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考古学院》 第一章 大宇宙意志的压制 用老师的话来讲,今天的戴天然,走到了一个命运的重要路口。 高考最后一天,最后两门,物理和化学的考试。 对于这两门功课无比自信的戴天然,在物理开考时,便已经成竹在胸,丝毫没有压力。 提笔的刹那,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走进了名校的大门。可也就在这一恍惚间,戴天然竟然再也没有回过神来,神情木然,机械地填起了答卷。 在这莫名而来的梦游状态下,戴天然陷入了一场梦境。 戴天然没有意识到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只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观察着一切。 眼前是一派太古的苍凉,光秃秃的山峰,赤裸裸的大地,平静的海面,还有那没有日月云霞、布满了无数星辰的天空。 一切突然发生了变化,在空间剧烈的扭曲之后,天地间多出了各种绚丽的色彩。充斥戴天然视野的,那些凭空出现的东西,即使在梦中,也带给了戴天然无法形容的震撼! 山峦间站立起一头头通天的巨兽;大地上站满了各式服装、周身光华流转的男女有少;海浪汹涌,一艘艘形态各异的战船乘风破浪,旌旗蔽空;天空中,不能再找到一颗闪耀的星星,数不尽的飞行物遮蔽了星光…… 巨兽嘶吼也不能盖住那无数人的呐喊,旌旗翻飞也遮不了这漫天闪耀的飞行器械…… 戴天然的意识微弱地挣扎着,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真正走入或离开这梦境。 又一瞬,天上的飞行器具散开了,在戴天然视角的正上方,空出了一大块星空。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包括那巨兽狰狞的面孔,人们的心跳、呼吸,那旌旗、那飞行器械的运作,还有那天地间流转的光晕。 戴天然心有所感,抬起视线,看向了那唯一一块星空。 毫无征兆的,一切都动了!包括那头顶的星空! 恒星间无尽的黑暗中,撕开了一道深邃、漆黑的巨口! 同样是黑,但这巨口的漆黑,是那种要吞灭一切的黑暗。星空间的黑暗被巨口吞噬,点点的星辰,也向巨口中汇聚! 如果这宇宙有眼睛的话,这巨口,大概就是吧。 响彻寰宇的怒吼声、喊杀声爆发了,周围的一切,都冲向了巨口之中! 在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中,戴天然似乎听到了属于探索者的好奇、属于冒险家的无畏、属于先驱者的“风萧萧兮”! 一切的一切,都义无反顾地去被巨口吞没!进入了那宇宙的眼睛。 待到一切重归平静,戴天然的视角,重新审视起这苍凉的世界,在一座齐天高的山峰之巅,他看见了一个男子。没来由地,戴天然感觉到,这个男人,能发现自己。 男子一席青衫,负手而立,举头望着那即将闭合的宇宙之眼。在宇宙之眼闭合的刹那,男子突然转身,对着戴天然淡淡一笑,而后消失了。于此同时,宇宙之眼闭上了,在最后那丝狭小的缝隙间,一个明亮到极致的光点一闪即逝。 尽管相隔无数距离,戴天然还是看清了,那男子回眸的时候,双眼中流转的,那盖过漫天星光的神采。在戴天然模糊的意识中,闪过一句话——“这,大概就是绝世吧”! 宇宙闭上了眼睛,戴天然也同时闭上了眼。 梦境一转,戴天然看到了熟悉的教师,看到了亲爱可人的老师,还有那看见就令人犯困的英语试卷。 “哎,又要考英语,可是为什么没有听见放听力?”戴天然觉得很无奈,提起笔,在答题卡上涂鸦起来,“算了,反正听力我也听不懂,全靠听语气。” 与往常一样,那些字符的催眠作用一点不曾衰减,戴天然涂着涂着,睡着了…… “叮铃铃……”一阵刺耳的铃声惊扰了戴天然完全放松下来的神经。 戴天然一个机灵,心脏剧烈地跳动了几下,突然意识到:“我这是在考试!被逮到睡觉又要抄课文了!我又不认识它们!” 戴天然睁开眼,不经意间瞥到了黑板上写的高考倒计时!脑海里爆炸开来:“今天几号!” 戴天然脑门上冒出一层冷汗,这次,是真的醒了。 听着那烦人的铃声,看见手里的化学试卷,戴天然双眼凸起,牙齿轻咬,嘴唇微张,一脸懵逼! “我,我,我……可,可我刚刚明明是在考物理啊!手里为什么是化学卷子?还是填满的!是我的笔迹!”戴天然用力晃了晃脑袋,努力镇定下来,“不!这一定还是在做梦,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红线里被……我呸!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铃还响了!监考在收卷!” 匆匆一瞥答卷,戴天然的心情更加崩溃了:“这么写怎么可能是对的!” 戴天然人生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情绪失控下,一拳砸在课桌上,靠着椅子,仰望着天花板大声吼道:“我他妈做了什么!” 还好考试已经结束,戴天然的行为,在素不相识的监考看来,也许只是某个考得不理想的考生痛苦的发泄。于是,戴天然被很友好地架出了考场。尽管在被架回宿舍的路上,戴天然一直在大声责问:“这他大爷的是大宇宙意志的压制吗!”但前来支援的两名监考根本没有考虑过松手,也没有想把他送去精神病院。 …… 被接到家后,对于家人的关心,戴天然感到自己真的做不出任何回应。在家人担忧的注视下,戴天然木然地扒了口饭,挪到了自己的房间,锁上门,坐在床沿对着衣橱的镜子发呆。 戴天然听着母亲一下急过一下的敲门声,觉得镜子中的自己,变得越来越模糊,。随着视觉的疲累,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梦境中,又回到了那片荒寂的土地,戴天然带着愤懑立在辽阔的荒野上,眼神恣意地发泄着胸中戾气。 一抔灰尘在戴天然的脚下打着旋,这是天地间唯一的动静,却被戴天然一脚踩散。他在梦境中,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一阵无声的发泄之后,戴天然微微闭上了眼睛,可是待到再睁开眼,世界不同了。 无边无际的荒凉中,卷起了无数风沙,风沙中夹杂着数不尽的黑气。黑气时而化成人脸,时而变成野兽,时而化作断剑残枪……接连在戴天然面前闪现。 一阵阵凄厉的惨叫,一声声痛苦的嘶吼在耳边骤然炸响! 原本对于鬼怪无比惧怕的戴天然,在难以抑制的愤怒中,在无比压迫的恐怖之下,彻底爆发了:“滚!你们给我滚开!我又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害我!” 在戴天然的咆哮声中,风沙稍稍安静下来,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风声变得凄苦、哀怨,似乎还带着恳求。 宇宙又眨了下眼睛,戴天然如同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抬起了头,与宇宙对视了一瞬。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自宇宙之眼中传来,戴天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具空空的躯壳,感觉这股压迫的意图,竟然是要毁灭自己。 因为心中的愤恨,戴天然倔强地仰望着星空,绷直了身体,抵挡着这股压迫。 直到星空恢复平静,压迫感完全消失,戴天然眼前一黑,倒在了自己床上。听到母亲拿钥匙开门的声音,戴天然虽然已经醒来,但是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第二章 自然考古学院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小书包?’” 背着小书包当然是上学去啊。戴天然一步一蹦跶,看着学校的地图,沿着卵石小路,走在通往学院的路上。“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辛辛苦苦十二年,高考第二天居然睡晕了。梦是做得过瘾了,可理化两门基本上算是白卷呀。这都能上名校?是不是他们弄错了?不管了,反正我收到录取通知过后也没敢去求证,去了再说。话说我怎么没买几注彩票。” 事情就是这么神奇。在结束高考,心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正在考虑是复读还是去送外卖的戴天然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被国清大学的自然考古学院录取。 啧啧,虽然不知道那个什么自然考古学院是做什么的,可是国清大学可是常年稳居全国前五的啊,而且学院名字听起来很赞的样子。 学院的名字奇怪,它本身也很,其他学院的新生都是在学校操场找到学院的集合点,而自己却是直接去学院教学楼报到,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学院位置好偏,从正门进来,走了30分钟,穿过了图书馆、操场、行政楼、食堂、一栋栋其他学院的教学楼和宿舍,还没到自然考古学院。 “这片小树林后面大概就是了,这么偏,难道考古的就是这么傲娇?录取通知书还特别叮嘱只能自己来报到,真是奇怪。我不会有危险吧。” 虽然是大早上的,太阳还不错,可是小树林却给人一种凉飕飕的感觉。戴天然走着走着就小跑起来,越跑心里越凉,明明看着不大的树林,一直没有看到尽头。好在跑了两三分钟,突然就冲了出来。 眼前是六层高的宿舍楼,戴天然抬头看见“超市”两个字歪歪斜斜地挂在宿舍外墙上,再往上还能看见晾在阳台的袜子和内衣。跟宿舍楼隔着一片迷你的人工湖,“自然考古学院”六个鎏金大字在五层的教学楼外墙上自上往下挂了一溜。 “嘿嘿,自然考古学院,我来啦!咦,怎么没人引导的?”戴天然四下张望,却不见引导新生入学的老师和学姐学长,甚至连新生都没看见。 这时候,“超市”牌子下面的玻璃移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干干瘦瘦的小老头,笑嘻嘻地看着戴天然。 “大爷您好,我是这届新生,您知道在哪报到吗?” 小老头冲戴天然招招手:“小伙子,走路累了吧,来买瓶水。” 好吧,看来这大爷耳朵不好,不过买就买吧,确实有点渴。 到了超市门口,戴天然还没来得及再问去哪报到,小老头就拿来一堆吃的——面包、饼干、方便面、香肠、汽水、果汁。一边笑呵呵地盯着戴天然:“同学,你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饿着渴着,我这东西便宜,你多买点在宿舍放着,呵呵。” “大爷,我是问,新生在哪报到!”戴天然表示很无奈,我只是来问路的。 “你说什么?大声一点。” 戴天然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可是貌似小老头真的没停明白,一个劲地在那说自己小店的东西怎么样怎么样。 “你看着橙汁,绝对去皮生榨,你先尝尝。还有这香肠,烤的功夫一流,很好吃的,也来点……” “好吧,给我瓶汽水就好了。”看来不买点东西是问不出什么了,戴天然从口袋掏出五十块钱递了过去。 小老头顿时眉开眼笑,收下钱,把柜台上的东西往外一推:“同学你真大方,一下买这么多东西。出门右拐,还有个门,进去你就能看见其他新生了。你们老师正在登记报到呢。” 戴天然表情一僵,瞬间感觉自己被坑了。不过看着小老头一把年纪挺可怜的样子,而且五十块确实买了不少东西,也就不计较了,又要了个大塑料袋,转身出门。直到他到了自己的宿舍,才知道自己确实被坑了——他买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过期的…… 戴天然一出超市门,就看见右边的宿舍大门了。他很纳闷,为什么那么明显的门,刚刚居然没看见。 这时候宿舍楼一层已经来了二十来个学生,看样子都是这届的新生。 “戴天然,戴天然。戴天然到了没?”听到一个平和的男声自人堆里传出来,戴天然一点点挤进了人堆。 挤到了声音源头,戴天然却看见一个漂亮女生坐在写字台前。“不是吧,刚刚明明是男人的声音。这妹子这么漂亮,为什么声音这么特别,真的假的。”戴天然这么想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人家。 愣了好久,戴天然才反应过来,略显不好意思,走到写字台前坐下,问道:“同学,刚刚是你在叫我吗?” 这时,写字台下冒出来一个长相斯文,带着无框眼睛的男子。男子左手食指推了推眼镜,看了看戴天然:“你就是戴天然?把你的录取通知给我,我是你的班导师吴素之。” 戴天然认出了这才是之前叫自己的声音,一脸黑线,连忙低下头,在包里翻起录取通知书来。 在戴天然翻书包的时候,吴素之转过头对那女生说道:“苏子,帮我捡下笔,掉你那边了。” 待到拿出录取通知书,一抬头,看见那女生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戴天然尬尴地笑了笑:“你好,我叫戴天然。” “同学,我是万荏迪……” “万人敌?这姑娘看着个子小小的,名字这么霸气!”戴天然神在在的想着。 突然,万荏迪秀眉一蹙,杏目圆瞪,接着说道:“我是你们辅导员!谁是你同学了。你叫戴天然?看你呆呆傻傻的样子,叫天然呆还差不多。这么多人报到,就你最后一个。” 戴天然虽然不怎么待见,但想到自己稀里糊涂来到这里,在没了解情况前,还是老实点好,低下头却也忍不住小声嘀咕:“你这么知道以前同学都叫我天然呆来着。我是最后一个吗?这里撑死了才二十几个人,哪有学院一届才这么几个人的。” “哈哈哈哈,你还真叫天然呆啊?天然呆,阿呆,以后就这么叫你了。”只见万荏迪耳廓微微动了动,怒容尽去,马上又笑得花枝招展,插着腰冲着一众学生乱指一通,“看什么看,你们以后都是同学,要记得和睦相处,不要随便给同学起绰号。” 可能是笑声太大了,大厅里的学生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万荏迪,但戴天然总觉得好多学生眼神里有点恐惧的样子。不过神经病这种东西吗,正常人总归有点害怕的。 “好了,苏子,别闹了,人齐了,你去帮忙发下学院手册。”吴素之站了起来,“同学们,安静一下。我是你们的班导师,吴素之,旁边这位是你们的辅导员万荏迪万老师。欢迎来到自然考古学院。这届就你们一个班,共计三十人。过会万老师会把写有你们名字的学院手册发给你们,人手一份。手册里有学院规章、学生守则、以及宿舍号等个人基本信息。大家拿到手册过后先回宿舍休整一会,放下行李,我们下午一点半在教学楼一层阶梯教室集合。好了,先解散吧,宿舍从两边的楼梯上去,男左女右,你们的宿舍应该都在三层。” 戴天然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有了四个人,都在各自忙着收拾行李。宿舍都是六人间,一边连着放了三个上下铺,床铺对面是一连排的写字台,带阳台,地方宽敞、阳光充足。 “呼呼,大白天别关门啊,大家好,我叫牛杜子,今后一个宿舍混的,大家罩着点啊。”门一下子被撞开了,“哎呀!” 看着撞门进来就摔趴在地上,被大包小包埋在下面,身后还拖了个大箱子的大块头,戴天然使劲咬着牙、僵着脸憋住笑,可是笑不是每个人都憋得住的。 “噗,哈哈哈哈……”阳台上碧眼红发的身影在不停颤抖。而笑声这种传染性极强的东西,一旦有一点爆发,那就收不住了,宿舍里顿时一片笑声。而牛杜子同学也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跟着傻傻地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哈哈……没忍住。我是何忆茨,可以叫我。”红发收拾了心情说道。 “卜一桁,诸位请多多关照。”说话的是坐在五号床上翻行李箱,一副书生打扮的胖子。后来据他自己说体重比身高数值能稍微少那么点。 “不用行这么大礼。我是花勉,门是我关的,忘记锁,我下次注意。” “戚可峥,还是叫我jack吧,听着都差不多。”在上铺收拾床铺的两人也简单介绍了名字。 最后轮到了戴天然,五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他身上。 “嘻嘻,诸位好,我叫戴天然。牛犊子,你睡靠门那张床,咱们挨着。” 大块头又一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第四声,木字旁的杜。不过身边人都牛犊子牛犊子叫顺口了。喏,我顺手拿了份新生名单来,贴墙上背后了啊。”说完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a4纸,往墙上一拍。看似轻轻一拍,可纸却牢牢贴在墙上了。顺带着连宿舍里那只嗡嗡嗡满天飞的大头苍蝇也不再闹腾了。 309宿舍人就这么到齐了,而且似乎六个人都是比较好相处的。 牛杜子刚刚放下手中的行李,就走到戴天然身边套近乎,一手勾着戴天然的肩:“阿戴,你就是刚刚今天最后报到的那个吧,辅导员叫你天然呆来着。”牛犊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名字看起来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咧着嘴看着戴天然。 戴天然一脸缺无辜的样子说道:“你才是天然呆呢。” 可是当他抬起头看了看完其他五个人的表情后,表情也就从无辜变成无奈了,接着道:“好吧好吧,就算是我吧。可是你们叫我阿戴行不行?” “阿呆?也不错。”红发的从阳台走了进来,爬上了靠阳台的上铺躺了下来。 “第四声!” “好的阿呆。”坐在下面的卜一桁笑着答应。 戴天然再次看着搭着自己肩膀,咧着嘴的牛犊子,还想再做一下无力的挣扎。可就在此时,楼里传来了争吵声。 第三章 我在做梦? “滚蛋,你要换床位就换床位?你老几啊!学生手册上写了,我睡这!” 紧接着“砰”一声巨响,比起牛犊子破门的声音大了好多,戴天然感觉整栋楼都震了一下。 “打架喽,有好戏看了。”刚收拾完四号床的花勉来了兴致。牛犊子“哞”一声长啸,还一边挥拳拍打着壮硕的胸肌,显得很是兴奋。相比而言,jack、和一桁三个人就比较淡定,可也是一脸期待的样子。 只见宿舍门口一道金光闪过,没错,是闪过,速度太快,戴天然只能看到一道金光。 金光后面,有一团速度不遑多让的黑雾紧紧跟着! 看到这,牛犊子一把拉起戴天然跑到走道。只见走道尽头,有一团露着金光的黑雾。黑雾在慢慢收缩,金光渐渐暗淡了。 花勉也跟了出来,看了两眼,撇撇嘴。 “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说着转身进了门,“实力相差有点大,分分钟就搞定了。那小子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过人家,被追着打啊,好可怜。” 果然,没过半分钟,黑雾里已经再没有金光外露。阿呆跟在牛犊子后面挪回了宿舍。 挪?对!就是用挪的。“什么情况,怎么今天怪怪的,我是不是又没睡醒,还在做梦呢吧。从考试最后一天开始,整个夏天都在做这种奇奇怪怪的梦,现在没准我还躺在床上流口水呢。嘶,别把枕头弄湿了。但为什么今天感觉这么真实?”戴天然深吸一口气,努力给自己找一些合理的解释。 在戴天然尝试说服自己的时候,门外越来越热闹了。戴天然能清楚地听到一声声各种嘶吼唳啸,感受到一阵阵宿舍楼的震颤,还时不时听到叫骂声,看到一道道影子从门前闪过。 “混蛋,让你踩我的新鞋!” “新鞋踩三脚听过没?我是在帮你。” “脑残啊你!别跑!” “哇塞,好巧,咱们的钱包一模一样诶。” “真巧。” “咦?我钱包呢?我擦,你个贼骨头!还我,不然我不客气了……” “大哥,别,快松手,是我犯二记错了,我钱包今天没带。” “哪个混账把我的书包扔楼道里的?” “早上吃剩的半包薯片都不放过,你是饿死鬼投胎还是馋虫成精啊!” …… 卜一桁双手交叉在胸前,靠着阳台的玻璃移门,笑着说道:“看来我们宿舍还是蛮和谐的啊。” 话音刚落,就被楼下传来的一声非人的怒吼吓了一跳。309除了阿呆,其他五人都一下窜到阳台上,探着头往下看。 戴天然是真的被吓到了,再次深吸一口气:“别怕,别怕,这是在做梦呢。这样的梦都做了一个暑假了,跟神怪小说里一比,他们闹得就像过家家一样。在梦里么,我还是能装装高人的样子过过瘾的。” 平复一下情绪,戴天然强装淡定地跟着到了阳台上,在花勉身边挤了个位置把头探了出去。左右一看,整个三楼阳台都探出一个个脑袋。 “你大爷的,楼上的,别太过分啊,口水都留下来了。”花勉也顾不得太过计较,只是叫骂了一句。楼上也没有人回应,毕竟还是看戏比较重要。 戴天然这时才注意,楼上三层也有不少脑袋伸了出来,而且在大楼另一侧还有不少漂亮学姐也来看热闹了。 楼下两人一个坐在小板凳上挥着扇子,很是惬意,正是超市的那个小老头。另一个看模样是戴天然同学,一年级新生,正怒气冲冲,拎着一个超大号塑料袋,瞪着眼前的超市老板兼男生宿舍宿管。 “老头!你能不能再缺德点,大早上卖我变质牛奶说是酸奶,又忽悠我买了一大堆过期货,你不怕折寿啊。” 这个叫叶子梵的新生显然气得不轻,戴天然在三楼都能看清他额头上鼓起的青筋。 虽然叶子梵穿着背心,露出异常发达的肌肉,可是小老头看起来一点都不慌,依旧悠悠地扇着扇子。过了好一会才开口:“你可别瞎说,也就吃的过期,用的可没有。你要知道,要进货进到过期的日用品也挺不容易得,如果你要,下次我辛苦点帮你去淘淘。再说了,不就三百块钱东西吗?这是在帮你长知识啊,啧啧,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感恩吗?今天这一课叫做‘出门在外,谨防上当’,记住没?我这还有本《防骗指南》,便宜点十块钱卖你要不要?” 楼下的叶子梵被小老头呛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戴天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情况?现在骗人都能这么理直气壮了吗?还有理了?还有那个肌肉男,真的是头脑简单吗?能买那么多全是过期的。哎,早上我还觉得这大爷一把年纪还要开超市蛮辛苦的,支持了一下买了五十块东西呢。我擦,我买的东西!”戴天然跑到床边打开塑料袋,仔细看了下,就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头脑简单的一类,这下长知识了。 戴天然回到阳台,发现几个室友的表情或是伤心,或是愤怒,突然就觉得心里平衡了,原来被忽悠的人不少啊。 小老头的话让整个三层也不淡定了。三层的一个窗口,有人要爬出去,好还被拉了回去,而后那个窗户再次探出一个脑袋,向着楼下大叫道:“叶子!帮我揍他,我早上买了五百块!吃的过期,用的山寨……”那人叫着叫着竟然留下了两滴心痛的泪水。 “董大爷威武!”反观楼上的学长学姐们依旧是那副看好戏的欢乐神情,竟然还有人喝彩。 楼下小老头也不客气,向着楼上抱拳,轻笑道:“过奖过奖。” 叶子梵觉得自己像是被眼前的瘦小老头当猴耍了。骗自己不要紧,可是在众目睽睽下自己下不了台。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然,如果楼上的女同学没看到的话或许还是能忍忍的。 可是问题来了,这老头看着身子弱,坐公交车绝对是被让座的那种,就算坐在马路牙子上也没人敢搀一把,叶子梵可不敢动手打他。 不打他,这口气又咽不下。算了,气咽不下,就吐出来吧,顺便吓吓这老头。 只见叶子梵吞吸山河一般在大口吸着气,超市门口垃圾桶里的包装袋都飞起不少。待到叶子梵停止吸气,他的体型已经宽了一圈。大吼声响起:“老头!nozuonodie!你当心了!” 这声巨吼气势十足,威力更是凶猛,恍惚间可看到叶子梵身后出现龙象虚影,空中更是凭空出现几团云彩,使得明朗的天色变得灰暗下来,小老头身旁不远处也出现了一些看不清面目的人影。 三楼一些看戏的学生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垃圾桶被震得在空中转了十几圈掉落到远处的绿化里,包装纸满天乱舞。更厉害的是超市那扇玻璃门被震得炸碎了,最远的碎片飞得没了影。不少碎片炸到了叶子梵身上,却不能损其纤毫。 戴天然看得眼睛直了,不过想到自己大概、可能、也许、应该是在梦里,立马淡定下来,默默告诉自己:“我是高人,要有高人的样子。就这个水平来说,玻璃渣不够碎,崩碎的方向控制不是太好,龙、象的虚影有点丑,不远处的鬼影连吓人都做不到。嗯?等等,那老头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看着碎成渣的玻璃门,老头眼角抽搐:“小子,你倒霉了,玻璃不要钱啊?” 楼上传来了叫好声,也传来了一声声叹息。叫好声有的是为叶子梵漂亮的表现而喝彩,有的是为叶子梵敢正面得罪董柯辟的勇气感到钦佩,还有的纯粹是为了董柯辟吃亏心中舒爽。至于更多的叹息声,是为叶子梵惹恼董柯辟的下场担忧。 此刻,老头正阴着脸,干笑一声,起身拿起小板凳,一步步向着叶子梵走去,继续说道:“你说得没错,nozuonodie!” 叶子梵看着步步逼近的瘦弱身影,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丝丝恐惧,竟然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萧夜姐,你再不出来要出事啦。有个胆肥的新生把董大爷惹火啦!”不知楼上哪位学姐冲楼下叫唤。 话音刚落,只见女生宿管萧夜拿着拖把从一楼大厅大门走了出来,虽然穿着睡衣,却也遮掩不住天生的丽质。方出现,楼上就传来许多男生的呼声。“萧夜姐,好久不见啊,我们好想你啊。” 许多人不明白,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女神范十足的萧夜为什么会在这里做宿管。但他们却明白,楼下超市的老头从来只听得进三个人劝,院长、万荏迪和萧夜。 萧夜挽了下头发,妩媚地眨了下眼,娇声道:“老董,听说有人把你惹火了啊?那有我惹火吗?随便收拾下就行了,别搞得伤筋动骨的,人家孩子才开学。” 一声老董听得老头心都酥了,随即脸上堆满笑容回应道:“哟,这不是萧夜吗,难得听见你叫得这么客气,我怎么也得给你面子不是。听你的,就一下。记得以后多来我的超市光顾光顾啊,我给你打个八七六五四折。呵呵。” 听见老头让自己去超市买东西,原本妩媚的笑容消失了,萧夜脸色一变,瞪着眼厉声道:“懂个屁!你再提你那破烂超市试试!你那些存货,送给老娘都不要!”说完就转身回去了。 “董大爷,你别这么快就把萧夜姐气走啊,难得看见两眼。”楼上男生们又传来一声声抱怨。 戴天然现在怀疑,自己现在到底是在精神病院还是在学校。“董柯辟”?“懂个屁”?怎么还有这种名字?不过既然是做梦,荒诞一些也可以理解,现在还是安安静静地看下去吧。 董柯辟讨了个没趣,见萧夜翻脸,刚刚开始阴转晴的心情又变成了有时有阵雨。转身看向叶子梵,只是此时董柯辟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之前慑人的气势。 叶子梵之前是真的被吓到了,被董柯辟气势所慑,一切反应全凭本能,感觉在这老头面前自己简直就是一只随手能拍死的蚱蜢,还是蹦跶不起来的那种。 再次见到老头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叶子梵心里很虚,连忙求饶:“董大爷,我错了,我不该把你的门弄坏,我赔,我赔。” 可是老头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就是那么一步,又一步,慢慢地逼近叶子梵。 叶子梵渐渐地觉得自己连后退都无法做到,在内心的惊恐中,大声说着让自己壮胆的话,企图让老头产生顾虑不再逼近。 “我是从蒙星来的,我师父是……,我舅舅是……,我爹是郡守……,放这边怎么也是个市长,你不能动我!” “嗯?”董柯辟听到这顿了一下,“郡守?市长?老子我也是市长!你个坑爹货,打你还是轻的。”说完一板凳拍在了叶子梵胳膊上。 叶子梵飞出去十来米,挣扎了几下没爬起来。 看见叶子梵暂时是动不了了,楼上的学长又出来搭腔:“董大爷,太厉害了。那个新生的爹是不是郡守我们不知道,可是大爷您什么时候当市长了啊,我们都没来得及恭贺您啊。” 董柯辟挥挥手,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叶子梵,拎着小板凳往回走,抬头看了看,指着超市的大招牌,不屑地说道:“你们帮小兔崽子,我都做几十年市长了,你们居然不知道。不过我管的地方小,不值得你们巴结,有空记得多来买点吃的用的。那个,谁和这郡守公子一起的?把他抬回去,过几天就好了,这小子身子骨还行。” 第四章 我是高人! 热闹看完了,宿舍楼里的争吵也告一段落。 戴天然宿舍六人,或是坐在自己床上,或是坐在椅子上,对着早上买的东西发呆。 其中要数牛犊子最伤心,大清早董柯辟夸了他两句“身板好,小伙子不错”之类的话,就被忽悠了两百块。 大家都没有嘲笑他的心情,就连原本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的都默不作声,只是在翻着购物袋,期望找到些还能吃、还能用的东西。 还是花勉打破了僵局:“要不咱们去商量下,看看能不能退掉点,即使不让退,能换一点也好啊。” 话音方落,就见除了牛犊子以外的其余四人用一种很鄙视的眼神看着他。而牛犊子则独自沉浸在深深的悲伤中不能自拔。 “你觉得那老头讲道理?”卜一桁也开口了,“或者你觉得你身板比那个叫什么叶子的好?反正我是扛不住那一板凳。估计我去找那老头的话,这小三百斤就得交代在那了。阿呆,你说是吧。”说着看了看临床的戴天然。 自以为在梦中的戴天然现在还是一副高人心态,看问题的高度自然不同,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当局者迷。 戴天然整理了一下思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依我看,东西是退不了了,这想都别想,董大爷看着就抠。还有,按之前的情形来看,几乎所有新生都买他的东西了,老生似乎也有过这种待遇,已经习以为常。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还能安安稳稳地把超市开着?” 戴天然起身拿出早上买的汽水喝了起来,看了看正在摇头的室友们,继续分析到:“运气还好,这瓶汽水过两个月才过期。你们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有恃无恐?这老头肯定有依仗,大伙刚刚也看到了,一板凳就把那肌肉男给拍翻了。我估摸着这栋楼没几个人打得过他。所以,还是不要得罪他。” 这时候,牛犊子终于有了反应,问道:“难道就这么算了?咱们以后买东西不是还得问他买,出去买要多走好多路的啊。” “没错,还真的只能算了。不过因为以后咱们还得做他生意,所以,得跟他搞好关系。”说道这,戴天然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现在咱们再去买点东西,态度好点,跟他没事扯两句。之前刚刚闹过,他一定不会急着再坑我们的。而且我想,除了我们,新生里没人会这么快再去。咱们不计前嫌再做他生意,我想是个人都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只要他产生那么点愧疚感,以后就好办了。毕竟咱们就住他楼上。” 几人虽然很难接受这个说法,可是似乎还是有那么点道理,反正主意是戴天然出的,就让他去买呗,作为室友,我们出于道义,就勉强再支援个几十块钱吧。 于是,戴天然带着全宿舍的祝福,走下楼去。可那个背影,在留下的五人看来怎么都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没过多久,戴天然提着两个大袋子走了上来,在楼道里吸引了众多诧异的目光。 “那货有病吧。过期的、山寨货都去买,还买那么多。” “刚刚被人脸摁墙上了?” “别想得那么糟糕,也许是被驴踢了呢?” …… 看着戴天然那欢乐的样子,不少人把他当成了神经病。 回到宿舍,戴天然将袋子放在地上,里面装满了东西,大部分是和几个室友买的差不多样式的。几人查看了一番,发现居然没有一件东西有问题。 “牛x啊,厉害厉害,阿呆,以后我跟你混了。”说话的是jack,边说着还挑走了几样属于自己的东西。 牛犊子面色不善地撇了一眼jack,问道:“你说牛什么?” jack连忙解释道:“没说你没说你,怎么可能说你。” 戴天然嘿嘿一笑,说了下买东西事情:“那老头本来还板着脸,可是一听我要买东西,立马两眼放光。结账时候还说,之前卖我好多次货,也是他年纪大了,没弄清楚,这次补点给咱们。” 噗嗤一声笑道:“年纪大了没弄清楚?我看他比谁都精,不过能多弄点东西还是好的,阿呆,行啊。隔壁刚刚在选舍长,我看要不咱们309就交给你了,至少以后买东西还得靠你。” 其余几人听到提议立马表示没有意见。毕竟大家都是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个道理的。 舍长这东西,得安排好日常打扫、活动等各种计划。如果没安排好,那就背锅吧。正巧现在绝大部分人能统一意见,那就交给戴天然了。而且戴天然看起来还是挺喜欢当这领导的。 这时候,隔壁几个宿舍正有人走来准备看看刚刚那手提两个大袋子的神经病到底长什么样。可是当他们发现那是整整两大袋“正品”的时候,惊讶地合不拢嘴,也不曾多问,争相回宿舍将这不可思议的消息告知自己的室友。 “听说没?那个神经病,对,就是那个叫什么天然呆的,他从老头那买到真货了,整整两袋子啊。” “你看看人家,人家就能买到好的,凭什么咱们只能买点过期的?” “难道是咱们太弱了?” …… 不知不觉间,戴天然在整个一班同学心目中的地位上升了许多,并且大部分人都将戴天然放到了很高的位置。当真是人生不易,全靠演技,戴天然稀里糊涂地演着,居然还真塑造出了一点高人的样子。 在诸位同学的恭维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饭点。309六个新生作为室友,自然是一同找地方去吃饭的。 考虑到刚刚到学校就被董柯辟坑掉不少生活费,几人商议,还是去学校食堂简单吃一下吧,顺便体验一把在大学食堂用餐的感觉。 戴天然几人走出宿舍,向食堂走去,在走进小树林的时候,戴天然明显感觉到了一样,似是有一阵微风抚过,好奇之下回头望去,只见宿舍楼、教学楼变得逐渐模糊起来。 又往前行进一阵,走过一小段弯弯曲曲的卵石小路,居然找不到宿舍楼和教学楼的影子了。 估摸着走了两三分钟,六人就出了树林,可是戴天然明明记得,早上自己一路小跑,也是跑了两三分钟才穿过树林的。 不过戴天然用“这只是一场梦”来解释这一切,都是能解释通的,只是这个梦更真切。而且自己又是“高人”,不能老是疑神疑鬼,要保持形象。 出了树林,戴天然一眼就看见了食堂,此时正是用餐高峰时间,食堂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很多。 走进食堂才发现,一个个窗口排队打饭的人都不少,看来是要等一会了。 “看!那个窗口好空。走!”还是眼尖,看到最内侧的一个窗口人很少,拉着几人往里走去。 “嘿,几位帅哥,来,这边菜多人少。”只见一位胖大叔从窗口伸出了脑袋,挥手招呼着,“新生吧,今天刚开学,来尝尝我的手艺,保证你们吃一回想两回,吃两回想三回。” 六人打好了饭,端着饭盆找了个张桌子做下。 “嗯,这百叶包好吃,好多肉,就是肥了点,可是又不腻,不错不错。”牛犊子第一个发表了意见。 戴天然还没吃两口,牛犊子就已经吃完了,看他那副样子显然没吃够,恨不得舔干净盘子。 放下盘子的牛犊子笑眯眯地看着其余五人,不好意思地问道:“你们怎么不吃啊?吃不掉的话我可以帮忙。给的饭菜好少啊,吃下去都没什么感觉,肚子连一半都没塞满。” 瞥了眼牛犊子,五个人抓紧吃了起来,任凭牛犊子在旁边留着口水。 “真不错,烧的可以啊。咦?这包菜怎么吃着像海蜇?好吃。”花勉赞不绝口。 正吃着,戴天然这桌来了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帮他们打饭的胖大叔,也是食堂的老板兼大厨,女的看情形是老板娘。 老板娘一坐下就发现了牛犊子面前干净的空饭盆,嗤嗤笑道:“同学胃口这么好的啊,他们几个都没吃几口呢,你都把盆子刷干净了。三金,去给这大个子再弄点吧,看他一副没吃饱的样子,你打饭菜的时候是不是帕金森又犯了?要不要我给你治治!” 胖大叔庞三金闻言,抬起了就快沾到凳子的屁股,不情愿地接过了牛犊子递过来的饭盆,走向了窗口。 见庞三金乖乖听话,老板娘回头对几人继续说道:“吃了不够告诉阿姨。请你们别见怪,我家男人就是这个样,饭菜卖得也不便宜,还老是给那么可怜一点点,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谢谢姐姐。”牛犊子兴奋得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 戴天然侧过脸,心里默念:“我不认识他,只是碰巧坐一起的。” 倒也不客气:“嗯,阿姨,贵是贵了点,不过话说回来,这菜烧的真好吃。就这百叶包,我就没吃到过用肥肉做陷都能这么香的。” “嗯?肥肉做陷?”老板娘仔细看了看筷子夹着的半个百叶包,忍俊不禁:“你们几个孩子啊,没吃过油条吗?这哪是肉啊?” jack听完脸一黑,花勉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戴天然、、一桁倒是表示无所谓,好吃就行,管他呢。 可此时的戴天然心中还是很不爽的:“什么鬼?油条?还能梦见这么奇怪的东西。忍住忍住,我是高人。” 只有牛犊子一点没反应,继续流着哈喇子。 庞三金端着满满一盆饭菜走回来的时候,看到了牛犊子那夹杂着期待、渴望的眼神,又看看堆得满满的盆子,一阵心痛。不过老婆在,不得不忍痛说道:“来来来,今天开学大酬宾,请你们的,以后常来。” 庞三金还没坐下,就听到了老板娘不善的声音:“庞三金!早上卖剩的油条呢!” 庞三金被问得一愣,随机胖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老婆大人,那么好的东西处理掉怪可惜的。我把剩下的油条重新包装了下,呵呵。”说着还眼神闪烁地瞟了几眼桌上的饭盆。 老板娘还是板着脸,没好气地对庞三金说:“先坐下吃饭。把油条炸老,搓成屑做辅料的做法我见过,可你这把油条当肉做百叶包的功夫我倒是听都没听说过啊,真是厉害啊,长本事了是吧?一直跟你说,做生意要厚道,坑蒙拐骗的事不能干。学生都还在长身体的时候,你就不能真材实料让他们吃吃好?怪不得我听见人家叫你‘瘦三斤’呢……” 看着被老板娘数落得不吭声的庞三金,六人都憋着笑在使劲扒饭。 吃完饭,跟庞三金夫妇道了再见,走出食堂,六人终于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花勉笑着笑着还把嘴里的饭粒喷在了的一头红发上。 “你们说,看老板娘的样子,再年轻个二十岁,一定是个大美女,怎么就跟了那个瘦三斤?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花勉刚开罪了,又乱说话被牛犊子拎着后领提了起来。 “别闹了,放过小花吧,快一点了,一点半就要开班会了,咱们回学院转转吧。”戴天然见花勉的小身板一副要被拆掉的样子,赶紧岔开话题道,“那地方看起来很赞的样子,说不定有带劲的东西呢,走走走。” 牛犊子呼呼出了口气,转头放下花勉,跟着戴天然向教学楼走去。 花勉悬着的心刚刚放下,却脚下一拌,差点摔个狗吃屎。 待到花勉起身,只看见jack和一桁憋着笑从身边走过,再往前是吹着口哨望着天的,而戴天然和牛犊子已经快到小树林了。谁叫自己不小心坐错事呢,还是忍了吧。 第五章 能动手就不要吵 穿过迷一样的小树林,绕过教学楼前的小池塘,戴天然第一次来到了自然考古学院教学楼的大门前。 “咦?阿呆,吃饭没?姐姐正好饿了,走,带你去食堂。”说话的正是苏子,也就是新生辅导员——万荏迪。 戴天然还在仰着脑袋看教学楼的时候,牛犊子见到苏子,赶忙立正,一脸严肃道:“辅导员好!报告辅导员,我们刚刚吃完,下午要开班会,先过来等着。祝辅导员吃好喝好。” 苏子却一点不领情,右手叉腰,左手对着牛犊子一指,板着脸说:“谁问你这蛮小子了?你们一个宿舍的吧,看在阿呆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还有,以后别这么严肃,姐姐我可是很好相处的。”说完又笑嘻嘻地望向戴天然。 牛犊子不敢再废话,侧过身,立正站好。 戴天然回过神,被苏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老师好,我们刚刚吃过了,想早点来看看教学楼的。” 苏子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戴天然的肩膀,而后自顾自往小树林走去,临走时说道:“地下室就先别去,你们权限不够,就楼上转转吧。楼上五层只管看,没人拦着的,姐姐我先去吃饭啦。两仪楼还是很有意思的,以后多去玩玩。哎呀,我怎么把有地下室的事情说出来了!不对,我什么都没说。” 吊在后面的四人远远望见女神——精病般的苏子出现的时候都一脸紧张,恨不得找个地方躲一下,奈何教学楼门口空荡荡的,简直一览无余,只好畏畏缩缩的站在原地。当苏子路过身旁的时候,不忘点头哈腰地问好。 “舍长,佩服佩服,连万荏迪都对你这么客气,你怎么办到的?教教我们行不?”一桁赶上来,很是不解地问道。 而跟在他身后的花勉则一脸苦相,又略带嫉妒地道:“大哥,你们什么关系。苏子姐啊……看来我是没指望了。”花勉不舍地望着苏子渐渐消失在小树林里的背影,一脸花痴相。 “花痴!对,说你呢!皮痒了吧。忘记早上那几个把他当女同学调戏的人了啊?”还是不忘刚刚被喷了一头米饭,上前对着花勉的头顶就是一个爆栗。 几人进了教学楼,在大堂看见迎面走来两个拿着拖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男生。 戴天然一脸莫名其妙,怎么还有伤员打扫卫生的? 一桁凑过脑袋解释道:“今早你来得晚,我们几个来得早,看见人群里有两个男生在调戏一个小姑娘。而那个小姑娘正是万荏迪。只看见万荏迪笑嘻嘻地拉过两个男生的手,骤然发难,直接把他们甩到了墙上。在他们从墙上滑下来之后,还顺便踩了几脚,接着还罚他俩打扫一个月厕所。你是没看见咱们辅导员当时威武霸气的样子,那气场,都把身旁五六米内的人推开出去了,都简直跟她名字一样,万人敌啊!没她在,估计今天报到的地方要热闹好多。对吧,牛犊子?” 被问到的牛犊子郁闷地摸摸耳朵:“你一提,感觉耳朵还有点疼。”许是紧张害羞导致气血上涌,牛犊子耳尖渐渐微红。 六人一层层逛下来,发现除了顶层五楼的地砖比较特别,也没看出来哪里好玩,估摸着有趣的东西都藏在还不能去的地下室了,于是就回到了一楼,去阶梯教室开班会。 推开阶梯教室的大门,一阵气浪扑面而来,此刻的阶梯教室,热闹程度比之早上的宿舍也不遑虚让。 争吵的争吵,追逐的追逐,最亮眼的要数讲台前,一个女生压着两个男生打。 “姐姐,下手轻点,他们不是故意说你的。”说话的是穿着火红背心,火红中裤的男生,连鞋子都是红色的。 挨打的其中一个男生满脸青霜,嘴唇煞白,听到劝说声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虽然趴着,但还是艰难地向一身火红的洛红雨伸出手求救:“红雨,救命啊,你姐再不停手我也要变成冰雕了。” 另一个男生不是不想求救,可是他已经被冰封,倒在地上,只有眼珠子的转动能说明他还清醒着。 冰封在冰块里被当做冰雕被让同学们围观,此时也许晕过去会比清醒着好过些,况且清醒地感受彻骨的冰寒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霜姐,算了吧,这么热的天,这教室空调都没开,你还热心出手给这两个不长眼的消暑,太便宜他们了。看什么看,不长眼说的就是你,敢说我家霜姐宽!”旁边一女生出言讽刺,实则却是不希望正在发飙的洛青霜闹太凶,打伤了同学。 只是这劝架的功夫实在不怎么样,洛青霜听见“宽”字,眉宇间再次闪过一丝冰冷,可惜再下重手就真的过头了,虽然恼怒,却也不便再发作,右手一挥,两节冰棍从窗户飞了出去,落在了阳光下。 一点半,一班同学陆陆续续到齐了,吃完饭回来的苏子也已经面对着一众学生靠在讲台上。 望着笑嘻嘻的苏子,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乖乖找前排座位坐下。 教室门再次打开,一脸憨厚的吴素之走了进来。 吴素之来到讲台前,放下手中的点名册,右手食指推了推眼镜,说道:“看来人都到齐了,万老师,咱们班会开始吧。大家都知道咱们学院的特殊性,所以,咱们学院有特别的院规,相信有些同学已经在学生手册上看到过。但是,我还是要强调几点以表郑重,这也是提醒大家一定要谨记,不得违反……” 戴天然想起学生手册上那几条写的没头没脑的院规,很是疑惑:“什么叫‘不得让非本学院的人知晓学院的特殊性’?什么叫‘在安排好合适出路之前不得毕业’?” 听完吴素之又讲了一遍院规,戴天然还是摸不着头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禁感到这梦是不是太搞了点,又暗暗佩服自己惊人的想象力。 对某些院规作了下解释,吴素之拿起了桌上的名单,说道:“好了,下面咱们选一下班长,大家有什么人选推荐吗?” “选班长诶,霜姐,要不你做怎么样,就你刚刚露的几手,我觉得应该没人敢跟你抢了。”说话的正是之前劝说洛青霜收手的女生华蝶。 洛青霜略微思量,正要说什么,却听见牛犊子先叫了起来:“戴天然!戴天然!” 洛青霜转过脸,疑惑地看了眼戴天然,感觉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后却听见了不少响应声。 “戴天然”这名字被连着喊了几十遍,到最后都分不清喊的是“戴天然”还是“天然呆”了。 吴素之露出了暖暖的笑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戴天然的名字,说道:“哦?戴天然同学?第一个,不错,呼声挺高的啊。还有其他同学要竞选吗?” “我!洛青霜!”一席白衣的洛青霜显然不服,说完还不屑地扫了一眼戴天然。坐在洛青霜周围的几个女生也望向这边,看那眼神似是都以洛青霜为首。 戴天然莫名其妙被牛犊子推到了风口浪尖,但是由于洛青霜的不屑,也激起了心中的傲气。听到身旁的男生在得知自己在董柯辟的超市里买到行货,并且万荏迪也对自己和和气气之后说出的钦佩之语,戴天然逐渐变得信心满满。 又过了几分钟,吴素之见再没有人加入竞选,说道:“一男一女,那咱们也不多说了,投票吧。”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男生除了洛青霜的弟弟红雨投票给姐姐,其余男生都支持戴天然。全班三十人,其中男生十八人,女生十二人,戴天然以四票优势胜出。洛红雨因为投票给姐姐,还糟了不少嫌弃的眼神。 苏子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看完结果,对着戴天然说道:“我说阿呆,看不出你还蛮厉害的吗。我还以为你这天然呆的样子对女孩子杀伤力比较大呢,现在看来,对男生杀伤力更甚啊。” “苏子。”吴素之拿苏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学生都在的,还在开班会呢。” 苏子听完,立马一脸严肃,说道:“吴老师,明白了!不过我觉得戴天然同学暂时取胜是仗着男生的人数优势,而且我觉得选班长一事应该在大家再熟悉一些之后进行。所以我提议,过几天等大家考虑清楚之后再确定人选!” 说着说着苏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继续说道:“阿呆,不要怪姐姐啊,如果就这样选你当班长的话很难让我们女孩子服气的。你记得要帮助同学,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来找姐姐。” 原本几个满脸不甘不服气的女生,听完苏子一番话,又燃起了推选洛青霜的希望,心中不满也消退些许,只是又不禁暗暗猜测戴天然到底是有怎样的力量,才能让苏子如此客气,要知道,就算是洛青霜,在苏子面前都是毕恭毕敬的,毕竟苏子的恐怖早上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好吧,万老师说得有道理,是我心急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咱们学院也没特别安排军训,这几天大家先熟悉一下,到时候你们自己选出的班长,来我那说一声就好了。”吴素之说完,转身和苏子朝门外走去。 “我擦,早上没打够是吧,还惹我!”没等两位老师走出门,学生中就传出了叫骂声。而二人似是没听见,继续往外走去。 “别冲动,吴老师刚刚说过,院规规定学生之间不能随意打架的。” “你才随意呢,我是认准人打的!” “洛青霜,听说早上你欺负我宿舍的弟兄!” “韩飞,是要对我姐姐动手吗!” “洛红雨!大家都是男的,你怎么就不选阿呆!” “能动手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吵架!谁打赢了我选谁!” …… 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学生都想起了早上的矛盾,又因为在班长人选上意见不一,正要大打出手的时候,教室门又开了,苏子从门缝里将脑袋探了进来。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苏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没妨碍到你们吧。没事,小孩子打架吗,姐姐我还是很开明的,不会去告诉吴老师的。我走错门了,本来是要去二号厅的,一般你们学长学姐有矛盾都在那里解决,那边地方也大。听说刚刚有人在那打架钱包丢了,我去找找。你们忙啊。”说完一闪身出去了。 没错,苏子这绝对是故意的,经她一说,全班三十人全向隔壁的二号厅涌去。或是去看热闹,或是去解决矛盾。 第六章 这不是梦! 新生打群架争班长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老生哪里,也许这已经成为了自然考古学院的传统,老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三三两两地赶到了二号厅看戏。 二号厅的人越聚越多,突然,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了一阵不和谐的叫卖声:“果汁汽水、面包饼干、瓜子花生,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二号厅中心的新生闻声皆是一个激灵,而四周的老生就显得已经习以为常,纷纷向董柯辟打招呼问好。 “董大爷好,来瓶汽水。什么?10块?不好吧?” “爱买不买,汽水常有,热闹不常有。” “董师傅,他不要我们要,来半打。” 嫌汽水贵的男生挨了董柯辟一个大白眼,却也不发作,默默回到人群中去。 一圈生意做完,董柯辟默默消失了。 “这果汁味道不对啊。” “要命的,董老头是攒了多少过期货啊,这瓜子都蛀了。” “运气不错,果汁才过期几天。” 等到那些老生发现又上当了时,已经再也找不到董柯辟的影子。 考虑到还是看热闹比较重要,老生们还是忍着未曾杀向超市。 在新生打得正不亦乐乎的时候,一道青色身影从门外撞进新生堆中。二号听中所有人只觉得一股气浪扑面而来,刹那间,二十多位新生被弹开了去,二号厅中央仅剩下八人,戴天然正在其中。 戴天然突然感到气浪袭身,一阵惊慌,察觉到浑身上下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脑子瞬间清醒了——这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沈涯!那是白虎沈涯,自然考古学院第一人,大四,四天王之首!”认出来人的老生惊呼。 一些女生更是不顾矜持,喊道:“沈涯我爱你。” 戴天然还在震惊之中,全然不觉一头白色短发的沈涯已经走到面前。沈涯负手而立,上下打量着戴天然,一番查看之下,并未发现戴天然有什么特别之处,却能不受气浪影响,暗道一声奇怪。 戴天然心中翻江倒海,心跳骤然加速,脸色发白,后背生出虚汗,四肢有些僵硬。戴天然却不知,沈涯的一番打量以及那疑惑的表情,使得戴天然在在场学生心中的地位又拔高很多。 沈涯见看不出戴天然虚实,也不多问,朗声道:“学院规定,学生不得私自斗殴,院长让我来教教你们这些新生规矩!” 见到在场其余七位新生面露不忿之色,继续说道:“不服?好!看来得给你们好好上一课,你们一起上吧。” 说罢气势却变得平和起来,面无表情,看着场内八人,似是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尔后右脚轻轻一跺,戴天然只觉有一层水幕结界以沈涯为中心扩散开来,直至将八人全部笼罩进去。 戴天然终于回过神来,后退几步,转身出场,表示不想参与。一桁几人见戴天然神色不对,赶忙迎上前去。 由于戴天然的离场,二号厅内响起了零星的嘘声。 剩余七人不敢怠慢,立马摆开架势,调整到最强形态,将沈涯围在当中,洛红雨兄妹皆在七人之列。 洛红雨双臂放在身体两侧,掌心向上,冒出两团火焰。火焰中心闪现一点金芒,嗤的一声,火焰从掌心窜向全身,不一会洛红雨就化身成一个火人。场内温度急剧升高。 而洛青霜一转身,从脚下开始,向上不断水化。转完一圈过来,洛青霜已经化作透明,全身上下包括衣裳都由水构成。洛青霜单单脚尖着地,似是漂浮在空中,周遭阵阵寒气汇聚,凝结出一颗颗水珠。变身完毕,两兄妹之间的空气也扭曲起来,发出滋滋沸水之声。 大热天穿袍子的男生莫宇向后小跳一步,双手开始结印,召唤着天地间的各种元素,周身汇聚起一团团元素光球。白金、青木、黑水、赤火、黄土五枚元素光球首先凝聚,环绕在其胸前,紧接着身体左侧迅速变暗,右侧迅速变亮,从身体中分离出了黑暗和光明元素,最后双手上举,不知从哪飞来了闪着电光和带着旋的风雷两种元素。九种元素将其护在当中,又分别分出部分,各自组合。先不说其威力如何,各色元素绚丽的视觉效果,已经让场外看热闹的学生赏心悦目了。 众人正沉浸在元素组合的奇妙之中,突然被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搞得很倒胃口。只见正在组合元素的召唤师旁边,一个留着长发化着妆的男生兰花指一捏,指向沈涯,用那有点发嗲的声音说道:“学长,你动手可要轻一点,别打伤人家。”说完还对沈涯眨了下眼。 不得不说,也许这已经是在沈涯发起攻势了,并且成功地激起了沈涯的一身鸡皮疙瘩。 就在沈涯压下心头恶心的感觉之时,娘娘腔所站的地方一切都变了,大家只看见一个绝世美女倚在樱花树下,秋波暗转,似是有无限神伤,使人忍不住怜惜。片片青草从树下向外延伸,花瓣飘落,随风飘转。 “画面好美,姑娘更美,要不是这幻境针对的是沈涯,我在外面能看出那花花草草里暗藏杀机,都忍不住上去安慰一下。”花勉这时候开了句玩笑,除了正在思考人生的戴天然,剩下几个很有默契地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一手勾过花勉的脖子,不怀好意地对他说:“人家华蝶衣可是男的,看不出来你好这口啊,要不要回去我帮帮你?” 再看那赤膊肌肉男王霸,浑身青筋暴起,身高足足拔起三十公分,肌肉也跟着变得更加发达,皮肤下流光转动,在体表闪现着金属光泽。紧跟着,整个人气势也骤然提升。在旁人看来,就像场内眨眼间从平地拔起一座高山。 “林昆加油!” “木棍,别给我们丢脸啊!” 绰号木棍,穿着绿衣的树妖林昆,手脚伸出无数根须。脚上的根须轻易就插进了地下,手上的根须顺着身体缠绕起来,没两秒钟就在体表形成了一副根须铠甲。铠甲的根系间有暗紫色瘴气冒出,瘴气飘过他原本的外衣之后,外衣被腐蚀得干干净净。 场中唯一没动的,是一使剑的男生。他两臂抱在胸前,未出鞘的剑握在左手,只是静静地盯着沈涯。整个二号厅也只有他韩飞、沈涯、戴天然三个人保持着安静了。 沈涯是气定神闲,戴天然是真的在发呆,而韩飞,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处平静的海湾,只是大家都知道,这看似安静的海湾,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起滔天巨浪、冒出头头怪兽,将目标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说来漫长,实则场内变化只在瞬息之间。 沈涯除了冒出的那点鸡皮疙瘩,没给出其他反应,等着七人准备充足。 突然,沈涯左眉上挑,目光凌厉起来! 众多看热闹的学生只觉得沈涯僵在了原地,而那樱花树下的华蝶衣则是一脸惊恐,施法将樱花瓣结成一道龙卷像左侧袭出。 击出龙卷的时候,幻境中美人莲步轻点,向右飘去。只是飘出去还不到一米,樱花龙卷破开,樱花瓣漫天飞舞,化作翩翩彩蝶,刹是好看。 华蝶衣脸色煞白,引数以千计的彩蝶围向自己,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呆立原地的沈涯消失了,那只是残影。在众人奇怪沈涯为何突然面容呆滞的时候,其实沈涯已经动手。 蝴蝶刚开始朝华蝶衣飞去的时候,沈涯出现在了华蝶衣面前,流露出很不爽的神色,一拳打在华蝶衣脸上! 樱花树枯死,漫天彩蝶消散,青草地变回了原来的地砖,幻境崩溃了。 可怜的华蝶衣被一拳打飞到结界上,顺着结界滑落到地上,只剩小拇指还能微微颤动。 就在华蝶衣被打飞的瞬间,沈涯转过方向,向着洛红雨冲去。洛红雨还未来得及反应,沈涯变得赤红的左手已经握拳轰了过来! 洛红雨心底生出这一拳不可抵挡的感觉,本能地将双臂交叉胸前抵挡。 洛青霜发觉弟弟有难,选择了主动对沈涯出手,无数冰晶、水珠向沈涯呼啸而去。 剩下四人也同时出手! 王霸直接杀向沈涯,每步踏出,整个二号厅的人都能感觉到地面在颤抖。 莫宇的元素也组合得差不多了,双手推向沈涯,各种元素组合出的闪电、飓风、冰霜、陨石、流光接连打出,最后还出现了一头巨龙幻影,结界外看热闹的学生甚至能听到巨龙的怒吼声。 林昆被瘴气笼罩,看起来变成了一团暗紫色瘴气,眼睛的位置闪着绿光,也向着沈涯飘去。 至于韩飞则是动作利落许多,在几个花痴女生的尖叫声中,动作潇洒地拔出了剑。 沈涯瞥向旁边的洛青霜,又感到身后有四道气机锁定了自己,知道所有人都已经动手,却也不慌,身体突地一扭。这一扭,使得六个新生出现了一瞬的茫然,他们竟然感到原本已经被自己锁定的沈涯再次模糊了。 正是这一瞬的之后两三秒内,战斗决出了结果! 沈涯用赤红的右拳打得洛红雨退后半步。洛红雨还来不及诧异为何这一拳威力平平,就感到双臂传来阵阵灼痛感。看热闹的学生看见场内一个火人甩着手臂跑来跑去,嘴里还喊着“烫死我了”。不过估计大家也很难相信火人还会怕烫这种事情。 在拳头触到洛红雨挡在胸前的手臂时,沈涯转过头,给了洛青霜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一口气吹向了洛青霜。就只是一口气,吹得洛青霜的冰晶水珠倒卷回去,洛青霜也从水人化成了一座冰雕,好一会才慢慢重新变回人身。 回过身,沈涯看似平平无奇地一拳轰向了最前面的王霸。见识到了之前三人被搞定的情景,王霸不敢大意,大吼一身,身形再次拔高寸许,也是一拳挥出。两拳相击,王霸倒飞两米落地,捂着出拳的右手,咬牙强忍着眼泪。要哭也不能怪他,跟沈涯拼了一拳,王霸被打得好痛,虽然没骨折,却真的感受到了钻心刺骨的疼痛。 眼看一大堆元素就要砸到自己,沈涯张口一吸,闪电、飓风、冰霜、陨石、流光尽皆重新分解成各种元素被沈涯吸入口中。最后的巨龙正要扑上来的时候,沈涯开口说了两个字:“真丑。”巨龙声势立马当然无存,呜咽一声,挥动着翅膀向莫宇飞去,还没飞到一半就消散了。莫宇见到此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自己召唤出来的最强元素精灵居然被说丑。 树妖林昆杀到,沈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一挥手,林昆着了。对,烧着了。林昆在尝试加重瘴气灭火无果后,之得舍了一身根须,从火焰中逃出。不过逃出来的样子不怎么好看,全身只剩一条内裤,整个人瘦瘦的,看着确实像一根木棍。 战斗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林昆从火焰中逃出的时候。此时,全而号厅的人都看见,韩飞手中的三尺青锋停在了沈涯眉间,只差半寸就刺入皮肤了。厅内难得安静了下来,只能一道道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还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沈涯又是一挑眉,看着眼前的韩飞,开玩笑道:“手长打架就是有优势。你还不错,只是为什么要把剑停下来了呢?剑心还得多磨练磨练。”说完收起了指尖迸发出的,顶在韩飞喉头的气芒,负手而立。韩飞握剑的手有些颤抖,脸上也是冒出了冷汗,收起剑,向沈涯恭敬行了一礼。 看来对这六个新生沈涯还是留手的,最多只是轻伤,没有再像那被抬回去的华蝶衣的。也是华蝶衣活该倒霉,没事去对同样是男人的沈涯抛媚眼,原本老生都知道沈涯还是脾气不错的,可是脾气好的人发起火来更可怕,碰巧又要强调学院规章,正好拿华蝶衣做反面教材。 “小沈啊,好久不见你了啊,是不是把我这老头子忘记了?我可是一直记挂着你啊。”消失的董柯辟又突然出现了。老生都拿他没脾气,而又上当受骗的几个新生,因为小老头在跟刚刚让他们长见识的沈涯说话,也没有发作。 打完架原本还保持云淡风轻这种高手风范的沈涯,在听到小老头的声音后嘴角抽搐了一下,当他转过身面对董柯辟的时候已经换成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看着就像是一个乖乖的邻家男孩。 “董大爷,嘿嘿,好久不见好久不见。都快两个月没瞻仰到您老人家的英姿了,甚是想念啊。”沈涯见董柯辟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暗道倒霉,接着说道:“好久不吃学校的泡面了,哎,外面的饭菜怎么都不及大爷您那些泡面的万一啊。” 见沈涯在新生面前给足了自己面子,董柯辟听得舒心,笑出一脸褶子,上前拍拍沈涯的肩膀,说道:“小沈啊,两月不见,又有进步啊,既然你这么牵记我,我也不能没有什么表示,等等送两箱泡面去你宿舍好了,货到付款,外送费我给你打折。九五折怎么样?” “哪敢劳驾董大爷,喏,这一百块您笑纳。”沈涯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塞进董柯辟手中,转身就跑,“我自己去超市搬,不用找了。” 董柯辟对着沈涯飞奔的背影挥着手,明明是说再见的手势,可是这老头却是在喊:“小沈啊,这我多不好意思啊,来,大爷找你钱。哎呀,我出门把超市给锁了。” 一众新生托着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看着头也不回的沈涯一路跑了出去,纷纷打定主意,这辈子别惹这老头,见面绕着走。 沈涯跑得没影了,董柯辟见新生再也不吵着嚷着找自己麻烦,背着手,慢悠悠地往门外走去。 待他到门口的时候,花勉突然腆着脸跑去帮他开门,陪着笑说道:“董大爷走好。” 可想拍马屁的花勉这下真是一下子拍在了马腿上。 走出门的董柯辟回头瞟了眼花勉,不阴不阳地说道:“你才走好呢!你全家都走好!你大爷我身板还算硬朗,还能活很久的!”说完加快脚步,眼睛看着天往超市走去。 再看我们的戴天然,虽然一直处于震惊中,可是一系列变故戴天然还是清清楚楚的,只是没什么反应而已。从沈涯出手开始,戴天然的心中就一直有两个声音在讨论。 弱弱的声音先说道:“完了,我掉妖怪窝里了吗?这里的人都不正常啊,不会连鬼都有吧?会不会把我怎么样?怪不得院规好奇怪,戴天然快跑吧。” 另一个听起来狂到没边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放屁!看看那个那个谁多厉害,一个打七个。走了运能跑进这种地方上学,混个几年出去还不是轻轻松松一个打一百个。而且这里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弱弱的声音又说道:“可是,可是感觉很危险啊,那些同学,那些人会不会发现我什么都不会?” 张狂的声音不屑道:“发现?你没发现他们好像很佩服我,觉得我很厉害的样子吗?你看,你看他们看我的眼神。我是高人!我不欺负他们就不错了。” 弱弱的声音似乎不敢再多说,只是支支吾吾地说了句:“万一被人欺负怎么办?原本我以为这是做梦,可是现在确定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张狂的声音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才说:“哎,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已经掉坑里了,出去不是那么容易的。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做个牛x的学生好了。我要当班长!哈哈哈哈!” 董柯辟走了,老生也陆陆续续走了,戴天然心中的声音也在这时候讨论出了结果。新生们才在惊讶中回过神,还没把之前发生的事情消化完,就听到戴天然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戴天然也不在意周围各种疑惑、崇拜、诧异的眼神,说道:“看来架是打不成了,咱们是不是换个比法。” 第七章 抽签竞选 看过沈涯的表现之后,没有人对戴天然不战而退的做法有一丝意见,反而很多人觉得他能看清差距,规避不必要的风险。所以戴天然提议换个方法比试,一下子得到了几乎所有同学的支持。 经过激烈的讨论,“整蛊教职工”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半同学的赞同。 年轻人玩心重,再加上被董柯辟这个学校职工坑了一把,为了找下心理平衡,所以整蛊教职工这个提议简直太合新生们的心意了。 于是诸位新生敲定,把学院的教职工都列上整蛊名单。谁的整蛊成果能让最多的人认可,就推举谁做班长,也就是这一届新生的头。 大家找了个箱子,把学院上到院长下到保洁阿姨的名字分别写在了纸条上放进箱子里。大家抽签,各自抽取自己的整蛊目标,抽签次序随意,喜欢就先抽。 万事具备,今天心理最不平衡的叶子立刻梵就走到了抽签箱前,将还打着绷带的手伸进了箱子。 叶子梵艰难地用两根手指夹出了纸条后,就再没有了反应。众人很是不解,有脾气急躁的喊到:“你倒是说啊,抽到了谁,别浪费时间!” 叶子梵被催促着,转过了僵硬着身体,声音有点沙哑,带着哭腔说道:“谁做的签,怎么把懂个屁放进去了……” 听他说完,新生们都忍不住就要发笑,可是又看见他脸上的泪痕,好多都新生为了照顾他的感受忍住了笑声,简直要憋出内伤。 叶子梵算是被董柯辟吓怕了,直接选择了弃权。 看完了叶子梵的尴尬,接下来很快有很多人主动上前抽签。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玩心这么重的,好多人还是不能接受开学第一天就去整老师,于是一个班有十二个人选择了弃权,剑侠韩飞也没有参与。至于309宿舍,和一桁也选择了弃权,反倒是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牛犊子很是起劲。 再加上抽到院长、万荏迪、吴素之而弃权的三个人以及叶子梵,还有14个人要去整蛊学院的教职工们。 因为院长是一把手,抽到院长的新生直接怂了。抽到万荏迪的新生不想去洗厕所,也放弃了。至于吴素之,怎么说都是自己的班导师,不怎么好意思下手,也就没人愿意整他。 十四个人中十二个抽到的是其他班级的班导师,抽签后就迅速离开寻找目标准备搞怪整蛊了。另外两个人,一个是之前还满身火焰被沈涯烫伤的洛红雨,一个是戴天然。洛红雨抽到的是女宿管萧夜,而戴天然抽到的是副院长郑仪。 于是,这两个人成了焦点,剩下十几个人对着他俩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硬着头皮继续演高人的戴天然,强行装作有风度地将签放进口袋,笑着对洛红雨说:“同学,看来咱俩的任务比较特别啊,这么多人看着,要不一起走吧。你先动手好了。” 毕竟是在演,戴天然是十分心虚的,抢先出声让洛红雨先去找萧夜,自己跟着看看,多点时间做做心理准备。 想到自己要整蛊的是副院长,戴天然感觉大晴天的天色都有些阴暗了。如果认怂的话,就很容易暴露了,一旦暴露,天知道这群妖魔鬼怪般的同学会拿自己怎么样。到时候就算他们说自己被煮了吃也戴天然也会相信的。可是如果强行刚正面,自己恐怕又做不到…… 洛红雨也不推脱,心中有了定计,转身往外走去,说道:“走!看我的!” 浩浩荡荡十几人来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洛红雨上前几步,站到宿管宿舍的窗下,准备来一个霸气的开场。双手插袋,两腿微分,一头倒竖的不算很长的褐色头发随风摆动,洛红雨所站的地方温度又迅速上升了,周围空气也扭曲起来。 此时的洛红雨,如果染的是黄头发的话,简直就跟超级赛亚人一个模样。待到气势鼓足,洛红雨对着二楼萧夜的窗户,用自己能控制的最温柔而有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萧夜姐!” 一声喊完,二楼萧夜的窗户打开了,洛红雨露出一丝笑容。可是,窗户里出来的不是萧夜,而是一盆水。 这盆水直接泼到洛红雨身上,将他从头淋到脚,头发耷拉下来时。吐掉了不知道怎么灌倒嘴里的水,洛红雨发现,这盆水居然还是温的,而且好像有点咸味,细细品品,还有些鲜味。 身后十几个新生笑得人仰马翻的时候,萧夜探出了脑袋:“哎呀,同学,对不起对不起。最近脚气痒,没事洗一下,姐姐又偷了个懒,没高兴去倒洗脚水,关键是还没想到你站的位置那么好呀。” 看着萧夜一副无辜的样子,洛红雨有火发不出,看热闹的新生笑得肚子痛。虽然不知道洛红雨准备做什么,但是这画面确实已经很精彩了。 好吧,才开场,一盆水,风一吹,洛红雨就冷掉了,果然宿管都不是好惹的,洛红雨憋着一肚子气,低着头,一步步往自己宿舍走去。 经过超市的时候,坐在竹凳上的董柯辟手里挥着条毛巾,对着走过的洛红雨喊:“全棉毛巾,二十块一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萧夜看着走掉的洛红雨,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关上了窗。新生们等到都笑够了,目光都投向了戴天然。一桁上前看着戴天然说:“阿呆,宿管都这么厉害,副院长难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不过我帮你算了一算,大概可能貌似你不会受伤,祝你好运。” 戴天然确实虚了,楼里这两个宿管就不是他们新生搞的定的,至于副院长,怎么都比宿管厉害吧,自己这么去会不会生死难卜。 “算了,不就是整人吗,玩小点,对大人物搞个小恶作剧,应该也能应付这帮同学了吧。豁出去了。”戴天然想着,走向了超市。 “嘿嘿,董大爷,借纸笔用用。” “小伙子,是你啊,随便用,别跟大爷我客气,我最大方了。”看着满脸灿烂笑容的戴天然,董柯辟很爽快地借了纸笔给戴天然。 亲眼见到董柯辟对戴天然客客气气,新生们更加确定了戴天然的不凡,对戴天然和副院长郑仪之间即将发生的故事越发期待了。 