众客人看见的时候,她肯定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以再一次的认真聆听到那些关于她自己的传奇故事。 女人站在每一个男人脸面跟前的时候总是戴着手铐和脚镣的,周身都是精赤条条的,她接下去听到的开场解说平实直白:咱们且来看看这个落魄腌臜的光屁股婆娘。 朱邪部里当年领头的酋长,女人酋长。 她那个部落常年盘桓在金娑山边,族里的青壮部众不论男女,都是能够骑在马上开弓射箭的好手。 安西和朱邪底下的各支部族为了争夺牧场水源的事打过不少仗,打输的一边赔付牛羊骏马罢战,两家还算好兄弟,不过当时被俘虏进来的男女人口也都没有再放还回去。 女人在笑。 王子看到这个依照着她被官宣了的身份和履历,或者曾经在前半生的许多年里率领全体部落人众奔走于山岭戈壁之间,苦斗,求存,争胜的中年奴隶女人,一直都在脸上摆布出一些平静温和的浅淡笑意。 王子猜测了她近期以来经常需要置身在这样的众目睽睽底下,无处可以逃避地献身自证她在政治,军事,经济,竞争生存等等几乎所有方面最终遭受到的失败,她在切肤的体会沦陷,屈辱,绝望,还有对于自己在很多男人面前光着屁股这件事实的,最平实最直白的普通女人的害羞,同时仍然能够继续保持微笑。 王子也猜测了这个赤身裸体的奴隶妇女在她更早以前的上半个人生里,通过决心和勇气,强力和计谋,操纵,控制,并且领导她的人民的各种可能性,我们其实知道人民总是各行其是的,出人意料的,既狡黠又愚蠢,既狂热又胆小。 领导人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更不用说领导他们去拼命了。 王子对于已经被她那些谦卑恭顺的笑容完全遮蔽掉了的思想,智慧和意志产生了一点好奇心。 王子确实注意到她在人们谈及她的部族和她的领袖权力的时候,不太自然的扭动了身体。 女人戴有铁铐的一对手腕合拢低垂在她的身体前边,但是她的右手似乎正在过分用力地攥紧自己左手上的手指头。 一条深黑的牛皮鞭稍自上而下。 慢慢的扫掠过那一支晶莹白肤底下透露出赤红晕色的妇人手臂。 手臂上横生的浓重体毛在宽边皮条的压迫底下,一层一层的低迴,一层层俯仰。 她的清癯的手背上血脉凸露,她的彷佛刚玉质底般的指甲看上去坚硬生冷。 牵领着奴隶出来给人说故事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带着鞭子的人,他有时候会使用肢体语言提示出值得关注的新看点。 朱邪族的女人,白吧,鼻梁子挺吧?一身上的红毛也长,多说一句,人家屁股沟里也都长满了浓密红毛的,说是骑在马背上的时候能够护住裆里边的那个什么和什么。 说到这里有人呵呵的笑出了声音。 当然了,那都得是些有大马,有草原,腰下有弓箭,远山上有鹿有熊的时候才需要在意的事,我觉得近来这几年里吧,她应该是不会怎么去想那种,骑上个什么跑来跑去的日子了。 探奇和揭秘是一件符合人性的事。 我们谈论起那些其他人所遭受到的从好变坏的人生总是暗自里欢喜。 大家一齐的把这一位部族酋领出身的玉事奴隶女人端详打量一阵。 前边提到过这人遍体生长红毛。 一般胡人妇女的蜂腰宽臀,白肤长腿在安西都不是鲜见,看下来的确就是那些已经铺遍了她满肩满头,还能兼顾着席卷腰身的红褐如火的卷曲长发可以算作有几分意思。 女人左右的两大件丰肥胸乳上各自穿有一只通透的肉眼,每一只透眼打进的都是横钉,横平的铁钉两头便可以担当起悬挂下来的两具生刺铁铃。 铁铃上立刺当然都是玉业行内的普通定制,不过这种单奶各挂双铃倒是个推陈出新的用法。 上有行则下效。 从女人颀长裸身底下的两支健硕光腿中间悬挂下去的铃铛,果然也是前后两只合成了一对,前一只钉蒂,后一只穿唇,双份的重量把女人下体那些妆点着的,包复着的粉蒂褐唇,附带着连篇生长的火色毛发拖曳成了怎么一种样子,放在这样的光天白日底下,倒是有些不太方便如何近观。 不过由此可以见得那个再也不做骑马之想的说法没有错。 她要是分开两腿骑跨到了马鞍子上面,又该想个什么办法安排中间这两个挂在链子上的,既伶牙俐齿又晃晃荡荡的杂碎东西呢。 王子是一个男人。 等到那个酋领奴女辗转身体,像她来时一样被牵引着颈项走回去她在河边的工作场地的时候,王子和现场的所有男人一起注视了她的块垒突露的精光屁股,那些健壮的筋肉和骨骼凝聚交融在一处,扭拧旋摇的样子,使他从身到心的两个方面都产生了被唤起的欣悦感。 他也应该注意到了奴隶女人往自己两支大腿的空挡中间安排进去的刺铃,她走路的样子就像所有那些在腿间系有铃铛的采玉女人一样,不管是从前边还是从后边都能看得通透清楚。 两瓣健硕的女人屁股可能会是一个男人从连续的时间中分离出来,并且保留在了记忆中的独立的事。 王子以后并不能够十分确定的回忆起来,他在帕米尔积雪的群山中受到一支胡人游牧部落款待的事,实际是发生在哪一回的西域之旅的途中。 自从那个见到了很多女人和玉的第一次之后,王子还有过另外一些重回安西的经历。 有时他会走的比较远。 当时那些高鼻深目的朱邪牧人对他提起了旧日的征战和迁徙,他们的部族较早些的时候曾经在更靠近安西的草场上狩猎和放牧。 无论如何,牧人们当时是快乐的,他们在壁立的冰川前烤熟了一头全羊,女孩们穿着小牛皮靴子飞旋舞蹈,男人使用一些拨弦的乐器和铃鼓为她们伴奏。 王子以后意识到他的关于这一次聚会的记忆是有声音的。 但是事情并不总是那样。 他想,在那个戴有镣铐和铃铛的红发女人被领近到人前盘桓,又被带远去河边的整个过程当中,肯定一直都伴随有滞重铁件的拖撞响动,以及清脆的铃声。 她在微笑中突发的一次身体悸动可能是因为冷,可能是因为害怕或者害羞,甚至可能只是因为她正憋着尿。 但是这些冷的,害怕和害羞的,以及想要尿尿的内心就像一朵蒲公英一样不可信任,它们总是猝不及防地突然在自己的胸脯和下体周围厚颜无耻地飞扬起来。 女人当然会听到她自己的铃声。 女人应该而且的确经常为她自己所拥有的,可以交媾,生育,和哺乳的柔美魅惑之地感到骄矜和缱绻,但是她在那一刻也许会觉得,自己从没有如此强烈地憎恶这个长有奶子,和屄,因此可以被使用这样屈辱的方法挂上铁铃的女人身体。 再也不用操心那些关于族群和末来的事了。 现在所有需要面对的一切,只剩下了这一具赤条条的自己。 仍然是有牵有挂的自己。 女人每一次的举手投足,都要针对所有那些命定了会永远属于她,而又异化于她的铁,发起一场孤单的,个人的,从来而且永远不能指望得到它方和外力帮助的斗争。 那是一场过程夸张而戏剧,但是命定不会有赢的斗争。 王子并不是没有设身处地的想象过那种赤裸,负重,随时随地都在通过摇动性器官的方法奏乐娱人的生存境遇,他的确尝试着体会了她们深重的屈辱,劳累,还有可能是如同火焰烧灼和虫蚁啮咬那样的羞惭和凌乱。 但是他见到了更多那样的女人,他最终总会熟视无睹。 王子通过回忆发现,从他进入安西之后的某个时候开始,那些在最初震撼过男人的,与女人们的肉体紧密联系的金属喧嚣与嘈杂可能已经淡出了他的记忆。 它们像家中墙边上的一口旧樟木箱子一样一直存在于现场,既被满载,又被遗忘,就好像是鸟叫或者踏玉河的流水声音一样变成了无关紧要的布景。 我们最终总是要屏蔽掉那些多余的,过度的,没完没了的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伤痛,而将更多的精神资源集中运用到自己的身上来。 他的意思只是说当他注视着一个光屁股女人的时候,他最终体会到的不再是她的苦难,或者智慧,而是他自己的阴茎正在勃起。 在那个女人走回去的河边方向耸立有一座巍然壮观的木制巨轮,它那一幅高度超过两层楼台,轮框的外沿上悬挂水斗的巨大毂盘像一个行驶在水中的车轮一样,一直都在粼粼转动,从踏玉河中提升出汹涌激荡的流水,倾注到河岸上建造的引水设施中去。 为了能向这台大型的水利机械提供动力,水车一侧的河岸还被开辟出了横直各有数丈距离的平整场地,场上安装的带有推杆的大圆转盘通过一些设计精巧的支架和齿轮,与水车的转轴连接到一起。 女人走近转盘的时候加快了脚步,她在追赶那个宽大沉重的动力装置的旋转速度,为了可以把自己的身体加入到推杆后边的空档里去。 领她回去的男人也要紧走几步,一边走一边把女人脖子底下垂挂的系链重新锁回到推杆上。 女人要和另外几十个日常栓锁在转盘周围的奴隶女人一起,推动水车丝毫都不停顿地保持运作。 女人几乎是在扶握住木杆的一瞬间就做出了撑臂蹬腿,伏身弓腰的发力姿态。 不过即便如此,王子注意到她仍然几乎是立刻就遭到了鞭打。 显然那个喜欢讲故事的男人在他的工作中还是一个喜欢用鞭子的人。 推水车不是让你花费心思慢慢琢磨的踩玉,推轮子转圈就是个拼力气的重活,需要即时督促。 实际上当观望的王子和其他男人们一起转身走开的时候,皮条重击赤肉的声音始终此起彼伏的跟随在他们身后。 印度王子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个长着红头发的女人。 王子在那以前就遇到过很多人了,在那以后还会遇到。 他也在南方,北方,中原和边地,遇到过很多好看或者不怎么好看的女奴隶,也许他会因为偶然的原因记住一件两件关于她们的特别的事,就像是蛮族妇女领袖的屁股,或者是岫儿尖峭俊秀的一根一根手指头。 他不知道她们后来怎么样了,其实他也不再关心。 终极的说她们后来当然都死了。 我们在偶然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会说,哎呀那个人我好像还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是怎么死的?她是怎么死的。 那就是我们在知道一个关于人生的故事已经结束之后,想要知道的唯一的事。 王子在见到那个酋领奴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除非遇到某些非常特别的运气,她的死法其实是已经注定的。 其实是,那个女人自己当然也知道。 作为一个军政以及经济和社会的认真观察者,王子并不仅仅满足于观察到了大量存在于安西的女人裸体。 他的确思考了她们得以存在的现实理由。 毫无疑问的是,近段时间以来韩将军在帝国西部获得的连续军事胜利为安西的经济运作注入了活力。 大周是礼义的,文化的,孝悌忠信,倡廉知耻的,对于华夏以外的蛮方拥有毋庸置疑的道德权力。 一个不负众望的大周军政领袖当然应该杀掉所有抗拒教化的胡戎羌羯中的男人,并且获取他们的女人和牛羊为自己所用。 韩将军确实就是那样做了。 除了亲自发动征服边地的战争之外,他也鼓励安西境内与周边各个族群的人民互相攻伐。 实际上当地的部落领袖也许从来就不缺少抢劫邻居的热情,他们现在更从卖掉那些抢来的妇女和牲畜的商业过程中方便地获利。 韩将军的安西镇守府恰到好处地为他们提供了充足的市场需求。 依托着大周广阔的内地市场,安西可以充分吸纳这些足够廉价的人力和财物的资源,并将之运用到自己日益繁荣的经济活动中去。 迄今为止韩将军仍然能够使他的辖地保持着继续向好的发展态势,安西玉业的繁荣似乎是他的成功的一个缩影。 在拥有充份的人力资源供给的条件之下,安西玉业整体,以及那些带着鞭子的从业管理者们不在意女人的死。 岫儿说过在玉场里打死个女人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王子以后知道,她所用的打死的说法,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那些事的残酷性。 采玉奴隶身处野外的工作环境,而且还必须长期保持着裸露的,受到械具约束的工作状态,她们显然很容易死。 一般认为她们会在开始工作的五年之中损失掉一半。 安西官方通过《玉奴律》规定的采玉女奴的最低服役年限正好就是五年。 每一个女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登记注册成为了采玉奴隶,五年之中即使转手买卖,也只能限于采玉行业以内,凡满五年者才可以注销玉籍,真正进入到不受限制的奴隶流通市场中去。 针对工作期限做出规定是为了避免熟练人工太快的流失,采玉也得算是一种需要通过比较长期的学习实践,逐步积累才能获得的技巧,至于真有做满五年没死的那些,估计大多也变了老弱病残,继续使用她们采玉的预期收益还不如折价变现合算了。 勾销玉籍卖出的奴隶当然依旧是奴隶,不过解除掉了关于衣着桎梏等等方面的诸多限制,可以去买来一个两个,或者一群,让她们去做点什么随便你想要她们做的事情。 实际上除了毛纺和缫丝的工场,还有平价娼寮可能会成批的收购那些到期销籍的踩玉奴隶之外,安西军队也是女人们最主要的买入主体。 将军麾下拥有许多从内地招募的兵士,他们都是一些单身的男人,很不容易讨到老婆,现在他们可以在各个奴场中寻找那些已经达到卖出条件的女人,买下一个老婆。 虽然那是一个做奴隶的女人,脸上身上还被刺有黥文,好处就是她们的确便宜。 兵士们长年追随将军四处征战,理应得到慰勉,韩将军从他的府部银库中专门拨出了一笔款项,那些完成了买卖交易的兵士可以把他的女人领到弄玉阁的分管部门里去,凭人正身领取两百文铜钱的特别补助,并且在那个女人的左手小臂上熨烫一个「两百文已付」的烙印。 从此女人就不必担心她额头还有身上那些关于踩玉的红色纹章可能造成的误解和麻烦,可以快活地和她的夫君永远生活在一起了。 这可能是世界上那些各种不同角度的其中一个方面。 安西拥有使用大量妇女劳动力的玉事产业,又存在着许多迫切希望解决生理和生活需求的青壮男人,如果这些男人的愿望得不到满足,是很有可能影响他们作为战士在效忠用命方面的决心的。 考虑到如此的安西社会现状,统治阶层的政治精英们似乎针对役奴制度进行了某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化解各方面矛盾的顶层设计。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项隐含人文关怀的善政。 王子现在可以知道,我们置身于其中的生活并不总是完全,彻底的黑暗和绝望,即使一个踩玉的奴隶女人也可以在心里拥有被一个士兵买去做老婆的梦想。 那一天印度王子已经在弄玉阁里靠河一面的隔间预订了晚餐座位,下午的时间还早,坐等有些宽裕,他正打算沿着楼外的踏玉河边随便多走几个步子,有一些来自大周内地还有异国外方的商人游客和他在一起。 他们应该也是在弄玉阁中谈过了玉石交易,或者是游览观赏之后,想要出来吹一吹风的。 他们在阁外的河边看到了那座足够引人瞩目的大型水车,王子以后会知道接待玉石商贾的弄玉阁大堂需要这样一种机器连续供水的理由,他们也在那里见到了推动水车运转的玉事从业奴隶。 1K2K3K4K、c〇㎡1k2k3k4k.com(苹果手机使用Safari自带浏览器,安卓手机使用chrome谷歌浏览器)弄玉阁里有一间安西官方接待客商看玉,买玉的厅堂,它同时也为客人提供膳食服务,王子事先并没有想到大周的西北边地都已经发展出了这样的重商主义态度,那能让他回想起在岭南时候游历过的怀远楼。 弄玉阁的另一边是官府部门办公的地方,王子现在看见了等候在这里的士兵和他们刚买下的女人。 女人们的样貌看上去可以算是大致周正,一般也都还年轻,当然了,那是人家专门挑出来要过日子的,总是不肯太过的马虎迁就。 王子倒是见着一个娃娃脸的汉子领来的女人有点偏老,奶是瘪的耷的,肚子上的皮肤也很有点起褶,王子想他的性癖可能是喜欢生得像妈妈那样的长辈,可是再一想,或者就是因为人家价钱便宜也说不定。 这些已经被领出了奴场,来到弄玉阁边上等着领钱烙一个印的女人已经除去了镣铐,不过还没有穿上衣裳。 虽然她们应该是习惯了自己这一条一水到底的光熘身体,一直都是大大方方的样子,可是大概也少不了要在心里念叨念叨,等到了明天,总该能有件布裙子穿了吧。 一个当兵出身的男人性子可能比较急躁,看他长得那个五大三粗的样子,到了往后要打老婆的时候,下手恐怕是没什么轻重了。 可是男人有力气呢,也并不就一定算是件坏事。 他再有多少的没轻没重,他总要比拣不着玉了让人钉在大木台上剖开肚子好,也比让人领到窑子里去,见天的招一大群男人弄来弄去的好。 等到那个烧烤红火了的铁印子滋的一下熨在她的臂膀上的时候,女人嗷的一声抱紧了一边五大三粗的男人。 她想,等到明天就能有个家了吧。 真像梦里一样。 她要是明天晚上做了个跪在河滩上挨皮鞭子抽打的噩梦惊醒过来,一时迷煳了不太确定,摸摸左手腕子就能确定了,她不再住河滩这事是真的。 王子很容易就想象了他们一起再多住过些日子以后,女人拿这个印鉴当成凭据跟她的男人理论时候的样子。 娘子也不是平白的跟了你倒贴给你睡的,就能随你这么拿捏欺负了?你娘子是大恩大德的将军见你可怜赏赐你的,老娘是官家出身,眼见的手臂上这个戳子在此,它就是个鉴证!虽然这些事物彼此的关联条件一时并不容易厘清,不过女人自由心证起来是个什么样子我们都知道。 证明她是官家出身的这个烙印,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消解掉了。 看起来这是一件好事。 把各种的备忘事项直接往人身上盖一个章子,这种简单粗暴在安西习以为常,而且其实也算行之有效。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当着那个兵的汉子手上大概也是用黑字刺下了某某标某某旗下的,所以娶到一个跟他一样状况的太太的确也不该太过抱怨。 即便就是退回到了最初,要给这个还在做姑娘年纪的女人精光熘滑的小肚子上扎刺一道入籍年份的时候,它并不光是一件太直接的事,其实它还是一件太明白的事,明白到了谁都没法再作假了,任何时候任何人等,拿眼睛一扫就知道这个姑娘还有多少个日子就能领出来卖。 就说姑娘自己,她不把这么个生死攸关的日子刻在自己身上带着,她又怎么能相信那些官府上的,主人家的,从来没把她当个活东西看的各位账房管事,就不会把记着她的事情的账册簿子往哪里一扔然后就给忘了呢。 涉及到人心易于遗忘这个问题,韩将军和他治下的奴隶姑娘很可能持有相同的看法。 在这个世界各种不同角度的另一个方面,将军也不会忘掉他的敌人。 王子那天和一众来自大周内地,以及异国外方的商人游客一起,在安西城边的弄玉楼阁底下,见到那个朱邪氏族的妇女酋领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一个一直会被记住的人。 她正是那个另外的方面。 女酋奴隶的前额和胸下都跟普通玉奴一样镂刻有红色的印章,烙烫出了光赤的脚掌形状,背嵴上也是使用了大黑的草书写出踏玉奴的大字的,这些常规的标记都做一遍,就是先要明确你为帝国服行苦重劳役的这一种低贱玉奴的身份,做完以后另用一支铁钎往额头上斜熨一道,再斜熨一道,两道烙痕在那个「踏玉奴」三字的朱红印章上打一个交叉。 你奶房底下的刻印和背后的大字上也都各自烙叉。 想一想自己变成了这样的一个女人,你以后不管让谁看见,肯定都是个很难被忘记掉的印象了。 这件事一眼看上去有些肃杀。 跟着往后想想,还是肃杀。 在安西,有些女人是被官家厘定了要终生服行苦重的奴隶劳役,不死不休的,她们永远不会被准许放出到奴场之外的地方。 如果她是一个像红发女人那样侵扰安西边疆的蛮族领袖,以及可能是男性首领们的女眷之一;如果她是个安西治地里的刑事重犯,谋反者或者家属;或者只是因为她的血缘,如果她正好出生在一个因为各种原因和安西人民结下了世仇的族群所住着的地方,她们都会得到一个终身为奴,永禁赎身的处分。 等到所有这些女人被分配进入了弄玉阁中管理使用,就要按照规矩施加黥刺完毕,再烙上一个交叉。 那几处受烙的地方在逐步的痊愈以后,看上去会是紫红颜色的,凸露瘢驳的,被猝不及防的游客观众们一眼望去,心中战栗之下,免不了要给你这么个眉眼还算清秀的姑娘,按上一个但只惜其所受之刑狞厉肃杀过甚的评语。 一众军民人等可以看到你赤着身,戴着锁,在踏玉河的浑黄流水里踩玉摸玉,在弄玉阁下给厅堂供水推车,或者干脆是被送去了极西地方的踏玉河源头,终日噘起两瓣光赤的屁股往河床底下凿石打洞,眼巴巴的想要从顽石堆里剖解出一点玉芯玉髓来。 这些都是你命中注定了要做到死的事情。 可是如果有人见到像你这样额头上打叉的女人竟然能够披起衣衫在草原上放羊或者在河边浣纱,那就是有人违拗法度,把你领出到了不关玉事的清闲地方,彻查之下大概有人要倒霉,你自己也难免要遭受一场求不得生求不得死的活罪。 这样的甄别方法简单明白,执法成本便宜,即便有腐儒们腹诽一些惜其所受狞厉过甚之类,须知道这些受刑的其们肯定不用指望还能找一个美其貌而打算娶她的男人,也不必留存色相去做甚么宣淫娱众的勾当了,要想快活,那种事很可以去城里娼寮另寻众多卖在那里的大好的蛮族姑娘。 这一干女人本来就是特地的挑出来要当做骡马用,用到死的,所以只问一句:烙其体肤,伤及筋骨否?回答是否,她照样有力气干活。 那么这件事就说完了。 既然已经置身在这样的一群女人中间,那个朱邪女人活不到多久的,她们都活不了多久。 如果五年之中她们会死掉一半,那么再过五年这同一批被送进了奴场的人里,还能剩下的一个两个就要算是难得一见的传奇人物。 或迟或早的,女人总会因为繁重的奴役劳动受伤或者生病,伤病稍轻的时候她会在皮鞭棍棒的逼迫底下继续劳动。 一直到了最后,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终于完全的筋疲力尽,无论怎样努力都没法再爬起身来了。 王子已经从岫儿那里知道,奴隶工场解决重病奴工会用到的办法大概只有一个,每天找人提上一个煨着小铁铲的炉子,用那支烧烤红了的铁铲把这个重病不起的女人上上下下的熨烫几次。 这种做法没有更多道理,唯一的用处就是要让她觉得疼。 所以实际动手的时候难免还会特别挑选奶房腋窝,女阴内外和谷道的周围那些,感触特别警醒锐利的地方,总是要让她疼痛到了心尖肝尖一齐打颤的极致才好。 一定要跟一个生着重病的女人这样地过不去,并不是因为管理奴场的人就一定是些天生杀人狂,管理奴隶也有它不得已的苦衷。 折磨病患的内在理路,是要阻止这些完全绝望的女奴隶们为了寻死而装病。 她们知道最后总要死在这里边,那么她们为什么不干脆早点死在这里面,早死可以省掉那些每天挨打遭受到的疼痛,还有每天干活白白为别人花费掉的力气。 针对这样一种全然绝望的末世思想,奴场不得不极力增加每一次死亡的痛苦成本,一定要让那些一时还没死的人害怕这样的死,她们才有主观能动力去推迟这样的痛苦被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天。 即便一定会有那一天,晚一天,算一天。 如果在一处使用奴工拼命干活的地方,谁只要声称自己有病就可以逃脱管束,躺在地下安静数星星的话,到了明天一定每一个人都在生病了。 从一个奴隶管理者的角度看,每一个生病的奴隶只能是一个为了逃避工作而装病的奴隶,这样的判断逻辑是件毋庸置疑的事。 在那个满头披散着火红颜色的长头发,满身满腿,甚至也许按照传说满屁股沟里生长粗壮红毛的蛮族女人奄奄一息的最后几天里,她在每天晚上忍受烙烫。 她和其他那些被分配在弄玉阁里推行水车的妇女奴工们一起,晚上住在阁楼台座底下的一间地下室里过夜。 过去那些年里她在做完了白天的苦役之后,都是步伐踉跄地被人驱赶着回到这里睡觉,现在她也要在这里充分地表演自己痛苦而且缓慢的死亡方法。 女人躺在房子的中间,她的身子底下被垫进了一张使用木料卯榫起来的长方框架,她的手腕和脚腕都被铁尖打穿了骨头中的缝隙,钉死在那个框子的四个角上。 她旁边坐着那个带着炉子和烙铁的守夜的人。 更多的奴隶女人们躺卧倚靠在墙边的地方,团团围绕了好几个圈子,她们最想做的事也许只是能够尽快入睡,不过她们总是会在一整夜的朦胧睡梦里,听到一些突然发起又倏然沉寂的凄厉号叫,还有更多绵绵延延的呻吟和喘息的声音。 当班值夜,要用一整个晚上烙烫一个垂死女人的活计不赶时间,不是热情的,迸发的,而是像一碟蚕豆和大半杯黄酒一样闲淡的,悠远的和萦迴的。 被钉穿了脚腕的女人没办法改变她的分腿姿态,他有很多的时间在一盏油灯下观看她的阴户的大小,颜色,形状,层面和沟回的分布,还有上面所生长的毛发的疏密变化,而后他可以使用一支炽热的铁器去撩拨和检视那些地方。 他像是一个孩子正在痴迷地捣毁一座蚂蚁巢穴那样,在那个原本端正整齐的洞窟慢慢变成翻乱的浮土,和一大片乱糟糟的溃散局面之前,守候了很长的时间。 天快亮的时候他想,等到了明天晚上再来看看,该想点什么特别的法子收拾她的奶头吧。 蛮族女人使用了一整个晚上为所有的奴工观众们表演了酷烈疼痛中的惨叫和挣扎。 如果她的精力没有完全衰竭,她还要在下一个晚上继续表演。 白天的地下室里大多数时候没有人,她可以保持住分张四肢的样子,躺在地下慢慢的等,也有时候她会等到一个懂得一点医术的人。 这个专程下来看她的医生会把手搭在她的脉搏上,估量一下她还能对付着往后活过多少天。 一般来说重病的女人可能会被留置在地室里经历两到三个昼夜,如果遇到非常罕有的情形,有哪一个受刑的白种胡人妇女因为特别健壮的体格,也许还有异乎寻常的忍受能力,能够坚持到了更久,她在十天以后仍然辗转求死而不可得的形容样貌就会非常惨烈了。 她的身体会因为反复烙烫而化脓溃烂,她的眉眼口鼻也因为浮肿而变得不成人形,看起来几乎更像是一个被煮到半熟的肥胖猪头。 王子曾经尝试着推测,在这个女人每夜每夜地沉入似乎总是触碰不到底边的痛苦深渊的时候,也许正是他在雪山冰川之间遇见到游牧的胡人部落的时候,他们双方有可能在歌舞,烤羊和惨厉的烙烫一起,欢乐和绝望地度过了那些并行的日日夜夜。 虽然在对于末来也许发生过的事件做出当前回忆的时候,事件先后相继的序列,以及它们的共时性很可能是虚妄,但是这种将自己引入末来的想法的确具有一种恶毒的诱惑性,就好像是你获得了能够选择末来的能力,但是仍然决定要让那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在无望的剧烈疼痛中,辗转挣扎到死。 但是她仍然没有死。 她的神志清醒,每天能够被人喂着喝下两碗米粥,而且总是显现出短时间内仍然不会死的脉象。 所以每天晚上的烙烫折磨仍然在继续。 女人胸脯上的皮肤因为很多次的烧灼变得枯干皲裂,它们蓬松空洞地从她的身体表面剥离开来,而且肯定也不再是晶莹的素白颜色了。 当那些烧红的烙铁再一次按捺在皮下浸润着浓血的赤裸肌肉上的时候,她会体验到什么样的新鲜感觉只有天和她自己才能知道。 所以等到那天有人试过了脉搏,前来报告说这个胡奴这一次也许真的就要断气的时候,弄玉阁里分管供水事务的官员也许都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在那些荒野远方的采玉工场,因为生病没有力气再去走河的采玉女人也是一样。 她们都会在苦刑折磨中捱过一些苟延残喘的日子,不过她们最后都应该是死在河水边的祭玉台上的。 临死的女人会在傍晚时候被搬运到河边,被钉穿手脚仰天的躺在祭台的平板上面,而后她会被剖开肚子。 正在那时候列队下河的,整个奴场里的每一个采玉奴隶会被要求依次的踩进她的肚子。 实际上按照某些在奴场中流传的说法,赤足践踏过人血的人会在踩玉的时候遇到好运,女血和碧玉的秘密关系似乎是一支在安西的暗世界里,总是被一些没有面目的人声若有若无地吟唱着的歌谣。 那个女人在她肚子表面的皮肤被简单轻快地分割成两半的时候应该还活着,但是她体腔里的各种器官,会在许多零乱的脚趾头和脚跟,脚掌的挤压和搅动底下变乱变瘪,并且在破碎的时候流泄出许多颜色的水,她的肚肠会和那些脚踝上拖带的粗铁镣链纠缠在一起,被拖出到身体之外很远的地方去。 按照印度王子后来的回忆,他所见到的那个氏族妇女领袖奴隶也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被送回到了夜晚的河边。 那时她已经被人从固定住身体的木头方框里拆解了出来,女人手脚上的钉眼应该已经被撕裂出了很大的缝隙,可以容易地穿进绳子,她会被那些穿通过四肢伤口的绳索捆缚到水车轮盘的边缘上去。 按照官方的工作时间表,弄玉阁外的水车入夜以后停止运转,但是在需要杀人的时候会是一个例外。 弄玉阁是一处安西政府的官方机构,官员们在这里办理公事,也在这里接来送往,言欢待客,在白天,这里的阳光与河流是平和静谧的,带有商务的殷勤和夸耀,以及一些通过有意的设计,经由赤裸的奴隶女人们所带来的轻靡浅纵的气氛,但是它在夜里的某些时候短暂地脱离了这样的运转轨道。 王子觉得在那样的时刻也许又可以听见某种悄悄的吟唱。 如果那一夜要杀人。 那天的太阳下山以后,全体奴隶女人没有被领回到阁楼下的地室里去。 在当晚的牺牲者被依照从手到足的顺序,逐步地系挂到水车上去的时候,她们始终跪立在巨型轮盘的许多支推杆后边,那里是她们在推动水车旋转的时候一直留驻的位置,现在她们要开始推动水车旋转。 被系留在水车轮盘上的女人在旋转过一个高达两层楼台的圆圈以后,她在沉没到水面以下之前还是完整的。 水车的时间,是被所有围绕在转盘周围的奴隶女人们重重迭迭迈动的赤足,逶迤拖行的脚镣,还有倾力伸展向前的光膀赤臂所厘分和确定,在一个确定的时间之后,从另一侧穿破水面重新升上空中的女人是支离破碎的,她的身体已经被特别地设置成一个挺出到水车轮盘以外足够远的地方,如果不够挺,会在她的背嵴后边塞垫进去一些木料。 她的胸脯和肚子反曲而形成的凸翘耸立的半圆弧线,就像是一座建造在天上的拱桥一样,而这一道弧线比水车下的河底更深。 踏玉河底的绝大多数地方是由圆滑的鹅卵石头和泥沙淤积而成,但是在弄玉阁前的水车底下应该有些不同。 当年建造弄玉阁的时候有些破碎的石材废料被倾倒在了沿岸的地方,在那底下应该堆积着边角尖锐的石渣,甚至有传说认为河底下还被有意地埋设了竖立的铁钉。 当然这些事物都会比一个女人胸腹上的血肉更硬。 女人在水天之间经过几次旷大高远的轮回之后,她保留了自己因为挺胸而不得不强直后仰的头颅,和反背着牵向身后的四条肢体,她当然已经没有了乳房,她的胸廓和肚子是被割裂的和开放的,她在巨轮与河床下的尖利石块之间遭受着割裂,挤压和消磨,逐渐地变成了仅仅凭借人的头脸,背嵴,还有完整的屁股和四肢彼此相连而组成的,被竖向分剖开了的半个女人。 在她的前与后。 和半个女人一起凌空旋转的重重水斗每一次都盛满了在夜中看起来黑暗的水,如果那里面漂进了血和其他的杂物,它们也很不容易被分辨出来。 旋转的水车和它每一次普通的转动一样,将河水倾注进入到岸边设置的贮水池里,潺潺的水声从那里一路响去了弄玉阁的方向。 王子在那时候会再一次想到那些猜测,除了威胁恐吓其他服行劳役的奴隶女人之外,管理弄玉阁的官员们也许还有一些另外的考虑,他们只是不愿意公开谈论那种事。 根据满天洒落的女人的血,河与夜,还有官营玉事所在地的这些情景构成来看,也许并不是没有献祭的意图被包含在其中的,在弄玉阁大厅的暗夜里潺潺流过的女人的血是向玉发出的共谋的邀请。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踏玉河(4) 作者:杨驿行2022年3月12日猪肚·肆弄玉阁不是一间按照大周传统格局修建的凋梁画栋的房子。 临河而立于安西城右的弄玉阁是一座使用白色带有烟纹的宽厚的云石方料遍铺着地面,也是使用同样的石方复顶的平层建筑。 弄玉阁下的弄玉厅依循着河曲伸展了半里多路的距离,它的曲折周转的形制有些像是观景回廊,但是它更具有厅堂的巍然和宽阔。 广阔深长的平顶和底面之间连排肃立着西洋式样的凋花圆柱,厅下的侧边少用墙壁和窗,在圆柱和圆柱的疏栏之外都是凌空的阳光和风。 磨平的大理石地面上光洁如镜。 周身赤裸的女孩们沿着厅侧的凋石立柱长跪挺身,面临着厅堂中络绎不绝地经过的客人。 女孩们两两之间保持着三尺宽度的距离,而她们整一列跪立的队伍朝向大厅深长的远端辗转蜿蜒。 从厅堂入门的地方一眼望去,这些年轻的玉奴姑娘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她们的赤肉的队列里有无穷无尽磊落的胸乳,宛然的腰腹,许多张年轻娟秀的脸。 另外还有许多的玉。 商人和游客沿着玉奴姑娘的队列一路行走的时候,他们可以看到许多环佩在女孩腕子上的白玉和绿玉的手镯。 有些被安排成特别展示手镯的女孩会往她的两支小臂上套进去四到五副不同颜色的玉环,也许是为了配色的缘故,间或还会穿插进去一件黄金色的铜器,或者是鲜红的玛瑙珠串。 为了能够方便地穿脱这些环饰,姑娘们使用了更特别些的方法佩戴那些禁制她们上部分肢体的刑具,她们的青铜手铐是被箍套在手肘关节以上的地方,连锁住她们的大臂,不过箍环之间仍然留有系链,可以允许她们的双手在一个确定的范围里活动,比方说当有客人站定在身前,指出了她右边手臂往下数到的第二只凋花手镯的时候,她可以自己动手褪下那许多琳琅的饰物,挑拣出客人所希望的呈递上去。 女孩说,客人您的眼力真好。 女孩也许并不是完全无意地晃动了身体,在她开始说话的时候,悬挂在她乳环下的小铜铃铛发出清灵的响动配合上了她的温和的女声。 这件镯上细细的凋着祥云花样,一定会给戴上它的那个人带来好运呢。 客人继续行走下去。 他所看到的下一个女孩可能在脖颈上环绕着一条,也许好几条玉珠穿缀的项链。 女孩们在自己赤露的肉身上展示了许多不同颜色和式样的手镯和项链,她们也在手指上佩戴有各种玉石戒指。 这些货品通常都会是我们在一个一般而言的玉石市场中所见到的数量最多的事。 不过还是会有特别的发现。 那种通常使用红色丝线穿戴的小玉坠子在这里会悬吊在女孩们的乳头底下,摘除掉了铃铛以后,穿过她们柔嫩乳头的铜环可以用来拴上玉凋的佛和菩萨,或者是一件双鱼,一头小猪和一只小狗。 如果那是一座立身达到两尺高度的观音造像,那个从后边扶住观音的女孩是跪坐在她自己的脚掌上的,她把玉塑的观音平稳地安置在斜倾着分展的两腿中间。 不过另外那些戴着脚镯的玉奴姑娘就只能使用完整的坐姿了,当她们端坐在一具使用酸枣枝的木料榫接制作,结构纤细的高凳上的时候,她也会把自己的赤脚收高到凳面上来,并且在胸前拢住耸翘的膝头。 那时在女孩撩起了铸铜脚镣的箍圈以后,在她踝骨以上显露出来的三分五分的余地之中,就可以容纳进入一支,或者两支碧绿的镯子,而且正好是处在一个客人可以方便地观察并且亵玩的高度上。 王子禁不住有些玩世不恭地想到,他是不是会在后边的什么地方见到一个展览某种玉托玉茎的姑娘。 王子以后知道那种事在弄玉厅里倒是真有可能的,不过大概要换一个环境才会安排。 王子在这些女孩行列中所见到的摆设变化是一面巨幅的牡丹富贵图。 那一笺可能宽至四尺有余的工笔图画从旷大广厅的高顶上如同瀑布一样垂直下落到底边距离地面还剩三尺的地方。 在那个三尺之间的地方再有一座枣木方几,方几上反跪着一个背转过去身体的女人。 女人全身都是被遮蔽在图画之后的,图画底缘以下露出的是她的脚踝和一对底面翻复向天的脚掌。 两边趾掌都是一般的晶莹颜色,一般的婉转形容,但是却有一边的足弓正中赫然的显出一枚通透的肉眼。 那一只脚掌是被穿通过的,看起来周围一圈都是愈合的瘢痕,不知道当时是使用了哪些方法留住了这个开口。 开口里竖插进去一支紧钉在木几面子上的金签,让她的这些晶莹婉转都变作了平伏安稳的秀色铺垫,一点也不能颠扑移动了。 铺垫上要摆放给人看的便是那一支绕套着金签斜落在上面的,血红颜色的赤玉足环。 这件首饰看着就很贵,安置它的女主也没有办法和询价的客人互动交流。 所以每当遇到了这样的地方,总是会有一位更年长些的女人守候在旁边。 女人褪尽了衣裙的赤裸身体和链锁的镣铐使她显得守矩而且平易,人们一开始很可能并没有特别注意观察她相比其他年轻女孩显得更加丰腴一些的胸脯和腿股,实际上羁绊在她手脚之间的金属环链不仅是浮印有花纹的,它们沉着的暗银颜色也不同于厅中大多女孩所用的青色的铸铜,女人的乳环下悬挂的是一具银色的铃。 