戴天然从货架上取了支笔,随便找了张看起来不是很废的废纸,趴在柜台上画起了乌龟。画完乌龟,戴天然向董柯辟道了声谢,拎着画着乌龟的纸笑呵呵地走向了人群。走到一半,戴天然又想起了什么,跑回超市在纸上加了一截胶带。 “呵呵,看我的,找副院长去!” 看着戴天然手中的乌龟,大家基本都猜到了戴天然的想法,或多或少有些失望,可是内心又有那么些期待,希望戴天然能玩出花来。 新生们远远吊在戴天然身后,纷纷讨论着什么。戴天然快到教学楼的时候,新生们看到副院长郑仪正巧在教学楼门口要往外走,赶紧三三两两围起来假装没事,只是眼睛偷偷瞟向戴天然。 在教学楼大门口,郑仪两眼三十度朝上,迎着戴天然走来。戴天然看到郑仪,一紧张,手一抖,手中的乌龟被风吹落到地上。 “院长好!”戴天然悻悻然,跟郑仪打招呼。倒是把郑仪吓了一跳,一脚踩到了画着乌龟的纸上,脚下打滑,一个仰面朝天就要摔到地上。 远处一票新生尽皆向郑仪望来,只见郑仪右脚踩在乌龟上,左脚向前踢起,身子后仰,右手伸直向后挥去,左手向下撑,嘴巴张开,嘴角口水都飞了出来。眼神好的学生还能看见郑仪门牙中间夹着一点菜叶。 而戴天然则是站在郑仪身侧,伸出双手想要拉住郑仪,却一脸不知所措地没有拉到。这表现落在一众同学眼中,觉得戴天然简直就是影帝。 砰!一脸惊恐的郑仪终于摔到了地上,原本他手里捧着的书本也被抛了起来,掉下来砸了郑仪一脸。 最后一页书页落下,戴天然赶紧蹲下扶郑仪。 郑仪站起身,本来一脸尴尬,可看到扶自己的是戴天然之后,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戴天然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同学,不错。”说完锁边收拾一下散落的书页,撑着腰走开了。 这下轮到戴天然反应不过来了,有点蒙,看着一瘸一拐走开的郑仪,不禁嘀咕:“这货神经病吧。咦?那乌龟怎么爬他背上去了。”等那黑衣白纸黑乌龟的身影走远,新生们都涌了上来。 “厉害啊,副院长还说你不错诶,夸你诶!” “戴天然,你还会幻术?佩服佩服。” “虽然贴乌龟有点老套,可是你俩这演得也太好了点吧。” “你怎么计算得比我这个搞命理的还准?阿呆你真是……”一桁也不禁再次心生钦佩。 ………… 第八章 我叫戴天然! 新生们簇拥着戴天然回到宿舍,一路上表达着对戴天然的敬佩之情。 到了宿舍,大家发现跑去整老师的同学大部分回来了,只是个个都灰头土脸的,有的t恤变成了一边短袖一边无袖,有的变成了黑眼圈,最夸张的是有个同学变成了半边光头半边爆炸头,正在拿着剪刀对着镜子给自己剪头发…… 几个人被硬拉到走道里,在众人的威逼利诱下,才道出了自己心酸的故事。 起先很顺利,找到了各自的目标,也就是其他班级的班导师。因为按学院规定,不是每个人都能顺利升级的,所以尽管每届新生只有一两个班级,但是从大一到大四,还是有许多别的班级的,包括由老生组成的,由自考院大一一班变成的自考院大一五班。所以,整个自然考古学院的班级导师也有二十多人。 这几个人也不过分,也就是各种各样的恶作剧。比如丢个香蕉皮让老师滑下楼梯,或者是突然起个风把老师吹池塘里,又或者是点个火给老师的书和衣服做个造型…… 大多数老师似乎实力不是很强,也就三个人没有达到目的。不过,也许那三个人都是幸运的。整蛊到老师的九个新生,回到宿舍没多久就被楼上的学长和住在一层的学长教会了要尊重老师。 还在剪头发的胡峰咬着嘴唇说:“那个大三的进门就把我今天刚做的头发给点了,我也没感觉烧着疼,可是那火就是灭不了。火在头上烧着,他还叽叽歪歪说什么他们班导师他们自己都舍不得整,不能便宜了我们,让我以后要记得尊重老师……等他说完甩门出去了火才灭,然后我就这样了。这发型真丑。” 胡峰正说着,新生们听见玻璃被砸碎的声音,转头看见楼道尽头的窗户破了,撞破窗户的还是个裸男,身上只剩下半截裤子遮羞。 裸男抬起头,正是王霸。此时的王霸鼻青脸肿,面对这么多同学很不好意思。不过最后还是架不住这么多人的逼问,说道:“本来我把那个猥琐的眼睛男打了一顿老早回来了,可明明躺床上好好的,眼前一晃不知道怎么就到楼上了,被六个人按在厕所里打了一顿,还好身板硬,挨了十分钟打,把他们整累了。还以为他们要把我丢外面,没想到这么给面子,空中把我转了个向,丢回来了。哼哼。” “第一次见识到能把挨打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这是许多新生共同的心声,可是慑于王霸要杀人的眼神,都没说出来。 过了也就半小时,所有男生新生回到宿舍了,洛青霜从阳台上伸出脑袋说明了情况,不过女生的待遇明显好了许多,居然还有学长送零食表示关心,问有没有累着的。 最后大家约定,晚饭前,五点钟,还是到二号厅集合,投票选班长! 敲定时间,新生们也就各自待在宿舍修整了。 309宿舍,花勉就凑到戴天然身边,说道:“阿呆同学,嘿嘿,这次你表现亮瞎眼了啊,从早上到现在,你做的事就不是一般人都能办到的,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花勉刚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下,原来是牛犊子砸来的矿泉水瓶子。牛犊子瞪了一眼花勉:“你那么猥琐,阿呆都不好意思走在你旁边。” 也来凑热闹,对着花勉摆摆手说道:“听见没,排队排队。” 几个人打打闹闹中,时间过得很快,也是这一小会的打闹,注定了花勉从开学第一天起就成为了309内部被鄙视的对象。 ………… 五点钟,二号厅,新生都到齐了。基本算是成功整到老师的几个新生挨个走到讲台上作了自我介绍,并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戴天然本着高人是要最后出场的规律,最后一个来到讲台上,调整一下情绪,朗声道:“大家好,我叫戴天然,各位不嫌弃的话叫声阿戴就好……” 戴天然在台上的三分钟,把十八年来铸就的吹牛功底发挥地淋漓尽致。 台上说得卖力,台下听得欢乐,毕竟戴天然所做的各位新生通过私下交流都已经知道了。而且因为是大家私下交流,免不了八卦的人自己添油加醋一番,所以多数新生对戴天然很是佩服。 “虽然我可能本事不怎么样,但是呢,班长说到底还是要辅助大家的,一般么处理些日常事务,还有就是帮助大家提升自身能力了。沈涯确实厉害,可他毕竟在学校成长了这么多年。沈涯终归是沈涯,但是第一不会永远是第一,对不对!大家抱成团,互相帮助,彼此勉励,迟早学院第一人会出现在在座的各位之中!就让我做大家联系的纽带好了,信我啊!窃以为,班长是是在座各位的班长,得凡事向着诸位,优先为大家考虑,在老师那我只是个学生,还是得为同学们争取利益的。希望大家把票投给我。谢谢!” 待戴天然说完,向大家微微鞠躬的时候,台下向起了热烈的掌声。谁当班长可能不是那么重要,可是,自身实力提升确实这些学生最最关心的,戴天然说到大家的心坎里去了,自然又赢得了大家的支持。 戴天然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比起其他粉笔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人来说,戴天然写得还是挺工整的。 写完刚走下讲台,戴天然突然又跑回黑板前,指着自己的名字,笑着说道:“我叫戴天然啊。” 戴天然这一举动引得大家又一阵欢笑。戴天然摸摸头走向坐在一起的室友,弱弱地说:“呵呵,强调一下,强调一下。我叫戴天然,我为自己代言。” 投票结果在大家意料之中,戴天然以绝对优势,当选了班长。 当了班长,自然要做些班长该做的事情喽。 当天晚上,戴天然带着死皮赖脸要跟着的花勉,一层一层宿舍道歉,为白天整蛊老师的事情向各位学长赔礼。 老生们认为戴天然有些本事,也颇给戴天然面子,没多计较,可对跟在后面畏畏缩缩的花勉就没那么客气了,时不时损几句。花勉仗着脸皮厚,一路呵呵傻笑。 男生宿舍转完,花勉问也不问,拉着戴天然就要下楼。戴天然打开花勉的手,奇怪道:“去哪?” “嘿嘿,学长都接受我们的道歉了,这不是还有学姐吗?学长们的教诲我听了许多,深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现在去请学姐们批评,我会再做自我反省的。”原来花勉听说戴天然要去道歉之后,会跟着来是想这些事情。 戴天然见花勉对自己鄙夷的眼神已经有了很强的免疫力,很是无奈,也不理他,自顾自回宿舍了。 第二天一早,戴天然以班长的身份去了辅导员办公室向吴素之报到,正巧苏子也在。 一见面,苏子就拉着戴天然坐下,一副很亲切的样子。 “每年能选上班长的学生都不容易啊,不过姐姐我是一直很看好你的哦。”苏子抬头又对吴素之说道,“我就说他行吧,你看,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吴素之微笑地点点头,说道:“的确不错。戴天然是吧,以后咱们班就交给你了,学生还是跟学生比较好交流啊。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只管来找我和万老师,我们会尽量支持的。另外也希望你帮助我们完成好学院的工作。” “行的,我尽力。”戴天然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阿呆,你也知道,咱们学院不大一样,学院的管理还是很放松的,主要还是要靠学生自己去学习、发展,除了课表上要求不定不能缺席的课程,其他时间,只要你们不惹祸,一般也没有人管。后天才正式上课,你回去跟他们安排好,明天待在学院里到处熟悉下。”苏子说着拿出了一份课程表,交给了戴天然。 戴天然看了看课程表,本来也没在意,可是突然发现最后一行手写小字写着“其他课无所谓,班导师的课别翘!不信你们欺负老实人试试!” 戴天然拿着课程表不解地看向苏子,正要发问,却见苏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调皮地对自己眨了眨眼。 既然不然问,那就随他去吧,反正戴天然不准备逃课的。 回到宿舍,把课程表贴在了一班几个宿舍之间的楼道墙上,大喊一声:“后天上课!” 第九章 第一天 年轻人经过短暂的接触,就能找到许多共同语言,比如——打牌、打游戏和睡懒觉。 戴天然在与其他几个宿舍的同学稍作沟通过后,便回到了宿舍。 刚进宿舍,就看见花勉带着笑容,悄悄凑到自己耳边,贼兮兮地问道:“阿呆,你会不会打dota?” “什么?dota是谁?” “靠!又输了,还问我为什么不找队友一起开黑呢?找了还是输!”牛犊子拍着自己的笔记本喊道,“是竞技游戏啦,阿呆快点来帮忙,不会玩的话你去我们五个对面,我教你!” 考虑到要加紧找途径与室友相处融洽,戴天然打开电脑,在牛犊子的引导下,走上了一条毁一生的道路。 由于第二天没有课,宿舍六人黑一直开到第二天天亮……戴天然也打着游戏,听着几个室友将花勉喷了一晚上。 第二天中午,正在睡觉的戴天然听见教学楼那边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哗啦啦的玻璃破碎声和董柯辟的叫骂声就从楼底下传来。 戴天然半梦半醒间抱怨了几句,翻了个身,继续找周公谈理想去了。 不上课的下午,总是过得那么快。轻松愉快地吃完花勉带回来的晚饭后,309六个人继续欢乐地打着六人斗地主。 虽然只玩过一晚上,就已经喜欢上了dota,而且自己被安排在敌方,还老是能赢,但是竞技游戏毕竟还是跟自己人一起战斗比较有意思,戴天然准备默默练习,争取早日摆脱去对面当视野的角色。 这六人斗地主也是在戴天然下午才想出来的玩法,四个人打牌的话,总有两个人被晾在旁边,要大家都参与进来才好。多加两个人,那就多一个人帮地主好了。只是万一地主自己抓到和朝天牌一样的那张牌,那就没有暗地主,只能自己独自战斗了,如果可以的话,让农民们互相猜忌去吧。 六人斗智斗勇斗演技,牌打得好不欢乐,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六人排着队,经过一个个早已熄灯的宿舍,来到盥洗室,洗漱一番,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 天边微亮,已经是第三天早上,要上课了!第一节还是不能逃的班导的课!只是309六人都还在呼呼大睡。 随着其他宿舍的同学陆续起床,楼道里的嘈杂声越来越闹腾,才睡没几个小时的戴天然六人都被吵醒了。 戴天然坐起身,勉强将沉重的眼皮掰开一条缝,右手掐着僵硬的脸,踢了脚隔壁床的花勉,用那没有语调的声音说道:“怎么能这么吵。是不是外面在发钱,花痴快去,顺便帮我领一份。”经过两天的接触,戴天然已经觉得大家很熟了,直接喊起了花勉昨天新得的绰号。 花勉其他方面也许没有什么优点,可有一点还是很不错的,他没那么喜欢睡懒觉。在之前打dota被喷得狗血淋头之际,他主动承担起了帮宿舍几人带早饭的重任,而且保证会做得挺好。 花勉翻身下床,样子倒是很清醒,也不理戴天然,光着膀子就开门走了出去。 花勉走出宿舍,在身后门合上之前那短短一两秒时间里,花勉听到宿舍里传来了五个不同的声音。声音不同,说的话却是一样,听起来有些轮唱的味道。花勉经历过一次,歌词都能背出来了——“帮我带一份”。只是买早饭要穿过小树林走到食堂有些不开心,花勉可不敢在楼下超市买早饭吃。 只是今天与昨天不同,这句话后面还接着几句别的,比如“不要香菜”,又比如“回来给你钱”,还比如牛犊子吼出来的“帮我多拿一些”。 说花勉脾气好,还真不是盖的,在通往楼道的十几米路上,花勉只是有些无奈,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意思。 当然不能忘记了,买早饭之前,要侦查一下楼道里的情况。楼道边的厕所门口站着许多人,想忘记也不大容易。 花勉挤进人堆,一扭两扭就到了最前面。 挤到最前面,花勉才看清厕所里的情况。隔壁宿舍的叶子梵晕倒在地,莫离正在掐他人中试图叫醒他。 叶子梵除了脖子上的创可贴,脸上的指印,浑身上下看不出有什么新得外伤,不知怎么就晕倒在厕所,而且面容安详,看起来更像是睡着了。可是又有谁吃饱了没事会睡到男厕所呢? “诶,同学,什么事呀?”花勉也不管身边的人认不认识,头也不回,只是用手背碰碰两旁人的肩膀。 花勉还真碰到好人了,虽说两旁的男生都跟花勉不熟,只是住在同一层,偶尔见过,但两个男生都很热情,或者说八卦,开始连说带演地解释起了事情的经过,就好像两人亲眼看见一样。 据说伤还没好的叶子梵昨天夜里跟莫离比拼吃西瓜,叶子梵赢了,一口气连吃二十斤西瓜。可是到了后半夜,叶子梵尿急,大概三点钟的样子起夜,一个人迷迷糊糊地来上厕所。 宿舍其他五个男生也没有在意,毕竟叶子梵一个肌肉男,又是在男生宿舍,半夜出门十来米远,还能出什么事?要是真的出事,说不定还是叶子梵故意的。 但这回真的出事了,直到天亮,叶子梵也没有回来。 叶子梵被莫离先找到,倒也不是因为莫离真的担心他,而是因为吃了十八斤西瓜的莫离早上实在是尿急,不得已离开了舒适的床。 莫离睡眼惺忪,摸着墙走进厕所,正感受着释放压力的舒爽,猛然瞥见地上有个东西,吓得菊花一紧,尿都憋了回去。等看清是叶子梵,缓了口气,才继续未完成的工程。 “好像有些不对劲啊……叶子?叶子!你怎么睡在这里!”莫离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提好裤子,也顾不上自己的手还是湿的,抓着叶子梵的肩膀猛摇。 可是叶子梵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莫离又换了其他能想到的方法,心肺复苏,掐虎口,打脚心,抽脸…… 莫离就是这么执着,一口气救了叶子梵近一个小时,只是叶子梵还是晕得那么安稳。 这时,早起的同学也陆续去上厕所,看见莫离和刚被翻身趴好的叶子梵,一脸怪怪的表情。 有几个与莫离相熟的甚至投来了“我懂的”、“不错哦”、“真调皮”之类的眼神,看得莫离满身鸡皮疙瘩,几番解释才让人勉强接受了他是在试图救醒起夜未归,早上被自己发现晕倒在厕所的叶子梵的事实。 花勉嘴欠,问了句:“人工呼吸做过没?”说这句话时没控制住大早上还处于半麻木状态的声带,说得很大声。瞬间原本闹哄哄的厕所和盥洗室都安静了下来。 不知又是谁带头喊了句“人工呼吸”,不少人都跟着起哄起来。耿直的莫离认真地问道:“有用吗?”众人竟无言以对。 莫离真的掰开叶子梵合拢的下巴,凑上脸时,全世界都屏住了呼吸!楼道里只能听见水龙头滴水的声音。 “亲下去!亲下去!”这是每个围观男生内心的呐喊。 “阿嚏!”莫离打了一个震天响的喷嚏,众人明明看见,好像有一点不知是痰还是鼻涕的东西,掉进了叶子梵嘴里。 “咳咳,咳咳。”叶子梵奇迹般地醒了,掐着自己的喉咙,咳了半天。 本以为他要把属于莫离的那口痰给咳了出来,不曾想,叶子梵咳了一会,感觉喉咙通畅了,竟然咽了一口口水。 “咕噜。”叶子梵一口将莫离的痰咽了下去。 “咕噜。”围观的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咕噜。”花勉强忍着胃中的翻腾,弱弱地问道:“叶子,感觉怎么样?” “什么?”叶子梵有些莫名其妙,想了一下,突然说道:“味道还不错。” “哗……” “哇……”花勉和几个是在是忍不住的男生凑在水池里吐起了酸水。 不明所以的叶子梵还在自言自语:“昨天买的西瓜确实挺好吃的呀?” 莫离一脸关切,问道:“你打赌不是赢了吗?要说我这个输的人哭晕在厕所还能理解,可你是怎么晕在厕所的?” 叶子梵凉水洗了把脸,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思考了半天,方才说道:“不记得了。” 此话一出,里外三圈围着他的男生真的把他生撕的心都有了。 有的冷哼后拂袖而去,虽说天还没太凉,大家都穿的短袖;有的拖长了调子,说一声“切——”之后自顾自洗漱去了;还有的,比如花勉,满脸兴奋,跑回宿舍八卦去了。 可以想象,用不着半天,类似“莫离狠心抛弃叶子,叶子哭晕在厕所”,“叶子窃寻新欢,旧爱莫离怒将其敲晕在厕所”之类的八卦消息就会在整个男生宿舍传开。 砰!花勉破门而入。 “嘿嘿,叫你们不起床,错过好戏了吧。”花勉用手背擦了擦下巴上残留的自来水,拉过一把凳子,说起书来,将刚刚发生的一幕幕添油加醋地说给戴天然他们五个男生听。 “哇塞,牛x啊!”一桁不禁感叹。回应他的是牛犊子扔过来的枕头。 “走走走,去吃早饭,过会上课了,班导的课,又是开学第一节课,逃不掉。不过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戴天然说着已经一只手摸索到床下,找起了鞋。 来到课堂上,戴天然才发现,自己感觉少掉的,是教科书…… 不过等到吴素之开始正式讲课,戴天然觉得,有教科书也白搭,都是讲的一些什么宇宙的起源,域界的分割,多重宇宙、平行宇宙,混沌的侵蚀与开垦,非人物种的类别……许多许多从来未曾听过,足以颠覆自己世界观的东西,整整一上午,戴天然听课听得都开始怀疑人生了。倒是其他同学,时不时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 …… 第十一章 抓住黑手 第二天一大早,309五人急急忙忙来到厕所,不顾地上晕倒的花勉,先打开水闸,把急事先解决掉。 还没洗手,牛犊子双手一抄,将花勉扛到肩上,带回了宿舍,生怕他躺在地上丢人现眼。 在宿舍门口,因为牛犊子的大意,花勉的脑袋重重地与门框来了个亲密接触。额头上红肿起来。花勉还是没有醒。 戴天然指责道:“这货可能在撞门框的时候本来醒了,都怪你,撞得太重,又晕过去了!” 可怜花勉什么都不知道,又被牛犊子很“温柔”地直接从肩上丢到了地砖上…… 不知道是花勉的头硬还是地砖硬,反正地砖不会痛,花勉也不会感到痛。牛犊子又抄起门后的净水桶,咕咚咕咚往花勉脸上倒了半桶水。 “咳咳。”花勉呛了几鼻子水,呛醒过来。 “,这次还真不是你。昨晚花痴去wc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你呢。哈哈哈!”牛犊子一把搂过的肩膀。 嫌弃地推开了牛犊子,愤愤道:“说了我只是有吸血鬼血统,我根本不需要吸血。吸血的不是还有僵尸吗?问问jack,他会捉鬼的。” jack闻言摊摊手,表示自己不知情。 戴天然绕着花勉仔细观察了一圈,奇怪道:“为什么你脖子上没有创可贴?好像也没有受伤的样子。哎,脑门上那个不算。”戴天然看见花勉揉着额前的红肿,急忙补充了一下。 花勉敲了敲发着晕的脑袋,向戴天然几人讲起了昨晚的遭遇。 根据花勉的回忆,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后半夜,花勉实在忍不住尿意,来到厕所,刚体验完一泻千里,银河九天的快感,突然心生警兆。在提起裤子的瞬间,感觉脑后邪风乍起。这也要感谢牛犊子开学以来老是拍他的后脑勺,如今只要脑后稍有动静,花勉都能立即察觉。 花勉习惯性向下蹲去,不想那股邪风也跟着急转直下,还是一棍精准地敲在花勉脑袋上。 花勉强忍晕眩感,只是眼前已经模糊,恍惚间能看见一个黑影。花勉用尽最后的力气,甩出十来个法术,或是自保之术,或是退敌之术。十几个法术下来,花勉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 “嘿嘿,看来我的的法术还是有点用的,你们看,你们看,毛都没少一根。”花勉得意洋洋,也不顾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 其余五个男生都扬着半边眉毛看着他,没有一点相信他的意思。就这么看着,五人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对花勉说:“再吹,再吹。如果给你再来半斤二锅头,你还能吹下去是不是?”花勉被看得心里毛毛的。 最后还是戴天然发话了:“好了,与之前一样,提起裤子就被敲晕,只是这次花勉被人嫌弃了,血都没要。不过话说回来,居然敢敲咱们309的人!这是不给咱们花勉面子吗!咱们得去把人揪出来。” “对,居然连花勉的面子都敢不给。”牛犊子搭腔道,说着一只胳膊搭在了花勉肩上。 花勉发怵,尴尬地笑道:“不用给我面子,不用给我面子,不过有损牛哥你的威名确实不怎么好。嘿嘿。” 又是一阵对花勉的嘘寒问暖,或者说是冷嘲热讽,花勉都欣然接受,这都几乎成为了常态。不过嘲讽间,六人还是商定,要把黑手给揪出来,就在今晚。 经过309号称能掐会算的顶级智囊——一桁的一番布置,309几人便去洗漱了。更难得的是,六个人一起出去,舒舒服服地吃了顿早饭,而且第一节课都没有迟到。 …… 白天很快就结束了,六人草草吃了晚饭,早早睡下,定下了半夜两点半的闹铃。 309宿舍的灯关得早,第二天早上又没有课,隔壁几个宿舍还以为309六个人吃完饭就出去潇洒了。 “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半夜两点半,亡灵序曲响起,六人听到闹铃,迅速翻身起床。 六人围成一圈,蹲在窗前,借着月光,好吧,这晚其实没什么月光,借着戴天然手中手电的微弱亮光,六张年轻的,各有特色的脸凑到了一起。 “准备好了吗?”一桁进行最后的确认。 “ok!” “好了!” “走!” “牛犊子,你裤衩穿反了。” 牛犊子挠挠头,退后几步,到黑暗处,重新穿了下大裤衩。 一桁见一切就绪,说道:“记住了,去卖,咱们蹲他。jack你注意环境的变化,花痴你和我弄点障眼法啊隐身术什么的帮咱们五个人藏好身形。一旦黑手出现,牛犊子,你先上去抱住他,我们跟上。有问题吗?没有的话出发。” “等等!”一行人正要悄悄出门,花勉说话了。 “干嘛?”戴天然问道。 花勉笑道:“我觉得要不还是我先冲过去抱住他,你们再上好了,给个机会,让我报仇。” “滚蛋。”一桁想都不想,直接否决了,说罢推了推,让他先出门。 出门,装作若无其事去上厕所,而一桁则招呼花勉一起施展隐匿之术,让五个人贴着墙跟着走。花勉不情不愿地配合着,不高兴写满了整张脸。 不一会,来到了厕所,这时候才想到,有五个大男人看着自己上厕所,一头的黑线都要掉下来。 酝酿了半天,叹了口气,道:“哎,尿不出来。”说罢转身往宿舍走去。 六个人一来一回时刻警惕着,更是神经紧绷。可是直到六人全部回到宿舍,都没有什么异常出现。 轻轻关上宿舍门,六个人又重新蹲在地上。 “你演技太差了,哪有人上个厕所都全神戒备的,你让黑手怎么出来?”牛犊子发着牢骚。 淡淡看了牛犊子一眼,说道:“要不你来?” 牛犊子沉默了。 戴天然想了一下,说道:“还是我来卖吧,我是影帝!不过到时候抓住了黑手,花勉你可得请客吃饭。” 重新安排分工,六个人又出了宿舍。 这次戴天然领头,其余五个人隐匿在他身后几米的地方。 戴天然耷拉着眼皮,就睁着半只眼睛,一手提着裤子,一路小跑,楼道里只剩下戴天然拖鞋踩地的嗒嗒声。 来到三楼男厕,戴天然选了最角落里的那个小便池,背对着靠着墙隐匿的五个男生。 一阵水流声后,戴天然提起了裤子。 就在裤子提好的瞬间,戴天然身后凭空出现一道黑影! “上!”一桁大喝。牛犊子飞也似的冲了过去,可还有一个比他速度更快的,那是花勉。 戴天然知道出事了,可是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队友。所以,戴天然虽然很害怕,却一点不敢不慌乱,在一桁大喝之时拔腿就跑。 那黑影被一桁的大喝声吓得动作一滞,已然敲不到跑开的戴天然,又见到花勉奔自己而来,虽说看着有点眼熟,可还是要不犹豫地一棒挥到了花勉脸上。 可怜的花勉又晕了过去,倒飞开来,撞在牛犊子怀里。 黑影见情况危急,要破窗而逃,可跳窗的时候,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拦了回来。 “你跑不掉了!”一桁、jack、也显出身形。 那黑影见这么多人围着自己,着实一惊,手中铜棍掉落在地上。黑影停住身形,五个男生这才看清,一时间厕所里又变得悄无声息。 第十二章 阿奴 万万没想到,这“午夜变态狂”竟然是个女子,关键是这女子皮肤白皙得与有的一拼,而且五官精致,还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缩到了角落里。 五个男生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不由看了一眼晕倒在牛犊子怀里的花勉。此刻,他们才知道为何这花痴会抢着出头。 牛犊子脑子转不过弯,愣愣地看着那黑衣女子,竟然用花勉的口头禅问了句:“姑娘贵姓。” 那黑衣女子竟然回答了。她低着头,左手握着右手,显得有些局促,弱弱地说道:“我叫阿奴。”说完警惕地看着六个男生,就连被敲晕的花勉都在被警惕的行列。 过了许久,戴天然说道:“咱们这么多男的,和一个小姑娘大半夜呆在男厕所是不是有些不好,要不先回去吧。” jack冷冷地说道:“咱们这么多男的,和一个小姑娘大半夜呆在男生宿舍是不是更不好。”众人无语。 “呃……那个,那个,美女,能不能跟我们走一趟,有些事情我们想问问清楚。”一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一直呆在厕所也不是事,保不准哪个不怕死的会半夜来厕所。这个情景,被人看见了真的很不好。 阿奴有些害怕,等了许久才出声,“你们是谁?” 能说话就好办,戴天然仗着人多,也不管之前阿奴要敲晕自己放血,用尽量温柔的口气说道:“我们是这的学生啊,就住这层。那个晕过去的,因为昨天也被你敲晕了,所以今晚我们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先跟我们回宿舍好不好,这里味道也不大好。” 阿奴先向晕倒的花勉道了歉,又想了一会,说道:“好吧。” 309宿舍里,阿奴坐在凳子上,正对着几张床,五个男生坐在床上,而花勉,被随手放在地上。 几个男生也不知从何问起,阿奴又有点胆怯,六个人就这么坐着,一个人就这么躺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许是心中实在过意不去,阿奴突然对着地上的花勉吹了一口气。一口气吹出,宿舍里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多,坐在床上的几个男生不由自主地拉过了被子。 “阿嚏!”花勉醒了,扫视了一圈,最终将视线定格在阿奴身上。 花勉眼神又迷离了,正要说些什么,却被牛犊子一把拽住后领,拉到了身边。 戴天然觉得太安静,于是问道:“美女,哦,阿奴,我叫戴天然,叫我阿戴也行,我想问问,昨天夜里我同学是被你敲晕得吗?” “噗嗤!戴天然,天然呆,这名字真有趣。”阿奴忍俊不禁,然后又慢慢讲起了昨晚敲晕花勉的事情。 根据阿奴的回忆,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被她敲到的人,很少还能有暂时保持清醒的,更别提能转过身看到自己。花勉确实也是个怪胎。 花勉初转过身时,满脸警惕,眉宇间还有丝丝煞气。阿奴都被花勉的神情给吓到了,铜棍,也就是敲人的凶器脱手掉到地上,双手捂着嘴,怕自己叫出声来。 不曾想到的是,花勉看到自己后,居然如变脸般换了张表情。满面桃花,双眼眯起,嘴角上扬,张着嘴嗤嗤在笑,可还没有笑出声就晕过去了。 阿奴被花勉吓到,血都没取就跑掉了。 听完阿奴的描述,戴天然斜睨了一眼花勉,说道:“我敢打赌,如果他没晕,第一句话肯定是……” “姑娘贵姓!”五个男生异口同声道。 嫌弃完花勉,戴天然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把人敲晕啊?” “我口渴,还有点饿,想找点血喝?” “你每天都得补充鲜血吗?昨天没取到,不会出问题吧?”戴天然想到的竟然不是人家为什么口渴了饿了要吸血,而是关心人家有没有事情。一桁在旁边听得有点无奈,这分明是花勉才会犯的错误。 “不是的,僵尸修炼有成之后已经没有了对人血的依赖,不喝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的。”阿奴解释道。 戴天然不解:“那你为什么还要吸血?等等,什么!你是僵尸!”这时候戴天然终于才反应过来。大半夜的,在男厕所,一连敲晕数人的诡异女子,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 阿奴舔舔嘴唇,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支吾道:“因为馋啊!对呀,我就是僵尸啊,有问题吗?”说完阿奴微微张开嘴,露出了两颗尖牙。 花勉才不管阿奴到底是什么,只要是个女的,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凑上去。只见他立马伸出胳膊,大义凌然地说道:“美女,别饿着,我血多,只管喝,觉得手臂吸得不过瘾的话,只管往脖子上咬。当然,要是你喜欢咬嘴唇的话我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话没说完,背后杀气扑来,牛犊子一巴掌扇在花勉后脑勺上。 “呵呵,你真好。”阿奴被花勉逗乐了。 很显然,身在这个奇怪的学院,309几个男生,除了戴天然,都不会对遇到一个僵尸小姐感到特别奇怪,反正大家都是奇奇怪怪的“人”。 阿奴很好说话,见到她的人根本想象不出她会是那个“午夜变态狂”,一番交流下来,她也不再那么拘束,还认清了几个人的名字和绰号。 在知道也能算是西方人口中的僵尸之后,作为本土正品僵尸的阿奴对显得更为亲近,不时地问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惹得花勉嫉妒不已。 这天夜里,309多了一个客人,还是个漂亮女生。六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的神奇故事,在半夜三点左右,在男生宿舍,上演了。 这天晚上,花勉很自觉地睡到地上,床让给阿奴凑活一晚上。 花勉一夜没睡着,满脑子yy着,以后吹牛时候可以说某个漂亮的僵尸女上过自己的床,而自己确实直到天亮了才睡着。 同样的,起初309几个男生都没睡好,反而是阿奴,脑袋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与花勉不同,其余几个男生脑子想的是,阿奴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有个漂亮妹子睡在自己宿舍,想想都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阿奴怎么看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她从哪里来这种事情,重要吗?当然不重要。 正如木兰从军的故事,在军营里发现隔壁睡的是个姑娘,有人会去举报吗?当然没有。 根据309的猜测,阿奴估计就是隔壁楼哪个很会玩的学姐。 早上十点多,大伙在无意间逃了回课,陆续从香甜的梦境中醒来,花勉又很自觉地借钱去买了好多食材,中午好好吃一顿火锅。 “阿奴,占你的光,花勉这货居然大方了一回。”戴天然这么说着,却一点不客气,飞快地往自己碗里夹菜,像是稍微慢一些就会抢不到了一样。 不过也确实是这样,六双筷子在一个功率不足五百瓦的电饭煲里煮火锅,实在是要考验眼力、胆量和速度。 七个人,六双筷子在电饭煲里争抢,可以预见,是有一个人没东西吃的,只是这个人不是没动筷子的那一个。 阿奴见几个男生抢得欢乐,在旁偷笑,而花勉则是使出浑身解数,抢着往阿奴碗里夹菜。肥牛、羊肉、贡丸、生菜、山药、腐竹……将阿奴的碗堆得满满的。 虽然到最后也没吃两口,可也许这一顿是花勉很长时间以来吃得最开心的一次,毕竟据他所说难得有漂亮姑娘不排斥他。 食材吃掉过半,三箱啤酒就剩下人手大半瓶。一桁揉着肚子上的大块肥肉,靠在凳子上,叹着气说道:“啊,真爽,阿奴你多呆几天。”牛犊子、jack连忙点头。 阿奴闻言笑了笑,很豪爽地举起酒瓶灌了一大口啤酒,白皙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红晕。 几个男生没想到,阿奴竟然这么能喝,一个人已经喝了半打,如今还眼神清澈,看着有点像千杯不醉的样子。问起阿奴酒量几何的时候,阿奴的回答是:“酒?什么是酒?这个瓶子里的就是酒吗?嗯,不错,挺好喝的。以后可以考虑不吸血,改喝这个。” 戴天然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问道:“对了阿奴,你是哪个班的呀?怎么会在半夜去敲人啊?” 阿奴拎着啤酒瓶,瞪着大眼睛看着戴天然,没有听明白戴天然的问题,说道:“哪个什么?” 戴天然换了个问法:“你是哪里的?” 这次阿奴听懂了,觉得戴天然是问自己的来历,眼珠转了会,最后定格在天花板上,右手食指按在嘴唇上,缓缓说道:“不知道。我只记得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楼里面,好像看见一幅幅画,还有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泥雕。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阿奴拿起筷子,皱着眉头,机械地往嘴里塞起了食物。她在努力的回忆着,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了,变得有些苦闷。 而309六个男生听了阿奴的话,觉得出乎意料。阿奴也许并不是如他们的猜测那般,是隔壁楼的学姐。 又想到阿奴说看到画,看到泥雕,六人交换了下眼神,虽然喝多了酒,已经没有什么眼神了,可是六人还是几乎不分先后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懂个屁!” 第十三章 画中界 “怎么样?”问道。他得意思很明显,要不要去向董柯辟问个清楚。 “别!”花勉立马叫了起来,花勉不想阿奴离开,他担心万一那小老头知道阿奴的情况后,要把她带走,自己是没有本事拦住的。 戴天然思索一会,说道:“还是我先去问问吧,阿奴现在像是失忆了,先想办法帮她恢复记忆再说。现在线索指向懂个屁,只能去找他。” 花勉咬着嘴唇,一脸委屈的样子,说道:“大哥,不要啊……”说时眼中竟然泛起了泪花。 “哎,石头剪刀布吧,省得你烦。你能连赢几把我就晚几天去找懂个屁,如果你第一把就输了,那我吃完饭就去。”见花勉这副表情,戴天然已经看不过去了,只得做出些许让步。 戴天然说完,花勉立马恢复常态,说道:“来!” “我出布。”戴天然淡淡地说道。 这下花勉凌乱了。原本石头剪刀布这种游戏第一下总是随心而出的,至多考虑一下对手的出手习惯,可现在戴天然似乎是说出了答案,拿到答案的花勉要不要相信呢? 花勉纠结好一会,坚定地开口:“石头——剪刀——布!” 花勉出剪刀,戴天然出石头! “说好得出布呢!” “我撒谎呀。别难过,我如果说我不小心出错了你是不是心里好受一些?” 阿奴完全没有在意几个男生的议论,呆呆地吃着菜,直到碗里吃干净了,阿奴才轻声道:“阿呆,帮我去问问吧,我感觉丢了些什么东西,好失落,好难受。” 既然当事人阿奴都发话了,花勉再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任由戴天然吃完饭去找董柯辟。 花勉还是在那不停地给阿奴夹菜,只是左手一直拿着啤酒瓶,直到火锅吃得干干净净,花勉和阿奴两人,将剩下的几瓶酒全部解决了。 几个男生看出花勉不怎么痛快,也不与他抢酒喝。唯一让花勉欣慰的是,他与阿奴喝得很尽兴,当然只是他单方面尽兴而已,阿奴整整消灭了一打啤酒,酒瓶都空了还在找酒喝,真不知道她这苗条的体型是怎么装下这么多液体的。 稍事休息,戴天然扶着墙,歪歪扭扭地走下楼去。 不多时,戴天然带回了消息:“董大爷说大概知道阿奴是怎么来的,但不是很确定,他要去调查一下。在这之前,邀请我们和阿奴去帮他一个忙,说是有一副画出了点问题。那副画里面有个什么画中界,画中界里有个什么什么狱崩塌了,要我们进去看看修复好没有。” “给钱吗?”不怎么说话的jack问道。 “没醒呢吧!你醉了。”一旁的说道。大名鼎鼎,雁过拔毛,浑身是铁的董柯辟怎么可能给钱? 花勉难得正经了一会,抱着酒瓶,问道:“什么时候去?” “他说晚上七点。” 下午的时光当然不能浪费,花勉带着阿奴在校园里好好游览了一番,一路上不停地给阿奴介绍着。而阿奴像是很少接触到这个世界,对什么东西都感到很新奇。 七点钟,六男一女准时到达了一楼那个满是画和雕塑的房间,而房间的门,今天正巧没有锁。 “嘿,你们说这些是不是全都是古董?”花勉小心地摸着一座雕像问道。 一桁摸着下巴,望着墙上的一副副画,回答道:“从这些东西的画风还有气息来看,确实全部都是古董。不愧是自然考古学院,竟然连宿舍楼里都放着这么多好东西。而且我觉得,懂个屁他自己就是个老古董。” 听到一桁肯定的口气,牛犊子也忍不住轻轻地抚摸起身边的雕塑,说道:“你说咱们能不能顺几件出去?听说古董都很值钱的。咱们的生活费被学院限定死了,如果咱们能出手那么一两件,嘿嘿,日子能好过许多了。”说话的时候,牛犊子眼中都冒出了精光。 戴天然瞥了一眼牛犊子,泼冷水道:“你倒是试试看呢,要是你能做到,以后我们都跟你混。你想想呀,懂个屁那个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发现你动过他这里的东西?而且,就算他没注意,那你以后不在学院里混了?” 几人觉得戴天然说得在理,确实不能悄悄做些什么。牛犊子也就是那么随便幻想一下,并不是真的要那么做。 不能拿,那看看也是好的,几个男生趁着董柯辟还没有到来,仔细地参观起了房间里的一件件古董。 花勉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阿奴问道:“对了阿奴,你说你是从这里过来的,那你身上那根敲晕我的铜棍,不会就是随手从这里拿的古董吧?” “诺,给你看看。铜棍是我自己的东西,我记得它跟着我好久了,不是从这里拿的。”阿奴变戏法似的抽出了那根样子朴实的铜棍,递到花勉手上。 花勉小心翼翼地抱着铜棍,一寸寸的摩挲着。 铜棍在六个男生手中传过了一圈,又回到了阿奴手上。 一桁说道:“好像确实是很久以前的物件,只是不能确定有多古。而且这就是一根棍子,哎,要是上面有些铭文了什么,那就值钱了。” 没过几分钟,房间缓缓打开,笑容满面的小老头董柯辟走了进来。 董柯辟向一尊神魔雕像走去,边走边说:“挺准时的吗,好了,你们进去吧,这小姑娘的事情我会去弄清楚的,你们出来时候给你们答案。啧啧,这么漂亮的僵尸实在是少见啊。” 几个男生没有答话,生怕跟他聊着聊着就被忽悠了去买些坑爹商品。阿奴见大家都不说,也选择了沉默,只是看向董柯辟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董柯辟抓住神魔雕像手中的长枪,转动了一下。一道门在雕像身后,名为“罗睺禁狱图”的画作的下方打开,门内闪着七彩的光芒。 牛犊子率先拖着腿发软的戴天然走了进去,花勉拉着阿奴,与其余几个男生也跟着进去了。 进入门中,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与罗睺禁狱图所画一般,天上布满黑云,阳光暗淡。戴天然他们身处在一个古典的小镇中,身旁有一口古井。远处有一座小山,山背后不时射出红光,山上黑烟四起,凝聚在山顶上方迟迟不散。 戴天然指着小山说道:“董大爷说,这口井就是入口,而咱们要去的罗睺狱就在那座山上。” “没错,你们去那山上看看罗睺狱修补完没有。哎呀,忘记说件事情,这画中界里有个大魔王,罗睺狱上有个仙王殿,就是大魔王的老巢,你们当心点,别被大魔王给逮住,他是个神经病。还有还有,最关键的是,你们动作小心点,别把我这画给弄坏了,这罗睺禁狱图可是古董,汉朝时候留下来的,很值钱的!”董柯辟的声音从井里传来。 “你大爷!” “吗了个叽!” …… 都上了贼船,要下船也没有那么容易,既然已经决定帮阿奴,那就好人做到底,有危险就有危险吧。 “哼!先抓个人问问。”牛犊子鼻子喷出两道白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 一桁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略加思索,右手一指,说道:“在这之前,咱们先去搞几套衣服换换,咱们穿得有些扎眼。” 顺着一桁的手,几人看到了一户大宅。jack会意,身体一晃,便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七套衣服。 又是一番忙里偷闲的扯皮,七人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衣服,也定下了自己扮演的角色。 一桁衣着华贵,手里挥着一把折扇,走路眼朝天,俨然是富家公子的样子,这身份跟他那肥得出油的体格倒也相配。 阿奴低着头跟在一桁身后,一身丫鬟打扮。 牛犊子坦胸露乳,表情凶悍,看着就是公子哥的打手。 头戴方巾,遮住满头显眼的红发,文士打扮,像是个账房先生。 jack、花勉、戴天然三人扮作家丁,只是三人还是略有不同的。jack表情僵硬,一副人人都欠他钱的样子。戴天然叉着腰,满脸凶相,一看就是专横跋扈的恶仆,影帝的潜质又一次体现了出来。花勉则是陪着笑脸,紧跟一桁左右,像是在讨好自己家的少爷,其实是在讨好丫鬟。 一行人就这么走进了集市,尽管吸引来不少关注的目光,倒也没有人察觉到他们的异常。 一桁领头,在集市上慢悠悠地晃荡着,时不时向迎面而来的女子抛个媚眼,努力地充实着自己纨绔子弟的角色。 在迂回走向小山的路上,一桁物色着该绑哪个倒霉蛋当做向导,留意了几个,但总觉得不是很合适。 “哎呦!”路过一条巷子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摔倒在一桁面前。 两个恶汉追出来,威吓道:“没钱还来赌,穷鬼,再让老子看见你,打断你的腿!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场子!”看那两个恶汉的架势,本来那少年少不了一顿拳脚招呼,只是恶汉见一桁这样的公子哥就站在旁边,不好再发作,骂了几声就走了。 少年长相清秀,被丢出赌坊,也不见生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见恶汉已经回去,赌坊的帘子也已经合上,张嘴便骂:“我x你姥姥的十八代祖宗,骗了小爷的钱,还把小爷丢出来!有种你别跑,俩绿脑袋大乌龟,小爷打碎你们的龟壳。格老子的!信用都没有,早晚倒闭,够胆别关门,小爷凑足粮草,赢光你们的钱!……还问小爷这里是谁的场子!小爷是你祖宗……不对,我x你十八代祖宗!……” 俗话说,我打不过你,我还不能骂你吗!少年一口气骂了五分钟,除了在祖宗的问题上纠结了一下,骂起人来都不带重样的。 六个男生在旁边听了五分钟,看了五分钟,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人才!倒是阿奴听得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他了。” 第十四章 此山是我开 一桁话音一落,牛犊子走过去,将少年拎起,说道:“我家少爷有话问你。” “你这个头比屁股大,脑子没鸡蛋大的……”被人拎起,少年条件反射地想骂人,话才出口,便察觉到情况不对,赶紧打住。 牛犊子被骂得脑袋上青筋暴起,眼神看着要杀人了。而花勉听见少年这两句话,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换来的是牛犊子拍向脑袋的大手。毕竟打人还是打熟人容易些。 “啪!”一桁折扇一合,拍在手心,问道:“你输了多少?” “十个铜板!”少年没好气地答道。 少年被牛犊子拎在半空,双脚够不着地,却也能两腿并拢,双手叉在胸前,看来没少被人拎着。 一桁稍稍转过头,喊了句:“可峥。” jack会意,又消失了几秒钟,出现时手里多了十个铜板。这当然不是他们自己的钱,而是jack潜进赌坊顺出来的。 一桁将钱塞进少年的手里,用尽量温和的声音说道:“阿牛,放他下来。”此时的一桁,怎么看都像要骗小朋友的坏叔叔。 一桁继续说道:“你看这样怎么样,我有个小忙需要你帮一下,完事过后我给你一百个铜板。” “不行!”少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嗯?”牛犊子站在少年身后,板起脸,给少年的压迫,就像一座大山就要倾倒过来。 而少年对牛犊子不予理会,眼里闪着精光,竖起两个手指,看着一桁说道:“我要两百个!” 一桁哈哈一笑,转过头看了看jack,见jack做了个ok了手势,于是说道:“成交!那小公子怎么称呼啊?” “我叫阿罗,跟这大块头一样,都是阿字辈的。” 坏人还是jack会做,看着闷不吭声,刚刚消失的时候,不仅把阿罗输的十个铜板“拿”了回来,还顺带偷了几个钱包。 “姐姐我饿。”阿罗径自来到阿奴身边,拉着阿奴的手说道。 阿奴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一桁,说道:“要不先去吃点东西?” 一行人在阿罗的带领下,进了最好的酒楼,点了满满一桌好菜。阿罗傍到了大款,当然要大吃一顿,顺便体验一下呼喝酒楼伙计的快感。 一桁也想坐下来问阿罗一些事情,顺便改善下伙食,虽然这几天309的伙食一直不错,但这种不是花自己钱的饭局吃着就是爽。 听阿罗的说法,大家知道,阿罗是个孤儿,自小独自在画中界闯荡,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得以维持生计。画中界地方小,大多数人都认识阿罗,也可怜阿罗,被阿罗偷掉点东西也不多计较。 一桁见阿罗吃得差不多了,问道:“阿罗,你知道那座小山是干嘛的?你混迹江湖这么久,应该跟百晓生差不多吧。” 阿罗啃着鸡腿,将油腻的手擦在桌布上,说道:“那当然,这块地方就没有小爷不知道的。” “说说看。”戴天然也是塞着满嘴美味。 阿罗瞥了一眼戴天然,不屑道:“你家少爷和我说话,你插什么嘴。” 戴天然语塞。 “那座山,对镇子里的人来说是一块禁地,传说是座监狱。没有听说过有谁进了山还能出来的,你们可别瞎闹,要去自己去,小爷还没活够呢。”阿罗丢掉了啃了一半的鸡腿,也不用筷子,双手抓过了一条清蒸鲈鱼。 “嘿嘿,那监狱是关着谁的呀?你认识上山的路吗?”一桁假装不经意道。 “不认识!”阿罗直截了当。 “那你刚才还说没什么你不知道的。你是吹牛吧!”一桁又用起了骗小朋友的把戏。 “你才吹牛!当年七婆就是在山脚下捡到我的!”提到七婆,阿罗的神色暗淡了下来,两滴眼泪掉落在面前的餐盘里。 “那年我七岁,七婆前往山里找他失踪的儿子儿媳,却无意中在山脚下捡到了我。在捡到我之前,七婆碰到了野兽,受了伤,回来熬了一年多就去世了。七婆一直告诫我,离那座山远一些,那里很危险,直到去世前,她都是这么说的。”阿罗想起了伤心的往事,眼泪啪啪啪啪往下落,阿奴赶紧拿起手绢帮他擦干。 “哎,小子,我们的确是要去山上,过会你画个路线图,拿了钱走吧。回去了学点手艺,别整天不学好。”一桁叹了口气。 “我也要去!”阿罗突然说道。 戴天然又忍不住道:“你不是刚刚还说你不去的吗?” “我改主意了,不行吗?我要是你家少爷,早就把你这多嘴的下人赶走了。” 戴天然无语,又不好跟小孩子计较。花勉在背后捅捅戴天然,投来了善意的笑容,却遭了戴天然一记白眼。 “好吧,可峥,路上保护好这小子。”一桁吩咐道。 没想到阿罗直接靠向阿奴,拉着阿奴说道:“我要跟着姐姐。”一桁无奈,只得答应。 众人吃饱,上路!不对,这么说不怎么好,说得好像要去升天一样。应该说,众人补满状态,向着高地进发。 离开小镇就能远远看见小山,两者之间没有大路可走,小径也不多,看来确实如阿罗所说,小山是禁地,根本没有人往这走。 根据阿罗的记忆,要去山上,必须经过一片树林,渡过一跳小河。 一行人欢快地走着,权当是游山玩水。 经过树林的时候,突然,树林间窜出十七八个大汉。为首那大汉喊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这话怎么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按咱们那的说法,应该叫前方五百米处有收费站。” 戴天然和花勉在后面小声讨论着。戴天然虽然害怕,但是想到身边这几个同学都不是常人,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与花勉开玩笑缓解下压力。在他的想象中,这十来个毛贼,牛犊子或者一只手就能搞定了。 “老大,等等,我还要劫个色!”一个山贼喽喽说道。他的话得到了所有山贼的认同。 阿罗抓着阿奴的手握得更紧了,有些紧张,抬头望着阿奴。阿奴却是很茫然的样子,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桁转过头问阿罗:“这就是你说的野兽?” 不待阿罗回答,一个山贼喽喽喊了起来:“老大!这胖子骂我们!赶紧把他抓了,这身膘一定能换好多赎金。” 山贼头子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喽喽,教训道:“放屁!呸呸呸,又说脏话了。天天教育你们要以德服人,你们就是记不住!我们要讲道理!还有,咱们只求财,怎么能干劫色这种事情!等要到钱,老子带你们去飘香院开心。” 随后山贼头子又堆着笑容对一桁说道:“这位胖子,你们走了我的路,交买路钱天经地义,你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吧,一人五十个铜板,儿童半价,一共两百……老三!一共多少铜板来着!” “三百七十五个!”叫老三的喽喽报上了数字。 戴天然几人算是长见识了,这真的是山贼吗?还是算数不怎么好的山贼。 一行人被逗乐了,花勉站上前说道:“兄弟,你说此路是你开,可这里就是片草地,根本没有路啊,还有你说此树是你栽,你看着几颗,怎么也有个百八十年树龄了,你上辈子栽的吧?”扯皮的功夫还是花勉好。 这一问,把山贼头子问愣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有人走过的地方就有路,这树,这树是我爷爷种的。”说完,山贼头子洋洋得意地向身后的喽喽们几次抱拳,对自己灵光一闪,能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深感自豪。 那些山贼喽喽也是一阵阵叫好。 这么有道理的话,花勉也想不出什么漏洞,只得再问道:“兄弟,便宜点怎么样!我们人多,给打个八折怎么样!” “好!”山贼头子倒也豪爽,答应下来,就又是掰手指,又是掰脚趾地算了起来,自己手指脚趾数完,又拉过靠的最近的一个喽喽,拿着那喽喽的手指脚趾数了起来。 数了一会,山贼头子似乎是忘了数到几了,有些生气,甩开一个喽喽黑漆漆的脚丫,喊道:“老三!算下来要收多少钱!” “老大……那个……老大……这样我不会算……”老三心虚道。 山贼头子再也忍受不了数字的折磨,一大口口水吐在地上,骂道:“格老子地!我这暴脾气!弟兄们抄家伙,男的扒光绑了,女的带回去!” 真是出门遇见鬼了!竟然在半道上碰见这样的奇葩! “阿牛、小何快上,速战速决,教训一下就好,扒光丢林子里去。”说完一桁展开折扇挺着肚子,挥着扇子,转身向后走去。 牛犊子、速度爆发,杀向山贼。花勉和戴天然等着看好戏,就差来一碟瓜子花生什么的。阿奴则是把阿罗拉到了身后,将他护了起来。 砰!砰! “别下重手啊,打伤人了不怎……”一桁还没说完,身后飞过来两道人影,正是被打飞的牛犊子和! 第十章 午夜厕所狂魔 宿舍楼里早上热闹了一番,下午晚上果然是留言四起。整整一天,大家都用满满是恶意的眼神看叶子梵和莫离,更过分的是,莫离的上铺竟然要跟莫离换铺位,说是要成全叶子梵和莫离二人。 好在大家都是玩笑心态,也没人真的去相信那些流言,在耿直的莫离就要发飙时,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停止了玩笑。 平静的学院生活,翻过一朵小浪花,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只是戴天然脑中翻江倒海的浪潮一直没有平息,还好已经知道学院与众不同,接受能力的强化一日千里,才没有崩溃,晚上还能和室友一起打牌打游戏。 又是一个清晨,四楼发生了同样的事情。除了一张创可贴,身上看不见什么外伤,人晕在厕所,被早上早起的同学发现喊醒。 一朵恐怖的阴云逐渐在男生宿舍上空凝聚。 正式开学第三天,轮到了六楼,就连实力深不可测的大四学长都遭遇了毒手。据说这位学长喜欢梦游。梦游倒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位学长还喜欢裸睡。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一连六天,留着六人早上被发现晕倒在厕所。 好在没有出现人员伤亡,不过男生宿舍也已经人人自危,一些类似变态狂恶魔夜袭美少男,午夜厕所狂魔夺人心魄的传言了开始流传。 有人对六起案件进行了分析,发现一些了共同点,关键词:男厕,孤身,三点,创可贴,晕倒。 六名受害者,都是在夜里三点左右,独自一人到厕所,之后就被敲晕,醒来后脖子上会有创可贴,这创可贴还是楼下董柯辟所卖的过期货。并且,撕开创可贴后,会在脖子上发现细小的伤痕,伤痕都是在血管上。根据几位当事人的描述,醒来过后有晕眩感,却并不头痛,依次判断应该是被放血了。 花勉每天都将更新的消息带回宿舍,当这天说到被放血这回事的时候,戴天然和其余几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 飞快地转着头,与五人一一对视。 牛犊子学着一桁的样子,摸着下巴,说道:“别否认了,。一起打dota时候你就承认了,你跟夜魔有些类似,有吸血鬼血统。不过你可以相信我们,我们会罩着你的。” 冷冷地说了两个字:“放屁!” 一桁哈哈一笑,说道:“不是他,他干这种事情怎么还会帮人贴上创可贴这么贴心呢?” 戴天然附和着笑了笑,可是内心却不是很相信,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在这么神奇的环境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戴天然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止住了欲要挪得离远一些的脚步。“就算不是高人,我也是要当影帝的男人!忍住,演好,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不信!开玩笑,演技这么好,斗地主时候就没让你们猜中过我是地主还是农民。” 同样不信的还有花勉,还有牛犊子…… 是夜,309几个人在宿舍宵夜吃火锅,当然,宿舍电路有限制,自然不能用电磁炉,煮火锅的是戴天然白天买回来的低功率电饭煲。 虽说电饭煲小了点,煮得又慢了点,可是309五个人吃得还是很畅快的,啤酒喝了整整两箱。 为什么只有五个人欢乐呢,这就要说到花勉了。按照分工,戴天然提供作案工具;一桁、牛犊子凭借身体优势把酒运回宿舍;jack精通御鬼,召唤小兄弟洗菜;收拾残局。于是,就轮到了花勉去买菜。 花勉出门时不情不愿,攥着口袋里最后一百七十四块八毛钱走向食堂。一路上花勉盘算着:“明明蹭吃蹭喝好几天了,自己的生活费怎么就剩这么点了?看来买礼物送给女生得买便宜点的,又或者没追到把礼物要回来,再送下一个。不错不错,聪明还是我聪明……” 庞三金的食堂,有个专门卖火锅食材的冰柜,东西不少,价钱也不算太贵。选完贡丸、香肠、羊肉卷,几样蔬菜,花勉用最后的二十几块钱全买了花生。既然菜买不了多少,就多喝点酒吧,几颗花生下下酒可以了。 六个人吃火锅,两箱啤酒差不多够了,可是一百多块钱菜实在是不够分。 经过几个眼神的互换,大家一致认为,菜不够这个锅应该由花勉背,就让花勉先吃花生吧,看他买了这么多,应该是很喜欢吃的。要等一箱酒喝完,花勉才能碰火锅。 说好了一箱啤酒喝完就能吃菜,花勉也就认了,抓起几颗花生扔进嘴里,抢着与几人碰瓶子。戴天然五人则是不紧不慢,往往碰完瓶子花勉几大口酒下肚,戴天然几人才浅饮几口,继续盯着电饭煲里即将煮熟的食材。 直到第一锅食材煮熟,戴天然五人抢着往碗里捞的时候,花勉看着着急,知道不能指望几人喝酒,事到如今只能靠自己,仰起头连干两瓶。 戴天然再将食材丢下锅,见花勉的样子于心不忍,从碗里夹了个贡丸给花勉,安慰道:“自己做的孽,撑死也要喝完。不过谁叫我是好人呢,来几口。”说完又与花勉碰了碰瓶子,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半瓶。 其余四人就没这么好心了,还是死死地盯着电饭煲。花勉恨恨地看着他们几个人,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着花生。 终于,在第三锅烧开前,309将一箱啤酒解决掉了。花勉抄起碗筷,也不管烧没烧熟,抢了好多生菜和香肠。留着口水正要开吃,可这时,花勉发现自己吃不下了…… 待到夜深人静、月影西斜时,宿舍的角落里,传来了幽幽的询问声:“你们有人去厕所不?” 没有人回答,倒不是无人听见,而是很凑巧的,听见的是戴天然和牛犊子二人。 这两个人当然不敢去厕所,他们很有默契地想着,睡着了就不憋得慌了。并且二人正在使劲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想却是越是想要平静,膀胱就越是着急。 花勉的着急更甚,已经快无以复加。虽说夜里凉快,可花勉渐渐憋得满身是汗。 初出汗时,花勉觉得紧张之感缓了下来,可酒随汗出,没几分钟花勉的酒就醒了,没有了酒精的麻痹,花勉觉得自己快要炸了! “罢了!忍不住了!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吗!大不了出点血!再说老子鸿运高照……哎哟……”果然,人在巨大的压力下,是会被逼出难以想象的勇气的,无论是外来的压力,还是内部产生的压力。 唰!跳下床,开门,又噔噔噔跑向厕所,花勉连鞋子都没顾上穿。 还未睡着的戴天然和牛犊子只觉得一阵风吹出了宿舍。 一鼓作气,花勉直到开始减压,才刚好停止了移动。 “呼——爽!”花勉热力流失,挺直了腰杆,抖了抖,提起了裤子。 突变陡生,花勉努力地挣扎了一番,可还是摆脱不了前面六位前辈的命运。 砰!一声闷响自后脑传来,花勉瞪着眼睛,向后转了一百几十度,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 “嘿,阿呆,那花痴怎么还不回来?”牛犊子伸手敲了敲戴天然的枕头。 戴天然抱紧了单薄的被子,牙缝里挤出轻微的声音,说道:“不知道,不会出事了吧?难道他是第七个?” “别瞎说,往好的方面想,万一他在半路被尿憋死了呢!”牛犊子打了个寒战。 “那咱们去不去?”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牛犊子斩钉截铁地说道,“还想让他试试水呢,结果人都没了。算了,随他去吧,大不了早上还晕在厕所,这种天大概不会冻坏掉。” 牛犊子精准地判断出了花勉早上的状态。 …… 第十五章 阿奴的异状 什么鬼!牛犊子和两个打手竟然被山贼打飞! 六人立马调整站位,严阵以待,戴天然躲在最后排,站在阿奴和阿罗身旁。 一桁站在和jack身后,掐着手印,郑重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此话一出,轮到山贼头子摸不着头脑了:“你怎么知道我叫高大?” 老三凑到山贼头子耳边,耳语道:“这几人不简单,老大,咱们一起上。” “上!” 真是秀才遇到兵,夜路碰见鬼,想忽悠一会都不行。 叫高大的山贼头子虽说脑子不好,还有身后一圈喽喽的脑子都不怎么好,但是,这群山贼实力简直强到了一定程度。 最前排冲阵型的牛犊子,两个回合后,又被丢到了远处。紧随其后的主力输出硬碰了一下就摔到了牛犊子怀里。 和同时杀到的jack,召唤出数十鬼物,可那些鬼物不知是被山贼们的煞气震慑还是被山贼们的口气熏的,变得不敢动弹,jack随后也飞入了牛犊子的怀抱。 最后面的花勉和一桁,眼花缭乱的术法根本是在给山贼挠痒痒,被挥手间破去。 再加上戴天然,三个人一起给丢给了牛犊子。 山贼逼近了阿奴和阿罗,阿奴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无措,下意识地将阿罗再往身后拉了一拉。反倒是阿罗表现得很镇定,兴许是被人揍多了吧。 前面几个大男人被轻松解决,山贼们缓下脚步,变得轻松了许多。山贼头子上前几步,搓着两只满是老茧的大手,带着猥琐的笑容,对阿奴说道:“小姑娘,跟大爷回去好不好?这是你弟弟吗?把他交给后面那几个家伙好不好?我们不吃小孩的。”说着伸手抓向阿奴。 情况危急,309除去戴天然五人做好了爆发的准备。 牛犊子鼻子呼着白气,额头上隆起两个包。 一头赤发飞扬,整个眼球逐渐血红,嘴角尖牙外露。 jack身后阴风阵阵,传来声声鬼啸。 一桁和花勉翻出一堆符咒和杂七杂八的器物。 一阵凄厉的啸声打断了他们。啸声一出,众人纷纷感觉耳膜刺痛,头昏脑涨,赶紧捂住耳朵。 发出啸声的正是阿奴。在长啸中,阿奴盘起的秀发散乱开来,双手指甲伸出了两寸长,身上黑烟冒起,jack“借”来的衣服化成丝丝飞灰,露出了里面一身黑衫。 以阿奴为中心,整片草地急速枯萎,周遭的树林也渐渐失去青翠。草木凋零,众人脚下变成了龟裂的荒土,原本阴沉的天,霎时变成万里晴空! “魃!”一桁呆呆地说出了阿奴的状态。 戴天然不解,张大嘴痴痴地问道:“为什么要叫爸爸?” 阿罗慢慢后退,来到了戴天然身边,死死盯着阿奴与山贼。 对面的十来个山贼,一改二货的样子,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那架势,那神情,乍一看,还以为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弟兄们,动手!”山贼头子沉声道。 一桁、jack几人还处在震惊之中,没想到昨天还在自己宿舍一起喝着酒,吃着火锅的文弱姑娘,竟然会是传说中的魃!哪里是他们认为的小僵尸。 戴天然后来才知道,僵尸的终极形态,无限接近神祗的存在,谓之曰魃! 十数个山贼配合默契,似是操练了千百遍,秒秒钟就找好了自己的站位,组成了一个一看就很厉害,但是戴天然他们报不出名字的阵法,更有漫天威力强大的法术飞向阿奴。 戴天然眼角抽搐,这是山贼吗?有这本事谁还去做贼?神经病吗?不过之前山贼们的表现也跟神经病差不多了,最多也就是病得轻一些。 阿奴双爪挥舞,撕裂了空间,道道飞来的术法破碎,被吸入了空间的裂缝。 趁着阿奴忙于应付巨量的术法,山贼头子从脑后抽出一把钢刀,仗着阵法的加持,揉身而上,快如闪电的一刀劈向阿奴。 闪电再快,还是能被目光捕捉到的。刀光在半途突然静止了! 刀光来临,阿奴消失,这不是瞬移,而是纯粹依靠速度。阿奴的速度超越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众人看见刀光静止的时候,阿奴已经动了,并且已经掐住了山贼头子的脖子,将山贼头子单手举起。 哐当,刀落在地上。山贼头子面色涨红,无力地抓着阿奴抬起的右手。同时,又向戴天然几人的方向投来求助的目光。 戴天然几人怔怔地看着,想不到,阿奴竟然是魃,也想不到,山贼这么强,更想不到,这么强悍的山贼在阿奴手中竟然像小鸡仔一样。 阿奴就这么举着山贼头子,一群喽喽尽管已对阿奴呈合围之势,却不敢轻举妄动。 阿奴眼中的血色时而退却,时而涌现,虽然动作不曾变化,但是山贼头子能清楚地看见,阿奴痛苦挣扎的神色。 远处的天空,出现朵朵白云,远处的树林,也隐隐恢复了绿意,画面很安静,众人依稀听见山林间泉水叮咚的响声。 许久之后,阿奴散乱飞舞的长发徐徐落下,眼中的血色也尽数褪去。阿奴右手一张,山贼头子倒射而出,落在了山贼们的阵法之中。 砰!山贼头子落地,口角溢出鲜血,四周组成阵法的十数个山贼尽皆被震飞开去。 “滚!”阿奴沙哑的声音响起。 阿奴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不,是变回了之前的模样,也许,那暴戾的魃,才是他原来的模样。 阿罗和戴天然他们几人,也放开了握紧的双拳。 一众山贼面对阿奴的骤然爆发,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山贼头子见势不妙,倒也放得下,逃跑起来毫不犹豫,化作一缕青烟,卷起十几个喽啰,向山上疾掠而去。 草地恢复了绿意,阿奴脸色苍白,与之前不同,这苍白带着疲态。阿奴身子摇晃了几下,再也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右手撑地,左手按在前额。 或许是戴天然对于魃这种神话故事里的角色没有太多概念,并没有像一桁几人那般太过震惊,第一个反应过来,走上前去扶着阿奴,关心道:“你没事吧?” 花勉也不顾阿奴如今状态是否稳定,在戴天然之后一个箭步来到阿奴跟前,查看阿奴的情况。 阿奴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就是太累了。我想起来一些事情,我的头好痛,让我休息一会。” 几人见阿奴没有大碍,也不再像击退山贼时那般狂暴,变回了小僵尸的样子,放下心来。阿罗也大胆地坐到了阿奴身边。 花勉拉着牛犊子去了远处的小溪。回来时,牛犊子肩上扛了一块半米见方的冰块,压得牛犊子气喘吁吁。 见到冰块,阿奴疲惫之色褪去些许,微微张口,对着冰块吸了口气。冰块迅速消融,扛着冰块的牛犊子在阿奴吸气的同时立马感觉口干舌燥,心中一紧,丢下冰块跑到了一旁。 “我好多了,咱们走吧。”阿奴缓缓站起身。众人启程,继续向小山走去。 一路上,阿奴不再说话,双手握在身前,眼中多了些许凝重,走在队伍的最前排,也不问阿罗接下来该怎么走,就像是认识路一样,脚下步伐坚定而果断。 309几个男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紧紧跟在阿奴身后。 反倒是阿罗的话变得多了起来:“姐姐你真厉害,不止长得漂亮,打起架来还那么炫酷。那帮狗娘养的山贼,招子也不放亮点,居然敢来惹姐姐,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话说回来,他们的脑子好像还真是不怎么灵光……哎,后面那几个大哥不给力啊,三两下就被打趴下了,哪里还能指望他们保护姐姐,还好我独具慧眼,一早就跟着姐姐……姐姐把那笨山贼举起来那一下真厉害,什么时候能教教我呀?姐姐真是心慈手软,那一下要是我,怎么也得把那白痴的脑袋拧下来……” “别说了!”阿奴突然停下了脚步喝道,打断了阿罗的话。阿奴静静地站在原地,葱葱玉指紧紧握起。 被阿奴一喝,阿罗吓得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而309几个男生生怕阿奴情绪失控再次暴走,个个噤若寒蝉。 风,在树林间穿过,草地荡漾起一道道绿色的波浪,树叶沙沙作响,一只蝴蝶翩翩而来,飞落在阿奴肩头上。 阿奴缓缓松开手,眼中渐渐浮起了怜悯之色,抬起手,手指伸向了肩膀上的蝴蝶。 蝴蝶见到伸过来的修长手指,并不惊慌,反倒是翅膀一震,落到了阿奴的手指上。阿奴慢慢移动的右手,将蝴蝶放到眼前,呆呆得看着它。蝴蝶摇动着触角,如同也在看着阿奴。 过了许久,阿奴伸出手,微微一抖,轻叹道:“去吧。”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杀了好多好多的人,他们就像刚刚那蝴蝶一样脆弱。现在我想起来,心里好难过。阿罗,不要再说打打杀杀的事情了。”阿奴重新迈开脚步。 阿罗听了却撇撇嘴,不以为意。 第十六章 上山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到底马会不会跑死不知道,反正一桁这小三百斤的胖子是快不行了。 一桁被牛犊子说了一路:“你看看你,路都走不动,还不如女人和孩子!” “那是一般的女人嘛!一百个你都打不过他!咦?那小子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走路蹦蹦跳跳不累的吗?” …… 终于来到了山脚下,一桁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私藏的矿泉水,一顿猛灌,灌了不到半瓶,就被牛犊子一把夺过。一桁正要出声,被牛犊子牛眼瞪了回去。 一桁摊摊手,做了个无所谓的动作,又掏出几瓶水,每人发了一瓶,给阿奴和阿罗也丢去了两瓶。牛犊子看着手里已经喝空的瓶子,搓搓手,对着一桁猥琐地笑了起来。 “天色还早,歇会吧。”阿奴淡淡道。 此话一出,众人如蒙大赦,立马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阿奴见状提醒道:“山上危险,大家小心点。” 阿罗一边喝着水,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姐姐有你在,我才不怕呢!要是碰见什么野兽,一起抓来烤了。我要吃火烤狼腿,烟熏鹿脯……” 说话间,不远处传来阵阵狼啸。 “你个乌鸦嘴,大白天都有狼!”戴天然紧张起来,向阿奴靠了靠。 一头麋鹿从树林里飞奔出来,满身是血,跌倒在阿奴身前。在麋鹿身后,七匹白狼龇着尖牙,向麋鹿和众人围了过来。 “天哪!这里的狼都得白化病了吗!这是要成精的节凑啊!”一桁心理都快崩溃了,索性放弃抵抗,躺在地上。 传说,狼的毛发,生而呈灰色,每百年多出一缕白毛,从眉心开始,直到浑身雪白,化身狼妖。狼妖速度快比疾风,四爪锋利如钢刀,并且每头狼妖都狡猾无比。 好在众人见识过阿奴爆发出的惊天实力,觉得有大腿可抱,否则在看见狼妖的时候,就直接拔腿跑路了,虽然跑不过狼妖,但跑过其他人就可以了。有阿奴在,众人有些底气,围起戴天然和一桁,戒备着。 阿奴没有看向白狼,而是走向了那头受伤的麋鹿。 麋鹿伤痕累累,特别是脖子上一道巨大的伤口,还在向外兹兹冒着鲜血。麋鹿眼中泛着泪光,嘴唇一张一合,在向眼前的女子求救。 白狼呈攻击姿态,口中低吼声不断。阿奴依旧对它们视而不见。阿罗见群狼环伺,不敢离开阿奴半步。 来到麋鹿身旁,阿奴跪坐下来,轻轻地抚摸着受伤的麋鹿。