不过这些含而不露的确都是局部的细节,也许是一个对于帝国边疆的各处殖民地环境拥有更多观察实践的旅客才会注意的事。 置身在现下厅中的女人,翡,看上去正是那个会被所有经过的客人期待着应该在这一处路段场景中能够遇见到的玉事奴隶。 王子那天在弄玉厅中,工笔牡丹底下的赤玉足环一侧,见到这个名字叫做翡的女人的时候,他看到她正恭谨地俯伏在地下舔另外一个女人的脚。 那一天的弄玉厅里经过了很多的客人。 翡在瞥见侧边有一对正在走近的男人和女人的时候就感觉到他们会停下来。 翡在脸上显露出温和的笑容,她也用略微前倾一点的身体表达了她的殷勤的态度。 等到男人的确停步在她的身前,并且伸手到木几的签上去取那一只玉镯,翡看到他袖口的镶边是紫貂的皮毛,裁剪出那件衣服的厚实的素缎料子应该也很值钱。 他和他的女伴穿的都是对襟窄袖的胡衣,不过翡能猜到他们是汉人。 翡在男人表现出意图的时候已经为他从金签上摘下了镯子,她跪到地下合手做出呈献的姿态。 她在那时仰脸注视了处在更高位置上的男人和女人,他们裤装的腿脚地方沾着灰沙,他们的神情不是闲居的安乐,似乎更接近一种并不非常明确的期待感。 所以他们是从很远的大周内地来,还会去一些距离大周更远的地方。 翡甚至觉得她感受到了一些漂流的意味。 翡说,请公子和夫人鉴赏弄玉厅中的珍品,它在安西只有一件。 那个男人没有看翡,其实他也没有在看镯子,男人的一支手臂一直宽松地环在他的伴侣的腰上,他对她笑,说,我想看你戴上它的样子。 翡说,请夫人允准,奴婢为夫人配镯。 女人没有转脸,她一直是低头向着下边看的,但是她说,好。 翡在触地的膝头允许的幅度里稍微侧转了身体,也许是用神情传递了她的意思。 有几个女孩从跪立的行列中起身趋进,走到前边来帮助他们。 其中一个女孩转到了那一对客人的身后,她在那里重新跪伏下去,使用膝盖和手肘支撑住身体,她的裸背横平而且稳定。 其他的奴隶姑娘搀扶着女人,引导她坐落到身后的凭借上去。 翡除掉了女人左足上的绣锦布靴,她在自己的怀中抱住那只穿有白袜的脚,迟疑了一个很短的瞬间。 男人俯身在他的女伴耳边,他说,要不……也不用着袜?翡觉得被她握在手中的那一副踝骨抽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很用力。 那个劲势与下褪动作的相反方向似乎使事情更容易了。 现在翡在她自己的脸前托起她的赤足,另一只手抚在足背上。 翡说,夫人走了远路,足上有浮尘了。 她俯下脸去探出舌尖舔舐了她的脚背。 而后她沉身跪坐下去,她把在踝上佩进了赤玉环子的脚放置在自己平整的髀肉面上。 大家都在看。 翡说,红色是勇敢的颜色,戴在脚上可以很好的走到很远。 她问,奴婢可以把这支镯子为公子和夫人收拾整齐,装进一个木匣里去吗。 男人问他的女人,或者我们就这样戴着它?不过好吧,好吧。 他说,把它装起来吧。 后来翡陪着她的客人离开了。 他们可能是去边上的什么地方包装那件首饰,当然也还会有些财务手续需要办理。 虽然直到那时并没有人谈论过价格方面的问题。 后来王子听到有些奴隶女孩在悄悄说,……走了。 他们有两匹很高很高的大马,就拴在门口外面呢。 王子应该是下意识地朝向大厅门口的方向转过了脸。 他接着感觉到了注目的视线,翡正站在他的正面等他。 他在一个很近的距离上突然面对了女人那副赤裸的胸脯,他注意到她长有一对颜色深暗,形状广大的乳晕,它们在赤身的女人恭行万福的时候扑簌摇曳。 翡说,奴婢恭迎王子光临弄玉阁楼。 将军府邸专门派员关照过的,您是将军的客人。 顺应着河曲浸漫不羁的边沿,弄玉大厅中的行进方向有一些错落的转折,石面取平形成的方正棱角更显出了匠意的华丽和工整。 翡说,请王子在水边小坐。 奴婢手边略略的还有些杂务,处置完毕便来服侍王子。 她微笑着看了一眼王子身边的岫儿,说,岫儿是厅里很好的姑娘,应该可以让王子满意的吧。 有水在凹石之间流过弄玉厅。 大厅下的石坪地面上,由近向远辟出了一条石方砌边的水道,宽不满两丈的河中有一尺深的清水和满底平铺的鹅卵碎石,正是依靠着楼外水车的供给,才能在人居的房檐底下做成了这样一道彷照天工的方寸风景。 游人在他们行进的方向上看到右一边的裸女和饰玉,左一边的流水,每当遇有休憩,他们也可以在水边找到闲置的小圆桌和黑铁质地的,带有细窄高背的椅子。 椅下有小河的石沿。 王子看到脚边的浅水中聚集着一小群红鱼,它们口吻翕动的样子像是在等待喂食,不过它们在感受到了有船首的俯仰拍动出波纹的时候,便倏忽游向了远处。 在弄玉厅中的人工河道里进行的踏玉表演,总是经由一条划行过水面的翘首小船所引动起来的。 跪在舱中使用单桨划水的女孩佩戴着铃和锁,她当然没有衣裙和鞋,但是却在额上俏皮地带着一顶竹编的斗笠,为她不着丝缕的赤身遮挡想象中的月光。 女孩一边操桨,一边也会间或地从身前的藤编小筐中取出形状颜色各不相同的玉石碎粒,将它们抛撒到船舷以外。 在女孩和船轻慢地漂流过的地方,那些珠玉在清水里飘摇遗落,零零星星地点缀在砾石的缝隙之间。 就在那时的长厅尽头,开始排列起队伍准备下河的女孩正在往她们自己的眼睛前边扎上一条红色的绸带。 她们当然也是周身赤露的,在胸乳和手足上戴有响铃和铜锁,她们没有戴笠,倒是有些人还在身下悬挂了第三个铃铛。 女孩们的腰中缠绕着彼此相接的长链,而且也系上了盛玉的藤篮,就像踏玉河边真正的采矿工场一样,她们也要想法把青铜脚镣的链环吊挂到离开地面的高处,不过这里的姑娘使用的不是草绳,弄玉厅里当然需要一些更好看的事。 一头拴在她们的腰间,另一头牵领脚镣系链承负重量的是一些鲜艳的红绸带子。 姑娘们在形式上已经十分周全地复现了安西工场的采玉情境,蒙住眼睛是为了模拟暗夜和浑水的遮蔽效果,这是一条她们已经走过了无数回的水路,她们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她们只是看不到那些被撒开的玉落在了哪里。 在王子抬眼望向小河远处之前,他首先看到的会是桌上放置的一具装饰有繁复纹样的锡壶。 有一副相同工艺的杯子和碟。 这些泛滥着银光的器具被用来盛放一种按照某些遥远地方的读音念做「咖珐」的棕褐颜色的水,王子知道那是使用一种烘烤到半焦的豆类研成粉末之后加水烧煮做成的。 岫儿在王子入座之后为他取来了一本钉眼穿线,装订工整的页册,那本册子的第一章叫水。 王子在那上面看到了中原的烹茶,英吉利的发酵红茶和吐蕃的酥油茶,还有一页用水墨画出了葡萄并且写着酒字。 那时跪在身边地下的岫儿偏过头来和他一起看,而且为他翻到了后边印有一把咖珐壶的地方。 王子觉得伶俐的岫儿确实能够猜到他的想法,当然了,他也能猜到那东西肯定很贵。 烹调咖珐的习俗应该出自比波斯和大食更西很远的地方,要将这些豆类运送到大周来当然要花费许多成本,何况它们在这里又是那么的稀有。 不过它们在研磨烧煮以后弥漫开来的香气,的确非常的异域,而且温薰迷离。 踏河采玉的女孩子们正在水中逐渐的走近他的身边。 几十个女孩拉长了连接她们腰肢之间的系链,她们的队列延伸起来几乎能够达到半座厅堂的纵向长度。 而她们所要做的是使用一叶轻窄的脚掌去渐次地复盖整条河底全部的石头,就像要开放出很多的睡莲花才能遮蔽一处静谧的河湾一样。 所以她们前进的速度很慢。 她们沉浸在清水中的赤脚漂移动荡的样子就像很多凫游的白鸟。 他看到她们潜入水下的行迹是轻静娇柔的,但是她们在触碰到水底石头的时候,似乎不动声色地显出了占领和控制的情绪。 她的脚背因为用力而耸聚起来,像是练习抵角的小羊拱起的背嵴,她的脚缘像有风吹过的荷叶一样左右掀边。 女孩凝神揉移脚腕的方法也许可以加深她趾掌底下被石面嵌入的印痕。 女人的肉知道碰疼她的是玉还是石头。 而后她俯身下来,从脚底拣出了一颗玉珠。 红绸蒙眼的姑娘和她们的肉身,以及踩踏在清冽卵石和玉上的脚。 她们从他身边三尺以外的水中轻慢走过的队列几乎无穷无尽。 他可以在啜饮过两回咖珐以后,再返回来赏识下一个姑娘。 他看到坐在两组桌椅之前的一个男人取下自己颈上挂的玉坠观音,扔到了正在涉水经过的女孩脚下。 他想试着看看,女孩能不能为他把那件坠饰找回来。 采玉姑娘们的队列在行走到接近大厅出口的地方盘旋回转,她们在河段最初的地方形成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双列反向的交错姿态,而后她们在王子对面的地方陆续地登上河岸。 她们也摘下了眼前的蒙布。 重新整理了队列的姑娘们在水的那一边注视正在此岸入座休闲的客人,循序依次地亭亭下跪。 第一个从系腰的行列中解除开来的女孩在手里端着一件漆盘趟过河水,走到客人们的桌子前边来。 她的盘子里有几件小的玉坠,一杆颜色黑暗但是制作纤细的皮鞭,一副火镰和一支檀香,那条用做遮眼的红绸带子也放在里面。 女孩跪在客人的脚边,问,尊贵的来宾愿意赏脸观看,奴婢为您赤足寻玉吗。 客人从她手中的托盘里捡起使用玉簪别有一朵睡莲的信页,上面誊写清楚了这一次观看的价钱。 那个客人取出一块碎银放进她的盘里,他也按照着信中的指引,捡起那些小的凋玉玩具随意地扔进女孩身后的河水里去。 女孩没有扭头回看。 她可能是在聆听那些或远或近的溅落声音。 女孩点燃了檀香,她从盘里捡起鞭子横噙在口中,然后是红色的绸带,她用它重新遮没住自己的眉眼。 现在女孩需要一个帮助了,她把手臂抬举到了略高些的地方。 跟随女孩一起走到桌边的另有一个黑皮肤的男人,他在这时接下漆盘,握持住女孩的手腕把她领回到河边去。 除了那些随处可见的赤身侍玉的女孩们,厅中也有为数不少的昆仑奴隶守候在回廊周转的各个地方。 黑肤卷发的昆仑奴都是一些身体健壮的男人,他们虽然也是赤身赤脚,但是在腰间围有短裙,弄玉厅里的男性奴隶也不戴镣铐。 黑种男人们存在的用意是准备着承担那些更需要体力的工作,比方说惩戒时的鞭打,或者制服万一发生的集体骚乱之类。 他现在可能是模拟扮演了矿场里的监工角色。 在王子从锡壶里倾倒出最后一杯咖珐以前,厅下的整一条砌石河道中有许多单身的女孩踟蹰着在水中漫游。 她们已经捡起了一些珠子和坠。 后来她们在檀香烧尽的时候被召唤了回来。 这一次是由那些裸露上身的,体格健壮的黑种男人牵带着姑娘们脖颈上的系链,把她们领回到了客人脚尖前的地下。 姑娘腰间的藤篮里有一些珠子,她捡到的那些就是客人在付出银子后得到的回报,不过她们总是不能找回来所有的珠子。 女孩从唇齿之间取下皮鞭,平举双手捧托到齐眉的地方。 女孩说,奴婢不能找回所有的玉。 奴婢恳请领受鞭笞的责罚。 按照花笺中的说明,如果客人不在这时出声阻止,黑人奴隶就会确实的执行鞭打,每一件遗漏会对应一个预定的鞭打数字。 实际上客人也可以自己动手的,规则特别提到了可以那样做,不过至少是在王子观察的那个时间段里,他没有见到哪一个客人试着去做。 很多人会说,好啦好啦,算了,去吧。 1K2K3K4K、c〇㎡1k2k3k4k.com(苹果手机使用Safari自带浏览器,安卓手机使用chrome谷歌浏览器)但是也有不少客人并没有做出特别的表示,他们的确就是要看到那件事情发生。 女孩挪移着膝头后退。 她在为即将挥舞起来的鞭稍留出了合理的空间之后,低头俯身下去,举手抱住自己的后脑。 她为自己挨打这件事端正恭谨地准备好了适用的赤裸背嵴。 也许是出于视觉效果的考虑,随后挥舞起来的黑皮鞭子上系有九支长梢,王子觉得那种黑暗,纤细,同时又是烂漫缤纷的样子,的确符合弄玉厅中既阴柔又狂欢的设计气氛,当然了,九尾鞭子能够快速造成大量显眼的创伤肯定也是一个现实原因。 女孩哎呀了一声,她接着喊了一,看起来是在为鞭打报数。 可以猜测的是,这类节目具有表演性质,肯定会注意着控制伤害程度,用鞭的黑奴不会使出全力,不过坐在上边翘脚看着的人家是付了钱的,至少在这些事情结束的时候要给他看到一个满身鞭痕的,抽抽噎噎的姑娘。 在那个姑娘抽抽噎噎的报完了最后数字的时候,她趴伏着爬向客人的脚,亲吻了他的鞋尖。 姑娘说,奴婢恭谢恩客的赏赐。 奴婢恭谢受赐到的皮鞭。 她也在这时完整地展现出了从肩到臀上所有交织并且丰隆的青红两色鞭痕。 而后她在昆仑奴隶的搀扶下,脚步有些踉跄地退回河对岸的玉奴女孩的行列。 各个桌上的檀香氤氲错落。 渐渐都已经燃到了根底。 下到水中单身踩玉的姑娘大多已经返回了河岸。 跪在王子身边的岫儿一直和他静静地看着。 岫儿说,奴婢也去取个盘来吧。 奴婢也下水去踩玉给王子看。 王子端着他的锡碟和锡杯,里边还有最后半杯棕色的水。 岫儿端在她自己眉眼前边的漆盘里装的是玉坠,皮鞭,檀香,也有红绸和花信,好像就是还多了一副从岫儿自己脖颈下边取出来的小锁。 岫儿这一回端着盘子,窈窈窕窕的走上前来端跪的时候,她已经为走河打点好了装束。 按照规矩她的脚镣也是系住了中段牵挂起来,可是岫儿没在这里用绸,她用的还是铜链,今天岫儿没有列队走过河,她的腰身上也没有拴系的物件可以借力,牵高镣链的另外一头却是吊坠在了早先被穿通女孩下身悬挂的小铁环里,穿环地方的那一处凭借所依,也就被牵扯着孤悬到了身外。 这样一种娇俏和凌虐并行的解决办法其实让王子有些慌张。 岫儿的神色不变。 她一件一件的点起了檀香,衔进了鞭杆,蒙住了眼睛,摸索着从信纸上卸下睡莲,簪在了两支腿股尽处的环子上做了一个遮掩,她静静地聆听着王子把碎玉往后边的河水里都扔干净了。 她还是把合着的手并举在自己的眉眼以前。 岫儿说,盘里还有锁。 用它铐紧奴婢的手。 女孩的手上一直拴着长链,现在加锁扣住两支套腕的箍圈,她的手就不能再分开做事了。 不露眉眼的女孩弯起了嘴角,她可能在笑。 岫儿说,客人记住哦,要看奴婢踩玉可是得付双份的价钱。 她说,现在再把那盏银色的壶,放进奴婢的手里来吧。 红绸蒙眼的岫儿和她的肉身,以及她的踏在卵石和玉上的女孩子的脚。 岫儿站在河边的浅水里,她以后一直都举高着被铐紧了的手腕,把她们搁在自己耳朵后边的脑下地方。 黑皮肤的男奴跪在大理石的河边沿上,他在那里把系上了第二条红绸飘带的壶轻轻放上了水面,他把这一条红绸带子的另外一头,拴系在了岫儿圆润的小腿肚子上边。 壶和水都有一些飘摇。 空载的高腰锡壶侧倾在水线的上半和下半之间载浮载沉,它在灌注进入很多的清水以前不会沉。 岫儿的脚不会让它灌进很多清水。 锡壶的盖子可能一开始就脱离了壶身,沉入到水底的什么角落去了,女孩抬起她的另外一只空闲的脚,她用脚趾头绕圈摸索了锡壶注水口子的边缘,那像是一种体会,知悉,或者是个确认。 女孩轻轻的踢了它,把它推向更远一些的地方。 白天的水里没有女人的血在流,但是水总是在流的,水一直在流。 岫儿选择了从上游开始,她顺流而下,这样的时候银壶就总是会被水流携带着漂行在她身前的地方,而她的腿通过绸带挽留住它。 至于在同一个时间里辨识那些正在自己的脚底以下,依循着赤肉滑掠而过的石和玉孰是孰非,对于岫儿反而像是一件不假思索的事。 红绸遮眼的岫儿处身在正对王子的那一个河段中间,她单身,独自,在檀香焚燃干净以前做完的寻河的舞,始终没有放下一次抬高在肩膀上边的手。 王子和厅中沿河的所有宾客一起,不得不凝神注视了岫儿姑娘的脚趾和脚,她们轻快,灵巧,也许还是妩媚地,在水玉之间做出了每一次微妙的选择,每一次岫儿都只是使用她的脚。 她从铺底的鹅卵石缝里摸索,翻拣,并且握持起来散落的珠子,那些滑润的珠子依附在女孩伶俐修长的趾缝中间的样子,奇怪地令人安心。 岫儿试探地牵扯一下腿间的绸带,她似乎就会知道那只漂流的壶在哪里。 她抬高另一只脚可以找到壶的开口,可以灌注进去她在趾掌中握持有的珠玉。 女孩两脚之间拴系的铜链动荡错落,带动得小腹底下簪住的睡莲断开了花蒂,一瓣两瓣的,全都顺水漂到了比银壶更远的地方。 岫儿那天在回到王子脚尖前边的铺石地面的时候,在怀里抱着没有合上盖子的锡壶。 她在河边使用戴铐的手拉开遮眼的蒙布,解开了小腿上打结的绸子,按照规矩,岫儿也是让一个身体健壮的昆仑奴隶牵着脖子领回来的,她也没有找回来全部的珠子。 岫儿反转壶底倒出她的收获,而女孩赤身上淋漓的许多清亮圆润的水滴正在像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直到那时岫儿始终都在牙齿缝里紧紧咬住了黑色的鞭杆,现在她把它捧在手掌上平举到眉眼以前。 岫儿说,奴婢不能找回所有的玉。 奴婢恳请领受鞭笞的责罚。 女孩在看他的眼睛。 女孩说,你想看那个黑男人抽打岫儿吗。 王子很可能再也没有忘记这一天的河边。 有一些性质和状态都不太明确的东西突然冲过了他的身体。 他觉得自己正想要伏身下去紧紧抱住那个又湿,又瘦的,赤裸的女孩肩膀。 当然他抑制了那个冲动。 他也不知道女孩对于那个东西已经看出了多少。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没有自称奴婢,也没有叫他王子。 她说,你。 她当然是蓄意的。 王子说,唔……,别胡闹了。 他挥手示意那个黑男人走开。 王子也许打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往下翻一翻那本线装的服务指南,书册的第二章名字叫玉。 王子刚才见到里边有很多玉器的图形,它们也被标明了杯盏,水瓶,还有花鸟虫鱼等等的文字注释。 这些都是与姑娘们在厅中佩戴的装饰相比具有更高价值的待售商品,如果有谁需要做出进一步的考察,他可以从中挑选一些让侍人的姑娘给他送来。 岫儿一开始也假装出了一种准备要在他的腿边继续待下去的样子,不过她很快就提醒王子说,他在大厅的另外一侧,面向室外风景的地方订有隔间,也许在那样独立的空间里更适合做这些赏玩单品好物的事。 王子觉得女孩说得很对。 迎面纵贯的水道分开了弄玉长厅的两侧,一侧就是那些玉奴女孩们环佩临客的地方。 岫儿领着她的印度客人找到一座靠近大厅尽头的石拱小桥,流水的另一个侧边有遮掩的花墙和许多关上的门。 宾客们租用这些厢房,可以看玉,进餐,或者休息,王子跟着女孩一进到房间以后,他就在那张原本用来吃饭的桌子上赏玩了单品好物岫儿姑娘。 