不一会,就粘的双手满是鲜血。看着满眼的鲜血,阿奴眼中的红芒又一次出现,看到麋鹿被割开的喉咙,阿奴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尖牙。 麋鹿看阿奴的神色,立刻变得不安起来,恐惧地挣扎起来。但因为伤势太重,终究无力站起身体。 在红芒就要充斥整个眼球的时候,阿奴咬紧了牙齿,闭上了眼睛,右手狠狠地按在了麋鹿冒着鲜血的伤口上! 阿奴皱着眉,神情痛苦,凶煞之气外溢,整片空间似乎都凝固了起来,压迫得戴天然呼吸都很勉强。几头白狼在这气息中,收敛了凶相,尾巴不自觉地垂下。 奇怪的是,麋鹿也闭上了眼睛,露出了像人一样很享受的表情,身上的伤口,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愈合着。 大概持续了一分钟,麋鹿流出的鲜血便消失得干干净净,一身爪痕齿印也变得无隐无踪。伤势恢复,麋鹿一下跃起,化成一道电光跑进了树林。 七匹白狼恨恨地望了眼阿奴,掉头追了出去。 阿奴跪在地上迟迟不起,竟然嘤嘤啜泣起来。众人猜想阿奴又想起了往事,只得放任她发泄一通。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刚刚还哭得一塌糊涂,可一回头就能重新坚强起来,强行冰封起那伤痕累累的心,变得跟没事人一样。 “走吧。”阿奴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上山的路上,再也没有人讲话,大家都变得很沉默,啰嗦的阿罗,也眉头紧锁。 山路比想象中的好走许多,不少地方竟然有石阶。走了半个小时,众人感觉穿过了一道透明的屏障,一座宫殿出现在众人眼前。 宫殿大门的正上方,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金色大字——“罗睺殿”! 牌匾散发一股强烈的战意,笼罩着整个山头。 站在大殿之前,戴天然心中不由升起浓浓战意,不知不觉间又演起了高人,散发出一股有我无敌的气势,目光坚定,神色严肃,不屈之意升腾而起。更荒谬的是,明知道山上的大魔王一只手指头就能摁死自己,但不知为何,生出了要与大魔王一较高下的想法。 其余几个男生也心潮澎湃,显得很激动。 阿奴和阿罗似乎并不受影响,阿奴平静地说道:“进去吧。”随即拉着阿罗的手,迈步向殿前的台阶走去。 六个男生紧紧跟随。方才迈上台阶,戴天然感觉就像踩入了泥潭之中,转眼看向宿舍的几个兄弟,都神情诧异,渐渐变得凝重。 戴天然看到走前最前的阿奴与阿罗,两人闲庭信步,似乎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闲逛。暗骂一声:“我怎么连小孩都不如!” 戴天然艰难地迈开了脚步,此时,他已经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蛮牛大力,深陷泥潭之时仍是举步艰难,更遑论戴天然这样的普通人。感觉有无尽的压力束缚着身体,三米宽的台阶,一共八阶,才走到第二阶下,戴天然已经双腿发软,汗流浃背,。 “这是罗睺殿的威压,扛过去,对你们应该有些好处。”阿奴已经牵着阿罗走完了八阶台阶,回头看向艰难行进的六个男生。 戴天然心中无名怒火升起:“罗睺!你大爷的!”咬牙踏上了第二阶。踏上第二阶的刹那,全身的束缚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背上传来的无穷压力,似是一座大山顷刻间压在了背后。戴天然脚下一个趔趄,双手差些撑到地上,终于勉强站稳。 戴天然被压得说不出话来,想要挺直腰杆,却无法做到,背上传来了嘎啦嘎啦的骨骼脆响声。 “走过去!”戴天然暗暗发狠。脚步缓缓挪着,没错,就是挪,戴天然的双脚根本没法抬离台阶。 “戴天然加油!我不行了。”坐在第五阶上的一桁喊道。 戴天然这才注意到,一起的五个男生,走得最慢的一桁,都已经到了第五阶上。小三百斤肉,摊平下来,转头望着自己。 jack和花勉踏着玄异的步法,正在向第六阶迈进。 和牛犊子进入暴走状态,在第七阶上。两人眼睛通红,一个红发飞舞,一个额上有顶天之势的一双牛角已经长了出来。嘴角溢着鲜血,吸血鬼尖牙已经刺破了嘴唇。牛犊子一身腱子肉爆起,撑破了上衣。 戴天然深深地感觉到了差距,尽管他从开学就知道自己与其他同学之间有很大差距,但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不服。一甩头,甩开满脸带着黑色丝絮的汗水,肾上腺素激发,一连挪了五步,来到了第三阶之前。 戴天然突然一下爆发,结束后再也支撑不住,索性顺势倒向第三阶台阶上。 倒在第三阶台阶上,如山的压力消失得干干净净,戴天然松了口气。然而一阵热风扑面而来,台阶也变得滚烫。戴天然感觉倒下的自己像是平底锅里的煎蛋,立马跳了起来,三两步跳上了第四阶。 没想到第三阶过得如此轻松,戴天然有些不敢相信。 “好烫好烫!……嘶……”戴天然蹦跶的双腿还未停下,一股彻骨的寒意包围过来。 戴天然定住了。这股寒意,不仅冻住了戴天然的身体,更是直接冻到了戴天然的灵魂深处。 浑身黑色的汗水,结成了一颗颗冰晶,纷纷落下,在台阶上跳动着,而戴天然,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一层白霜,覆盖在了戴天然的头发和睫毛上。 “!”戴天然要开始骂人了,若是他还能开口的话。 不知为何,踏上台阶之后戴天然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他眼珠吃力地转动着,看向不远处的“罗睺殿”三个字。深深的怒意,满满的怨恨,在这一刻化为了滔滔的不屈之意。 “我就是要走上去,有本事你冻死我!”戴天然心中怒吼。 不屈的意志如同春日的阳光,在戴天然胸中亮起,驱散了些许冰寒。戴天然的双腿在颤抖中动了。 一步、两步…… 伴随着咔咔咔的破冰声,戴天然走过了第四阶。走完这漫长的三米,戴天然终于彻底脱力,反身坐在第五阶上,停在了一桁身旁。 “厉害啊,呵呵。”一桁还是躺在地上,对戴天然的表现感到十分惊异。一桁施展许多法术,才勉强攀上第五阶,而戴天然,则是完全凭借一次次硬抗,来到了自己身旁。 第十七章 天神下凡 “兄弟啊,歇歇吧,往前走半步就进幻境了。他大爷的,我拼了老命才退出来。”一桁望着天,拍着戴天然的肩膀说道,“别急,那位大姐不会不管我们的,等另外几个走不动了,就该下来带我们上去了。你看那小子,那么随便就走上去了。” 戴天然有自知之明,知道再走下去,自己也许就危险了,而且自己确实已经完完全全透支了,连抬手都不能做到。 既然决定停下,戴天然也就轻松下来。看看走过的几阶台阶,又看看自己的身上,开玩笑道:“嘿嘿,看不出来,真是厉害,还不让人走。话说我身上怎么会这么脏,我昨天好像洗澡了呀。” 一桁微微抬起头,顺着戴天然的目光看了一会,说道:“哈哈哈哈,你赚大了,那些东西应该是你体内排出来的杂质,别小看这几步路,对你的好处不输于吃上几根千年人参。” 听到“千年人生”四个字,戴天然心中一亮,都准备去闯闯那幻境了。试了几下实在是站不起来,吃力而又无奈地笑道:“相当于吃了那么贵重的东西吗,真的还想再多走几步。” “别!再走下去就真的难说的,你看,花痴都已经不行了,他到第七阶就停了,jack估计也差不多。” 一桁才说完,就见jack和花勉两人已经气喘吁吁地坐到了第七阶台阶上,回头向两人打着招呼。 “诶,你说前面那俩变态谁先走完?不是我说,块头大就是厉害。我敢打赌,这次估计没牛犊子快。”一桁摸着肚子说道。 闲着也是闲着,打赌就打赌!戴天然也不理一桁,直接对着上面大喊:“!一桁说,你如果比牛犊子块,明天晚饭他请!” 话应刚落,就听见花勉也喊了起来:“牛犊子!快跑,晚上jack带你去吃牛扒!” 听到二人的声音,牛犊子和对视一样,气势再次拔起半分,卖力地向前跨去。只是速度还是奇慢无比,根本就是在挪。 戴天然好奇心起,问道:“后面那几阶都是干嘛的,怎么两个人跟乌龟爬似的?” 一桁看着jack,说道:“应该都是类似幻境的东西了,要在幻境里打架。那活不适合咱俩这身板,所以叫你停下来。刚刚在幻境里被状态全满的自己揍了一顿,疼死我了。” jack吃力地点点头,补充道:“第五阶还好,车轮战,至少一次只要跟一个自己对上,第六阶一群自己围着你打,吃不消!” 坐在台阶上的四人,以及已经站在大殿门口的女子和少年,静静地看着和牛犊子的角力。 “红头发的!你咬我干嘛!”牛犊子怒吼道。 “死大块头,你还不是上来就下黑手!”也生气了。 然而戴天然看见两人还是在台阶上慢慢挪着,不知道两人为何突然吵了起来。 “哈哈哈哈,姐姐你看,他们分不清楚了。”阿罗笑了起来,“姐姐说,第七阶的幻境,最后一个幻象是由心而生的,而且幻象比现实中的人厉害好多。让你们打赌打得那么开心!大块头,我看好你啊,加油!” 知道了原因,和牛犊子不再说话,集中精神,冲破幻境。终于,在两声大吼过后,两人不分先后地踏上了第八阶! 每一阶台阶最开始的半米,没有什么奇异。下面戴天然四人就是在这半米里面休息。站在第八阶上,与牛犊子对望一眼,都是脸上写满了不信,仿佛都在说:“你怎么可能打赢我!” 喘了几口气,先迈出了脚步,牛犊子不甘落后,直接跟上。 在第八阶上,两人走得更慢了。直至来到台阶中央,牛犊子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与此同时,也单膝跪地,双手撑在地上,再也走不出半步。 阿奴见六个男生都已经停下,一招手,说道:“来吧。”六人身体不由自主地飘起,落到了阿奴面前。 以阿奴为中心,八个人站在罗睺殿前。阿奴似乎再次陷入了回忆,望着金匾出神。倒是阿罗无所顾忌,踢着大殿紧闭的大门,喊道:“有人在家吗?”在门上留下了一个个灰扑扑的脚印。 一桁看见阿罗的举动,倒吸一口凉气,低声说道:“这家伙胆怎么这么肥!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就不怕门里面随便出来个人把他拍死。” 花勉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对着阿罗喊道:“你喊声‘查水表’试试。” 这种骗小朋友的话,阿罗还真信了,又踹了几脚大门,深吸一口气,竭力喊道:“查水表!”虽然他不知道查水表到底是什么东西,权当是密语吧。 “哎——”阿奴叹了口气。 罗睺殿大门轰然开启! 花勉吓得躲到了牛犊子身后,阿罗也是一惊,一路小跑,回来牵着阿奴的右手。 阿奴见大门开启,带着众人向门内走去…… 一进门,罗睺殿大门猛然合上。只听见门内传来几声惊叫,正是戴天然他们几个男生发出的! 也不怪戴天然他们几个心里承受能力差,实在是大殿里的场景有些不可思议。 大殿中间铺着红毯,红毯的尽头是一张镶金宝座。 拦路抢劫的山贼,分列红毯两边!而那受伤的麋鹿,站在宝座一侧,完全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那几头白狼,跟在麋鹿身后,不怀好意地看着戴天然他们! 山贼们,没有动,麋鹿和白狼也没有动。阿奴放开了阿罗的手,说道:“去吧。” 阿罗满是诧异地望向阿奴。 阿奴再次说道:“去吧,我不傻。” 阿罗呵呵一笑,真个人的气质瞬间转变了,找不到一丝痞气,给人的感觉,正像那大殿之前的金匾,散发着无尽战意,完全是种你敢出手,我就敢挥拳的无所畏惧的姿态! “阿罗?罗睺?他大爷的!”一桁第一个反应过来。 “本座没有大爷。”阿罗背着手,站在宝座前,面向众人,说道:“真是让本座意外,居然有两个第一次上能走到第八阶台阶的。”阿罗说话的口气,完全是一种资深前辈教育晚辈的样子,只是他的样子,还是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孩。 左右那些山贼纷纷抱拳一拜,齐声道:“恭迎大人回归!”那头麋鹿和身后的白狼们也低下了头颅。 一桁再要说话,被山贼头子瞪了一眼,只得把话咽了回去。戴天然几人也知道现在不宜有动作,选择了静观其变。 阿罗摸着宝座的扶手,对阿奴说道:“姬瑶白,你可知错?” “我没错。”阿奴淡淡道。 戴天然他们这才知道阿奴的名字,而阿奴,兴许也是不久前才想起来的。 “那你可认罚。” “愿意受罚。” 听到这,戴天然忍不住了。阿罗之前还是少年模样,在戴天然心中没有太大威慑力,而戴天然也没有同山贼交手,同样不惧山贼威胁的眼神。听了阿罗与阿奴两人这莫名其妙的对白,忍不住出口:“没错还要罚!有没有搞错!阿奴,我们走!” “你们走不掉!”山贼头子不知何时已经拦在了众人身后。几头白狼也龇起了尖牙。 舍长发话,309全体同胞当然支持,况且他们几个也觉得让阿奴受罚好像有点没有道理。几个男生摆开架势,将阿奴护在中间,虽然如果真的打起来,不知道是谁护着谁。 “哈哈哈哈……”阿罗放声大笑,很随意地对山贼头子挥了挥手,山贼头子退了回去。 阿罗说道:“我欣赏你们,挺有意思,明知不敌,还是要出手,有几分本座当年的气魄。但是你们有没有问问她,为什么要受罚?” “我管你为什么!先把中午的饭钱还了!”这是牵扯到阿奴,花勉也不怂了。 阿罗也不生气,看向山贼头子,问道:“高大,有钱没,给他们些。” 山贼头子走到红毯上,对着阿罗又是一拜,尴尬道:“大人,属下没有……” “你们呢?”阿罗又问向一众山贼喽喽。 山贼喽喽们或是摇头,或是摊摊手,纷纷表示没有。 阿罗仰起头,右手一拍额头,十分失望,暗想:“这么多属下,居然连钱都没有,看来以后得真的让他们去当山贼抢点钱回来,可是这山上又没人来,真是头疼。失败!” “哎,本座不喜欢欠人东西。戴天然,你是他们的头,过来,给你点东西,你是自然考古学院的学生,应该有用,真不知道你们怎么会让最弱的人当头的。”阿罗对戴天然招招手。 戴天然心一横,但心虚是藏不住的,天知道过去会发生什么。于是,众人就看见戴天然踢着正步走到了阿罗面前。山贼头子忍不住口水喷了出来。 阿罗口中念念有词,对着戴天然眉心一点,一道金光进入了戴天然的眉心。戴天然脑中响起了阿罗的声音:“给你一道‘天神下凡’,遇到不可抗力的时候谨守心神,默念‘天神下凡’四字,可打开封印,能借得三息一成的罗睺之力。” 打入印记,阿罗说道:“姬瑶白,跟我走吧。还有你们几个,也回去吧,我会跟董先生说的,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不行!”戴天然和花勉同时说道。 “阿呆,小花,你们走吧。”阿奴终于开口了,“我曾经做的孽,应该承担后果。若非不灭之身,我只怕早已成为飞灰。想起以往因我而起的灾祸,我的心好痛。如今永世镇压在罗睺狱赎罪,也算是一种解脱。” “你不是说你没错吗!我们信你!不管你做过什么,一定是有苦衷的。是不是董柯辟那混蛋找人把你关进来的?我回去拆了他的超市!”花勉激动道。 原本还很有涵养的阿罗,听到花勉辱骂董柯辟,立刻变了脸色,厉色道:“既然不想走,那就不要走了!” “让他们走!”阿奴上前两步,抵挡住了阿罗的威势。虽然有阿奴抵挡,可是戴天然几人在阿罗的威压面前,还是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被镇压两千年,你当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年全盛的旱魃!” “你也不是罗睺!” “不是又怎样!本座虽是分身,却已经历六十四世。罗睺百世至巅峰,现在已有罗睺神六七成力量,你要不要试试!” “百世之后,你仍不是罗睺!” 大殿之中温度陡然升高,红毯上燃气熊熊火焰,墙壁上的装饰在噼啪声中纷纷破碎。 两人剑拔弩张,阿奴素手捏印,阿罗金枪屹立,眼看就要动手。 就在戴天然承受不了这高温的时候,阿奴眉心金光耀耀,出现一块碎片,与此同时,在阿奴身后,冒出来一个和尚。 第十八章 世界之心 和尚双手合十,披着一件月白的袈裟,身影有些虚幻,一声佛号,地上火焰熄灭,阿罗战意消退,大殿中酷热散尽。 突然生出变故,戴天然几人趁机退后。 阿罗看着和尚,双眉微皱,在思索着。 “阿弥陀佛,施主为护友而怒,是为义,擒拦路者而不杀,是为仁,嗜血欲起而隐忍,是为善,遇强者而出列,是为勇。看来,施主是真的醒了。诚乃贫僧之幸,苍生之幸。”和尚看着阿奴,一番感概。 阿奴面露哀容,叹道:“哎,天地不仁,苍生何辜……” 和尚又说道:“施主生前有大智慧,有大勇气,化魃之后有大功德,亦有大罪孽。佛,怜苍生、渡万物。了却贫僧残生,换施主悔悟前尘,摩诃欣然。屠戮苍生是施主千年牢狱之因,亦是施主舍身安定天下之果。施主还请放下。”一番话,让阿奴陷入了沉思。 戴天然几人听得没头没脑,一桁猜测道:“阿奴从前一定是了不得的人物,那个叫摩诃的和尚说什么因什么果的,我猜阿奴是因为不得已,才化身旱魃,使得天下渡过大劫,然而化魃之后,原本的灵智会逐渐丧失,后来又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半晌过后,阿奴又说道:“长江水尽,黄河断流,赤地千里,饿殍遍野,干尸无算,这不是我的过失吗?哈哈……哈哈……” 一桁想起了什么,喃喃道:“王莽建平四年,史载连年久旱,亡有平岁,北边及青徐地,人相食……饥民死者十七八……当时据说是因为旱魃出世……哎……” 大殿里只剩下阿奴的惨笑,就连战意滔天的阿罗都陷入了沉默。 戴天然心向着阿奴,正想着如何劝说,总感觉脑海中灵光一现,却一直无法抓住。 “阿罗,放他们走吧,我回罗睺禁狱。”阿奴恳求道。 “不行!”戴天然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有些上头,出声阻止,其余五个男生也都挺起胸膛,站在戴天然身后。 “和尚说了,你是为救人,才变成这样,虽然你后来做了错事,但是那一定不是出自你的本意。与你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我们都看得出,你是好人,恩,好僵尸。从前迫不得已的选择已经让你变成了这样,为什么现在还要伤害你!” 戴天然又抬手指向阿罗,说道:“他!他打得过你吗!你要走,没人能拦住你,为什么要甘愿受罚!凭什么!你就是现在的你,又不是以前那个作孽的你!那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你还不能走出阴影!还有,难道无心之中犯了错,受罚就能弥补吗!你有那么强的力量,索性做点事,慢慢弥补你的过失不行吗!” 戴天然说完,强压着慷慨陈词过后的恐惧。他过于激动,一番话下来,浑身紧绷,下巴都抖得厉害。 阿罗见戴天然居然这样指着自己,心中有怒,喝到:“谁打不过她!”阿罗战意再次爆发,手中金枪枪尖电弧忽闪,一股气浪翻腾而起,震得身旁的麋鹿和白狼练练后退,口中呜咽不止。 眼看气浪就要卷到戴天然面前。阿奴抬起来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微笑,说道:“也许他说得不错。”旋即右手轻轻一挥,气浪消散。 阿奴转身笑着对和尚说:“多谢摩诃大师,阿奴已经通透。不过罗睺向来不是很喜欢讲道理,之前轮番对我试探,而不是直接动手,已属难得。此战在所难免,请大师不要见怪。” “阿弥陀佛,不愧是世界之心碎片的主人……”和尚面带微笑,向阿奴微微欠身,眨眼间消失了。阿奴眉心碎片消散,融入体内。 阿奴大步向门口走去,路过戴天然身旁时,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根铜棍,正是在厕所打闷棍所用的那根,说道:“送你了,留个纪念,你这么弱,好好保护自己。那家伙送你‘天神下凡’,我也送你道‘赤地千里’,封印在棍子里。” 来到门口,大门自动打开,阿奴头也不回地喊道:“阿罗,要动手就出来吧,让我看看历经六十四世,成长到了什么程度。” 阿罗冷哼一声,手持金枪,脚不着地,化为一股狂风,飞出殿外。惊艳到刺目的一枪,直刺阿奴咽喉。 阿奴已经站在门外,负者双手,面带笑容,在阿罗的威势之下,丝毫不动摇。与之前要焚尽天地的狂暴相比,阿奴如今更像拂面的春风。站在盈盈绿草间,头顶自有云朵飘来帮她挡住骄阳。即使是戴天然这种不是很懂的人,都感受地到,阿奴如今能爆发出的力量比之前会强大太多。 殿内众人众兽赶到大殿门口,擦亮了眼睛,就要目睹着惊世一战! 阿罗枪尖五色光华流转,奋力刺出。而阿奴似是未见一般,仍然站在原地,微笑地盯着阿罗。枪尖刺到阿奴面前三尺处,受到了无形的阻拦。阿罗大喝一声,再次发力,枪尖一点点往前突进,可是待到距离阿奴还有一尺的地方,眼看流转的光华就要触碰到阿奴,阿罗再也刺不进去了。 阿奴笑得更加灿烂了,檀口微张,发出一个古怪的音阶,为其遮阳的白云,突然降下一道闪电,劈在金枪之上! 阿罗面色微变,顺势金枪下压,收回身边过后扫出一记横扫千军。千钧之力自枪身蔓延开来,带起山上无数砂石,一时间飞沙走石漫天,好在大殿门前,山贼头子施展法术,筑起屏障,避免了戴天然几人受伤。 在滚滚砂石中,阿奴静立原地,发丝都不曾飘起,知道那足以开山裂地的一枪扫到身前,阿奴才抬起右手。 看似轻轻一握,阿罗那石破天惊的一扫竟然停住了! 一阵清风吹过,满眼沙土散尽,阿罗双手紧握长枪,受伤血管暴起,却不能动得丝毫。 “别忘了,旱魃的力气,是很大的。还要打吗?”阿奴呵呵笑了起来。 阿罗不甘示弱,大喝道:“战!”身体拔升三尺,变成了成人模样,英武不凡。一发力,抢回长枪。 山贼头子声音有些颤抖:“这是旱魃?还好以前关着她的时候没欺负她。”显然是因为阿奴展现出来的不可思议的强大感到后怕。 “阿奴加油!阿奴威武!”花勉看得热血沸腾,出言为阿奴喝彩。 听到花勉的话,一众山贼喽啰也连忙为阿罗打气:“大人天下无敌!战力无双!”七匹白狼也仰天长啸。 于是乎,殿外,两个如同神祗般的存在身形飘忽,进行着一次次碰撞,引得地动山摇。殿内,六个男生和一群大汉彼此较劲,加油声逐渐变成了争吵声。 殿外两人不再留手,从地面,一直争斗到天空,直打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天地间充斥着刺目的各色光芒,一桁即使掏出了墨镜,仍旧被光线闪耀得睁不开眼睛。 许久过后,天地恢复了清明。殿内众人众兽小心地睁开眼睛,望向殿外。 阿罗长枪杵在地上,嘴角溢着鲜血,明显落在下风。而阿奴还是静静地站在不不远处,带着微笑,只是嘴唇发白,似乎也不太好受。 小山周围的结界,裂出一道缝隙,一个小老头,踱着步,从山脚走了上来,每步踏出,都如瞬移般,出现在百米之外。 见到走来的小老头,阿罗收起长枪,抱拳道:“董先生。” 殿内的山贼们看见前来的董柯辟,也纷纷行礼。倒是309六个男生,直接冲出大殿,牛犊子直接道:“老头!你又坑我们!” “不得无礼!”阿罗保持的成人的样貌,不满道。 董柯辟摆了摆手,说道:“无妨,年轻人脾气爆,更你当年有点相似。” 戴天然上前道:“董大爷,这是怎么回事?” 董柯辟对着戴天然笑了笑,说道:“你们站在一旁,听着就好,那僵尸,哦,是阿奴不是恢复记忆了吗?我可没有骗你们。” 董柯辟绕着阿奴转了一周,突然问道:“你现在是秃驴还是僵尸?” 阿奴对着董柯辟欠身拜道:“我即是我,我亦非我。过去佛已逝,未来佛未生,世世佛不同,今世唯此身。阿奴拜谢施主。” “哈哈哈哈,很好很好,不枉我那老友舍了轮回来度化你。他说‘无物不可渡,佛渡有缘人’,我现在相信了。”笑着笑着,董柯辟的眼角竟留下了两行泪水。 重新收拾心情,董柯辟又对阿罗说道:“你本是我请下的罗睺化身,当年与罗睺有约,化身经罗睺百世,可得罗睺全盛之力,能自成本尊。如今旱魃彻悟,而你呢?” “请先生指点。” “院长叫我问你,何为战,为何战?” 阿罗重新变回了少年模样,郑重地说道:“战,为强者凝不屈之意,向更强者挥刀!战,为不战!” “好一个战为不战!为不战而战,看来你这六十几世,已不输百世,院长让我带你去见他。” 董柯辟化作点点星光,飞向天际,戴天然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再睁开眼,已经到了宿舍一楼的大厅里。董柯辟还是那副奸滑的小老头模样,只是此时正拿着毛笔,在罗睺像后面的“罗睺禁狱图”上画着什么。 “董大爷……”戴天然正要出声询问,却被董柯辟打断了。 “不明白是吧,图书馆,最里面那个书架,最下面一排,倒数几本,最薄的那一本,看了你就明白了。趁食堂还没关门,赶紧去吃饭吧。吴素知平时不是叫你们多看点书的吗?别碰到事情就搞得一团浆糊。” “阿奴……” “她没事,到院长那去了,你们别操心。去吧去吧。” 戴天然六人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搞不好又会被坑了买些不能用的东西,便向食堂走去。出门的时候,隐隐听见董柯辟在抱怨:“这画当年是怎么画的来着,画得真丑,怎么看也不像是我的手笔……” 在吃饭的时候,庞三金跑过来给几人加菜,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听说前几天爆炸的事情没?” “什么时候。”戴天然问道。 “上个礼拜,听说是在早上。”庞三金坐了下来,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听说是学院在哪里搞到颗破碎的舍利子,结果存放舍利子的设备突然爆炸了,舍利子不知所踪。然后你们楼就出现了什么‘午夜变态狂魔’,听你们学院的学生说,可能是舍利子化魔了,你们可要小心啊。你们说这舍利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跟牛黄狗宝差不多,不知道炒起菜来好不好吃。诶,你们多吃点,不够厨房还有,要吃叫我。” “这大排味道不对啊,你是不是偷工减料了?”牛犊子突然说道。 “哪里不对?”庞三金有些紧张。 “没上个礼拜的好吃。” “瞎说,这就是上个礼拜的!”发觉自己失言,庞三金赶紧起身跑回厨房,不敢看六个男生不善的眼神。 见庞三金躲远了,一桁对牛犊子说道:“你把大排在青菜汤里泡了那么久,能好吃吗?不过现在事情好像有些清楚了,戴天然,还记得上个礼拜爆炸的时间吗?咱们都被吵醒的呢。” “嗯。”戴天然饿得不行,忙着吃饭。 “那舍利碎片应该是属于那个叫摩诃的和尚的,而舍利又留在阿奴眉心。我猜,应该是摩诃的舍利碎片自己飞去罗睺禁狱,融入阿奴眉心的。阿罗那暴脾气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多次试探,肯定是懂个屁授意的。看见阿奴居然化魃了又重新恢复神智,最后懂个屁说‘无物不可渡,佛度有缘人’,他们几个应该在很早以前就有故事。明天去翻翻图书馆,看看他们以前到底干嘛了。还有那个和尚提到的世界之心碎片又是什么?听着很高大上的样子呢。”一桁说完,端着盘子走向厨房,又去叫庞三金加菜了。 是夜,被罗睺禁狱图中一行累得筋疲力尽的六个男生早早就睡了,期待着明早去图书馆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把事情搞明白。 天快亮的时候,花勉突然翻身下床,对着镜子呓语:“你说你,你有什么!要钱没钱,要实力没实力,就算打个牌,人家出顺子你没有,出三带二你也没有,出对子你要不起,出单张你大不过,你说你还有些什么!” 戴天然好梦被吵醒,骂道:“你有病啊!”花勉竟无法反驳…… 第十九章 帝女 第二天早上,309六个男生早早起床,夹带着早餐,溜进教学楼三层的图?33??馆,找到了董柯辟所说的那本书。 这是一本泛黄的线装手抄本,书页脱落得厉害,好在没有虫蛀。 手抄本没有名字,戴天然打开一看,发现整本书居然还是用毛笔写的,而且好多字奇奇怪怪,认不出来。 牛犊子伸过大手,被一桁一下打掉。 用一桁的话说,只要不是很坚固的东西,最好不要让牛犊子碰。 “这书年代有点远啊,像是本札记,这种东西怎么没收进地下室呢?走吧,去那边坐着,我翻着书慢慢给你们理理。”一桁低着头,一边翻书,一边走向图书馆门口的桌椅。 一桁坐下后,头也不抬,时而蹙眉,时而摸摸下巴,直到其他五人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牛犊子不耐烦了,问道:“胖子,看出点名堂没?” “急什么,要不给你看?你看得懂吗?”一桁瞟了一眼牛犊子,牛犊子被呛得无话可说。没文化,没办法。 花勉将豆浆的吸管凑到一桁嘴边,讨好道:“大爷,先讲起来呗,你不能自己看得爽,让我们干等着呀。”说话时不小心一用力,几滴豆浆眼看就要低落到手抄本上。 一桁正认真翻阅手抄本,察觉有异物落下,本能地手指一弹。几滴豆浆化作冰珠,弹射在的额头上。 咽了下口水,没有说话。在安静的图书馆里,这咽口水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一桁抬起左手,做了个抱歉的动作,说道:“大概看明白了,这就给你们讲。咦?我的鸡蛋饼呢!” …… 札记上的故事发生在遥远的周朝,姬家天下。 姬满继承父亲昭王的皇位,成为天子周穆王。 穆王初为天子,意气风发,在名为化人的神人的指引下,骑着九尺白马,独上昆仑。 这天是一个神奇的开始。穆王,也就是姬满,纵马在昆仑山上游上玩水,领略仙山风光。 白马穿过一片密林,突然间,姬满面前景色一阵变幻,出现了一池碧水,水色清透,池底绿藻饶饶,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小鱼,在池水中游荡。池边生满了奇花异草,异兽仙禽在不远处歇息。 如此仙境,姬满不由看呆了。这时,水面荡起了一圈圈波纹,姬满顺着波纹望去,只见一白衣女子,坐在池边,一双玉足垂入池水,悠悠然逗着池中的鱼儿。 姬满在昆仑本为寻仙,奈何一连数日不见仙踪,如今终于是见到人了,连忙下马,朗声道:“敢问姑娘芳名。” 姬满对着女子一见倾心,居然不是先问身在何处,而是先问人家叫什么……不过问地方的话问了也是白问,这不就是昆仑吗? 那女子循声望来,也不惊慌,盈盈站起身,答道:“小女子杨婉妗,可是穆王大驾。” “有机会!这姑娘居然认识孤!”姬满心中大喜,牵着白马,调整成自己认为最潇洒的动作,沿着池边,走向杨婉妗。 有时候对上眼,就是这么简单。不得不说,姬满的命比花勉好太多。接下来一段时日,两个人游山玩水,情愫渐深。 一日清晨,婉妗依偎在姬满怀中,神色黯然,说道:“陛下,你得先回去了,朝中有事。” 几日的相处,姬满已经知道婉妗的不凡,猜测婉妗必定是仙山神女,至于具体是什么身份,热恋中的男女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孤带你一起回去,孤要你做全天下最美丽的新娘。”姬满的口气不容置疑。 “陛下将婉妗放在心里,婉妗幸甚。可婉妗打理瑶池时日已久,也有感情,舍不得,等我稍作安排,陛下再来迎娶我可好?” “等我!”姬满说完,又与婉妗一番缠绵。最后在婉妗的催促下,才策马奔腾,回到朝中。 哎,世间又多了一段“待我长发及腰,归来娶我可好?”的爱情故事。这种问题,是人都会回答说好的,但是,长发及腰这段时间,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回朝之后姬满与亲信提起杨婉妗的名字,要亲信安排迎亲仪仗。 亲信大惊,告知姬满,西王母亦是这个名字,姬满在昆仑瑶池碰到的,必定就是西王母!姬满听后心情复杂,觉得亵渎神灵,然而又割舍不下这段感情,不知如何是好。 姬满未即位之时,周朝王道已然微缺,天下开始有了纷乱的迹象。姬满回朝后一连数日,全部各地不断有混乱发生,姬满忙于治理国事,索性不再想瑶池之约。 不想,远在昆仑的西王母杨婉妗与姬满朝夕相处数日,竟有了身孕,天天在瑶池边苦盼姬满回来。每一天的煎熬,却无人知道。 ……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七年。 又是姬满,又是骑着一匹高头白马。这次姬满带着随从在镐京巡视。 君王巡视,本该万民避退道路两旁。然而队伍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个拦路的小乞丐。小乞丐六七岁的样子,扎着两个小辫子,脸上灰扑扑的满是尘土,一身衣服也是脏兮兮的。 姬满左右正要上前将其抱走,姬满伸手制止。 见到小乞丐,姬满心中莫名地出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这感觉很模糊,可姬满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是在瑶池之畔,初见婉妗的感觉。但又有些不同,似乎是多了一些什么。 姬满身为人君,当然不会对这小乞丐动心思,而且,这小乞丐与神女婉妗的出场差别也太大了点。 然而姬满与当年一样,翻身下马,走到小乞丐面前,用袖子为小乞丐擦着脸上的尘土,温和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句话,也与当年那句“敢问姑娘芳名”如出一辙。 小乞丐眨着大眼睛,怯生生地回答道:“我叫阿奴,我娘说,我叫姬瑶白。我娘……我娘叫我来找爹爹。你认识我爹爹吗?” 姬瑶白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劈到了姬满脑中! 姬,为国姓。姬满又与婉妗在瑶池相遇。婉妗是西王母,西王母又是五行金主,金色白。 姬满瞪大了眼睛,显得十分激动,双手紧紧抓着阿奴的双臂,声音颤抖着问道:“你娘姓什么!” “我娘姓杨。” 姬满再也抑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紧紧将年幼的阿奴抱在了怀里。 “叔叔,你弄疼我了。” 姬满微微松开一些,哽咽道:“不要叫叔叔,叫父王。婉妗,孤对不起你。”原来之前那多出的一种感觉,叫做血脉相连。 左右见状,急忙送来手绢与清水。姬满帮着阿奴将脸洗净,怔怔望着出神,阿奴像极了婉妗,而眉宇间,又有一股与自己相似的英气。 “你娘呢?你娘在哪里?” “娘说,她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让我自己来找爹爹……我要娘,哇……” “别哭别哭,父王会照顾好你的,父王与你一起等你娘回来好不好。” “好……” 姬满将阿奴抱上马,与自己同乘,转头回到宫中。从此,姬家多了一位公主。这位公主,唤作阿奴。 一次偶然的机会,姬满发觉,年幼的阿奴对经世之道颇有见解,询问之下才得知,阿奴在下山之前,随婉妗学艺三载。这等于是婉妗借阿奴之口,指点自己如何治理纷乱。 父女两几经探讨,姬满获益匪浅,对婉妗“祸乱或起,金戈治世”的主张认识很深,萌生了修法典的念头,历经数年,作《吕刑》,希天下太平。 姬满励精图治,一晃又是十一年,阿奴十八岁了。 人祸可治,天灾难免。 这一年,黄河决堤,暴雨连降三月不休。 姬满时常站在宫门之前,望着远处,忧心忡忡。每当这个时候,阿奴总是静立在姬满身后,眉宇间同样充斥着焦虑。 又收到了水患成灾,百姓流离失所的报告,姬满在宫门前,一站就是一个时辰,像是未察觉大雨打湿面庞、淋透衣裳。 阿奴担忧姬满身体,轻声道:“父王……” “呵呵。”姬满笑了笑,笑声满是无奈,说道:“孤无碍,倒是你,都已经十八了,本该早两年就给你选婿了,可是几年来,你陪着孤修法典,丝毫没有空闲,如今又是天灾降临,这事情又要耽搁了。” “阿奴不想嫁,只想陪着父王,等娘回来。” “这怎么行,女大当嫁。与你娘一别十八载,孤已经愧对你娘,不能再耽误了你。” “阿奴不嫁!” 雨越下越大,云层中雷电狂舞,天地间轰鸣声不绝。 “父王你看!”阿奴手指向远处的天空。 “那是?那是龙?”姬满顺着阿奴的手指,看到团团乌云见,几颗长着鹿角,长着长须的巨大脑袋,若隐若现。样子与传说中的龙极其相似。 “天佑大周,神龙相助孤王治水!哈哈哈哈……”姬满舒展开了眉头。 第二十章 仙子?恶魔? 许许多多失去家园的人们,也察觉到了天空的异象,不顾如瀑大雨,全?33??跑出屋舍,对着天空膜拜,祈求神灵庇佑,退去大水。 然而,没有多久,雷霆更加猖狂,暴雨更加猛烈,原本还微亮的天空,彻底变黑了!九条龙在天空中兴奋地舞动,不时拨云弄雨,浑身黑亮的鳞片成为了天空中唯一能看见的事物。 “孽障!”阿奴这些年来,第一次心头燃气怒火,紧紧握着拳头,瞪着天空中闪烁的鳞光。 一道刚刚筑起的简易堤坝,被直落而下的雷电劈垮,大水漫上避难的高坡,冲塌了遮雨的屋棚。一个孩童,抱着树干,站在没过腰际的洪水中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不远处,他的父亲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抓到了孩童。然而这时,在他们旁边,突然冒出一跳长相狰狞的大鱼,一口吐下孩童,扯着那父亲,拖入水中。同族的人们焦急万分,呼喊着他们的名字,但于事无补,被大水逼得向更高处逃离。这样地场景在许多地方先后上演…… 孽龙出,雨如注。大江肆意奔流,长河无堤。眼看万里土地就要化为汪洋。 姬满瘫坐在台阶上,青丝根根化作白发,顷刻间,仿佛老了十岁,口中大呼:“天亡我大周啊……” 阿奴银牙紧咬,指关节咔咔作响,许久之中,终于下定决心,做出了决定。 拿定注意的阿奴神色自若,就如那瑶池的池水一样平静。阿奴对着姬满跪了下来,一个响头磕到地上,说道:“恳请父王准许阿奴前去斩龙。” “什么!” “恳请父王准许阿奴前去斩龙。” “孩子,你随你母亲学艺,有斩龙之能,天下之大幸,可为何要行此大礼?”要说阿奴能斩龙,姬满一定会相信,但是阿奴的举动,使得姬满的心放不下来。 “若要斩龙,只怕阿奴再也见不到父王和娘,父王和娘也再也见不到现在的阿奴。”阿奴再拜。 “不可,你这叫孤如何面对你娘!” “天下苍生危难在即,阿奴身为大周公主,理应舍身而守护大周子民。父王,勿需多言,阿奴注意已定。恳请允许阿奴为父王分忧。”阿奴说完,又拜倒在地上,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阿奴——”姬满声音沙哑,上前扶起阿奴,说道,“一定要让父王欠你们母女如此之多吗?父王还没来得及补偿,你就要离去?” “别无他法。” 姬满身为帝王,虽然极其喜爱这个女儿,但是为了天下社稷,权衡许久之后,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道:“需要父王为你做什么?” “起法坛,助女儿化魃。” “化魃?” “女儿随娘亲学艺三年,然而法术低微,不足以降龙。如今天下术士人才凋零,国师也没有这通天法力。娘亲,娘亲又不知所踪……为今之计,唯有女儿以己之身,化作旱魃,方能退去大水,拯救黎民。姬家乃黄帝后裔,女魃亦为姬家之祖。女儿有一丝女魃血脉,当可化身旱魃。只是……”说到这里,阿奴停住了。 “只是什么?” “只是化魃之后,灵智将逐渐泯灭,恐怕斩龙归来,再也不认识父王。旱魃凶性十足,暴虐异常,女儿归来之后,还请父亲速速带领国师将女儿封印在九幽,借九幽之冰寒压制女儿凶性。” 姬满沉默了,他心里明白,阿奴的选择,在大局考虑无可厚非,但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姬满实在不忍。 捐躯赴国难就是这个样子,捐躯的人,往往大义凌然,无所畏惧。其实最为难最心痛的,是身边的亲人和朋友。 “父王,刻不容缓啊!” 姬满背过身,说道:“去吧。”两行清泪从姬满刚毅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混在满地雨水当中。 “多谢父王成全……”阿奴声音渐渐远去。姬满就这么面对着宫门,站了许久,许久。 阿奴英气逼人,找到正在施法的国师,说道:“父王有令,国师速速召集门下,供本公主差遣,不得拖延!” 在阿奴的指挥下,国师带着门下弟子,集天下至阳之物,在皇城之中构筑法坛。又在皇城后山脚下掘地九丈,埋下无数极阴之物,用作阿奴沟通九幽之用。 半日时间,法坛就绪,阿奴款款走上法坛,对着远处的宫门,大喊道:“父王,女儿去了。” 这一声“父王”,恐怕是姬满最后一次听阿奴喊出,顿时老泪纵横,不敢回头再看一眼。他怕,他怕再看阿奴,会忍不住命人去拆了法坛,拦下阿奴。 “苍天不公,阿奴何辜!”姬满指天怒吼。 阿奴站在法坛之上,双手平摊,头微微仰起,摒弃外界纷扰,将全部心神,灌注在心头的那一丝女魃血脉上。 法坛变得光芒耀眼,远处的人们,在昏暗的日间,终于看到了光明。阿奴燃烧着生命,借助法坛沟通苍穹。一道阳光,破开重重黑云,照耀在阿奴身上。 见到如此神迹,法坛四周的修士们,纷纷跪下,远处的人们,也尽皆朝着皇城方向膜拜。 阿奴一袭黑衣,闪着金色的光彩,长发飘飘,气息以恐怖的速度,变得强大起来。 法坛上空,云层被阳关击穿的窟窿越来越大,整个法坛,见不到丝毫雨水。紧接着,皇城内,大雨骤停! 阿奴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微弱……终于,阿奴的生命燃烧得干干净净。一声凄厉的长啸自阿奴口中传出,法坛变得黯淡无光,化成粉末。 雷霆之声,被长啸盖过,九条孽龙,听见啸声过后,不再肆意降雨,紧紧靠在一处。十八只眼睛,畏惧地望向皇城方向。 阿奴冲天而起,所到之处,云破日出,江河归流!阿奴化作一道金色光束,射向九条孽龙! 乌云散去,九条孽龙暴露在天空之中,带着深深的惧意,凝视着飞射而来的金光。声声怒吼,九条百丈长短的孽龙张开巨口,向金光喷出水柱。 金光势如破竹,迎着水柱,直接杀到孽龙面前! 一声哀鸣,一条孽龙被阿奴生生撕裂,龙血染空,大地上传来震天响的欢呼声。 余下八条孽龙见阿奴势不可挡,果断分散逃离。但是,阿奴的速度,岂是他们可比! 阿奴追杀半日,九条孽龙全部授首,龙血挥洒而下,滋养着一片狼藉的大地。九条龙尸被阿奴掷于各处山川,成为了养分。龙尸所在,各路水怪消隐。偶尔有几头不知死活的水中巨兽还在作乱,尽皆被阿奴击杀。 旱魃出,天上神龙都要避退,遑论这些为恶人间的孽龙! 半日厮杀,阿奴筋疲力尽,勉强守住灵台最后的清明,飞向了皇城后面的九幽入口。 “父王,永别了。娘,女儿不孝,永别了……”阿奴化魃之后,说不出话语,只能发出阵阵吼叫。 最后望了一眼皇城,阿奴坠入九幽之中…… …… 图书馆,阿呆几人说不出话来。万万想不到,阿奴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勇气,舍得自身,拯救苍生。 良久之后,阿呆喉咙有些发干,问道:“那后来呢?阿奴为什么又说自己有大罪孽?穆王就这么看着自己女儿被封九幽吗?” “咳咳。”一桁清了清嗓子,“穆王当然不愿,第二天他就后悔了,不顾劝阻,命令国师开九幽路。奈何九幽之路,一去难返,即使九幽入口被毁坏,阿奴仍旧没有回来。穆王大怒之下,将国师贬为庶人。” “西王母的理念,阿奴的牺牲,换来了穆王在位五十五年社稷未崩。穆王在阿奴被封九幽之后,为大周日夜操劳,一方面以慰女儿的付出,一方面期望通过操劳,缓解心中的痛苦。后穆王传位恭王,恭王开始,周朝国力日渐衰微,这上面对周朝的没落有猜测。说是当年西王母离去是因为神战爆发,不得已,让年幼的阿奴孤身前去寻找姬满,直到恭王即位,神战告一段落,西王母即刻前去寻找阿奴……” …… 婉妗趁着神战间隙,回到人间,走下昆仑。然而此时,穆王已经故去。婉妗容颜依旧,不同的只是长发续了起来,已然长到腰际。婉妗站在穆王陵内,棺墩之前,惨然道:“我已长发及腰,归来娶我可好?” 伏在棺墩上,婉妗回忆着那几日的美好,突然间,感受到了阿奴的气息,身影一晃,出现在皇城之后。 一番神念探查,婉妗慌了,她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按着荒草丛生的地面,口中呼唤着阿奴的名字。直到太阳西斜,婉妗才说服自己相信,阿奴确实已经身在九幽。 婉妗脚踏莲步,手印变幻,施展望穿古今之术,看到了阿奴找到姬满之后的一幕幕场景。到最后,婉妗看着阿奴化魃,自愿被封入九幽,心中一痛,法术消散,耳畔回荡的那句“女儿不孝”久久不散…… 神战时身披金甲,手持利刃,带领众神征战的绝世神女哭了,滴滴晶莹落在地面,声声啜泣在旷野上飘荡…… “阿奴,你怎么这么傻,九幽有进无出,你为何要选择那里!……不行!娘要把你带回来!整个天下,也比不上你一人!姬满!这是你欠我们母女的!” “大周万世基业?哼!我就用你姬家天下的国运,来续这九幽之路!姬满你个笨蛋!想救女儿却把入口毁了,也别怪我多耗你几年国运!” 虽说是神,但终究是个女人。女人要是狠起来,什么事情都敢做出来!尽管她有她的理由,然而心底的那份近乎任性的执拗好不掩饰。 婉妗回瑶池取来世界之心碎片等无数珍宝法器,将那片狂野笼罩在结界之中,布置法阵。法阵一成,冥冥中,九州各处有无数复杂的气息向阵法聚来。法阵成时,穆王陵中,棺墩震动,似有一股激动的情绪要破棺而出! 婉妗眼神复杂,隔着无穷大地望向穆王陵,棺墩渐渐平静下来,不久之后,穆王陵中发出一声叹息,穆王陵主室塌落…… “阿奴,娘只能做到这些,千百年后,九幽之路将重新接续上,到时候如何冲破壁障,就看你自己的了。这法阵在你回到人间之时,会融入你体内,压制你的凶性,愿你早日找回真我……神战无尽止,娘去了……” …… 史册有载,王莽建平四年,史载,连年久旱,亡有平岁,北边及青徐地,人相食……饥民死者十七八…… 王莽登基,兴许是忤逆了天意,恰逢阿奴被婉妗接续的九幽之路接引回人间。身处玄冰之中的阿奴,静静地沉睡在婉妗的阵法中。 旱魃一出,赤地千里,江河水尽,雨匿云藏。 天下术士算出有旱魃出世,联合起来要除去旱魃。但是,阿奴沉睡在婉妗的法阵中,岂是他们能够找到的。 …… 讲到这里,札记上的故事就结束了,戴天然嘴里叼着一截油条,问道:“故事讲完,问题就来了,你们说,这札记是谁写的?还有最后那一段,明明只是另一个故事开头,后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写出来?” “不会是懂个屁吧?目前为止,咱们就知道他跟阿奴有些关系。”花勉随口说道。 觉得这猜测不靠谱,说道:“我觉得不大可能,他懂个屁啊?就知道坑蒙拐骗,还会写书?” 还是牛犊子看得开,说道:“几千年前的破事了,咱们瞎操这心干啥?就当看故事好了。要是好奇,让阿呆直接去问懂个屁本人拉倒。” 一桁摸着下巴,说道:“也对!阿呆,要不晚上你去董柯辟那里坐坐?这札记里别的器物都没有写出名字,却在最后提到了世界之心碎片,这东西是不是挺重要的?昨天摩诃也说到了。” 戴天然想了想,答应道:“好吧,晚上我去。”说着拿起札记,放回了原处。 …… 戴天然六人离开不久,一个男人,也来到了这排书架。他拿起札记,疑惑道:“怎么放这里了?真是的,这种东西怎么能乱放呢?我找了好多资料才补出来的。” 若是被阿呆几人看到,一定会惊讶地叫出声来,书架前的男人,赫然便是吴素之! 吴素之拿着札记,做到了椅子上,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笔记本和钢笔,将已经写得密密麻麻笔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写下了两句话: “阿奴是世间走一遭驱除灾祸的仙子。 阿奴是九幽回人间杀戮无尽的恶魔。” …… 第二十一章 董柯辟 下午下课后,戴天然在宿舍楼下与各位一起回宿舍的同学门打了个招呼?33??在众人钦佩的注视中,笑呵呵地走进了楼下超市。 “董大爷!董大爷!”戴天然在小超市里转悠了一会,也没有发现董柯辟的身影,喊了几声,也没有人答应。 “难道是去释放一下内压?”戴天然这么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等一会好了,可是小超市里竟然没有看见可以坐的凳子。戴天然索性来到收银台前,背对收银台,双手一撑,坐在了收银台上。 晃悠着双腿,左看看,右看看,戴天然等了十来分钟,也没有见董柯辟回来。 超市门开着,可是老板不在,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第二个人进来。不过董柯辟确实也对自己的超市很放心,因为学院里流传着这样一段传说。 有过不少企图打击报复董柯辟的学生,趁董柯辟不在,进超市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可是事后,都没有好结果。如果是偷了点吃的,无论偷东西时候检查地多么仔细,吃了过后都会连泄一个礼拜;那些偷了用的东西的学生,曾经发生过牙刷把牙刷下来,刮胡刀刮掉眉毛,毛巾粘在脸上,盖着毯子睡觉一个月没睡着,洗着脚洗脚盆连水一块儿结冰了,电风扇声音像鬼哭,一旦打开就算拔掉插头也关不掉,而且变得根本搬不动砸不坏…… 其实这些还算好的,如果是投了钱,或者打死掠夺一番,那完蛋了,董柯辟也不会生气,也不会主动提这事,只是不出三天,作案的学生就会消失一段时间。 有一次,许多学生看见学院来了一个皮肤黝黑,面容枯槁,穿着破烂大裤衩的男子。男子一到学院,就跪在超市门口一个劲哭诉,并做着保证,时不时开出一些好处。 直到那男子求了好久,董柯辟才悠悠然开门出来,说了句:“那你可得都记着。回宿舍去吧。” 隔了一会大家才知道,那个男子是三个月前,偷走董柯辟收银机的学生。三个月前又白又胖的他,作案成功还私下向同学炫耀了两天,然后第三天他就不见了。 他回归之后,每当有人问他:“你晒这么黑,是去zq旅游了吗?”他都会想起伤心的过往,默默流泪。 回忆着有关董柯辟的传说,戴天然打了个寒颤,嘴唇有些发干。 刚巧,戴天然看见收银机旁边放着一杯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杯子喝了起来。 戴天然是这么想的:“水杯是满的,而且杯子干干净净,水面上也没有灰尘,应该是刚倒不久,懂个屁还没有喝过。而且看样子那杯水也不是拿来卖的,懂个屁不至于为了一杯白开水把我怎么样吧。大不了等他来了给他钱。而且,我怎么会突然这么渴呢?不管了!” 戴天然还在仰着脑袋喝着水,超市的门被打开了,董柯辟佝偻着背走了进来。 开门的声响惊动了戴天然,戴天然将眼球使劲向下转动。当看见来人是董柯辟的时候,正为悄悄喝了一杯水而略微胆颤的戴天然一口水呛在喉咙口,猝不及防下,弯起身子,一口水喷子董柯辟的脸上…… “完了……敲诈我一下让我多买点东西就行了,别把我丢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戴天然心想着,绝望地看着抹着脸的董柯辟。 董柯辟伸手从货架上抓过一条毛巾,将脸抹干劲,瞥了一眼戴天然,将毛巾丢到戴天然怀里,不阴不阳地说道:“看在咱俩关系不错的份上,你喷我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戴天然喜出望外跳下收银台,拿着毛巾又仔细帮董柯辟擦了一下,说道:“无心的,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被董大爷的英伟身影给震撼到了……我马上就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戴天然也不敢在此多呆,更别提还要向董柯辟咨询,只想先跑路。 “别急!” 正准备出门的戴天然被董柯辟一喊,又紧张起来,只感觉气血上涌,面上微微发烫。 “我只是说喷我的事情算了,可是还有别的事情不能算了。”董柯辟搓着双手说道。 戴天然低下脑子,小心地问道:“那董大爷你准备怎么算?” 董柯辟一边掰着手指一边说道:“毛巾是用来擦你喷出来的水的,毛巾就卖给你了,这个没话说吧?你手里的杯子是我超市里拿的,你用过,也算是卖给你了,很合理吧?还有,我听说你有事情问我,可是我刚刚被人喷了一脸口水,你觉得我现在心情怎么样?如果你买个百八十块钱东西的话,做到大生意的我,可能心情一好就全部告诉你了呢?是不是很有道理?” 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些事情,戴天然松了一口气,感觉全身都放松了,拍出一百块钱,笑道:“算我的,算我的,不过这水味道怎么有些怪怪的?嘿嘿,本来我就是想来买东西的,董大爷你误会了。我只是顺便有那么几个小问题想问一问。比如说阿罗和阿奴给我的印记到底有什么用这种事情。” 董柯辟看着戴天然拍在收银台上的百元大钞,两眼发光,说道:“有钱一切好说。你们学生手册上不是写了吗?每次升级都得有一次任务和一场比试的,如果任务失败,比试遭淘汰,是要留级的,不然哪来那么多跟你同年级的学姐和学长。那印记是留在你身上的法术,到时候用一下,可能能帮上忙的。还有,你确定你不是为了问那个旱魃的事情来找我的?” 戴天然被猜中心事,略显不好意思,摸着脑袋就要承认,可是却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皮也越来越重,接着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在意识消失之前,戴天然听到董柯辟说了这么几句话:“阿呆?阿呆你怎么了?幸福得晕过去了吗?不应该呀!咦?我放桌上的强效安神药呢?……你小子!赔!”最后一个赔字,董柯辟咬字咬得很重,听起来很心痛的样子。 …… 天还没黑,戴天然就躺在了超市收银台前的地上,做起了梦,董柯辟还贴心地将毛巾裹在玻璃杯上,垫在他脑袋下给他当枕头。每当有人问起戴天然的情况时,董柯辟都如实回答,只是没人相信,戴天然是自己睡过去的。 从此,学院又多了一个关于董柯辟的传说:大一新生班长戴天然,趁董柯辟不在,在偷喝了超市的一口白开水,被发现先后忍痛出一百元私了,可协商未果,被董柯辟敲晕在收银台前,示众数小时。 …… 虽然戴天然这一觉才睡了几个小时,但是,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奇奇怪怪的梦做多了,戴天然对突然出现的梦境也不再感到诧异,本着“顺其自然,我就看看”的原则,安静地如看电影一般,做着梦。 戴天然梦见的第一个场景,是在一座豪华的府宅门前。敞开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书“董府”。 见到“董府”二字,戴天然脑中没来由知道一些事情…… 话说董家,乃是董仲舒之后,是当时的名门望族。董家有位少主,不循先祖之训,不愿学习儒术,妄言儒术于世人如枷锁,脱之方才痛快。 这位少主,姓,当然是姓董啦,全名叫做董柯辟! 董柯辟自小喜爱黄老之术,道家学说,时常背着家人翻阅道家经典,每每被父亲发现,少不了一顿教训。 到董柯辟十四五岁时,有了一定的家族资源支配能力,适逢当时道家术法一脉中兴,董柯辟隔三差五邀请一些术士、法师聚会论道,并委托他们寻找修行的典籍。 其父见最喜爱的小儿子醉心道学,几经规劝也无用,索性放任自流,默默决定,将家业交给董柯辟的哥哥们打理,要求他们以后对董柯辟多加照拂。 没有了父亲的约束,董柯辟更加肆无忌惮,成天混迹在一群奇奇怪怪的人之间,日日挥金如土,夜夜布坛论道。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个实实在在的纨绔子弟。 说来话长,可是在梦中,戴天然摄取这些信息,也就是一转眼的事情。戴天然刚刚将这“董柯辟出生在汉朝的大户人家”的难以置信的信息消化完。就看见一个与自己一般年纪的青年,背着一个布袋,从大门走了出来。 青年身后,跟了老老少少不少人,像是为他送行的样子。 青年除了完全没有那种猥琐吝啬的气质,眉宇间与董柯辟有七八分相似,可戴天然很肯定,这青年,就是董柯辟! 只见董柯辟对着身后一对中年夫妇恭敬一拜,就要转身离开。 身后那中年妇人抹着眼泪叫住了他,说道:“爹娘劝不住你,你要出去游山玩水,那你就去吧。盘缠收好,玩尽兴了,赶紧回家。” 董柯辟转过身,咧嘴一笑,拍拍背后的布袋,说道:“此袋聚财,等孩儿回来,会带着全天下的财富回来。”此话引来了许多嘲笑声,几个兄弟连道他已经疯了。 董柯辟不理会众人的的嘲笑,继续说道:“此番寻仙,孩儿必定为爹娘求得长生之术。” 见董柯辟说得严肃,董母摸着董柯辟的脑袋,慈祥地说道:“傻孩子,爹娘不求长生,只求你早些回来。” 董父也无奈地叹气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一路小心。” …… 第二十二章 想要的生活 董柯辟出发了!戴天然的视角,也随着董柯辟的离开而变化着。戴天然?33??好奇,眼前这个看着就像愣头青的青年,是怎么变成宿舍楼下的猥琐老头的,更关键的是,这个老头是怎么活了两千年的?难道是穿越了?…… 仗着修习几年,刚刚入门的辟谷之术,董柯辟也不在吃喝上花费什么金钱,每日在山林间探访仙踪,在闹市里寻觅隐士。 两个月过去了,董柯辟在溪水中望着自己瘦得不成人形的样子,终于承认,自己饿得不行了。而号称能聚得天下财富的布袋,破了个洞,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看着董柯辟的窘迫,戴天然脑中浮现出一句话——现在的作死,只是因为当初吹过的牛13。 董柯辟在家时话都放出去了,如今叫他饥寒交迫地回家,打死他都不愿意,他放不下面子。 于是乎,戴天然开始看到许多似曾相识的场景——董柯辟开始了他的坑蒙拐骗生涯! 开始的时候,董柯辟还是挺紧张的,骗人时候说话也不利索,被拆穿之后经常挨揍。看得戴天然心中暗爽,只是诧异,为何连十二三岁的小孩子都能满街追着董柯辟打。 直到有一次,董柯辟骗小朋友糖果不成,含着泪收下小朋友施舍的一枚糖果之时,董柯辟闭上了眼睛,坐在河边良久,才重新站起身来。 小朋友施舍的糖果打击到了他,仿佛在河边的静坐,让董柯辟悟通了什么一般,接下来几天,董柯辟进境迅猛,开始懂得将从前学来的小法术运用到坑蒙拐骗中,并且表演地越来越投入,越来越像是真的。 这让戴天然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丝共鸣。戴天然想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不也是在坑蒙拐骗吗?虽然已经入学,但是知道明明不可能被录取,却也不敢提出疑问,还得努力掩饰着自己,装作自己和周围的是一样的人。明明什么都不会,却要在这个满是妖魔鬼怪的学院里生存下去……也许,这个关于董柯辟的梦境,可以给自己一些提示。 看着董柯辟翻着花样的坑人套路,戴天然模糊的意识中,冒出来两个念头:即便再怎么小心,董柯辟要坑人,真的防不胜防。还有,他是不是天生就是为了坑人而生的! 一套套套路经过实践之后,董柯辟完全变了个样子。 不出一月,对,模糊的意识告诉戴天然,时间过了一个月不到些,董柯辟已经换了一身行头。穿着裁缝送的新衣裳,骑人家恳请他收下的小毛驴,摇着地摊上捡来的折扇,嘴里含着从小孩子手里骗来的糖果,打了补丁的布袋里装满了各色各样人物自愿奉上的金银。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董柯辟似乎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微微闭着眼睛,躺在小毛驴背上,在山路上溜达。 …… “打,打,打,打劫!”荒山,野岭,小径,强盗。 董柯辟还在做着一边揽尽天下财富,一边寻仙的美梦,对半路杀出的几个二十出头,面无血色的年轻人丝毫没有察觉。座下呆呆傻傻地小毛驴也对几个强盗不感冒,优哉游哉地往前走着。 几个强盗第一次开工,见状也不知如何是好,竟然让开一条路,眼睁睁地看着一人一驴从他们中间走过。带头那青年终于心一横,捡起一块石头,向董柯辟砸去。 不偏不倚,石头砸在了董柯辟脑门上,砸醒了董柯辟的美梦。 “谁!”董柯辟美梦被扰,差点从小毛驴上掉下来,左手用力抓着小毛驴背上的一撮毛,才勉强稳住。疼得小毛驴一声长嘶。 “打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为首那年轻人壮着胆说道,“衣服和驴子也留下!兄弟们,上!晚上终于能吃一顿饱饭了,驴肉可是大补!”他的话说完,自己没动,身后几个年轻人没动,董柯辟也没有动。 “你们倒是上啊。”年轻人很无奈,转身举起手中锄头,强作恶相,又对董柯辟喝道:“你自觉点,老子杀人不眨眼!” 见到年轻人的囧样,董柯辟双手抱在胸前,审视了年轻人一会,随后在布袋里掏出一块银子,丢在年轻人面前,说道:“坏人你做不来。拿去带你兄弟们好好吃一顿,回去种田吧,强盗不适合你们。” 看到飞来的银子,年轻人怒火中烧,他们迫于无奈,今天才走上当强盗这条路,居然出师不利,还被人羞辱,正要发作。可身后一个半大小子,突然跑了出来,捡起银子在手中擦拭,高兴道:“谢谢大哥。哥,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大块银子,这得能买多少腊肉呀!” 年轻人一把抢过银子,怒火全部发泄到了自己弟弟身上:“你个白痴!我们是强盗!随随便便一块银子就把你打发了啊!他那个布袋里一定更多!去抢过来,应该能够咱们村子过好几年的。咱们爹娘的病也有钱治了!” 年轻人提到村子,提到生病的爹娘,身后的小伙伴们不再犹豫,抄起木棍、锄头、叉子,围了上来。那年轻人一马当先,一锄头挥向小毛驴! 砰,一个火球砸在了年轻人脚前,董柯辟对着手掌吹了吹,一个又一个火球掷来。年轻人慌乱中丢了锄头,在地上跳来跳去,动作甚是滑稽。 “神仙饶命,神仙饶命……”后面的几个年轻人纷纷跪了下来,以为遇到了神仙。 董柯辟罢手,回味着被人称作神仙的感觉,心中暗爽:“这感觉真棒。” 为首那年轻人惊魂未定,也匆匆跪下:“还请神仙救救我们村。” “嗯?” “我们村半月前遭了怪事,可能是瘟疫,就我们几个年轻力壮的没有被传染。种的庄稼突然枯萎了,牲口都发了疯,一夜间跑得干干净净。如今家里存粮没有多少,上了年纪的老人撑不了多久了,还请神仙搭救。” “哎,你们以为我这身行头哪里来的,一路上碰见几波山贼,一个个都被我打劫得裤衩都不剩。”董柯辟听了年轻人的叙述,看着眼前一个个年轻人祈求的眼神,心中一软,说道,“就你们最狠,我认了,走吧,我跟你们回去。” 年轻人叫韩良,在他的带领下,董柯辟来到了韩良生活的村庄。 村前的整片庄稼枯黄萎靡,土地干裂,几个女人在田间嘤嘤哭泣。村口几条瘦狗趴在地上,看见人来,只是稍微扭头望了一眼。村里家家户户关着门,没有什么动静。 “村长!村长!”韩良在村口就开始大喊。 一个老头,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屋里推门出来,看到韩良几人,唉声叹气道:“人老了,劝不住你们,说了多少次,不能为害别人,你们赶紧让这位小兄弟回去吧。咳咳……你们年轻,趁还没有染病,早些自寻生路,去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 从村长短短几句话里,董柯辟听明白了一些事情。韩良出门做拦路打劫的营生,一定是与村长商量过的,只是村长极力反对。对这种遭遇灾祸,几乎无路可走,但仍坚守道义,不肯为祸的行为,董柯辟心中生出一丝敬佩,急忙说道:“老人家,您误会了,我出门做生意,在山上迷路。也是背到了家,遇到强盗打劫。幸好韩良他们仗义出手,赶走了强盗,我的身家性命才得以保全。如今是登门答谢。”说话间,董柯辟给了身边一年轻人几块银子,让他牵着毛驴,下山去买些食物。 “啊?这样啊,韩良,老头子错怪你了,来者是客,赶紧请小先生进来。”村长做了个请的动作,“老头子身体不适,就让韩良招呼小先生吧。小先生,怠慢了。” “无妨无妨。” 在董柯辟的示意下,韩良和几个年轻人搬来了桌椅。几个人在村中央的水井旁坐了下来。 董柯辟看了看四周,没看出什么名堂,说道:“先说说吧,具体点,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好想办法帮你们。”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其实就连他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还是韩良开口说道:“大概五天前,夜里突然起了大风,打起了雷,奇怪的是,庄家吹坏了不少,几间屋子倒没有被吹坏,而且光打雷不下雨。那天夜里,村里四个不到五岁的娃娃哭闹了一夜,开始发烧。四个娃娃高烧不退,紧接着村里的老人和女人也感觉四肢乏力,没有精神,陆续病倒了。 我们几个白天去收拾庄家,可是到了田里,发现大风吹过,庄家一夜之间枯萎了好多,而且枯萎在蔓延,两天功夫,全部都枯死了。” 听了韩良的描述,董柯辟站起身,来回踱着步,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也看不出所以然。 “碗来了,先生喝口水。”一个年轻人从屋里拿来了碗,正从井里打水。 “嗯。”董柯辟重新坐了下来,思索着。 “先生请。”韩良给董柯辟倒了一碗水。 董柯辟拿起碗,凑到嘴边,正要喝水,突然神色大变,喊道:“别喝!” 第二十三章 蛇影 这话使得一个个端水就要猛灌的年轻人动作僵在那里,纷纷转头望着董?33??辟。一个实在口渴难耐,嘴唇干裂,正拿着瓢在水桶里舀水的年轻人举着瓢,不知如何是好。 “别喝水!”董柯辟将碗端到面前,审视着,不时抽动鼻子。“这井水有问题。寒气重的太不寻常,而且你们有没有闻到,水里有股淡淡的腥味。” 韩良凑上鼻子闻了闻,点头道:“还真是有些腥味,这不可能啊,村里就靠着这口井喝水的,以前也没听说有这味道啊。” “也许与这几日的事情有关。”董柯辟略加思索,又问道:“韩良,村子里的人生病过后是不是都容易口渴?还有,那晚大风过后,村子里的蛇虫鼠蚁是不是少了很多。” 一旁一个年轻人抢着答道:“对对对!不止那些生病的,我这几日也老觉得水喝不够。不过先生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些事情,以前我们村几乎看不见老鼠,夜里田间也是静悄悄的,可是那天之后老鼠就多了起来,把为数不多的储粮祸害了得所剩无几。真是祸不单行。” 董柯辟暗道一声奇怪,但随即又掏出钱财,交给那年轻人,嘱咐道:“你快些下山去,找到之前下山那人,多买些雄黄、烈酒,天黑之前回来。” “井水不要喝了,找块大石头,先把井封起来,你们几个去远些的地方,挑些水回来,喝水之前记得把水烧开。” 几个年轻人分头行动,韩良被董柯辟叫住了。 “先生有什么吩咐。”韩良问道。 董柯辟也不答话,在地上摆弄着几块石头,过了一会,才问韩良:“石头表示屋舍,那圆圈是井,这里是田,那些树枝代表四周的山。你看看,布局是不是这样的。” 韩良看了一会,说道:“大致就是这样的,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村子三面环山,村口在北,还有一片田地,这井又开在村子中间。这格局阴气易进难出。你们村祖上积德,到现在才出了妖孽。” 听到妖孽二字,韩良一惊,连忙跪下,恳求董柯辟搭救。 董柯辟将韩良拉起,说道:“别怕,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妖孽估计没成气候,要不然你们哪有机会打劫我。”见韩良紧张,董柯辟开起了玩笑。实际上,董柯辟自己心中都没有底,从前都是与人纸上谈兵,如今却要亲手收拾妖物。韩良行此大礼,董柯辟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能力欠缺,也就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不过董柯辟内心还是很兴奋的,终于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 …… 是夜,董柯辟让韩良将村里的老弱妇孺安顿在村口的几间屋子里。自己带着村里的年轻人,拿着猎叉,抱着浸着雄黄的酒坛,准备好许多干柴,躲在靠着水井的几间屋子后面,观察着水井的动静。 一朵阴云飘来,遮住了月亮。董柯辟眯着眼睛,盯着水井上压着的大石头一动不动。 寒风乍起,董柯辟闻到了风中淡淡的腥味,皱起了眉头。身后十来个年轻人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紧张起来,贴着墙,忍不住吞咽着口水。 咚!咚! 一声声闷响自水井传来,井口的大石头随着闷响晃动起来! 眼看大石头就要翻落下来,董柯辟白天贴在大石头上的黄符发出了淡淡金光。随着金光亮起,大石头似是突然重了许多倍,重重压下,将井沿都压出了些许裂纹。 闷响声在大石头压下后停止了。众人送了一口气。董柯辟正要有所动作,突然,更加急促的咚咚声从井内传出,一下比一下急促,一下比一下沉重! 大石头被掀起老高,然后又重重砸下,十余下之后,原本高出地面一尺的井沿,已经完全被砸烂了。好在井里的东西没有冲出来,董柯辟提起的心,放下了许多。 董柯辟生怕再有变故,抬起右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董柯辟与村里的年轻人足足等了半刻钟,也不见井内有什么动静,正要按计划火烧水井,却不想异变再生! 一道模糊的白影从水井中窜出,完全穿过了压着井口的大石头,直冲天际! 韩良他们几个年轻人或许看不清是什么,但是董柯辟却看得明明白白——那是一道魂影!一条水桶粗,十丈长的白蛇魂影! 出现之物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董柯辟呆呆地望着天空中翻滚着,发出无声厉啸的白蛇魂影,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韩良不像董柯辟一样见过世面,以为冲出来的只是一般妖物,正是不知者无畏,反倒镇定许多,拉了拉董柯辟的衣袖,问道:“先生,它跑出来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董柯辟回过神,神色凝重,靠着墙说道:“看它的样子,不像是要在村里作乱,更像是在冲着天上发怒。情况有变,这东西有点棘手,咱们需要从长计议,今晚行动取消,咱们悄悄回屋。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明天天亮了咱们碰头。”说完轻声催促年轻人们回屋。 董柯辟一夜未眠,在思索着到底看见的是什么东西。好在自己虽然学艺未精,但见识着实不少,隐隐猜出了那白蛇魂影到底是何物,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再确认一番。 在思索中,董柯辟不知不觉睡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照进屋里的晨光将董柯辟唤醒了。董柯辟伸着懒腰推开门,却看见韩良一众年轻人就跪在门口,一个个双目微红,一看就是都没有睡好。 董柯辟不知所措,赶紧将去扶韩良,可是韩良倔强地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 “你们这是何意?”董柯辟问道。 韩良声音沙哑,双手高高托着一个布袋,说道:“这是村子里最后能拿得出手的一些东西,请先生收下。求先生一定要帮帮我们!我们年轻,还有力气到别处去讨生活,可是村子里还有很多老人,他们都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不能丢下他们的。请先生一定留下,帮我们度过难关!我韩良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先生的恩情。” 董柯辟听出了韩良的意思,不禁笑道:“都先站起来。你们不是以为我会一走了之不管你们吧?嘿嘿,怎么可能。昨天那东西,我确实是没见过,不知从何下手。” 见几个年轻人脸上隐隐浮现出绝望之色,董柯辟话锋一转:“但是我想了一个晚上,大概有些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了。我不会走,你们放心。这些东西你们也收起来,以后村子里的人还要过日子的,我不缺钱。大家先回去好好睡一觉,今天晚上还要对付那家伙呢,一个个的没精神怎么行?韩良留下,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众人一听董柯辟愿意留下,一个个来了精神,韩良更是对着身后喊道:“我就说先生不会走的吧!咱们村有救了!” 不顾还留在门外的许多年轻人,董柯辟拉着韩良进了屋。 “先生……” 董柯辟不等韩良多说,就打断了他,说道:“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想清楚了,准确地回答我。有没有问题?” 韩良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董柯辟有些着急,催促道:“到底有没有问题!” 