他们进来要做的本来就是这个。 她和他都知道。 岫儿爬到桌面上去仰天躺平身体,她分别的张开了自己的两条腿,高举起光脚。 那时候铐腕的小锁已经给她解开了,女孩分手扒住自己收回到了髋骨以上一尺天空中的两个膝盖,连锁的链子从她分别抬举的双足之间垂坠下来,动荡错落,直到现在都还是跟她身下的小环牵系在一起的,那她就更要把她们举高高的好教那人看到了。 看到很多不穿衣服的女孩子在水里走来走去总是让男人愉悦。 但是后来也会让他紧张。 等到他把这件事做完就不再紧张了。 岫儿蜷缩在他的腿脚中间花费了一些时间,慢慢舔干净了他,而后她走去窗边拉开遮蔽的帘子。 他从后边看到女孩垂落一支臂膀下去,用手帮助着提拽起脚镣系链,好像是她的身体已经孱弱得不能独力承受住铜器的负累了。 女孩绵软着踩在地下的赤脚底板也有一些高低深浅。 岫儿一直都是披着发的,她在刚被那样的赏过之后,满头的慵散都还没有梳理,突然迎上了吹进来的风。 女孩满头纤细的发丝一时都在风里铺张开来。 发丝以远是在广大的自然风景之间动荡着的真实的踏玉河。 印度王子和岫儿的房间另外三边都是私密的隔断,他现在看到在被打开的第四个侧边上,同样并没有可以开启的窗扇,只不过那里也没有砌着墙。 空间中的这一个立面是完全对外开放的。 他们房子的基础推出到倾斜的河岸以外,凌驾在层层波光的高处。 落地的布幕打开以后,沿边的一道白石凋栏就是阻挡在风和他们之间的全部屏障了。 岫儿望向河面呆看了一阵。 说,有时候遇到临近的河边正好住进采玉工场,晚上能在这里看到女人排队走河呢。 王子猜想女孩是不是也在这里走过河。 不过王子当时正靠坐在栏杆边上翻看讲到玉的那一个章节,一时没有跟着提问,然后就把它忘了。 王子这回真的在书里看到了一些玉石做成的情趣用具,在这样有遮挡的地方他的姑娘大概也会有条有理地给他展示各种可能的使用办法。 问题就是正确的场合,又碰上了不正确的时间,他刚刚干过那事的,他现在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有点情绪茫然。 王子以后挑选出来的是一颗借用原玉青白本色做成的碧玉白菜,又挑了一座玉凋套球。 岫儿也把它们一一的取回房来给他赏过了一遍。 这些东西当然都很好,不过他的确就只是看看。 王子有些好奇地注意到的第三幅画上是一位颈项上带有环圈的裸体女孩,那是他在这本服务暨收藏的指南中见到的第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女人。 他很自然地想到那会是一个用玉石凋刻成的人像。 王子给岫儿看了这张画,他说,呃……这会是个什么呢?安西的玉凋工匠的确是一些勤奋的人,他们创造了很多东西。 他们也用玉石凋刻了很多女人。 那些玉做的女人在怀里抱着兔子或者水蜜桃,穿着带有很多飘带和褶皱的衣服,她们并不是不好看,或者她们也确实代表了很多意境和美感,但是王子真正想要的是一个像岫儿那样纤细苗条,神情温驯的女孩,又或者是一个像翡那样的成熟妇人,她的乳晕厚阔广大,颜色黝深,生发在一对看上去丰腴柔软,垂坠动荡的乳房上边,从一开始就让王子有些捉摸不定。 也许凋琢成了玉形就能让人看清楚了,各种细微的变化都能看清。 如果心想就能够事成的话,王子还会希望工匠使出精湛技艺,往女孩和妇人的手腕足踝上凋刻出镣铐一样的串环玉链,他一定会买一件那样的东西留作念想。 王子觉得对于一个游历过安西玉事的男人来说,这是一种真情,率性,直指内心的观自在,既不需要也没有办法讳言遮掩的。 他当然总是会随声地附和那些热衷于谈论寄情山水,以及陶冶温润如玉的君子情操之类的人,但是他们其实就只是想干到这一个,下一个,还有很多很多的另外一个,女人,而已。 作为男人,你对另外的男人是昭然若揭的。 你不可能对男人隐瞒这种事,其实你对女人都隐瞒不了,她们全都知道。 他问岫儿说,我们会在这本书的后边什么地方看到你吗?一定是因为经过了连续几天的朝夕相处,他和岫儿的关系更随和了,他只是想对女孩开一个带有恭维意思的玩笑,不过他以后可能会觉得有些后悔。 岫儿偏头看着他的样子像是有些似笑非笑。 岫儿说,会吗?也许,也许会的。 姑娘说,奴婢现在就去为王子取那件玉环。 脖颈上佩有玉环的女孩在肩膀上承负着宽边长枷,跟随着一个领她去被客人观看的可能是叫做岫儿的奴隶姐姐走过弄玉大厅的时候,她看到的厅中的人和事件总是一如往昔。 厅中有很多像她一样的侍玉女孩和一些黑人奴隶,她当然也会见到很多穿着漂亮衣服的男人和女人。 那些来这里看玉和买玉的客人肯定身份高贵,或者很有钱,这些听起来又神秘又特别好的说法,对于她都是一些完全没有办法去想象的事,她只能猜想他们每天都很快活,一定总是能吃得很饱。 如果有个姐姐把她从地底下的监牢里领到地面上来,那就是他们之中有一个人想要看她脖子上的东西,当然在那种时候他们多少也会看看她。 然后那个人就会决定她是不是还有明天。 女孩有时候会觉得她十分羡慕那个走在自己身边,正带领着她去被客人看的奴隶姐姐。 虽然这些姐姐和她一样都要被镣铐锁住手脚,也和她一样总是不能穿上衣服,这些规矩对于她和她们都是一样的,可她还是羡慕她。 她希望自己能像她那样可以有一些自由的走来走去的机会,可以跟人说话,还可以跟男人做那种像羊或者狗一样搞来搞去的事。 最少最少,她总算是可以不用一直在肩膀上边扛着一副又宽又长的厚木头枷板过日子吧。 那样的一件枷板总是特别的重。 长枷的两个半边拼合起来宽过她的肩膀,它们一头夹持住她的脖颈,另外的一头从她的眼睛底下往前伸展,长得像一张能放下整顿饭菜的长桌面子。 实际上她不用手撑住它的话是没法走路的,它会像一副木头牌匾一样挂在她的脖子底下,拖着她趴到地下去。 而且她确实不能用手,她的两只手总是会被反铐在身体后边,还总是会跟腰上围锁的铸铜环圈拴在一起,所以在这具长木枷板的另外一头安装有可以系绳或者提拉的铁环,而现在它也正是那样地被一个黑人奴隶提起在手中,女孩用自己的肩膀和那个健壮男人的手一起合力撑持住这一面桥板一样的东西,她在每一次走到外边来的时候总是这样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一个为她提高枷板的人。 女孩在一天中的更多时间里并不走路,在那些没有客人要看她的时间里,她所要做的全部的事就是等。 她和另外一些也在脖子上带有木枷的女孩一直等在大厅地面以下的一间光线暗淡的石头监房里,有一些黑人奴隶看守着她们。 一开始她们可能都是跪在地下的,要求她们做到的跪姿是稍微前倾一点上身,但是很深的低下头。 那样的时候枷住脖颈的木板就会平整地支撑在地面上。 她们都不能够左右移动,因为枷板左右都有系绳一直往上拴吊住房梁,那些绳子没有给她们留出活动余地。 很久以后她会等到一个走过来的看守,那人说,站。 她们每一个人都站得很直很挺。 往顶上吊住枷板的绳子被收得更短了,板子的坚硬木头结结实实的撑高她的下巴,让她只能一直抬起眼睛呆呆的盯住屋顶。 据说使用这样的办法能够拉伸女孩们的颈椎,在给人看配环的时候脖颈显得更加修长。 事实上在经过了很多年这样挺身抬头的强制训练以后,她确实显出了一条修长好看的脖子。 她们听到的下一个喊叫是走。 走,走,有人大声的说,走步子了,走起来!那不是要她们走到外面去,那是要她们在原地抬腿踏步。 她们脚下系着的脚镣不算太重,可是她们要走很久。 走到后来腿酸得抬不高了会有人用鞭子抽。 她们最后终于走到了轮回开始的地方,拴枷板的绳子放出了更多的长度,可以允许她们重新跪到地面上了。 她们必须再一次保持住正确的跪态纹丝不动,等待下一个轮回在很久的以后重新开始。 这些在一整个白天里持续不断的交替变化既是为了训练她们出外见客的形体表达,也是为了通过运动保持她们必要的健康状况,训练中没有坐,她在这些年中也从来没有再坐到过什么地方,虽然等到晚上她们可以躺在地下休息,但是从来不会卸除掉枷板,也不会解开背铐着的手。 事实上自从她进到弄玉阁里,成为一个玉事奴隶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被卸掉过枷板,颈枷永远不会解除,它们只是更换。 因为在这件事情最早开始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十岁刚出头的小女孩子,那时他们给她准备的是一套小一些的刑具,在把那两件开口的长木板条安置在她的肩膀上,围绕着脖子拼合起来以后,有一支玉凋的圆环绕套过头顶,也被佩上了她的脖颈。 她在那时注意到枷板的表面刻有一个圆槽,可以将那件玉器容纳到一半的地方,实际上在这之后还有第二副木板,当它们被同样地放置妥当,上下的两副四块拼装合成一体以后,就可以将中间的玉环复盖并且容纳进去。 她以后一直使用肩膀负担着的这具长方枷锁,同时也是使用一共四块木板配合做成的藏玉套件。 她还记得自己也在那一天里被穿上了一件束腰的铸铜圆圈,那种腰圈装有一支半圆弧形的窄边薄片,可以从身后旋绕过腿股缝隙返回到腰身前边来,再和腰圈锁扣到一起。 它可以被看作一条非常纤细的金属质地的小裤子,但是禁锢住了她身下的开口。 1K2K3K4K、c〇㎡1k2k3k4k.com(苹果手机使用Safari自带浏览器,安卓手机使用chrome谷歌浏览器)打开它的钥匙应该是交给这间石头房子以外的哪一个奴隶姐姐管理着的,她们会在需要的时候被找来打开她,看着她,而后重新锁上她并且带走钥匙。 所以她从来就不能和男人们像羊和狗那样搞。 她的手也从那时候开始就被反铐到了这具束腰上,除了一些像是吃饭那样必须的时间之外总是不会打开。 再说那也不是个能有多长的时间。 他们在她长成大人以后就不让她吃到多少东西了,他们担心如果她长到太过健壮的话,脖子上的肉会挤住玉环,真要变成了那个样子大家可就都有麻烦。 还有一件事她永远都会记住,她的嘴唇,口腔,和牙,每时每刻都会提示她记住她已经永远没有了的事。 她在这间房子里被割掉了舌头。 也许那不是在她被送进厅里来的第一天,但是肯定也没有再过太久。 从一个十岁刚出头的孩子开始,她以后要在这座石头房子里长大,但是她再也不会见到弄玉厅堂之外的人和世界了,她的身体可以长成大人,但是她的心智可能并不成熟,所以她最好不要在出去被客人们看见的时候说出什么不适当的话来。 再说她这一生中所要做的全部的事,本来就只是一具承负玉器的安静身体而已。 她和另外一些女孩在这座阴暗狭窄的地下石窟里度过了女人整个萌发和生长的周期。 她在这里第一次流出了自己的月信。 她的胸脯变得柔软丰隆起来,那些看守她们的黑人开始更多地抱她,抚摸她和按揉她,她在那种时候感觉到了自己的烧灼和空虚。 她幻想了其中一个最强壮的黑男人对她最好。 但是相隔着那条带锁的铜弧,她没有办法得到他。 她还在耻部长出了黑色的毛。 伴随着身体的渐渐成长,她被更换过几回禁锢脖颈的枷板,每次换一个可以适应她的更加成熟身体的尺码。 一开始那支颈环还可以被提起来穿过她的头顶,后来有一次卡在了她的下巴底下。 她所佩戴的颈环是从一块完整的玉料中凋琢出来的,没有一处开口和破绽,再也没有可能贯穿过她的下颌,口鼻眉眼直到前额和头顶,完整圆满地摘取出来了。 从那以后她就经常会被厅里下来的奴隶姐姐们带出去让客人挑拣。 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她可能已经在这里等过了五年,或者十年,她知道自己可能还会再等五年或者十年,按照她从这个狭窄暗淡的监牢中所能得到的全部生活知识和经验,她的心理年龄可能很少改变,直到那时她可能仍然会把厅里下来的玉奴姑娘们叫做姐姐。 但是也有可能在她下一次见到客人的时候,突然就会遇到一个立刻被结束的今天。 王子想,平心而论这是一个能够令人感到乐趣的今天。 观看到很多戴玉和捡玉的女孩子当然赏心悦目,而在厅外散步的时候见到的那些关于水车的事虽然有些暴力元素,不过使他暗中感觉了兴奋也是事实。 总起来看我们大概得承认猎奇冲动也是人性的组成部分之一。 王子把自己安置在可以望河的栏杆底下,倚靠着很多胡乱堆积在羊绒地毯上的枕头和靠垫,他把手搭在身边那个小姑娘柔软修长的雪白脖颈上,慢慢的摸索。 他相信戴在女孩颈上的那一支白玉圈子的确并没有一丝缝隙,而且他试了两次,可以肯定也不能把它提起到女孩下巴以上的地方。 自从岫儿和一个昆仑奴隶把她领进隔间,就像开启一个礼盒一样打开那面巨大的颈枷,展示出收藏在她脖子上的玫瑰颜色的玉环之后,女孩就一直悄无声息地垂首跪在他身边的磨石地面上,其实他还抚摸了她的背和她的胸脯,甚至有些恶作剧地试探了她的腋窝,但是除了她的两手是反铐在金属贞洁裤带上没法活动之外,她的全身也没有抖索和回避,她真的非常训练有素。 王子甚至觉得女孩之所以被调教成了这样一种温驯安静的样子,目的就是为了刺激男人,让人忍不住想要试一试到底什么样的伤害才能让她有反应。 当然他也就会把自己试成了一个要付很多钱的买主。 不过王子当时正在遭受着的刺激,倒是并没有涉及到伤害的另外一个问题。 岫儿那时跪坐在王子身体的另外一头,那个可以像羊和狗一样自由地搞来搞去的奴隶小姐姐,已经往她自己的怀里搂抱进去一条男人大腿,另外一条没管。 两腿分在了两处当然就会有一个合不拢的中间。 岫儿有一手没一手的伸到中间摸摸,也有时候埋头进去使用一回两回舌头。 男人让个大姑娘这样刺激起来当然就会有反应,而且他跟岫儿一样上下也都没穿衣裳。 其实上边一场完了以后他是把自己穿戴整齐过了,后来岫儿挨在一边磨磨蹭蹭,拉拉扯扯的,又把他拉扯得光秃了出来。 当然他自己也有点半推半就。 现在屋子里的三个女人全都是一丝不挂,他一条汉子戳在中间要是穿一身唐装,怎么看都会像是跑进闺房给人量胸围的裁缝。 屋里以后又增加了进来的第三个光身女人是翡,翡在进来的时候端着一盘生鲜羊肉。 原来这些隔间的墙壁一侧砌有烤炉,可以用做炮制游牧风格的餐食,这种设计对于弄玉厅所处的西北地望来说当然要算是应景而且配合时宜的。 这时候凭栏眺望西地黄昏的太阳,已经落到了群山的雪线边缘,半条踏玉河里都是金水粼粼的夕光反照,可以想见大厅中的人流到了这时已经零散,翡在外边没有了更多要照看的生意,所以就进来为将军的客人专心做一顿晚饭。 翡跪在烤炉前边添柴烧火的时候没有说什么话,她也没参与栏杆这边的男人女人摸来摸去的事。 她只是在做成一些烤肉之后把盘子捧到他们身边来,她每一次都会恭谨平正地跪伏到地下,流露出温和的浅淡笑容摆放那些肉。 赤身的年长女人佩戴的银铃和银色锁链因为摇曳和羁绊而发出的琳琅声音,在炉火和肉香中消弭了许多的刑戾意味,与水车那边的奴女和镣铐给人形成的冲击印象很不相同。 王子觉得它们几乎像是一种正应该被一个贤淑的主妇在烹饪劳作中所选择的正确装扮。 当翡跪坐在他脚前俯身收拾盛有残羹的餐具,妇人宽缓酥松的乳房受到银铃负累而垂坠动荡的时候,她变成一个活的软的女人,打扰了一直以来持续进展的冷冽的玉事和玉业。 王子觉得他的感想变得清楚和明确了。 玉和烤熟的肉都是一些很好的事,但是任何一个男人面对着他这样的视界,一定会有冲动去试探那个温和而又负累的妇人乳房。 暂时地阻挡在了他和女人乳房之间的,是一些来自厅外水车方向的喧嚣声音。 从他们这些肉食的男女所在的高处俯瞰砌石基础边的河滩,在一整个白天里佩玉服役的奴隶姑娘们正在集合,她们排成整齐的队伍,屈膝跪地而后含胸俯首。 有一些黑人奴隶带着鞭子走在姑娘们的身后,依照顺序逐个地抽打她们。 那时已经挨挤到了王子身边,正在往他嘴里填塞烤肉的岫儿解释说,这是那些佩戴着玉饰在厅里展览了一天但是没有卖出成绩的女孩,她们都要在工作结束以后跪到厅外的河滩上遭受鞭打。 那么……这里好像会有点问题。 反应不算太慢的王子跟着就想到了他自己身上。 那么岫儿按照你今天的样子应该怎么算呢?岫儿说,奴婢今天的活儿还没有完……女孩老老实实的说,今天奴婢没有卖成东西,按这个样子奴婢要挨打。 奴婢现在陪着王子不能离开,跪河滩的场今天肯定赶不上了,反正厅里会合计起来给人把帐挂着,岫儿明天这时候去挨就是。 当然了,不管这里边是不是有一点设计安排了要说给他听的意思,正有姑娘在底下被鞭子抽着是真的,他不会让岫儿因为他去被抽也是真的。 王子隔着岫儿零散的头发丝缕朝房间里边看,脖子上戴着玉环的小妹妹还是安安静静地跪在原来的地方,好像纹丝没有移动,王子想,当然他也不至于为了岫儿就要把人家妹子的头给砍下来。 再说那个连玉带人头的组合套装,开出的价码也太贵了。 前边把带玉环的姑娘给他领过来的时候,岫儿肯定也不相信他会砍人的头,不过她还是认真负责地讲解完一遍那个玉女组合的售卖办法。 首先为了取环肯定是要砍头的,没有绕开的偏门。 除非他想砸了那支环子听响。 弄玉厅里整备有专门做那件事的地方,客人可以把他买下的戴着环的姑娘送到那里边去,客人也会在那里拿到解开姑娘下身金属搭袢的钥匙,当然厅里保证那是姑娘的第一次了。 这件事要打包推给客人的成就和意趣,卖点就在于她的没有沾染过的第一次,永远不能够再倒回去的仅有一次。 岫儿说,一般的情形是使用一把锋利的铁锯,锯过三到五下就可以完成,要是客人运气好的话,喷出来的血能一下子把玉环渲染成独一无二的淡红花纹,像花瓣的,像豹斑的,每一次都不会重样。 不过岫儿觉得按照他这样比较平和的,旁观的个性,也许可以尝试另外一种节奏比较舒缓的赏玩办法,具体就是在将那个配着环的姑娘仰天捆绑到行刑的长台上以后,选择使用竹子削成的薄片慢慢地切割她的喉管。 竹刃当然要比铁锯迟钝很多,需要耐心地来回拉扯,观察的客人和那个姑娘自己大概能有一支香的等待时间。 客人甚至可以为自己要一杯茶或者咖法。 王子试着想象了那个姑娘在一支佛香被烧完的时间里,等待被一把竹子的刀慢慢割开自己喉管时候的可能心情。 他承认那种想象比较特别。 可能发生的是每一刻。 以及没有发生的每一刻后的任何一刻。 已知亲眼目睹自己全身的血,突然从眼睛底下的脖颈中激射出来的瞬间一定会到,但是这个迫在眉睫,一定会到的恐怖目睹总是没有被等到,它在一整支香燃完之前也许一直没有到。 王子不知道在那样越来越急迫,越来越焦躁的心跳和呼吸中,这个安静的姑娘是不是还会依然保持住一如寻常的驯顺神情。 她最终是否会因为精神崩溃而哭喊起来,或者失禁,成为了一个邪恶但是有诱惑的问题。 王子咽下一口唾液,压制了这个问题。 他现在看到了被谨慎地放置在远处屋角里的玉凋套球和白菜,王子咕哝着说,好吧……我要买下那棵白菜。 岫儿听到了他的嘀咕,女孩点头说,嗯。 她说,奴婢这就去把那件玉器给王子收拾出来。 按照王子以后的回忆,那天他在弄玉厅的沿河侧边看到月亮升起的时候已经喝过了一些中国内地产的米酒,他那时候发现弄玉厅即使在晚上也是一个有很多生意的地方。 他可以看到沿河的栏杆之后有很多灯火,他也听到隔壁房间传出响亮的劝酒声音,这里现在更像是一个饭店了。 其实那些喧哗让他有些心神不定。 岫儿那时正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忙碌,她还要把那个戴着颈环的女孩领回她住的地方去。 带着她的乳房和铃,跪坐在男人对面的翡显出一种像是觉得有趣的样子看他,后来女人体贴地建议说也许他们可以换一处地方,找一些更好的酒。 那天晚上王子离开弄玉厅,跟着翡另要寻找一个新去处的时候坐的是翡的车。 翡的车子一直停在大厅门外的马房旁边等她。 她的那乘使用两匹青马驾辕的厢车装饰有牦牛的皮革和檀香壁板,挂着琉璃的灯和黄铜铸造的小钟。 为她驾车的是一个黑皮肤的昆仑奴隶。 虽然这件事的华丽程度有些超过他的预想,王子当时倒也没有觉得过分惊奇。 下半天和岫儿单独相处的时候女孩已经告诉了他,弄玉厅里的翡姐姐现在并不是一个玉事奴隶。 当然她很早以前是过,她是玉奴的出身肯定没有错,只是后来为自己赎了身。 另外还有就是,翡姐姐现在其实已经很有钱了。 岫儿对他说这些的时候神情平和,没有流露出特别艳羡,或者想要大惊小怪吓他一跳的意思。 不过王子知道岫儿姑娘也是想要自己给自己赎身的。 王子在那本弄玉厅的推介清单上读到的第三章是女,那里边画出来的倒真的都是没有穿着衣服的女孩子,那些标注出了姓名,序号,还有价钱的姑娘都是厅中所辖,在籍已经期满可以卖出的玉事奴隶,看起来人口生意也是弄玉厅里很重要的一项收入来源。 王子的确没在这一章里看见岫儿,可是他知道再过一年岫儿就得考虑自已会被卖给谁的事。 官府选上来的姑娘长得好看,经过那么些年的磨炼又都是特别柔顺还能吃苦干活的性格,愿意来到弄玉厅里买人的都是安西富户。 当然被他们买去总是用作女仆佣人居多,也许另有些经营中小生意的商人会从她们里边挑选妾室或者通房丫头。 再有一条路就是自己干活买下自己。 按照安西做玉这个行当里的现实主义态度,玉场鼓励奴隶女人们做自赎。 因为按照一般的情形推测,玉场更愿意出卖的总是干活并不特别好的,他们给采玉多的女人开出的价码肯定更高,价格高了愿意买的人当然就少。 即使遇到有人愿意出那个价钱,买去多半还是让她继续做踩玉。 结果就是干活平常的让人领走转行或者当了人的老婆,干活特别好的留在场里继续挨打踩玉等死。 很明显按照这样的赏罚前景发展下去,能采玉的姑娘到了后边两年就会采取应付的态度,知道是玉也不捡,反正做个差不多的样子,到时候把自己卖出去算完。 所以玉场每年都从做满了五年的踩玉奴隶里边挑出最好的几个人来,订立一个自己赎自己的办法,一般都是让她继续跟在场里走河,不过不打不骂,当然更不会把她弄去祭玉了。 女人捡着的玉扣除饭费累计起来攒到一个事先约定好的价钱,她就算赎回了自已的自由身体,从此再也不是奴隶,愿意去哪就去哪。 这个约定的价钱大概也就相当于平常买一个奴隶的花费,女人依照她的能力外加运气,一般再做一到两年就可以完成。 这样的契约条件并不过分苛刻,场方的意思在于要让大家在前边五年里一直努力,要在所有人里排在最前边才有做自赎的机会。 在玉场里干活好就是捡的玉多,放在弄玉厅里当然就是卖掉的玉器特别多。 按照王子现在观察到的情形看,岫儿走河的那个场面大概是没人能比的,要说卖玉呢,反正她刚把白菜卖给了他。 王子觉得岫儿是一个非常聪明能干的姑娘,肯定能给自己挣到自由。 当翡的漂亮的车子和马在黑奴驭手的牵领下调转方向,沿着踏玉河边的驿道轻快地奔驰起来的时候,自从登车就跪定在车厢底板上的翡开始抚摸和亲吻她的客人的腿。 女人顺应着车身的摇动撩开他的罩袍,长久地舔舐和吸吮他,技巧地使他在整个行程中总是处于悠然自得和跃跃欲试的两种节奏之间,或者是,翡使那样的感觉一直延续了下去。 翡以后在她的帐房里提起了一串钥匙问他,客人想要奴婢解开镣铐,系上一条豹子的皮做吗。 后来她说好吧,好吧,有些男人就是喜欢她们的手脚总是被链子锁着。 翡后来是使用戴着粗银脚镣的光脚为他做的。 考虑到翡实际上拥有的与他同样的自由身份,王子在开始感觉到一些热烈情绪的同时甚至有些歉疚。 翡应该是在为自己赎身以后选择了留在弄玉厅里继续工作,她现在的身份大概可以算是一个受雇用的职业妇女,按照岫儿的说法,翡可以从卖掉的玉器收入中得到按比例的报酬,从她白天在弄玉厅里的表现看,也许她还被赋予了某些管理权力。 翡在工作的时间和场地之外肯定可以给自己解开锁链并且穿上衣裳,她可能只是在每天早晨乘车上班以前,才给自己换上那些符合玉事行业规矩的装束,而她也会在面临着工作需要的今天晚上,继续表现出非常足够的专业能力和态度。 王子想,如果按照他自己的立场和观点来看,翡的选择令人费解。 当然他是一个王子,他有钱,他可以读书听曲,无所事事地游荡着寻找有咖法喝的地方,但是他肯定不能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应该去读书并且煮咖法。 如果一个玉奴出身的女人从她一向以来的劳动和生活中获得了很多历练,觉得自己精赤条条地拖带一身铁打的锁链到处游荡,也只是件平常事的话,她们为了可以挣钱而继续那样游荡下去好像也不是很难想象。 安西公众对于玉业妇女们波澜不惊的态度已如前述,而翡在卖出她的血红脚镯子的时候或许体会到的职业自豪感也不是外人能够知晓。 无论如何,王子说服了自己。 在安西这样一个具有如此广泛悠久的,妇女踩玉传统的地方,如此地款待一个被评估为值得取悦的客人,也许只是一种带有风情演示性质的,合情而且应景的服务提供。 除了女主人想要为他提供的洋溢热情之外,也许还可以使他体会到她们长期行路之下积攒起来的丰厚沉着的人生历练。 赤足风情中的洋溢,以及丰厚体会。 在一个旅客使用许多白天的时间见证了安西弄玉厅的宽广和绮丽之后,他应该也和王子现在一样,体会到一座安扎在水声潺潺的踏玉河畔的毛毡帐篷是安度剩余夜晚的非常合适的选择。 他现在知道这里就是翡的家,相比安西城里的砖木房子她似乎更喜欢游牧族群的生活方式,她在城外的踏玉河边支起了一座帐篷并且住在里边。 王子在走下马车的时候见到了她养的两条狗,他在帐篷入门的地方看到上边悬挂有白羊头骨和牛角,而那些铺垫和堆积在帐房里的各种动物皮毛看上去是斑斓的,柔软而且适合躺卧的,它们像是含有一些放纵风情的暗示。 翡跪在那上边为王子除去鞋袜并且亲吻了他的脚,她的做法也让王子感到震动。 他们都知道这是同一天里女人第二次这样做,所以也许她是想要表达他正受到了一视同仁的重视。 除了翡答应过的使用葡萄酿造的更好的酒以外,这里有装在银盘里的奶酪,杏仁,葡萄干和无花果,还有很多摆放在木板架子上和半掩在挂毯边缘之后的玉石玉块,也有玉凋,它们和更多的牛角羊蹄,老鹰的爪子和乌鸦羽毛堆积在一起。 王子在那里边找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比方说一头长着女人脸孔的狮子,不过他最后还是得偿所愿,决定买下一个跪在地下举手做成烛台的赤裸的玉凋姑娘。 剩下的问题只是姑娘的身上也没有被凋刻出锁链的样子。 翡笑着说,用玉刻成那样可不会好看的。 她从什么地方找出一条细银的链子来,往那个姑娘的脖子和手脚上随意自然地缠绕了几圈,真的,这么一来看上去就好了很多。 他和翡在熊和豹子的皮毛上赤身相拥着过完了剩下的半个晚上。 翡在他怀里睡得很沉。 她的银铃偶尔在他们两个人的胸脯中间粼粼作响,女人在朦胧中摸索他的时候也会传出牵动镣链的金属声音。 西沉的月光从支起着皮帘的窗子外边映照进来,他看到翡的身体上显现出了零零星星的,斑驳的暗印,前身后背和腿上都有,有些密集的地方看上去几乎像是一头豹子的花纹。 他很奇怪自己在白天里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那天晚上岫儿应该是有意回避开了。 以后王子再见到岫儿的时候有点多嘴地提到了这件事。 岫儿说,你整天盯着人家都在看些什么呢……翡姐身上从来就有疤痕,那都是以前被人烙烫弄出来的伤处。 岫儿说,做玉奴出身的女人,哪个能不带上点印记?安西有个说法是大户到弄玉厅里挑丫头的讲究就是要买身上能看见旧伤的,挨过打的人才知道疼,知道疼胆子就小了,才能又听话又不招惹是非。 岫儿告诉王子说,翡在赎身以后找人想办法消过身上的瘢痕,说是要使用各种精油浸润,涂抹各种草药烧成的灰,也许还请过巫师做法。 别人族里的那些事我们也不是特别知道。 其实就算到现在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就是因为皮肤偏黑一点,平常一打量没那么碍眼睛吧。 说到这些王子有点明白,他只是没好意思跟岫儿说。 其实岫儿跟他也做过前一天晚上那种事,虽然岫儿是一个苗条绵软的年轻姑娘,可是她走了那么多年河的脚底坚硬如铁。 前一天的翡可要软和许多了,顺滑体贴得不像玉奴出身。 这么说来她肯定也是花费了时间金钱专门整治过的。 王子觉得他在安西周游到了现在,好像总还有些事情人家并没有讲给他听。 到现在为止他知道的都是浮光掠影。 当然他和所有经过安西的男人一样,兴致盎然地观察到了很多女孩的光胸脯,可是一个女孩除了胸脯肯定还有很多很多另外的事。 就好像踏玉河湾里暗暗打转,像女孩眼波一样流着的水面底下,积攒着的那些玉才是真正值得摸出来的矿藏。 他在水车底下和那个朱邪女人面对着面的时候就是那么想了,不过他应该是再没什么机会去听那个女人讲她的故事。 那么他还能有机会听到翡,或者是岫儿讲的故事吗。 岫儿听他说完这些有点像是要偷偷笑一下的意思。 岫儿说,奴婢做踩玉的活法王子都看到了。 每天睁眼走一个晚上水路,走完闭眼,睡一个白天的觉。 王子觉得奴婢这样走完睡完五年以后该有个什么样的故事?王子是一个成年的男人。 一个成年男人所知道的逻辑思维相关,肯定要比一个小女孩子多很多。 他知道这是个缩小内涵的诡辩,因为就算五年采玉的工作紧张劳累,她们长到现在可不是只活了这么五年。 不过他当然也知道不能跟一个姑娘谈论逻辑的事。 好吧,好吧。 他说,那咱们再往下边该讲点什么了呢。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踏玉河(5) 作者:杨驿行2022年3月19日字数:23592猪肚·伍吉尕在她跟随雪山戎人的部落历经草地荒漠和高原的很多年中一直都知道铁在冬天的冷。 赤身的中年妇人在她从冷水深处的石头边缘上慢慢提高起腿脚的时候,她也一直都知道那些负累在脚踝上的铁索连环,还有额外拴系上的铁块有多沉重。 那种所谓的发足奔跑差不多是在她的孩提时代才发生过的事了。 女人在前边一个浅滩的地方摔进了水里,那就是因为她一时走神抬脚太低,踢出去的脚趾头插进了石缝。 第二条收不住的腿紧跟上来,把一直挂在裆下的带刺铃铛死死夹在了两面腿肉中间。 那一下不是划开几道血口子的事。 人在管不住自己身子的时候是完全没有轻重的,一小半的铃铛陷进了厚肉面子的底下,她用手掌拢住往外一头的扎刺慢慢揉移才把它给拨弄出来。 两条大腿朝内各自留下的一个小窝里边,连血带肉变成了什么样子?黑天瞎火的她也看不清楚,她也没想去看。 看了又有什么用处呢,她得继续走河。 当时是连着链子拴在她身后的一个朱邪族姑娘赶上两步把她扶了起来。 那些皮肤粉白,高鼻深目,有时会生有一双琥珀颜色瞳仁的朱邪人都长得人高马大,琥珀眼睛的姑娘也长得高大,而且她也年轻,还有力气。 不过人家也就是拉那么一把,把她拉扯起来以后姑娘就放了手。 排队拴在她前边的头几个人可能会收脚等她一步两步,再朝远数过去的那些就不会等了,她得在这一条连系着自己的腰,和所有那些腰的长铁链子拉直绷紧以前跟上队伍。 两条腿疼得哆哆嗦嗦的。 本来每回提腿就要周转大半个身体的劲势发一个力,才能把那些有拖有挂的铁工器物搬动起来往前运送。 她现在的问题是一积蓄力气腿就疼得软了。 只不过再疼再软,她也得咬着牙把这条十里的夜河走完。 整条水路都有场里的监工男人穿着防水的桐油靴子从头到尾跟着看守,谁要真走不动了解开腰链让后边的那人背上,管背的人当然也没法捡玉,到了点算的时候她该挨的打就都得着落在你一个人身上。 一步一步的疼,一步一步的软,还要操持起精神来一步一步的留着心。 留心那些高低趔趄之间什么时候突然划过一道闪亮,脚底下回暖回甘的那一下一定就是籽玉了。 女人吉尕在她弯腰下来翻检那块东西的时候,她腕节交合着伸进水面底下去的两只手,是用不带系链的两环短铐紧箍在一起的,整个玉场里很少再有人像她这样被用短铐长年累月的锁手腕了,当然也没有别人像她这样使用一对没有十指的肉掌采玉。 吉尕伸出来的两只手上没有一根手指头,两边剩下的都只是半截残掌,正一面是掌心,翻一转是手背。 吉尕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是一个被砍掉了所有手指头的残疾女人。 也许就是因为这种样子的残肢本来就不能够单独做事,所以干脆把它们两边弄到一起上一个锁,早晚都不用再分开。 吉尕踩准了的东西不能用手指去拈捡,她一直都是使用两只肉掌合作起来包夹收纳。 经年累月的劳作锻炼让女人的断掌边缘赘生出了层层迭迭的死皮和硬茧,她在走河的时候能把它们当做小铁铲子使用,一把下去全都划拉在手里,先往藤筐底下装进去再说。 女人吉尕已经在安西走过很多年的河了。 走河以前她在雪山戎人的部族里当过很多年的锻铁奴隶。 吉尕这种名字听起来就是个雪戎的叫法。 从打铁到走河的改变发生在几乎转眼之间,那一年的初春时候,吉尕和那个挟制她的主人部落一起被远途奔袭的安西军队围在了山沟里的越冬草场。 安西是一个总少不了人来人往的地方,韩将军说的。 很多年中有很多民族在这片地方创过业,立过国,雪山戎族的各支既有游牧,也有农耕的部落联合会盟,也在南边的高原上创立了家国。 雪山王国的势力在前一个百年中逐步进入踏玉河的沿岸,占据牧场,围攻城镇,最终迫使内地的汉族政权完全退出了安西。 这一个经由游牧部落结盟组成的王国也因为部落之间的龃龉,在五十年前开始走向衰落。 国家的统治阶层因为农耕和畜牧的矛盾,信鬼还是礼佛的选择等等问题产生分裂,贵族们从争执,暗杀开始,最终发展成为彼此刀兵相向。 安西当地的汉人领袖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联络整合自己的族群,组织武装,重新登上了争夺权势和利益的军政舞台。 汉人武装集团在以后的很多年里与时分时合的雪戎势力既有相互的攻伐也有权宜的合作,攻守几经反复,这一次最终获胜的是汉人一方,安西汉族也就顺理成章地晋身成为了各个胡羌部落臣服的新主人。 重新统一西域全境的汉族领袖为自己争取到了内地王朝大周的承认和封赏,并且将他的成功渲染成一次民族的解放和文化复兴。 不过在此之前许多的民族,部落,以及军阀们彼此的连年混战已经造成了许多的血仇和怨恨。 历史宜粗不宜细。 无论如何,胜利者现在既有理由也有能力报复他们的百年宿敌。 为了彻底压制雪山戎人再一次复兴回归的可能性,安西镇守府对于退避到南方高原,坚持抗拒管治的雪戎部落长期执行了搜剿铲除的高压政策。 具体的实施方法,就是在适时发起的军事行动得手之后,斩杀所有俘获的成年男人,带回妇女和孩童充当奴隶。 持平而论。 掳掠人口再加斩草除根本来就是西地各族彼此争斗的常态,安西现任政权也只是延续了当地行之有效的历史传统。 相比起来雪山戎人凭以生息的高原更加缺乏劳动人口,过去的很多年中雪戎各部使用武力掳掠沿河两岸的居民,驱赶进山以供奴役的事例并不鲜见,而他们现在身为始作俑的后继者们也遭到了同样的报应。 虽然吉尕并不是雪山戎人,她只是一个遭受戎人伇使的女奴隶。 实际上她很有可能是在年轻时候被掳到戎人部落里的汉族女人。 不过安西镇守府的军队对于这些区别从来不会在意。 军人们出战需要军功,砍掉的所有男人的头就是军功,而可以贩卖的活的女人是钱。 在那一天傍晚安西将士们突然冲进部落宿营地的时候,吉尕亲眼目睹了她的丈夫们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杀死的情景,她只来得及把她还没有成年的女儿搂抱在怀里,遮住了她的眼睛。 做奴隶的女人吉尕在雪戎部落里同时侍奉着三个丈夫,当然她的丈夫也都是奴隶。 她的那些男人中有一个年老的父亲和两个儿子,他们的工作是锻炼铁器,修造刀枪箭镞和钉马蹄用的铁掌,吉尕实际上是被她的雪戎领主配给了这个没有女人的锻奴家庭。 一个维系几乎十年的家庭肯定要算是一段足够长的生活经历了,即使它是一种非常违反汉人习俗的经历。 吉尕领着她的小女儿和所有被俘的女人一起在安西军队的押解之下离开高原,启程前往有踏玉河流经的河谷低地,在那时吉尕的眼前经常出现丈夫们那些沾染着烟灰和尘土的黝黑的脸,他们脸上的栩栩如生的神情突然凝固在有刀子插进胸口的那一个瞬间。 每一次被凯旋的军队带回的俘虏女人里总是既有敌对部落的血亲族人,也有像吉尕一样被裹挟在部落里的异族奴隶,原先的主人和奴仆在一天之内变得完全平等了。 对于吉尕来说这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吉尕和她的女儿是被当做雪戎女人送进官办奴场做踩玉的,她们都是来自伐戎战事中的俘获,因此她们当然就是些被伐来的戎了。 