韩良回答道:“我在想我能不能准确地回答先生,是先生叫我先想清楚的。” 董柯辟一拍脑门,叹道:“服了你了。算了,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说的事情,也尽管说。这样总可以了吧?” “遵命,先生!那妖怪是什么来历?” 董柯辟瞥了一眼韩良,骂道:“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你知道了来历就有办法对付吗!我现在只是大概猜到一些,到底是不是还得在问过你之后才能确定。” 韩良被董柯辟说得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连忙道:“先生息怒,先生息怒。” 董柯辟轻咳一声,调整下情绪,问道:“昨天听说以前你们村子很少看见老鼠,而最近老鼠多了起来,这事你可肯定?” 韩良用力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被董柯辟制止了。 “你别说话了,点头就是能肯定,能肯定的话就不要多说了,我头疼。还有,从前你们的庄稼是不是长势一直都不错,虫害很少。而且你们这里夏天不会十分炎热,冬天会比别处冷一些?” 韩良稍微想了一下,不住地点头。 董柯辟摸着下巴,低头沉思片刻,缓缓抬起眼看着韩良,认真道:“你长这么大,有没有听说村里有人在附近捡到蛇蜕的?很大的那种?” 韩良眼睛一亮,瞪着双眼脑袋用力上下点着,双手还一边比划着。 董柯辟咽了口口水,然后用力将手边的一块破草席扔在了韩良胸口,大声道:“说人话!” 第二十四章 收拾不了 韩良愣了一会,手指着东边,说道:“去年时候,我在东边的山上,捡?33??了一大块蛇蜕,比我还大,而且看起来那只是整张蛇蜕的一部分。我把它带回村子的那几天,村子里连虫子都看不到一只。小时候也见过长辈带回过一次。” 董柯辟突然抓住了韩良的手,激动道:“蛇蜕在哪?给我看看!”董柯辟猜测韩良带回来的八成就是化妖的大蛇遗下的蛇蜕,自己看到之后说不定能帮助自己对付村里的妖物,而且就算对对付妖物没有帮助,那也是稀罕之物,用处多多,最不济也能换一大笔钱,帮助村子里的人另寻安生之处。可是韩良的话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韩良面露尴尬,小心地说道:“我藏在家里过后,也没有太放在心上,隔了一阵子再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就像自己张腿跑了……” 董柯辟暗骂来一句倒霉,对韩良挥挥手,说道:“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这本来也不是你们能掌握的东西,留着的话也说不清是福是祸。现在我大概也能猜出那妖物的来历了,你先回去吧,我再想一想。” 韩良正要转身出门,可是年轻人的好奇心促使他的胆子肥了起来,凑近董柯辟问道:“先生能不能先跟我说说,最近老人们睡觉都睡不安稳,我多知道一些,虽然对先生帮助不大,可是安抚一下老人还是需要的呀。” 董柯辟想了想,觉得韩良说得也有道理,让韩良坐在身边,解释了起来。 “你可看见过鬼魂?” 韩良摇头道:“没有,只是小时候常听人说鬼故事,据说有些人死了之后,不愿离开人世,便化作了鬼魂留在阳间。” 董柯辟叹了口气,说道:“也许,并不是只有人,才能化身鬼魂的。只因人为灵长,生而灵智很高,所以如果在离去之时,心中有执念未了,比较容易化作鬼魂。” “其他东西也能变成鬼?” 董柯辟点头道:“的确是这样,但是这种情况很罕见。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才想起从前有个方士与我提过这件事情。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道观,知道什么是道观吗?那个道观原本香火鼎盛,只是在一场战乱之后,被荒废了。一个雨夜,一个商队刚巧赶到道观附近,便准备在道观休息一晚,等第二天雨停了再走。可是过了好几天,原本与他们联系好的商人发现,商队一直没有消息,还以为商队卷着物资逃跑了,于是派人沿途找寻。有人找到了那个道观,进门发现,商队的十几个人全都安静地躺在地上,跟睡着了一样,只是都已经没有了呼吸。” “此事惊动了附近驻守的一个将军,将军派人调查此事,并安排了一队士兵守在道观里。第二天早上,送饭的火头军发现,那些守在道馆里的士兵,都安详地死去了。” “将军得到消息,大发雷霆,此时他身边的谋士告诉他,乱世出妖孽,可能是遇见妖怪了。将军觉得在理,便找人寻来一名方士,请方士前往道观查看情况。” “方士来到道观,四下查看之后,发觉并没有妖气,而且也没有鬼物活动留下的阴气,十分不解,于是向将军要了几名胆大的士兵,决定留下在道观待上一晚。” “到了夜晚,几个士兵胆战心惊,靠在方士周围不敢入睡,而方士则是时刻警惕着道观内外的动静。” “上半夜很安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到了下半夜,道观外突然响起了树叶晃动的沙沙声。可是,方士明明记得,道观四周都是杂草,根本没有树!” “情况不明,方士急忙带着几个士兵贴墙而立,并没人发了一张符纸,嘱咐他们含在嘴里,不要出声。方士随后施法,领着几个士兵隐匿身形,静静地看着到底发出声响的是什么东西。” “沙沙声越来越清晰,不多时,方士就看见一个高大的魂影进入了道观!方士险些被惊得出声,那魂影,竟然是一棵树!魂影背后伸出一根长长的根须,根须的另一头,裹着一个人,或者裹着一个灵魂。” “方士明显感觉到了身旁几个士兵变得激动起来,急忙以眼神警告,让他们不要冲动。他知道,后面裹着的灵魂,一定就是这几个士兵战友的灵魂。” “那树形的魂影在道观内晃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可是又没有找到,树冠剧烈抖动起来,根须也越缠越紧,看起来像是恼羞成怒的样子,可怜被他根须裹着的灵魂,眨眼功夫,就被吸干,魂飞魄散了。” “一通发泄之后,魂影向道观外移去。方士出于谨慎,并没有解开隐匿身形的法术,叮嘱几个士兵不要随便动弹之后,自己一个人,悄悄地跟了出去。” “等到天亮的时候,几个一动不动,肌肉已经僵硬的士兵才看见方士从门口走进来。方士挥了下袖子,解开隐匿之术,示意几个士兵可以动了,并告知几人,赶紧去将将军请来。” “将军接到报告,立马带了一队人马感到道观,问询方士事由。方士告诉将军,害人的,应该是一个鬼……” 董柯辟说到这里,突然被韩良打断了。韩良像是没看到董柯辟不满的神情,问道:“先生刚刚不是说,那个方士没有感觉到鬼物活动留下的阴气吗?为什么后来又觉得是鬼在作祟?” 董柯辟有些无奈,这韩良,好多时候还真是憨厚得可以,耐着性子说道:“好好听故事,我还没讲完呢!” “原来,夜里方士跟着那魂影出了道观之后,跟了一段路程,发现那魂影突然消失了。方士认准了魂影消失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盯着,一直到天蒙蒙亮。太阳初升,阳气上涨,方士觉得鬼物不会再出来活动,于是缓缓靠近魂影消失之处。拨开杂草,方士发现,脚下有一截黑乎乎的树桩!” “方士向将军解释,根据他的判断,事情大概是这样的。从前有课树,长在道观旁,道观鼎盛的香火,也促使这棵树生出了灵性,久而久之,这棵树渐渐修行有成。虽然后来道观衰败了,但是这棵树,还是在默默修行着。直到有一天,这棵树招来了雷劫,天雷将他树体劈得生机断绝,变得焦黑。可这棵树很顽强,心中对修行蜕变的渴望并没有因为雷劫的降临而泯灭。带着一股执念,原本雷劫之后破散的残念竟然没有彻底消散,在形体死去之后化作了鬼魂。” “后来,有人发现了这颗被雷劈死的大树,便将树干取走,不想这行为激怒了树鬼,树鬼对人产生了仇恨,决心报复,所以,住进道观的那些人,魂魄都被他剥离后吞噬了。” “方士又说,因为这树鬼没有了形体,算不上妖,所以道观周围根本发现不了妖气。又因为这树鬼成鬼只是遭遇了天雷,被天雷剿灭了一身阴气,所以初时并没有感应到鬼物的气息。” “方士请将军安排人手,立即动手将那截焦黑的树桩连带根须全部挖出来,而后自己动手,在树桩和根须上画下了密密麻麻的符咒。一直画到天色变黑,方士才完成手中的动作。” “为了安全起见,方士又和几个士兵在道馆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方士领着两个送行的士兵,带着树桩离开。” 董柯辟讲完了故事,自顾自倒了碗水喝。 而韩良则是挠着头思考着,好一会才试探着问道:“先生你是说昨晚我们看见的东西跟那个树鬼差不多?那咱们是不是要挖开井,把里面的东西找出来,然后让先生带走?那还请先生赶紧将那东西带走吧。” 噗!董柯辟喝水杯呛到,一口凉水喷在韩良脸上,脸色怪异地说道:“你就这么急着让我走啊?” “不不不!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董柯辟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只是举个例子,咱们不一定要这么处理的。记不记得我昨天说了,就你们村的风水,要不是祖上积德,不会到现在才出事?” 韩良想了一下,昨天董柯辟确实说过类似的话,点头称是。 “依我看,你们能安安稳稳过了这么多年,都要谢谢昨天夜里那东西。他也是可怜,偏偏选了个风水不好的地方修行。略有成就的时候就遭遇天雷,只能舍弃身体,尸解做鬼。”董柯辟翘着二郎腿,望着窗户说道,“原本我一直很担心我可能会收拾不了你们村的妖孽,可是昨天看过之后,我就不担心了,我肯定收拾不了……” 第二十五章 蛇灵 韩良一惊,正要说什么,却被董柯辟一眼将已经升到喉咙口的话给瞪了回去。 “好好听着!不要想着凡事都来硬的,况且人家以前一直罩着你们。据我判断,他原本是一条大蛇,就住在你们村附近。打雷那天,他没有度过劫难,可是又不甘心神形俱散,就只能舍弃了身体,拼着那极小的可能性,成功变成了鬼。” “遇见这种事情,有点灵智的东西都会不开心的。他一不开心,就没有那么顾忌你们这些邻居了。本来在天雷中他的魂魄就受了伤,碰巧你们村里那口井的阴气是附近最重的,于是他就选择住到了那口井里面。原本我还以为是蛇妖直接跑你们井里去了呢,所以才让你们用大石头压着。” “他的恢复,也需要周围天地间的精气补充,所以呢,你们种的庄稼就成片枯死,你们村里人也因为生活的环境缺失天地精气,变得像得病了一样。” “昨天夜里,我们看见那条蛇鬼在空中翻腾,估计是他心情不好,随便发泄一些。由此也可以看出,其实他并没有那么深重的恶意,否则你们根本没有机会遇见我。对了,你还记得昨天那蛇鬼腾空的方位吧?” 韩良连忙道:“记得记得,就在东边!” 董柯辟丢了一小块金子给韩良,说道:“好!下面的话记好了!我看你精神不错,就不用回去睡觉了,再去叫上几个人,出一趟村子,猪羊牛各买一头回来,挑壮实点的,另外再买些祭祀用得着的东西。回来之后,让人把猪羊牛宰了,做好祭祀的准备。另外把村里能出力气的人全部叫上,咱们去东边找那条大蛇的身体,把蛇尸抬回来。对了,你们村里有祠堂吗?” “有!” “那就好办了,省的再去搭房子,太费时间。咱们直接把蛇尸埋在你们村的祠堂里,给他个牌位,以后你们当祖宗供着就行了。反正按他的年纪,也够做你们祖宗了,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啊,回头跟那些老人也好好说说。夜里咱们在井边祭蛇鬼!到时候一定要把全村人都叫上。”董柯辟对韩良说清了自己的安排,吩咐韩良去将事情办好。 韩良一手拿着金子,一手挠着脑袋走出了屋子。 没多久,一个妇人送来了一碗稀薄的米汤。 董柯辟喝着米汤,看着局促的妇人,嘿嘿笑道:“中午饭多弄些吃的吧。我让韩良去买硬菜了,晚上还能吃顿好的,大家伙补补。放心吧,事情处理完了,你们就又能安稳地种粮食了。我会留些钱财给你们,帮你们度过一段时日的。差点忘了,昨天买的那些雄黄,找个远一些的地方埋了吧,以后不要把这种东西带进村子了。” 妇人听了董柯辟的话,连连道谢,而后匆匆离去了。 …… 韩良回来已经是中午,董柯辟与村里人吃饱喝足,一行二十来人,带着工具,向村子东面走去。 在山上大伙稍稍散开,找寻蛇尸,不到半刻钟,就有一个年轻人喊了起来。大伙循着声音聚集到了一起。 董柯辟找到发出喊声的年轻人之后,顺着那年轻人的手指,看见几颗折断的大树。树下齐腰高的杂草中,隐隐可以看见一大块一大块蛇皮。 众人拔去杂草,才看清,一条十丈长的蛇尸,翻着肚皮,扭曲在地上! 董柯辟看着蛇尸,心中戚戚然,想到了许多人都对自己说过的一番话——“修行不易,与天争命。成,则跳脱轮回,历红尘而身不改,可登仙。然成者万中无一,败者如过江之鲫,扑火之蛾。” 但是如同飞蛾之人数不胜数,明智修行难,却还是撞上南墙也不回头。董柯辟尽管伤感,但也从未放弃过自己的求仙之路。略微调整心情,便组织众人一起,捡些树枝杂草,铺开扎牢,将蛇尸放在扎好的树枝上往村里拖去。 回到村里,将蛇尸埋在祠堂之后,已是天色将暗。董柯辟拿着一个空白的牌位,想了许久,才在牌位上写下了“韩村蛇灵”四字,并将牌位放到了最上一排。 已经没有井沿的水井旁边,村中的妇人也已经依董柯辟的要求,摆放好了香烛、三牲祭品。压在井口的大石头也被人抬到了一旁。 接下来,就等天黑了。 …… 天黑之后,董柯辟和全村人一起,守在水井周围,不断接续着燃烧的香烛。 一直到明月当空,众人有些疲乏的时候,水井中突然传来了动静。 噗噜噜的响声从井底传来。井边守候的村民下意识地将身体向后缩了缩。 董柯辟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紧张而又期待地望着黑乎乎的井口。 一股气流从井内直冲而上,井边的烛火瞬间熄灭。一条很长的白影掠出水井,正要直冲天际! 可是这巨蛇魂影刚刚冲出井口,一个急刹,停在了井口上方,底下脑袋,诧异地看着周围的村民。 也许是因为蛇灵太过人性化的表情,一众村民丝毫没有产生恐惧感,只是怔怔地望着它。 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更是大胆,用手指着蛇灵,问自己的母亲:“娘,快看,他愣在那里了。” 蛇灵从错愕中恢复过来,看见周围的景象,似乎是明白了村民们在向他示好,于是冲着众人微微点头。 蛇灵又将脑袋转向东边,粗大的信子不时探出。突然,蛇灵目露寒光,转过脑袋望向离自己最近的董柯辟。 董柯辟见蛇灵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本应欣喜,可是蛇灵这眼神明显不善,被吓得背上冒出一层冷汗,吞了口口水,赶紧指着祠堂喊道:“村里人感念你多年来的照顾,把你的躯体迎回村在祠堂里,愿意一代代为你供奉香火!” 蛇灵闻言眼色变得温和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会身边的村民,双目中又流露出一丝愧色。 蛇灵仰起了脑袋,望着天空中的皓月,张开了大口! 一股氤氲的白气自月亮中落下,被蛇灵吞入口中。一瞬间,蛇灵半透明的躯体像是凝实了许多,体表闪现点点鳞光。鳞光自蛇灵身上缓缓落下,飘向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上。 董柯辟细细感应,发觉鳞光中竟然包含了一丝丝微弱的生机。再看那些老弱妇孺,在鳞光落到身上之后,眼中明显焕发出了神采。韩良他们那些年轻人,尽管累了一整天,也变得红光满面。 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村民们纷纷跪下,对着蛇灵磕起头来。 鳞光只持续了很短一会时间,蛇灵就盘下了身子,望了一眼正在膜拜的众人,慢悠悠地向祠堂游去。 …… 董柯辟欣然一笑,对着村民们说道:“搞定收工!以后你们村他罩着,保证风调雨顺!你们赶紧起来吧,他应该是给了你们一些补偿,施法过后累了,去祠堂休息了。” 只是村民们并没有从地上站起来,而是调转方向,向着董柯辟深深一拜。 董柯辟尴尬地站在原地,连忙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我就是路过,你们不用这么客气,赶紧起来。就算我没来,说不定这蛇灵过一阵自己发现了发狂过后导致的后果,他应该也会补救的。” 村长这时抬起了头,诚恳道:“先生太过自谦,若不是先生的安排,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估计挨不了多久了。就算我们挨过了这一劫,我们也还是懵懵懂懂,不知道那位守护我们世代的恩人的存在。” 韩良也抬起头补充道:“先生的大恩,我们都会铭记。先生与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却愿意给予帮助,更答应了我们会给予钱财帮助度过后面的一段日子……” 村长不满的打断了韩良的话,说道:“小子胡说,先生不要介怀。先生已经帮了我们很多,我们实在不愿再收先生的馈赠。我们毕竟还有一些存粮,应该可以撑一段日子了。” 董柯辟扶起村长,笑道:“不用客气,钱财身外物,那些原本也是我替天行道抢来的。更何况对于我们修士来说,这点钱财算不得什么,倒是帮助你们,对我的修行有所裨益。还是按之前说好的,我留些银两给你们,你们也能过得宽裕些。还有那蛇灵,你们的香火可千万不要中断,这对他有好处。今后他有所成就,能更好地福泽这方水土的。” …… 戴天然做梦都不信,董柯辟居然会做亏本买卖,不仅帮村里人解决了麻烦,还留下财物。 果然,戴天然梦到,翌日清晨,董柯辟不顾全村老幼的挽留,逃也似的踏上了自己的寻仙之旅。在翻过一座山后,董柯辟将手伸进衣服,眉开眼笑地掏了半天,摸出一颗银光闪闪的尖牙。戴天然如果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定摸着腮帮子,替那蛇灵感觉一阵子牙酸。 …… 第二十六章 剧变 戴天然躺在地上安静地做着梦,董柯辟也卧在躺椅上打着呼噜。路过超市的学生们,看到戴天然这个“反面教材”,很识趣地轻轻从门口走过。 董柯辟睡梦中扯了扯嘴角,戴天然仿佛有所感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 在一阵牙酸的感觉之后,戴天然梦境一转,看见董柯辟从一座祥云缭绕的山上飞掠而下。 董柯辟经过十六年红尘历练,洗练凡心,终于在巴蜀遇仙。山中学艺一月,心神不宁,无法专注。仙人说董柯辟仙缘未到,尘缘未了,劝其回家一趟。 山中一月,世间十年。董柯辟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但看起来还是三十出头的样子。 披星戴月七日,董柯辟赶回了阔别二十余年的家。 董柯辟只看见门口一个大大的奠字,母亲一身白素跪坐在灵台旁泣不成声。 见此场景,董柯辟心中有了猜测,只是还抱有一丝幻想,冲进府内抓住自己的兄弟,希望兄弟告诉自己,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董柯辟的二哥没有说话,低着头,不愿看董柯辟一眼,右手无力地指着灵台。 董柯辟望向了大厅正中的灵位,灵位上的名字,正是他父亲的! 董柯辟感觉世界崩塌了,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表情狰狞,涕泪俱下:“习长生之术何用!成为仙人又如何!看尽万象红尘,却未见父亲最后一面!我有何用!” 董柯辟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灵前。 这一跪,就是三天三夜…… 期间无论是谁来劝说,董柯辟就是倔强地一动不动,并且水米不进。 这三天里,董柯辟也知道了父亲离去的原因,原来是朝中有人侵占董家的家业,董父抗争却毫无效果,最后被活活气死。 第四天,董母伤心过度,昏厥在董柯辟身旁。董柯辟急忙将母亲抱入内室,检查一番,发觉母亲早已生机微弱,无力回天。即便是自己回到家中,立刻为母亲延续生机,也拖不了多久。 正要施法为母亲延续生机之时,董母制止了他,说道:“我与你父亲一生相依,他走了,我不能让他等太久,让我去吧。你这孩子,从小就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也知道家里很难留住你。长青,我最后的这些时日,你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董柯辟抓着母亲的手,咬着牙,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 董父出殡没多久,董母就随他去了…… 等到父母的丧事结束,董柯辟告别兄弟姐妹,离开了董家。 …… 一个雨夜,董柯辟穿戴着蓑衣兜里,站在了仇家门外。一道闪电撕裂夜空,照亮了董柯辟毫无表情的面庞,还有他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刀。 闪电隐没,董柯辟重新容身进黑暗之中。 砰!一声剧烈的踹门声响起,随后,院里传出乱糟糟的鸡鸣犬吠,还有声声惊呼之声。 只是这些声音并没有传出多远,就淹没在雨水之中。 …… 没有人知道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很多人知道,那家的主人,第二天向皇帝请辞,告老还乡。并且在之后的很多年里,这家人都四散家财,处处行善积德。使得原本名声不是很好的一家,成为了有名的大善人。 而每当有人称赞他们作善人的时候,他们都会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因果自有天则,报应从来不爽,世人本因多多行善积德。 …… 虽然戴天然没有看到,在巴蜀山中的一个月,董柯辟经历了什么,但是,能明显感觉出,董柯辟在修行一道,已经有所成就。 董柯辟虽然已经学艺有成,但发现这红尘之事,并不是那么容易了断的。只要身在红尘,就要经红尘事,做红尘人。 线不到解决办法,董柯辟索性放浪形骸,游于红尘之间,历恶水穷山,看世间万象,期望找到办法进入仙境,真正得道成仙。 戴天然在睡梦中,像看幻灯片一样,翻阅了董柯辟再次离家后,在世间行走二十年,经历的一幕幕场景。 游戏红尘二十年,在戴天然梦中,也只是弹指一挥间。而后,幻灯片终止在一片蓝天碧水之间。 这天,董柯辟正巧游历到天池之畔。看着平静清澈的湖水,突然有所感悟。 湖水澄澈,可以清晰地看见水底镜像。湖水平静,可以完整地倒影出整片天空。 清风习习,蓝天高远。董柯辟自言自语道:“这鱼,到底是生活在水里,还是傲游在天上?说是在水里,可明明这青天也在水里,要说在天上,可它确实是在水里。我在红尘中争度六十年,始终想是跳脱出这红尘,化而为仙,却不想,那仙境,也如这天空一般,倒影在红尘中。我觉得我在红尘,那就是俗世之人,若我觉得我在仙界,那我就是仙。仙界在红尘,红尘岂无仙?” 甲子修行,一朝顿悟! 无数天地灵气自四周涌来,董柯辟张开双臂,昂首闭目,感受着悟道后天地的馈赠。 阳光收敛,天地间黯淡下来,唯有董柯辟身上还有刺目的光芒,仿佛天地间的所有光线,都在被董柯辟吸收。 董柯辟布满皱纹的额头渐渐变得光洁如婴儿,苍白的发丝也慢慢转为黑亮。半刻钟后,董柯辟已然变回了年轻时候的模样。 “哎——”董柯辟一声长叹,“就这么得道了吗?” 戴天然看到这里,心中也在呐喊:“就这么得道了吗!”简直不敢相信,看看湖水,看看天,居然就这么成仙了。而且,谁敢相信,在自己宿舍楼下开小超市的猥琐老头,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成仙了! “这一定是在做梦。”戴天然想着,可回过头来再想想,这确实就是在做梦。 …… 对着镜面般的湖水,董柯辟看着自己的模样,突然笑了,随机一个转身,又变回了老头的样子,说道:“还是这个样子自在,年轻的时候有了太多哀伤,成仙了也放不下,看着懊恼。这些年游戏红尘也挺自在,这具皮囊用着舒服。“ 说完画风突变,董柯辟换上了一副坑蒙拐骗的猥琐表情,佝偻着背,挫着手掌,舔着嘴唇,看向了湖底那些肥美的大鱼。 董柯辟相中一条大鱼,钩钩手指,一式青龙吸水,一条水柱从湖水中直冲上岸,那条不幸的大鱼,在水柱中无力地挣扎着,一同掉落在岸上。 董柯辟右手一招,从不远处树木上擒来一节树枝,插入大鱼口中。随着树枝的进入,大鱼眼神渐渐呆滞,安详地没有了生命气息。 一个响指,湖边燃起了一团无名之火,董柯辟双腿并拢,拿着树枝,蹲在火焰旁,笑呵呵地做起了烤鱼。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行家里手,他甚至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些瓶瓶罐罐,不时往鱼身上撒着盐巴和香料。 …… 斜阳西下,玉兔东升,天池旁,火焰照亮着董柯辟的笑脸,烤鱼的焦香在微风中飘出好远好远…… 远处,一个穿着月白长衣的人,循着火光,慢慢走来。 皓月当空,这人的身影也显得十分清晰,而更清晰的,是来人那锃亮的脑袋。 直到这人走到董柯辟面前,董柯辟才抬起头,举着半条鱼,冲来人笑道:“嘿嘿,来一块?” 第二十七章 和尚 来人右掌竖于胸前,对着董柯辟施礼道:“施主客气,贫僧不杀生。” 正愁一个人孤独寂寞的董柯辟闻言来了兴致,仔细打量了一番来人,问道:“施主是说我吗?我这可不是施舍你,是看你顺眼,特别是那脑袋,想跟你交个朋友,随便客气下请你吃鱼。还有,僧是什么东西?不过这不重要,关键是你说你贫,看你这一身行头,怎么也比我身上的贵几十倍,哪里穷了?还有还有,最关键的是,这鱼是我杀的,你就算吃一下,也算是杀生吧。” 僧人菀尔,说道:“贫僧摩诃,自西方天竺而来,往东土大汉传教,途径此处,与施主有缘……”戴天然总觉得这段话听着很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只是模糊地记得,也是一个和尚说的。 没等僧人说完,董柯辟连忙摆手道:“打住打住,有缘这种话,我这辈子说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遍,别以为换个造型,编个出处就容易骗人了。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连脑门上都没有毛,能靠谱到哪里去?这里荒无人烟,你不吃我这鱼吃什么?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跟我说话别拐弯抹角的,想吃就承认。” 摩诃在董柯辟对面盘腿坐下,双手合十道:“我佛慈悲,不忍杀生,若我食鱼,冥冥中自由因果,这鱼便因我而死,与我杀之无异。我佛自有神通法力,心中有佛,餐风饮露亦可裹腹。” “怎么听着有点像邪教的味道。”董柯辟怔怔地望着摩诃,继续咬着鱼肉。 “我教乃世间至善之教,信我佛,可免罪业加身,可不受轮回之苦,达者可往生极乐。” 董柯辟嘴里塞着鱼肉,含糊说道:“邪教上来都说自己是好人的,不过我看你道貌岸然的样子,还真有那么点像好人。正好我也闲着无聊,要不你就先让我入教,安排个好点的职位给我,随便给个大护法,大长老什么的就行了,教主的位置我不跟你抢。” “我佛庇佑,未到中原就遇到有缘之人。”摩诃微笑着掏出一把剃刀。 董柯辟见寒芒乍现,不由自主向后缩了缩,紧张道:“你干嘛?” “入我佛门,自然要先剃度受戒。”摩诃很自然地说道。 董柯辟虽然不大明白摩诃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剃”字还是听懂了,又想到摩诃锃亮的脑袋,心里一阵发虚,连忙摆手,说道:“不入了不入了,还要剃头这么麻烦。这大护法我做不来,你找别人去吧。” 摩诃收回剃刀,思索片刻,说道:“是贫僧着相了,佛度有缘人,既然施主不愿剃度,那带发修行亦可。只是受戒是必须的。” 董柯辟口不择言:“入教这么随便的吗?说不剃就不剃了。你一直说的佛,我佛什么的是你们教的老大吗?靠谱吗?还有你说的佛度有缘人,有缘人是指我吧,那个度是什么意思?” “我佛有大法力。度既是度化,接引之意。”摩诃解释道。 那董柯辟怪异地笑了笑,故作凶相道:“要是我罪大恶极,而且不愿意给你们的头度,那他还能不能度我?” “阿弥陀佛,世间无不可度之人。” “嘿嘿,那我就入教玩几天,可是我就偏偏不让你们度我。有什么教规只管说来听听,反正我不遵守。对了,入教需要交投名状或者喝血酒吗?我怕疼,太难的事情我也做不来。” 摩诃一本正经地将二百五十戒逐条解释给董柯辟听。 起初时候董柯辟还听得津津有味,可到了第三十条的时候就变得不耐烦起来,不断变换着躺下的姿势,直至摩诃讲完,董柯辟已经呼呼大睡起来。 摩诃执着地讲完戒律之后,看着睡着在面前的董柯辟,轻叹一声:“佛度有缘人,无不可度之人。师弟既然不信,那就从度你开始。”说完盘腿闭目,休息起来。 却不见董柯辟耳朵微微抖动几下,咋吧了几下嘴唇,翻身继续找周公论道去了。 第二天清早,摩诃被一阵香气扰了安眠。睁开眼,只见董柯辟又在烤着一条肥美大鱼。 “师弟,你这……哎——”摩诃有些无奈。 董柯辟嚣张地坐在地上,咬着鱼肉,说道:“看在你叫我声师弟,占我的便宜也不多的份上,咱们好好交流下。诶,对了,我是不会叫你师兄的啊,毕竟看样子我年纪也大你一截。话说那个谁,你准备怎么度化我?”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董柯辟觉得,还是知道对方的计划比较好,能早作应对,以免自己一不小心玩脱了,真的去信了佛。况且这叫摩诃的和尚,看起来是个实诚人,大概会告诉自己他的计划。 “还是从守戒开始吧。师弟还是叫我法号好了。”摩诃面对董柯辟,有些尴尬,有些无奈,继续说道,“昨夜匆忙授戒,没来得授你法号,要不,就叫……” 董柯辟眉毛一扬,抢道:“叫长青怎么样?” “好吧,既然你喜欢,就叫这个名字吧。长青师弟……” “能不能先把师弟两个字去掉,如果走在大街上你这么叫我,我怎么好意思答应你。” “好吧师弟。” “叫长青!” “好的师弟,就叫你长青。” “算了算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反正叫错了我不会搭理你的。我突然觉得你这个传教有点难啊,你这人很不会交流。” “长青说得是。” …… 董柯辟和摩诃,一路向东走去,走着走着,董柯辟想起了什么,神色怪异地问道:“摩诃,你说,你从哪儿来的?要往哪儿?”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摩诃云淡风轻地答道,简直就是在背标准答案一般。 董柯辟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提高了声音喊道:“我是问!你是不是说你从天竺来,要往中原去!” 摩诃点头,却弄不明白董柯辟为何生气。 董柯辟接着问道:“那你怎么会来到天山的?” 摩诃伸手前指,说道:“自然是怀着诚心,脚踏实地,翻山越岭,一路东行。” 董柯辟看着摩诃手指的指向,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说你指的方向是东?你确定?” “阿弥陀佛。”摩诃念了句佛号,继续说道:“其实,并不确定。但我相信,心之向往,必能到达,所以遇到了师弟。哪怕未能到达对的地方,也遇到了对的人。不是吗?” 董柯辟微微错愕,痴痴道:“第一次见到能把迷路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佩服佩服。摩诃,看来咱们是一路人,忽悠的本事有得一拼。” 摩诃认真道:“此言差矣,出家人不打诳语。也就是从不说谎的意思。” 董柯辟自然不信,学着摩诃的样子,双手合十,对着摩诃微微一拜,说道:“甘拜下风。”说完便加快脚步,带着摩诃往长安方向走去。 …… 走了十多天,两人终于摆脱了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来到了一座小镇。 兴许这小镇处于交通要道,尽管规模不大,但是一点都不冷清。 “终于走出了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摩诃,我入教时候,你也没请我吃顿好的庆祝一下,现在是不是应该补一顿。”董柯辟走近镇子里,就往小镇中心的酒楼走去。 “阿弥陀佛……” 摩诃还想说什么,却被董柯辟打断了:“听你这语气肯定是答应了,你先到处逛逛,忽悠几个跟班。我就在前面的酒楼,过会你来帮我结账就好,我会顺便帮你叫些东西吃的,不用客气。” 摩诃无奈地摇着头,跟在董柯辟身后,走进了酒楼。 …… 二十八 破戒 戴天然梦到自己穿上了一声粗布衣衫,托着盘子,在给董柯辟上菜。还想在菜里加点料,报复一下董柯辟,可戴天然发现,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已经设定好的一般。哪怕自己知道这是在做梦,哪怕自己很想跟董柯辟打个招呼,但丝毫不能按自己的意愿去做到什么。 董柯辟盯着戴天然化作的伙计看了一会,露出不解之色,然而最终也没有想起什么。 董柯辟点了一大桌荤腥,没有一点素食。看着正襟危坐、闭目诵经的摩诃,董柯辟往摩诃面前的空碗里夹了个鸡腿,说道:“摩诃,赶紧吃点,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化身伙计的戴天然见摩诃久久不动筷子,也凑过身招呼:“客官可是觉得不合胃口,要不再点一些?” “阿弥陀佛,贫僧不食荤腥。” 董柯辟像是没听见摩诃的话,对着戴天然说道:“小伙,给我旁边这光头上只羊腿,他不喜欢吃鸡。” “阿弥陀佛……” 戴天然谨慎地看着摩诃,凑到董柯辟耳边轻声道:“客观,你这朋友是不是脑子不好?样子怪怪的就先不说了,他老是喊着阿什么什么的,那是不是最近才流行的骂人的话?” 听到戴天然在损摩诃,董柯辟会心一笑,右手食指指着自己太阳穴转了转,说道:“我说怎么看你小子这么顺眼来着,过会我让我师兄多赏你两个。赶紧上菜去吧,我们饿了几天了。” 瘦小的董柯辟消灭了满满一桌酒菜,而摩诃只是吃了半碗米饭。戴天然见二人已经吃完,再次走到董柯辟身旁,问道:“客观,还需要点些东西吗?” 董柯辟揉着丝毫没有鼓起的肚子,说都:“饱了,结账!” “好嘞!一共……”戴天然正要报出饭钱,却感觉耳边一阵风掠过,再看去,董柯辟已经从座位上消失了。 戴天然顺着董柯辟用酒水在桌上画的箭头看去,看见了淡定坐在桌旁的摩诃。 酒店老板察觉到这桌的异状,走了过来。戴天然凑到老板耳边,说明了情况:“一个老头,和这个傻子一起吃饭。现在老头跑了,只剩这个傻子了。” 戴天然的声音很轻,但摩诃的耳朵更好。摩诃站起身,冲掌柜施礼道:“阿弥陀佛。贫僧并非傻子,跑掉的人是贫僧师弟。施主你看看,贫僧身上可有东西能够偿还这顿饭钱?” 掌柜不解,看向戴天然。戴天然已经完全投入到伙计这个角色中,对掌柜说道:“他可能是在骂你。” 掌柜皱着眉,打量了一会摩诃,说道:“你确定你朋友不回来结账?” “依贫僧这几天的观察,应该不会。”摩诃说道。 掌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摩诃,惋惜道:“看来你也是个可怜人。你俩才认识几天,估计你是被他给骗了。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我看你穿着也是大户人家的人,你先去找你朋友,找到他的话,让他给个说法。如果找不到,也就是差了一顿饭钱,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你以后要记住了,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人老实就多待在家。” 摩诃对着掌柜再施一礼,说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贫僧一定给施主一个交代。” 掌柜让开一条道,让摩诃走。 摩诃才走出酒店门口,戴天然端着一只小碗追了出来,喊道:“光头!光头!” 摩诃转过身,疑惑地看着戴天然。 戴天然将盛满水的小碗递到摩诃面前,说道:“刚刚听说你跟你朋友都饿了几天了,现在他倒是吃饱了,可你就吃了半碗米饭。喝点水,这些干粮你也拿着。”说完戴天然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布包,塞给了摩诃。 摩诃也不客气,结果白布包,喝完水,笑道:“善哉,多谢小哥。” 戴天然拿回小碗,转身往店里走去,摆着手喊道:“不用谢我,我舅舅关照我给你的。哎,照他这么做生意,今年又没有赚头了。” 等到摩诃离开,掌柜在后厨找到了戴天然,问道:“关照你的事情办了吧?” 戴天然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拿起小碗向掌柜递去,说道:“舅舅,今年再亏本的话,能不能不要扣我工钱?” 掌柜没有回答,直愣愣地看着戴天然伸出的右手。 戴天然顺着掌柜的目光看去,惊得手臂抽搐了一下,勉强没让手中的东西掉落下来。 “金子……”戴天然看着手中的金碗吃吃道。 掌柜缓缓抬起头,用梦呓般的音调说道:“这东西哪来的?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戴天然一个机灵,发现四周没人注意到自己,急忙将金碗塞进怀里,而后与掌柜凑到一起,说道:“我明明记得,那光头喝完水,还给我的时候,还是个破陶碗,怎么突然就变样了?我说怎么拿着有些重呢。” 掌柜强压着心中的激动,说道:“兴许咱们碰见神仙了吧。” “也对,你做了那么多赔本的好事,是时候有些好报了,不然我的工钱也跟着倒霉。对了舅舅,咱们回到正题上来,以后做好事,亏本了不要扣我工钱好不好?”戴天然还在关心作为伙计的工钱,突然眼前一黑,再能看见东西的时候,竟然又看见了董柯辟! …… 就在一瞬间,似乎又换了新的角色,戴天然思维有些转换不过来,可是手指却很自然地指着不远处一个疤脸大汉手中的筛盅。 疤脸大汉摇着筛盅,嘴里喊着:“多买多赢,买定离手!” 意识清醒,可是身体全完不受自己支配,这种情况,每个人做梦时候,都曾经碰到过。此时的戴天然,又碰到了这种情况。而且,戴天然发现,自己飘浮在一众赌徒头顶,变成了小孩模样。看那些赌徒的表现,似乎看不见自己。 董柯辟死死盯着筛盅,嘴唇蠕动,似是在喊“小,小,小”。 疤脸大汉看着董柯辟压下的筹码,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冷笑,对着戴天然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戴天然原本就在想着怎么让董柯辟吃瘪,在看到疤脸大汉的眼色之后,如同接收到了信号,下意识地对着筛盅勾了勾手指。 筛盅在戴天然眼中变得透明起来,戴天然看着里面的骰子,微微翻滚了一下,而后筛盅又恢复了常态。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不对,也许鬼神还是知道的,毕竟是戴天然梦中化身的小鬼操作了一切。 改完点数之后,戴天然望着疤脸大汉,心中竟莫名生出一股怒火,恨不得扑上前去狠狠撕咬疤脸大汉,只是又有一股意识告诉他,不能那样做,如果那样做了,会吃很多苦头。 疤脸大汉还在招呼着赌徒们下注。而戴天然经过了这么一段莫名其妙的精神波动,突然觉得,如果让疤脸大汉输钱,自己会更开心些,虽然事后少不了吃些苦头。 戴天然观察了一下桌上的筹码,发现如果董柯辟赢,疤脸大汉会输不少,于是又一次伸出稚嫩的手指,对着筛盅勾了勾。 疤脸大汉见没有人继续下注,在赌徒们紧张地注视下,揭开了筛盅! “三、五、六大!”疤脸大汉大笑起来,对着戴天然的方向投来了赞许地眼神。 “什么!”戴天然心中惊呼,自己明明重新将点数改成了“一、二、四小”,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自己化身的这个小鬼根本不会改点数? 惊诧中,戴天然看见董柯辟似是一脸不屑,不经意地往自己这里瞥了一眼。 疤脸大汉第一次看见连着输钱还是这幅神情的赌徒,对着董柯辟说道:“你是不是准备再借一些翻本?看你输钱毫不心痛的样子,大概真的财大气粗。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有本事还钱?” 董柯辟抬起下巴,双臂抱在胸前,丝毫不虚,说道:“我朋友马上就到,他有钱。你们赶紧再借些给我翻本,有赌未必输,你们开赌场的难道不懂吗!” 疤脸大汉审视了一会董柯辟,心中冷笑:“这种想来空手套白狼的人,见过不少,如果不怕死,你只管继续借,反正你没有赢的可能。”随即对着身边下手的伙计点了点头,让人拿出借款单据,以及一笔钱财交给董柯辟。 董柯辟在借款单据上画押完毕,抱怨道:“问你借些钱,都不给足的,亏我还照顾你生意。” 疤脸大汉自顾自摆弄着筛盅,说道:“九出十三归,这里规矩就这样,要赌的话赶紧下注。” 董柯辟将手中银钱高高举起,正要孤注一掷,一个温和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戴天然也看见了一个脑袋锃亮,泛着金光的身影走入门内。 第二十九章 可恨可怜 “长青,原来你在这。”摩诃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竟然知道董柯辟在赌场,而且,还在人堆中找到了董柯辟。 董柯辟一拍脑门,抱怨道:“我说怎么一把没赢过,一定是因为跟这光头一起呆了几天。” 见摩诃来到跟前,董柯辟苦着脸,问道:“你怎么找来了?” “你是我师弟,我当然要找到你。看你的样子是在赌博吧,跟你说过要守戒,不可赌博。”摩诃正经道。 戴天然看着摩诃身上笼罩的凡胎肉眼不能察觉的金光,本能地想要凑近过去,可是化身为小鬼,潜意识中告诉他,不能触动那金光。 倒是疤脸大汉,看见摩诃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打扮比较另类。估摸着摩诃就是董柯辟所说的朋友,而且那一身另类的打扮看起来确实像是有钱人,疤脸大汉开口道:“这位光头兄弟,你朋友已经在我这输掉好多钱了。我估摸着把他卖了都还不清,既然你叫他不要赌下去了,要不你先帮他把钱还了怎么样?” 摩诃诵了一声佛号,正要说话。 董柯辟一看情形不对,摩诃一定是万分实诚地告诉人家自己二人根本没钱,赶紧将摩诃的嘴捂住,冲着疤脸大汉赔笑道:“我劝劝他,让他帮我还债。” “师兄,你看我这欠了一屁股债,你就帮我还掉吧,不然我会被他们宰了的。”董柯辟虽然这么说,可是丝毫不紧张。这情形看在戴天然眼中,就像是董柯辟笃定摩诃会帮忙还债一样。 摩诃有些尴尬,轻声道:“长青,你知道我没钱的。” “没钱你怎么出的酒店?饭钱不用给吗?” 摩诃摇了摇头,说道:“确实没给,不过帮忙结了一段善缘,也算是报了一饭之情。” 董柯辟想了一下,说道:“算了,咱们还是跑吧,等会你跑快点,别像在酒店里那样。我欠了不少钱,跑不掉咱们就完了。”话音未落,董柯辟又不见了。戴天然是在场唯一听清二人后面那段对话的存在,可是就连他也没看清董柯辟是怎么消失的。 疤脸大汉看着董柯辟勾着摩诃的脖子,一副两人在商量的样子,谁想到一转眼,眼前就只剩下那个刚出现的光头。 “谁看见那个老头哪里去了!”疤脸大汉简直要疯了,欠了一屁股债的赌徒竟然在眼皮子底下溜掉了!不过令人欣慰的是,那人留下一个同伴。疤脸大汉赶紧招呼人手,将摩诃围住。 摩诃一点不惊慌,反而先开口道:“施主不必惊慌……” 戴天然如果能完全掌控自己这具小鬼的身体的话,听到摩诃这句话,一定一头撞到墙上去,哪有被人围住了,反而劝人家不要惊慌的,真不知道这和尚是神经粗还是神经病。 只听摩诃继续说道:“贫僧不跑。赌博害人,还请诸位早日回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疤脸大汉脸上的肌肉牵动着刀疤一阵抽搐,冷冷道:“光头,识相的赶紧帮你朋友把债还了,否则你今天别想就这么走出大门。” “阿弥陀佛,贫僧并未想过就这么走出去。” 戴天然虽然身体没有动作,可是心中已然笑抽了筋,静静地浮在众人头顶,好整以暇地等着看这和尚是以哪种方式出门的。 疤脸大汉被摩诃的话气得不轻,将筛盅重重砸在桌上,向着一旁几名打手一挥手,喊道:“把他抓起来!” 几名打手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擒住摩诃……围观的赌徒见有人生事,都很有默契地退后几步,将摩诃孤零零留在原地。 “慢着!”摩诃大声道。 “怎么?现在怕了?来不及了!”疤脸大汉冷哼道。 摩诃突然微微转过脑袋,目光平静,望着戴天然的双眼,说道:“施主养鬼敛财,可知会损耗寿元?” 听到“养鬼”二字,戴天然脑中划过一道惊雷!他想起来了,在这个梦境中,自己的化身是眼前这疤脸大汉所养的一只鬼魂!而且,若是这化身会说话,还得叫这疤脸大汉一声父亲! 疤脸大汉面色变得十分不自然,急道:“你不要乱说!我这赌场打开门做生意,从来不用那些旁门左道的手段!”虽然他否认,可是聚集而来的赌徒已经在窃窃私语,有了猜疑,看向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察觉到赌客的反应,疤脸大汉又说道:“光头!你存心来闹事的是吗!要是你今天不能把你朋友的债还清,并且把养鬼的事情说清楚,我保证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既已降世,便无需后悔,只愿往生极乐。”摩诃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右手很自然地向戴天然的方向抓去。 见到摩诃手上的动作,疤脸大汉瞪大了眼珠,神经紧绷起来,一颗心悬在半空,还存有一丝侥幸。 摩诃右手泛着金光,缓缓伸出。戴天然只觉得四周凭空产生了一股束缚力,让自己无法动弹,而摩诃的右手又生出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吸力。 戴天然化作一缕黑雾般的魂烟发出稚嫩而刺耳的叫声,缠绕向了摩诃的手掌。 周围的赌徒听见叫声纷纷捂住耳朵咒骂起来。 疤脸大汉面如死灰,狡辩道:“光头!你使的什么妖法!我立刻去禀报官府,捉拿你这个妖人!”说罢强装愤然,向人群外挤去,也不顾赌桌上的钱财,就要逃跑。 摩诃小心地托着小鬼,眼中悲悯之色渐浓,说道:“拘亲子魂,炼鬼运财,人间惨事。因果自有天则,报应从来不爽。若你还是执迷不悟,撑不了半年。” 听到摩诃所说的第一句话,疤脸大汉的双脚就如生了根一般,钉在了地上,怎么也抬不动了。 疤脸大汉机械地拧过脑袋,瞪大了不可思议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问道:“拘,亲,子,魂?” 说完这四字,疤脸大汉眉毛一掀,状若疯魔,脸上刀疤更显狰狞,吼道:“荒谬!我田十三从未娶亲,何来亲子!你这妖人,今天不用找官府,我先宰了你!” 田十三从后腰拔出一把匕首,作势就要捅向摩诃! 一众赌徒见到有人行凶,退得更加远了一些,却没人想到报官。 此时的戴天然化身小鬼,被摩诃托于面前。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戴天然才第一次认真地看看摩诃的样子。这一看才发现,摩诃竟然俊美得不像话,若是注意一下发型,走在大街上,绝对迷倒一路异性。 在摩诃俊美外表的刺激下,戴天然才想起,在罗睺禁狱图中,出现的那个和尚,正是眼前之人! 面对手持匕首向自己刺来的田十三,摩诃伸出右手,将一缕魂烟状态的戴天然放到了田十三面前。 这伸到眼前的手掌出乎了田十三的预料,惊讶中忘记了捅出匕首。 戴天然看见近在咫尺的田十三,魂烟翻滚,慢慢的负面情绪全部爆发开来,完全不受控制地想要撕碎眼前这个人!强烈的极端情绪,透过田十三的双眼,冲击着疤脸大汉的脑海。只是,魂烟再怎么翻腾,也不能飘出摩诃的手掌。 摩诃手中金光一闪,魂烟安静下来,戴天然也感觉到了激动后的疲累,侧过视角,不再看疤脸大汉。 “你可感受到他的失望?你可感受到他的怨恨?你可感受到他的愤怒?”摩诃看着愣在原地的田十三问道。 田十三第一次如此直面自己所养鬼魂的精神冲击,茫然地站在原地,不是向以前一样,想都不想就去惩戒这鬼魂,而是突然在想:“这小鬼受我驱策,被我奴役,他愤怒,他有怨,很正常,可是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强烈的失望夹杂在其中?当年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我跟他非亲非故,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去救他?这年月自己吃口饱饭都难,我喂了他三天米汤,还是没把他救下来,这不能怨我了吧。这是他自己的命。” 摩诃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又问道:“非亲非故?” 这句话一出,疤脸大汉脑中“轰”的一声巨响!喊出了一个名字——小芸。 戴天然化身的魂烟在听到小芸二字之后,更加剧烈地翻腾起来!魂烟的记忆完全清晰起来。 当年,戴天然所化身的幼小鬼魂还是一个三岁的孩童,名叫武心田,随母亲姓。 母亲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却因为未婚生育闹出丑闻,被关在家中,不论如何逼问,都不肯说出那个男人的下落。而武心田,则被视为武家的耻辱,没有人关心爱护。 在武心田三岁的时候,武小姐给了一家中一个老奴一笔钱财,嘱托他将武心田带到田十三身边,并留些银两给父子二人。 没想到,老奴带着武心田来到武小姐告知城镇的时候,武心田突然得了重病。 这老奴倒也对自家小姐忠心耿耿,花光了所有钱,替武心田治病,只是郎中皆没能医治好。 最后,老奴将武心田放到了田十三家门口,敲了加下门口,匆匆躲了起来。看见田十三将武心田抱进屋后,才悄然离去。回到家中,告诉武小姐事情已经办妥,将这件事一直埋在心底。 …… 这大概就是,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吧。 第三十章 以身饲虎 摩诃施展法术,将戴天然化身的小鬼和田十三的记忆互通,让他们能看到对方过往的一幕幕故事。 田十三终于相信,自己所养的小鬼,居然真的是自己的骨肉! 而戴天然也通过武心田的魂魄知道了田十三当年抛下武小姐母子离去的原因。 …… 原来当年外出游历的田十三偶遇武小姐,两人不顾一切地走到了一起。可是事后不久,田十三才知道,武家与自己有着深仇大恨。与仇人之女相爱,田十三不知如何自处,也不知武小姐已有身孕。在对武小姐一番莫名其妙的劝慰之后,田十三悄悄地离开了。 几月时候,在家门口捡到武心田的田十三,也带着他看过郎中,只是那些郎中都说,治武心田的病得花很多钱,而且有钱也不一定能治好。 求医无果的田十三将武心田放在家中,喂了三天米汤。武心田终究还是去了。 武心田刚走的那几天夜里,田十三每天晚上做梦,都能看见三岁的武心田在自己的床边,对着自己傻笑,还不时爬上自己的身体,捏捏这里,掐掐那里。 起初田十三以为那纯粹就是梦,可是后来,田十三发现,醒来的时候,身上偶尔会出现被掐青的地方。他怀疑自己见鬼了。这也让他想起了祖上传下来的一部奇书。 田家有个祖训很奇怪,说是一定要把一部奇书传下去,但是田家的人都不能修习书中的本事,否则会遭来天谴。 这本书田十三也看过,并且这部书已经传到了田十三手里。田十三记得,里面写的都是一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别说祖训说了不准修习,就算是允许修习,自己也基本学不来。除了其中一件本事——禁魂! 从前田十三为了报仇,不顾祖训,将书中的本事学了个遍,可是除了禁魂,都没有能学会的迹象。而且,就算学习的禁魂有了些感悟,自己又有两个很尴尬地问题,第一,自己爱上了武小姐,去找她爹娘报仇不合适,第二,自己根本没见过魂魄,也就是一般所说的鬼。所以,禁魂也成了屠龙之术。 武心田出现之后,情况发生了转变,田十三觉得,自己所学的禁魂有了用武之地。 刚炼小鬼的时候,田十三心惊胆战,毕竟是在跟没接触过的东西在打交道。反而武心田在主动配合田十三。 本来父子二人这样下去问题也不会很大,但问题出在沟通障碍上。 田十三听不见武心田讲话,而武心田被炼为运财小鬼过后只具备简单的意志,又不会写字。 田十三企图通过不断地敛财,逃避心中的仇恨。 而武心田不愿意一直帮着田十三祸害人家钱财。一者不愿意看到别人输钱之后寻死觅活,二者不愿意每次施法赌博作弊之后去吸食田十三的精气。 武心田时常忤逆田十三的意志,田十三对武心田的态度渐渐粗暴起来,使得武心田怨恨滋生。 …… 了解完了真相,戴天然心中一空,暗叹一声:“作孽……” 田十三则是浑身颤抖,向摩诃恳求道:“大师,让我好好看看他好吗?” 摩诃再次将手伸向了田十三。 戴天然还没看清田十三的脸,就突然眼前一黑。 …… 再次出现意识,那上一段梦境已经结束了,在这一段梦境,戴天然变得高大粗壮了许多——化身成了一棵大树! “想骂人你能不能直接说出来,翻来覆去喊口号,老念叨你家老大有意思吗?我知道你想骂我,连我自己都快受不了我自己了,你倒是赶紧骂呀!” 正所谓站得高,尿得……我呸,看得远。戴天然远远看见衣衫不整,酒气熏天的董柯辟,晃悠在崎岖的山路上胡言乱语。后面跟着一席月白僧衣的摩诃。 走了几里地,董柯辟倒也不曾摔跤。 山风吹过,戴天然的树冠发出沙沙的响声。董柯辟一个激灵,闻到了丝丝腥气,却未表现出异样,反而在摇晃中慢慢调整方向,向着腥风吹来的方向摇去。 摩诃也察觉到了风中的那丝腥气,微微蹙眉,却也不多说,紧紧跟在董柯辟身后。 一朵黑云遮住了月亮,山路上漆黑一片。微风夹杂着腥气拂来,周遭寂静无声,似乎所有的昆虫鸟兽都在顷刻间睡着了一般。戴天然静立在不远处,细细地观察着脚下的动静。 董柯辟像是不习惯突然降临的安静,居然手舞足蹈地哼哼唧唧唱起了曲子。 唱了没多久,就被山间的凉风吹散了酒意,感觉小腹胀痛,对着摩诃尴尬一笑,提着裤子走进草丛方便。 摩诃察觉气氛诡异,不敢离董柯辟太远,就站在董柯辟身前,背对着他,静静地观察着四周环境。 突然,董柯辟大喊一声“救命”,提起裤子就从摩诃身边冲过,向着山下来时的路跑去! 摩诃错愕间,又一道影子从身边掠过! 云开月出,摩诃清楚地看到,一头斑斓饿虎,对董柯辟紧追不舍! 只是这老虎尽管骨架高大,却瘦得皮包骨头,是实实在在的饿虎…… 也许这饿虎饿昏了头,两眼盯着董柯辟,完全没有在意错过的摩诃。 董柯辟身形干瘦,怎么看也不如摩诃肉多。 董柯辟酒劲已过,身后又有饿虎催命,跑得飞快。而饿虎似乎有些虚弱,追一会就会绊个跟头。四条腿追两条腿,一时竟然没有追上。 摩诃心存疑惑,并未立即出手将饿虎制服,而是跟着追了一段路程。 董柯辟一口气跑了五里地,差不多该到极限了,一个跟头摔下去,就地一滚,翻过身,面朝饿虎坐在地上。一边喊着“不要过来”一边双手后撑,两腿蹬着地面,挣扎着向后扭动。 饿虎发觉猎物已经失去了逃跑的力气,放缓脚步,一边绕着圈,一边缓缓走向董柯辟。 戴天然居高临下地望着就坐在自己跟前不远处的董柯辟,恨不得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堂堂董柯辟怎么可能会害怕一头饿得脱相的老虎?可惜他现在只是一颗树,没有办法动。 感觉到猎物心中的恐惧,还有自己腹中无比的饥饿,饿虎不再多想,扑向了董柯辟。 董柯辟望着迎面扑来的饿虎,双目暴凸,神情狰狞,喉咙间发出咯咯的声响,心里却很不耐烦道:“怎么还不出手?嘿嘿,你不杀老虎,我就要被咬死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摩诃赶到! 戴天然只见一道白影疾闪,出现在饿虎面前!摩诃大手按在虎目之间,微微下压,将扑在半空的饿虎生生地压到了地上。 感受到来人一点都不好惹,虎目中流露出畏惧之色,可是腹中的饥渴,实在难以忍受,兽性很快掩盖了理智,发出一声沙哑的虎啸。 “阿弥陀佛。”摩诃念了一句佛号,轻轻地抚摸着饿虎的脑袋。饿虎眼中露出迷茫之色,随即安静下来,卧在地上,温顺如用家猫。 董柯辟拍拍屁股站起身,拉着摩诃的僧袍喊道:“师兄,快杀了他,他刚才差点把我吃了!” “长青!”摩诃声调比之前高了许多,蹙眉呵斥了一声,而后觉得语气不妥,换回了平日那谦和的样子,说道,“佛门弟子,不可犯杀戒。随它去吧。” 恰在这时,卧于地上的饿虎呼吸短促起来,口吐白沫。 董柯辟看着摩诃摊摊手,退后两步,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阿弥陀佛。”摩诃又颂一句佛号,望着戴天然说道,“猛虎伤人,为求一餐裹腹。人若落入虎口,虎活而人亡,人若逃出生天,人生而虎殆。请佛祖明示,弟子应如何取舍。” 董柯辟听到这又开始了插科打诨:“你这样对着一棵树问问题,你们老大能听见吗?还有,别想那么多啊,怎么说我都是你师弟,你肯定要选让我活下去吧。你总不能让第一个被你传教的人就这么往西天极乐世界去吧?况且我恶贯满盈,你还没渡化完我,我死了肯定下地狱。如果我下了地狱,你该多没有面子呀。” 摩诃面色纠结,淡淡道:“众生平等。” 董柯辟一听来气了:“你这是真的要让我喂老虎啊!你为什么不用自己喂!” 摩诃闻言竟然不气反笑,单掌立于胸前,对着董柯辟微微一拜,道:“师弟果然独居慧根,昔日佛祖割肉喂鹰,如今摩诃为何不能以身饲虎?长青有大智慧,摩诃受教了。” 董柯辟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摩诃,对他说的话丝毫不信,往后挪了几步,尽量离他远一些。 戴天然也向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摩诃,虽然信摩诃说的话,但是戴天然还是想离他远点,如果可以的话。 只见摩诃盘坐在饿虎面前,掏出一把尖利的匕首。匕首在月下闪着寒光,饿虎盯着匕首,露出恐惧之色。 董柯辟在一旁冷笑:“哼,不杀生。” 董柯辟不会想到,其实此刻戴天然也在一旁冷笑:“哼,你懂个屁!” 摩诃手起刀落,扑哧一声,血光溅起!董柯辟作痴呆状看着摩诃! 第三十一章 佛不语长生,道不讲轮回 摩诃的匕首,深深地扎进了自己的大腿!大腿上立刻血流如注。 此番场景,摩诃竟然开怀地笑了起来。而董柯辟长大了嘴巴,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再观那饿虎,双爪微微后缩,双目暴凸,露出了一个很人性化的表情,与董柯辟四目相对,竟然产生了心灵的共鸣——这自残的一定是个神经病。 摩诃忍着痛,带着领悟真意的快意,笑着从大腿上剜下一块肉来,递到饿虎嘴边。 饿虎看着血淋淋的人肉,发觉一点食欲都没有!饿虎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摩诃没有感觉到身旁那一人一虎的怪异,只是觉得,可能是之前自己的强势吓到了饿虎,于是,又将手中的肉向前递了一些。此时,摩诃大腿上的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鞋子。 饿虎看见再次往前送来的人肉,饥饿难耐,体力耗损严重之下,原本紧绷的神经,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感受到的压力,一下扑倒在地,翻起白眼,口吐白沫。 摩诃愕然,竟然闻了一下自己割下来的肉,感觉并无问题后,疑惑地望着饿虎。 对饿虎晕倒的原因,他猜中了一半:“它一定是太饿了,又一路追赶,终于熬不住了。” 说罢,摩诃来到饿虎跟前坐下,用手撬开饿虎的大口,将肉塞了进去。 饿虎迷迷糊糊间,凭借本能,吞咽了口中鲜血淋漓的人肉。 摩诃宽慰地又一刀捅在自己大腿上,再次割下一大块肉。董柯辟站在摩诃身后,清楚地看见了他白森森的大腿骨,不忍地捂住了眼睛。 “果然是邪教,对自己都这么狠。”董柯辟心想。 “果然厉害,这样都不喊疼。”戴天然虽然听过类似的故事,但是亲眼所见,还是觉得十分震撼。 第二块肉吞下,饿虎恢复了一些力气,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抬起了头。 饿虎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董柯辟!见到猎物就在近前,分外眼红!就要扑上。而此时董柯辟还在想着摩诃割肉喂虎那近乎神经病的举动,根本没有防备。 嗷!一声虎啸,饿虎猛扑! 董柯辟下意识正要施展法术,将这饿虎丢出去三五十丈,然后再考虑怎么处理这个邪教分子。只是他还未作出反应,就看见饿虎嘴里多出了一条手臂! 手臂的主人,正是摩诃! 摩诃左臂塞在虎口,右掌立在胸前,说道:“阿弥陀佛,不要伤害长青,若是还没吃饱,这条手臂给你也罢。” 董柯辟瞪大眼睛,龇着牙,呆住了!摩诃割肉竟然真的是为了救他和那老虎! 接着呆住的是那老虎,脑中天虎交战:哪里有猎物自己跑进嘴里的道理?而且我好想想了起来,面前这脑袋上没长毛的人类,似乎是一个神经病,吃了神经病的肉,会不会被传染?好为自己担忧。还有,我明明是一只老虎,怎么突然会想这么多东西!难道已经变成了神经病!这世界真的好可怕! 老虎四爪落地,猛地将摩诃的手臂吐了出来,狂啸一声:“跑啊!”转身飞奔,眨眼间就消失了,那速度,比追董柯辟的时候快了数倍。戴天然看这老虎的背影,看上去比之前雄壮了许多。 许久过后,董柯辟拍了拍摩诃的肩膀,说道:“师兄,你还在流血呢。那老虎什么时候学会的说话?”这问题也是戴天然所关心的。 摩诃回过神,笑道:“流血无妨,只是方才体会到我佛割肉喂鹰的心境,一时沉浸其中,都忘记劝那老虎以后不要杀生。我成就金身多年,血肉中蕴含我佛智慧,开启老虎灵智也在情理之中。此番救下师弟与老虎两条性命,我佛庇佑,肉白骨只在顷刻间。” 果然,话才说完,摩诃的大腿和手臂已经长出皮肉,恢复如初了。摩诃袖子一挥,月白僧衣上的破损也消失不见。 董柯辟感觉到一股柔和而温暖的力量从摩诃身上微微溢散,又渐渐收回。这股力量饱含了对万事万物的怜悯、关怀、慈爱,还隐隐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微怒! 董柯辟盘坐在戴天然这棵大树脚下,沉默了很久,突然开口道:“你真的想在中原传教?”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摩诃亦盘膝坐下。 “哎。”董柯辟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觉得你不大适合做这种事情,但是,我帮你。” “多谢长青。”摩诃笑着说,虽然他并不觉得董柯辟能帮上他许多,也不觉得董柯辟会真正信佛,但是,至少眼前这人好像被自己度化了一些。 …… 董柯辟难得严肃一会,认真说道:“摩诃,要想让人入教,总得有些吸引人的好处。你说如果信了佛,总得给那些信徒一些指望。比如中原道教,最缥缈、也最吸引人的,就是得道成仙,从此长生不老,永世逍遥。不知教义中是否有类似的东西?” 摩诃低头思索片刻,突然指向了戴天然化身的大树。 戴天然见摩诃向自己指来,登时一惊。原本还想安安静静听两人论道,此时却有种做贼被逮住的惊慌,树枝轻轻颤抖了几下,摇下几片树叶。 微微发黄的树叶徐徐落下,摩诃手腕一翻,轻轻夹住一片,递向董柯辟。 戴天然松了一口气,心中暗呼:“吓死大树了,原来没发现我。”继续观察着树下二人,虽然看了老半天,戴天然也不知道一棵树是通过什么东西看见的。 董柯辟顺手结果树叶,琢磨了半天,也不明白摩诃的意思,只得问道:“这是何意?” 摩诃望着戴天然树冠上数不清的树叶,说道:“树叶本由树生,经历出芽、生长、枯黄、又落下。可是,落下,是否就是这叶子最终的归宿?” “难道不是吗?” “叶子的凋零,是大地的感召,并非树的不挽留。叶落,化作养分,归于根。树根吸收了养分,在来年,生长出新的叶子。你说,这新的叶子,是不是那些落叶生命的延续?或者说,那些落叶,通过大树,获得了新生。” 新的观念冲击着董柯辟的三观,好在董柯辟见识广博,即使不能完全接受,也能够理解摩诃的说法。于是董柯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花开花落乃是自然规律,可是在成长的,终究只有这棵大树本身。树人有如树木,唯有得道长生,才能站得更高,走进更加广阔的天地。如果要我像这些叶子一样,一直重复着同样的短暂生命,我不愿!” 听着董柯辟的话,戴天然隐隐有所感触:“长生……更广阔的天地……短暂……我亦不愿!既然已经阴差阳错进了自然考古学院,那我是否也能有机会,破开短暂生命的枷锁?还有,我想知道,那些我暂时接触不到的世界,到底有多广阔?”心中似乎被点燃了一团熊熊火焰,戴天然树枝又是一颤,飘下了更多的落叶。 摩诃念了一句佛号,戴天然只觉得根须变得凉凉的,很舒爽,仔细一看,地上的落叶迅速化为了养分,渗入了土中。而后树冠上居然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抽出了新芽。 枯黄的落叶飘零,不一会,在原先的地方,已经长出了新叶。 “类似这个过程,佛曰轮回。只是叶子也许还是那片叶子,但是样貌已经不同,再次落下的轨迹,也至多相似。眼前这大树只有一棵,而树叶不计其数。这世间芸芸众生,多比恒河之沙,可有望超脱生死之人,千万载来,能有几何?信得我教,凡人若不求登仙成圣,或许可以庇佑他们在下一个轮回,削减恶业,增添福报。” 听了摩诃一句“能有几何”,戴天然如同被一盆凉水浇在头上,一直凉到心里:“他说得也很有道理,我似乎也没听说得道成仙是很容易的事情。以前那些当皇帝的,个个想成仙,最后不都还是进了皇陵。” 董柯辟笑了笑,说道:“你说的也对,自古成道之人凤毛麟角。但是,终究还是有人做到的。我猜你的道行根本就不输那些得道之人。你既然已经修成,为何要去劝世人相信轮回,而不是让他们跳脱出这周而复始的命运?” “看长青的气魄,定不输成道之人。摩诃愚钝,后知后觉。摩诃历经一万六千劫,于他化自在天静坐,方修得正果。正因为知道修行不易,看过太多中途的灰飞烟灭,所以才劝世人,留得青山,踏入轮回,受我佛庇佑,化灾劫,享福报。”摩诃解释道。 董柯辟神色有些黯然,想到了去世多年的父母,叹道:“但愿我佛真的能都庇佑周全吧。对了摩诃,你有没有见过海?” “嗯?”摩诃不知道董柯辟想说什么,回答道,“见过。” “我曾经从海边,一路潜到深海。在海里我见到了一种很奇怪的章鱼。入海后,第一次见到的,也就巴掌大小,可是随着我的下潜,一百丈,两百丈,三百丈,五百丈,一千丈……出现了越来越大的那种章鱼。在我去到的最深的海底,看见一头章鱼卧在海底休憩,改变肤色之后,简直就是一座山。” 摩诃若有所思,接过话来:“你是想说,因为接触的环境发生了改变,所以生命形态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吗?因为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广阔,相应的能够汲取的养分也越多,所以能长得更大?” “就是这个意思。反过来说,那些在浅海的章鱼,因为也能得到勉强维持生计的养分,所以拒绝向更加危险的深海前进,所以失去了蜕变的机会。世人若是只安于温饱,只将希望寄托于轮回中的福报,会不会让他们失去了那颗在红尘中争渡的心?若是众生皆平凡,谁去抗争那天地间的动荡!谁去庇佑他们!”说到这里,董柯辟语气有些激动。 摩诃双手合十,答道:“三千世界,自然需要强者去守护。我佛自然认为,世上从不缺有大毅力、有大智慧的生灵,他们向往巅峰的心,我佛从不否认。只是我佛慈悲,不忍看着那些弱小的生灵浑浑噩噩。如果注定弱小,我佛希望他们,不忘向善之心。只有一心向善,方可修得福泽。其实,我认为,不论强弱,若是怀有善心,皆可成为自己心中的那尊佛。” “好一个不否认!好一句皆可成为自己心中的那尊佛!我修道至今,也信奉曾经一个前辈提过的‘红尘皆仙’的说法!佛不语长生,道不讲轮回。轮回与长生,也只是所针对的群体不同。我突然觉得,你到中原传教,很会有一番收获。” “红尘劫仙?善哉善哉。”摩诃笑道。 …… 董柯辟已经得道,三观已经稳固的一塌糊涂。摩诃已得正果,自己的理论体系也坚不可摧。可戴天然却还如同一张白纸,在两人论道的时候,白纸上被重重地写下一笔又一笔。好在两人的观点并不是绝对冲突,使得这张白纸没有在碰撞中被撕得粉碎。 戴天然一时不能理解,却牢牢地记住了二人的说法。,至于能接受多少,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 第三十二章 变天 一阵风吹来,戴天然感觉眼前的场景,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只是模糊的意识告诉自己,接下来好几年,董柯辟都一路陪着摩诃在大汉救苦救难,传教布道,并且走访名山大川,寻找合适的地方预备建设寺庙。 只是天不遂人愿,在一切看起来很顺利的时候,变天了。 再能看见清晰的梦境时,戴天然脑中又冒出了那段话:“王莽建平四年,史载,连年久旱,亡有平岁,北边及青徐地,人相食饥民死者十七八” 戴天然在梦中化身为一个饥民。骨瘦如柴的他,嘴唇干裂,眼神呆滞,远远地落在饥民的队伍后头。 艳阳悬空,肆意地燃烧着,炙烤着干涸的大地。戴天然终于坚持不住,一阵头晕目眩后,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戴天然感受到了嘴唇上传来的清凉,本能地大口大口吞起了甘甜的水。 “咳咳,咳咳”由于喝得太猛,戴天然呛醒过来。 睁开眼,就看见了扶着自己喂水的董柯辟! 此时的董柯辟,竟满是哀容,这是戴天然从来不敢想象的。 但是在梦里,戴天然就要安安稳稳地扮演好自己饥民的角色。所以并不觉得自己认识董柯辟,也不觉得自己认识站在旁边,一直念着经文的摩诃。 戴天然努力地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能够站起来,甚至连开口道谢都做不到。 “哎,旱魃一出,赤地千里,江河水尽,雨匿云藏。” “阿弥陀佛。救一人容易,救百人也能做到,只是这灾祸来临,千千万万黎民谁能全部拯救!请佛祖启示。” “别问你们家老大了,他人又不在。社稷神器易主,新主的做法又强干天运。妖孽出世也不足为奇,只是现在明知有旱魃出世,我却不能将其找出,实在恼火!”董柯辟见戴天然已经苏醒,不客气地将他丢到一旁。 戴天然方才还想感恩戴德一番,却发现自己被救命恩人随手一甩,又摔倒了地上,瞬间有些怀疑人生:“现在的人做好事都这么现实的吗?我还很虚弱,就算不给我口吃的,也不用救醒了就随手扔开吧。” 还是摩诃贴心,变出一把伞来,撑在戴天然头顶,又留下些干粮、一袋清水,说道:“再走半日,前面有个城镇可以停歇,施主一路小心。” 戴天然如果还能流出眼泪的话,一定会满含热泪地拉着摩诃的手说:“果然好人长得比较好看”可惜戴天然刚刚苏醒,还没恢复力气,只能吃力地嚼着干粮,对摩诃点了点头。 摩诃见戴天然已无大碍,对着董柯辟说到:“佛祖指引,祸端在西!” 董柯辟正愁着不知道旱魃身在何处,听到摩诃所说,诧异道:“什么时候指引你的?我也入教了,为什么不指引我?” “长青你虽已入教,可是心中无佛。佛在吾心,我心所指,既是我佛指引。”摩诃认真道。 董柯辟拉着摩诃急急向西行去,不满道:“你比我会算就明说,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赶紧办正事,解决了麻烦,省得每天跟着你扶老弱病残,万一讹上我呢?” 戴天然听着董柯辟的声音飘远,又感觉眼前一晃! “咦,为什么其他人都变得这么高大?”戴天然又切换到了一个新的场景。 此时的戴天然,躲在乱石堆中,偷偷伸出脑袋,望着远处的几个中年男人。 这几个中年男人样子狼狈,身上的衣服破败不堪。戴天然从他们衣衫的破洞中,清楚地看见,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口。诡异的是伤口惨白,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靠!我的手怎么变得这么嫩!”戴天然用手揉了下眼睛,却看见了一双孩童才拥有的白嫩小手,惊异之中,又看向了自己的身体,“什么鬼!我怎么变成了屁大的小孩子!哦——对了,我还在做梦呢。” 