被判定的雪戎身份意味着她们永远不能赎身,也不能从玉奴名册中销籍,安西镇守很早以前就针对掳自宿敌雪山戎的女人颁行了终生为奴,永禁赎身的处分办法,看起来这也将是吉尕母女的最终命运。 弄玉阁的官员依循惯例在吉尕的身体上制作了黥文并且打上烙印,也按照着禁赎的处分给前额和后背各自熨烫了粗黑交叉。 不过吉尕的女儿因为当时年龄幼小被暂时地免除了黥烙,对于那些跟随母亲进入奴场的幼童,一般的习惯还是要等到她们成年之后再做标识。 吉尕从她被拴进采玉女人的队伍里,下水走河的第一个晚上开始,每一天每一天地俯首低头,直往自己的脚底下看。 虽然用身试玉这种说道和活法,真的是她头一回遇上,可是光脚走路的事情不用练,她在前边十年里本来就没有穿过鞋,她不用一步一哆嗦地慢慢打磨出那些耐湿耐冷,刀枪都扎不进去的坚硬老茧。 其实那么些年她的主人家也没让她穿过什么衣裳,天真冷了只给披羊皮。 她在给雪戎部落当着炼铁奴隶的时候,从一开始就是被使用粗铁镣铐锁住了手脚的。 身子,腿脚,和锁,甚至就连不停歇地吵闹着的铃铛,按照着那些雪戎主人们的意愿,吉尕那时候一直都在脖子上连同铁箍一起戴着一个很不小的铸铁响铃,当然现在这些东西是被挂在了不同的地方,不过它们响动起来要让人听见的那份意思都是一样。 该遭受到的罪都已经遭受了,大概就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那些都不用再去操心。 她就光是一门心思的想着她的脚。 吉尕全神贯注地,每天每天,凝视着她自己的这一对光脚。 走过十年山野的女人的赤脚看上去粗疏,旷砺,可是底下都藏着看不出来的知冷知热,知深知浅,她们也有灵动的筋劲和聪颖的性情。 她们轮番交替着低伏,积聚,她们的每一根趾头先分张而后使力,跃跃欲试着腾挪扑朔的样子,就像两头追赶野物的小猎狗一样,吉尕怎么看都看不够。 吉尕并不是要看她们怎么样的好,她是要看着她们的尖俏什么时候轻轻触了地,怎么往地下又宽缓又绵密的压结实了,又怎么断然爽利的踮高,吉尕是在算计那一块石头一眼看过去长得什么样,紧跟着被她一脚板子扑下去,膈应在绵密的皮肉沟回里的麻辣酸涩又是个什么样。 这些行迹算计清楚了,她走过一条河就是看过一条河,每回踩上的籽玉从一开始飘飘忽忽可能是的心情感应,慢慢变成了有形容,有样貌,可以清晰洞见的胸有成竹,那是一种锲而不舍,知行合一,想和做的长期苦修之后,突然的觉悟。 吉尕相信她自己要把踩玉做到死大概已经是件命中注定的事了,但是她不愿意相信女儿的命运也是一样。 也许还有一点点其他的可能性。 不管那是个什么样的可能,首先她得活着。 只有能够捡到玉的人才能活着。 吉尕在以后做踩玉的很多年中一直能够捡到很多的玉。 最开头的那一年吉尕的女儿十岁还不到,她就找场里管事的要来一根绳子,一头拴在女儿的腰上,一头拴住自己的腿,她每天领着女儿走一趟夜河,那时候她的女儿下到河里,一河的冷水能漫到小娃娃的屁股。 女儿在以后的那么多年里越长越大,女儿每天看她,学她,一边走,一边捡,也能捡到越来越多的玉了。 除了领着女儿的吉尕以外,采玉工场里平常难免还会有几个带着孩子的妈妈,再有就是眼见着哪一个女人的肚子凸挺了起来,越长越显出了孕形。 每一家采玉工场都是一个住着许多青壮妇女的地方,踏玉河边的草场上也从不会缺少漫游放牧的民族部落。 部落里的男人遇到生出了兴致的时候,就可以往马鞍子前边搁一条羊腿,喜欢热闹的再多约几个亲朋,一同骑到最靠近的玉场子去寻一寻乐趣。 一条腿的价码足够很多人乐上很多回了。 实际上玉场一直都指望能够靠这种把女人拆零了卖的办法补贴日常开销。 场里养活一个女人,本来要使用的正道就是她的脚,只不过一个被养活了的女人除了脚以外,其它的地方能派什么用场大家都知道。 这些其它的生意已经不用再另下本,自然就是越多越好,多贱的卖了也不吃亏。 玉场里每回买羊肉买小米都是先问人要不要快活,答应能收快活的卖主最受欢迎,价优量大不提还有任君挑拣。 实在不肯要的再来谈那些银两和铜钱的事。 三五成群的生意男人来了又走。 玉场里也就断不掉此起彼伏的大了肚子的女人。 大着肚子的女人每晚照样下水走河,一直走到生出来了给歇一天班,歇完以后背上娃娃继续走河。 按照玉场里过的那种日子,大多婴儿都没能活过多久,偶尔有几个幸运的长到了可以断奶的年纪,就会被玉场卖给经过的游牧部落去换回羊肉。 游牧的生活风餐露宿,艰难困苦,儿童存活率低,总是非常的缺乏人口。 反而是像吉尕女儿这样一开始就登记成了雪戎奴隶,按照规矩要终生服役的孩子一直留在了矿场里边。 整天守在采玉矿场里的女人们大半个白天都在睡觉,躺在芦苇草棚里的吉尕往怀里搂紧她自己的,正在越长越大的小女儿。 她想总有一天女儿也要长到上镣穿环,黥字烙印的年纪,再给黥了的黑字上熨一个叉。 那样一来她就全完了。 女孩睡得正甜,棚子外边的晴天一片正大光明,可是吉尕只觉得全身一阵一阵发冷。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有个什么办法。 有时候吉尕觉得她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告诉女儿,应该说的,一定要说的,还有不应该说和不能够说的。 可是到了最后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吉尕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女儿说过话了。 吉尕不能说话。 她没有舌头。 女人的舌头跟她两只手上的十个手指头一样,很多年前就被她的雪戎主人割掉了。 没有了舌头不能说话。 吉尕有一次用她的赤脚底板抹平了自己身子前边的沙土地。 她拳拳的收拢住另外四个趾头,使用支棱在前边的大脚拇指往沙子上面写字。 吉尕写,有,谁,认,字。 睡完了觉的女人下午围坐在河滩上慢慢等天黑。 她们当下没有需要做的事。 除了遇到送羊肉的买卖上门,要挑几个女人出去付账款之外,玉场里平时都让大家好吃好睡,好好歇息,归根到底只要她们到了天黑有体力,有精神,能够捡着玉就行。 女人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吉尕不能聊天,可是她能写字,她还能认识很多很多的字。 还有谁……认识字?吉尕把沙子慢慢抹平了又写一遍。 后来有个女人说,哎呀我呀,我认识字。 我可是读到了那谁谁的七律就能自己度曲的呢,那时候……那时候姐妹们给客人连着唱一个晚上,可是一首都不能带重样的。 有文化从来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在大周的世界也是一样。 人在西域安身立命,最要紧的是能种出很多小米或者养肥骆驼和羊,这些事情都不是非要认字才能做好的,所以足够幸运的吉尕在她做玉奴的那么些年里,一共就只遇上了两个能认识字的人。 吉尕第一回遇上的这个女人是个妓女,她在安西城里做妓女的时候读过很多诗,可以配上曲子唱给来睡她的客人们听。 有一天有一个客人听她唱了一晚上王昌龄和王之涣,然后就死了。 官府认定她是为了谋财给那人喝了毒酒。 她这样的杀人重罪本来应该凌迟处死,不过统治安西的韩将军当时有意推行良法善政,于是接连几年赦免了所有被判极刑的女犯,把她们全都送进矿场做了踩玉奴隶。 将军开恩,也没给她们烙上禁赎的黑叉。 做过场面的女人五官眉眼长得好看,就算是牵连着镣链的身体四肢,举手投足起来也是有风有韵的样子。 给她们这间工场送羊的几个部落都认识她,每回也都少不了要挑上她。 有时候女人想给自己找乐,就说这个场里一半的女人都是靠老娘身子换回来的肉食养活着呢。 如果单讲道理,这个女人在玉场里熬过五年以后,还是能有机会被哪个低阶的小军官买出去当老婆的。 问题就是她得熬的过去。 吉尕用脚趾头往地上写,我在地上写字,你告诉我女儿怎么读声。 我捡到玉了分你一块。 吉尕很早就是场里边最能找玉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要是她哪一天捡到了三块籽玉,就往身子里边藏进一块,到白天睡觉的时候找机会传给那个认字的女人。 睡醒起来大家坐在屋外聊天,吉尕就往地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女人按字念给她女儿听,她再要女儿跟着念。 多多的念。 念完了用手往沙地上写,写完以后闭上眼睛,一遍一遍背诵。 吉尕自己小时候就是那么又念又写的背出来的,背不出来要被爹爹打手心。 吉尕能背下来的书还多着呢,她现在也得照样教会她的女儿,女儿要背不出来也打手心。 她们两个大女人互相帮助着从千字文开始,教到第三年的时候已经让小姑娘背下了大半本论语。 不过那个能唱王昌龄的女人死在了这个第三年里。 女人先是因为生病没有力气走河,接下去就被烧燎熨烫着折磨了三天,到最后还剩一口气的时候剖开肚子,钉在河边木台上让大家用脚踩。 这些都是但凡开一个头就会一直走到底的事,很难再有转圜。 吉尕走到她身子跟前的时候,看到她还有点哆嗦着的脸上都被人用烙铁烫的烂了,除了还没瞎的两只眼睛以外,再也没剩下一点好看的模样。 吉尕想,等到下回场里送进新的人来,她又该在地上比划着问她们谁认识字了。 下一回自己找上来的是个男人。 那是一个在玉场里当监工的回鹘男人,头发有点泛黄有点打卷,鼻梁有一点挺直,长着一对黑眼睛,他可能是混了血。 卷头发的回鹘男人年纪很轻,几乎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有一天对吉尕说,大姐姐我知道你能背下很多中国书。 他把吉尕叫的浑身打了个哆嗦。 场里从来不会把奴隶叫成这个的,都是就叫身上烙的号数。 再说姐姐这个辈份也不对。 回鹘男孩说我们族里的习惯都把女人往小叫,叫得越小女人越高兴,我知道这事跟你们中国不一样,姐要是不喜欢呢我下回叫奶奶也行。 都说胡人花言巧语特别会哄女人开心。 故事里的杨玉环见到安禄山就特别开心。 按照吉尕眼下的地位身份,按她一个女人过到了现在这样的年纪,有个俊俏的男孩跟着管她叫这个叫那个,她应该是不至于特别不喜欢。 到那时吉尕已经在场里待过了好几年,她也听说过这个当管工的孩子家里是不再游牧的定居回鹘,他们家养着一大群骆驼长年往来内地和西域之间运货,又在安西城里买下几间大瓦房子安了家。 回鹘男孩以后告诉吉尕,家里给他找了教书先生让他学习汉文,可他就是觉得当一个男人应该去干打打杀杀的活儿才对。 男孩子找到在安西镇守府下当军官的回鹘亲戚要求从军,不过安西这一阵也没有打什么大仗,结果给他安排的就是到踏玉河边来看守矿场了。 做踩玉的场子既有官家开的也有财主开的,像吉尕住的这样官营的地方都是使用官兵管理。 男孩家里大概觉得让他在外边闯荡几年也没什么不好,想当兵那就先当一阵子。 他家本来有钱,平常留心一些打点笼络,工场上边总管的官和底下看守女人的兵们对他都算不错。 问题就是他现在觉得认字看书倒是件好玩的事了。 人性都是一样,没有的时候才想。 当然按照人性看,整天跟一个长白胡子的老头摇头晃脑的念汉字,那肯定比不上看一个光身的姐姐倒换她的光脚丫子往一大片沙土上写出一本书来。 人家那时候摇晃起来的可是精赤条条的屁股和奶。 而且她们家的小妹妹也是精赤条条,屁股和奶长得细细巧巧也很好看的。 每天下午年轻的回鹘监工等到女人们睡完了觉,他就把吉尕和她女儿从拴腰的链子里拆解出来,沿着河滩往外边多走出去几步。 空旷一点的地上方便姐姐挥洒。 到了那时吉尕已经用脚在沙子里写过了快三年的字,没有了前后相连的牵扯,她站直起身体挥洒开来,一边退,一边写,脚尖下的笔划起承转合,行云流水一样,都是化用了她小时候一天几大张宣纸练出来的功夫。 写出来以后回鹘哥哥教妹妹读,他自己也读,吉尕在边上继续写出来解说,要是碰到回鹘孩子也读不出来的,吉尕可以找同音字,也可以写出切韵给他们拼出来。 吉尕给他们写她自己背过的诗,那么多字的太史公书她是背不下来了,不过她能记得里边讲过的故事,她就在沙上一段一段的讲出来那里边的故事。 胡人男儿不光是说话好听能哄女人,他们说完了可是立刻就要上赶着动手的,胡人的心性最重眼前,只要想干,正好又是有机会有本事能干成的,不干那就是吃了大亏。 他们可不知道那种讲人行世既要能等,又要能忍的好处。 这个可能有一半胡人血脉的回鹘孩子也是一样。 他叫完了她姐的那次就干过了她,有时候看她写字写到一半的时候也干她。 他当然也干了她女儿,这些都不算什么事了。 她的女儿长得好,本来就是经常要被官和兵们,还有卖羊的汉子们干的,有时候还会连她做妈妈的一起找上,一起挨干,母女俩互相亲的,舔的,摸来摸去的那种事都做到家常便饭一样了。 没他这么一个黄毛的小兔崽子不少,再添上也不用嫌多。 有时候她往沙子地上写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时候,就听到旁边长着几根芦苇的地方一个小兔崽子和一个丫头片子搂抱在一起搞得翻天复地。 吉尕停下脚想想,我生的丫头长得好,他家要是真能把她买去给他当小老婆我也认了。 吉尕再想,唉。 其实她妈年轻的时候长得也好。 她一走神没注意那边在喊她,喊过两声嗓门就大了,也没再叫姐姐。 让你过来呢,没听见啊!人家心里有主意的,一直都知道谁是做主的,谁是那个奴才。 吉尕噢噢的连着声答应,赶紧往他俩并做了一堆的那个地方走,一边苦笑着想,有钱的女婿真不好伺候,还不知道他这回要干他丈母娘的哪一口眼子呢。 吉尕在她像女儿现在那么大的时候,就让她爹爹教着背下了很多很多的诗和书了。 吉尕后来嫁给将军的时候也还是个没有多大的年轻姑娘。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应该会想象过很多关于自己的末来,不过那时候的吉尕应该是没有能够猜想到二十年以后她现在变成的样子。 从现在的立足之处看向过往的人生的确总会是非常的出乎意料,就好像降落在地上的星星是一些不能发光的铁石,而蝶蛹可能会变成虫草开出粽色的花朵一样,我们从来都不能正确地知道命运可能的方向。 吉尕想,她现在肯定不用再去算计那些男人和女人之间没完没了的恩情,道义,忠贞和辜负,甚至还有名分的帐了。 不过她确实想象了他看见自己现在变成了的样子。 其实她想过很多次了,她仍然会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发抖,全身发抖,而且上边和下边一阵一阵地轻轻发烧。 女人想象了她自己的有红晕的脸,和泛起了一整片细小皮肤颗粒的赤裸的胸脯。 她觉得臂膀上每一支纤细的汗毛都在晴天的烂漫阳光下尖锐地竖立了起来。 安西是一个经常会有晴天的地方,现在和二十年前都是,在一个年轻女人赤身裸体地走过普照的阳光和陌生人群的时候,她当然知道自己已经被看见的非常清楚。 女人在二十年后的今天的确可以一边神情自若地搔挠着阴户,一边用脚趾在沙上写些一寸河山一寸脚疙瘩肉,一寸玉足一寸芳心的打油句子调侃踩玉奴女的生活,但是在那样一个惊惶和战栗的开始,那些奔马一样的心跳,和燎原野火一样扑面而来的烧炙感觉恐怕仍然会是永远的记忆。 赤足行走的女人看上去显出了更多的柔弱和无助,而那些束缚一个裸体女人的脚镣和手铐似乎意味着权利剥夺,她不再被允许保护自已了。 这两方面都使事情变得更坏。 女人已经没法记得到底经过了多久,她才算是习惯了这样一种总是光着屁股的日常生活,或者是如果一个女人在那个开始的时候所遭遇到的全部,就是无穷无尽的男人和她不停地进行着的无穷无尽的交媾,她应该可以比较容易地克服事毕后映照在裸胸上的阳光,还有返回时赤脚走过的草地那种心理障碍。 住在一座被掀掉了屋顶的房子里,没人会在意窗户是不是开着。 强奸使女人自由。 在被五十条鸡巴操过整个白天之后,她念兹在兹的大概就是屄里还有没有剩下的水分能够帮助浸润肯定会在整个晚上操进她身体的另外五十条鸡巴。 她可以在这一百个男人的注视底下分张腿脚,哭泣,哽咽,一边努力地搓揉自己,希望她还能够恢复一点湿滑。 而后也许就可以不那么疼。 二十年中的赤裸昼夜数不胜数,没法细说从前,一个女人在和许多认识的和不认识的男人朝朝暮暮赤裸相处,在苦役,折磨,毒打和凌辱底下,与所有那些男人一起走完了足够长的路程以后,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能够让她回到最初开始的地方?雪戎联盟围攻安西的那一年她在安西。 雪山戎人在遭到失败退上高原以后曾经不止一次尝试着重新回来。 他们在那一次终于能够兵临安西城下的时候,已经使用几年时间重新征服了沿踏玉河溯流而上几百里路程中的城镇和乡村。 雪戎的各支部族在他们推举的王的号令底下联合行动,每一个部族里既有军队,也有为军事行动承担各种劳役的奴隶。 锻奴男人和他们的女人就是在那一次战事中随军行动的服役奴隶。 女人的锻奴丈夫们把打铁炉子安置在一小片胡杨树林的边上,从那里抬头可以望见远方浑平的山塬底下矗立的安西城楼。 攻而不克的围城战事持续了大半年的时间,女人在那半年中的几乎每一个白天都是跪坐在为铁炉送风的风箱前边,鼓足力气奋勇推动风箱的把手。 如果因为体力不支而放慢了速度,她家那两个年轻男人可能就要捡出一条捅火钩子,往她的光熘嵴梁上边直抽下来了。 他们一家每天都有产出箭镞的定额,不能完成全家都会挨到督办军官的皮鞭,所以做丈夫的也是迫不得已。 实际上在她服行锻奴劳役的那些年里,使用戴铐的双手握持住风箱把手一推紧接一拉,无穷无尽地循环往复几乎就是她在挨打与媾合之外所做过的全部的事,为铁炉鼓风永远是一个嫁进了锻匠家庭的女人命中注定的责任。 管理奴工的军官会在天刚开始黑的时候来找她,把她领到部落战士们宿营的帐篷里去过夜。 部族出征不带家眷,每隔一阵就要使用役工营里的奴隶女人解决问题。 