这一次的场景变换,戴天然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还在做梦,脑补出一串关于自己这个梦中化身的信息:邓禹,七岁,自小离家随着师傅学习术法。师傅是名号响亮的方士,而自己,虽然学艺已经四年,可是才能勉强算是一名不入流的小方士。 “邓禹!快跑!”一个声音在戴天然的心中响起。戴天然立刻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师傅邓天光在同自己说话。 邓天光,正是远处那几个男子之中最为魁梧的那个,也是受伤最为严重的那个。邓天光只敢以心念让戴天然赶紧离开,却不敢回头看向这里。 催促的声音再次在戴天然心中响起:“禹儿!快走!回你爹身边去!”邓天光的声音十分焦急,而又透着掩不住的惊惧。 戴天然知道自己在做梦,见识到了几个男子的惨状,并没有很害怕,反而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让邓天光有如此反应。 戴天然趴在乱石堆中,身体紧紧贴着大石头,眯起眼,继续望着邓天光所站得方向。 “你”邓天光还要催促,变故陡生! 戴天然感觉原本就耀眼的阳光,更加刺目了一些。远处的空气,在莫名涌出的热浪中,剧烈扭曲了几下,一个身穿黑衣的模糊人影,凭空出现在邓天光面前。 黑衣人长发披肩,玉指葱葱,背对着邓天光,静静地站着。 见到黑衣人出现,邓天光与几名同伴原本煞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邓天光见黑衣人出现之后一直未有动作,与几名同伴交换了一下颜色,咬牙道:“拼了!既然困不住这孽障,那就玉石俱焚!绝对不能让她离去,以免生灵涂炭!” 邓天光说完,就要压榨自己的身体,企图爆发出最后的一点力量。 然而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他的动作。 “施主有舍生成仁之大勇气,贫僧佩服。阿弥陀佛。”摩诃人未到,声先至。 戴天然循声望去,看见一身月白僧袍的摩诃,从天边缓步走来。 摩诃一步一步缓慢地迈着,只是每一步,不知道能跨越多少里地,七八步,就走到了邓天光身旁。 邓天光见到摩诃,露出欣喜之色,激动道:“可是摩诃大师?”这几年,摩诃四处传道,已经小有成就,中原很多人知道了佛教,很多修行者知道了有位法力高深的僧人,名叫摩诃。如果遇见脑门锃亮,穿着月白僧袍而又有大法力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这位佛门贤者。 “正是贫僧。” 邓天光没有见过摩诃,但是刚刚看见摩诃这手缩地成寸的法术,就知道自己的道行远远无法与之相比,又想到传闻中这位佛门贤者的通天之能,感觉看到了希望,指着黑衣人恳求道:“请大师出手,收了这妖孽。” 邓天光的几名同伴也面露喜色,恳求摩诃立即出手,毕竟他们都身受重伤,快要油尽灯枯。 “贫僧寻她踪迹已有些时日,今日终于找到,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这种人族英雄商量拯救世界的严肃场面,突然插入了一个听着就觉得猥琐的声音:“嘿嘿,年轻人,你可知道这旱魃为什么突破困阵就不动了呢?” 戴天然与邓天光离得挺远,却也听到了这个声音。而且,戴天然听到的声音,并不像之前摩诃使用的传音法术那般听起来有些空洞,更像是确实有人在身边说的。 正在为此疑惑地戴天然,瞪大了眼睛,努力地在邓禹身边找着这声音的源头。 突然,戴天然感觉头上一痛,有东西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在乱石堆中随便扭头找了一下,戴天然看见,董柯辟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身后的一块大石头上。而砸到自己的,是董柯辟刚刚吃剩下的鸭梨核。 嫌弃地看了一眼董柯辟,戴天然又回过脑袋,观察起邓天光那边的情况。 见戴天然不搭理自己,董柯辟有些感兴趣,砸来一个鸭梨,说道:“小朋友,过来点,咱们聊两句,大爷请你吃梨。” 戴天然不为所动,盯着远处一动不动的摩诃和邓天光几人。 “哎,高人就站在身边都不知道,反倒去看别处。算了,你小子走运,今天给你长长见识。”说罢,董柯辟身影一个扭曲,出现在邓天光身旁。 邓天光感觉到身旁的空间波动了一霎,而后就看见一个小老头出现在自己身边。在惊叹董柯辟术法高深的同时,想到又有高人前来降妖除魔,内心更加兴奋,说道:“敢问” 第三十三章 九幽路断再接续 “别问!我可不敢答!”董柯辟无情地打断了邓天光。 邓天光连着被打断几次,心中不爽,可是面对两位自己摸不透深浅的高人,邓天光调整好心态,将姿态放低,主动介绍起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数月前,天气开始变得干燥,日日烈日当空,江河水位下降,有异士算出有旱魃出世,只是旱魃到底在何处,任凭那异士吐出几两血,都没法算出大概。 邓天光查阅过史上旱魃出世之后,黎民的惨状,于是广邀好友,遍寻天下。 邓天光本人带着七岁的徒弟邓禹,也就是现在戴天然的梦中化身,两人自长江下游,一路向西北方向寻找。 经过几个月的跋涉,邓天光来到了这里。 原本大家普遍认为,旱魃已经现身,所以寻找之时偏向于向人打探何处发生过异状。 可是邓天光无意中来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之后,发觉此处空气中一点水分都没有,隐隐能感觉到结界的波动。 邓天光施展平身所学,终于进入结界之中。已经做好冒死打探虚实的邓天光,却发现结界之中异常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现。 其时恰好小徒弟邓禹尿急,眼看没有危险,就随便找了个地方解决。就在邓禹放水的时候,发生了状况。 一道清亮的水柱,尚未落到地面,突然瞬间蒸成了一股雾气。雾气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被吸入了一块看起来十分平常的土地。 在邓禹的惊呼中,邓天光察觉到了异样,趴在那块地上仔细观察,又往下决堤半尺寻找线索。只是除了干透的土壤,邓天光什么都没有找到。 失望之下,邓天光席地而坐,不言不语,忧心忡忡。 那日正午时分,邓天光仰躺在结界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邓禹讲道,忽然发觉,身下的土地有了异动。 邓天光隐约听到,地下传来了嘎拉拉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邓天光急忙将耳朵附在地上仔细聆听,只觉得那响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地面。 带到烈日悬到最高之处时,邓天光脚下的地面,也随着那碎裂声轻微震动起来。 邓天光不明情况,拉着邓禹来到结界边缘,紧张地望着中央微微隆起的土地。 那块土地隆起得越来越高,地面终于承受不住鼓胀,裂开了一道道裂缝。 裂缝一现,一股彻骨的寒气从中喷发出来。烈日下的邓天光和邓禹,被这寒气激得直打寒颤。 一块块土块从鼓起之处翻落下来,地底下,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钻出来! 邓天光将邓禹推出了结界,自己则取出惯用的法器,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危险。 不到半刻钟,地面已经隆起一人高度。此时,土块已经停止了翻落,那种碎裂声也消失了。 邓天宇看见,在隆起位置的最高处,露出了一角透明的晶体。 又等待了好一会,邓天光见没有什么动静,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自言自语道:“莫不成是什么宝贝现世,正巧被我发现?刚刚那冰冷的气息,正巧能克制旱魃,苍天见怜,希望这宝贝能够帮助消灭旱魃。” 邓天光小心地向那隆起的土堆走去。随着脚步的临近,邓天光感觉,身边的温度在急剧下降着,那种寒冷,直接刺到骨子里,穿透到灵魂深处。 距离土堆还有一丈距离,邓天光就不得不施展术法,为自己维持体温。 来到土堆近前时,邓天光已经冻得双眉结霜,嘴唇发紫,手脚僵硬不听使唤,施展的法术都被寒气冻得处于失效的边缘。 身体和灵魂上承受着冰冻的痛苦,可是邓天光的心中无比兴奋。方才靠近,就能散发出如此冰冷的气息,这样的奇物,对对付旱魃,一定有莫大帮助。 邓天光振奋精神,掏出利器,用尽全力剥开了一块土。 阳光照射在泥土剥落的地方,发射出耀眼的光芒,邓天光被这光刺得眯起了眼睛。 邓天光发现,露出来的,是一大块透明的晶体,与土堆顶上的一模一样。 邓天光兴奋之时依旧保持冷静,迅速后退,回到了相对暖和的地方。 邓天光搓着手,哈着气,盯着那块露出的晶体,心中盘算:土堆一有一人高,顶上露出了晶体,而我剥开的位置也露出了同样的晶体,如果运气好的话,就能得到一人高的奇宝。这种极寒属性的奇宝如果用来做成法器,对旱魃的压制作用一定明显。而我现在发现了这么多。感谢苍天,旱魃可除。 邓天光感觉身体渐暖,舒展开身体,准备将这奇宝完全剥离出来。 唯恐伤到奇宝,邓天光选择了土行术法。他双手按地,运转着法术。 一道道裂纹自邓天光掌下的向土堆蔓延而去。裂纹前进之中,变得逐渐细密,行进速度也变得越发缓慢。 邓天光感觉到,奇宝散发的寒气,对自己的法术,竟然也产生了阻力,越是靠近,阻力越大。 这更加说明宝物的不凡,欣喜之下,邓天光加大力度,催动法术,额上渐渐冒出了汗珠。 一滴汗珠落下,就在邓天光眼前,砰的一下化作了雾气,钻入了土堆中。 邓天光疑惑了一下,却也不曾多想,继续施法。 终于,裂纹爬满了土堆,完全破坏了泥土的粘结。邓天光站起身,一声暴喝! 音波震荡,自邓天光脚下荡起一圈尘土。荡起的尘土波到土堆处时,覆盖在晶体上的干燥泥土被震成了粉末,又被音波一推,纷纷从晶体上滑落下来。 邓天光死死地盯着慢慢暴露出来的晶体,期待无比。 尘土缓缓滑下,邓天光发现,晶体中还有东西! 晶体表面平滑,邓天光能比较清楚地看见内部的状况。邓天光看见,一头乌黑的秀发,从尘土的覆盖中显露出来。接着,是一身黑衫! 晶体中竟然有一个人! 这到底是人是妖?邓天光无法判断,好奇之下,绕到了晶体的另一面。 在另一面,邓天光看到了被封晶体中那女子绝美的容颜。女子闭着双目,仿佛只是睡着了 只是邓天光没工夫去管这女子到底有多美,他察觉到,这一大块晶体,正在从内部,以极慢的速度消融着。照这样看来,这晶体,只是一块奇异的寒冰。可是从未听说过,寒冰会从地底钻出,也没有听说过,什么样的寒冰,能有如此惊人的低温。最关键的是,这寒冰可以用来对付旱魃,它却在消融! 邓天光想到这里,急忙施展出自己擅长的金行术法,隔空挥舞出一道道寒芒,从尽量不会伤到寒冰内女子的角度,切割着寒冰。企图能够收取一些保存下来。 寒芒撞击在寒冰之上,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寒芒破碎,寒冰不伤分毫,连痕迹都没有。 邓天光加大了施法的力道,直到用尽全力,仍然不能在寒冰上留下痕迹。 这一顿劈砍,让邓天光有些开始怀疑人生。自己怎么说也是天下排的上号的方士,使用金行的术法,全力一击之下,就算是一座小山,也能削去山头。但为什么连在眼前这寒冰上留下些痕迹都做不到。 最后一击,邓天光使出了十二分力气,劈砍过去。劈出这一击之后,直接脱力得跌坐在地上。 那寒冰出了缓慢地消融,依旧没有变化,可是那冰封的女子,似是受到了惊动,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恐怖眼睛,赤红的双眼中,充斥着暴虐、凶残、以及对某种东西的渴望。 邓天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双眼睛,被它们注视着,邓天光心底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自己是食物! 旱魃! 邓天光瘫坐在地上,右手颤抖地指着寒冰内的女子,内心惊呼“旱魃”二字,嘴里却喊不出声音来。 旱魃被惊醒,寒冰消融的速度加快了一些,只是依旧缓慢。 邓天光恢复了一些力气,逃也似的跑出结界,拉着邓禹就走。 “师傅,怎么了?别走这么快呀,我跟不上。我渴。” 邓天光闻声将邓禹抱在手里,一连跑了好几里地,才找到阴凉处停下,嘱咐道:“咱们找到了旱魃,现在旱魃还被封在寒冰之中。依我估计,旱魃一月之后,就能破开寒冰,现在咱们还有些时间,去联络那些四处奔走的同道,同时做好与旱魃大战的准备。” “好的,我跟着师傅。可是师傅,我渴。”邓禹又喊口渴。 邓天光将自己的水囊递给邓禹,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咱们原先以为,旱魃已经出世,才造成旱灾。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这旱魃尚未出世之时,已经使天下大旱。如今她刚刚苏醒,空气中的水分就又少了许多。如果真的出世,让她在这世间多待些时日,只怕真的要生灵涂炭。” 邓禹喝着水,含糊地说道:“以前听师傅讲过旱魃的故事,听着也没有这么厉害呀。” 邓天光遥望着旱魃出世之地,叹道:“人有强有弱,所有的东西皆是如此。世上出现过的旱魃,估计除了传说中的女魃,没有能和这次出世的相比的。而这具旱魃出世的方式奇特,似乎是被人为封印的,我又不曾听说过相关的秘闻,也许她就是女魃也说不定” 接下来一个月,邓天光带着邓禹,通过与诸多道友约定好的方式,取得了联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众人精心准备,武装到了牙齿。比如邓天光,就将他那颗补上去的纯金后槽牙取下,刻上了提神醒脑的符文才重新装上。 考虑到这具旱魃的恐怖,众人商议,由邓天光带领几名众人中实力最为出众的前去直面旱魃。如此安排,一者,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如果实力不济者前去,不但没有帮助,反而拖累他人照顾;二者,可以多出许多人手去安排疏散事宜,比如在周围几百里内,寻找那些没有逃荒离开的寻常百姓;三者,可以安排人脉广的人去寻求帮助,并且将旱魃出世的地点公之于众。 一切准备就绪,邓天光领着众人推选出的八名道友,前往了那处结界。邓禹因为年幼无知无畏,又修习过一些小法术,且认识地方,悄悄地跟了过去。 邓天光知道此行极度危险,但想到自己的门派从来都是一师一徒,需要让邓禹快速成长起来,而且如果自己一行不能成功,普天之下,大概没有人能够幸免于难,索性就让邓禹暗中跟着。 只是没有想到,此行会如此凶险 邓禹九人刚破入结界,旱魃察觉到生人的气息,就暴躁起来,奋力挣扎之下,已经消融得只剩下一层薄薄冰壳的寒冰炸碎开来! 锋利而又坚硬无比的冰片四射,九人合力抵御,也没有能够挡住这一波无差别攻击,一个个被冰片划破了皮肉,流出许多鲜血。 旱魃闻到鲜血的味道,眼中红芒大涨,张口一吸,九人体内的鲜血便如不要钱一样从创口中喷出! 喷出的鲜血换做一缕缕血雾,钻入了旱魃的口中。 邓天光大惊,来时已经对旱魃的恐怖有了很高的评估,没想到比想象中的恐怖了无数倍。才一个照面,九个顶尖的修者体内的鲜血就被夺取了小半! 九人惊恐,急忙不顾自身损伤,施展出威力巨大的法术轰向旱魃! 在旱魃被法术包裹的瞬间,九人不及去看旱魃是否被伤到,急忙退出结界! 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很可能不能除去这旱魃,邓天光焦虑万分,这才催促邓禹快跑。 因此,化身邓禹的戴天然,才会在心中听见邓天光焦急的呼喊。 随后结界被旱魃破坏,邓禹等人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这时候,摩诃和董柯辟来了。 第三十四章 重回故里人已非 戴天然虽然离董柯辟他们几人有些距离,却能清楚地看到他们动作,而且,不论他们说话多么小声,脑海中都能响起他们的话语。这大概是在梦中,自己获得了千里眼、顺风耳的技能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戴天然欣然接受,安安静静地扮演好自己邓禹的角色。 董柯辟绕着旱魃转着圈,毫无畏惧之色,又问了一遍之前问过的话:“你可知道这旱魃为什么突破困阵就不动了呢?” 邓天光见董柯辟敢如此靠近旱魃,且无所畏惧,心中佩服,小心道:“晚辈不知,不敢妄加猜测。”八名同伴也纷纷摇头,等着董柯辟指点。 董柯辟转到旱魃正面,仔细观察了许久,说道:“你们看他的眼睛,一只血红一只清澈,明显就是她身体里有两股不同的力量。之前你说她两只眼睛都是通红的对吧,现在可能是生出了一些变故,两股力量在争夺身体的主导权。” 董柯辟又观察了一会,接着说道:“我们是在路边看见你们发出的公告之后才赶来的,虽然你们对付不了她,但是帮我们找到了她,这点干得漂亮。既然对付不了她,你们知道,你们现在能做什么吗?” 邓天光与八名同伴互相看了几眼,恭敬道:“还请前辈明示。” 没想到,董柯辟说出了一句差点让邓天光几人吐血的话:“你们可以祈祷她体内比较善良的那一面最终夺得身体的主导权呀!” 若不是听过摩诃的名号,见董柯辟与摩诃同时出现,邓天光真可能会将董柯辟当做一个前来捣蛋的老顽童,丢到远处去。 看着邓天光快要抽搐的脸,董柯辟笑道:“嘿嘿,还有事情问你,为什么你认识那光头,却不认识我!” “这” “长青,不要闹了,很棘手。邓施主,还请你们先退到远处,此地交给我和长青。”摩诃之前一直在查看着旱魃的状态,此时大概心中有了计较,终于说话了。 戴天然看见,邓天光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董柯辟一挥袖子,身体就飘了出去,然后轻巧地飘落到了自己身边。邓天光的其余八个同伴,也一同被送到了乱石堆处。 董柯辟将邓天光几人送走,撇嘴道:“居然心里想要把我丢出去,大爷我先把你们丢远了。” 听到董柯辟的话,戴天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邓天光注意到了趴在乱石中的戴天然,却听不到远处董柯辟在说什么,说道:“禹儿,你是为我们能够逃出生天开心吗?我和几位道友刚刚被冰寒之力侵入了体内,又大量失血,要抓紧疗伤,你为我们护法。” 戴天然不能说出真实原因,只能连连点头。至于护法,戴天然望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干裂的土地,就是干裂的土地,有什么好护的。在九人盘膝闭目之后,戴天然重新趴回了原来的位置,露出脑袋,看向董柯辟那边。 董柯辟见身边已经没有外人,走到了旱魃钻出来的地方。此时,那块地上,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而这黑洞,还在缓慢地收拢。 “这洞里面,根本不是人世间啊。在这洞里,我感觉到一种永恒的冰冷寂静,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再让我把感知探进去哪怕一瞬我都不愿意。”董柯辟皱眉道。 董柯辟只是盯着那原本处在结界中的黑洞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摩诃则是一直盯着那黑洞,直到董柯辟说完话,都没有移开视线。 董柯辟转过身,看见摩诃一动不动地盯着黑洞,吓了一跳,喊道:“你变态啊!感知深入进去这么久,你不觉得孤独寂寞冷啊!” 被董柯辟一喊,摩尔收回了感知,微笑道:“心中无漏,自然无惧。想我在他化自在天静坐之时,初时确实难熬,可在斩灭心中烦恼之后,修得金身只在弹指一挥间。” 董柯辟咋舌道:“他化自在天一天,世间千六百年,亏你敢进去修行的。话说你看出些什么没有?” 摩诃想了一会,说道:“这个洞口,像是一个通道,通道那边的世界一片死寂,没有生灵,没有声息,没有光,没有温度像极了传说中的九幽。” “九幽!”董柯辟惊呼! 这一声惊呼,不止戴天然能够听到,就连邓天光,也被惊动了,睁开眼睛,担忧地看向了董柯辟。 董柯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对着邓天光几人遥遥挥手,喊道:“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随后又回过头,对摩诃小声说道:“这样说的话,炸伤他们的冰片倒是好理解,九幽的冰寒,确实不是谁都能承受的。在九幽形成的寒冰,连我摸了都要打喷嚏。只是这旱魃怎么会从九幽那边过来?九幽不产这种东西吧。” “旱魃自然不会是在九幽产生的。长青你看她的衣着打扮,分明就是古人。”摩诃说道。 董柯辟将脑袋凑近了旱魃所穿的黑衣,眼睛几乎就要贴到衣服上,点头道:“还真是的。而且这衣服看着挺贵的样子。要是我能有一身这样的衣服,算了我以前穿过贵的衣服,就是跟你混到一起之后,变得越来越穷了。” 旱魃一直僵立在原地,双目无神,没有任何反应,任由董柯辟贴近。 摩诃不与董柯辟调侃,思考着旱魃的现状,问道:“长青你可在她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就是你所说的比较善良的一面所拥有的气息。” 董柯辟闻言拉下了脸,不情愿地说道:“感觉到了,本来还想发现好东西了私藏一下,居然被你发觉了。” “那是何物?” “就是那个东西,让这旱魃的一只眼睛变回了常人的样子。我猜这旱魃是当初被封在九幽之后,又有人将她接引回来了。只是九幽易入难出,旱魃现世时,已是很久很久之后。当年接引旱魃之人,啧啧,真是大手笔,居然留下一枚世界之心碎片在这里。旱魃破开封印,世界之心碎片融入旱魃体内。如果这旱魃运气好的话,经历九幽的冰封,世界之心碎片的融合,还真有可能恢复神智,重新变成人。” 听到董柯辟的解释,戴天然感觉这经历与某个人很像,脑海中,像是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只是暂时还不能完全记起。 董柯辟一边解释着,一边眼冒精光,盯着旱魃,接着说道,“这样的话,也是天下苍生运气好,旱魃的威胁就自己消除了。可是如果我运气好的话,旱魃凶性不改,我为救苍生,牺牲自己的福报,犯下杀戒,斩了这旱魃。为保护重要宝物不落到坏人的手里,我勉为其难代为保管,等以后遇到有缘之人,再大方地送给人家。不过这旱魃到底是算死物还是活物?我斩了他到底犯不犯戒?” “阿弥陀佛。长青你已经犯戒了,切记不可起贪念。”也只有摩诃,能够受得了董柯辟,并且与他认认真真说话,“这世界之心碎片又是何物?” 这个问题戴天然也想问,因为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人提过世界之心碎片这种东西。 董柯辟摊开双手,耸肩道:“我也没有见过,只是从前在巴蜀混的时候,感受过一次气息。据说,这东西是天地开辟之前就存在的。咱们所在的世界,以混沌为血肉,铸就万事万物。可是那些有灵的东西,他们的灵智从何而来?有一种说法,世界之心,就是所有灵智的源头,也是所有大道的集成。但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世界之心就碎掉了,变成了碎片,散落在天地间,散落在星空中。” 摩诃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接着道:“我佛唤其源舍利。如是我闻,得源舍利,或可悟尽三千大道,或可超脱无上果位。” “怎么?你也心动了?”董柯辟见摩诃也一副向往世界之心碎片的样子,勾搭着他的肩膀,慢慢挪步,准备循循善诱,使得两人合作,取得世界之心碎片。 两人转到了旱魃身后,董柯辟正要好好劝说一番,却听摩诃说道:“阿弥陀佛。源舍利有灵识,有缘者得之,不可妄求。既然这旱魃已是碎片的主人,说明碎片也认可了她。况且碎片似乎对她恢复本性有所帮助,我们还是不要染指为好。” 戴天然远远望着二人,突然发现,背对着自己的旱魃,突然动了! 当旱魃察觉到身后有生气,回过头来,戴天然看见那张绝美的脸,脑中轰的一下,口中不禁喊出了一个名字——阿奴! 第三十五章 敢问今夕是何年 戴天然的惊呼,惊动了乱石堆处的邓天光九人,九人齐齐睁开双眼,惊惧地望着阿奴! 邓天光更是大呼:“大师!旱魃!” 听到提醒,董柯辟想也不想,背对着阿奴,身形化作一道闪电,疾掠出去十多丈才转过身。而摩诃则是待在原地,身上亮起一团柔和的金光,护住周身,转过身,平静地看着阿奴。 戴天然和身后的邓天光看到董柯辟的表现,露出鄙夷之色。邓天光不屑地哼了一声,对身边八名中年人说道:“我们抓紧恢复,等有了一战之力,再出手帮助摩诃大师。” 八名中年人随即重新闭上双目,抓紧疗伤。 戴天然则是继续看着远处,只是心中多了一分对阿奴的担忧。 在之前的梦境中,戴天然是看着董柯辟得道的,摩诃看起来又是不输与董柯辟的人物,两人联手对付阿奴,戴天然觉得阿奴情况堪忧,应该会吃亏。 不管阿奴现在是不是天下公敌,但是毕竟一起相处过短暂的时光,在戴天然的印象里,她还是那个取完血后都会帮人贴上创可贴的善良小僵尸。 更关键的是,在戴天然的字典里,董柯辟一直是坑人、欺负人的代名词。 阿奴双目中,黑白分明的澄澈与赤红的混沌还在不断交替出现,阿奴的面色也是时而痛苦,时而疯狂。 摩诃右掌立于胸前,唱喏一句佛号,说道:“女施主有缘融合世界之心碎片,想必不是穷凶极恶之人,还请女施主凝神静气,糅合世界之心之道则,唤醒为人时之灵智。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阿奴似乎听懂了摩诃的话,在经文的安抚下,眼中混沌出现的频率渐渐减少。 十来丈外,准备好动手的董柯辟,见摩诃影响到了阿奴,嘿嘿笑着走到摩诃身边,厚着脸皮说道:“看来我刚刚摆的起手式还是挺有作用的,这旱魃肯定是觉得不是我对手,现在在思考人生了吧。” 摩诃自顾自念了几遍经文,才看向董柯辟,说道:“长青也许说得在理。” “差点忘了这和尚也是神经病,刚刚懂个屁一副准备开溜的样子,哪里会起到什么作用。”戴天然躲在乱石堆中嘀咕,“话说这次做的梦怎么感觉这么真实的?还带穿越到汉朝变鬼变树变小孩的。不管了,看戏重要。” 戴天然看着远处,一个人人谈之色变的旱魃,一个远道而来传教的和尚,一个不正经的小老头,感觉无论自己接受能力有多强,也很难把这三个画风差异巨大的人物,放在同一个画面中。可是这三个人,就是站在一起,相距不过几米。 阿奴静静地站着,宛如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只是寒冰之中,隐约包裹着一团能焚灭世间万物的火焰。 摩诃平静地望着阿奴,月白僧袍上有一层淡淡金辉,尽管身材并不十分高大,可是给人的感觉,他是一尊善良、慈悲的巨人,不动则已,一动,便能爆发出天崩地裂的力量。 至于董柯辟,佝偻着背,带着猥琐的笑容,正在缠着摩诃瞎扯蛋。这形象与另外两人相比,在别人看来,不知道说他是苍蝇好,还是蚊子强。 董柯辟自言自语了许久,见阿奴和摩诃都不搭理他,终于感觉到了无趣,闭上了嘴巴,一会看看摩诃,一会瞧瞧阿奴,不知道在等着什么。 戴天然见三人没了动静,等了许久之后,也有些不耐烦起来,心想:“阿奴都没什么动静了,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的!真准备联手欺负人家小姑娘吗!不是说好不打世界之心碎片的主意的吗!对了,以前不知道世界之心是这种好东西,回去跟胖子他们几个研究研究,以后见到了多留心一点。说不定得到那么一两块,我就会变得很厉害呢?要是能像花勉和胖子一样,会丢几个小法术,我就跟其他人一样了,不用整天提心吊胆被发现。”想着想着,戴天然就想远了。 直到太阳西斜,董柯辟已经无聊地坐到地上嚼起了珍藏许久的草根,摩诃和阿奴还是一动不动。 终于,阿奴眼中红芒尽敛,开口说话了。戴天然看得出,阿奴说得很艰难,但是那声音,依旧悦耳:“今夕何年?” “始皇已故,霸王饮恨,高祖应天命,武帝积忧去。新朝天下。”董柯辟带着感慨说道。 阿奴微微侧过脑袋,疑惑地看着董柯辟。 戴天然也不解地看向董柯辟,什么时候董柯辟说话也会文绉绉了? 董柯辟咳嗽两声,对着摩诃笑道:“兴许她原本不是中原人,我说话她听不懂,要不你用梵文讲一遍试试?” 不待摩诃说话,阿奴又吃力地开口了:“都是人名?” 董柯辟一愣,原来阿奴能听懂汉语,只是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解释道:“我就说那样文绉绉地讲话没几个人能听懂的,亏我想了半天才编出那么一段。对!始皇、霸王、高祖、武帝说的都是人,你都没听说过?不过这不重要,他们已经都走远了,现在是新朝!你从哪里来的?要不要入教?” 摩诃这个时候居然又帮腔了,微笑道:“善哉善哉,女施主若是能入我佛门,实乃苍生之幸。” 阿奴像是没有听到摩诃的话,秀眉微皱,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一句话:“从哪里来” 阿奴刚刚被唤醒的脆弱灵识,在脑海中搜寻着自己的记忆碎片。起初,痛苦、欣喜、哀伤、忧愁各种情绪不断在阿奴白皙的脸上浮现,到了后来,阿奴面无表情,兴许是麻木了。 “娘亲父王”阿奴眼角留下了一颗晶莹的泪珠。泪珠滴落,滴落之处眨眼间长出了一棵长约寸许的小树苗。 “阿弥陀佛,女施主已然唤起生机,危机就此过去,请务必修心养性,早日剔除旱魃凶性。”摩诃看着那方圆数十里之内唯一的植物,觉得阿奴已经唤醒生前灵智,不会再对天下构成威胁,终于放下心来。 阿奴尽管初步恢复了神智,但是说话依然辛苦,收拾情绪,对着摩诃施礼道:“多谢。两位可知昆仑镐京?” 摩诃听着阿奴所问的应该是地名,对于中土还不是很熟的他,望向了董柯辟。 董柯辟也不卖关子,直接答道:“当然知道,熟的很。昆仑仙山我很早就像去了,可是传说几百年前西王母专门开辟了一个小世界,把昆仑搬过去了,如今要找到它,难得很。至于镐京,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如果你一定要找的话,我大概能告诉你,它原本就在这。”说着董柯辟手指向下指了指。 “多谢。”阿奴话不多,道过谢之后,转身就要离开,只是脚步有些犹豫,不知何去何从。 摩诃见状问道:“女施主今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阿奴摇头。 董柯辟突然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望向摩诃,又暧昧地看了看阿奴,凑到摩诃耳边,轻声道:“师兄,你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你是出家人,可不要犯了色戒啊。身为师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坏了我教戒律,所以我准备挺身而出,替你犯戒,由我来出面,帮你留下她。怎么样?够意思吧!” 看情况三人是不会动手了,戴天然刚舒一口气,却听到了董柯辟的胡言乱语,差点一头撞在石头上。 “长青休要胡言!”摩诃面带愠色道。 终于,董柯辟第一次成功惹火了摩诃。如同做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董柯辟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师兄你也有生气的时候” “阿弥陀佛。”被董柯辟这么一说,摩诃恢复常色,说道,“本以为心性已如古井,没想到还是会漾起波纹,长青提醒得是。今后定当警醒。” 摩诃恢复常态比翻书还快,董柯辟感觉有些无趣,撇下这个话题,转而对阿奴说:“姑娘,你这样一个人出去,真的不大合适。那边石头堆后面有几个人,看见过你的样子,知道你就是旱魃。虽然往后气候会渐渐好转,但是要他们相信你会完全恢复,重新做人,比让他们自己憋气憋死都难。要不你就跟着我们吧。我随便找几个借口把他们打发了就行,你身边这个光头在他们心目中还是有些份量的。” 戴天然回头看了看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的邓天光九人,觉得董柯辟所说的也许有些道理。根据化身为邓禹而得来的记忆片段,邓天光是个很纯粹的方士,敢为天下先,若是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会危害苍生,绝对会想尽办法除去。只是记忆中,邓天光也是一个懂得变通的人。 “我这托生的小朋友的师傅,知道情况过后,大概不会找阿奴死磕吧。”戴天然心想。 摩诃也提出了类似的问题:“长青,是否将问题说得太严重了?天下不乏明理之士,若是说明了情况,不至于那么糟糕吧。” 董柯辟挑着半边眉毛看着摩诃,说道:“她已经被扣上了旱魃的帽子,想摘下来,难比登天。其实呢,不说明情况还好,不管名门正派的修士也好,还是那些邪魔外道,知道旱魃的厉害,不敢来找麻烦,发现气候好转之后,也就慢慢会忘记这回事情。” “但是!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这位姑娘唤醒了灵识,恢复了本性,那就可怕了。你可知名利二字对许多人来说有多重要?为了名利,他们一定会高举拯救苍生的大旗,想尽办法,除去旱魃。按你所说,她生前一定不是凶狠之人。试想,一个拥有恐怖力量,却心地善良的姑娘,如何能逃过满天下追名逐利之人的追杀?” “我擦!好有道理!”戴天然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只是有些不相信,这道理出自董柯辟口中。戴天然的讶异声,也惊醒了邓天光九人。 摩诃不知说什么才好,轻叹一声。 阿奴则是微微蹙眉,略带忧伤道:“人心不古。” “嘿嘿,这位姑娘,让我们回到最关键的正题。”董柯辟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猥琐地笑着,说道,“入教吗?” 第三十六章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 “对了,摩诃,咱们教收女子吗?”董柯辟又向摩诃问道。 摩诃有些不解,反问道:“为何不收?” 董柯辟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说道:“不是有条戒律是要戒色的吗?我以为咱们连女子都不能招收的。” “阿弥陀佛。长青你还是未能堪破色相。众生平等,世间生灵,皆可入教。色即是空,男女又有什么分别?” 董柯辟没有理会摩诃,用脚在地上,歪歪斜斜地写出了一个“佛”字。指着地上的大字,董柯辟又一次问道:“姑娘入教吗?入教得永生,不对,入教保你不受轮回之苦。” “入教?”阿奴还是不怎么明白董柯辟的意思。 “就是加入我们的组织,别看在中土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但我身边这位组织老大的首席大弟子,是从很远很远的天竺长途跋涉过来发展分号的。现在入教,你在中土分号可就是三把手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而且凭我多年来,加入过百八十个教派的经验来看,我们的组织,很有前途,毕竟分号二把手是我,说不定千百年以后,会成为中土数一数二的大教。”董柯辟一边解释,一边拍着摩诃的肩膀。 “心在大周瑶白谢过。” 阿奴大概明白了董柯辟的意思,但是,正常人看见董柯辟的表现,大概都不会入教吧,这也是长久以来,摩诃只招收到唯一一个教众的原因。 “阿弥陀佛,缘分未到,贫僧不便多留。只是希望女施主离去前,敛去旱魃气息,还世间三分雨露。” “好说。”阿奴收回了就要迈出的脚步,微微张口,将一股清气吹向天空。 “动手!” “不要!” “别!” “阿弥” 在邓天光喊完“动手”之后,戴天然、董柯辟、摩诃几乎不分先后地发出了惊呼!只是三人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邓天光九人经过小半天的修养,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一直在等待时机出手。他们不像戴天然一样,可以听见阿奴与摩诃二人的对话,此时见到阿奴有所动作,以为阿奴一言不合之下要动手。为了避免后下手遭殃,邓天光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九人蓄势已久,“动手”二字响彻耳畔,完全引爆了他们积蓄的力量,还有他们为消灭旱魃而不畏舍生的决绝。 九人为争取时间,极力压榨了体内的力量,不惜施展法术之后需要调养数年,也要一击重创阿奴。 在他们的想象中,阿奴与摩诃一定是实力在伯仲之间,互相忌惮,迟迟没有动手。如今看阿奴的样子,已经在出手,可是摩诃却没有任何反应,所以,他们将原本准备用于最后一击的“九转沉舟术”提前施展,为摩诃争取优势。 “九转沉舟术”是邓天光的门派秘术,只是因为门派中一直都是一师一徒,从来没有凑齐过九个人,达不到施展秘术的施展要求,所以数百年间从未现世。此次旱魃出世,情况危急,邓天光放下门户之见,将此术传与同行八人。 此术讲究搅乱体内力量,再将那极不稳定,处在爆炸边缘的力量一下子全部轰出体外。若只是如此,“九转沉舟术”也不会被邓天光选为对付阿奴的秘术。此术的恐怖之处在于,这力量轰出之后,可以被同样修习此术的人短时间吸入体内,而后将两人的力量再次混合,重新轰出。此术名唤九转,如此积累,可以将九个人的力量全部搅乱点燃! 戴天然借着邓禹的记忆,用自己的方式想象了一下“九转沉舟术”。修行者体内的力量,就如同一对火药,施展寻常法术,只是将这堆火药取出一些点燃,而“九转沉舟术”则是使得整堆火药瞬间爆炸,并且可以让九堆火药一起爆炸! 戴天然脑中这个念头闪过,惊恐地望着远处,为阿奴担忧。 先下手,当然动作越快越好,邓天光九人都用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每经过一小段路程,就有一个人突然掉队,最终,只有邓天光一人,携带着九个人全部的力量,来到阿奴近前。 此间说来话长,其实也就在转眼间。戴天然被九人带起的疾风吹开的刘海,还未曾静下来。 阿奴正在凝神施术,准备将之前吸收的水汽还一部分于天地间,没想到,却看到了全身鼓胀、憋得脸色通红,正在向自己推出一团狂暴光球的邓天光! 阿奴错愕,刚刚恢复的模糊灵识,让她没有办法快速做出反应,只是直愣愣地看着。 轰!邓天光将光球推到了阿奴身上! 戴天然、董柯辟、摩诃的呼声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 摩诃身上,亮起了一层状若蛋壳的金光。 董柯辟直接消失在众人眼前。 自邓天光往后,从远到近,九个人依次坠落地面。 戴天然被刺目的光芒耀得遮住了眼睛 阿奴一动不动,被充斥着狂暴力量的光球正面击中! 巨响过后,天地间安静了 几秒过后,戴天然听到了摩诃的声音。摩诃终于喊出了下半句佛号:“陀佛!” 只是这半声佛号,与摩诃从前所喊,语气完全不同,饱含了愠怒之意! 戴天然重新睁开眼睛,看到侧立于远处的摩诃,月白僧袍衣角破碎,脸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摩诃的面色也不再柔和,而是双眉倒竖,怒目圆瞪,同时周身金光暴涨,整个人,如同站在金色烈焰之中的一尊金刚! 在怒目金刚之侧,阿奴依旧站在原地。只是她眼中的澄澈,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红到像要滴血的红芒! 阿奴脚下,土地以恐怖的速度开始干裂,刚刚萌发的小树苗,瞬间枯萎,燃烧成了灰烬。 阿奴仰天长啸,发出不似人声的怒吼! 戴天然承受不了这吼声的冲击,用力捂住耳朵。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即将下山的太阳,那太阳如同受到了阿奴吼声的召唤,虽已西斜,却又爆发出耀目的阳光,而且似乎停止了落下的势头!戴天然清楚地感觉到,地面上温度在上升,灼热之感越来越厉害! 望着排成一条直线,原本就油井灯枯,已经被阿奴的吼声震晕过去的邓天光九人,戴天然恨恨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 第三十七章 赤地千里 邓天光再次失策,不过他是幸运的,已经晕过去的他,不会知道,因为自己的错误决定,使得情况有多糟糕。若是知道,直接自尽以谢天下的事情估计他也能做出来。 阿奴被“九转沉舟术”所激,心中暴虐疯狂之意喷发,刚刚凝聚的灵识被嗜血弑杀之念冲散。一瞬间,黑发飞舞,仰天长啸,清澈的眼眸红芒冲天,指甲生生长长了半寸。 阿奴狂啸不断,戴天然明显地感觉到,皮肤变得干燥了许多。干燥的皮肤有些发痒,戴天然不小心抓出了血痕,而皮肤表面渗出的鲜血,也在瞬间干涸。 董柯辟再次现身了,焦虑地掐指算了起来,越算脸色越是难看,嘴里不断嘀咕着些什么。 戴天然由于梦中赋予的类似“顺风耳”的能力,听见董柯辟在焦急地低语:“黄河三刻水尽,长江几已断流六万七万十万饿殍干尸” “阻止她!”董柯辟停止了飞快掐动的手指,对着摩诃大喊! 摩诃虽然因为邓天光几人将阿奴的灵识冲散而愠怒,但还在压制着内心的怒火,期盼着阿奴可以凭借自己,再次恢复一些灵识。此时听到董柯辟的话,不再犹豫,一声暴喝,挥拳砸像阿奴! “完蛋!好像闯祸了,看来不动手是不可能了,希望董柯辟和这和尚本事大一些,别伤到阿奴。”戴天然正想着,却见几道人影飘落到自己身后,正是已经晕倒的九人,被董柯辟再次丢了过来。 摩诃一招一式力大势沉,在法术的加持下,一拳一脚都有千钧之力。本就干涸开裂的地面,被摩诃踏得支离破碎。 让戴天然吃惊的不是摩诃,而是阿奴! 阿奴面色狰狞,与摩诃近身打斗,用的全部都是直来直去的拳脚功夫。尽管戴天然不懂法术,也没有打过架,但是还是很容易就看出,阿奴应付起摩诃来,尚有余力。 摩诃不时能击到阿奴身上,只是那些攻击,也只是震荡起的空气波纹剧烈,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阿奴被击中后基本纹丝不动。 相对于摩诃的招式精炼,阿奴的攻击则是简单粗暴了很多,有些类似野兽本能地扑杀。简单是简单,但是有效。阿奴难得能触到摩诃的几次,每次都能撕破摩诃的护身金光,并且将重逾山岳的力道轰击到摩诃身上。 摩诃出手,只是为了阻止阿奴继续吞噬天地间的水份,并没有指望能够轻而易举地制住阿奴。可也没有想到独自面对阿奴的情况下,自己很快就落在了下风。 “长青!”摩诃沉声喝道。 “我在!”董柯辟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背着手,佝偻着背站在摩诃身后。 “动手!” “嘿嘿,好嘞!”董柯辟笑了一声,原地消失了,而后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咱们两个男人,光明正大地对付一个女子是不是不太好?你正面对敌,我找机会偷袭,这样就不是两个人光明正大地对付她了。摩诃,顶住!”只是这声音位置捉摸不定,忽左忽右,忽而在高空,忽而在地下。 戴天然为董柯辟的行为感到不耻,却也不能否认确实有效。 在摩诃正面勉强拖住阿奴的情况下,董柯辟那些毫无征兆的攻击,总在阿奴意向不到的方向袭来,并且对阿奴造成了一定的压制。这额外的压制,使得摩诃终于与阿奴在正面交锋中斗得旗鼓相当。 平衡只是暂时的,阿奴久斗之下,并未解决对手,更加暴躁,爆发出更加猛烈的力道,一步步向摩诃逼去。 摩诃向后退去,阿奴步步紧逼。隐匿起来的董柯辟见情况不妙,找准空隙,再次突袭! 阿奴咧开嘴角,露出一颗亮白的尖牙。阿奴原本抓向摩诃的右手,突然从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过,一爪扇向右后方! 空气中传出一声闷哼,董柯辟显出身形,向后摔去。 解决了董柯辟,阿奴再次爆发凶性,将摩诃也打伤在地。 阿奴身为旱魃,可也似乎感受到了疲惫,停在原地。 阿奴胜出一筹,戴天然松了一口气,然而,又为自己梦到的这个世界担忧起来。毕竟通过邓禹的记忆,戴天然对旱魃所能造成的遭难,有了一定了解,而且阿奴还强于曾经出现的绝大多数旱魃。 摩诃挣扎地站了起来,见阿奴没有动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咳咳!”董柯辟用力地咳嗽着,一边擦拭着嘴角的鲜血,一边踉跄地来到摩诃身边,将手搭在摩诃肩膀上,说道,“你这是打不过人家,再跟她开始讲道理吗?你说她会不会听。”听到这话,戴天然也有同感。 “长青说笑了,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董柯辟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哪怕受伤了,竟然还有闲情跟摩诃扯蛋:“我记得以前你跟我说过,咱们教的最高果位就是成佛,要经什么什么劫,度什么什么难才能成佛的。照你现在这个说法,她成佛为什么能这么简单的!不公平!而且她手里没有拿刀呀!”戴天然又在心中为董柯辟所说点了个赞。 摩诃这性子也让戴天然佩服之极,还在向董柯辟解释:“此佛非彼佛。可记得与你提过的,众生心中之佛?众生皆可成佛,此佛说得并非果位” 摩诃还想继续解释清楚,可阿奴并不给他时间。阿奴经过一番打斗,在短暂的休息后,对体内的旱魃力量更加熟悉了,不再拘泥于拳脚,而是动用了法力。 阿奴指甲带起的罡风,如同一柄柄无形的利刃,切割向董柯辟和摩诃二人。 二人应付起这风刃来捉襟见肘,被逼迫得十分狼狈,衣衫破碎,身上多了许多伤口。同邓天光九人一样,董柯辟与摩诃身上才流出鲜血就化为血雾,被阿奴吸收。 董柯辟想再次隐遁,却发现这风刃连带着空间也分割得破碎了,根本不能安然在空间中穿梭。相比起被破碎空间中的裂缝撕裂,还是忍痛被这风刃划破了流点血安全些。 只是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阿奴在划出风刃的时候,双眼红芒以诡异的节奏闪烁着。还在天边悬着,不肯落下的太阳,可能是终于疲累了,收敛了明艳的阳光。 残阳血照,不止是天际一片红色,整个天地间,都已经一片通红! 董柯辟和摩诃勉强招架,因为不断失血,面色发白。在似血残阳照到身上之后,二人嘴唇也变得惨白起来,而且觉得眼睛干涩,皮肤发痒。 戴天然也有同感,而且还看见,大地上的裂缝,正在缓缓消失! 董柯辟闪身险之又险地躲过一道风刃,风刃贴着地面飞向远处,带起了一路细密的尘土。 戴天然意识到,干涸造成的裂缝,并不是愈合了,而是水份在以更加恐怖的形式消失,土地直接因为极度失水而变成了沙,化作了尘 深层次地抽离水份,让戴天然的意识有些模糊,隐约间,戴天然想起了在罗睺禁狱图中,阿奴赠与的那道印记——“赤地千里”。 阿奴如今施展的术法,与印记中描述的“赤地千里”十分相似,只是威力大了无数倍——血光映处,水不能存! 第三十八章 其血玄黄 “长青!不要藏拙!”摩诃也发现了地面的变化,知道如果任由阿奴施为,顷刻间,就会有不知道多少人因为缺水而亡,而从今往后,中土还会多出一片沙漠来。 董柯辟不再废话,双拳紧握,额上青筋暴起,佝偻的背渐渐挺直,青色光华在身上闪现。随着光华流转,董柯辟花白的头发变得乌黑如墨,干瘦的身体饱满起来。青光闪耀,董柯辟变回了年轻时候的模样! 模样变化,董柯辟的猥琐相也随之消失,展现出一种出尘的气质。若不是五官变化不是很大,戴天然简直不敢相信,那就是董柯辟。 摩诃则是将金光内敛,皮肤变作金色,身形拔高三尺,身后出现十二尊金刚幻影。月白僧袍也随之变大,并没有被撑破。 风刃更加密集了,董柯辟却不再出手抵挡。每当有风刃袭到身上,都会有青芒一闪,将风刃抵消。 摩诃也不再为风刃分心,身后的金刚幻影挥舞着手中的法器,将风刃一一扫除。 显得瘦小了许多的阿奴,像是没有察觉到二人的变化,疯狂地挥舞着风刃,眼中红芒快速闪烁着。 “你缠着她,我想办法破了她的法术。”董柯辟沉声道。 “嗡嘛呢呗咪吽!”六字真言从摩诃口中吐出,声响有如洪钟大吕。摩诃身后十二金刚幻影凝实许多,越过摩诃,顶着无数风刃,冲向阿奴! 在金刚法器的砍砸之下,阿奴被迫收起了风刃,与十二尊金刚缠斗在一起。 摩诃站在原处,双掌合十,口中诵念之声不止,一个个咒文显出实体,从摩诃脑后飞出,落向阿奴所在之处。 咒文如同点点火星,落在阿奴身上,燎起漆黑的火焰。落在金刚幻影身上,燃起熊熊烈焰。 业火灼烧阿奴,阿奴只得被动抵御。金刚幻影则是在烈焰中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此消彼长,阿奴与十二金刚一时间斗得难舍难分。 董柯辟趁机抽身飞遁,笔直地冲向残阳。手中手印变换速度极快,其身影在残阳中只剩下一个黑点之时,双手往肩后一送,随着自身的向前飞进,抽出一把一人长短的漆黑长刀!长刀后,连接着一道百余丈长的青色刀芒! 董柯辟一声怒吼,极力将刀芒挥向残阳! 哗啦啦戴天然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音,抬头望见,整个天空都布满了黑色的裂缝。碎裂的血红天空,一块块掉落下来,露出了一片天蓝。 天边那轮残阳,也随之破碎,天地恢复了本色。 太阳已然下山,只是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 戴天然感觉自己像是一条不慎窜上岸的鱼儿,终于等来了一个浪头,又将自己卷到了水中。体内水份停止流失,稍稍舒服了一些,可是依旧缺水,依旧意识模糊。身边的水囊也早已空空如也。 董柯辟斩碎残阳,并未停止动作,稍稍落下之后,向东吐出一团云气。 云气向东飞去,天空中响起了董柯辟洪亮而庄重的声音:“敕令,借东海海水三千顷,从此黄河改道,直入东海百二十载,以了今日之因。” 一声龙吟自东边天际传来,东边的天色,也迅速变暗,滚滚浓云从东海涌入中土,浓云中,隐约可以看见鳞爪露出。 戴天然感觉到空气湿润了许多,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望着涌来的浓云,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下雨。 浓云来得迅猛,顷刻间就来到了戴天然头顶上。龙吟声、那些鳞爪也变得更加清晰。 戴天然仰头望天,长大了嘴巴,迫切地等待着雨水的落下。 “嗷——”阿奴长啸,许是被龙吟和鳞爪的出现刺激到了,舍下摩诃与金刚,裹着黑色业火,直扑浓云之中! 浓云在阿奴进入之后,飞速消散着,露出的青天之上响起了阵阵哀鸣。荒野之间,不时掉落一些鳞片,洒下大片黄色液体。 一团黄色液体恰巧掉落在戴天然身上,戴天然正仰着脑袋,长着嘴巴,没有防备之下,也喝进了一些。黄色液体入腹,戴天然只觉得像是吞下了一团火焰,浑身灼热起来!原本就严重缺水的身体,更加不堪,就要晕倒过去。迷迷糊糊间,脑中又莫名收到了一话:“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浓云散尽,神龙远遁,阿奴屹立于高空,双手沾满了黄色的龙血。阿奴又是一声长啸,啸声很是兴奋。荒野间散落的龙血,包括戴天然身上的,在啸声中蒸腾成一团团黄色雾气,钻入阿奴体内! 阿奴吞吸着龙血,露出享受之色。董柯辟和摩诃感到情况不妙,飞向阿奴。只是还未到达,阿奴盯住了董柯辟,双眼释放出浓浓杀意! 董柯辟被盯得脊背发凉,调转方向,飞向了正在赶来的摩诃。 阿奴抬手在头顶绕了半圈,漫天还未被吸收的黄雾,受到了牵引,凝实起来。阿奴手指下挥,天空中又响起一声亢奋的龙吟,只是这龙吟,充满了暴虐的情绪! 龙首自凝实的黄雾中探出,张开血盆大口,向董柯辟咬去!接着,龙身、龙爪、龙尾接连出现,一条张牙舞爪的凶龙,紧紧追在董柯辟身后! “嗡嘛呢呗咪吽!”又是六字真言,摩诃急停,双手结降龙印,皮肤亮起金属光泽,定立空中,身后十二尊金刚怒目圆瞪,越过摩诃,迎着凶龙飞去! 董柯辟终于来到摩诃身旁,转过身来,抽出漆黑长刀,冲着未被十二尊金刚所遮住的凶龙龙身,一口气劈出三十余刀! 青色刀芒与金刚同时与凶龙相撞!金铁交击声、怒喝声、龙吟声一时间响彻天地 刀芒破碎,金刚消散,而凶龙,只是略微变小了一些。 董柯辟和摩诃,面对继续撕咬过来的凶龙,面沉似水,如果天地间还有水的话。 董柯辟右手紧握长刀,左手中指在刀刃上轻轻划过,一滴鲜血落向地面。 “长生!”董柯辟右手将长刀向上一撩!隆隆的响声从地下传来,地面被顶破,一棵十几丈粗的巨木从地底生出,眨眼间,长到百丈高度,挡在董柯辟和摩诃身前!接触到董柯辟的鲜血,巨木树冠焕发盈盈绿意。 摩诃抓住胸前衣襟,一把将月白僧袍扯下,向前甩去。 僧袍张开,迎风而涨。在摩诃的诵经声中,僧袍上显现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卍”字! 两道防线刚刚完成,凶龙已至! 巨木化为齑粉,僧袍飘然落下,凶龙也重新化作了迷蒙的黄色雾气 受到些许波及的董柯辟与摩诃二人,努力压制着体内力量不稳而引起的躁动,严阵以待。 黄雾淡了,阿奴破开了黄雾,亦或是说,她一边在黄雾中穿行,一边将黄雾吸收了。 此时的阿奴,身上不见丁点黑色业火,而是通体赤红。红唇张启,露出两颗尖牙,鼻翼微皱,将眼色突显得凶狠,柳眉倒竖,发出无尽怒意! 势不可挡的一击落下,董柯辟长刀离手,摩诃双臂脆响! 第三十九章 一缕画魂 两颗陨星自空中坠下,董柯辟和摩诃跌落在大地上,整个地面都震颤了几下。 二人吃力地从撞击出的深坑中爬了出来,一击之下,已然皆是身受重伤。 董柯辟咳着鲜血,鲜血中还夹杂着破碎的内脏。摩诃肤色恢复了正常,只是面若金纸。 阿奴浮在半空,散发着灼热的温度,一边炙烤着天地间的水份,一边酝酿着致命的一击。 一时间,空旷的荒野之上,没有了声息 “呵咳”乱石堆里,响起了轻微的呻吟声。安静地环境中,这呻吟,吸引了阿奴的目光。 戴天然趴倒在乱石堆里,身上散布着些许尘土,衣衫破烂,侧脸灰扑扑的,嘴唇发紫。一柄漆黑的长刀,自他左肩对穿而过,将其钉了石头上! 阿奴望着那幼小的背影,突然收起了灼热的温度,缓缓飘落到戴天然身旁。她破碎的灵识中,似乎也曾经有过一个稚嫩的,脏乱如同小乞丐般的身影。 阿奴落定,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僵硬地伸出右手,握向长刀。只是快要触及长刀的时候,右手停在了那里,露出犹豫之色。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旱魃暴虐,方才出世,已经使得万千生灵殒命,此刻却因为破碎散乱的灵识,对眼前这个孩子,生出了一种类似同病相怜的怜悯。 戴天然意识模糊,处在这梦境中,脑海中又闪过了一副副画面——一个小女孩,独自从昆仑山下,长途跋涉,前往镐京寻找父亲,路途中数次遇到危险,终于顽强地到达了目的地。来到镐京的小女孩,已经状若小乞丐 董柯辟见阿奴失神,吞下一颗不知名的丹药,恢复了些许力气,就要再次拼命,却被摩诃拦了下来。 摩诃右掌立于胸前,对着董柯辟微微垂首,可是已经没有力气再喊佛号。 董柯辟看到,点点星光从摩诃身上散向四周,摩诃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一颗金光灿灿的舍利,自摩诃腹中升起,穿过五脏,透过识海,浮在摩诃头顶三尺之处。 “摩诃!”董柯辟发出痛苦的低吼,他知道,摩诃这是在自碎舍利! 摩诃微微一笑,身体终于全部散作星光,飞散在天地之间。星光所到之处,天上凝聚起朵朵云彩,地下萌发出棵棵幼芽,江河接续,雨露蒙蒙。 砰!舍利炸开!无数碎片中,七枚最耀眼的碎片,化作金针,向着阿奴身后刺去! 识海、后颈、后心、四肢,七根金针全部没入阿奴体内! 阿奴艰难地回转过身来,尖牙外露,脸色狰狞,却不能发出咆哮之声,愤怒地望着剩余那些,就要飞散而去的舍利碎片。 阿奴僵硬在原地,眼中红芒尽数敛去,已经被金针封镇得无法动弹。进入识海的金针,如同一柄利剑,悬在阿奴识海之上,使得阿奴与旱魃力量的联系,也弱到极点。 董柯辟眼角噙泪,望着被束缚在乱石堆前,声息微弱的阿奴,神色复杂。 一方面不舍摩诃逝去,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不能将阿奴完全消灭。思考对策之时,董柯辟大手抓向了那些飞散的舍利碎片,喊道:“你这秃驴!别怪我替你自私一回。你叫我信轮回,好,我信!一百年也好,一千年也罢,我一定助你轮回转生!” 董柯辟抓住大部分舍利碎片,小心收好,接着抽出一根古朴铜棍。若是戴天然在梦中还清醒,定能一眼认出,这就是阿奴赠予自己的铜棍。 “破妄!恭请罗睺步尘,助我囚天困地封四海!”董柯辟高举破妄铜棍,指向西方。 一个粗犷的声音,操着生涩的汉语,在天边响起,质问董柯辟:“你从摩诃处得知了我的存在,潜入我界,盗取破妄。如今主动召唤我,你想怎样!” “镇封旱魃!” “中土遭劫,与我何干?” “摩诃圆寂了” 粗犷的声音沉寂了片刻,天边出现了一个恐怖的巨大黑影,人身蛇尾,生有四臂! “解禁!”黑影一指铜棍。铜棍破妄之上,闪亮起玄奥的符文,一声破碎声响起,铜棍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董柯辟感觉到了手中铜棍的变化,身形化作疾风,瞬间来到阿奴面前,趁着阿奴僵立之际,轻轻一棍,敲在阿奴额头之上! 没有恐怖的冲击,也没有流血的画面,可是这轻轻一棍,却破灭了旱魃最后的意识。阿奴昏倒过去。 此刻,天边的黑影,吐出一口黑雾,落在阿奴身旁。黑雾化作条条墨痕,在地上刻画下一副图画。 天色终于完全暗了下来。 阿奴不见了,融入图画之中,化作一缕画魂。 罗睺也已经归位,董柯辟身前的土地上,只剩下一副画卷和一行小字。 小字如是写道:“吾以分身,作禁狱图。此图不损,旱魃不出。汝盗破妄,需助吾分身百世轮回,觉醒真我,了却因果。破妄亦置之图中,以镇旱魃。” 董柯辟神色黯然,将破妄融进罗睺禁狱图中,随手抹去小字,走到了戴天然身侧。 检查了邓禹,也就是此刻戴天然的身体,发觉生机仅存一线。因身体尚且幼小,不适合承受猛烈的治愈之术,董柯辟思前想后,挥手摄来残存的九幽冰片,将戴天然包裹起来,而后小心拔出长刀。 做完这一切,董柯辟看了一眼还处在昏迷状态的邓天光九人,迈步向远处走去。 戴天然意识逐渐转醒,在半梦半醒间,知道了关于梦中化身邓禹后来的故事。 后世流传,邓天光带领八名同道,拼死一击之下,将旱魃打得神形俱灭。邓天光九人也是这么认为。 邓禹被冰封了几年,醒来过后还是七八岁的样子,看见师傅已经名满修行界,不便说出真相。 一师一徒的格局又被变,邓天光桃李满天下。邓禹对于修行一道,兴趣逐渐索然,辞别师傅,回到家中。 数年之后,邓禹结识刘秀,开始了自己的军旅生涯。 “阿嚏!”天色已晚,地上微凉,躺在收银台前的戴天然被冻醒了。 董柯辟也被戴天然的喷嚏声惊醒,面色不善,皱眉对着戴天然说道:“你这混小子,在我超市里睡觉,不知道会影响我生意啊!赶紧滚蛋!” 戴天然不明所以,揉着眼睛站起身,耸了耸肩,往宿舍走去。 戴天然走出门后,董柯辟一脸郁闷,自言自语道:“年纪大了,做梦回忆点往事倒也没什么,可是我怎么觉得在梦里碰到了那个臭小子?” 第四十章 乌龙 梦中的画面在脑海中迅速流逝,但是关于董柯辟、摩诃、阿奴相遇的场景,却烙印深刻,越发清晰。戴天然揉着肩膀,正在疑惑为何这场梦境会异常真实的时候,咕咕直叫的肚子,打断了他的思绪,提醒他,晚饭还没有吃呢。 戴天然去而复返,推开超市的玻璃门,揉着肚子,微笑着邀请:“诶,董大爷,一起宵个夜怎么样?” 谁曾想,董柯辟听到戴天然的话,立马从思虑中走了出来,刹那间变回了那个吝啬的超市老板,不耐烦地说道:“不怎么样。我还指望这超市养家糊口呢,别打我超市的主意,要吃你自己去吃,我没宵夜的习惯。” “我是说”戴天然还想再说明一下,是自己想请董柯辟去吃东西,可是话未出口,就被董柯辟打断了。 “要吃赶紧,趁现在食堂还没关门。看你的样子就是今天身上没带钱,先去食堂试试能不能赊一回。食堂那胖子实在不肯赊给你的话,我可以晚点关门,等你回宿舍取了钱来买东西吃。”董柯辟说话间竟然连门都为戴天然推开了。 想不到竟然想请人吃饭都这么难,戴天然无奈,打个招呼,走出了超市。正准备回宿舍找人一起出来宵夜的时候,突然想到,现在这个点,几个室友应该在宿舍五人黑,现在上去的话,也不一定有人陪自己出来吃东西,更有可能被他们几个强行安排到对面去。 判断清楚形式,戴天然调转方向,独自向食堂走去。 小树林来回走过了几趟,戴天然即使在夜里独自进入,也不再那么害怕了。他还记得两天前,自己抽空测试了一次,闭着眼在树林里走了两三分钟,居然也能传过去。 实在是饿得难受,被逼着撞起胆,戴天然闭着眼穿过了小树林。好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吃东西,使得戴天然没有心思去展开丰富的联想,所以这次倒也没有被自己吓到。 不一会,戴天然就来到了食堂。此时已经将近十点,食堂的灯也灭了一半。 戴天然站在昏暗的食堂里,四处张望,却没有找到一个人,于是喊了起来:“庞老板!庞老板!” 没人答应,只有四周的空旷,用幽幽的回音在回应着他——“庞老板庞老板老板板” 戴天然没来由哆嗦了一下。看见门口的柜台上还放着些没卖完的吃的喝的,戴天然也不管有没有人了,先吃了再说,反正走的时候给钱就行了,那双皮奶和华夫饼看着还不错。 折腾了一整天,戴天然感觉脸上有些油腻,在吃东西前,来到了水池边,准备先洗个脸。 打开水龙头,却不见有水流出来,反而那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金属水管发出了“咳咳”的响声。 需要水的时候,水龙头竟然不给面子,戴天然的心情有些糟糕,用力在水龙头上敲了几下! 这不敲还好,一敲,将戴天然吓得心脏蹦到了嗓子眼!水龙头里哗啦哗啦地喷出了红色的液体! 戴天然惊吓之中,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可是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坐在地上的戴天然,摸到了身下将自己滑倒的东西,拿到眼前,借着昏暗的灯光,想要看清是那到底是什么。 可只是瞥了一眼,戴天然就忍不住大喊起来:“啊——” 戴天然发现,自己手里的,是一簇湿滑凌乱的头发!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在戴天然耳畔响起:“戴天然” 戴天然听到了人声,稍稍有了些许安全感,丢掉手中的头发,脑袋向着那声音转去。 “鬼啊!”又一声惨叫自戴天然口中发出,穿透了食堂,引起了游荡在附近的学生们的注意。 戴天然转过头后看见的,是一张惨无人色的脸。这张脸,眼球深陷,布满血丝,尽管脸上肉多,可是毫无血色,而且,它就贴在戴天然的面前! 戴天然还在用自己已经发软的四肢,奋力地将身体向一旁挪去,食堂外闻讯而来的学生,已经打开了食堂所有的灯。 那些还指望来看热闹的学生,一看到食堂里的场景,就觉得没什么好戏可看,纷纷散去。 光线明亮了很多,戴天然才发现,身前的,竟然就是脸色憔悴的庞三金。 庞三金用急切而又疲惫的声音说道:“小戴,你这是怎么了?哪里看见鬼了!” 戴天然望着庞三金,心有余悸地说道:“庞,庞老板,你怎么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对了!头发,头发还有血!” 说着,戴天然一会指指身旁的那团头发,一会指指还在哗啦哗啦开着的水龙头。 庞三金无精打采地站起来,走到那团头发旁边,弯腰将其捡起,随手丢进了垃圾桶,又来到水池旁,关掉了水龙头。然后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说道:“你说的那个头发,是今天食堂卖的发菜,可能是谁不小心掉地上了,清扫食堂时候也没有看见。可是你说的血是什么意思?水池里什么都没有啊。还有,我刚刚来的时候不是跟你打了招呼吗?” 戴天然感觉环境恢复了正常,手脚又有了力气,着急地站了起来,来到水池旁,再一次打开了水龙头。可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是清澈的自来水。 不得不说,在进入自然考古学院之后,或者可能是从高考最后一天开始,戴天然的适应能力和调节能力就一直在快速地变强。刚刚还吓得半死,现在发现一切正常之后,又呵呵傻笑起来:“刚刚我明明看着水龙头里流出来东西是红色的呀。可能是光线不好,恐怖片又看多。” 庞三金似乎想起了什么,走上前用手掌盛了一些自来水,放在鼻子下面,仔细闻了一会,而后说道:“你闻闻,是不是有股铁锈味?我倒是忘记了,晚上我嫌水龙头出水太小,可是又觉得花钱换管道浪费,就自己动手处理了一下,你之前看见的可能是铁锈” 谁都没有发现,又一抹黑影,在水池中调皮地转了旋,流入了下水道 第四十一章 庞三金的烦恼 戴天然只感觉心里万马奔腾,安慰了自己好久才让那一匹匹草泥马安静下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庞三金,说道:“算了,反正也没被吓死。老板,随便弄点炒饭炒面什么的给我压压惊吧,再晚一些,就算刚刚没被吓死,我也要饿死了。” “哦,这样啊,我说你大半夜的跑来食堂做什么,你们学院的学生都神神秘秘的,我当我食堂出了什么事情呢。你稍微等会,我也没吃呢,这顿我请你好了。”说完庞三金向厨房走去。 不消多时,庞三金就端出了几个小菜,一大碗馄饨,对着戴天然说道:“搞点小酒?” 戴天然实在太饿,抓起筷子,不等庞三金坐下,就先吃了起来,嘴里含糊地说道:“等我先吃几个馄饨。要不要留点给你?” “不用了,你都吃掉好了,我没什么胃口。”庞三金看起来有些忧郁。 一碗馄饨下去,戴天然终于感觉到了稍稍的满足,不客气地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陪着庞三金小酌起来。 按照一般惯例,扯蛋是从“吃过饭没”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情开始的。只是现在戴天然正在吃,这个套路不能用了。 碰巧发觉庞三金面色的异常,戴天然找到了切入点,打破了两人闷声喝酒的尴尬气氛,随口问道:“庞老板,看你脸色不大好呀。” “哎,心烦呀。不用叫什么老板,我就管这么个小食堂,喊声老庞就好了。” 戴天然见庞三金手中的酒瓶已经见底,为他新开了一瓶,问道:“那老庞,中午看你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就心烦了呀?” 两个人吃着小菜,喝着小酒,在食堂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兴许是酒入愁肠人易醉,庞三金一瓶酒下去,就开始向才认识没多久的戴天然诉起了苦。 庞三金年过四十,只是始终膝没有子女,夫妻二人做过好几次检查,可是检查出来都没有问题。 庞三金内心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所以尽管对别人吝啬,可对自己老婆好得出奇,只要老婆吩咐过的,都会想方设法满足。比如自从第一次在食堂见面,老板娘叫庞三金多添点饭菜给戴天然几人之后,庞三金每次遇到戴天然宿舍那几个人,都会客客气气,给足量的饭菜。 夫妻二人经常因为没有能养育一男半女发愁。这次庞三金老母亲身体不好,要做手术,突然又向庞三金提了想在有生之年抱孙子的想法。 庞三金白天在家里安慰完老人,晚上却一个人呆在食堂里黯然落泪。在向戴天然诉苦的时候,也是声泪俱下。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庞三金看着面前空空的菜盘,还有安静躺在地上的空酒瓶,收拾了一下情绪,说道:“见笑了,嘿嘿,本来男人么默默地承受着就好了,可是我身边又没什么合适的人倾诉,今天碰见你也是缘分,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出来了。哎,要是年轻时候加把劲,我孩子也该像你这么大了。” 戴天然见庞三金伤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尽量说些安慰的话:“这种事情强求不得,既然医生检查说没什么毛病,说不定什么时候老板娘就跟你报喜了呢?” “嗨,我自己也经常这样安慰自己的,也许真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不过今天还是要谢谢你听我啰里啰嗦说了那么久。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以后常来,我给你还有那几个小兄弟打折。” “好的,那老庞我就先走了,轻松点,你这幅样子回去,老板娘看见了也不会开心的。”说完,戴天然摇摇晃晃地往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戴天然发现,几个室友果然还没有睡,在继续着一次次开黑被虐的事业。 看见醉醺醺的戴天然回来,正在泉水读秒的花勉将视线脱开了电脑屏幕,打招呼道:“哟,阿呆,厉害呀,是不是跟哪个小姑娘约会到现在呀?还喝酒?不得了!” 其余几人闻言也都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跟你大爷约会!”戴天然没好气地说道,“是跟庞三金,在食堂喝酒,他说以后咱们去吃饭能打折。为了你们我容易吗?” 听到吃饭打折的消息,坐在电脑前的五人对戴天然肃然起敬,若不是手中键鼠放不开,保不准就要集体向他立正敬礼了。 一桁还盯着电脑屏幕,问道:“什么情况?我可听说他的小气可是能和董柯辟一拼的,怎么就能给咱们打折了?” 戴天然靠在自己床上,一边看着操作,一边说了下一晚上的经历。一整天经历得太多,又喝了不少酒,戴天然才把事情讲完,就睡着了。 早上不到七点,戴天然就被一桁摇醒了。看着室友们一个个顶着黑眼圈,戴天然知道,夜里他们一定玩了个通宵。 一桁摇着戴天然的肩膀,说道:“哎,走吧,输了一个晚上,一起去食堂吃早饭吧,反正还打折。我们顺便见见庞三金,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毕竟以后在他食堂吃饭的日子还长。” 牛犊子有些不开心,鼻息声有些粗重,说道:“本来有两把能赢的,都怪花勉瞎喊。” 花勉有些委屈,弱弱地说道:“不就是喊了句‘老牛放大!’还有‘放大!’吗?” 冷着脸,嫌弃道:“以后喊船长,别没事叫我名字,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叫的不是我?” 牛犊子可没有那么客气,一巴掌扇向花勉后脑勺,怒道:“还有理了!以后喊牛头!不许叫大牛、小牛、老牛、神牛!” 戴天然看花勉可怜,劝道:“好了好了,别说他了,走吧,去吃东西了。再喷他当心他跑去对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jk手肘捅了捅戴天然的胳膊,说道:“要不今晚就让他去对面好了,我们带你一起打。” “好呀。”戴天然一听终于能跟大多数室友在一边,激动了,条件反射般开口道。 而花勉却是哭丧着脸,反对道:“不要我不要跟你们分开,哪怕把把被堵在高地出不去。” 回应花勉的是五个人的会心一笑。连戴天然都为了能和大家在一边,而不顾及花勉的感受了。 花勉觉得自己因为这五张笑脸,受到了几万点伤害,防弹玻璃心都被打碎了。 可是一到食堂,吃着打折的早餐时候,花勉一边笑容满面地夸着庞三金的厨艺,一边死皮赖脸地要求庞三金一次又一次地往他的鸡蛋饼里多加料。戴天然根本就看不出来花勉刚刚还伤心过。 第四十二章 神棍把脉 回到宿舍,一桁摸着下巴,说道:“阿呆,找个借口,咱们去老庞家里一趟,这事有些古怪。” 戴天然一惊,问道:“真的有奸情?” 一桁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今天仔细看了下他的面相,他应该二十多的时候就有孩子的,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面相看着太粗略,去他家好好看看,到时候再问下他的八字。顺便帮老板娘也看看。” “好嘞!那要不就跟他说去看看他身体不好的老母亲?”戴天然提议道。 双手抱在胸前,提醒道:“探望病人要拎着礼物去的吧?我们六个人一起去,如果只带几个苹果的话是不是不大好?” “我们是带着诚意去的!”花勉认真说道。 jk脑袋微微后仰,一拍额头,鄙视地说道:“以后我就天天带着诚意来找你请我吃饭!要我说,你就辛苦一会,做几道平安符送给老庞好了。反正你做起来也不算很费事,而且有那么点管用。老庞大概有些知道咱们学院的事情的。” 其余几人也觉得jk的提议可行,于是,准备礼物的重担就落在了花勉的肩上。 午饭时候,戴天然找到了庞三金。庞三金听闻戴天然一宿舍要去探望家里老人,十分开心,两人约定周末在庞三金家里吃午饭,届时庞三金从学校接戴天然他们到他家里去。 星期六中午,庞三金安排好食堂的工作,开着天天拉货用的面包车,将309全体人员装回了家。 刚进院子,车还没停稳,花勉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第一个从车上蹦了下去。 还在解安全带的车内几人,只听见一声尖叫,再回头时,已经不见了花勉的影子。 戴天然一脸茫然,说道:“那家伙是不是跟我们开玩笑?怎么一转眼不见了?” jk面露疑惑,鼻翼微微耸动,说了声:“有古怪。” 倒是牛犊子浑然不在意花勉的消失,一步跨出车子。 “啊——”又是一声尖叫响起,正是花勉的声音。 牛犊子看着脚下踩着的花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将其扶了起来,抱歉道:“真不好意思,没看见你趴在地上。话说你为什么半边身子钻车底下去了?” 戴天然也下了车,抱怨道:“亏我还为你紧张了一下,如果是我踩在你身上,就踩久一点了。你鬼叫完了趴在地上不出声干嘛!” 庞三金将309六人放下之后,打个招呼,就先进屋了。花勉看见四下没有其他人,旋即贼兮兮地说道:“我摔地上的时候,看见金子了!” 听到有金子,戴天然也眼中冒出精光,拉着花勉问道:“哪里哪里?” 花勉缓缓摊开右手,一颗绿豆大小的小金豆出现在花勉手掌中。 jk见到金豆,伸手抓去。花勉立即收回了手,紧张道:“你想干嘛!” jk皱着眉头道:“给我看看,那东西不大正常。” 花勉对着jk翻了个白眼,说道:“想骗我的金豆子,还号称不正常。我这种逆天的运气,怎么可能是正常的?” “不给看算了!谁稀罕。”jk转过身去。 戴天然见jk略显不快,急忙插嘴道:“好了好了,进屋吧。不过花勉你捡到金子,我们的晚饭是不是应该由你包了?” “做梦呢吧你,屁大点东西能值几个钱?再说了,咱们是来帮忙的,说不定庞三金晚饭还留我们呢?”花勉将金豆子塞进口袋说道。 这时候,老板娘走出了屋子,喊道:“快进来快进来,别在外面干站着,饭菜都准备好了。” 戴天然六人走近屋里,向老板娘和庞母问过好,在老板娘的招呼下,围着圆桌坐下。 就在庞三金要宣布开吃的时候,戴天然在桌下狠狠地踢了一脚花勉! 花勉吃痛,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庞三金一家子诧异地目光中,花勉愣了一会,然后终于想起了什么,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三枚平安符,交到了庞三金手里,说道:“庞老板,初次登门,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祝老太太身体健康。” 庞三金看到花勉掏出的平安符,很明显地激动了起来,站起身小心接过。身旁的老板娘也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只是老太太有些不能理解,几个小朋友上门吃个饭,不送东西也就算了,送几枚平安符,为什么自己的儿子显得这么激动。 庞三金连连道谢,随后将一枚平安符塞进妻子手心,又将一枚揣进了老母亲的口袋,附耳在老母亲耳畔低语了几句。 老太太有些疑惑,但还是选择了相信儿子,直说戴天然六人太客气。 六个男生见庞三金一家的反应都不错,收起了拘谨,畅快地消灭起了桌上的饭菜。 看到几个年轻人吃得欢乐,老板娘和老太太也乐呵呵的。只是戴天然不经意地一瞥之间,发现老太太眼中似乎含着些许泪花。 “笑出眼泪来?不可能吧。估计可以进入正题了。”戴天然低头想着。 刚巧这时候庞三金也看见了母亲眼中闪闪的泪光,无奈道:“妈,你别这样” 老太太拿出手绢擦了擦眼角,说道:“我没事。” 戴天然看着老太太问道:“阿婆身体不舒服吗?”说完给了一桁一个眼色。 一桁微微点头,接着戴天然的话,故作疑惑道:“阿婆你身体不舒服吗?我家世代行医的,给你把把脉吧。” 老太太苦笑一声,说道:“确实有些小毛病,不过医生说了,动个手术就能治好了。” 老板娘拉着老太太的胳膊,劝道:“妈,要不就给这个小伙子看看?说不定人家真有办法呢?” 见老太太还有些犹豫,一桁站起身,搓了搓手,笑道:“呵呵,那就麻烦阿婆把手伸出来了,把个脉就好,一点不麻烦的。” “好吧。”老太太将手摊在了桌上。 一桁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手指有模有样地搭在了老太太脉门上,眼睛盯着老太太的手,一动不动地站着。 客厅里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着一桁给出结果。 戴天然觉得不大对劲,只听说一桁家里世代神棍,什么时候变成医药世家了?想到这,戴天然轻轻踢了一下。 转过头,看见戴天然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抬起一边眉毛看向一桁,摇了摇头。 戴天然又踢了踢花勉,做了同样的动作。花勉笑了笑,拍拍口袋,双手向前一摊。 第四十三章 长命锁 把脉大概持续了五分钟,一桁突然说话了:“庞老板,建议你带阿婆换家医院重新检查一下,我号了半天脉没发觉什么大问题呀,只是气血有些虚,平时注意运动,吃些补血益气的东西就行了。” 老太太原本就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又看见庞三金兴奋地样子,觉得眼前这年轻人的话,应该说得没错。想到自己不用动手术,而且没有什么大病,突然变得精神了起来。 只是老太太刚刚展露出一股精神劲,神色又突然黯然下来。老太太拍着老板娘的手,说道:“我一把年纪了,好不好的其实也到没什么所谓,关键是你们。今天看见这么多小伙子来咱们家,我就在想,要是我有个孙子,也该这么大了。你不知道,前阵子医生说我身体有毛病的时候,我老是迷迷糊糊地看见个孩子在家里跑来跑去,那孩子的样子,还真挺像你和阿金的。估计是我太想抱孙子了吧。哎,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老太太的情绪有些失控,老板娘急忙将老太太扶进里屋。客厅里只剩下庞三金和戴天然他们一共七人。 庞三金见老婆和母亲已经进了里屋,拉着一桁问道:“小胖子?我妈真的没事吗?” 一桁抓着筷子的右手被拉住,于是伸出左手抓过一根寸骨,一边吃着一边问庞三金:“我们的底你可知道?” 庞三金莫名其妙,说道:“我只知道你们学院的人都很特别,而且学校里其他人几乎都不知道你们学院的存在。” 一桁挣脱开右手,拜了拜,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你知道我是干嘛的吗?” “学生啊!算你半个医生好了。”庞三金回答道。 一桁摸着下巴,有些无奈,说道:“看你刚刚那么相信我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清楚呢。算了,少知道点也好,省得哪天有人来找你,对你说一句‘你知道得太多了’。” 花勉心情出奇的好,见庞三金不知所措,说道:“胖子,你就别逗他了。还有老庞,你就信他好了,他当神棍的,算命很准的。还有,你当我画了两节课的平安符是白画的啊?酱鸭正好吃。” 庞三金听了花勉的话,虽然心中大定,但是还是很茫然,问道:“什么时候算的?” 戴天然也不解,说道:“胖子不是刚刚在把脉吗?我问你你还对我摊摊手,告诉我不知道。” 花勉撕咬着鸭腿,说道:“我只,是摊手,没,有说不,知道!” 一桁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说道:“我看过阿婆的手相,最近是会有小病小灾的,但是有花勉的平安符挡着,基本上没什么问题。说不定明天再去检查,就找不出毛病了。不过安全起见,你还是带阿婆去检查下。” 庞三金感激地看向几个年轻人,说道:“我也就随口提了下,没想到你们为了这事特地来一趟,叫我怎么谢你们呢!” 戴天然嘿嘿笑道:“我们很好哄的,以后吃饭打折就行。就是觉得不能白占你便宜,我们才到你家来的。” “好说好说,以后你们来吃东西,绝对给你们最好的,我也不赚你们钱了,真的谢谢你们。”庞三金激动得口水飞溅,脸上的肥肉剧烈地颤抖着。 “老庞你先别激动,其实我们来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一桁” 听到戴天然喊到自己,一桁打了个响指,说道:“问题的关键来了。那天回去阿呆跟我们几个说了你的情况,第二天我就给你相了相面。我发现,你是早年得子之相,可是却至今没有孩子。事情比较反常,所以就来你家看看。” 庞三金紧张道:“那看出什么没有?” 一桁东看看西望望磨蹭了半天,说出的话让庞三金一口气哽在喉咙口。一桁只说了四个字:“风水不错!” 庞三金有些怀疑人生,既然自己是早年得子之相,而且家里风水又不错,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没有孩子?自己虽然做生意时候是抠了一些,可是绝对保证食堂用餐卫生,平时也不做什么亏心的事情,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自己? 309来之前已经商量好了,事情由一桁和戴天然处理,他们只要负责好好吃东西就行了,花勉低头吃菜,没有察觉到庞三金的异样,附和一桁道:“当然风水不错,一来就捡到钱。”他竟然一时嘚瑟,忘记了是在人家家里捡到的金豆子。还好庞三金没有注意到花勉的话。 戴天然看见庞三金神色忧伤,安慰道:“别着急,既然来了,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原因的。要不你把你和阿姨的八字写给胖子,让他再好好看看。” 一桁也正要出言安慰,却见jk放下了筷子。 jk说道:“不用了,还是交给我吧。我看出些问题。” 话音一落,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jk。 jk冲着花勉摊开手掌,说道:“在人家院子里捡到的东西,也不问问是不是人家丢的。拿出来吧。” 花勉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嘟着嘴,十分不舍地掏出了那颗金豆子。 庞三金有些失落,说道:“既然捡到,那你就收着吧,也不值几个钱,比起你们帮的忙,实在微不足道。” 花勉心中一喜,正要重新将金豆子收起来,却见jk右手一晃,金豆子被jk捏在了手里。 jk将金豆子放在庞三金面前,沉声道:“仔细看看,认不认识它。” 众人不明所以,伸长了脖子看着金豆子。 庞三金盯着金豆子看了一会,不确定地说道:“确实有些眼熟。可是那东西,锁在柜子里好多年了,从来没有拿出来过呀。” “什么东西?”戴天然问道。 庞三金喝了口汤,说起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当时庞三金还年轻,体型还没有发福,虽然家里穷,但是凭着勤劳能干,娶回了年轻漂亮的老板娘。 结婚之后两人做起了生意,日子渐渐过得好了起来。 第二年,有一天,老板娘突然告诉庞三金,自己有了。庞三金喜出望外,拿出一些积蓄,早早地为自己还没出生的孩子打了一把小小的长命锁。而所打的长命锁上,就嵌着这么一颗金豆子。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老板娘的肚子才微微隆起,就因为过度地操劳,失去那个孩子。 之后很多年,夫妻二人就一直没有能生育。那把长命锁,则是一直安静地躺在家中的柜子里。 第四十四章 见鬼 听庞三金说完,jk看向众人,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见,刚刚老太太说,她有时会看见孩子在家里跑来跑去?” 戴天然点点头,说道:“老人家年纪大了,前阵子又身体不好,有些幻觉也说得过去吧。” “不!”jk很肯定地说道,“那不是幻觉!” “纳尼!” “什么!”众人齐齐惊呼! 惊讶声惊动了里屋的老板娘,老板娘走了出来,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jk见到老板娘,说道:“阿姨,还请你把那把长命锁拿出来。” 老板娘听到“长命锁”三个字,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很快又浮现出一股忧伤之色。 庞三金叹了口气,用力握了握老板娘的手,说道:“去拿吧” 没几分钟,老板娘从里屋拿出了一个红布小包交给了庞三金。 庞三金心情复杂,打开了红布包 老板娘这时才注意到桌上的金豆子,惊讶道:“长命锁上面的金豆子怎么会在这里!” 庞三金不自觉地将目光转向花勉,而花勉则是看着jk。老板娘看看庞三金,看看花勉,又看向jk。 在短暂的安静之后,屋里所有人,又都望向了jk。 戴天然见jk还没有做出回应,催促道:“有什么赶紧说,别卖关子。” jk点了点头,解释起来:“花勉刚捡到金豆子的时候,我从上面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气,当时觉得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没有追究。” “可是进屋之后,发觉虽然这房子采光挺好的,但是屋里正面的气场并不强。老太太又说会看见小孩子跑来跑去。所以我觉得,问题可能就出在这个屋子里。” 庞三金听得不是很明白,问道:“什么问题?” “你家闹鬼!”jk认真道。 庞三金夫妻听到这个结论,惊得脸色有些发白。 、一桁、花勉这三个,本来就不是正常人,听说闹鬼,反应也不大,还似笑非笑地看着因为心里恐惧而表情僵硬的戴天然。 只是不曾想到,在画面定格了五秒中之后,原本面无表情的牛犊子,如一阵风一般,冲出了屋子,站在阳光明媚的院子里。 屋里众人觉得牛犊子的反应太过激烈,纷纷走出屋子。 花勉神色怪异地看着牛犊子,说道:“你这是被鬼吓的?” 听到鬼字,牛犊子明显打了一个哆嗦。 戴天然发现身边居然有一个比自己更加怕鬼的,而且还怕的十分夸张,不知怎么的,心中的恐惧消散了许多,站直了腰杆,问道:“至于怕成这样吗?” 牛犊子哭丧着脸,回答道:“至于啊!别的我都不怕,就怕那东西你们不许笑我!” 庞三金夫妻见状也被逗乐了,舒展开了眉头。 庞三金拉过jk问道:“我也没觉得家里有什么不对劲呀?这是真的假的?” jk想了一下,说道:“闹鬼是肯定的,过会我也能帮你把他找出来,但是到底能不能帮你把问题解决了,就要看是什么情况了。” “那东西不会害我们吧?”庞三金还是挺紧张的。 “应该不会,老太太都见过几次了,说不定只是个运财的小鬼。也许是他的气场常年影响了你们,所以导致了现在的情况。”jk猜测道。 接下来,老太太被老板娘带着出门透气去了。牛犊子号称去保护她们二人,也跟着走了。戴天然为了见见世面,压着心中的恐惧,拽住的胳膊,决定留下捉鬼!不对,是留下看捉鬼。 在jk的安排下,几人关门、关窗、关灯,并且拉上了家里所有的窗帘。一桁和花勉不知从哪里掏出几罐朱砂,在墙角画起了看不懂的图案。不情愿地取出了自己的专属装备,一副浩白的金属手镯——在宿舍喝醉了吹牛时掏出来炫耀的兵器“月华”,挂在了吊灯上。 戴天然和庞三金靠着墙依偎在一起,在这诡异的气氛下看着jk状若疯癫地舞着一柄桃木剑。 一切都静悄悄的 在一桁和花勉收工的时候,窗缝门缝里穿透进来的阳光渐渐暗淡了,不一会就完全消失了。而挂在吊灯上的月华,发出了清冷的光芒。 戴天然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抓着庞三金的手,也更加用力了。 封闭的屋里,没来由起了一阵阴风,jk停止了动作,将众人喊到墙角,手中桃木剑很写意地在众人周围画了一个圈。 见jk暂时没有下一步动作,众人也不多问,与jk一样,就着月华的光辉,紧张地观察着屋里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戴天然觉得,自己的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渐渐平复下来。屋里恢复了静谧,咚咚咚的心跳声不再充斥着自己的脑海。 突然,戴天然看见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从里屋跑了出来! 小男孩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戴天然指着小男孩,长大了嘴巴,想说话,却因为紧张、害怕,一直没有说出声来 其他人疑惑地看向戴天然。 jk问道:“你怎么能看见?” 花勉凑近jk耳畔,小声说道:“看见什么?” “见鬼啊。”jk说得很直接,“你说话不用捏着嗓子,在这圈里边,我们做什么那个小鬼都听不见看不到。” “可是我也看不见小鬼啊。”花勉嘀咕。 jk解释道:“看不见是正常的,像阿呆那样看得见才不正常。” jk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戴天然问道:“嘿,早上是不是你喝了我桌子上的那瓶水!” 戴天然好不容易合上了张开的嘴巴,想到那小鬼发现不了自己,稍稍定心,说道:“早上口渴,看见你那有水,就拿来喝了,别激动呀,就喝了一小口,大不了回去就还你。还有那水是不是放时间长了坏掉了,咸咸的,还有点发酸。” jk瞥了他一眼,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敢乱喝,也不怕中毒。那是开阴眼用的,要是让你今天夜里出去乱晃,碰见些长得特别的鬼魂,还不把你吓死!” 说话间,那个小鬼爬上了椅子。当他看到那副长命锁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抓起长命锁玩耍起来。 jk简单地向众人说明了一番,让另外四个没有开阴眼的人也能知道屋里的情况。 而后,jk一步跨出了脚下的圈! 第四十五章 真相大白 小鬼正玩耍地开心,见突然凭空冒出来一个人,畏惧地向后缩了一下身子,可当他感受到jk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之后,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了恼怒的神情。 小鬼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讲话,可是戴天然什么都没有听见。 jk却是能听见一般,说道:“让我出去?你是说,这里是你的家?” 小鬼愠色不减,双手叉腰,点了点头。 “那你是谁?跟庞三金什么关系。” 小鬼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底下头,看着手中摆弄的长命锁,小嘴张合了一会。 jk放松了下来,坐到桌旁,说道:“我是来你家里做客的,发现些异常,才将你找出来。你知道不知道,你一直待在这个屋子里,可能影响了到了你爸爸妈妈,他们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再有一个孩子” 小鬼听到这,忽然变得凶戾起来!站到了桌子上,似乎在咆哮。 戴天然躲在圈内,向众人描述着小鬼的表现。庞三金大概猜到了什么,难掩激动之色,就要跑出圈外,却被一把拉住。 小鬼咆哮了一阵子,转身就要离开。 jk一声怒骂:“孽障!”举起桃木剑就要劈下 庞三金看见jk的动作,不顾一切,撇开,冲出了圈子,抓住jk就要落下的桃木剑,喊道:“不要!” 戴天然几人也跟着走出了圈子。 小鬼原本见桃木剑落下,就要转身跑开,可是在看见庞三金之后,却站在原地,伸出藕臂,指着庞三金无声地大骂起来! jk听了一会,有些黯然,说道:“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庞三金点了点头。他只是通过戴天然的描述,知道小鬼的一些表现,并不清楚小鬼到底表达的是什么。 “他说,他就是你的孩子。这一点你可能也已经猜到。虽然没有显怀的胎儿一般没有灵魂,但是,凡是都由例外,他就是这样的例外。他没有顺利降生,魂体成长地很慢,二十年了,他也就两三岁的样子。” “自从他不幸夭折过后,他很不开心,他不想看见有弟弟妹妹享受原本属于他的关爱。所以,是他动的手脚,使得你们一直没有儿女。他说得最多的两句话,是‘不公平’和‘我嫉妒’” 听完jk的话,庞三金双眼通红,眼睛看向桌上,那个他根本看不见的儿子,哽咽道:“是爸爸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你这么做,爸爸也不会怪你。以前家里穷,我和你妈妈只是想努力多挣点钱,让你一出生,就能过上宽裕些的日子,可是没想到,你妈妈操劳过度,使得我们失去了你。在知道有了你之后,爸爸晚上做梦时候都一直在想着,要让你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可是爸爸没有做到。我和你妈妈连名字都给你取好了,只是没有等到你。晚了这么多年,爸爸终于知道,原来你一直还在。你知道吗?你叫庞四喜。” 虽然起名字的本事戴天然不敢恭维,可是庞三金这番声泪俱下,人鬼情未了的表现,使得一旁几个男生也双眼微红。 “四喜,能让爸爸摸摸你吗?”庞三金说着缓缓向前伸出了右手。 小鬼看着庞三金嚎啕大哭,似是要将二十年来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望着庞三金伸出的大手,小鬼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庞三金虽然看不见、摸不到,可也许是冥冥中自有感应,戴天然看见,小鬼的小手,正好与庞三金的大手,掌心相对,贴在了一起。 庞三金手掌悬在空中,突然满足地笑了。 这时,小鬼的嘴唇又在开合了,戴天然看其口型,发现,小鬼最后说的四个字,很容易就能翻译出来了,不禁开口道:“再见,爸爸” 庞三金老泪纵横,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空气。 “等等!”jk叫住了就要离去的小鬼,说道,“或许我有办法,能让你继续做他们的孩子。” 庞三金和小鬼闻言皆是一喜,虽然分别身处阴阳两界,但是眼睛,却都一样炽热,一样目光灼灼地盯着jk。 jk一番考虑过后,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因为小鬼的捣蛋,老板娘才一直没有怀孕。如今小鬼已经解开了心结,不再继续捣蛋,那用不了多久,老板娘估计就能怀有身孕。 先前jk也说了,显怀的时候,胎儿一般还没有魂魄。等到老板娘显怀的时候,小鬼托生在老板娘肚中的胎儿身上即可。 只是小鬼在时间呆的时间已久,沾染上了许多浊气,不如初经轮回的灵魂纯净,需要jk想办法净化一番。小鬼在托生之前,要住在jk制作的小神龛里。 另外,为了避免意外发生,老板娘从发现怀孕开始,不要走出家门。而庞三金的房子,一桁和花勉会在四周做好布置,以防其他初经轮回的魂魄在小鬼之前托生在胎儿身上。在小鬼完成托生的那天,二人会前来撤去布置。 至此,庞三金的问题算是圆满解决了。 六人将家中恢复了原样,此时已经是日薄西山。正巧,老板娘搀着老太太回到了家中,后面是身上挂满塑料袋的牛犊子。看样子,戴天然几人的晚饭也有着落了。 庞三金将老板娘叫进里屋,简单说明了情况。不一会,老板娘就拉着庞三金笑容满面地进了厨房。 而老太太则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始终乐呵的合不拢嘴,嘱咐戴天然几人今后常来玩。 当晚,从庞三金家回到宿舍之后,戴天然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揉着鼓起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问道:“要不咱们搞两把?” “好嘞!宿舍六人黑!” 一阵桌椅碰撞声之后,六人整装待发,坐在了自己的电脑面前。 “花勉,要不今天你去对面吧。”jk说道。 花勉态度坚决,答道:“不去!” 牛犊子咧嘴笑着拍了拍花勉的肩膀,露着一口白牙说道:“花痴,你去对面好不好?” 牛犊子语气温和,可是花勉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巨大压力,带着哭腔说道:“牛哥!我不想跟你分开!” 牛犊子白了他一眼,别过头去。 原本一直被安排在对面的戴天然,心中期许待在自己人多的一方,此时微笑地看着花勉。 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说道:“要不咱们五个去对面算了,赶紧开!” 花勉还要抗议,却听一桁说道:“阿呆,要不你用阿奴送的棍子把这花痴敲晕吧,他好烦。” 戴天然有些尴尬,说道:“铜棍我让花勉帮我收着了,在他手里。” “那种好东西怎么能交给他?”牛犊子有些诧异。 戴天然摊摊手,理所当然地说道:“整天提着根棍子走在外面我觉得怪怪的,反正有事的时候都跟你们在一起,我就给他保管了。正好他说铜棍上还有阿奴的气息,哎,想想都可怕。” “哦——”一桁声音拖得很长,小眼睛转着圈,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四十六章 废柴 通宵打游戏之后,戴天然正要躺下睡觉,却被一桁揽着肩膀,向门外走去。 临出门时,一桁说道:“让花勉去对面卧底了一晚上,辛苦了,我和阿呆去买早饭,你们别睡死了。” 戴天然不明所以,被一桁推着走出了宿舍。 买完早饭回宿舍的路上,一桁神秘兮兮地凑到戴天然耳边,轻声问道:“你真的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的家伙收起来?” 戴天然一个激灵,稍微离一桁远了几步,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裆,警惕道:“你说啥?” 一桁翻了个白眼,知道戴天然想歪了,解释道:“我说那根铜棍!你不会随身收纳吗?” 戴天然松了一口气,叹道:“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什么呢。不会呀,我怎么知道你们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塞在哪里的。” 一桁有些着急,又问道:“你没有那种随身的小空间?或者是能把武器纳入身体的小法术?” 戴天然摇了摇头,而后突然停住了脚步,瞪着眼睛看着一桁。 “完蛋!是不是被他发现了!”戴天然由于紧张,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一桁隔着戴天然的衣服,都看见他胸口剧烈的颤动,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眉头微皱,轻轻推了一下戴天然,说道:“先回宿舍吧,事情有些棘手。不过你要相信我们。” 回到宿舍,分发好早餐,一桁将躺在床上的几人都强行叫了起来,正色道:“咱们有麻烦了!” 花勉趴在写字台上,闭着眼睛,不满道:“能有什么麻烦,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有事快说,我要睡觉。” “阿呆和咱们不一样!”一桁稍稍提高了音调。 牛犊子精神挺好,吃着早餐,问道:“咱们几个每个人都不一样,有什么麻烦的?我是妖,是吸血鬼,你们几个做人的,修习的流派也都不一样” 轻咳了一声,插嘴道:“我只是有吸血鬼血统,并不是吸血鬼。阿呆当然不一样!他好像厉害不少呢,没看见沈涯都吓不到他,苏子姐对他的态度也不一样,还有那个副院长郑仪,被他整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还说他不错” 戴天然回到宿舍后一直沉默着,此时他站起身,将已经关上的宿舍门又推了两下,确定已经关牢,才转身靠在门板上,轻叹道:“其实我什么都不会,那些,也许只是巧合。” 此话一出,宿舍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早餐。 许久之后,已经睁圆了双眼的花勉,才疑惑地问道:“那你是怎么被录取的?” “我高考考最后两门功课的时候睡着了,原本觉得没希望上大学,谁知道收到了这里的录取通知书。入学之后,我才发现你们的不同,我怕什么都不会的我,不被你们接受,所以我一直不敢提,不敢问。话说我不会被怎么样吧?”说出心中的秘密,戴天然突然感觉不再那么有压力了,只是依旧担忧。 jk擦了擦嘴,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被录取,但是问题好像挺严重的,最好还是不要去问别人。据我所知,自然考古学院从来不招收普通人,也没有普通人当过这里的学生。” 戴天然忧心忡忡之际,感觉到一只大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牛犊子正咧着嘴,对自己笑。 “别担心,有我们!相信我们!我们帮你!”牛犊子大大咧咧地说道。 “有我们!” “我帮你!” 宿舍其余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尽管相识时间不长,但是戴天然感受到了宿舍五位弟兄的真心实意。 戴天然心里暖暖的,问道:“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睡觉!”一桁打着哈欠,往自己的床铺走去。其余人也解决掉剩下的早餐,躺了回去。 戴天然感觉有些懵,刚刚还一个个说要帮自己的,怎么一转眼就全部打起瞌睡来了。 “不会一觉醒来,我被绑在哪个小黑屋的凳子上,被人拿什么什么东西指着脑袋,对我说‘你知道得太多了’吧?”戴天然弱弱道。 回应他的是牛犊子震天响的呼噜声。 反正凭学院里这些人的能耐,就算要跑路,自己也跑不掉,戴天然想了一下,经不住来袭的睡意,一头倒在床上。 凭借粗大的神经,戴天然睡到临近中午饭点,才醒过来,发觉五个室友正坐在椅子上,排成一排,就在自己床前,看着自己。 戴天然下意识地抱紧了毯子,紧张道:“你们要做什么?” 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们在研究你。” 戴天然连忙将脑袋钻进毯子,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并没有少掉什么零件之后,松了口气,问道:“研究什么?” 一桁将椅子向前挪了下,趴在椅背上,说明了一下情况。 半个小时以前,一桁把除了戴天然以外的所有人都叫醒了,在给戴天然施加了安神术之后,研究了戴天然的体质。 研究完毕,所有人都低头晃着脑袋。他们发现,戴天然的身体,根本没有特异之处,也就是说,戴天然真的不符合学院的录取底线。 并不是稍稍有些特异的能力,就能被自然考古学院录取的。这一届新生,除了戴天然,其余人都是现今已知的各大域中,未超等阶、年龄合适、最为顶尖或最具潜力的一批年轻人。 多个平行宇宙,包括这些宇宙所包含的多重宇宙,才组成一个域,每个域内,都有数不尽的生灵,而自然考古学院每一届也就招收大约三十名学生。由此可见,要想成为学院的学生,是件很难的事情。 一桁的想法是,戴天然已经进入了学院,而且暂时没有被外人发现他只是个普通人,那也许可以想想办法,使他差不多能达到学院招收的最低要求。 听完一桁的阐述,戴天然隐隐有些期待,内心十分激动,问道:“那我是不是就能变得像沈涯那么厉害?” “做梦!”其余五人异口同声道。 这两个字,让戴天然的情绪跌落到了谷底。 更让戴天然伤心的是,一桁无情的补刀:“就你这体质,千年难遇,根本不适合修行。” 戴天然坐在床上,靠着墙壁,惨笑道:“废柴?” 五人默默地低下了头 第四十七章 世界那么大 宿舍里没有声响,戴天然靠在墙上思考人生。一桁担心戴天然接受不了,安慰道:“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可能是我们见识不够,没发觉你的特殊呢?录取通知都是院长亲自确定的,一般不会有错。另外我有个特训计划,你一定要试试,别对自己没信心。要是你真是废柴,怎么可能成为新生的头?” 翘着二郎腿,双臂抱在胸前,说道:“你收到录取通知,应该不会弄错。我的录取通知就是傅院长亲自给我的。” 其余几人也说起了收到录取通知的事情,基本都是学院直接送到。当问到戴天然的录取通知是谁送达的时候,戴天然尴尬道:“派件小哥” 众人无语,一桁质疑道:“怎么可能!傅院长将录取通知送到我族里的时候,族里长辈当做盛事来处理的,还召集所有族人,举办了庆祝晚宴,毕竟我们家族从来没有出过学院的学生!” 牛犊子也转过头说道:“我老爹收到傅院长送过去的录取通知书当天,给追随他的那票妖怪停了三天禁酒令,还把自己珍藏的好酒给喝掉许多。” “需要这么隆重吗?”戴天然不大相信。 “要不是在征战,我老爹都想给那些妖怪放几个月大假了!”牛犊子补充道。 一桁点了点头,说道:“怎么不需要隆重?你可知道咱们院长是谁?” 戴天然觉得,一桁不会是在问自己知不知道院长名字,他大概不会问那种白痴问题,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于是摇了摇头。 “他是傅小天!”一桁声音有些大,难以掩盖住话语中的激动。 戴天然没想到一桁真的只是说了一遍院长的名字,不明所以,说道:“我知道啊,这名字怎么了?” 花勉眼角抽搐,问道:“你对院长的了解,不会就只有一个名字吧?” “不然呢?”戴天然明显不知道。 “‘万物运动之道为天,命运轮转之道为天,我亦为天!’这句话说的就是咱们院长。他是唯一一个不曾迈入无尽星空,未曾探索其他宇宙,就突破等阶极限的人,而且,还是在这颗星球上。” “咱们脚下这颗星球,十分特殊,空间稳固到一定程度,处在这里所有的力量都会被压缩。在诸多大域中,咱们这里,被称为‘不动永恒界’,相传,这里也是所有宇宙的核心。对于所有被开辟的天地来说,这里的重要程度,就有如心脏、识海。” “诸多大域中,都流传着‘矛与盾’的说法,说的是现今所知的最强两个人。其中的盾,说的就是咱们院长——傅小天!” 一桁将关于傅院长的事情缓缓道来,听得戴天然目瞪口呆,不禁感叹道:“虽然我对大域没什么具体概念,但是光听着就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咱们院长这么厉害吗?” “废话,当然厉害!要不是厉害,怎么会成为盾!你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一桁继续说道,“在各个大域中,所有人,都尊称咱们院长为‘界主’,而且根本不用担心会将院长与其他人混淆,因为界主就只有一个!” 戴天然好奇道:“什么是界主?” “阿呆你还是挺会聊天的吗。说到界主,先要提一下吴素之开学就说过的多重宇宙的概念。某个宇宙中,可能在某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蕴藏着一个次一级的宇宙。按你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一花一世界’,这世界二字其实也就是宇宙的另一种说法罢了。沙粒中都有可能蕴藏次一级宇宙,那么人体呢?” “已知的身体中藏有宇宙的人,十分稀少,亿万之中不见其一,而咱们院长,碰巧身体内就藏了一个次一级宇宙。院长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得到体内世界的认可,成为了体内世界的主人,所以,被尊为界主。除他以外,从没有人做到过。”说到这,一桁揉着肚子,歪歪起来,“要是我有那么个小世界,说不定也能成为像院长一样的厉害人物。而要是你碰巧有一个,你可能就厉害了。” 信息量有点大,戴天然读取信息速度略慢,这时候又问起了一件之前提到的事情:“矛与盾?什么意思?还有,你说傅院长是盾,那矛又是谁?” “我发现阿呆这个名字确实挺适合你的。你这反射弧,长得有些过分了。”一桁喝了口水,“算了,反正看样子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就跟你说说好了。吴素之的课以后要好好听讲,不要睡觉。我们上课睡觉是因为许多东西对我们来说都是常识,但是你不同,什么都不知道,你得通过吴素之的课,拓展眼界!” “吴素之第一节课就说了,所有已被探知的天地,按照大多数地方的叫法,叫做阎浮。阎浮包含了许许多多的域,也就是平时我们所说的大域。而每一域,又是由数不清的平行宇宙、多重宇宙组成的。说傅院长是盾,就是说,傅院长是现今的阎浮守护者!在有其他力量侵入破坏阎浮时,傅院长会出手抵御,所以他选择留在了最为重要的‘不动永恒界’。” “至于矛,那也是一个很有传奇色彩的人,不过不是咱们宇宙所在大域的人,他叫沈木青。” 听到这里,戴天然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一席青衫的背影,一时出神,喃喃道:“你说,咱们的宇宙,有没有眼睛?有没有灵魂?” “你这个问题很有水平啊!”花勉调整了一下坐姿,“如果你境界高一些,我还真就好好思考一会了。不过你现在根本就入不了等阶,让我怎么都觉得你是在瞎想。” 一桁的一番话,让戴天然觉得,虽然自己身在自然考古学院,但是所要接触的东西,都离自己好远好远。仰躺下来,脑袋枕着双臂,戴天然看着花勉的床板,眼中微微放光,说道:“看来我以后真的不能上课睡觉了。原来世界那么大!我得去看看!我要变得像你们一样!” 豪言壮志说到一半,戴天然似乎才想起自己还是个废柴,话锋一转,弱弱道:“能不能说得具体点,我对院长到底有多厉害一点没有概念呀。比如说,院长能收拾几个懂个屁那样的?” 正躺在躺椅上看超市的董柯辟,没来由打了个喷嚏,吓得一个正在货架前考虑要不要买些东西的男生头也不回地跑了。 第四十八章 等阶划分 “还是得从最基本的开始跟你说,简单跟你介绍一下等阶的划分,具体的以后你自己去图书馆找找。”一桁感到有些心塞,伸出十根手指,放到戴天然面前,说道,“十阶!不管进行何种修行体系,按照大部分大域的通用划分方法,分为十阶!九阶至颠,十阶圆满!” “哦?那你说,傅院长、懂个屁、还有你们几个,都是几阶的?”戴天然问道。 “之前说了,傅院长是突破等阶极限的存在,已经超越十阶的,对于他的境界,没有明确的说法。而懂个屁,比我们几个等阶高太多,看不出深浅。但是初入五阶的沈涯见了他都犯憷,估计懂个屁至少是六阶。” “关于六阶,得注意了,这是一个分水岭。按地球上的传说,所谓的成仙、飞升,指的就是突破到六阶。一至五阶,每一等阶之间的差距不会很大,而且由于修行体系的不同,经常出现越阶挑战的事情。但是到了第六阶之后,不同等阶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基本不会出现越阶挑战的事情。” “至于我们几个,除了花勉,都在二阶” 一桁一大段话还未说完,花勉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自豪道:“我是三阶!” jk没有语调的声音从一旁响起:“但是恐怕除了阿呆,屋里的人你一个都打不过。” 花勉瞬间蔫了,重新坐下,抱怨道:“就不能让我稍微装那么几分钟。胖子都说了,修行体系不一样,战斗力也不一样的。我这种得到六阶之后战斗力才会突显出来!虽然现在真要动手的话我只能降阶战斗” “二阶是进入学院的最低要求吗?”戴天然又问道。在戴天然想来,现在只要勉强达到学院的最低要求,那自己就能安安稳稳地留在自然考古学院了,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胆做影帝,时不时担心露馅。 一桁摇了摇头,说道:“按照我的想法,由我们几个监督,并为你量身制定计划,实行特训!不求你战斗力有多少,至少,要尽快让你的境界达到一阶,这也是学院的最低门槛。” “一阶?还只是境界?”戴天然竟然还显得有些不满意。 一桁表情严肃了一些,正色道:“别看不起一阶的!虽然就算你真的达到一阶,牛犊子一只手也能收拾几十个你那样的,但是绝大部分修行者,修行了大半辈子都入不了阶呢!”一桁说完抿了抿嘴。牛犊子听到这话,露出一口大白牙,弯起手臂,秀了下肌肉。 “好吧,一阶就一阶。但是你说绝大部分人大半辈子都入不了阶,那我岂不是很难?” “如果你的体质不是那么废柴的话,应该不算太难。不过即使是废柴体质,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因为你是在‘不动永恒界’,还在自然考古学院,最关键的是,你有我们帮忙!”一桁的话说完,坐在椅子上的五个人,齐齐看向戴天然,用力点了点头。 戴天然感觉满是阴霾的内心,穿透进一缕阳光,诚恳道:“谢谢。”其余五人倒也不客气,坦然接受。 戴天然发现,尽管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但是,这五个人,对自己的态度,一点都没有改变,这大概就是正真的自己人吧。 戴天然心情好了起来,嘿嘿笑了起来:“不过我还是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 “说!”五人很痛快地表示,只管放心大胆问,有问必答。 戴天然盘坐在床上,左手手肘撑在膝盖上,食指横在鼻子下面搓动着,望向天花板,问道:“这些所谓的常识你们都知道?” 五人又齐齐点头。 戴天然用力一拍大腿,佯怒道:“那平时都没听你们提起的!整天就知道打dot!” 舍长还是舍长,尽管已经鉴定完毕,废柴一个,但是威严犹在,质问之下,五名舍员不敢与之对视,纷纷别过脑袋,假装没有听到。牛犊子望着天花板,吹起了口哨。 最后还是花勉勉强承认听到了戴天然的质问,弱弱道:“都是常识,谁整天挂在嘴上。你不也是整天打游戏”最后那半句让戴天然感觉竟然无法反驳。 戴天然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第一次宿舍会议到此结束,你们好好想想怎么给我制定特训计划。还有,听说现在一般开会都管饭的,趁老庞中午还没下班,走!吃饭去,我请!” 对吃饭这件事情的积极性,从来就只有打游戏和睡觉可以比拟,而当有人请客的时候,积极性会更加高涨。不过五分钟,309六人就出现在了食堂包厢里。 点完菜,在庞三金去厨房安排期间,戴天然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没见到学校里其他人到咱们学院的地盘来?” “为什么似乎其他学院的人都不知道咱们学院的存在?” “为什么” 戴天然还想问下去,却被一桁打断了:“别问我为什么,学院要是连那点本事都没有,也不叫自然考古学院了。” 戴天然锲而不舍,说道:“那换个问法,我想知道,我这种情况,要达到一阶,需要多久?还有,怎么样才算达到一阶?你们准备怎么让我达到一阶?” 一桁有种想撞墙的冲动,可最后还是耐下性子,解释起来:“具体需要多久我不知道,断则十天半月,长则三五七年。不过对于许多人来说,十年之内达到一阶已经是很快的了。怎么才算达到一阶,这个很难说,要看你修习哪种流派。” 戴天然视线从其余五人脸上一一扫过,心中暗自盘算:“牛犊子是妖怪,如果跟他学,指不定会修成人妖,不行不行;是吸血鬼,学他的话恐怕得有事没事被他咬几口,也不行;剩下那三个人,jk捉鬼,我怕鬼,一桁算命,我不想做神棍,花勉虽然不靠谱,但是怎么说也是等阶最高的,要是跟他学些小法术也不错。” 看见戴天然变幻的古怪脸色,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突然说了一句:“我不咬人。” 第四十九章 喝醉烈的酒 酒足饭饱,戴天然躺在床上,对一桁所说的特训,产生了各种幻想。 在戴天然的想象中,也许一桁过会就会从哪里掏出一颗金光灿灿的丹药,告诉自己,那是仙丹灵药,吃下之后,修行起来一日千里。 也许几个室友,会直接强行将修为灌入自己体内,帮助自己短时间内达到一阶。 也许花勉会翻出一本外界失传多年的绝世功法,而且这个功法只有自己这种废柴体质才能修炼,修炼之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也许jk会召唤出一团没有意识,只剩庞博纯粹能量的灵体,给自己吞噬,吞噬之后,就有了无穷的力量。虽然心理上有些难以接受,但是,为了不拒绝jk的好意,还是会吞下去的。 看着戴天然微醺的笑脸,一桁毫不留情地泼了盆冷水:“别想着不劳而获的事情!我都说过了,你的情况有些难办,最终能不能成还得看你自己,你别高兴地太早。” 戴天然咬着嘴唇,一脸委屈,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总可以跟我说说那个特训计划了吧?” “不行!” “为什么!”戴天然委屈道。 “因为我还没想好!”一桁居然说得理直气壮。 戴天然恨不得一枕头砸在他脸上,问道:“你觉得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简单,还是赶紧告诉我计划简单?” 一桁靠在椅背上,一手搭在肚子上,一手摸着下巴,说道:“我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雏形,其实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我怕完整说出来吓到你。反正咱们一直在一起,每一步需要做什么,到时候我跟你说就行了。你只要知道,让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进入一阶!明白了吗?” “不明白!刚刚回宿舍路上,你让我借你五块钱也是为了让我入阶?”戴天然翻了个白眼。 “咳咳。”一桁有些尴尬,“从现在开始,之前的不算。” “好了,别闹了,说正事。”jk插嘴道,“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我们也是吃过苦头,才达到现在的境界的。胖子也是担心你还没开始特训就胆怯,所以才不说。其实我倒是真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迅速入阶,但是有后遗症。” 戴天然两眼冒光,其余几人也露出好奇之色,投去询问的目光。 “分魂大法!”jk解释起来,“就是把你的灵魂强行剖开,分成两份,然后将分出的一份灵魂当做鬼魂来熬炼,如果熬炼成功,分出的那份灵魂,直接就能达到一阶。” “如果不成功呢?”戴天然问道。 “如果不成功,分出的那份灵魂就消散了。而且,随着那份灵魂而分裂出来的记忆也会消失。”jk掏出一本发黄的小本子,一边看着说明一边解说。 花勉将脑袋凑到jk旁边,看着发黄小本说道:“我还以为你练过呢,居然还要翻书,还是黄色小本!” “哎呀!”花勉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呼起来,“你大爷的,你这是要坑阿呆啊!阿呆你赶紧别听他忽悠,就算练成了,一魂二分,据不完全统计有八成人变成了精神分裂!” 拥有粗大神经的戴天然并没有被花勉的话吓到,反而很好奇道:“那剩下那百分之二十的人怎么样了?” “这倒没说,不过就你这没有根基的废柴体质,怎么也是属于那百分之八十的。”花勉说着,将jk手中的小本子抢了过来,强行要借了看几天。 牛犊子坐到了戴天然床上,拍着戴天然的大腿说道:“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很多年纪大的难以想象的老家伙,早就精神分裂的了,但是依旧很厉害。” “嘿嘿,你这是在安慰阿呆吗?”笑骂道。 “好了好了,别扯犊子了!牛犊子,不是说你,别瞪我。”一桁开口道,“阿呆,在正式特训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爱过!” “严肃点!” “好吧,你问吧。” “之前你自嘲废柴的时候,看见我们默认,你有没有感觉很不服气?想清楚了说。”一桁正色道。 戴天然不知道一桁到底什么意思,试探道:“我说实话的话,你会不会打我?” “不会。” “废话!当然不服!凭什么!”戴天然还想继续发泄心中的不满,却被一桁打断了。 “好!”一桁赞道,“我就说你哪里会那么容易就认命的!这很关键啊,没这种心态,根本开始不了特训。这种情绪你得一直记得。” “哦,原来这样啊。”戴天然有些茫然,“居然这样都行,我都准备开骂了。” “骂谁?” “没,不准备骂谁。” 按照一桁的计划,戴天然如愿选择了花勉的体系,虽然战斗力低下,但是优势在于境界提升快。 而根据花勉的要求,若要进境迅速,修习之前,必须先明确道心。按他的说法,有所追求,才能有明确的目标,有明确的目标,才能有动力。 当然,这明确的目标还不能只是达到学院的最低门槛——等阶达到一阶。目标必须有足够大的吸引力! 戴天然没有经验,只能向花勉求教:“能不能打个比方?” 花勉想了半天,缓缓道:“大多数人定的目标是成仙,也就是达到六阶。不过这对于你来说毕竟太遥远了,不合适。根据我的经验,还是从身边相关的事物下手比较好,先定一个小目标。” “怎么说?” 花勉突然坏笑起来,说道:“有句话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 牛犊子性子急,一巴掌从脑后扇来,催促道:“别卖关子!” 花勉轻巧一闪,躲了过去,笑道:“‘喝最烈的酒!’接下句。” “日最野的狗!”牛犊子想也不想接道。 一桁嫌弃地看了看牛犊子,说道:“你们做妖的真随便接‘吃最香的菜’还差不多。” 被激起了兴致,jk和也参与了进来。 “拘最凶的魂?” “爱最爱的人?” 听到这句,花勉眼中精光一闪,打了个响指,说道:“差不多有点我想说的意思了!但是明道心,需要更加霸气直接的口号!阿呆,我决定,大方地把我的理念借给你用!不用谢!” 戴天然总觉得花勉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淡淡道:“那你倒是说呢。” “喝醉烈的酒!上最美的妞!” 第五十章 废柴的强者之路 满腔豪气地喊出这十个字,花勉换来的是其余五人鄙夷的目光。 花勉扫视过五人冷漠的脸,蔫了下来,垂头丧气道:“好吧,我就想想,借我俩胆我都不敢,我是好人。” “倒也不是完全不可取,有这样的激励,连花痴这么废的性子,都已经三阶了。”一桁摸着下巴道。 尽管戴天然一番推辞,但是其余几人,还是将花勉的理念强行安在了戴天然身上,并且要求戴天然以此为目标。 在几人帮戴天然挑选第一个目标的时候,花勉忍痛掏出了一个小本子,翻开折角的一页,念了起来:“洛青霜,来自摩天域,人如其名,冷若冰霜,开学至今,已有十二人因向其表明钦慕之意而被其打伤。肤白貌美,前凸后翘,身高一六五,体重四十八,三围暂无数据,目测还在发育中。作息规律,六点起床,十一点三十午饭,下午下课后一般在图书馆泡到五点半才去吃晚饭,九点洗澡,平均洗澡耗时二十五分钟,十点准时睡觉综合评价四星半,难度系数四星。” 一连串数据听得戴天然几人目瞪口呆,没想到,花勉竟然花痴到了这种程度,开学才没多久,就连洗澡时间都调查清楚了。 牛犊子不知是赞许还是鄙夷,搂着花勉的胳膊道:“那天你额头上的淤青该不会就是她打的吧?” “什么时候!”被女人打这种事情,花勉自然死不承认。 “这是他们逼我的,我不是自愿的。再说上次好像听见谁说的,追妹子是大学的必修课,我不能再逃课了!”戴天然一番自我安慰之后,勉为其难接受了花勉的理念,也接受了花勉的安排,只是还是有点犯怂,问道:“这个难度是不是太大了?她看起来那么凶。” 花勉作痛心疾首状解释道:“就是要找这种有挑战的!不然你以为凭我这么帅的脸,会一直找不到女朋友吗!我把她托付给你,心如刀割啊。” “托付”五人心中齐齐竖起了中指。那是你的吗?就说托付了。再说你人还在的,若是你快不行了,差不多还能勉强接受一下托付这个词。 对于追妹子一窍不通的戴天然,提出了一个大多数人都会问到的问题:“那刚开始的时候我该怎么办?不能上来就跟人家说我喜欢她吧?” “当然不能!根据我多年的经验,第一步,投其所好,或者想想你身上有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花勉有如老手一般给予了戴天然指导。 对花勉的话,309宿舍一般反应都是选择不相信的的,于是几个没谈过恋爱的人,激烈地讨论起来,给同样冰清玉洁的戴天然出着各种馊主意。 “下药!不行,我们是好人。” “英雄救美!算了,这条就算了,毕竟咱们没能力制造什么困境是洛青霜对付不了,并且是阿呆可以出手救到的。” 正在大家口沫横飞的时候,宿舍门被一脚踹开了! 一个霸气凌然,却又不失动听悦耳之感的声音使得众人浑身一震:“阿呆!” 已经爬上床的牛犊子未见其人,先见其胸。只见苏子双手叉着纤腰,挺着酥胸,直往宿舍里走来! 牛犊子赶紧缩在角落里,使劲提裤子,嘴里一边喊道:“苏子姐,慢点进来,我裤子还没穿好呢!” 这不喊还好,原本苏子只是看着戴天然,可是一喊之下,苏子将头转向了就在门后床铺上的牛犊子。看到了牛犊子情急之下,还未来得及遮掩的半片屁股。 苏子强装镇定,说道:“姐姐什么没见过!就你这小犊子,紧张什么!哼!”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已经俏脸微红。 牛犊子提好裤子,挠着后脑勺,尴尬道:“昨天洗的内裤差不多晾干了,正准备换上去。只带了一条,一直舍不得买新的,所以我都穿半天,不穿半天的。” 受不了牛犊子的解释,戴天然急忙打断,问道:“苏子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你来了,过来看看。顺便带你们出去秋游。”苏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戴天然听到秋游,爱玩的少年有些兴奋,问道:“全班都去?我这就去通知其他宿舍!” 没想到苏子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这是姐姐我给你开的小灶。” “那上课的事情怎么办?” “你们逃的课还少吗!别废话!不许说不!收拾东西,明天跟我走!”砰!苏子不给戴天然说话的机会,走出了宿舍。 用力关上了门后,苏子靠在309的门板上,轻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吓死爹了,辣眼睛” 苏子走后,宿舍里安静了片刻,几人都在看着戴天然,希望戴天然知道些什么,跟他们简单说明一下,可是戴天然只是摊了摊手。 “你们什么关系!”没人说话之际,花勉撅着嘴,沮丧地将脸贴在墙角问道,“苏子姐进门过后都没有看我一眼。” 戴天然因为觉得特训计划将被强行打断,心中郁闷,有见花勉的花痴症犯了,没好气道:“我他妈怎么知道。还有,我的特训怎么办?要跟她去秋游?” 对这突如其来插入的秋游环节,没人知道该怎么处理。沮丧地花勉,似乎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阿呆,要不你去追苏子姐吧!我觉得洛青霜我还能争取一下。” 一桁眼前一亮,尽管不相信花勉说的他能稍微争取一下洛青霜,但是觉得,让戴天然去追求苏子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首先,苏子够强,并且是那种绝对不输于董柯辟的强者。第二,如果不是见识过苏子的暴力手段,初见之下,绝对是那种令人魂牵梦萦的美人儿。第三,苏子不知为何,貌似对戴天然特别照顾,这也使得不用去考虑如何从相识变成相熟的问题。 “没错!阿呆!去追苏子姐吧。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岁的外表,姐弟恋,还是挺不错的。”一桁说到后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戴天然可以已经被一桁所谓的特训计划套牢了,也可能是确实觉得苏子挺不错的,听了一桁的建议,随即问道:“那我是不是应该追出去?” 扫视了五名室友,戴天然发现他们很有默契地微笑着点着头。于是想也不想,夺门而出,嘴里一边喊道:“苏子姐,等一下!” 戴天然出门之后,309宿舍里大笑之声一片。jk靠在墙上,祝福道:“祝你好运。”只是这祝福,怎么听着都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笑声渐渐停歇,一桁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郑重道:“虽然阿呆是废柴体质,但是这废柴的强者之路,从现在已经开始了!从追求咱们敬爱的辅导员苏子姐开始!后面的体能、术法、悟道的训练,咱们不要藏着掖着,毕竟以后不能让他出去丢咱们309的脸!” 其余几人齐齐点头,决定勠力同心,帮助戴天然走上强者之路。 在各自散去之前,牛犊子略显不好意思地憨笑着问花勉:“花痴,你有苏子姐的个人资料吗?” “没有!” “苏子姐胸围多大?”一桁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花勉闻言想也不想,答道:“36d” 随后花勉迎来了牛犊子扇向脑后的大手掌。 第五十一章 山市 第二天一大早,连最勤快的花勉都没睁开眼睛的时候,戴天然的催促声就从阳台传来了。 309宿舍躺着的五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洗漱完毕跑到楼下,并且统一服饰,穿上了迷彩马甲,在脸上涂上了油彩。可见他们对戴天然的事情还是十分上心的,或者说,从心底觉得,跟着苏子出去大概没什么好事,弄得跟打仗一样。 “一!二!三!四!五!309全体社员到齐,向舍长报到!请舍长指示!”花勉向戴天然敬礼道。 苏子正躺在从董柯辟那边借来的躺椅上晒着朝阳,在旁边献殷勤为其端茶递水的戴天然被花勉的严肃表情逗乐了,指向宿舍对面的一辆商务车,说道:“上车!” 苏子也缓缓睁开眼睛,简单明了道:“走!” 商务车的门被打开了,沈涯探出脑袋,招呼道:“抓紧了,路远。” 见到刚下楼的几人有迷惑之色,沈涯又笑着解释道:“我只是车夫,苏子姐带着出去玩这种好事,可没有我的份,到地方我还要回来的。苏子姐,你说是吧?” “对!晚上带你们吃山珍,逛夜市!没有这小子的份!” 临近傍晚,夕阳西下,沈涯将一行七人放在了一片灌木丛前,便道别离去了。 指挥六个男生连续披荆斩棘开路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出现一条通往山上的幽幽小径。苏子让他们停了下来。 也不问灰头土脸的六人是否疲劳,苏子自顾自向着山上走去,边走边说:“你们现在这造型,经过刚刚一路的改造,倒也蛮合适这大山里的风格的。” 在山林间开道,对于其余五人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只是戴天然早已超负荷劳动了,但是在一桁告诉他进阶之路也需要锻炼身体之后,戴天然一直咬牙坚持着。 六人放松下来,互相看了看,一脸窘相,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让花勉施展了流水术,胡乱洗了把脸,跟上了苏子。 花勉带着猥琐的笑容,跑到苏子身边,问道:“嘻嘻,苏子姐你这是带我们去逮野味吗?牛犊子身体棒,过会全让他扛下去。” 去字一出口,花勉就觉得脑后生风,一只大手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转过头,看见了牛犊子不善的眼神。 苏子也回过头,牛犊子脸上立马堆起憨憨的笑容:“包在我身上。” 戴天然也凑了上来,说道:“苏子姐你这是要带我们在山里去吃吧?又要长见识了。不过夜里山上会不会太恐怖了点,不会见鬼吧?” 看见戴天然,苏子双手一背,继续往前走,一副天真俏皮相,说道:“还是我家阿呆聪明,夜市当然是山里的来得好玩呀。至于见不见鬼,这就不知道了。见了鬼也没什么,姐姐我罩你。” 听到苏子的话,几个男生向戴天然投去了暧昧的笑容,还悄悄向他竖了竖大拇指。戴天然尴尬地嘿嘿直笑。 一行八人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许久,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也许是大山里的夜色来得特别迅猛,太阳刚从视野中消失,夜幕就笼罩了山间的一条条小路。 天黑了,山路反而变得平坦了许多,苏子脸上的欣喜,也越来越明显。 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几人听到了远处的噪杂声。听起来十分热闹,有点像庙会。各种吆喝声、叫好声、争吵声、欢笑声夹杂在一起。 苏子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就带着几人来到了一片开阔地上。 眼前灯火通明,一排排复古的建筑美轮美奂,街道上热闹喧嚣,上至古稀老人,下至垂髫小儿,遍布着每一个角落。 戴天然看得眼睛发直,没想到大山之中藏有这么一副繁华景象。 一个个小摊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牢牢吸住了几个男生的眼球,这都是他在城市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牛犊子瞪着一对牛眼,盯着小吃摊,哈喇子都留下来了,鼻子一抽一抽,努力地捕捉的香气。一天没吃东西,牛犊子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苏子一脸嫌弃地看着几人的样子,很不满几人山里人进城的样子,不对,现在是城里人进山。 苏子拉着戴天然,说道:“看你们一个个的样子,别给姐姐我丢脸。走,姐姐请客,管饱。” 苏子还是对他们的反应估计不足,话音方落,身边起了几阵风,除了被她拉着的戴天然,其余五人头也不回得冲了过去,眨眼的功夫,已经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酒楼,围着桌子坐下,敲着筷子叫老板来点菜。 戴天然看着苏子龇了龇牙,两人缓缓走了过去,一起坐下。 苏子接过菜单,点了一大桌吃的,各式蒸菜小炒,点心烧烤上满了桌子。六个饥肠辘辘的男生,也不关桌上认识或不认识的菜,一顿胡吃海喝。而苏子只是吃些糕点和水果。 半晌,终于都吃饱了,一个个腆着肚子靠在椅子上。牛犊子手里还拿着串肉串,吃力地嚼着。 胃得到了满足,牛犊子终于想起来跟苏子客气一下,说道:“苏子姐破费啦,这边的东西真好吃,话说好多菜都不认识,都是什么来着。” 见几个人都看着自己,苏子坏坏地笑道:“大山里呢,能吃的也不多,你们是没尝过,当然觉得新鲜。喏,小牛你手里的肉很滑吧,那是田鼠肉,都是没长毛的小田鼠哦。” 牛犊子一口肉沫喷在了花勉脸上。 “别弄脏人家的地方,不然到时候自己留下洗盘子。”苏子瞪了一眼牛犊子,指着面前的盘子,继续说道:“红烧兔头听过吧,这道菜更精致点,爆炒兔耳。还有那个,脆脆的,薄薄的,是过油的蛇蜕,旁边那个是炖蛋里白白嫩嫩的是苍蝇的小孩,去壳的甲虫没吃过吧?你们不会想到,烂树根熬的汤也能有这么好的味道喂喂,请你们吃饭你们还嫌弃了是吧!” 苏子说到一半,几个人就觉得喉咙口堵住了,饭菜都在从胃里往外冲。 戴天然忍着恶心,对着苏子挤出了笑容,说道:“哪里哪里,太好吃了,我们是吃太撑了,缓缓就好。”明知苏子是故意恶心他们的,可是却不敢说出来,不过话说回来,戴天然觉的,吃的时候还是觉得很美味的。 “阿呆乖,再晚些买街边的小吃给你们吃。”就在其余几个男生诧异戴天然和苏子二人的关系何以进展得这么快的时候,苏子竟然又如此亲昵地同戴天然说话。花勉狠狠咬了一下筷子,暗自发誓,有机会一定要向戴天然学习学习经验。 戴天然赶忙摇手拒绝,说道:“不用了,苏子姐,很饱了,哪好意思还要你花钱呀。”这句话在其余几人眼里也变成了欲擒故纵。 几人对着满桌光亮的盆子实在是觉得反胃,苏子结完账,就跑到了大街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大山里新鲜空气。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热闹的街道,很快将吃饭的事情抛诸脑后,根本不敢想起来。 几人在一个摊子前驻足围观。只见一个赤膊的青年,凭空变出一把青铜宝剑,一套沉稳有力的剑法舞完,剑身上燃起了火焰,在夜市的街道上显得分外耀眼。青年双掌夹着剑柄,用力一搓,一柄焰剑如孔雀开屏,变成了九柄。周围响起一片掌声,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铜锣声响起,一个小男孩走了出来,讨要打赏,苏子打赏了一块晶莹的白色小石头,小男孩看见了连声道谢。 见打赏的父老乡亲不少,青年口中念念有词,九柄焰剑凭空飞舞起来。青年双手剑指,双脚踏着奇妙的步法,控制着九柄焰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 渐渐地,青年动作越来越快,九柄焰剑也飞舞得越来越快,在漆黑的夜空中勾画出一只凤凰的图案。 嘭!啪!一声声爆炸声从夜空中传来,凤凰图案炸裂开来,在人们的惊呼声中化作了一朵朵烟花,闪亮了夜空。 青年马步扎稳,仰起头,张口向着天。一道赤红的光从天而降,九柄焰剑排成一排,一柄接着一柄落入青年口中。 “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呢,吞剑都能这么好看,还是人吗?”戴天然不禁感叹。 不想苏子一声叹息,说道:“原本的九剑飞霄确实厉害无比,可现在早已精华尽去,失传了,没想到留下的空架子都沦落到街头卖艺的地步了。” 表演结束,苏子回头走出人群,似乎是在回应戴天然刚刚的感叹,神秘兮兮地对几人说道:“谁告诉你们这里有人了?” 几人不知是因为太相信苏子,还是因为一整天的车程使得大家神经有点呆滞,方才反应过来,大山里面找到这么热闹的地方,看见这么多“人”,确实不怎么对劲。几人警惕地看着路上的行人,仔细观察,越看越不对劲。 “你看那人,头上有角,我还以为是他的帽子有型呢。” “快看这个,他刘海下面还有只眼睛。” “咦?他屁股后面是尾巴吗?” “我擦,真见鬼了,那人没有脚。” 五十二章 山鬼 一行人压低了声音,跟在苏子身后,一阵大惊小怪,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反正自己这边一个个也不是很正常,管那么多干嘛,这山里看起来挺好玩的就行,再说,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有苏子在,碰见什么都不用怕。 只有戴天然,内心一直是紧张的,却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深深地懊悔,贪玩掉鬼窝里了。但是为了入阶,拼了,反正神经粗。 几人逛着逛着,身后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苏子!”一个戴着奥特曼面具的女子叫住了他们,远远地冲着苏子挥着手。 “六分,个子矮了点。” “我打赌,最多五分,人家最多遮额头,她把脸都遮起来了。” “别这样,给苏子姐点面子,七分怎么样。”309几个人又开始了恶趣味,一见异性,就开始了打起了分数。 女子身材不高,穿着一身水绿连衣裙,外面套了个小马甲,露出的白皙双臂,肉嘟嘟的,宛若雪藕。女子蹦蹦哒哒,一路小跑来到苏子面前,低头摘下面具,满头乌黑的秀发向后一甩。 花勉惊呆了,立马变成了花痴模样。女子看起来肉肉的,可爱犹如婴儿,眨巴着一双大眼,目光纯净明澈,看着苏子。 苏子张开双臂,给眼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女子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说道:“石兰,想死姐姐我了。” 石兰挣脱开来,轻声嘟囔:“我才是姐姐好伐,你出生时候我都会走路了。” 花勉不自觉地迈开机械的脚步,迎着石兰张开双臂,说道:“美女你好,我叫花勉,梅兰竹菊的花,加油鼓励的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子一把耳朵揪到了一边。 苏子贴着花勉的耳朵警告道:“花痴!第一次见到我都没见你眼睛这么直!我警告你,人家有男朋友的,你注意点。” 花勉不顾耳朵被扯得生疼,浑身透射出一股执着的气息,义正言辞道:“有男朋友又怎么了?了不起吗?真爱是无法阻止的。” “了不起倒不至于,那毕竟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听苏子说道这里,花勉浮起笑容,可是听了苏子下面的话,他就笑不出来了,刚翘起一点的嘴角僵在了脸上。 “后来他们在族人的祝福中结婚了,指不定现在有几个孩子了。”苏子放过了花勉的耳朵,托着腮,做思考状。 “哈哈哈哈”几个男生一阵大笑,又深深地鄙视了花勉一回。 看着花勉尴尬的表情,苏子右手抚过脸颊,擒起一缕发梢,问道:“小花,我美吗?”花勉一阵恶寒,躲到戴天然身后。苏子也放肆地笑了起来。 苏子回头揽着石兰的肩膀,见石兰一脸莫名其妙,解释到:“我学生脑子都不怎么好使,不过身体都还行,明天让他们帮族里干活。”在回石兰族地的路上,苏子给石兰简单介绍了几个男生。 石兰是属于山鬼一族,山鬼,其实不是鬼,在民间传说中,更多的,被人们当做了山神。 山鬼的族地类似一个山寨,与山市相比,在大山的更深处,寨子里的人衣着迥异,有的很时髦,有的很复古,还有穿兽皮的。 对苏子,石兰的族人都很热情,从见面的寒暄中听得出,苏子小时候就是生活在山寨里的。 可对几个男生,寨子里的人都很抵触,不愿与之交流,看起来寨子很排外,只是碍于苏子和石兰,不好说什么。 苏子向石兰要了一大一小两个房间,自己住一间,让六个男生挤一间。交代了一句:“回去收拾下,过会出来喝酒烧烤。”而后不顾身后几个男生哀怨的眼神,拉着石兰回房间去了。 “为什么她自己占一间,要我们挤在一起?”花勉抱怨道。一桁、jk、牛犊子皆是点头表示同意,只是没有出声,花勉一脸怨妇象,看着石兰远去的背影,戴天然倒是不知可否。 说话了,声音有些无奈:“你们谁倒是敢跟她睡一间屋呢?” 一桁拽了拽戴天然的胳膊,揶揄道:“这种事情,当然只有阿呆敢了啊。阿呆,不是我说你,你都有办法进展这么快了,怎么不跟着苏子姐进房间?” 戴天然白了一桁一眼,说道:“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做啊。” “算了算了,回房洗澡。”六个人不情愿地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还算宽敞,大通铺,带浴室,还准备了几件干净的衣服。男生洗澡还是挺快的,六个人轮着,一个小时不到就搞定了。换上干净衣服,你看我我看你,忍不住笑了起来。 “牛犊子,你看你,衣服都要撑破了。” “老子这是魁梧!你看这肌肉,起码相当于二十斤tt。”说着还摆了几个健美的造型,听到衣服的撕裂声才停下,又指着一桁说道:“你们看一桁,腆着个啤酒肚,都变露脐装了。” 一桁也不生气,眯着眼睛说道:“这叫富态,你们学不来的,别羡慕。” 和戴天然身材适中,穿着正合适,看着身上充满异域风情的服装,觉得十分新奇。 是夜,月牙弯弯挂在星罗棋布的夜空,苏子和七个男生在寨子的空场上围着一团篝火席地而坐。片片树林在夜风中沙沙唱着歌谣,山间的泉水叮咚,在为他们打着节拍,大山的更深处,是不是传来几声鸟鸣兽吼,似是在为这静静地歌声叫好。 