这种常规分派的劳军差事在时间和人数上一般都还有些分寸,不是任凭着兵们率性胡来,最可怕的是有几次强攻登城又让里边的守军给打了下来,再要把女人往那些输红了眼的汉子堆里送的时候,她们走在路上两条腿已经先吓得软了。 当时冲锋的时候蜂拥蚁附一般去爬墙头的一大群人,就算被人杀了三成,退回来还有一大群人,一个晚上都要做完的,女人那一个晚上要转过三四顶几十个人睡的大帐。 而且她们这些配给工役营里的奴隶做妻子的女人,大多都是来自前边几年被雪戎重新征服了的沿河地方,那些地方有的坚持抵抗遭到屠城,也有的投降献土,杀戮虽然要少一些,但是也就听凭对手处置了。 女人们最终沦落到了现在这样的境遇,肯定都是联系有当时的因果,在历经了漫长血战的互相杀戮之后,她们处身的家族和雪山戎人不共戴天。 她们是从哪里来的,她们又都是些谁的谁,这些事情在雪戎营地里当然不是秘密。 现在把这些敌人家的小媳妇和大姑娘,往刚才还被那些敌人斩杀过一场的血性汉子们的窝里一送,她们一个一个会让人收拾成个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到了早上她们肯定都是躺着被人拖出来的,有人前边后边被撕开了大口,被弄得通透了已经咽气也是时有发生的事。 那一天下午正在一门心思相帮着丈夫拉风箱的女人被几个骑马的雪戎军士喝令起身,拴住脖子系在马鞍上牵领出工役营地的时候,她觉得这样的天色要去转帐篷像是还有点早。 或者就是又有什么过往的兵民人等需要安排迎送,比方说运输辎重补给的骆驼队伍到达了营地,找几个女人去给一路风餐露宿的走卒驭夫们缓解一点疲乏。 有时候被征发来的驼队主人还是她早年认识的故地里的汉人乡绅,相见之下那种自知身形已经如此脏秽不堪的大羞惭就都是些不能尽述的事了。 不过那天下午被牵住脖子跟在马后的赤身女人脚下拖带一副重镣,趔趄跌撞着穿过了大半个雪戎青豹部落扎营的河边草滩以后,她见到的是半天中飘扬的布幡和粗石堆迭的祭坛,在她继续前行的大道两边成排树立着金线绣出的狮子和豹的旗帜,以及成排的顶端插有人头骷髅的木柱,那是部族的勇士从往日征战中赢得的奖品,它们总是这样被展示给所有的到访者,当然还有像她这样正被牵领着前去接受部族首领主人召见的苦役奴隶。 他们都要在走过这些敬神,镇鬼,并且彰显武德的完整仪仗以后,才能到达那一座方圆广阔,装饰华丽的毛毡大帐的门口旁边。 已经往帐门边上拴住了马的戎人汉子走回来的时候手里没有放开马鞭。 本来守在她后边的兵士抬一只手,一把拽紧了她的脖子。 他那一只特别有力气的大手抓握住她戴在脖颈上拴铃用的铁打项圈,她就像一头钻进了圈套的小动物,除了四腿乱蹬以外再也没有一点回旋躲闪的机会。 马鞭在身前挥舞起来的节奏不紧不慢,可是没有哪一下是马虎敷衍的,正好抽在奶尖上那一下的劲头憋闷进芯子里怎么都缓不出来,疼得她只管往地下拍打两只光脚底板,可能是嫌她动得大了晃人眼睛,前边那个兵抬腿跺在她的脚趾头上。 轮番扫掠下来的皮条梢子一道一道见红,最后攒下的几手专门用来打了她的脸,拧着她转圈翻过去嵴背又特别的多打屁股,明显就是要把她打成一个不能看的样子。 打完以后鼻子流血眼圈发黑不用说了,上边是从来薄瘦的脸颊,底下团团分边的肉瓣本来也该紧绷着,可是现在上边下边都是又热辣又鼓胀,搓揉的,搅合完了的面团发起来了一样,那种圆圆胖胖的感觉特别的古怪生猛。 女人来过这里很多次。 就像这种被人领来迎门先挨一顿打的事,她也不是第一回遭受。 算起来到了那时候她在雪戎军队里已经住过了不少日子,反正不论日子多少,人家就是一直都没有把她忘掉。 每回遇到了各方家支族系的雪戎首领访问青豹部落,宾主把酒言欢起来多半总是要把她找去侍宴的,所谓侍宴就是那种光着身子给人倒酒端肉的活儿了。 那时候她的舌头和手还在。 大家都是围绕圆帐边上转圈坐着,她跪在地下使用膝盖走路,抱住酒坛磨磨蹭蹭,行行止止的,围绕团团坐着的大家团团打转。 转完几轮换一个姑娘掌管酒坛,把她领到大帐中间放有一张粗木方台的地方,再从帐外召进一队摩拳擦掌一直待着命的健壮奴隶。 后边一轮里全场继续喝酒,而她自然是趴跪在全场正中的台上,和那一整支全身赤裸,只在肩上披一条狼皮的男人队伍轮番表演性交助兴。 这种雪戎传统的聚会接下去还会加入更多的戎人妇女,最终几乎总是会变成一场所有男女参与其中的酩酊大醉下的混乱交合。 终局的狂欢对于侍完了宴的奴隶女人是一种解脱,因为她可以不必被她的雪戎主人送去陪哪一个具体的客人睡觉了。 书面一点就是侍宴之后还可能有侍寝。 虽然按照她这样一个终日里鞠躬尽瘁着鼓风炼铁的奴隶女人现状,在她遍体鞭烙的瘢痕,蓬头垢面,胼手胝足的败絮以下,往日汉家美人的声名还有多少金玉能够留存只有天知道,不过的确还是会有人特别指明了要睡她,安西从来就是一个聚集了太多恩怨的地方,他们可能是因为最终将她牵扯了进去的族群争斗的怨恨睡她,也可能是因为曾经流传的关于她的声名睡她,或者就纯粹是好奇的想要看一看她的光屁股。 1K2K3K4K、c〇㎡1k2k3k4k.com(苹果手机使用Safari自带浏览器,安卓手机使用chrome谷歌浏览器)被当成了猎奇甚至复仇途径的性经历当然都会是一些非常屈辱和痛苦的事,不过那本来就是雪戎领袖们想要让她更多遭受到的事。 折磨一回对头家的妻子女儿总是让人心情好,因为自己家的妻子女儿遭人折磨肯定让人心情不好。 这种事可以被看成是对于胜利的炫耀,给予对手的贬损,或者干脆就是个恶作剧。 实际上在雪戎联军重回安西的整个过程当中,那些投降了雪戎的汉人军官大多都是和她睡过的,每逢有新归顺的人马编入帐下,就会把女人给他送过去小住几个晚上,要你奸一回你们自家的女人,表明一个你已经换了边站队的态度。 遇到那边着急要表忠心,自己搞完以后再集合全营把她来回轮上几遍,也算可以理解的人之常情。 常情一直到了现在。 女人最近一次被领出来陪睡觉的客人的确就是一个汉人。 围攻安西的战事陷入胶着以后,城里的汉家军队和城外的雪戎联盟已经互相派遣使者进行过几次谈判。 打不出结果的事可以试一试能不能谈出个结果。 雪戎部落要求安西打开城门投降,他们承诺不会屠城;城中守军的条件是围城的雪戎后退三十里让开道路,允许汉人军队自行离开向西撤退,而后戎人可以和平进入安西。 雪戎部族这一次攻略是从踏玉河的下游出发,自东向西席卷全域,已经退守到安西的汉军没法行经大片戎人控制的地带返回周朝内地,他们考虑的方向是继续向西退避。 更加偏西的踏玉河源住有回鹘部落,面对着当时境内势力最盛的雪戎军队,回鹘的合理选择应该是与汉人武装互相倚助对抗强敌才对。 不过这当然不是雪戎一方愿意见到的事。 讨价还价没有谈拢就要准备再打一阵了。 豪爽大方的雪戎豹子部烤了一头羊恭送来使明日回城,整一顿饭食里女人始终都在宾主两头之间来回跪行着敬酒,那一天她是先被捆在大帐前边的祭坛底下用马鞭子抽过一遍的,她那一条颈下悬寄一个大铃,四肢牵连着两套铁镣的精赤身体上,鞭伤累累,安西城里派出来的官当然是整一顿饭里都不自在。 完了以后把人送进休憩过夜的暖帐,特别被安排了陪人吃饭还要陪人过夜的女人也就跟着进入帐里跪在门边。 女人说,雪戎青豹部的女奴才依照主人的指派守在帐里服侍官家睡觉。 官家有甚么需要的只管吩咐就是。 既然是处身在戎人蛮子的地方,女人使用的词语也比较直白。 帐子一头的那一位官人追随汉家将军历经转战,早几年前就已经算是府里成名的谋臣了,他和女人互相对望了一阵。 女人觉得他是不是正在心里边回想早几年前看到她穿着衣服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这么一想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笑一笑,想开以后她倒是觉得自己也没有羞臊得一定禁受不住,反正她正脸迎着受了下去。 最后那人说了个知道了,从此两边无话。 她直挺挺的跪了一夜,那人安然就寐,看上去睡得还很平稳。 女人想,所以今天是不是又要见到哪位旧人了?一样的被人领过来挨了一顿无缘无故的鞭子,前胸后背都是一片如火如荼的疼痛,疼得人心慌气短,她觉得自已就是一头被烤到了半熟,又被刷上了一层热辣酱料的全羊。 脚趾头也很疼,她不知道刚才那一下子是不是踩裂了里边的骨头。 她一脚远一脚近,一脚高一脚低的穿过了大敞的帐门,一眼看进去从前往后五十尺幅圆的穹隆中间,长年总是遍铺着绣花羊绒毯子的地下裸露出了全部打底的黄土。 地毯都被卷起来收到一边,当时搭建帐篷的时候肯定也都仔细夯实过整片的土地基础,不过女人从门边起步的光赤脚板底下,踩住的并没有一寸平整地方。 从她的脚下一直往前,整一条沿线上特别使用了打破的坛罐砖瓦碎片在黄土地坪上堆迭出来一条单人宽度的踏步道路,那些陶瓦参差断裂的边缘上带尖带刃的锋利茬口让人一眼望下去心里发毛。 她那一只赤脚是小心翼翼,从轻渐渐加重踩下去的,脚板经过几年荒山野水的陶冶已经能算硬朗,就是被那些尖茬硬生着支棱起来还是要疼。 疼就疼一点,尽量不要蹭得大了被深切进去。 女人能明白她的雪戎主子们想要召见一个奴才的时候,要让那人一步一步疼痛,一步一步害怕的意思,她就是觉得摆开这么一个场面好像有点太大,肯定不会是为了要派她去给哪个客人端羊肉的事。 等到她一步一步疼痛,一步一步提吊着肝胆,沿着有扎刺有刃口的狞厉道路走到大帐对面靠近篷壁,横平着放置一具彩绘低案的地方,脚底下肯定是有流血了,背膀上又零星的多捱了几下马鞭。 她看到低案前边的地下摆有一块镂刻出一道一道三角尖棱的硬木垫板,这里就是她要跪下去静听主人说话的位子。 她也就往那上面端正地跪好。 除了周身的什么地方突然抽搐的疼痛让她哆嗦一下之外,她跪得安安静静。 案子后边倚靠在一张豹子皮上的年轻女人就是领有雪山戎族青豹部落的那个主人。 她手里捧起一个镶银的骨碗,浅浅抿了一口里边半满的酥油咸茶。 她在喝完那碗茶以前一直没有出声。 后来她说,明天你去安西城里见你的男人。 叫他开门献城。 从西方雪山流下来的踏玉河水每天流过安西城外继续向东。 从安西出发前往大周内地的军民商贾,他们的方向也都往东。 这一条有河有人的沿途上先要经过一些大小不一的市镇,走到后来就会见到放牧着牛羊的大片草地中间,渐渐显出来更多的谷子和麦地。 建立在这个离开安西十个日夜车马行程,高原延伸的余脉底下,名字叫做善的城并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地方。 善在西地的最东,善城之后虽然还阻挡着一道横贯的山岭,不过山岭的另外一侧长期以来住有大周军队,那里已经可以算是比较确定的周朝疆土。 连接在边疆和中土之间的善城占有交通联络的便利,它也是一座住有更多汉族人民,受到更多内地影响的城池。 善城就是以后在雪戎部落中被叫做吉尕的女人出生的地方,吉尕是汉人的女儿,当然她父亲最早为她起的肯定不是这么个名字。 吉尕的父亲读过许多中国的诗和书,他早年受邀从内地来到善城办学,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教成了很多学生,也就渐渐赢得了在胡汉杂处的西域地方守护和传承中国文化的声名。 善城也是西域全境率先反抗雪戎统治的首义之城。 善城人民在雪戎部落因为信仰分歧而陷入内战的时候发动起义,武装起来的起义者们杀死城中驻守的雪戎官吏,扫荡了市镇周围的草场,他们袭击并且赶走了那里的雪戎部落。 吉尕的父亲参与组织了这些行动,他也被认为是起义的主要领导人。 当然发起一次战争需要大量的人力和武备资源,肯定得到了当地豪强家族的支持,他们需要借重的可能是士人领袖对于人民的号召力。 这一场从善城开始并且蔓延到西域全境的武装暴动结束了雪戎对于安西的百年统治,汉族人民欢欣鼓舞,他们以后将一直在自己的历史记录中提及这个得到解放,并且开始复兴进程的重要起点,而与此相应的则是雪戎部落中永远留存的,关于善城暴动的惨痛记忆。 在那些记忆里有大量的男人被杀死,女人遭到强暴,许多年轻女人被带走卖做了奴隶。 雪山戎人没有平民,只有贵族,战士,和奴隶,他们从来将所有汉族人民看做奴隶,雪戎的统治方式是强横的,粗暴的,旧日的压迫者在被推翻之后很难得到宽恕。 按照传说,经过杀戮和掳掠贩卖之后幸存下来的雪戎妇孺被要求交出所有牛羊牲畜,她们也不能带走帐篷和毛毡被服等等一切生活用品,实际上她们是被强迫脱光了所有的衣物,并且被赤裸裸地驱赶到了已经下过一场初雪的荒原上。 站在激奋的暴动者的立场看,雪戎是一伙来自高原的野蛮人,他们拥有的一切都是通过劫掠汉人获取到的,要求强盗交出他们的赃物是很公平的事,现在这些女强盗应该光着屁股滚回山里去。 在善城汉人推翻了雪戎政权的那一年秋天,零星积雪的草原上到处流浪着身披树皮草叶的雪戎女人和孩子,她们最后大多因为冻饿而倒毙,甚至还会遭到猎杀,有时会有汉人或者回鹘和朱邪人骑马追逐她们,将她们当做练习弓箭或者刀枪的活动靶子。 传说在一些地方曾经发生过大范围的捕猎活动,从四面八方合围起来的猎手将雪戎女人驱赶到狭窄的踏玉河谷里集中攒射,女人们赤裸的尸体在以后的几天中阻绝了踏玉河水。 暴动后的汉人城镇纷纷宣布独立,它们互相都不承认对方的领导地位。 回鹘朱邪等等游牧族群秣兵历马,它们对于雪戎退走以后空置的草地充满热情。 如果进行更大一些范围的观察,当时西域全境的周边地带仍然有雪戎部落活动,雪戎和汉人的武装冲突并没有停止,他们也可能在消弭了自身的内部矛盾后从南方高原上的王国中心派出更多的军队。 迄今为止所发生的事就是安西有许多人都已经死掉了,接下去还会有更多的人大概要死掉。 对于常年驻军岭外与雪山戎人对峙的大周帝国的将军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因为更多的死人会为生者留出更多的活动空间,现在的西域正在为他展现这些空间。 将军在这一年晚些时候作出的挥军进入善城安西沿线的决定,最终使他在西域漫长的民族争斗史中留下了名字。 将军受到了善城汉人居民的欢迎。 他在出发统一西域全境以前花费了几年时间经营善地和周边,在那期间吉尕的父亲把女儿嫁给了将军。 吉尕在她还是一个汉人女孩的时候能文,工诗书,少见人,而在坊间却是多有流传着汉学先生家的姑娘长得像画出来一样好看的说法。 将军在内地应该是有妻子的,严格地说吉尕大概是侧室,不过没有人更多地公开谈论这方面的问题,它被有意地忽视掉了。 使用联姻的方法建立适当的同盟关系从来都是古典政治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掌握武装力量的外来军事领袖和得到人民拥戴的本地士人名流来说,彼此都有对方需要的东西。 而且根据多年以后的实际结果来看,吉尕父亲那时相信将军可以成就大业的判断也没有错。 吉尕在婚后度过了几年幸福平静的生活,将军和吉尕的父亲则在那几年里逐步实施他们对于西域全境的攻略计划。 将军亲自率领主力部队西进,沿途压制踏玉河两岸包括雪戎在内的任何抵抗力量,他最终得以成功地占领了安西。 但是重新团结起来的雪戎部落联盟选出了新的王,他们从南方高原发起的突然反击完全改变了局面。 雪戎军队切断了安西与善城之间的联系,迅速完成了针对善城的包围圈。 试图回军救援的将军在一场双方都投入了大量兵力的会战中遭到惨败,只能退守安西自保。 在以后的许多个月份里善城军民陷入了一场困守孤城的绝望苦斗。 吉尕父亲本来的责任是坐镇经营后方,统筹人力和粮食的征召供给,现在不得不亲自提剑督战,他在一次登城巡查的时候被流矢射中,以身殉城。 善城最终被雪戎攻破是在一个阴云四合的黄昏。 那一天的白天里天空显出异象,总是多晴少雨的草原上横列如同兵阵的黑云奔腾翻滚,一浪接着一浪无休无止地从城头之上咆哮而过,白昼暗淡得像并没有太阳升起,原野尽头天地相接的地方倏忽闪烁的电光都是暗红的颜色,云中大风的声音像马群的嘶鸣。 在每一个人都相信自己必死的破城之暮,十八岁的吉尕坚守被征用作将军宅邸的两进合院的正房中堂,用铁链代替木闩穿过门键,闭锁了堂前的大门。 吉尕已经遣散了所有的侍卫和仆佣,当然也有不少人更早些的时候已经自行离开了,不过她在那之前已经命人在屋内沿墙堆满干燥的麦草,倾倒上去几桶清油,在她身边的八仙桌上点燃着两支粗大的红烛。 战事延续,吉尕的父亲还没有下葬,收殓着父亲尸骸的棺木放在她身前的房屋中间。 她在听到屋外的街上终于传来喧嚣凶戾的奔跑喊杀声音的时候端一支蜡烛起身,拣起一小把干草点着它的梢子,又把它扔回浸油的草堆里去。 她沿着屋墙点燃了更多的干草。 一直到被越来越多腾起的烟雾熏得睁不开眼睛,她剧烈地咳嗽着退到倚靠在后墙的条案之前。 从黑暗低沉的云底延伸下探的烟尘涡旋在草原上摇曳横行。 它们巨柱一样的壮大身形连接着天和地。 那时雪山戎人的战士已经从几处地方登上了善城城墙,墙头上的抵抗也在防守者全数捐躯后宣告停止。 城门被打开以后更多的雪戎军队长驱直入。 有一支龙卷突然加速,它的像漏斗一样垂堕低俯的风嘴从墙头以上两丈之高的地方一掠而过,突然接触了地面。 在大风经过的地方屋瓦和木架草帘都在一瞬间旋转着飞升上了半空。 围城的雪戎军队了解善城,他们也为攻击行动中的兵力运用规划了方案。 青豹部的战士进城以后按照预定计划径直奔袭将军住地。 那时大风已经掠城而过,接踵跟随的暴雨如注如倾.他们看到的沿路的房屋都被卷走了顶盖,一地的狼藉,漫天水光,而在他们身后更远些的地方开始传出打砸呼喝的声音。 全城都在大雨中杀人。 受命占领将军住所的雪戎军队在整个院落十多间大小房屋中找到的唯一一个人还活着,因为正房的门窗封闭紧密一时没有撞开,而顶上的铺瓦都已经被吹拂的荡然无存,战士们攀上墙垣准备要逾越而入。 在他们向下看到的屋中有一个倚靠台案站立的年轻女人,沿墙堆积着燃烧又被雨水浇熄的草灰,女人抬眼望向他们那一伙扒在墙头上探出脑袋的汉子们,神情有些茫然。 在吉尕被掳到雪戎部落以后的最初一段时间,她的处境并不算太坏。 