当然,下面要说的不是一个女人和六个男人的故事。因为,石兰和他老公推着一架小车来了,小车上放满了吃食和酒水。 石兰的老公名叫子衿,长相斯文,梳着发髻,衣服书生模样,看得花勉一阵难受。 相互打过招呼,子衿将小车上的东西一一拿下。大家喝着酒,烧烤起来。其实食物本就是熟的,大家也就图个开心,拿篝火烤着玩。 酒是山鬼自己酿的,醇厚柔润,又有迷醉的香气。309几个酒鬼赞不绝口,不一会就几两下肚了。 戴天然看见花勉不死心的样子,看着子衿开玩笑道:“大哥你怎么追到这么漂亮的老婆的呀,分享一下经验,我们几个都单着呢。” “缘分,缘分。”子衿腼腆得笑着。 “还是我来说吧,他们两个就是脸皮薄。”苏子说道。 第五十三章 狼妖 一百多年前,那时还是清朝,石兰刚刚成年,少女心性贪玩,拉着年纪相仿的苏子偷偷跑去逛山市。 石兰和苏子也不是第一次逛山市,只是从前来的时候年纪还小,被族里大人管着,从来未曾玩得尽兴。不再被约束的两个人一路逛逛逛,吃吃吃,玩得不亦乐乎。 起初两人还是手拉手逛街的,可是二人第一次自己出来转悠,很快就被这块神奇的地方吸引住了,毕竟山寨的生活与之相比,太过单调了。 “苏子,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找到如意郎君呀”石兰在说书摊前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随着情节的转折紧张一下。说书人说的正是大山之外流传甚广的梁祝。 可是等了半天,身后没有回音。石兰转过身,才看见身后只有围着听故事的路人,哪里还有苏子的影子。 “苏子——”石兰沿着来时的路,一路喊着,殊不知,苏子也在寻找着自己,只是两个人都寻错了方向。 找寻了大半个时辰,苏子想,石兰找不到自己应该会自己回去的,于是慢慢向回走去。 的确,石兰早就准备回去了,可是呆呆萌萌的她,发现自己迷路了。山市很大,第一次自己出门,作为一个路痴,她把自己弄丢了。 石兰嘟囔着嘴,凭着印象往回走。这次,她还是走错了。前路不再那么灯火通明,快要走出山市了,可是石兰认得,这并不是来时的方向。 走了许久,石兰乏了,真巧前面有个茶寮,便坐下喝杯茶水。 茶寮不大,就一个摊子,两张桌子,几条凳子。一桌挤了五六个魁梧大汉,还有一桌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俊朗青年。没错,这个青年就是子衿。两个人就是在山间茶寮邂逅的。 说来也巧,子衿自幼孤苦,幸得乡亲接济资助,读书略有所成,上京赶考,却铩羽而归。子衿觉得对不起家乡父老,胸中郁郁,回乡路上也没注意太阳西斜。天一黑,走山路的子衿也迷路了,走着走着看见了亮光,循着光亮来到了这里。 石兰大大咧咧地在子衿对面坐下,敲着桌子叫摆摊的老头上茶,上点心。 石兰一到,就引起了邻桌大汉们的注意,不过几个大汉一番打量,看出石兰来历,知道在大山中山鬼最不好惹,于是又重新聊起天来。 要说石兰也真是胆大,一个小姑娘,大半夜的,哪里都敢去。若是长得丑就算了,偏偏山鬼还都是俊男靓女。还好大山都是山鬼的地盘,否则可能就不只是迷路了。 子衿心情不畅,对在对面坐下的石兰并不在意,抬头仰望着皓月,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这么抬着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 子衿的异常反而勾起了石兰的兴趣,说道:“喂,你在看什么呢?” 子衿这才注意到同桌的石兰,作了个揖,答道:“明月当空,感触良多,小生秦子衿,失礼了。” 要不怎么说眼缘这东西重要呢,明明很不开心的两个人,因为迷路,莫名其妙地坐在了一张桌子前,就把握住了那很小的概率,看对眼了,竟然很自然开口说话了。 “什么叫感触良多?你能不能不要说话这么文绉绉的。”石兰双手撑着凳子,瞪着大眼睛看着子衿。 子衿笑了笑,解释道:“就是看到月亮,被触动到了,感触很多的意思。” “哦——就是你看见月亮,想到什么东西了是吧。” “可以这么说吧,我想家了。”子衿神情黯淡下来,把玩着茶杯。 “我也想家了,我找不到路了。你也迷路了吗?”石兰也低下了头,不过很快又开心地笑了起来,说道:“我家就在山里,寨子里的人见不到我,很快就会来找我的。我就在这等着他们好了,到时候你会去我们寨子玩吗?” 子衿婉拒了石兰的邀请,石兰却不死心,继续说道:“干坐着好无聊,听你说话像是读过书,会讲故事吗?”石兰梁祝只听了一段,觉得不过瘾,又想听故事。 子衿摇了摇头:“不才确实读过几年书,此次本是进京赶考,不曾想名落孙山。讲故事却是不在行,诗词经卷倒是会一点。” 石兰好奇心起,问道:“进京是什么地方?好玩吗?诗词经卷又是什么东西?” 子衿似是被石兰的天真烂漫所感染,说话不再那么酸了,心情也不再那么沉重,说道:“进京,就是去京城的意思,京城繁华,可我一介穷苦书生,也没有四处游玩,只是去参加考试的。而诗词经卷,你就当是文人兴致所致,写的故事吧。要不要听?” 石兰眨着眼睛,用力地点着头。 皓月当空,想家可以诵“明月何时照我还”,抱怨功名不眷顾自己可以吟“我本将心向明月”。可是子衿偏偏唱的是九歌山鬼,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尽管子衿唱得不好听,宫商角徵羽总是缺那么一个,可是石兰托着下巴听得很陶醉,特别是听到子衿唱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心中涌现出莫名的欣喜。 开茶寮的小老头躲得远远的,不敢听这鬼哭狼嚎。隔壁桌的大汉却受不了了,一拍桌子,喝道:“小子!这山市你家开的啊!叫得那么难听。”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大汉盯着子衿,压低声音告诉同伴:“这小白脸是个生人。” 话一说完,他的同伴脸上都露出了贪婪,有两个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歌声被打断,石兰很不开心,起身争辩了几句。突然,几个大汉脸孔变换,分明没有了人形,掀掉桌子向二人扑来。 碰见狼妖了! 情急之下,人的应变能力往往超乎想象,特别是在异性面前的时候。子衿也将桌子一掀,砸向扑来几人,而后拉起石兰的手,转身就往山林里跑。 别看石兰长得肉嘟嘟的,跑起来一点都不比狼妖慢,几步跨出,变成了她拉着子衿跑路,嘴里还说了声:“讨厌!”手却紧紧地抓着子衿。 “喂,你们几个,还没给钱呢!多大的人了,欺负老头子,茶钱都不舍得给。”背后传来了老头的呼喊。子衿回过头,看见跑在最后的那个狼妖一只脚似乎粘在了地上,拔不起来。 那狼妖察觉到小老头不好惹,慌忙付了茶钱,老头却不依不饶,问道:“好喝不?” “好喝。”狼妖弱弱地回答。 “好喝说明茶好,好茶就值这几个钱?没喝过茶啊!” 狼妖又加了钱,可脚还是动弹不得。 小老头又说:“还有那一男一女的呢?” “老丈,我跟他们不熟呀!” 第五十四章 倒霉的狼妖 小老头一个爆栗敲在狼妖头上,喝到:“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想喝霸王茶!”小老头一边说,一边喷着口水,湿了狼妖一脸。 狼妖不敢发作,将钱袋都给了小老头,求饶道:“大仙,真的没有了,放我一马吧,我有眼不识泰山。” 小老头来回踱了几步,说道:“放过你也行,你们把我摊子砸了,我做不了生意,你们得赔。很合理吧?” “合情合理,本应如此,可是大仙,我的钱都给你了,要不你先放开我,我追上我的同伴,要了钱,回来赔给您老人家可好。”狼妖很无奈,想不明白怎么碰见了这么赖皮的狠角色。 “好吧,看你除了这身皮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放过你。你也不用受累跑一趟了,刚刚我自己拿了。”小老头挥挥手,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五个钱袋,正是那几个大汉的。 狼妖察觉到脚下恢复自由,头也不回,一溜烟跑没了踪影。 再看子衿和石兰这边,两人很快就奔入了山林。山鬼石兰不用多说,在山林间占着地利,溜狼妖比遛狗还轻松。 子衿却惊讶无比,只觉得似乎自己脚下乘风,脚步无比轻快,见狼妖追不上自己,心情轻松起来。读书人本不应迷信怪力乱神,偏偏子衿喜欢看子不语、聊斋志异之类的书,竟然对夜里发生的事情毫无恐惧感,还在想着拉着的小姑娘是狐妖还是鬼魅。 进了林子,就是几个狼妖悲惨经历的开始。在石兰的控制下,会伸出根须拌狼的树,会像鞭子一样挥舞的荆棘,会自己滚落的山石,会爆射而出的松针,会突然塌陷的土地,会猛然变得汹涌的小溪一个接一个照顾着几只狼妖。 子衿完全不知道身后的情景,只是发觉狼妖的速度慢了好多,更加安心了。子衿和石兰不像在逃命,看起来更像是逍遥山水间的神仙眷侣。跑着跑着,不见了狼妖的踪迹,两个人停在了一片草地上看月亮。 石兰还是缺少战斗经验,容易掉以轻心,而子衿更是一介书生,根本不懂这些。两人在平坦的草地上,被狼妖包围了。 六头鼻青脸肿的狼妖,逐渐缩小着包围圈,谨慎地逼到二人身前。石兰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噗嗤笑出声来,惹得狼妖们更加恼火了。 “等我们把这小子大卸八块,煎炸煮炖,生吃火烤各来一样,看你还笑得出来!”为首的狼妖说道。 子衿觉得万无生机,胸中生出一股豪气,挡在石兰面前,向着为首的狼妖抱拳说道:“在下自知难以脱逃,恳请壮士放过这位姑娘,若是这位姑娘安全离开,在下甘愿作为诸位腹中食物。若是诸位不依,那休怪我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狼妖觉得子衿脑子坏了,疑惑道:“现在外面来的人脑子都不好使吗?哪来的自信。” 石兰却是一阵感动,紧紧抱住了子衿的胳膊。 子衿回头轻声嘱咐石兰:“过会要是他们不答应,我拼死挡住他们一会,你赶紧跑。我知道你也不是一般人,但愿你能快点跑到寨子,回家就安全了。”说道这,子衿顿了一顿,才又说道:“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还来找你。” “小子,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答应你了,你是自己洗干净了,还是我们把你宰了再褪毛洗净?”狼妖不想与山鬼有太多冲突,答应得很爽快。 “当然是自己洗。”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狼妖首领身后传来,山上亮起了火光,十数支火把从林子里靠了过来。 “爹爹,我想死你了。”石兰看见为首的男子,连忙放开抓着子衿的手,挥臂喊道,“这几个坏蛋要欺负我。” 为首的男子正是石兰的父亲石之坚,也是这一支山鬼的族长。石之坚声音浑厚,对几个狼妖说道:“几位朋友还请留手,小女多有冒犯,多有得罪。旁边这位是山寨的客人,让他们随我回去吧。”石之坚话虽说的客气,但语气十分强硬,不容悖逆。狼妖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忍气吞声,招呼都没打就散了。 “回去再教训你,看你还敢贪玩。”石之坚说得严厉,望着石兰的双眼却满是慈爱,接着又看向子衿,打量一番,说道:“年轻人,夜里山路难走,你也先随我们回去吧,明天再做打算。” 来寻人的队伍里有几个年轻人,面色不善,其余人对子衿也是不冷不热,除了苏子。 往回走的路上,苏子就埋怨起了石兰:“我还以为你一个人把我丢下了呢,担心死我了。他是谁?你的新朋友吗?我还不认识山寨外面的人呢,你都不给我介绍下。” 在两个少女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中,一行人回到了山寨。 子衿从他们的谈论中了解到,这个山寨,是这片大山山鬼一族的族地,也是这片大山众多生灵心目中的圣地。 每隔三十年,山寨就会举行一次成人礼,年轻的山鬼们都会参加,这次石兰也会参加。而成人礼上,会有来自其他地域的山鬼。 因为山鬼们长期居住在一片大山里,不常与外界交流,所以山寨里的山鬼都是有血脉联系的,为了山鬼一族的延续,每一个家族的山鬼,都会在不同的年份举办成人礼,让年轻的山鬼们在成人礼上寻找心仪的对象。 明天,石兰所在的山寨就会举办一场成人礼。 在山寨休息了一晚,子衿早早的就被屋外的噪杂声吵醒了。打开窗,他看见家家户户都在屋子外贴上了彩纸、贴花。 山寨中央的空场上,搭起了一个台子,许多人在台子上忙忙碌碌,做着最后的装饰。 一阵香气飘来,子衿看到场地的角落上,支起了一口大锅,在烹煮着什么。石兰和苏子正在大锅旁静静地等着,一脸期待。 子衿下楼,来到石兰身旁,说道:“石姑娘,感谢昨晚的救命之恩,可怜我还以为那几个妖怪的目标是你呢。”可见到石兰头也不回,满心期待地盯着大锅,不免有些失望,想到也许石兰心性本是如此,又是一阵好笑。 石兰摆摆手,闭眼闻着锅里四溢的香气,说道:“不客气,看你顺眼。你等一会,过会一起喝粥。我跟你说啊,这个锅里烧的可是好东西,山寨难得煮一次,一人一碗,到时候你得分我一半,就当报答我了。” 第五十五章 成人礼 子衿向大锅中望去,感到很奇怪,不就是普普通通的白粥吗?有什么稀奇,可白粥为什么会这么香。 石兰又想起了什么,拉着苏子的手介绍道:“这是苏子,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要不你把你的粥分三份,咱们平分怎么样?我可是救过你哦!” 子衿当然不会不答应,在他眼里,锅里的只是一些白粥而已,尽管闻着比以前常喝的香一些。 “咚!咚!咚!”三声鼓响,成人礼开始了。此刻山寨里所有人都穿着节日的盛装集中到了场上。石之坚在台上抬起双手,手掌向下虚压两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宣布道:“成人礼现在开始!分粥!” 接着,就有人一碗碗将锅里的粥盛起,分发给众人。每个拿到粥的人,都难掩心中的兴奋,面露笑容。 说来奇怪,煮粥的锅锅口也就五尺大小,可是粥一碗碗舀出,粥也一直不曾见底。 石兰刚拿到碗,就西里呼噜大口吃起来,惹得苏子嗔怪道:“慢点,小心烫。” 石兰却一手拿碗喝粥,一手指着子衿,含糊道:“苏子你快喝掉点,那还有小半碗呢。” 子衿觉得很好笑,将碗往前一递,说道:“既然石姑娘这么喜欢,全部给你们好了。” 石兰兴奋得抢过子衿手中的粥,倒了三分之一给苏子,而后就往自己碗里倒,倒着倒着却犹豫起来,最后,还是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样子,还给了子衿,说道:“你也喝点吧,看你瘦瘦的,肯定老是吃不饱。我跟你说啊,这个可不是普通的粮食煮的,这些米种在后山的禁地里,一甲子才熟一次。你手里那碗,年纪跟咱们加起来都差不多了。你快喝,有好处的。” 子衿慢慢端起手中的碗,疑惑地看着,仔细观察,发现煮粥的米较一般的短一些,更加圆润,晶莹剔透,晨光下似是能看见道道流光在其中流转。凑近深吸一口香气,身心舒畅,疲乏尽去,完全感受不到身上的酸痛。好奇之下,也不顾许多,学着石兰的样子大口喝起粥来。 一口下肚,只觉一股热气从胃开始,散发到全身各处,四肢百骸有种充满活力的感觉,第二口下去,周身热气上涌汇成一股,直冲头顶百汇,一瞬间,子衿觉得思维敏捷许多,很多以前想不通的问题都一一想明白了。可惜碗里没有第三口了。 许久,子衿才睁开双目,一脸兴奋。没想到,一碗粥,竟有这么大的好处,连忙对着石兰道了声谢。 “你不怪我才给你才留了那么点吧。实在是太好喝了,我刚刚差点没忍住。”石兰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会呢?这本就是答应给你的。”子衿微笑道 苏子站在旁边,指了指子衿的后脑勺,说道:“你的白头发都变黑了,为什么寨子里的老爷爷老奶奶还都是白发苍苍的?话说你们外面的人真是奇怪,好好的为什么只有一半头发?” 子衿抓过背后的辫子,看见从前因专注学业废寝忘食而生出的些许白发确实消失了,更加高兴,与石兰和苏子二人说了些满清得天下的一些情况。最后还问了一声:“我是不是把头发续起来比较合适?”可惜没人回答。 台上,族长见粥已分好,示意一旁的大祭祀,可以继续接下去的仪式了。成人礼正式开始,交由大祭祀主持,分粥,只是额外的福利,表示对来客的友好。当然,这个来客指的并不是子衿,而是外来的山鬼。整个早上,都没第三个人跟子衿打过招呼。 大祭祀穿着奇特,身上的衣服像树皮一样,树皮上还带着各种各样的叶子,脖子上戴着一个花环,手中拿着一节不知道什么树的树枝,在台上跳起了奇怪的舞蹈,一边跳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唱着听不懂的歌谣。 台前,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拿着一份名册,在喊着一个个年轻人的名字。每当报出一个的名字,就有一个年轻人走上台。不多时,石兰也走了上去,上台的时候还对着子衿和苏子挥了挥手。苏子却并未上台。 点名完毕,台上多出了二十个青年男女,男女参半,在台中央一字排开。 大祭司也停止了吟唱,手中树枝一指天边初升的太阳,东边云雾尽散。又一指头顶,树枝上开出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大祭司将树枝插到地上,口中又念念有词。 这时,台中央竟下起了纷纷细雨。细雨中,树枝迅速生长,眨眼间,窜成了一颗参天大树,二十个男女脚下也生出了绿草鲜花。 子衿不禁感叹:“当真有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景象,好神奇。” 一阵风柔和的风吹来,飘落下许多树叶,树叶在空中慢慢碎开成点点绿光,落在二十个年轻人的身上,引导着他们发生着不知名的变化。 雨停,大祭司高喊一声:“礼毕。”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二十个年轻人感受着身体发生的变化,个个精神振奋。 又是一通鼓响,台上的青年男子,不知从哪里,各自取出一件物品,或是一块石头,或是一颗种子,或是用盒子装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十名青年男子慢慢地走向了一旁的女子们,将手中的礼物送给了心仪的对象。 子衿看着很是不解,苏子在一旁解释道:“这是在选对象呢,要是喜欢谁,直接将礼物送过去,女方是不能不收的。女方要是也中意送自己礼物的男子,就会将自己准备的礼物回送给人家。我虽然也到年纪了,只是并不是山鬼,不能参加。快看!石兰收到三份礼物了,真厉害!哎,还有几个没收到礼物的姐妹就要伤心了吧。” 子衿看着场上拿着三份礼物,眉开眼笑的石兰,心头莫名紧张起来,竟然默默祈祷起来:“不要回礼,不要回礼。” 苏子看着子衿担忧的样子,噗嗤笑道:“还没听说石兰看上谁呢,你说会不会就在那几个里面呢?” 第五十六章 生生不息 其他六名收到礼物的女子,有四名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了回去,看得石之坚和台上在座的许多老人十分高兴,都在说这是族里人丁兴旺的好兆头。 石兰在犹豫,看着手中的三份礼物,虽然都很喜欢,却不知道怎么做决定。 “兰儿,想清楚了没有,这三个小伙子都是很不错的,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你快给人家一个答复,再犹豫,要耽误后面年轻人之间的交流了。我老人家可是迫不及待要看看三十年来各支法术的长进呢。”台上一个老妪催促石兰。 石兰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石之坚,羞涩地低下了脑袋,嘟囔道:“爹爹,我找到喜欢的人了。”而后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镯子。石之坚认得,这正是亡妻留给石兰的,也是自己当年在成人礼上送给妻子的。 台上送石兰礼物的三名男子紧张地看着石兰,却没注意到,台下的子衿不知道比他们紧张多少倍。他们都在等着石兰做出选择。 苏子很诧异,自言自语道:“前几天不是还说,会一个都不选,永远陪着爹爹的吗?怎么变卦了。” 石兰慢慢转身,看了一眼那三名男子,可是她并未停下,最后面向台下。石兰伸出拿着镯子的手,笑靥如花,高声道:“秦子衿!送给你!” 台下沸腾了,都在寻找石兰口中的秦子衿。苏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子衿,见子衿呆立在原地,暗暗发笑。 台上几个老人站了起来,口中呵斥:“胡闹!”三个年轻男子或是惊讶,或是不甘,却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石之坚站了起来,摆摆手,示意老人们坐下,正准备叫过石兰,却见石兰已经跳下台去,将镯子塞进了子衿的手里。 “石兰,你过来。”石之坚语气温和。 石兰看了一会子衿,对苏子眨眨眼,来到了父亲面前。石兰如同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低着头,等着父亲发话。 石之坚朗声说道:“这么做虽然不合规矩,可是秦小友是山寨的客人,又于石兰有恩,我看这么办,事情先放一放,容后再议,交流开始吧。之后我会给各位一个交代的。” 石之坚摆明了要偏袒女儿,可是石兰却没听出来,有些沮丧,低声问道:“爹爹不答应吗?”说着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石之坚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压顶声音,悄悄告诉石兰:“爹爹怎么会不答应你呢?看那小子昨天的表现,人还不错。可他毕竟跟我们不一样,那些老家伙一时半会不会答应。先拖着,等机会。现在你装得伤心点,先到苏子那去吧。” 石兰听得开心,眼泪却流了出来,哭着喊着跑下台去,一头扑在苏子怀里。当俏脸完全被苏子挡住时,石兰轻声笑了起来,吓了苏子一跳。 真正伤心的却是子衿,以为自己没戏了,正要对跑来的石兰说些什么,却看见石兰偷偷对自己吐了吐舌头。 按照惯例,接下来的节目,交给了年轻的山鬼们。有点像学术交流,不过是通过法术展示的方式进行的。首先从客人们开始。 比试虽然精彩,子衿却无心观看,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石兰身上。反而石兰又恢复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看得连声叫好。 台上枯木逢春、呼风唤雨、平地起丘陵、幻赤豹化文狸各类法术层出不穷,各个族部的青年才俊高下难分。看得老一辈们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到最后,轮到了石兰的寨子,众人将目光投向石兰,似是都猜到,最后的演出会由她来完成。石兰平复心境,足下一点,飘落至台上,向着台上诸位长辈,恭敬地施了一礼。 石兰对着苏子眨眨眼,之后便静静站在了台中央。渐渐地,石兰的身影变淡了,等到淡的近乎透明的时候,白光一闪,石兰彻底消失了,台中央钻出了一颗白苏。白苏迅速长大,很快长到了一人高。茎叶随风摇摆,子衿似乎看见石兰笑着在对自己招手。 一人高的白苏不再长大,开出朵朵花儿。 不多时,花开到盛极,便凋落了,结出一粒粒种子。接着整株白苏变得萎靡起来,种子散落在地上。 白苏彻底枯萎了,石兰的表演却还未停下。只见种子争先恐后地钻入台下,一阵细雨飘过,一束明媚的阳光照射到了种子钻入的那块地方,肉眼能看见,山林间的精气一道道汇聚到了台上。 台中央开始破裂开来,十几颗各式各样的大树拔地而起,树下长满了灌木、各种花草。花草树木一遍遍演绎着枯荣,很快,整个场上都覆盖了植被,让人完全想象不出,半刻之前,整个场上还只有黄土与山石。 石之坚看着女儿的表演,十分满意,呵呵笑了起来。 这时候,一颗人形的人参从台上钻了出来,摇着头上的红籽,伸出几根根须,对着台下众人做出了抱拳的动作。 人参跑到石之坚身边,一转身,变成了石兰,说道:“爹爹,我厉害吧,这次才用了半刻功夫,就把林子变这么大了。” 一位穿着华贵的老者站了起来,石兰认得,这是东岳来的客人。老者开口道:“石族长教女有方啊,这丫头这般年纪,不容易。先是刹那芳华,又能生生不息,最后独木成林。相比之下,我们部族的年轻人真是献丑了。” 石之坚听着很是受用,客气道:“哪里哪里,小女从小喜欢这些小把戏,真要论起守护一方山河,还是东岳一脉厉害。” 至此,成人礼结束,大伙按照已经安排好的分工,各司其职,去准备宴席。远道而来的山鬼客人们回房休息,只剩几个老人留在台上和石之坚说着什么。 石兰见父亲忙于应付几位老人,正和心意,收了法术,植被都开始了逆生长,不一会就缩回了土里,点点绿光飞回了山林间。石兰拉起子衿和苏子往后山跑去。 翻过一个山头,一片稻田出现在子衿面前。“好美,这真的是稻子吗?”子衿问道。 “差不多吧,你刚刚不是尝过了吗?灵米就是这里种的。”石兰想了想,又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寨子里的人都不喜欢你?” 子衿点点头,沮丧道:“也许因为我是外人吧” 第五十七章 人道亦是天道 石兰显得有些不开心,撅起小嘴,说起了原由:“小时候,爹爹告诉我,很久很久以前,山鬼们都是很好客的。突然有一天,族地来了五个人,当时大家都很欢迎,热情招待,还请他们吃灵米煮的饭。当时灵田很大,灵米可是够煮饭的,可不像现在,只能熬粥。可是这五个人却不安好心。” “他们倒也当真不凡,看出灵米是伴着宝物而生的。夜里他们寻到后山,从灵田里盗走了宝物,那是灵田的精魄。那一夜,整片灵田都枯萎了,山峰都塌了一半。族人们对那五个人围追堵截,杀了三个,剩下的两个也受了伤,可是精魄被打碎了,他们带走了一半。再后来,族里想尽办法,温养着灵田的精魄,到现在,勉强还能维持这么一块灵田。”说到灵米能煮饭的时候,石兰握紧了粉拳,一副很是气愤的样子。 苏子接着说道:“石叔叔还说,千百年来,人类在贪婪的驱使下,经常进山寻宝,各种矿髓被挖掘,使得矿脉越来越贫瘠。再后来,人类又把主意打到了大山中的生灵身上,各种珍禽异兽被捕捉,天地灵根被摘取。大山的平衡开始倾斜,山鬼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三人一阵沉默。半晌,子衿看着灵田,问道:“真的没办法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吗?” 石兰摇着头,说道:“没办法,好多年了,大家一直都在想办法,情况却越来越糟糕。现在只能将大山中大片的灵气引导过来,温养着。也许,再过个几百年,就吃不到灵米了。子衿,这么好吃的东西,就快要没有了,我好难过。” 石兰说道最后,眼眶微红,眼中闪过点点晶莹 三人回到寨子里,成人礼后的宴席刚巧开始。子衿满脑子都是灵田的事情,对着满桌的山珍,也没什么胃口。倒是石兰和苏子,大快朵颐,完全将刚刚的不愉快抛诸脑后。 宴席一直持续到夜里,连着晚饭一起解决了。大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还在下午的时候,就有好多人倒在了桌子上。期间一个送给礼物的年轻人不死心,来向石兰敬酒,看向子衿的眼神中充满着深深的敌意。石兰一番装傻充愣,让年轻人讨了个没趣。 苏子见状笑道:“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石兰脸上泛着红晕,酥胸一挺,说道:“哈哈,我很聪明的!子衿你说是吧。” 子衿却未曾听见,脑海里想着灵田,又想到石兰那刹那芳华,生生不息的法术,似是看见一抹灵光,却又捕捉不到。 所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夜色降临之时,心中烦闷的子衿,索性不再去想,大口吃喝起来,频频与同桌之人碰杯。可是除了石兰和苏子,没人搭理他。 酒过三巡,子衿意识恍惚起来,看着星空,没来由地想起了道德经里面的只言片语,自言自语道:“天之道,损有余以盈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接着就趴倒在桌上。 这天晚上,场上满满都是喝趴下的人,东倒西歪在酒桌旁。不知道的人看来,还以为山寨被偷袭,人们都被下药了。 有酒,时间就过得很快。翌日清晨,石兰首先醒了过来,喃喃自语:“不是刚刚才天黑吗,怎么太阳都出来了?一定是在做梦,再睡一会。”说完石兰就又毫无形象地趴在了桌子上。可她又不好好睡,闭着眼,伸手推着子衿,把子衿给叫醒了。 子衿醉的快,却睡得安稳,看到满场的人,刚笑出声,一股醇香而又浓烈的酒味飘了过来。子衿连忙转身,大口吐了起来。 将胃里的酒都吐干净,子衿的酒醒了。猛然间,子衿想起了昨夜捕捉到的灵光,推醒了石兰和苏子,兴奋地说:“石兰,石兰,我想到些东西,或许可以帮到你们。” 苏子望了一眼子衿,似乎不感兴趣,继续埋头睡觉。石兰则是根本不想理会子衿,摆摆手,接着一动不动。 子衿很无奈,略加思索,才凑到石兰耳边,大声说道:“吃饭啦!香喷喷的灵米煮的。” 石兰立马蹦了起来,左顾右盼道:“哪里?哪里?我要吃两碗。” 同桌的几个人也被吵醒,疑惑地看向石兰。子衿不好意思地对他们笑道:“几位继续睡,天还早,刚刚石兰说梦话呢。”而后将昨夜所想与石兰说了一遍。 对于灵田的精魄,山鬼的做法是,调取整个山脉多余的精气进行温养,并且尽可能去修复它的损伤。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收效甚微,精魄很难接受外界灌输的精气。精魄一直发挥着它的作用,可是创伤却无法愈合,使得多年来一直在衰弱。 天之道,损有余而盈不足,山鬼取有余的精气温养不足的精魄,确实没有错,只是精魄不接受。然而人之道,与天道不同,谓之损不足而奉有余。天道行不通,那何不尝试人道。 有些人理解成人道与天道相悖,而子衿却认为,天生万物以养人,人道亦是顺应天道的产物,是天道的延续。万物为人所消耗,又回归天地间,在生灭之间循环往复。 大山与精魄之间的关系就好比天与人。大山的精气源源不绝地灌输向精魄,而精魄除了产些灵米,根本无处宣泄,于是对精气产生了抵触。就像一个人,不断地喂食山珍海味,却不让他运动、不产生新陈代谢,只是保持最基本的呼吸心跳,那即使原本这个人是健康的,很快也会萎靡。 子衿设想,用石兰生生不息的法术,在精魄与大山之间建立联系,使精气在两者之间循环,相互滋养,形成动态的平衡。如此一来,海量的精气从精魄经过,若是精魄还能自我修复,自然会从流动中的精气中汲取所需,而大山,也会因为精气流转,更加富有生机。精气流过精魄,更有可能会被赋予一丝灵气,为山间增添些许灵秀。 按子衿推测,两者合为一个整体,必定会互惠互利,有莫大好处。 子衿说完,见石兰和苏子茫然地看着自己,问道:“听懂没?” 石兰和苏子摇摇头。不过石兰看起来兴奋,说道:“虽然不懂,但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对了,照你说的做以后是不是会有很多灵米烧饭吃?” 子衿满脸黑线,尴尬道:“按道理应该没什么问题。” 话音刚落,石兰竖起食指放在嘴前,轻声说道:“嘘,咱们悄悄去后山,别让爹爹知道,他不然我碰灵田的。”而后蹑手蹑脚地避过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子衿学着石兰的样子,跟了上去。苏子犹豫了一会,也跟着石兰走向后山。 第五十八章 青青子衿 到了后山灵田,子衿一直念叨着生生不息的道理。而石兰直接走进田里,在一块毫不起眼的地方挖了起来,边挖边问苏子:“苏子,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爹爹知道了又要把我们关房里了。”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手里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 半柱香的功夫,石兰就捧着半块玉石,兴奋地喊了起来:“找到了,位置比上次偏了点,让我好找。” 玉石一头光圆润泽,断开的另一头却满是裂纹,隐约能看见不少血丝,一股股氤氲雾气从玉石上降落而下。雾气所落在的地方,被石兰拔起的稻竟然自行将根须深入地下,直立起来。 “快说!快说我们该怎么做。”石兰见子衿呆呆地望着玉石发愣,赶忙催促,她可不想让寨子里的人发现自己来挖精魄。小时候她和苏子二人偷偷来挖过一次,被爹爹逮住,回去后关在屋子里好几天,都快把她闷死了。 子衿看着奇异的精魄说道:“关键还是要看你。你想着昨天那法术的感觉,将大山的精气逐渐借些过来给精魄,不要中断,尔后将精魄中借来的精气还给大山,让他们建立起这样的联系,慢慢来。” 石兰难得一脸郑重,闭上双目,双手分开,玉石凭空浮在了胸前。 不多时,点点绿光从四面八方飞来,脚下的灵田,也有道道绿光射向玉石。玉石接收了些许绿光,变得晶莹起来,透着翠绿。石兰印法一变,玉石中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投射在整片大山上的阳光中,看起来似乎多了些白色的光点。 石兰额上出现了滴滴汗珠,建立联系的过程很累,一边是灵田精魄,一边是绵延大山,石兰毕竟年轻,法力运转已经有些滞涩。 “石兰,撑住,现在第一步看起来已经差不多了,坚持住!你现在可以做到让精魄里的精气循环流转吗?想想你昨天化生草木时那种生生不息的感觉。”子衿在旁边看着也捏了一把汗。 石兰睁开眼睛,盯着面前的玉石,银牙紧咬,掐着指决指向玉石。 玉石表面的雾气变淡了,很快不再有雾气冒出,而玉石本生,流转的光华越来越强烈。 三人见似乎有了成效,很是激动。 子衿继续说道:“石兰,最后一步了,你试试让大山本身的精气像现在的精魄中的那样,运转起来。” 听到这里,石兰停了下来,双眼微红,竟是泛起了泪花,哽咽道:“我做不到呜呜没有灵米吃了” 子衿和苏子见状不知所措,慌忙安稳石兰,任由精魄缓缓落入原先的土地中。 “石兰!你们在做什么!”石之坚出现在了灵田外,身后还跟着不少长辈,都面色不善。 山中精气聚拢飞散,流转不息,自然逃不过他们的感知。当发现精气聚拢飞散的枢纽在灵田,大伙儿紧张不已,急匆匆赶来,却看见三人站在灵田里。不用说,三个年轻人肯定是碰精魄了。 精魄是部族的宝物,如今已经损伤,更容不得随便碰触。 石之坚声音有些低沉,说道:“石兰,苏子,你们回自己屋里去,面壁思过。秦小子,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跟她们两个小丫头一起胡闹,先跟我回山寨,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你出山。”子衿在石之坚心中的好印象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我们只是想帮忙。”石兰很委屈。 可是这无力的争辩被淹没在了长辈们的叹息和职责声中。 在许许多多埋怨和指责声中,子衿和石兰低头走着,满心的不甘和委屈。 一行人走在回山寨的路上,全然不知灵田里,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他们。唯有走到远处的时候,石之坚回头,满脸困惑地向灵田方向看了几眼。 午后,石兰托着腮,透过窗看着空场上嬉戏的孩童,冲苏子问道:“爹爹生气了,子衿不会有事情吧?真的要把他送走吗?” 苏子不置可否,对着石兰尴尬一笑:“但愿不会。” 二人就这么呆呆地望着窗外。 许久,门被推开了,石之坚走了进来。 不等他开口,石兰连忙起身拉住了石之坚的胳膊,委屈地说道:“爹爹,是我贪玩,你不要把子衿送走。”说完眨巴着眼睛望着石之坚,眼眶里硬是挤出了闪闪泪花。 没想到石之坚放声大笑,说道:“你个小姑娘家,子衿,子衿叫得那么亲热干嘛?女儿长大了,会帮着外人难为爹爹了。” 石兰听了,也不做声,小嘴一噘,继续盯着父亲。一旁的苏子替石兰问道:“族长叔叔,秦公子怎么样了?不会难为他吧?” 石之坚拍拍石兰的脑袋,说道:“好着呢,我早说过这小子不错,为人忠厚,胆子大,没想到脑子也好使。他回屋里去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去问他吧。”看石之坚的样子,竟是完全不在意早上的不愉。 二女有些茫然,为何石之坚态度转变这么快,而且这样看来,自己也不用再被关禁闭了。石之坚不追究倒是勉强可以理解,可是族里的长辈,是不可能任由此事发生的,更何况还有诸多各地来的客人在场。 石兰这下反应倒是很快,不过也许是没想那么多,对着石之坚拜拜手,就跑出门去。苏子与石之坚打过招呼,也跟了出去。 到了子衿的屋子,二女看见子衿坐在窗前,一副莫名其妙而后焦虑不堪的样子,便开口询问。 子衿见到石兰,有些激动,倒是把苏子一个人晾在了一遍。子衿说道:“刚刚在议事厅,一群人围着我,都是面色不善,指责我,说族里的宝物不是我一个外人能碰的,要把我赶走,还有更过分的说要灭口” 听到这里,石兰嘻嘻一笑,问道:“那你怕吗?” “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子衿脉脉含情,看着石兰,惹得石兰一阵脸红。 而苏子却起了鸡皮疙瘩,连忙打断,问道:“后来呢?你怎么现在好好的。” “他们议论的时候,石叔叔一直皱着眉头没说话,连看都没看我。过了好一会,石叔叔站起来,说精魄被动了,他得回去看看情况,所有事情等他回来再商议。之后我就在那被指责了半盏茶的功夫,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有几个老人口沫横飞,恨不得把我吃了的样子。”子衿心有余悸,接着说道,“他们谈论得正激烈,有几个年轻人都要对我动手了,石叔叔回来了,看起来像是碰见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拦着众人,先让我回来了。你们不是来跟我道别的吧?” 石兰轻哼一声,别过头,说道:“真要赶你走走的话,爹爹能那么开心吗?我看一定是我法力高强,在精魄身上起了一点点效果,爹爹回去查看发现了,于是原谅了你。当然,你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功劳的。” “真的吗!”子衿心头一震,忘记了书中男女有别的警句,抓住了石兰的肩膀。 石兰一惊,却也不反抗,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说道:“我骗你干嘛?” 这一刻,也许是子衿自小以来最开心的一刻。而这开心,只是为了能继续留在这个大山深处的寨子里。当然,其实留在什么地方不是关键,关键的是那个地方有什么人。就像吃东西一样,一个人,天天奇珍异果,鲍参翅肚吃着,也就那么回事,而如果选对了搭伙的人一起吃饭,萝卜青菜也各有滋味。 接下来几天,远道而来的山鬼们陆续离开了。 子衿和石兰二人天天满山跑,采集着各种灵草,直至傍晚,又去后山的灵田。 石兰感应到,大山内竟然也出现了循环,而且,精魄、大山、以及两者之间三个循环都比自己想象的完美很多,运转得更加玄妙,各种气息皆能从有到无,再无中生有,并且能将一道气息一化万千,再将万千道气息不断壮大,真正做到生生不息。 不过这些,对于天生神经大条的石兰来说,都不算事,就当自己运气好,误打误撞搞定了。苏子也很配合,不去打扰他俩的二人世界,每日独自在山林间游荡,始终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日,子衿精心包装好几日采集来的各种灵草,找到了石之坚,很郑重的样子。子衿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石之坚作揖道:“族长大人,在下”刚开口,就被门外跑来的石兰打断了,石兰摇着石之坚的胳膊,说道:“他是来提亲的,听说山外面都是要这样的,爹爹你就答应吧,你看他还带了礼物。” 子衿有些尴尬。石之坚嘴里的茶水差点一口喷出来,嗔怪道:“你这丫头,哪有你这样的!旁边站好!” 石兰听话地站到一边,对着子衿眨眨眼,又对着石之坚笑了起来。 只是石之坚接下来的话就让她笑不出来了。只听石之坚说道:“你这样可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爹爹你最疼我了,你就答应他吧。”石兰急道。 “你个傻丫头,爹爹还没说完呢。”石之坚对这个女儿没什么办法,继续说道:“你的灵草我暂且收下。说实在的,我也很欣赏你,要是当年我也像你这么胆大,石兰现在应该都二十了。不过这事不能草率,不说族里的老人现在不同意,就说你们俩,才认识几天?这样,咱们来个三年之约。” “三年之约?”子衿不解,可是见到了希望,心跳加速起来。 “嗯,你先留在寨子里,提亲的事情,三年后再议。原因有三,第一,你也知道我们不是人类,山鬼一族寿命少说也有几百年,而现在的你,匆匆一生不过百载,你得在这里学会点东西,再辅以仙草灵物延缓大限之日,我可不想我宝贝女儿孤孤单单过几百年;第二,相信你也感觉得出来,我们寨子对外人还是比较排斥的,这三年你要改变他们对你的态度,你也不用担心,精魄的事情你干得不错,我已经向族里的老人说明了,他们不会为难你,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第三毕竟你才上山几天,大家多相处相处,别这么仓促,可你们两个可得守着规矩,你是读书人,应该知道的吧。” 子衿连忙点头称是,石兰却很是不满,噘着嘴不看石之坚。 苏子也走了进来,劝说石兰:“族长叔叔是为你们好,这三年你还可以多玩玩啊,听说成了亲就不能再一直玩了。” 苏子又对石之坚说道:“族长叔叔,山外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皆是一惊,石兰问道:“石兰你要去哪里?我会舍不得你的。”苏子望向石兰,也是一副不舍的样子。 石之坚考虑了一会,说道:“也好,不过出门在外,万事小心,想家了就回来看看。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天。” 子衿心中畅快,在各自回屋的路上,与石兰开起了玩笑,说道:“待你长发及腰,我来娶你可好?” 石兰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一抚秀发,说道:“那我就把头发再续长点,你可别耍赖。”说道拉着偷笑的苏子蹦蹦跳跳跑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第二天,苏子要走了,空场来了很多人送她。 第五十九章 愚公移山 几人在空场上围着篝火,苏子讲完故事,整个场上、整片山头响起了动人的歌声。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石兰的歌声在静静地夜,传得很远,很远,山里的动物植物,听着歌声似乎都睡着了,不再发出一点声息,生怕干扰了这动人的声音。 “果然是山鬼一族,失敬失敬。”从沉醉中醒来,一桁向石兰抱拳。 戴天然奇怪道:“山鬼?” 花勉趁机抢过话头,解释起来:“山鬼,是大山的守护者,一般说的山神就是指他们。山间的花花草草,飞禽走兽,都听他们的话,更能开道祈雨。山鬼温柔善良,一般有山鬼的地方,大都风调雨顺。所以从前人们都把他们当做山神来供奉。”花勉说完,学者一桁向石兰拱了拱手。 脑后又是一阵疾风吹来,花勉慌忙低头躲过,不悦道:“我又怎么了?” 牛犊子斜着眼,一脸鄙视,说道:“别有样学样,胖子抱拳是右手在内,你倒好,左手在内,那是凶拜。怎么样,长知识了吧。来,给我打一下。” 一桁左手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那个开茶寮的老头,风格有点熟悉啊,不会这么巧吧?” 苏子点点头,笑道:“就是这么巧。我后来就碰到了他,还砸了他的摊子,那茶真的很难喝,居然还敢收钱!” 戴天然听到茶寮二字,想起了狼妖,开玩笑道:“现在这里的妖怪还吃人吗?”戴天然经历了不少,其实对妖怪并没有惧怕之意,反而生活在妖怪和怪人堆里,有种兴奋的感觉。 jk坏笑道:“你晚上起床尿尿当心点,估计很多妖怪还没有吃过人呢,保不准有想试试的。” 醉酒当歌,人生几何。几人一夜开怀畅饮,向子衿和石兰学着唱九歌山鬼,尽管不着调,但是畅快无比。 几人围坐在篝火旁边直至睡着,篝火也渐渐熄灭。 翌日,几人被“嘿!哟!嘿!哟!”的声音吵醒了。 戴天然睁开惺忪的睡眼,向后山望去。其余几人也陆续醒来。 苏子解释道:“这是山寨千百年来的传统,每隔一阵,就会去后山挖山,据说要把后山方向最高的山峰挖平呢。” 石兰接着说道:“可是好多年了,也没见那通天峰被挖掉多少,好像每次挖完都会长回去的样子。不过挖的时候还是很有趣的。” 309六个男生相视一笑,一桁道:“愚公移山?” 苏子瞪了几人一眼,说道:“你们才愚呢!族长叔叔说了,移山是有深意的,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理解的。而且确实如石兰所说,挖山的时候是很有趣的,经常能挖出意想不到的东西。还有,你们几个给我记住,这里是桃源,不足为外人道也。” 在苏子一瞪之下,六个男生噤若寒蝉,连忙点头称是。牛犊子虽然听不大懂,可是在戴天然的嘱咐下也知道,山寨的事情不可与外人提起。 戴天然对苏子口中所说的有深意的事情很感兴趣,觉得可以作为自己修行的一部分,很自觉地开口道:“苏子姐,带我们去见识下呗,让我们也体验下。” 牛犊子摸摸头,憨厚笑道:“我别的没什么,力气还是有点的,要在这住一阵,白吃白喝也不好意思,洗盘子这种活不适合我,帮你们挖山怎么样?” 苏子看了眼石兰,见石兰点头,便带着几人往后上方向走去。 路上六个男生略显兴奋,花勉一扫猥琐的气质,大声喊道:“移山技术哪家强!” 很有默契地接口道:“自考学院找花郎!” 一行人在嘻哈间,绕过了灵田,走着走着,赶到空气中传来一阵波动,一座直通天际的山峰,矗立在几人面前。 戴天然放眼望去,通天峰下,男女老幼竟过两百之数。其中青壮年男子占了大半,而令人费解的是,幼童、女子、华发老人总共也有几十人。 戴天然分明看见一个两三岁的小孩,穿着开裆裤,拿着一把跟自己一样高的小凿子,在凿着那直入云霄的通天峰。在其身旁,有一个走路都颤巍巍的老妪,挑着一担土石,往不远处的深壑走去。 六个男生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了下来。戴天然尴尬问道:“苏子姐,怎么这里还用童工的,还有那些老人,退休了都不放过。我们不是专门来做苦力的吧?” 苏子看着戴天然温和道:“阿呆,加油哦!” 而在转向其余五名男生时,突然变得严厉了许多,说道:“来了这就给我挖!要是偷懒,晚上没饭吃!” 训话完毕,苏子又换了副笑脸,转头对着石兰和子衿问道:“你俩多久没来挖了呀?我是好多年没体验了,走走走,今天正好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说不定能挖到什么好东西呢。” 几人对苏子比翻书还快的脸色十分无奈,老老实实跟着苏子,领了工具,在山脚开始干活。 石兰夫妇和六个男生的工具都很正常,无非铲子、凿子、扁担簸箕之类,可苏子拿出的家伙使得几个男生看得心中咯噔一下。苏子竟然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皮鞭,看起来一副要抽人的样子。 石兰夫妇有说有笑,轻松得很,似乎不是在做劳力,而是游山玩水一般,在几个男生十来米之外,优哉游哉地挖了起来。 啪!皮鞭一响,就听见几个男生这边声响突然大了起来,戴天然几人不要命地挖了起来。苏子看着他们努力的样子很满意,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躺椅和遮阳伞,用书遮着脸,小憩起来。 第六十章 男人,转身就是厕所 身边“嘿哟”之声不绝,挖了二十分钟,几人动作慢了下来。 戴天然首先撑不住,看见苏子睡了,丢下铲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309其余几人见戴天然休息了几分钟苏子也没做出任何反应,也放心地丢下工具,坐下歇息。唯独花勉还是一如既往地使劲挖着,身边的土石堆得也是几人中最高的。 戴天然软绵绵地对着花勉挥挥手,喊道:“花勉,别那么卖力了,歇会吧。” 花勉白了戴天然一眼,酸酸道:“说过炼体也包含在修行里的,你还要特训呢!还有,泡妞的时候你都不卖力!真不知道为什么苏子姐对你的态度那么特别。”听了花勉的话,其余几个人男生纷纷看向戴天然,缓缓点头,一副“他讲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提到特训,戴天然想起了正事,自己还得早日入阶才行!戴天然一个激灵,起身卖力挖山。 啪!皮鞭响起,还坐着的三个人不顾酸软的手脚,赶紧爬起身,拼命挖起来。几人身后的土石堆得越来越高。 说来奇怪,戴天然与其余几个男生明明很有差距,可是同样卖力的情况下,竟然挖掘速度与他们差不多。 又过了半小时,戴天然实在是干不动了,铲子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望着看不见顶的山峰,说道:“这东西,别说挖平了,就是靠人力挖个隧道都得挖几辈子,他们怎么能挖得这么起劲?没病吧?” 一桁本身就胖,此刻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喘着气说道:“这次打死我我都不起来了。”说完平躺到了地上,摸着凸起的肚子。 戴天然灵机一动,说道:“jk,你不是会招好朋友吗?叫他们出来帮帮忙啊,不用几百,几十个也行啊。还有牛犊子,传说当年人家大禹治水时候变成熊,开山特别快,你变牛应该也差不多吧。” jk和牛犊子转过头,哭丧着脸。牛犊子说道:“我倒是想啊。” 停了下来,说道:“这里很奇怪,我的血脉从看见通天峰的时候开始,就被压制了,干活只能靠体力了。还有你看,那些山鬼都是不用法术的,否则对山鬼来说,移山应该没那么难。” 接着突然话锋一转,说道:“让你和胖子平时缺少锻炼,不行了吧。说真的,如果你把在这挖山作为特训的一部分,好处确实会很多,我们几个可没本事给你提供这么好的修行环境。” 再次提到特训,戴天然发出一股狠劲,又咬牙用力挖了起来,心里不断念叨着:“炼体!炼体!炼掉你这废柴体质!” 近一个小时,唯有花勉勤勤恳恳,分秒不曾停歇,挖着山,身后的土石堆得比牛犊子还要高出不少。也许只是因为苏子就在一旁吧。 苏子拿开书,睁开了眼,对着花勉喊道:“花痴同学,干得不错,你停一会,去给我们拿点茶水。” 花勉见苏子看自己的眼神颇为赞赏,欢喜异常,放下工具,喊了声:“苏子姐稍等。”屁颠屁颠地奔向了不远处山鬼搭起的凉棚。凉棚里放着桌椅,还有好多装茶水的木桶。 苏子看着剩下的几个男生,很惋惜的样子,说道:“你们呀,多学学人家,干活都不踏实。特别是你——小胖子!你那是挖山吗?你那是锄地吧!累了就像阿呆一样光明正大地歇会就算了,你说你在那装着很用力的样子干嘛?”说着手中鞭子一指一桁。 花勉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抱着一个木桶,带着些茶杯跑了回来。花勉殷勤地将茶水递给苏子,红着脸说道:“苏子姐,其实我不叫花痴。” 苏子接过杯子,淡淡说了句:“我知道呀。”花勉竟然无言以对。 苏子仰望着通天峰,突然又说:“花痴同学,看你之前十分努力,不曾偷懒的样子,接下来,你就不用挖山啦。” 其余几个男生听了一脸不忿,却又不敢表示不满。戴天然心中莫名其妙涌起一丝酸意,不知道为什么苏子突然对花勉这般客气。 花勉受宠若惊,可是还未来得及说话,苏子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的心凉了下来。苏子若无其事地告诉他:“自古能者多劳,那几个偷懒的已经指望不上了。姐姐看好你,你去把那几堆挖出来的土石倒那边的深壑里去。当然啦,过会他们挖出来的还是你来倒。” 花勉看着放肆大笑的几人,嘴角抽搐,只是自己做的孽,含着泪也要倒完,何况这差事是心目中的女神安排给自己的,说不定这真是女神对自己另眼相看的表现。 也不多说,花勉喝了几口茶,学着挑担的山鬼,用扁担簸箕装起土石,一趟趟往深壑运去。 几人挖挖停停,时间临近中午。苏子放下手中的书,对几人说道:“歇会吧,过会吃完饭再干活,石兰现在应该去取午饭了。” 几人如蒙大赦,纷纷倒地,躺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戴天然感觉到,自己体力恢复得异常快,疲乏之感也随着体力的恢复而消失了。血管中热血涌动,能听到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戴天然从来没感觉这么好过。 不多时,戴天然首先站起身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提议道:“走,去转转。” 几个男生也都好奇,只是一上午被苏子看着在一个地方挖山,虽然有好处,但是也不及闲暇之时能四处看看。 “带你们去看看那个很深的沟,根本看不见底,下面阳光都照不到,乌漆墨黑。你们说,他们挖了这么多年的山,怎么还没有把那个沟填平呀。”花勉表示那深壑很特别,叫几人先去深壑边看看。 几人来到深壑边,果然如花勉所说,深不见底,戴天然丢了块大石头下去,过了半晌,都没听见动静。 正在大家议论的时候,牛犊子打岔道:“这沟壑好深,看着我腿软,想嘘嘘,你们哪里看见厕所了?”此话一出,几人都觉得有些尿急,一上午不曾小解,确实有点憋得慌。 一桁向深壑下看了一眼,说道:“我不是早教过你吗?找厕所还不简单。男人,转身就是厕所。正好中午休息,没人来倒土石。” 几人恍然大悟,花勉动作快,释放压力的同时,还不忘嘚瑟,吟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真爽。” 就是这么写意的时刻,惊变突起,戴天然正在拉拉链,一阵大风吹来,脚下不稳,跌入深壑下的黑暗之中。站在深壑边上的五人愣住了,耳边回荡着戴天然的声音:“谁——推——我——我——我——”五人你看我,我看你,很奇怪谁嘘嘘习惯用一只手。 第六十一章 坠崖 察觉到大家都是用两只手,才反应过来——戴天然摔下去了,赶紧收拾好,飞奔回去找苏子。 砰,戴天然跌落到地上,脑中传来一阵轰鸣,眼前一片黑暗。戴天然切实地感受到背部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只是没有传来痛觉,此时唯一的感觉,只有懵。戴天然摔懵了! 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种感觉,在突如其来的伤害来临时,身体来不及给出反应,整个人会懵掉。 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分钟,也许一小时,也许有一天,只是戴天然觉得时间过了好久好久。他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唯有瞪得老大的眼珠不停转动。 “我死了吗?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过,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还有好多东西没吃过我都还没入阶呢!” “这里是哪里?阴曹地府?地狱?天堂?还是我又在做梦?” 猛然间,戴天然看见周围闪起了星星点点幽幽的火光,这些无源的火光,使得戴天然面前能看到自己的处境。 戴天然在一个类似山洞的地方,可是这个地方没有出口,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看着拱形的洞顶,戴天然都没空去想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支撑起快要散架的身体,抬头见,戴天然看见了一个蒲团,在蒲团上,有一个枯瘦的身影盘坐着。 “鬼啊!”戴天然惊呼,竟是忘记了酸痛,跳了起来。 一道冷哼仿似从幽冥中传来,蒲团上的身影微微颤动了一下。 戴天然全身紧绷,眼睛死死盯着那道身影,戒备起来,可双腿却不听使唤,直打哆嗦。好不容易,戴天然壮起胆,对着身影说道:“别以为是鬼我就怕你,我有个兄弟在上面,他专门抓鬼的。还有,你别害我,大不了害死我我也变成鬼。到时候别怪我年轻力壮欺负你。” 山洞里幽幽的明亮起来,蒲团上的身影也站起身,睁开了眼睛,竟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 老者哈哈大笑,似乎觉得戴天然的说法很有趣,说道:“你死了我都没死。老夫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闭关,偏偏你在上面打扰到了老夫。通天峰旁的欲壑常年无雨,说吧,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淋了老夫一身水。” 听闻老者如是说,戴天然心中大定,不再那么害怕。心想那条深壑的名字倒也取得挺有意思,俗话说欲壑难填,那条从来没填满的深壑,竟然名字就叫欲壑。 这时戴天然看见老者身旁湿透半边的蒲团,不假思索就打定了注意——打死都不能说出真相! 反正从老者的话语中判断出老者对地上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晓,万一自己说了在深壑边飞流直下三千尺的事迹,很可能自己就真的要变成鬼了。戴天然连忙学着一桁的样子向老者抱拳行礼,说道:“晚辈戴天然,到山上做客,冒昧打扰老大爷了,实在抱歉。” 老者倒也洒脱,不再多问,右手一挥,火光再次变得明亮许多。山洞里空荡荡的,两个人,一个蒲团,许多浮在空中的火光,再没有其他东西。 老者对戴天然的称呼有些不满,说道:“别大爷大爷的,老夫对山外也有所了解,不甚喜欢这两个字,叫我崇老吧。山上那么多人,我打了个喷嚏碰巧就推了你下来,看来咱们有缘,等你出去了我让石之坚那小子好好招待你。” 戴天然闻言大喜,赶紧问道:“敢问崇老,我怎么出去?” “急什么?小伙子性子急,得多修身养性。老夫上次出去还是四年前呢。这里和通天峰一样,都被封印了,略有不同的是,这里的封印不强,能动用法术,并且每六年会松动一次,唯有松动时候能出去。山路不好走,到时候你记得扶着我老人家点。”崇老说得不紧不慢,听得戴天然直冒冷汗。 根据老者的算法,岂不是要两年之后才能出去,旷课两年会不会被开除不知道,家里人还不得急死。抛开这些不说,山洞里面空空如也,别说两年,戴天然两天都不一定能熬过。 崇老察觉到戴天然神色很不自然,似乎早在其料想之中,微微一笑,转而说道:“想快点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你看地上。”说着右脚踩了踩地面。 戴天然低头看去,地上有着纵横数道划痕,之前未曾察觉。戴天然不解,疑惑地看向崇老。 崇老继续说道:“这个,是一道题,困扰了山鬼近千年。哦,对了,刚刚你说我是鬼,勉强算是吧。咱们现在来说说这道题,这道题是当年封印通天峰的仙人留下的。仙人说,解开了这阵图的谜题,山鬼会找到出路。” 崇老也许是太久没跟人说话了,与戴天然一讲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样子:“当年的我们都很不理解,为什么要什么出路,生活在大山里自由自在不是挺好。可是近两百年来,我们逐渐感觉到了危机。你们这些人啊,没事就来山里挖挖这个,偷偷那个,还有好多人没事喜欢死了埋在山里,搞得大山里乌烟瘴气。这几十年更是过分,居然要在大山搞旅游开发,这让我们怎么过安稳日子?山鬼里也不是没有能开辟小世界的大能,只是你家门口来了群陌生人,天天吵你、烦你,要你搬家,你愿不愿意?” 戴天然一心想着出去,没想到老者这么啰嗦,十分无奈,为了表示自己在听,对着老者摇了摇头。 崇老继续说道:“对吧,你也不愿意,我这一大家子也不愿意。于是老夫受累,几十年前就来到这里,寻求仙人指引的答案,也许资质有限,始终不能破解。好了,问题来了” 崇老话没说完,戴天然已经明白,难掩激动之色,抢道:“破解了就能出去?” “年轻人,别着急,你说得倒是没错,可是老夫这么多年都没解决,咱们也不差这一两天。”崇老有些不满被戴天然打断,“好多年没跟人好好说话了,一个人闷在这个,出去了那些小家伙看见我也一个个恭敬得要命,也就石兰那小丫头,能在我旁边叽叽喳喳说个半天话。难得你有心,进来陪陪老夫” 第六十二章 精气入体 戴天然满脑门的黑线,心中抱怨:“是我要进来的吗?还不是你推我的?推谁不好,推花勉,保证他能陪你聊好久,说不定还帮你敲敲腿捶捶背呢。” 戴天然不再管在那兀自絮絮叨叨的崇老,明白了对方把自己坑大了,又如此啰嗦,自己心情一团糟,态度也就没那么好了。 戴天然走到山洞边缘,看着地面。 地面上被纵横两个方向的数道划痕划出了许多方格,能看见一到十八的编号。所有有编号的方格大小一致,一号到十六号的方格整齐地按顺序排列成四行四列,拼凑成一个几乎铺满整个山洞的大方格,十七、十八两个方格位置比较特殊。十七的中心正好落在二、三、六、七的交界点上,十八的中心则是落在十、十一、十四、十五的交界点上,整个图形看起来很简单,纵横都是对称的。 “崇老,怎么才算把题解了?”戴天然实在是没耐心听崇老絮叨,直接切入正题。 崇老再次被打断,皱起了眉头,不过看到戴天然迫切的神情,又换回了一副笑脸,说道:“真的不用急,老夫就想跟你聊聊天,仙人留下的东西,没那么容易解开的。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先跟你说吧。看见地上十八个方格了吧,当年仙人说,送我山鬼一族十八格,其十六方格如棋盘,再加两格变数,大衍五十,其用四九,若是在此地找出四十又九个方各,就能帮助山鬼找到出路。仙人还说,方格内有无穷尽之数,四九只是个开始。” 戴天然若有所思,说道:“是不是能理解成,在地上个图形里找出四十九个正方形就能解开仙人留下的谜题?” 崇老叹了口气,说道:“也许吧,千百年来山鬼一族都是这么理解的,可是从来没人能数出来,尽皆止于四十。难道是我们错了?”崇老眼中闪过迷茫,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戴天然。 戴天然不信,观察许久。在他看来,这只是一道类似几何的数学题而已,解出四十九个格子就能拿分。戴天然在心头默数,最基础的方格十八个,一到十六,纵横皆两格数九,纵横三格数四,纵横皆四格数一,又多十七十八两格变数,又多数八,总计四十。反复数了多次,戴天然都是数出四十之数,却又倔强地一次次地数着。 不知不觉间,山洞中飘浮的火光又多出来一个,戴天然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两顿不吃泪汪汪。 戴天然终于停止了数数,问道:“崇老,请问我掉下来多久了?” “不久不久,你看着飘着的火,这火每个时辰增加一团,子时为一团,现在有九团,申时了。”崇老答道。 戴天然苦着脸,捂着肚子,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再山洞里呆了一下午,不知道一桁他们几个有没有来找自己。 崇老看出了戴天然的心思,安慰道:“不用担心,他们不着急,刚刚我告诉石之坚那小子了,说你在这好好的。” 戴天然脸色更苦了,抱怨道:“哪里看出来我好好的了?给你们干苦力,饭都没吃呢。” 崇老笑了,满脸皱纹堆到了一起,说道:“倒是忘了,老夫辟谷多年,忘记吃东西这回事了,你们外面是不是有‘吃饭你怎么不忘记’这种责备人的说法的?你是客人,也不能让你饿着,便宜你了,教你点东西。”说完闭上眼,仰头吸了一大口气,很陶醉的样子。 戴天然不明所以,难道吃空气能吃饱?也不管许多,填饱肚子重要,于是有样学样,可是一口气吸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崇老保持着姿势,眼睛都未睁开,问道:“感觉到没?” “嗯,感觉到了,好饿。”戴天然如实回答。 崇老一瞪戴天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满山的精气你怎么就感觉不到呢?有形之食入之于腹中,无形之气盈之于百骸。五谷有浊气,而这大山的精气却无丝毫杂质,有百般好处。罢了,老夫再帮你一把,闭眼,仔细感应,吸收精气。”说完竖起右手食指,点在戴天然眉心。 戴天然再次闭上双眼,静下心来。渐渐的,戴天然感觉到山洞里多出来一丝丝缭绕的精气。精气触碰到身上,如同薄纱轻抚。戴天然缓缓吸气,分明感觉道道精气,飞向自己,从鼻孔钻入体内,化作一股股窜向四肢百骸,饥饿感消失的无隐无踪。 吸入精气,戴天然通体舒畅,身上也感觉不到了酸痛,更加大口大口吸气起来。 崇老见戴天然吸得开心,出声道:“怎么样,感觉不错吧?吃饭有什么好的,吃前得做好,吃完还得把浊气渣渣排出体外,哪里能像现在这样。” 说到排出体外,戴天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感觉差不多吸饱了,赶紧转移话题:“崇老,我很疑惑,为什么仙人会让山鬼世世代代去挖那挖不完的山呀?是不是在坑你们?” “胡说!”崇老呵斥道。继而崇敬地说道:“当年仙人可是有大恩于我山鬼一族,怎么会坑我们。几百年前,老夫才悟出了其中的道理,知晓仙人果然大有深意,令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戴天然在崇老的帮助下第一次亲身施展法术,对崇老的态度有所转变,而仙人留下的谜题自己一时半会也无法解开,索性与崇老一样,盘膝在崇老对面坐下,听崇老讲解感悟。一老一少在幽闭的山洞里讨论了起来。 “小子我问你,你可知我们一脉在这片大山里生活多少年了?” “晚辈不知,不过听崇老之前的话,起码也得千年之久吧。”戴天然有些感慨,凡人一生,在古时达七十者已是古稀,而今虽说普遍寿命延长,百岁也是少见,可山鬼一族,随随便便就能活数百过千年,石兰已有两百余岁,观外貌如少妇,只是不知子衿为何也能青春永驻。 “三千六百多年了”崇老一声长叹,说道:“虽说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山中无忧无虑,日子感觉过得也轻松自在,只是,山中世界,毕竟不比外界丰富多彩,时间长了,很是寂寞。” “你是苏子带回来的吧,像苏子那丫头,这大山就留不住她。” “这些年,像她一样外出闯荡的也不少。只是绝大部分族人还是留恋这片大山,不舍离去。而且,生在山鬼一族,就有守护一方水土的责任,不得任意妄为,因此,山中根基不可移,很多族人一辈子都没走出过大山。” 第六十三章 山鬼往事 戴天然点头,对山鬼一族生出了钦佩。能抵御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一生一世呆在大山中,守护一方,用一生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不曾卸下肩头的责任,山鬼一族确实值得尊重。 “守着大山,是我们职责所在,只是一生都守在弹丸之地真的很是煎熬。如老夫,在这山洞参悟仙人谜题,也忍不住在封印松动之际回去几天。如你,恐怕两年时间就得发疯。不过不用担心,老夫看你顺眼,会每日给你好好讲解天地间的道理,相信等你出去之时,必定脱胎换骨。”崇老接着说道,带着莫名的笑容看着戴天然,似是欣赏,似是欣慰。 戴天然暗道:“你分明是几年没人跟你说话憋得慌吗?正好我倒霉,进来听你扯蛋。说得好听,脱胎换骨,若是疯了,那也是脱胎换骨。每天被你这么罗里吧嗦地烦,不疯才怪。天呐!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得赶紧把谜题解了,出去后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不过如果真的困在这里两年,他是不是能帮我成功入阶呢?如果是那样哎,我还是不能接受” 看着崇老的笑容,戴天然心中发寒,刚刚升起的崇敬之心又沉了下去,脸上却装出认真听讲的样子,说道:“先谢过崇老啦。那仙人到底用意何在呢?” “年轻人莫急,我先给你讲一下仙人降临的事情话说千余年前,我们这一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浩劫你可知黄巢?当年黄巢身陨,佩剑流落到我族内,然而怀璧其罪,又逢乱世,无数大妖、修士直奔大山中来” “当时老夫还年轻,与族人抵御山外来人,打杀了两个月,战场就在我们上面,通天峰的位置。两个月来,到处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溪水倒流、群山哀鸣最危急的时刻,老夫在厮杀中顿悟突破,力挽狂澜于即倒,生生斩了领头的两头大妖,终于延缓了围攻的势头”崇老越说越有精神,眼中渐渐闪起了精光,吹嘘着年轻时傲人的战绩。边摸着山羊胡,边讲着千年前的故事,说着说着,竟有了一种仙风道骨的气质。 “只是老夫斩去那两头大妖后身受重伤,族中强者陨落不少,看着山外源源而来的侵略者,族长与诸位长老被迫之下,决定交出黄巢剑。”说道此处,崇老说话间难掩失落与无奈,“黄巢剑出,鬼泣神哀,可惜我族得手时日太短,无驾驭之法,否则也不会战得漫山浴血。” 戴天然本来对崇老的故事并不感兴趣,可听到了黄巢,觉得名字熟悉,细想之下才回忆起来,黄巢似乎是起义军首领,自己对其打仗之事不甚了解,可是出自他笔下的一首霸气十足的诗,让戴天然印象深刻。连忙问道:“可是那号称要‘满城尽带黄金甲’,要‘他年为青帝’的黄巢?他是修士?” 崇老点头,答道:“正是此人,此人虽然不是修士,但是此人前世确实是了不得的人物,据说其佩剑本不是这世间该有之物,是真正的仙器!可惜此人命数天定,在劫难逃,突然身陨,他的死,也一直是个迷。仙器啊,认主之后,无人可以夺取,也就是黄巢死后,才引来各路人马的争夺。小子,你可知道什么是仙呀!” 戴天然进入自然考古学院不久,图书馆的典籍也因为偷懒看得不多,但是因为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境,对这种掌故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对于仙这个字,却只有超越六阶这一种认识概念。 对于崇老的问题,戴天然想了想,引用了梦中听来的话,说道:“红尘皆仙。” 崇老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戴天然会有如此答案,思索半晌,淡淡一笑,说道:“老夫还未到达这种境界,能悟透这四字者,无不成为了通天彻地的大能。小友有幸听闻此言,需谨记。另外,小友提点,老夫受教了。”崇老听见这四个字,对戴天然的称呼也变成了小友,明显将其在心目中的地位提高了不少,更是说出了受教二字。 只是戴天然对这四个字,确实完全没有概念,稀里糊涂地谦虚了一番:“崇老客气了,晚辈也只是听人提起,并不明白其中深意。” 崇老也不多说,继续讲起了故事:“言归正传,话说族长交出黄巢剑,实在含恨而又不甘,直接将黄巢剑扔向了寨子外强者最密集处。之后混战爆发了,各种术法齐出,断肢残骸四溅,一场暴雨倾斜下来,似苍天在哭泣,山洪爆发,山下河水暴涨,山鬼却被困在寨子里,无力阻止。暴雨连连,再继续下去,可以想象,山外洪水吞噬黎民,洪水过后,饿殍遍地的场景。” “那日正午,突然日出云开,一个青年脚踏清风,从云破日出之处走来,一掌拍下,就是那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一掌,将混战在一起的无数妖怪、修士拍散开来。老夫在寨子里观那青年气息平淡如凡人,却有如此通天之力,知道,世间唯有仙能如此。” 崇老一脸神往之色,接着说道,“仙人一出,便震慑全场,无人敢再出手。只听得黄巢剑一声剑吟,挣脱将其抢到的修士的双手,飞入青年手中。