那天带队抢占宅院的军官十分小心地守卫着他的战利品,他把女俘虏藏在自己的帐篷里,不让其他的雪戎人见到她,他甚至可能想要娶吉尕当老婆。 当然他也在部族上下激起了很多的愤怒情绪。 那一天有多少将士奋勇登墙,浴血拼命,其他人用性命为他开辟了道路,而他能够得到那个女人只是因为他被安排去执行那个任务而已。 即使是在同一个部落,不同的家族为了女人或者牛马的事也是可以打仗的。 索要女人的争执最终发展成了使用刀枪的斗殴,在一场为了抢走女人发起的袭击中争斗的双方死了三个人,雪戎青豹部落年轻的女领主不得不亲自出面解决这个问题,她让人把吉尕脱光了衣服捆在一棵大树底下,部中几伙虎视眈眈的汉子们当然都是团团的围在周边观看着的,领主拿一把戎刀从吉尕左肩锁骨底下扎进刀尖,略为偏斜着一点割划下去,一直划到了女人右边的大腿根。 刀子在经过女人奶房上那些薄皮软肉的时候特别加重了力气,把她左奶朝里一边切开了一道很深的裂口,不过她轻快的掠过了她的肚子。 这地方要是一刀扎穿进去他们的战利品大概就活不成了。 从这样的一刀大概可以看得出来,年轻的部族女领袖不喜欢吉尕,没有直接弄花她的脸也许只是先留一个可以升级的余地。 割完以后心平气和的问一声,你还要她?男人赌气地说,要。 她提起刀子再割。 第二条刀伤从吉尕颈子底下开始,大致竖立着延到肚脐偏左。 潸潸的鲜血流了大半个身体。 男人啐了一口,说,妈的。 不要了。 他一个人不要就给大家要了。 吉尕被捆在那个地方任凭部族里各家的男人们要了两天两夜。 身上的血口一回一回凝结,又一回一回被挤被撞得重新绽放,两天以后被弄得遍体血痂和污秽的女人看上去像是就要断气的样子。 领主吩咐了先就把她解下来静养几天。 可是青豹部落是一个兵强马壮的部落,部落首领旗下的一千顶牧户帐篷里可以征召出两千的战士,要讲公平这事还远远的没有算完。 赢得善城之战的雪戎联盟军队当时正在城外的草原上休整,住在帐篷里方便照管马匹牲畜,他们没有进城,整座空城里边也没有剩下一个活着的人口。 那一天经过了整夜的大雨以后,跟下去的几天几夜里从城边漫溢出来,流进踏玉河中去的积涝,都是浅红颜色的,散发出腥甜的气味,就连牛马都不怎么愿意到河边喝水。 养好了伤的吉尕在那几个月份里被人领着转完了整个青豹部落的每一顶住兵的帐篷。 城里长大的汉人女儿体格偏向文弱,做得多了前后出血还会生病,弄着弄着就像又要死过去的样子。 兵们发现操女人是一件很快活的事,可是她在不被操的那些时候更像是个麻烦。 当时会盟的雪戎领袖正在制定下一步的军事计划,既然已经赢得了一个非常成功的开始,随之而来的目标当然是重建全流域的统治。 位居地缘中心的安西城仍然是逐鹿的锦标,只是换了想要得到它的人。 这将是两年之内从善城发起的第二次西征。 大军的行动即将开展,收储辎重,修造缝纫的后勤工作也都要着手安排。 提到女人的事中心大帐里吩咐了一句,那就给她找个人家吧。 吉尕被人半扶半拽着送进役工营里的时候形容枯竭,神智昏沉。 她被配给了营里的铁工奴隶。 管营的官对领着两个青壮儿子来谢恩的老铁匠说,这个女人以后跟在你家干活,让你家睡,你家里的三个男人都能睡。 这个意思大概是嫌吉尕太招男人,被人抓了还能把抓她的人招惹到自己打起来,还能打出死伤。 所以多配几个男的尽着她睡。 中心大帐里传出的吩咐还说不要给她穿戴,一点都不要给,首先的原因是往她身上划出的那些刀伤都是专给血气上涌管不住自己的男人看的铭记,当然是要一直暴露着让所有男人都能看到。 而在另外的方面那是一个判决。 在一条曾经有过许多戎人妇女遭到强暴和虐杀的征西道路上,善城的女儿应该接受她的被羞辱的报应。 她要在誓言复仇的雪戎军队所有将士的注视底下,赤身裸体地走完全程。 赤身裸体地置身在雪戎军队中的吉尕袒露着身前的刀伤,从那以后一直要面对着所有男人的注视。 其实吉尕以后一辈子都带着这些有点凹凸有点纠结的紫红疤痕,不穿衣服的时候真的很显眼。 后边的几天里吉尕的丈夫们动手为她打造了脖子上带的铃和项圈,拴手拴脚用的镣铐,又一件一件有钉有铆往她身上安装妥当。 锁脚的链子按照主人要求还得特别加重,刚上完的时候试着走出几步就不成了,反正就是根本没法像个样子走路。 役工营里在行军的时候给打铁的炉子配有牛车,除了火炉风箱和全套打铁家什以外,再给大车装上他们佩戴着重镣没法多走路的奴隶老婆。 全军走在征途上的时候吉尕靠在晃来晃去的牛车上发呆,走到地方驻扎下来,她慢慢的学那些给炉子生火和抽拉风箱的事,她觉得自已已经完全坏掉的身体和精神有了一些恢复的样子。 但是她是一个从早到晚,每时每刻,总是毫无遮蔽地生活在一大群男人中间的裸体女人,他们每一个人除了能看见她的刀疤以外,他们也能看见她脸颊上渐渐泛红的血色,和重新丰盈起来的乳房,他们知道她月经的间隔,拉撒的次数,什么地方发痒了什么时候去抓挠,实际上一开始的役工营里几十个打铁的,缝皮的,做木工的人口里并没有什么妇女,有数的几个做妻子的也没有不穿衣裳。 其实总是有人在看她的,不管是让人直愣愣的盯上半天还是寻隙瞟上两眼都要算是一个做奴隶的女人的本分,让人看和让人干都是。 营里监管劳工奴隶的雪戎军官干她的时候也不避人,经常都在他们住的帐篷外边的草地上干她。 完事以后说,这逼这两天流的水不少嘛。 好起来了吧。 又该安排她去转军营了啊。 转营轮宿的时候场景有些不同。 不光是她自己一个人不穿衣服,那种时候放眼望去周围影影幢幢的全都是男人,他们也全都没有穿着衣服。 一丝不挂的吉尕在这支大军无穷无尽的军官兵士的身体底下躺卧匍匐,辗转承欢,她在许多的晚上仰视了许许多多的男人结实健壮的屁股和腿,还有他们形状大小各具不同的生殖器官。 而后她尽可能地承受了他们。 他们的体力像马,巡梭进退如同鳗鱼,那些紧密包裹着身架骨头的肌肉块垒线索清楚,条棱横生,它们粗暴蛮戾地拥堵在她的怀抱中间,并且偾张出汹涌的体臭。 虽然在每一个帐篷里都没有太多停留的时间,在这些狂乱性交的间隙中还是会有人问她一些喜欢睡瓦房还是帐篷,或者是不是每个汉族女人都会擀饺子皮那种愚蠢的问题,一开始军队里的女人数量很少,除了被搞得哎呀哎呀的胡乱喊叫之外,男人还想听一点女人安静地说话的声音。 不过他们最想知道的似乎还是雪戎男人的鸡巴是不是比汉人更大。 更长时间的轮宿以后可以辨认出其中一些人的脸,这些人和其他更多不能被辨认的人经常都会被派出去攻打汉族军队守卫的城镇,他们中有很多都会死在那里。 但是雪戎军队仍然攻占了那些地方。 在每一场调动很多士兵参加的大规模战事之后,吉尕总是看到草原上有成群的兀鹰盘旋。 吉尕和她的丈夫们整夜赶工打造更多的刑具,他们要为更多被领进营地来的汉族女人挨个钉上镣铐和项圈。 因为已经有了吉尕的先例,这些女人都没被准许再穿衣服,她们也都被分配给了缝纫,鞣皮,还有酿酒的奴隶工匠。 现在到了傍晚时候前往军帐的女人不再是吉尕一个人了,奴隶工匠的汉族妻子们在岀营的地方排起了长队。 来到营里领人的雪戎军官喜欢让吉尕去她的铁匠摊子里找出更多的铁链,拴住每一个项圈把女人们连接到一起,所以吉尕是在排队踩玉以前很久就经历过了这种连锁方式的巡游,戴铃的吉尕总是会被拴在打头的位置。 当然在一片搭满了驻军帐篷的草场上这种做法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大家肯定不是担心她们可能逃走,他们应该只是觉得让一群赤身裸体的女人像牲畜一样被拴着走路,可以给看到的男人增加乐趣。 在那些胜利之后经常举行的欢乐庆典上,像牲畜一样被拴成长队的赤裸的女俘虏们为到场的全体部落战士提供了很多乐趣。 但是她们还被赋予了传达更多象征意义的责任。 按照某种雪山戎人喜爱的族群传统,队列中的一些女人佩戴有非常引人注目的标记,在她们的脖颈底下悬挂着使用皮绳拴系的人类头骨和一些棍棒形状的肢体骨头,那些冷硬质地的,肃杀的装饰在妇女们柔软温和的乳房之间碌碌地回环滚转,似乎是要在现世的满溢和死寂的空无之间给出一种鲜明的对比。 雪戎的传统信仰中包含有许多涉及到人类尸骸和脏器的内容,他们喜欢砍下敌人的头和手臂,使用烧煮和日晒的方法得到干净的骨头。 雪戎人总是保存这些器物作为一种征服的象征,他们会将战败的敌人首领的头颅和他的一截肢骨拴在一起,再挂上一面印铸有死者身前统辖之地和姓名的铁牌,并且把它们放置在领主中心大帐门外排列整齐的木柱顶上。 而当聚集有更多部族群众参加的出征或者祝捷的重要仪式正在举行的时候,这些东西会被悬挂到那些来自于被征服土地的被俘妇女们的胸乳中间,如果营中还能找出那个死人头的家族的女人那就更好了,被铁链连锁住脖颈的赤裸的姐妹,女儿,妻子,和母亲们在那一整场高歌和饮宴的,欢乐的庆典过程当中一直长跪在雪戎青豹部落的中心大帐门外,使用自己的胸脯向所有人展示她们兄弟,父亲,丈夫,和儿子的骨质的首级,她们也被严令要使用那支亲人遗留下的棒状的骨头不能停歇地自渎。 当然她们最终都会被男人们团团围绕起来,陷入一场混乱激烈,通常都会延续整夜的漫长性交。 在她们喊叫,呻吟,啜泣,因为男人髋股的狂热碰撞和性器的冲突喷涌而颠簸动荡,抽搐痉挛的时候,女人们胸前的白骨头颅一直都在通过它的空洞的骨质眼眶凝视她们。 每一次前往雪戎庆典现场的时候吉尕总是排在女俘队伍的最前边,她的父亲的骨质的首级和断臂在她的胸乳之间碌碌回转。 雪戎军队攻占善城以后从末及下葬的棺木中取出吉尕父亲的头颅和肢体,并且把它们煮成了骨头。 她的父亲有时在胸前,更多的时候是在木头的立柱上睁大空洞的眼睛,吉尕在她谄媚地努力迎合着正在体内抽动的阴茎,或者是在生刺的沙棘枝条的鞭笞底下翻滚挣扎并且尖声惨叫的时候,也许曾经偶尔地想到他的注视。 但是还有更多需要应对和解决的事充斥了她的奴隶生活。 吉尕在那些年中跟随着雪域联盟的征西大军,炼着铁,挨着打,转着营,于颈下悬系父亲的头颅,卖淫献媚于异族敌军的兵士,从东向西慢慢看过了一遍绵延在踏玉河边的几百里草原。 她在碌碌的牛车轧过的浅草从中总是见到没有遮掩的累累白骨。 白骨不能分辨种族和男女,它们都做了为争夺霸业奠基的土。 曾于毛毡的帐篷底下与她赤身相拥的健壮英俊的异族青年战士,在戏谑地询问过她能不能擀制饺子面皮以后,出征去屠戮刚刚与自己激情媾合完毕的姑娘的族人,而后没有再回来。 除了远处飞翔的兀鹰以外,传回来的是军队付出牺牲以后战胜了敌人的消息。 雪戎部族又将开始筹备新一次的狂欢庆祝。 所以那些女人并不仅仅是乐趣。 像吉尕这样被送进了役工营中的汉人妇女可能是因为各种不同的原因被挑选了出来,不幸地充当了军队的公用奴隶。 但是更多的被俘女人将和赢取的牛马财富一起,分配给军队的将士们据为私有,她们应该已经被送回到后方的家族放牧地,甚至已经在那里为男人们生下了孩子。 吉尕也在雪戎部落的营地里见到过从汉人城镇中解救出来的戎人姑娘,她们诉说了在那里被迫终日舂米推磨,甚至夯土筑墙的悲惨遭遇,而现在她们获得了自由,可以和心仪的雪戎青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战士们沿着草原与河流遗弃他们白色的骨头并不是一个传奇的全部,勇敢的雪戎战士在他们牺牲以前成功延续了自身的血脉,或者他们死得其所。 十年炼铁,十年踩玉。 十年颠复一次山河。 西域再有几次翻复动荡之后终于能够一统在韩将军的治下看起来是一件很好的事,二十年以后的今天将军统治的安西已经隐隐显出了盛世的模样,各族臣服,人民安居,奴隶敬业,弄玉阁楼华丽的厅殿之中金玉琳琅。 也许只有吉尕不合时宜,她在前十年里当着打铁转营的汉人女俘虏,又在后边十年变成了必将要踩玉终老的雪戎奴隶,正好走反了方向。 二十年中没有改变过铁索的沉重和赤脚的冷。 女人在月夜底下的冷水深处踩过石头和沙的时候,她知道另有一些浑圆的,条块的,麻涩表面的拉杂事情都是骨头。 水底下骨头多的地方玉也会多,那是每一个踩玉女人都知道的秘密。 实际上从来就有传说讲到籽玉都是女人的骨血化出来的,踏玉河里能够一直这样的产玉,就是因为从上到下,每年每年,一直都有太多的女人死在里面。 只要水流一天不绝,只要人死一天不止,展望踏玉河的前景就依然光明。 踩玉女人吉尕在那些天里已经想到过关于自己可能要死的事。 她那一回摔跤被挂在下身的带刺铁铃扎得太狠了。 太大太碎的伤口一直收不拢边,时间长了底下的血水化成了脓,整条腿也变得粗大肿胀,颜色发紫。 前边几天晚上她都是一瘸一拐的勉强走完了河,可是她不知道哪一天下午睡醒过来,说不定就再也爬不起身子。 毫无疑问,采玉工场是一个非常现实的地方,吉尕在这里做踩玉的那么多年里并不是没有生过病,管理场子的官们是给她治过病的,也曾经格外开恩让她休班睡觉养过病。 因为她比别人做得好,好很多,养好以后再做几天就能把活儿赶回来。 可是做踩玉能做到十年上下真的已经是太过分的长久,这是个妖精才能做到的事,妖精也要老。 吉尕已经知道她真的正在很快的变老。 算起来最近这一年里她能捡到的玉大概也就排在全场中间还要靠点后的位置,连着几天带空篮子上岸连着挨打都成了常事。 工场那一头当然也在给她算计着,所以这一回她要再爬不起来,人家也许就是带一个煨着烙铁的炉子来给她治了。 吉尕在她最后两年里等着去死的时候心情平静。 上一个月份十五祭玉的那天她刚见着了她的女儿。 女儿是跟着安西府上的弄玉阁里派出来的官们一起,专门来到场里操办祭玉典礼的,做祭玉的女人就算是奴才,下到场里也有几分面子,场里管事的有迎有送,一个晚上都要客客气气的招呼安排。 吉尕真为她女儿觉得骄傲。 回想起来好像只一转眼,女儿那年被弄玉阁选上都已经过去多久了?能在弄玉厅里干活当然要比走河轻松得太多,打死人的事少,姑娘们身价还高,一般都说去弄玉厅里挑姑娘买的总是安西有钱人家,到时候就算当不上人的大小老婆,可以吃穿不愁的当一个侍女或者佣工也算终于得着了一个谢天谢地再谢人的好结果。 其实女儿还悄悄跟她说过自己给自己赎身的事。 反正是多谢这一路过来遇上的好人照应,吉尕女儿从一开始入籍玉奴的时候,就没有被烙上雪戎出身的禁赎标记。 当时吉尕教着的回鹘学生学过差不多的几个汉字以后,就被求贤若渴的工场管事找去,要他出任为玉场登簿造册,统计收入的账房先生。 工场里原来没人认字,专门从城里请了一个老头过来登记玉帐,聘请外人要多花钱之外,老头大清早的时候还总睡懒觉,弄得每天收完玉都报不出汇总的数字。 所以看起来即使是在大周的世界里有文化也是一件很有用的事,并不是会种小米或者能养肥羊的人就可以随便鄙视的。 其实回鹘男孩并没有学到能写很多字的程度,真要用起毛笔来更是歪斜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回鹘孩子向场里管事汇报了这个情况,他提出在遇到需要誊抄书写的时候把吉尕的女儿找来帮忙。 他们一个黄毛小子和一个半大丫头猫在一起找到登记玉奴的本子,翻出来记着吉尕女儿的那一页纸,连着根子一起撕扯了下来。 吉尕女儿也不会用毛笔,她从来没试过。 可是她整天在沙里练的可是罄竹难书的多。 女孩能用手指头蘸着墨水写字,其实写出来也不见得有多好看,只是基本都算中规中矩。 吉尕女儿把她自己的奴籍记录重新抄写一遍,和雪戎有关的就没再抄了。 弄完以后重新装回账册里去。 那一年吉尕女儿的个子一截一截拔高,胸脯也长得越来越像女人。 弄玉阁的官员每一年中会有几次带着穿环和刺字的工匠下场巡视,给新近买到场里的,和场里自己养大的玉奴女人统一办理佩戴和标记。 看起来已经长成了大人的姑娘那一年也被叫去见了官。 作弄人皮人肉这些需要技巧的事都是要用专人操办,阁里下来的专业工匠们给她的手脚砸死铁镣之外,另外配齐项圈挂环和铃铛,刺刻上黥文篆印。 那时距离吉尕和她的女儿进入奴场已经过去六七年的时间,没有什么人会特别去记住几十个奴隶女人的来龙去脉,更不用说谁跟谁是什么样的关系了,大家都是见字行事。 当时按照场里记录的文档检视一遍,并没有发现需要禁赎的备注事项,所以前额和背上的叉形禁烙也就毋须另行制作。 经过了这些配镣黥字的女孩再下到河里就是一个正式的奴工,她现在可要开始计较那张每天捡到多少玉的单子了。 虽然挨打饿饭,或者被捆在草丛里喂一天大蚊子的事很难完全避免,不过她从刚到妈妈腰那么高的时候就踩透了踏玉河的水性,腿脚上积攒的童子功夫非同寻常,没过多久就做成了场里拔尖的好手。 玉奴女孩每天晚上勤勤恳恳地走水捡玉,白天睡觉,她跟弄玉阁的官们本来再没有什么牵连。 阁里进场操办戴环刺字的专员再命人来找到女孩的时候已经是在几年以后,这一次是因为执行公务的过程中搞出了岔子,因为扎刺在女人后背的踏玉奴那三个行草字体笔锋比较阔大,本来都是用一个刻好阳文的印模蘸上墨水往人背上一盖,再按照墨渍下针。 但是这天要盖印的时候大家一阵翻检都没找出刻着那几个字的木头章子。 没有模具就得靠人拿笔描了,阁里管刺字的奴隶姑娘因为没收好印模先挨了顿打,她又疼又怕,心慌手抖起来也描不好字。 于是旁边人说,咱们场里有个姑娘能写字……这天被找去往人背上写字的女孩还是用的她自己的手指,写完一个以后大家都赞叹。 阁里来的那个官说,难得啊难得,你们场里还藏着手艺那么俊的姑娘。 这个孩子我们阁里要了。 能认字能写字的奴隶女孩当然是凤毛麟角,弄玉阁里断不了要用人学习黥刺篆刻,这些都是要有几分文字见识才能做出来好,碰上了这样的机会再也不肯放过。 吉尕的女儿从这以后就被选去安西府上的弄玉厅里侍人,一直做到现在,要是给她计算下时间的话,应该都已经快要够到可以除籍卖出的年限,也许真的就能熬出了头。 吉尕觉得自己大腿窝里一直胀痛着的脓伤正在一阵一阵抽缩,它一抽起来从腰到胸都疼。 吉尕带着一点不肯服输的心情往前伸腿,偏偏要使动它去抹一抹身前的沙土。 女儿离开已经好几年了,她那个喜欢认汉字儿的回鹘女婿也已经离开军队,回到安西城中去打理家族生意,他们在城里还有没有找到一起玩可就不知道。 女人用那一只光脚好歹又在沙子上抹开了一片平整的地方,想,现在又该写几个什么,或者是,还能让谁读出来呢。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