仙人一弹剑说道:‘此乃故人之物,穿梭错乱时空间。如今我便将其收走,此处不得再有厮杀,速速离去。山鬼听令,联系各部,齐治水土,救黎民于水患。’仙人说话声并不大,却能清晰地在老夫耳边响起,闻其声,老夫感觉连日厮杀导致的伤势都好了许多。” “仙人说完这番话,就来到了山寨里,族长和几位长老连忙上前迎接。仙人见寨子外妖怪、修士渐渐离去,叹息道:‘乱世即将终了,尔等好自为之。’还未离开的妖怪、修士闻言,对着仙人齐齐一拜,之后匆匆离去。” “说好的言归正传呢?崇老,将正事,神话故事可以晚点讲。” “咳咳,年轻人,怎么这么没有耐心,这不是就要讲到了吗?老夫已经说得很简短了,以后详细说来,你就知道,老夫当年一套幻海十八斩,斩杀两头大妖的事,就能讲上一天一夜,话说当时” 戴天然赶紧制止道:“崇老,我知道错了,咱们接着说。” 崇老瞟了眼戴天然,说道:“这才像话,打断老人家说话是不礼貌的。刚刚咱们说到哪里了?对了,老夫浑身浴血,在生死边缘游走多日,终于厚积薄发” 第六十四章 谜题 “不对不对,讲到仙人进山寨了。崇老您年轻时候就战力无双,如今老当益壮,风采更胜当年,看您的样子,就能想象到当年您的辉煌战绩一定十分精彩。不过精彩的事情得多留点悬念,咱们晚些再说,先说通天峰吧,相信崇老挖起通天峰的来,也一定是英姿勃发吧。”戴天然发现崇老开口闭口就想说往年战绩,并且是一副说起来没完的样子,不知道说完斩大妖,会不会再说起其他战绩,直至说到儿时打架。 崇老对戴天然的奉承很受用,又变成了仙风道骨的样子,说道:“这都被小友看出来了,小友果非常人。那仙人进入山寨后,安排了治水事宜,才拿起黄巢剑,对着众人说道:‘此剑为山鬼所得,我也不能白拿。有通天峰一座,阵图一幅,以作交换。通天峰挖平之日,会有一场大造化,而又危机之时,若是解了阵图之谜,或能解除危机。大衍五十,其用四九,阵图内有方格无穷数,每数一个四九,应能解一次危机。’” “仙人的原话老夫记得清清楚楚,从来不敢忘记,说完这番话,仙人就消失了,战场上拔起一座山峰,即是如今的通天峰,通天峰旁裂开了一条深壑,老夫感应到,阵图就在深壑里。给这条深壑起名为欲壑也是因为仙人将那些妖怪、修士赶走时说的一句欲壑难填。” “可是我见那通天峰,都挖了千年,还是望不见顶啊。” 崇老呵呵笑了起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如今老夫看来,仙人其意有三。首先,通天峰伫立之地,是那次劫难的战场,族人、妖怪、修士战死后遗落的物品并没有完全被带走相反,绝大多数遗落的物品现在都在通天峰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挖出一件两件宝物。仙人赶走入侵的众人,将众多宝物以通天峰的形式留给山寨,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第二,通天峰被仙人下了禁制,在通天峰旁不可动用法术,只能靠体力,起初族人挖山的时候经常抱怨,因为只能靠体力的话,挖得很慢,不知多少日子才出一次宝物,可是十数年后,族人惊奇地发现,开始挖山后,族人的整体实力提升了不少,在禁制下挖山竟然有助于修炼,于是挖山成了许多族人的日常。还有最后一点,你应该是去过寨子了,可曾看见好勇斗狠之事?可曾看见生无可恋之人?” 戴天然仔细回忆了一会,虽说在山寨呆了没多久,可是还真是没看见,于是对着崇老摇摇头。 “在有通天峰之前,寨子里经常发生好勇斗狠之事,民风彪悍,往往一语不合就拳脚相向,还有许多人,都一直处于呆滞的状态,无所事事,寨子一点没有现在的祥和。就连老夫,当年也常与族人动手,身上就没有不带伤的日子。” 戴天然见崇老眼神迷离,知道其又想起了从前的光辉事迹,赶紧问道:“这个关通天峰什么事情?” 崇老从回忆中醒来,说道:“根据老夫的参悟,通天峰是仙人留给我们的信仰。信仰知道吗?有了信仰,会更加坚定地。仙人给我们指了一个方向——挖平通天峰!虽然千年来看似丝毫未动,可是由于对仙人的信任,对峰内宝物的期待,以及挖山带来修为的提升,使得族人坚持不懈地挖着。有时候老夫在想,若是真有一天通天峰平了,我们又该干什么呢?不知道是不是还会这么和睦。” “仙人果真有大智慧。”被崇老点透,戴天然觉得很有道理,没想到从小就知道的愚公移山的故事,竟然还有着这般道理。如此说来,将太行、王屋搬走的天神,反倒是好心办了坏事。如此念头被贯通,戴天然感觉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破开了,但是仔细感觉,又查不出来。 “好了,现在咱们来讲讲谜题的事情。” 戴天然躺在地上,说道:“崇老,你不是又要讲故事吧?” “老夫可是要将这些年的感悟告诉你呀,一方面老夫梳理一遍,一方面咱们互相启发。”崇老也不顾戴天然,自顾自讲了起来,反正山洞就那么大,自己在旁边说,戴天然不听也得听。 “话说八百年前,老夫因为好奇,在禁制将要松动时第一次进来。一月后,老夫趁着禁制松动出去,其时数出二十七个。出来后反复参研,又过三月,老夫才数出四十之数。小友初入此地就能数出四十之数,难以想象当今数术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戴天然听到崇老数出四十个方格竟然用了四个月,瞬间对崇老所谓的感悟失去了兴趣,索性闭起眼,睡起觉来。而崇老却如同没有发觉,滔滔不绝地讲着这些年在阵图上的突破,只是这些突破没有什么用罢了。 一觉醒来,崇老还在讲着,看起来精神很好,戴天然看了看山洞里的剩下的四团火光,知晓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而火光的位置与昨天出现的不同,戴天然猜想崇老正是根据火光位置的不同来计算日子的。 戴天然仰面躺着,头枕双臂,右腿曲起,左腿搁在了右腿膝盖上,望着洞顶,想着何年何月能出去。 听着耳边崇老的声音,戴天然觉得让一个老人家自言自语一晚上不是很好,于是客气地搭腔道:“崇老,低头看着地很累啊,有没有轻松点的方法?” “年轻人,钻研的时候不能怕辛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现在的年轻人啊,低个头都不愿意了。族里那些小家伙,挖个通天峰都喜欢偷懒,世风日下啊”虽然嘴里这么说,崇老还是手指向洞顶一点,洞顶变得光滑起来,渐渐形成了一面镜子。镜子里戴天然清楚地看到整幅阵图,还有坐着的崇老,躺在十七外面的自己。 或许是崇老的讲解确实枯燥,戴天然望着洞顶的镜子,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又睡着了。 第六十五章 梦境解谜 “咦?崇老人呢?”戴天然再次醒来,抬起头,发现山洞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崇老不知所踪。戴天然慌乱中仰起头,动了起来,不知不觉竟沿着标着十七的方格外围绕了一圈。戴天然感觉撞到了东西,低头一看,心下大惊,自己撞到的,竟然是一条粗壮的蛇尾。 “蛇呀!”戴天然本能反应向后一跳,可是却并未跳起来。非但没跳起来,戴天然还看见蛇尾猛烈地抽动了一下。戴天然顺着蛇尾看去,蛇身竟然正好绕着标着十七的方格绕了一周。一股凉气在戴天然背后冒起,戴天然心道:“难道它在我后面!” 戴天然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见洞顶的镜子还在。戴天然将头慢慢仰起,在正上方,看见了镜中的倒影。戴天然没看见自己!他看见的,只有一条盘成方格的蛇! 戴天然在惊吓之下,手脚抽搐,惊醒过来。看见一旁的崇老,竟然觉得亲切起来,而崇老啰嗦枯燥的讲解,也变得生动有趣了许多。 戴天然长舒一口气,听着崇老讲解,看着洞顶的镜子,心头浮现起来最后的梦境 “我想到了!”戴天然兴奋地呼喊起来。 崇老有些疑惑:“想到了什么?我还没讲完呢,我才讲到六百年前的领悟什么!你有办法了?” 戴天然顾不得崇老,绕着十七号方格走了起来,边走边用脚将地上的尘土拨到两边。一连绕了几圈,原本满是尘土的地上,二号、三号、七号、八号四格,未被十七占据的地方,已经被戴天然清理干净,一个清晰的正方形留在了地上。 戴天然往旁边一跳,指着地上对崇老喊道:“看!这是第四十一个!如此算法,一共能再画出一、三、七个。”说着,看着眉头紧皱的崇老,在地上走了起来,将七个正方形演示了一遍。 “方格的边框不再只是仙人留下的似乎不妥,可是这小家伙的做法似乎也有道理,否则为何千百年来老夫都只能找出四十个?”崇老沉吟。 戴天然见自己找出的七个方格崇老似乎不认可,顿时急了,这可是自己早日出去的希望,连忙道:“当然有道理啦!崇老您老是拘泥于仙人给的条条框框,将自己锁死在陈旧的规条里面,怎能超出四十?仙人并未制定太多规则,我只是换了一种算法,哪里有什么不妥。也许仙人就是看你们喜欢守着死规矩,不知变通,才给了这个奇怪的阵图。仙人说有无穷数,按着老办法,哪能数出那么多!” 戴天然说完才察觉到自己的话有点过了,可是崇老并不在意,还是皱着眉头,看着戴天然走过的痕迹。直至山洞中又出现了一团火光,崇老摇了摇头。 戴天然忍了很久,终于无法再忍受了,咆哮道:“管他那么多干嘛!能凑一点是一点!哪里那么多规矩!穷则变,变则通。” 没等崇老作出反应,山洞里响起了一个缥缈的声音:“哈哈哈哈,这位小朋友说得不错,当年我就是看你们太死板了,实在太闷,又窝在山里无所事事,所以留点念想给你们,希望你们能自己想明白,谁想到这么多年了,情况还是差不多。当年那些家伙攻上山来,你们只知道拼死抵抗。而现在一样,不过要上山来的是凡人,碍于规则,你们不得对凡人出手,于是就没了办法。现在数出来四十七格,那我就将封印打开四十七天,四十七天内,这个山洞可以自由进出。” “可是说好的四十九?”崇老认出了这个声音正是来自那位仙人,只是对于仙人给出的结果,有些迟疑。 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哪里那么多规矩?说好了就不能变了吗?你累不累?我这缕神识等你们一千多年了,你们不累我都累了。你一定要四十九的话也可。我观你二人心中浩然,品性方正,这不就是多出来的两个方正吗?莫要多说,就此别过。” 这番话从仙人口中说来,使得崇老感触颇深,又有了新的领悟,而虽说戴天然所说的意思差不多,可在崇老耳里,却有些离经叛道。崇老对着虚空一拜,过了整整半柱香的功夫才直起身来。 戴天然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心想着原来仙人也不靠谱,另外又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 戴天然失踪了整整一天,又到了午饭时间,回到寨子发现几个男生正围着八仙桌大鱼大肉,看上去丝毫没有把自己掉下欲壑的事情放在心上。戴天然悄悄来到桌旁,问道:“你们老大失踪了还能吃这么开心啊?” 无名男生都埋头吃着,以为问话的寨子里的人,花勉嘴里含着饭食,含糊答道:“少一个人抢饭吃,每个人能多吃一点,蛮好。”花勉的回答赢得了其余几个人的赞同。 牛犊子正要出声附和的时候,抬头看到了站在花勉身后的戴天然,神色一变,抬手拍在了坐在对面的花勉脑袋上,说道:“放屁!老子这是化悲愤为食量!” 接着牛犊子站起身,对着戴天然咧嘴大笑:“哈哈哈,阿呆你回来啦!族长叔叔说你没事,过几天就回来了,没想到饭还没吃好你就出现了。” 听了牛犊子的话,戴天然脑子不够用了,自己明明在山洞里呆了整整一天啊。 苏子端着饭碗走了过来,诧异道:“这么快就回来啦?好玩不?那个死板的老族长是不是很啰嗦?”提到崇老的时候,话语中分明有着怨气。 戴天然疑惑地看着苏子,等着苏子的答案。 “哦——”一声拖得很长,苏子解释道:“吴老师应该跟你们上过大年小年的课吧,洞中一日,世上一年,本来还想让你体验一下度日如年的感觉呢。我可是在那山洞里生活了好多年呢。” 几个男生都好奇眼前的彪悍女辅导员的来历,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此时听见苏子提起,来了兴趣,一桁挪了座位,跟牛犊子在一起,压的长凳吱嘎作响,给苏子和戴天然让出了位子。 戴天然加了碗筷,苏子也挨着戴天然坐下,讲起了她的故事。 第六十六章 苏子的身世 那年,石兰两岁,老族长,也就崇老,乐呵呵地抱着小丫头在山上游走,小石兰手里一直摆弄着一株成熟的白苏。来到通天峰时,崇老掐指一算,还有几息时间,山洞的禁制就要松动了,于是决定,带着小石兰进洞感受一下那稀薄的仙灵之气。 跃下欲壑,来到山洞,崇老挥手点燃火光,将小石兰放到了地上。 小石兰握着白苏,迈着蹒跚的脚步,踩着地上的划痕,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着,很有乐趣。而崇老则是看着地上的划痕,试图再看出些什么。 待到封印松动,崇老一把抱起小石兰,冲出山洞,却没有注意到,石兰手中的白苏,落出一颗种子,掉落到了山洞的角落。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阳光的照耀,没有细雨的滋养,可角落里的那颗种子,凭借着山洞里稀薄的仙灵之气,生了根,发了芽。 山洞中,六年过去了,没有适当的养分,白苏长得很慢,不过一尺。 又是六年,崇老再次带着小石兰来到了这里,洞中十二年,外界才过去几月。 小石兰发现了这株白苏,天真的小石兰对着白苏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还顺手将手中的娃娃放在了白苏旁。 白苏轻轻晃动了几下,似是很开心。白苏的晃动令崇老注意到了她,崇老走到小石兰身边,对着小石兰说:“爷爷给你找个好朋友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小石兰嘻嘻地笑着,咿呀说道:“好朋友” 崇老望向白苏,一口白气从空中突出,笼罩了白苏。白苏茎叶摇摆,似是在感谢。崇老抱着小石兰离开的时候,淡淡说道:“洞中本寸草不生,你能生根,又生出灵智,也是一场造化,三百年后老夫来接你。” 这次,在崇老走后,山洞中的火光一直未曾熄灭,一个时辰多出一团,一天换一个位置,一月换一种颜色,一年换一种形状,一甲子一轮回。 刚刚诞生灵智的白苏默默的数着。白气笼罩着白苏,白气告诉她,只要火光运转五个轮回,那个老人就会来接她。 白气给她提供了纯净的养分,空中的一团团火,给了她温暖和光亮。不到半年,白苏长成了三尺高,吸收仙灵之气的速度也加快了。 这时候,白气开始教会她修炼,告诉她,只有修炼到脱胎化形,才能够和那个送她娃娃的小姑娘一样,随着老者出去。 一转眼,两百年过去了,洞中没有了白苏的影子,却多出来一个抱着娃娃的小姑娘。小姑娘很寂寞,每天除了修炼,就是学着小石兰的样子,沿着地上的划痕走着,或是和白气,和娃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尽管白气已经模糊,娃娃已经破烂不堪。 每六年封印松动的时候,小姑娘都坐在洞里呆呆地望着出口,她能看见外面蓝蓝的天。可是她没有出去,因为,她与那个老者,还有送她娃娃的小姑娘有个约定,这个约定,是三百年。 化形之后,小姑娘在洞中并没有长大,一直是两三岁的模样,而一直不曾与人交流,心智也保持着幼儿的样子。时间走得很慢,小姑娘没日没夜地修炼,在修炼中,才能感觉时间流逝得快一点。 又是一百年过去了,小姑娘听见了一阵欢快的笑声,小石兰坐在了崇老的肩膀上,拉着崇老的耳朵,出现在了小姑娘面前。小姑年哭了,哭得很伤心,她等了太久太久。 “给,好朋友。”小石兰蹦到地上,小手一伸,递出了一只苹果。 小姑娘接过苹果,紧紧地盯着石兰,奶声奶气地地说道:“好朋友” 崇老将两个小姑娘放在肩头,向着松动的禁制走去,说道:“你就叫苏子吧,苏子以后就是你的名字,这是石兰。” “苏子,嘻嘻” “石兰” 苏子说完,幽幽叹气道:“哎,说好了三百年,还真的就等足了三百年才来,想想我小时候真是可怜。”戴天然又将自己失踪后的事情解释了一番,几个男生这才明白为何苏子提起崇老带着些许怨气,随即纷纷表示那老头不靠谱,简直太死板。 “小丫头,多吸了一百年仙灵之气还有什么好抱怨的,老夫也是为了你好,多少人想要都没机会呢。”崇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隔壁桌子,“可惜你旁边这小家伙,那洞里的仙气都被你汲取得差不多了,这小家伙估计都没吸到。” “崇爷爷,我怎么敢怪你呢?没那一百年吸收仙灵之气,巩固修为,说不定我现在还是满山跑的小娃娃呢。”苏子连忙改口。 “饭菜真香,可惜不合老夫胃口,石之坚那小子又没备酒。” 说起机灵还是要数花勉,花勉连忙发出邀请:“老族长,要不晚上到广场上来,我们几个陪您喝酒,不醉不归。老族长法力高强,见识广博,也请给我们几个小辈看看眼,长长见识。” “小子,不错,对老夫脾气,晚上你们都来,有话和你们说。”崇老起身,摆摆手离开了。 是夜,一点火星在广场上忽明忽暗。随着戴天然一声“成了”,火星不再闪烁,变成了火苗,变成了一堆篝火。 牛犊子一手拿着烧烤叉,一把将戴天然推开,抱怨道:“让花痴来个赤焰术不就完事了,你非要搞什么钻木取火,耽误我烤鸡翅膀。” 火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张张脸庞,六个男生,石兰夫妇,以及苏子都已经围坐在篝火四周。 一阵清风拂来,火光摇曳,忽明忽暗间,篝火旁多出来一个身影,正是崇老。 “爷爷,你总是迟到!”石兰勾着子衿的胳膊,对崇老说道。其余人见崇老到来,纷纷向崇老问好。 “嘿嘿,你这个小丫头,又说你爷爷的不是。早就来了,没点光亮你们都看不见老人家我了呀。”崇老兀自坐下,拿过一个烧烤叉。 花勉堆着猥琐的笑容向崇老靠了靠,说道:“崇老,嘻嘻,你喜欢吃‘明天见’呀!这东西就是好吃。给,有盐、有孜然。” 崇老不解,还在愣神中,戴天然就接过话头,故作诧异,问道:“难道不是‘天天见’吗?” 第六十七章 四灵七星阵 “seeotomorro!”几个男生放肆地笑了起来。苏子也捂着嘴偷偷发笑,留下石兰夫妇和崇老坐在那里莫名其妙。 看到崇老询问的眼神,苏子解释起来:“崇爷爷,你烤的金针菇吃下去不怎么好消化,所以叫‘明天见’。” 听到这,崇老才反应过来,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有趣,有趣。”可又立马反应过来,向着戴天然一瞪眼,说道:“你个臭小子!真恶心,来,帮老夫烤这个‘明天见’。” 戴天然可不敢过去,坐在原地,向着牛犊子挪了挪,赶紧岔开话题,说道:“崇老,有道是笑一笑,十年少。我们也就是开个玩笑,逗您老一乐。你不是有话对我们说吗,是有什么事情吗?” 崇老一手烤着金针菇,一手捋着胡须,说道:“也没什么大事,找你们年轻人喝喝酒,聊聊天罢了,整天对着寨子里那群小崽子忒无聊。来,花” “花勉,崇老叫我小花就行了。嘿嘿。” “嗯,小花,给我加点孜然,少一点就行。” 众人推杯换盏,击过烧烤叉,抢过烧烤架。突然,崇老出手,右手抄起烧烤叉,戳向jk刚刚烤熟的兔腿,一击将兔腿从jk的烧烤叉上戳下。jk微红的双眼见兔腿被抢,闪过一丝精芒,烧烤叉前伸,压上崇老的叉子,手腕一番,画了一个圈,将兔腿从崇老的叉子上取下。jk看似酒意正酣,出手却无比精准,兔腿上的油脂都不曾撒下。 崇老微微一笑,再要出手抢夺,jk却将兔腿高高挑起至空中,手中烧烤叉迎向崇老。眨眼间,两只叉子已经交击了十余次,jk右手被震得直发抖,眼看就要拿不稳叉子。 这时兔腿掉了下来,崇老发力,打飞了jk的烧烤叉,正要取过兔腿,不想牛犊子将手中烧烤叉一把掷出,正好叉中兔腿。烧烤叉带着兔腿直飞一桁。一桁醉眼朦胧,见有东西飞过来,伸出两指,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闻到香气,自顾自说了声“不谢”,啃了起来。 崇老对着几个男生举起酒杯,赞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几个小伙子身手不错,说实在的,老夫是真欣赏你们。” 几个男生也端起酒,一饮而尽。花勉大着舌头问道:“能得到崇老的欣赏,荣幸之至。可是能不能来点实际的,回去时候是不是让我们带点什么东西回去?” 一听这话,牛犊子来了精神,使劲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崇老,这山里的酒好喝,我的要求不过份,带个二三十坛回去就行。” “崇老,老山参总有吧?” “给点种子,我突然想在宿舍种点植物。” “花花绿绿的石头让我抓一把。” 崇老笑着听完了几个男生的要求,说道:“臭小子,专门挑好东西。你们来山寨给我们帮了忙,按理是得给你们带点东西回去,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不能就这么简单让你们拿出去,寨子有规矩,得过三关才能将东西带出去。”苏子接着崇老的话说道。 听到这里,石兰出声道:“爷爷,这就太难为他们几个了吧。种树、开山、引水三样他们一样都不行呀。”子衿听了也在一旁附和。 两顿酒喝下来,他们夫妻俩觉得几个男生够有趣,又好相处,不希望几个男生吃亏。 “办法还是有的。规矩是人定的吗,咱们变通一下。”崇老说道,“种树、开山、引水这三关你们就别想了,要通过怎么也得耗上你们几个月时间。这样吧,你们说的东西,山寨里有确实是有,但好的东西都不富余。说实话,我们也舍不得给你们多少。如果你们要带走,那寨子里的人一定会出手拦截的。我们这些长辈一定是不好意思跟你们小辈动手的咳咳” 崇老赶紧将目光从jk身上移开,一副不记得刚刚还抢人家兔腿的样子,接着道:“但是,寨子里的那些年轻人就说不准了。这样,寨子里挑二十八个年轻人出来,过几天你们走的时候,在这广场上截你们,只要你们全部通过广场,老夫准备一份礼物给你们。怎么样?灵草、宝石、种子、好酒可都有哦。” 牛犊子喊了声“好”,蹭一下站起来。却看见身旁几个男生投来的不善的眼神。 拉了下牛犊子,对崇老说道:“崇老,二十八个打六个是不是过分了点,要不少点,你们选十四个人怎么样?” 崇老摇摇头,说道:“你们行的,就看刚刚抢兔腿的身手,想来术法修行也了得,完全没问题。那二十八个人也就是组个阵法阻拦你们,怎么能说打架呢?小伙子,东西是从我们这里拿的,怎么也得按着我们的方法来吧。” 石兰吃着子衿递来的烤肉,说道:“爷爷,你又要试你那什么四象什么七星阵了呀?你到底研究成了没呀?” “快了快了。你个丫头,又揭你爷爷老底。”崇老说道,“这二十八人,是要组成名为四灵七星的阵法,这阵法老夫参研了数年,觉得仍需改进,所以就想请几位帮忙试试阵。你们不是连一个还未完善的阵法都怕吧?” 若是平时,凭戴天然几人的精明,断然不会被这么粗劣的激将法所激,可酒劲上脑,也顾不得太多,连一桁都发话了:“听个名字就不是什么厉害的阵法,接了!” 见几个男生答应了,崇老便不再说起这个话题,拉着众人开怀畅饮,猛灌几个男生,生怕他们反悔。 酒至酣时,崇老感慨道:“真希望这几个小子受点伤,在寨子里多休养些时日。” 接下来几天,戴天然几人白天在努力挖山。 只是与第一次挖山不同,苏子似乎对监督戴天然挖山很感兴趣。 苏子躺在遮阳伞下,手握皮鞭,看着戴天然吃力地挖着山。兴许是几天锻炼的成果,戴天然手臂的肌肉微微显现出了肌肉的线条,吸引了苏子的注意。 苏子突然款款走来,伸过脑袋凑到戴天然耳边,说道:“阿呆,姐姐对你好不好呀?” 第六十八章 月下 正在专心锻炼的戴天然,还沉浸在身体迅速壮实的喜悦之中,突然感受到了身边传来的如兰气息,没有听清苏子的话,下意识问道:“啥?” 苏子站直了身子,右脚轻轻踢了一脚戴天然,再次问道:“姐姐我对你好不好?” 戴天然放下锄头,回过头,略显紧张地看着苏子,说道:“好呀。” “那姐姐再对你好一些好不好呀?”苏子微笑着说道。 戴天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这大庭广众的,怪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因为挖山太耗体力,戴天然的脸红红的。 苏子用皮鞭撩了一下刘海,诡异一笑,突然扬起皮鞭抽向戴天然!嘴里喊道:“去吧!比卡丘!” 戴天然一惊,堪堪躲过了挥来的皮鞭。 躲过一鞭,苏子投来了赞许地笑容,随之而来的,是更加迅猛,更加密集如暴雨般的鞭子! 戴天然一阵惊呼乱叫,左突右闪。 鞭子抽在戴天然身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可是并没有在戴天然身上留下哪怕一丝痕迹。 挨了几十鞭之后,戴天然并没有感到过疼痛,还以为自己身手敏捷,将抽来的鞭子全部躲过了。突然发现,一道鞭影冲着脸上直接抽来! 啪!清脆的响声响起,戴天然以为毁容了,捂着刚被抽过的脸,却惊奇地发现,根本不疼! 戴天然拿开手,呆呆地望着兴奋挥舞鞭子的苏子。却听苏子喊道:“赶紧给老娘去挖山!不许偷懒。” 戴天然一头黑线,抄起家伙继续挖山去了,嘴里喃喃道:“不带这么吓人的,吓死宝宝了” 于是,接下来两三天,人们在通天峰下可以看到这样的场景,英姿勃勃的苏子不停地用鞭子抽打着努力挖山的戴天然。 苏子抽鞭子的时候一般还会给自己配音:“嘿!哈!” 在抽到兴奋之时,还会胡言乱语:“精壮的小伙,匍匐在老娘的脚下吧!卑微的爬虫,来给姐姐趾!” 这些胡言乱语听得不远处的花勉时不时向戴天然投去羡慕的目光。而戴天然则是充耳不闻,专心体会着挖山带来的好处。 也许是瞎话听多了,戴天然也胆大起来,在休憩时,竟然与苏子调笑。 “苏子姐,明天你穿裙子吧,我马上就匍匐在你脚下。苏子姐,晚上我帮你洗脚好不好?” 戴天然没想到,苏子听了竟然会微微脸红。 在山寨的每个晚上,戴天然几人都会被被崇老拉着到广场喝酒。崇老酒量惊人,唯有一桁和牛犊子能勉强招架。其余人往往是不到半夜,就醉趴下了。 寨子所处位置气候宜人,在广场上睡了几晚,倒也没有人着凉感冒。 离开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也不例外,只是在大家都睡着之后,戴天然突然转醒过来。 借着酒意,戴天然爬到了苏子身边。看到苏子微微泛红的俏脸,戴天然竟然感到有一种趁她熟睡,先亲一口的冲动。 “不行不行,我是这种人吗!” “对!我就是!” “不行!是宿舍那几个家伙叫我追苏子姐的,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 “是真的喜欢哟,赶紧亲下去!” 戴天然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子,醉醺醺的意识正在天人交战,苏子睁开了眼睛。 不待苏子有什么反应,戴天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好美。” “讨厌。”苏子原本就红扑扑的脸更加红了,坐起身来,双臂抱着膝盖。 戴天然这才发现,自己如此唐突,似乎不大合适,只是话已经说出口,那索性就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吧。 “真的好美。”戴天然又说道。 苏子将脸埋在了怀里,戴天然还以为她害羞了,没想到苏子说了句:“尽瞎逼说大实话!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处男座的美人儿可多了。” 戴天然微微错愕,随即反应过来,笑道道:“而且苏子姐还是处男座最美的那个对吧!我们金牛座的老实人也最多了,不巧,我就是最老实的那个。”果然,在追妹子的时候,男人的反应是最快的。 “哈哈哈哈”苏子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旷野上。苏子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突然道:“阿呆,你不会是想泡姐姐吧?” “不让吗!”戴天然有些酒精上头,话说出口之后,还感觉到一丝后怕。不知道是怕苏子直接否定自己,还是怕自己没胆去追。 苏子素手一抬,指向了月亮,说道:“那你去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我!” “完蛋!这叫我怎么摘?我都还没入阶呢,哪有那么大本事!”戴天然正暗自头疼的时候,正巧瞥见了身边不下心洒下的一些美酒。 戴天然灵机一动,看了一眼苏子,又望向月亮,心中稍稍计算了一下,随后便用双手在苏子身边刨起了坑。 苏子安静地看着,不知道戴天然想做什么。 大约半分钟,戴天然挖出了一个直径近三十公分的浅坑。这也亏得最近几天一直在挖山,才有了这种速度。 挖坑完毕,戴天然嘿嘿一笑,从地上拿起一个酒囊,将酒倒进了浅坑。 “哈哈哈哈。”苏子看到浅坑中倒映出来的月亮被逗乐了,又笑了起来,“算了算了,那些八阶的大神都没本事把月亮摘下来,我倒是难为你了。其实人间情爱,本就如同镜花水月,真的能够长久吗?” 戴天然此刻也许是雄性激素分泌过于旺盛,胆子肥得很,放下酒囊大声问道:“为什么不能!” “刹那芳华尽,弹指红颜老。人心异变,世事难料。”苏子说着这话,神色有些哀伤。 戴天然听这话,心中生出一股无力之感,逼近很多东西,自己根本没法改变,只是依旧不甘心,问道:“真的没有办法吗?” 苏子眼帘微垂,盯着月亮的倒影,淡淡道:“也许有吧,院长说,突破等阶极限之后,就能真正接触到道的真谛。可以一念永恒,可以瞬息万年,可以逆转现在未来”说着说着,苏子睡着了。 虽然醉意正浓,但是戴天然记下了苏子的话,暗暗下定决心,目标不再只是入阶那么简单,而是要凑齐世界之心碎片,去争取那突破等阶极限的渺茫希望 第六十九章 试阵,朱雀 第二天,也就是临别那天清晨,戴天然醉卧广场,模糊地感觉到地面在震动,然而因为酒醉,想要醒来却做不到。 单膝跪地,推着戴天然的肩膀,警惕地注视着广场上的四队年轻人,喊道:“醒醒,要破阵了。” 戴天然一翻身,张开手脚平铺在地上,眼睛刚眯开一条缝,就被光线刺激地重新闭上了眼。 “别急,再睡会”说话间,地面又是传来一阵震动。戴天然则过头,看见了广场上将自己围在中间的二三十个年轻人。 广场一头放着十坛山寨佳酿,还有三个大号登山包。崇老抓起一个酒坛,拍开封泥,对着几个男生喊道:“抓紧破阵,老夫等着给你们践行呢!” 牛犊子宿酒未醒,看见崇老顿时红了眼睛,喊到:“那是我的酒!” 花勉赶紧将他拦住,对着崇老喊道:“崇老,等一下,容我们商量下对策。” “那你们快点,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崇老答完话,捧起酒坛就往嘴里灌酒,似是一晚上还未喝尽兴。 花勉死死地抱住牛犊子,与一桁商量起对策。 再说清晨来到广场上的二十八个青年男女,分成了四队,分别守住四方。一队七人,看似站得杂乱无章,每过一会还稍稍挪动一下脚步,却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之前地面的震动就是这些人的挪动造成的。 东面七人一字排开,却始终站得歪歪扭扭,。而这七人,每一次站定,都让人觉得飘忽不定,又散发着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势。 南面七人站位大体成一个三角,尖锐的一角直指戴天然几人。这七人目光冷漠,作势欲扑,锋芒毕露。 西面七人皆是女子,不过一个个板着脸,冷傲十足。 至于北面七人,尽是健硕男子。七人靠得很近,挪动脚步的频率也很低,可是每次挪动,引起的动静却是最大。 一桁腆着肚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崇老说是四灵七星阵,那按照这阵势,东方应属青龙,统御平衡阵法;南方白虎,主攻;西方朱雀,辅助配合;北方玄武,主守。而每个队伍中的七星君又有各自的作用,不知这阵法的威力有多强。” 花勉接过话头,说道:“趁我们没醒,阵法已成。他们人多,咱们要跑路的话也难保全部都能出去,只能破阵了。东边,jk南面,牛犊子北面,我去西面,试试水先。”说到这,花勉突然觉得脑后有杀气,很熟练地蹲下闪过。 牛犊子一巴掌没没扇到花勉,却不似从前一样再想办法补一下,而是化成一道黑影,直奔西面。和jk表情凝重,分别向东面南面杀去。 花勉呆呆地蹲在原地,望着已经冲出去的牛犊子,哭丧着脸,看着身旁放肆大笑的几人,抱怨道:“这都打我,西面真的不适合你们呀。”说罢,一步一步踏向了北面。 话说最先冲出去的牛犊子,才到半路,就一把撕开了上衣,露出了一身腱子肉,古铜色的皮肤,在晨光下偶尔还会闪下光。 牛犊子暗想:“好你个花痴,尽想着占便宜,让老子去对付一票大男人,又自己安排这么好的差事,还好这次我反应快。嘿嘿,看我的美男计,姑娘们,我来啦!” 眼看牛犊子就到了朱雀位,朱雀位站在中间的两名女子突然向后退过两步,将阵型变为类似口袋状。牛犊子不明就里,也不想太多,按着自己一力破十会的套路,直接冲着人堆中心而去。 牛犊子的战斗力,在七个男生中绝对是靠前的,十分自信,感觉不用试阵,自己分分钟就能就能将朱雀位打散。想着能一次与七位姑娘贴身近战,不自觉地咽了一大口口水。 呼吸间,牛犊子踏到了朱雀位上,速度不减,大手抓出,探向一名女子的喉咙。虽说之前还有点想入非非,可动起手来,一点看不出牛犊子有怜香惜玉的样子。 再有半分就要抓住一人的时候,牛犊子感到了手背和膝盖传来的刺痛,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连忙将手抽回,堪堪躲过两道红芒。原来在牛犊子伸手的同时,牛犊子右侧两名女子抬手从袖中射出两根赤羽,赤羽未曾命中,被左侧两名女子接住收入袖中。 牛犊子收手回来,攻势却也不停,左脚发力,整个人蹦起两尺高,双手高举,砸向地面,正是他最擅长的“神牛撼地”! 朱雀位七名女子见这一招气势十足,纷纷脚步后撤。牛犊子蹦起得快,下落得更快,好像下落时引力突然变大了一般。 牛犊子双拳砸地,地面崩开数条裂纹,一股大力自牛犊子双拳之下四散开来。 退得慢了半拍的三名女子只觉得脚下被大力拽住,又有一波震动从脚下直往上窜。这三人只得一咬牙,双腿发力,强行向后再撤。受制时,这三人的动作也翩若惊鸿,双臂平伸,面对着牛犊子向后高高跃起,跃到最高点凌空一翻,如滑翔般飘落。 牛犊子等的就是这个的时候,如炮弹一样冲向其中一名女子,左拳蓄势,打算一击将其轰飞出去,尔后朱雀位七人去一,还未曾露出端倪的七星阵便无法展开,破阵就方便了许多。 这时,其中一名女子娇喝道:“乱!”还在空中的三名女子从袖中射出赤羽,在地面的四名女子动了起来,一边改变方位,一边发出赤羽。 牛犊子丝毫不怀疑赤羽的锋利程度,之前两枚赤羽,还未刺到身上,就能感觉到皮肤的刺痛,若是挨上一下,必定钉入血肉,说不定还会伤筋动骨,再若是粹上毒药,简直不敢想象。 牛犊子再次被阻,如意算盘打空,连忙稳下身形,躲避飞射而来的道道红芒。 朱雀位七名女子配合默契,训练有素。飞出的赤羽,有的延直线直射牛犊子,有的预判着牛犊子的躲避动作,先一步射出,更有精妙的,在空中划着一道道弧,让牛犊子防不胜防。 要是这些赤羽像打出去的子弹,用一颗少一颗也就罢了,牛犊子拼了命抵挡一阵,七名女子近身肉搏不见得能讨到便宜。偏偏这朱雀七星阵的运转,使得每一根飞出去的赤羽在力竭时都有人接回,端的是无穷无尽。 片刻间,牛犊子已经置身一座赤红的笼子里。七名女子皆与他保持着距离,怕他突然发难近身。 第七十章 青龙与白虎 再说,面对青龙位七人不敢掉以轻心,只是试阵,不敢鲁莽。见七人歪歪扭扭排开,不由想起一字长蛇阵来,攻其首,尾击之,攻其尾,首击之,攻其中部,首尾齐至,似乎七寸的地方可以尝试一下。 有了判断向着左数第二人杀去。青龙位七人也没大动作,只是右侧第一第二人开始慢慢移动。见阵尾有动静,改变战略,举拳佯攻左数第二人,实则警惕着阵法的变化。 在挥拳的刹那,左数第一人一个侧步贴到第二人身侧,准备两人合力抵御的攻击,右侧阵尾三人甩了过来,只等阵首拖住片刻,届时给予重击。 眼看与第二人就要两拳相击,却微微一笑,一侧身,自第二第三人间穿过。第三人戒备着指东打西,却也未能拦住。 穿过青龙七星,又向前拉开一段距离,眉头紧皱,看着青龙七人,感觉无从下手。 不过不进攻,青龙七人动了。阵首在前,七人排成直线,直奔而来。此刻七人排列齐整,动作不差分毫,从的角度看去,竟只能看见阵首一人。阵首那人左手手腕一翻,一把长约六寸,闪着寒光的匕首出现在手中,脚下步伐更是加快。 后撤半步,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对皓白护腕,双手一伸,月华套在了手腕上。 二十步的距离,青龙七星轰然袭来。阵首那人反握匕首,在面前突地转了下方向,从右侧擦过。在身形错过前一瞬,匕首狠狠劈向。这是没有了阵首那人阻挡视线,才看见,青龙七星后面六人,人手一把匕首,与阵首那人动作一致。按这势头,势必要连劈自己七次。 有心闪躲,有了预判后,重心靠右,准备向右闪避,却不知阵首那人是看穿自己的意图还是无意为之,直接从右侧一下劈来! 匕首下落的速度不是很快,能清楚地看见下落的轨迹,但是偏偏一把小巧的匕首,给带来了无比霸道的气势,似乎真是青龙之牙,一口咬下,随便猎物如何挣扎,我就是要这么咬下来!在这一击的笼罩下,发现竟然根本无法闪避。 冷哼一声,右臂上举,奋力格挡。当匕首劈上皓白护腕的刹那,只觉右手腕上传来了千钧之力,匕首的寒芒透过护腕、透过皮肉刺痛着骨头,连忙收回正欲进行反击的左手,与右手一起抵御重击,顿时使得右手压力骤减。 只是情况不容乐观,按照最简单的情形来说,紧接着,后面还有同样的六道接连而至,而若是不乐观的情形,之后六刀再生出什么变化,恐怕抵挡起来十分吃力。 也想通过反击,化主动为被动,可是之前那第一刀打消了这个念头。首先,那一刀势猛力沉,单手抵挡略显勉强,就算反击得手,伤到阵首那人,自己也必定会被后来几人逼得手足无措,受伤的几率很大。再者,如今是来试阵,旨在试试深浅,不必拼命。 阵首那人见一击未能得手,也不诧异,似已在预料之中,借着格挡的反弹回来的力道,快速移走,为身后的人留出空挡。才闪出一人身位,青龙七星的第二人手中匕首已经落下。 一模一样的一刀!本还在防备着刀势的突然转变,然而发现这两刀没有丝毫差别,一样的霸道。第二刀接得还算轻松,只是迎着刀刃的换成了左手,准备左右手轮番格挡,硬接下这七刀。 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 前四刀接下,还没什么感觉,可是接完第五刀的时候,右手不自觉得颤抖起来,有了脱力的征兆。 第六刀! 左手也颤抖了,双臂微麻。 心中起了犹豫,不确定自己能挡下这第七刀。想来十分憋屈,人家明摆着就这么一个动作,节奏都不带改变的,就是要这么来劈砍自己,可是自己躲也没法躲,只能站着让人劈砍,一刀刀一直砍到自己就快无力招架。 想着想着,火气上涌,暗道:“就最后一刀,我就不信了,六下都挨了,最后这一下会扛不下来。” 第七刀来临之际,大喝一声,双臂齐伸,挡向前六刀劈下的位置。虽说还是在防着刀势的转变,可第七刀还是如同前六刀一样,轨迹也一样。若是这七人体型相仿,不明白的人还会以为后面六人是阵首那人的残影。 第七刀接下,单膝跪地,牙关紧咬,倒吸一口凉气,双臂不住颤抖,刺骨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 说来话长,其实七刀连劈,也就两秒钟不到的时间。每两刀之间的间隙,根本容不得重新蓄力,更别提迎上刀锋,在其发力前就格挡。 这一阵攻击扛过,也顾不得疼痛,转身、后退,与青龙七星保持距离。 至于jk,jk奔向白虎七星,谨慎起见,途中展开鬼魅般的身法,化作一团黑影,虽然是向着白虎位七人移动,可是黑影却是忽左忽右,忽而静止,忽而窜出一段距离,让人捉摸不透下一刻jk会出现在哪里。 青龙朱雀都是在及牛犊子踏入七星阵位后方才发动,而白虎与青龙朱雀不同,jk才闪出一半距离,白虎动了。 这七人身法不比jk诡异,速度却迅猛异常,从不同的方位,迎向jk。 在双方靠近的同时,白虎七人不知何时,双手都带上了钢爪,jk也掏出了自己不知藏在哪里的桃木剑。 白虎为首一人一个加速,向着身前就是一爪。一爪之下,空气撕裂,发出了一声炸响,一团黑影出现在爪下。黑影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在空气中消散开去。 发现自己扑到的不是jk,又被那刺耳的尖叫扰乱了下神志,为首那人愣在原地。 一抹妖异的红色凭空出现,刺向为首那人,正是jk手持桃木剑击来。待到为首那人回过神,抵挡已是来不及。可那人倒是凶悍,再次举爪,爪向jk面门,欲以伤换伤。 若只有他一人,jk倒有把握伤到他之后,全身而退,占到便宜就跑。可白虎总共七人,此刻已有另外两人锁定自己,从旁扑来,这剑若是刺下,自己差不多就败了。 所谓留得青山在,jk果断变招,剑身在为首那人虎爪上一拍,身体向后退去,逐渐变得模糊,直至再次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白虎七人见jk消失不见,迅速向为首之人靠拢,凝神警戒。 一阵阴风吹过,微微卷起了地上的沙土,白虎七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沙土掠过一人的脚背,那人身躯一僵,感觉到了脚面上传来的刺骨冰凉。那人低头望去,看见一双惨白的,勉强能称之为手的东西,搭在了自己的左脚脚背上。 被那双皮肤残破,白骨裸露的手搭上过后,那人只觉得从左脚开始,血管中流淌的血液,渐渐冰冻起来,整个身子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连话都说不出来。不过两秒钟的时间,那人眉毛上已经起了白霜,嘴唇也冻得发紫。 旁边一女子察觉到身旁传来的寒气,发现了他的异常,呀的一声惊呼。 为首那人转头看来,其余四人不为所动,保持警戒。 冻僵那人斜着眼看向为首那人,又将眼珠下转,使劲向下望去,示意问题出在下方。 为首之人见到那双惨白的手骨,喝道:“找到你了!”喝罢一爪抓向地面! 没想到一爪下去,没有遇到丝毫阻拦。这一爪几乎用了全部力量,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为首之人一爪铲出来大块土地,连带着被冻僵那人也被铲飞出去。 几人这才发现,搭在那人脚上的真的只是一双手骨,只到手腕处就没有了。 “桀桀桀桀”四面传出了阴森的笑声。这笑声戴天然他们也说过jk好多次,问他能不能笑好听点,可是每次jk都一脸不好意思地说这是为了营造气氛,不这么笑自己手脚都施展不开。 jk隐藏在一旁伺机而动,时不时放出几个鬼魂进行骚扰。可惜作用不大,第一个放出的吊死鬼,想去吓一吓天璇星上女子,却被那女子一爪撕碎,撕碎前还被那女子鄙夷道:“长这么丑还出来吓人。” 第二个水鬼,也叫河童、水猴子,刚刚出现,就跟见了鬼一样,不对,他已经是鬼了,应该说就跟见了聻一样,一溜烟跑了,留下了一地粘糊糊的液体。 第五个是伥鬼,感受到了白虎的气息,居然讨好地躬身站到了天枢星旁说能帮着他们对付jk。结果被暴怒的白虎天枢一声“滚”震得烟消云散。 白虎为首那人脸涨得通红,之前居然被jk算计,亲手将玉衡星位打得挪位,使得白虎七星残缺,而现在又放出这些不知所谓的鬼魂,简直是在羞辱自己,怒吼道:“虎啸,分开找!”言罢双爪一锉,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剩下五人也是同样的动作,阵阵音波在空气中波动,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波纹。 隐藏起来的jk暗道不好,正要采取措施,可白虎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 当天枢、天玑、天权三人看见一处波纹异常时,已经合围而来。 jk不愿撄其锋,扔出一个替身鬼魂,极速闪避。只是这次似乎替身也没太大效果。 替身被毁时发出的惨叫被虎爪相锉发出的声音遮盖了,只是稍稍影响了声音的波动,而替身被毁只需一爪,对方算上就快解冻的开阳位,一共有七人,无论jk如何闪躲,都很快会有一两只虎爪抓来。 于是乎,jk陷入了几乎无止境的追杀。 第七十一章 花勉戏玄武 四人试阵,要说最轻松的,还是花勉。 花勉一步步蓄势,走向玄武位,玄武七人看着花勉慢慢走来,不为所动。当气势积蓄到顶点的时候,见玄武七人丝毫没有反应,花勉突然泄气了,又变回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花勉站在七人正前方,挫着手,说道:“幸会幸会,大家好,几位吃过早饭没?” 没人回答他,若是硬要说有的话,倒是给了花勉几个白眼。 花勉有些尴尬,却也不生气,接着说道:“我不是来打架的,被安排过来,实属无奈。我就想来跟几位聊聊天,谈谈理想,思考下人生,还有,不知几位家中可有姐妹?侄女什么的是也可以的。” 除了几个白眼,还是没有人理他。 花勉一副很失落的样子,说了声:“没劲,我走了。”便转过身,抬起右手,像是要跟玄武七人挥手告别。 可冷不防花勉猛转身,右手火星凝聚,抛出一个拳头大的火球,打向玄武天枢! “陨石术!”花勉喊道。 玄武七人还是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有看见飞来的火球。而这火球,打在天枢的胸膛上,一下子熄灭了,没错,就是自己熄灭了。 “哈哈哈哈,你说你这个叫‘陨石术’?”天枢被逗乐了。 花勉见终于有人搭腔,连忙恭维道:“那是大哥你本领高强,玄武属水,直接把周遭的火行给压制了,若是在别处,刚刚那一下,往小里说,至少能聚出直径一丈的陨石。你们这阵法不动如山,我自知无法撼动玄武丝毫,但若是这样,回去没法交差,要不咱们换个斗法?” 玄武天枢听得舒坦,问道:“怎么个斗法?” “一看大哥你就是通情达理的人,小弟感激不尽。”花勉继续拍着马屁,引玄武入套,“我第一眼看见几位大哥,就觉得玄武与其他三阵不同,稳若泰山啊。要知道,一般老大都是最沉稳的那个,这样看来,几位大哥必定是四灵七星的首阵了。既然是首阵,威力一定不同凡响,如果我硬要动手,绝对是自不量力。自古以来,凡是争斗,都分文斗和武斗,你看另外三个方向,打起来太无情太暴力了,会教坏寨子里的小朋友的” “别废话,你想说什么。”天枢虽然嘴上这么说,心中还是有些得意。 四灵阵一直在争四灵七星第一阵的位置,偏偏四灵阵互相克制,没有哪个能稳胜其余三个,于是乎谁都不服谁,现在终于有人说玄武石四灵七星阵之首,不管出于真情还是假意,在玄武几人眼中,花勉已经变成可以商量的对象了。 “嘻嘻,这怎么是废话呢,这可是小弟发自肺腑之言,我可是真心的啊,一定得说出来,忍都忍不住。”花勉一番马屁拍下来,终于进入了正题,接着说道:“说道文斗,咱们选最简单的那种怎么样,一方出手,一方接招,小弟不才,有一套五招连击之法。这样,小弟五招打完,要是不能撼动诸位分毫,我就回去劝他们投降。如此一来,相当于玄武一组就将我们击退了,足以说明四灵阵首当之无愧啊。” 玄武天枢哈哈一笑,说道:“虽然知道你小子肯定没安好心,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只管放马过来” 不等天枢说完,花勉身形一晃,幻化出一个分身,两个花勉分开,绕着玄武位奔跑起来。 天枢眼珠转动,想要找出真身,可却分不清楚,口中淡淡道:“一招。” 两个花勉来到了玄武两侧,同时开口道:“冰封!”两道蓝色符篆射向玄武!在半道上,左侧的花勉发出的那道符篆撕裂开来,化作了一道龙卷,卷向了玄武! 龙卷在移动中不断吸收着空中的水汽,临近玄武时已经化作了一跳水龙。 而右侧花勉发出的符篆如薄冰般破碎,一股寒气爆发,凭空出现无数细小冰锥,射向玄武,冰锥同样吸收着水汽,越长越大,待到触碰到玄武,最小的都已有一米多长。 见到夹击而来的术法,玄武天枢知道有点托大,却也不惊慌,还是那淡淡的口气,说道:“两招,大家稳住。” 两个花勉符篆发出,身型再次一晃,分出四个,分立玄武四周。四个花勉,掐着一样的法决,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同时喝道:“炼火!” 此刻玄武七人已经被冰封,只是七人神态自若,看不出受伤的样子。天枢看到四周火光袭来,再次淡淡开口:“四招了吧。” 花勉最后发出的火焰,并不融化坚冰,而是穿透了冰层,直接烧向被冰封的七人。 玄武七人享受着冰火两重天,都是毫不在意的样子,除了天枢之前与花勉对话了一阵,其余六人至今都没发出过任何声音。 四个花勉见自己的术法完全没有效果,皱着眉,在玄武正对面重新融合。花勉呆呆地看着冰层在慢慢消散,火焰在逐渐熄灭,心知自己拿玄武没有什么办法,到了回去跟众人商量对策时候。 之前说的五招只是随便说说,本来花勉想说三招,可是觉得三招太少,能占便宜自然多占一点,于是多说了两招,没想到玄武天枢还是很爽快地一口答应,真是个好人。如今四招结束,有了撤退之意,还有一招,不打白不打。 花勉向后退去,喊道:“厉害厉害,我去劝他们投降雷击!”说着说着,花勉又突然发难,不过这雷击术只是花勉随手为之,只见玄武头顶天空缓缓聚出几朵乌云,最大的那朵都没有花勉个头大。 “轰!轰!轰!”三道儿臂粗的雷电劈了下来。 意外的是,看到这三道细小的雷电,玄武七人脸色变了,不过碍于约定,不曾挪动,硬生生接了下来。 花勉看到,玄武瑶光被劈焦了一簇头发,开阳小腿有些颤抖。 花勉哈哈一笑,迅速跑向广场中央,边跑边喊:“、jk、牛犊子,回来歇会了!” 第七十二章 四灵齐出 花勉率先归队,其余三人也陆续回来。 一桁憋着嘴,看了眼身上有着几处血迹,裤子被划破露出半边屁股的牛犊子,说道:“抗打能力强,jk速度快,花勉术法多,你最善攻击,所以他才那么安排,你自己一个人先冲出去,自己吃到苦头不说,玄武七星的深浅也没试出来。” 牛犊子挠着头,很不好意思,对一桁说道:“补一补。” 一桁一脚踢在牛犊子屁股上,脚拿开时,牛犊子裤子上的洞已经消失了。 “说说看吧,这阵法怎么样,咱们还有大概五分钟准备。”一桁看了眼手表。 牛犊子忿然道:“那些小娘皮,老子还想占些便宜,她们却根本不给老子靠近。还有那些毛,飞来飞去没完,不管怎么飞出去,她们都能接回来。我觉得贴近她们两三个人,把她们那些毛的循环打断了,朱雀也就差不多废了。” 一桁摸着下巴,说道:“我在一旁观察了,她们近战似乎很弱,牛犊子的方法可以试试。你那边呢?” “这几个人的进攻方法很霸道,一眼就看穿的套路,可是硬要接下来很吃力,感觉之前他们对我没出全力。那一刀接一刀下来,若是他们多用出几分力,后面几刀根本没法接,得把他们的阵型断开。” “jk,白虎那里怎么样?”一桁又问jk。 “速度快,杀伤力强,洞察能力敏锐,防御是短板,我有办法破他们的音波。”jk的回答简介明了。 不等一桁发问,花勉自己说了起来:“打不动,像是有点怕电。胖子,咱俩联手,电死他们。还有,他们四方好像有点不对付。” 一桁还是托着下巴,陷入了思考中。 花勉嫌不下来,对着玄武位大喊:“各位,对不起啦,他们不听我的,不肯投降,你们还是把他们打一顿吧。”又转过头,对着广场歪的崇老喊道:“崇老,能用武器不!” 崇老呵呵一笑,说道:“你们刚刚不是已经用了吗?只要不是自身威力太强的,随便用。” 花勉手伸到背后,抽出了一根朴实的铜棍,正是戴天然的专属武器——破妄!专敲各种闷棍,敲之必晕! 崇老给的准备时间还有不到两分钟,一桁向几人招招手,说起了自己的对策:“咱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牛犊子听完,哈哈大笑:“你真坏,不过我喜欢!”笑罢向前跨出几步,站在最前面。 牛犊子身后,、jk跟上,接着是一桁和花勉,戴天然站最后,完成了309最佳的打架站位。 戴天然看着前排五人,问道:“有人绕后的话,我怎么办?” 一桁回过头,说道:“把这事给忘了,我跟花勉会看着点你的。放心,大概不会受伤太重,在实战中历练,进步快得很,你就当是特训好了。没错,这就是特训。” 一桁说完,牛犊子大吼道:“杀!”六个男生冲着西面杀去。可是本应杀气腾腾的几人,不知为何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崇老见六个男生已经发动,指挥道:“四灵起!”随着崇老的号令,四灵阵皆向着七个男生靠拢过来。 青龙在迂回中靠近,只是在迂回的过程中,时刻保持着一副“我们就是要靠过来,不服你们来打我们”的样子。 白虎直截了当,沿着直线,气势汹汹,七人手上的虎爪闪着寒光,并挫着虎爪释放音波。 朱雀七名女子动作轻盈,缓缓散开,逐渐要将六个男生围起。 玄武则是保持的队形,慢慢向着六个男生挪动。 朱雀自行散开,六个男生失去了目标,不能第一时间将朱雀阵冲散。一桁当机立断,指挥道:“按着白虎那几个打!拔了他们的牙!” 牛犊子“牟——”长啸,浑身腱子肉绷紧,转头扑向了迂回而来的青龙一组。 红发飞舞,一双眸子也变得赤红,皮肤反倒白皙了许多,双拳紧握,皓白的月华出现在手腕上,紧跟牛犊子。 jk桃木剑魔术般地出现在手中,顿时鬼哭神泣之声大作,荡开了白虎发出的音波。 一桁和花勉手中掐印不止,放出无数华丽术法,有对己方的加持,有对青龙的杀伤与束缚。而戴天然则是甩开两条腿,拼命跟上队伍。 白虎七人听到之前一桁的话,攻势一缓,正防备着七个男生突然发难,不想被一桁给忽悠了,再扑过来时已经晚了。而玄武还在途中慢悠悠地移动着,根本来不及护住青龙。只有朱雀,已经围住了七个男生,漫天赤羽飞舞。 青龙阵首的天枢被七个男生的行动搞的一愣,没来得及及时变阵,只得选择和七个男生硬碰硬。 花勉手中一张黄符刹那烧成灰烬,七个男生被笼罩在了一团烈火中。花勉喊道:“能顶住那些鸟毛十秒!抓紧废了青龙!” “好嘞!刚刚他们打我打得开心的哇!”说话的正是。 趁着牛犊子已十分狂暴的姿态撞击到青龙阵上,与花勉从牛犊子两旁杀出,两人很有默契地选择青龙天玑位上的女子。也不是他们想欺负女生,只是俗话说打蛇打七寸,估计打龙也差不多,那女子正好在差不多七寸的位置上,几人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目标。话又说回来,对方人多欺负人少几个男生也没说什么。 青龙天玑位上的女子一惊,奋力抵挡,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四人在后面赶上相帮。而天枢与天璇两人手里两把匕首已经跟牛犊子硬碰在一起,两把匕首在牛犊子的古铜色的肩头留下了两道白痕。 “小光明符!” “炽耀!”花勉和一桁丢出了闪光术。青龙阵后面五人眼前一片白芒。 jk放出十几只幽魂,幽魂呼啸,声势浩大,扑向青龙后五人,自己却与锋芒一转,手中桃木剑与双拳击向了第二位的天璇。 牛犊子拼着被砍两刀,使得天玑、天璇速度一缓,右拳推出,同样打向了天璇。 一声闷哼,青龙天璇躲过了桃木剑和的拳头,被牛犊子那砂锅大的拳头打在肚子上,飞了出去,直接被ko了。 青龙阵在电光火石间被废,白虎方才杀至。 第七十三章 青龙之影 白虎天枢一马当先,虎爪将烈火撕开一道口子,贴近了七个男生。白虎七人为救青龙一组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只偶尔在场上留下道道影子。 花勉反应极快,霜冻术展开,地上瞬间起了一层白霜。“看地上的脚印!” 噗,牛犊子身前多出了一个脚印,在满是寒霜的地面上分外明显。牛犊子张开双臂向前一抱,抱住了一名男子,正是白虎的开阳位。 “呸,怎么是个男的!”牛犊子双臂用力,只听喀拉拉一串骨骼的响声,那男子身体软了下去。 这时候,该轮到戴天然表现了,从未亲手试过铜棍破妄的威力,但是想到在梦境中看到,董柯辟轻轻一棍连阿奴都能敲晕,相信铜棍破妄的威力一定不容置疑。 戴天然几步向前,对着地上那瞪着双眼,失去反抗能力的男子,一棍打在额头上。也不见那男子额头被打破流血,亦或是红肿凸起,那男子就昏了过去。戴天然精神大振,其余五名男生也惊喜地连声叫好。 白虎少一人,攻势虽猛,却失了连贯,被六个男生轻易抵挡。当然,戴天然和一直处在其余五人的保护下,只是偶尔找机会敲闷棍。 发现自己确实能起到作用之后,戴天然逐渐有了信心,原来这些看起来厉害的修行者,并不是自己不能战胜的。此念通达,戴天然感觉世界都美丽了。 此时,十秒结束,四阵破其二。 “干得漂亮!”一桁赞道。 四周火焰消失,看到还在慢慢挪过来的玄武组,七人相视一笑,跟着牛犊子扑向了朱雀组阵首,朱雀天枢位的妹子。 那女子见来势汹汹,眼中泛着绿光的七个男生,背脊一凉,额头渗出虚汗,袖中又多放出几支赤羽。 崇老看不下去了,吼道:“兔崽子!平时怎么跟你们说的!你们是四灵七星阵!不是四个阵,是一个阵!老夫脸都给你们丢光了!还不快点合阵!地上那俩,你们再不起来就给老夫去后山种树两个月!玄武组,你们真是要爬得比乌龟还慢吗!再不去拦着,关你们紧闭半年!” 崇老的喊话起到了明显的作用,地上两人被队友强行拉起,硬生生从昏迷转为了迷糊。 玄武七人展开了近乎之前白虎般的速度,瞬间到达了牛犊子身前,挡住了七个男生的攻势。白虎音波散开,一阵猛扑,逼得七个男生手忙脚乱。青龙趁隙,对着jk就是七刀,砍碎了四具替身。朱雀天枢松了口气,指挥朱雀阵,游走在众人之间,发着赤羽,使得七个男生一不小心就被刺到、划到几下。 要说被打得最惨的要数花勉,由于一桁要他保护好戴天然,而戴天然还是个战斗力只有五,只会打闷棍的渣渣,花勉为戴天然挡了无数伤害,好在手段众多,否则真的要吐血了。 战况逆转,崇老满意地点了点头,捋着胡须,微笑地看向广场中。 不多时,四灵七星阵的攻势缓和了一些,七个男生也稳住了局势,只是除了戴天然,其余五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伤势。 “按着青龙那几个打!”一桁说出了与之前类似的话。不过,这次是真的。 按之前商量的计策,想办法先迷惑一下敌人,但是一定是先针对青龙天璇位的那个男子动手。利用四灵阵彼此的间隙,找出时间差,先废青龙。之后就近,能打废一个是一个。 若是失败了,那只能选择硬碰硬。白虎攻击强,速度快,可是若在防御能力差,只要被定位,直接打残。少了白虎的穷追猛打,可以放缓节奏,按着自己的节奏对付其余三阵。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四灵七星阵的契合程度到底有多强。如果契合程度很高,玄武防,白虎攻,青龙统御,朱雀辅助,那几乎是无懈可击,没有取巧的办法。唯一较好的选择,就是先破了青龙阵这类似四灵七星阵阵眼的阵法。 一切的变化,都在之前一桁的预料之中,在一桁的指挥下,牛犊子又是“哞——”一声长啸,冲向青龙七人。而一桁、花勉二人位置从队中变为队尾,戴天然换到了队伍中间紧跟队伍移动。 牛犊子、、jk三人开路,掀起一波猛烈攻势! 一时间,玄武被震退,白虎根本不敢从正面杀来,从队尾抄过来的白虎几人被一桁与花勉眼花缭乱的术法阻挡住,朱雀放出的赤羽倒是见缝插针,从两侧给开路的三人造成了不少麻烦。牛犊子的裤子再次被划破,不过这次有了经验,裤裆还是完好的。 和jk也在越来越多的赤羽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手脚都是鲜血淋漓。好在花勉的小法术还是有点用处,一路奔跑,一路在用治疗术为三人治疗。 短短几十米的路程,花勉与赤羽你来我往百余次,往往开路三人身上刚出现伤痕,花勉唤出的白光一扫,伤痕即可痊愈,而这里的伤痕才愈合,另一处又被划开。 原本按花勉的意思是再施展一次领域类术法,暂时隔绝漫天的赤羽,可一桁不让,理由是消耗太大,没这个必要,况且一次冲击的时间并不是很长,硬顶也能顶住,主要还是得警惕白虎七人的突袭。 万一被白虎的突袭缠住片刻,玄武又会就位,直接堵住去路,而青龙可趁隙远离几人或者找到时机再对几人来一下单点攻击。 朱雀毕竟只是辅助,使其他三阵更好地发挥各自的效用,若是其他三阵的效用暂时不得发挥,朱雀不足为虑,顶住几百片赤羽即可,回头再收拾她们。 事情的发展按着一桁的计划进行,青龙成了猎物,白虎攻不进,玄武被震退,朱雀拼命发射着赤羽却于事无补。 几十米的距离一晃而过,牛犊子狂暴的攻击已经锁定了青龙,杀气升腾盯着青龙天枢,jk面无表情,周身死气弥漫。戴天然握紧了手中的铜棍,而一桁和花勉一个发力,将追在后面的白虎几人逼退两步,回头向队伍最前面的三人打出了数到加持的术法和灵符。 “哞——” “杀!” “呵呵,嘻嘻,哈哈”一连串的鬼哭神嚎。 青龙被三人锁定,根本来不及撤退。 青龙天枢也算是硬气,既然不能撤退,那就正面对碰! 青龙天枢下定决心,念一声:“疾!”右手紧握匕首,身后六人做着同样的动作。刹那间,一股王霸之气从七人组成的青龙七星阵上爆发开来,有种有我无敌的气势,一道模糊的青龙之影在青龙七星阵七人上空若隐若现。 第七十四章 衍阵 见到青龙危矣,其余三阵不再保留,爆发开来。白虎彻底狂暴,已经丝毫看不出有队形的样子,可是能很明显感到一股凶煞之气从七个男生后方追来。 玄武几人淡定的表情无影无踪,七人保持着队列,从左前方向七个男生撞来,玄武影子罩在玄武七星阵外,远远望去,好似一只被蛇缠着的乌龟在地上狂奔,只是乌龟绝对不会跑得如此之快。 朱雀七名女子声声娇喝,长发飞舞,煞是好看,更好看的是他们四肢以及腰肢上的衣裳也变成片片赤羽,成串飞舞到空中,如一只只火红的大鸟,啄向几个男生。 “我擦!这么凶!拼了!”就算一桁想得周全,仍是被四灵七星阵爆发出的。 一桁满身肥肉抖动,随着肉浪抖动,一桁身上荡漾出一圈圈银色波纹。波纹荡开,空气中发出了道道金戈交击之声,白虎的爪牙被尽数挡下。 每一声交击响起,一桁涨红的脸就白一分。响过七次,白虎萎靡,发出不甘的怒吼,随风而逝。 一桁一口鲜血喷出,咬牙指挥道:“花痴!轰开那只乌龟,让他们杀过去!” 花勉得令,最后一丝猥琐的气息消散,变得庄重无比。一把蓝白相间的符咒出现在手中。“临!临!临!劫!”随着花勉的大喝,手中符咒未见火光就尽数焦黑,天空中骤然凝聚出一团百十来丈大小的黑云。 “哗啦!”巨响声响彻天空,众人耳膜一阵,戴天然更是短暂性失聪。一人粗的雷霆直劈而下,连续三道打在玄武坚硬的壳上。第三道雷霆落下后,玄武硬壳劈开道道细纹,而花勉眼神也黯淡了下去。 机会难得,胜败在此一举,尽管身后朱雀飞来,牛犊子、、jk三人也不管不顾,迎向青龙七颗寒光闪闪的獠牙。 双目赤红,红得就要滴出血来,月华流光闪耀,挡向青龙天枢手中的匕首。 jk桃木剑舞动,伴随着阵阵鬼啸声,场中一片妖异红芒。红芒中鬼影闪动,三十余厉鬼张牙舞爪自四面八方扑向青龙,似是要将青龙一块块撕碎。 牛犊子头上鼓起两个包,长出两只长角,一身肌肉闪着古铜色,每次踏足前进均是震得整个广场隆隆作响。牛犊子已经将防御完全交给了与jk二人,他忘记了一切,唯独只知道,要一拳将眼前的青龙轰成渣! 排头三人配合默契,主防,jk攻防兼备,牛犊子务必要一击必杀! 噌!噌!两把匕首从的护腕上划过,已经单膝跪地。而jk所召唤的厉鬼扑食在青龙之躯上,虽然咬下不少血肉,却也被青龙霸气地震碎了过半。厉鬼与jk气息牵连,jk受到反噬,嘴唇发白,口角溢出鲜血。 几个男生跑得再快,还是快不过疾飞的赤羽。朱雀冲入六个男生的阵型,花勉一把将戴天然拉得趴向地面。眼看朱雀尖锐的喙就要啄到毫无防备的牛犊子,一桁暴起,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放出了冰封之域,将朱雀束缚。朱雀在冰封之域中一声哀鸣,域破,落下一地赤羽。 牛犊子全神贯注,连身后传来的朱雀哀鸣也如同不曾听见,集全身精气于一拳。 “天崩!”牛犊子至强一拳推出。 青龙破碎,后五刀再也砍不下来了。果然如一桁所说,四灵七星,青龙为眼,青龙一破,没收到太大伤害的白虎与朱雀立马就散乱了,再也无法形成有效的攻势,四阵各自的气息也消失一空。 四灵皆逝,六个男生长舒一口气,不自觉得仰面朝天,躺在广场上。大概赢了! 崇老黑着脸,看着广场上的情景,骂道:“你们这帮不争气的兔崽子,四个打一个都打成这样,都给我爬起来!” 此时广场上站着的仅剩下朱雀七名女子,白虎三男一女。青龙、玄武全军覆没,倒在地上怎么也挣扎不起来。 又过了两分钟,青龙天枢第一个坐了起来,看着七个男生,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态。 青龙玉衡、瑶光,玄武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也陆续挣扎地坐起身来。朱雀七人静静地站在一边,白虎三男一女虽然也站着,可从他们的眼神中,还是看出一股倔强。 崇老又开骂了:“平时怎么教你们的!演练时候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怎么?服输了!四灵七星,四灵七星,只要你们人在,阵就没破!衍阵!” “死老头。”听到崇老说出衍阵二字,一桁一个肥鲤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说道:“兄弟们起来,看来不出绝招不行了,那老头不服输!” 其余五个男生也都一下蹦了起来。方才冒险将四灵打散,现在崇老居然还要衍化阵法继续打。六个男生想想都生气。 牛犊子鼻子哼出两道白气,对着崇老喊道:“老头,讲点道理行不行!” 崇老厚着脸皮,也不觉得尴尬,说道:“你们看,他们还站着的有不少呢,怎么能说阵破了呢?所谓四灵七星阵,那不是四个阵,而是一个阵法。衍阵是把四阵融为一体,那才称得上是四灵七星阵。” 牛犊子还是瞪着一双牛眼看着崇老,许是被看得不自在了,崇老对着广场内喊道:“老夫行事最是公平公正。青龙天璇、天玑、开阳退下,若是生死相搏,你们已经完了。玄武开阳、瑶光退下,真下狠手,你们不死也重伤。白虎天璇、玉衡,你们兵器都打断了,也退到一旁。朱雀赤羽大半被扫落,自天权起后四宫到场边来。” 做完安排,崇老对着六个男生喊道:“怎么样,这样公平了吧!”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六个男生有火气也只能先憋着,不再理睬崇老。 一桁拍着戴天然的肩膀,说道:“就你没受什么伤了,哎,这老头,过会就让他后悔。戴天然,用绝招!我们给你开路,你下手重一点,不要给我面子。” 第七十五章 暴走成神,全部放倒! 戴天然有些懵,第一次经历战斗,强度略高,略显脱力,声音沙哑道:“什么绝招?” “敲闷棍!不要留情,一人一棍全部解决。”一桁说着又看了看四周的几个男生,眨眨小眼睛,低声道:“看他们的样子,衍阵要那么几十秒时间,咱们在他们阵法未成之时先下手为强!咱们有伤在身,全力辅助戴天然,控制住人,让戴天然尅头。我要他们阵法未成,先倒一半,两分钟,全部放倒!我数到三,咱们直接杀过去。” “一、三!”情势紧急,需要争分夺秒,二能省就省了吧。 此时的戴天然,脑海中浮现起阿罗挥舞长枪的英姿。 长枪戴天然肯定是不会舞啦,但抡棍子这种事情戴天然觉得自己大概没有问题,再加上挖了几天山,姑且就把破妄当做锄头挥舞好了。 在从前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境中,大大小小的争斗戴天然看过好多场,没有学到招式,高手的那种神韵却是能模仿出几分。 戴天然率先迈开脚步,向着剩下凌乱的十七人杀去,手中破妄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在身后五人的衬托下,宛如天神下凡!在加上久战未果激起了些许怒意,冲杀之时,竟然有了几分有我无敌的气质! 六人冲入敌方阵型,首先碰到的,是白虎剩余五人。白虎擅攻而不擅守,被打了个猝不及防。阵法还未衍化完成,其余三组第一时间不及援手,于是白虎五人选择了对攻。 依旧是牛犊子和率先出手,两人从戴天然两侧闪出,眨眼间贴近白虎天机、天权,使出浑身力气死死抱住二人。 而后戴天然两侧飞出十数道符咒,符咒在轰鸣中爆破,炸开一团团烟雾,阻隔了其余三组人的视线。jk形如鬼魅,身后拖着七道影子,阻拦向白虎天枢、开阳、摇光三人。 最忙的是花勉,手中挥洒符咒时,口中又响起念咒声,一道白光自天空降下,加持在戴天然身上。 戴天然握着铜棍破妄的右手青筋暴起,心中战意激昂!破妄似是感受到了戴天然的情绪,铜绿褪去,玄奥的符文隐现! 戴天然毫不留情,高举右手,一棍子砸在白虎天机的脖颈!白虎天机脖子一歪,昏倒过去,原本抱着他的牛犊子张开手臂,另寻目标去了。 “一血!”戴天然低喝,六个男生心中振奋! 戴天然棍势不停,在白虎天权惊恐的目光中,撩在了他的下巴上!白虎天权崩飞了两颗牙齿,但他暂时不会感觉到疼,因为他已经晕过去了。 戴天然棍下,无人能醒!要知道,这破妄连当年的阿奴都能敲晕。 戴天然两棍挥下,终结二人,觉得挥舞破妄之时无比顺手,比之打dot时消灭对手快意许多,大吼着给自己配音:“doblekll!” 此时拼着再度受伤抱住了白虎天枢,喊道:“e!这里!” 花勉又在戴天然身上加持了速度,戴天然的移动不比jk慢,飞来一棍,直劈白虎天枢面门! 天枢比之白虎其他六宫实力高出一些,用力挣扎,在破妄劈到的一刻,勉强歪过脑袋。铜棍劈在了天枢肩膀上! 然并卵,白虎天枢眼睛一闭,同样昏过去。 “trplekll!”戴天然脚步不停,奔向白虎开阳! 白虎开阳被牛犊子死死抱着,动惮不得,眼睁睁看着一根铜棍敲在自己脑门上,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ltrkll!” 戴天然顺手一棍,扇在再度抱着的白虎瑶光脸上!白虎瑶光一口口水喷出,不省人事! “rmpge!”戴天然杀红了眼,“还有谁!”此刻的戴天然,就如同开了挂的一般,虽说等阶最低,根本就不入阶,但是有五个大号辅助,并且配合神器破妄,敲起人来简直就像砍瓜切菜般简单,一棍一个小朋友。 其余三组破开烟幕,很配合地出现了。看着地上躺着的白虎五人,神色凝重,内心震惊!不到五秒,白虎组剩余五人被团灭! 打的就是措手不及!一桁瞬发出许多术法,这些术法威力一般,但是声势惊人,一般在学院里都当做烟火表演。可落在其余三组人眼中,含着危险的气息,毕竟他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秒杀了白虎五人。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花勉也是哪种术法画面效果绚丽就施展哪种。一时间,场内看起来光华耀眼、威势滔天。 jk、、牛犊子趁机欺身而上,牛犊子手中甚至变出了折凳这种斗殴神器,一副拼命的样子,逮住人就一顿狂殴。也就几个女子待遇好点,偶尔被牛犊子占下便宜,那些男子都被打蒙了。 戴天然戴上塞给他的墨镜,在一道道强光中能够清晰地看清楚战况。 在夸张的声光效果中,戴天然已经被一桁、花勉的各种法术加持得一身光环,各项体能指标超出其巅峰状态许多倍,成为了一个硬生生被bff堆出来的强力输出! 戴天然动了!步伐飘逸,动作潇洒,看准机会,一棍又一棍地收割着,连女孩子都不放过! 山寨的人缺少实战经验,反应虽说也挺快,但是剩下的人在反应过来时,地上又倒了一批。 在戴天然几声“olst!”之后,原本的四灵七星阵,只剩下四人还站着! 牛犊子身上多处受伤,半边身子被血液浸得鲜红,靠着强悍的体魄坚持着,猛地大吼一声:“我要打十个!”吓得正在与之交手的青龙天枢连连退后。 戴天然几人停下了进攻,含着煞气,有意无意地摆着造型,看着剩余四人。 剩余四人与戴天然七人拉开距离,眼中露着恐惧,紧紧靠在一起。 青龙天枢也有骨气,尽管被骇破了胆,还是喝道:“但有一人在,势必战到底!” 崇老在广场边缘苦笑,未曾料到会有如此戏剧化的结局,看起来最是人畜无害的戴天然,竟然一根棍子放倒大半的人。 输了,肯定是很不开的,可看到青龙天枢不屈的表现,终于还是有些宽慰,崇老正要赞许一番。戴天然动了。 戴天然右手破妄斜靠在肩膀上,左手摘下墨镜,看了看几个躺在地上,没有昏过去,被其他几人打得站不起来的男子,突然觉得,直接被自己敲晕,也是一种幸运。戴天然撇撇嘴,抬步向前走去。 戴天然的举动牵动着青龙天枢敏感的神经。青龙天枢神经紧绷,招呼身旁三人:“准备战斗!” 却见戴天然来到玄武天权身边,念了一声对不起,轻轻一棍,将玄武天权敲晕过去。又来到青龙开阳身边,又是对不起加一棍。接着,又走下下一个倒在地上呻吟的人旁边 戴天然是为他们好,晕了,就感觉不到痛了,说不定还能做个好梦。可这一棍又一棍,如同敲在了剩余四人的心脏上,将他们最后一点燃烧的战意也敲灭了,双腿不住地向后退去 第七十六章 第一枚碎片 地上晕了一地人,崇老叹了口气,挥挥手,说道:“结束吧,我们输了” 牛犊子双手叉腰,吐了口掺杂着鲜血的唾沫,问道:“认输了?” 崇老点点头,答道:“我们认输。” 话音一落,戴天然六人毫无风度地瘫坐下来。戴天然将破妄随意一丢,根本就不把它当回事。 花勉替戴天然收好破妄,喊道:“我们接受投降。” 大战之后才是最疲惫的,戴天然几人放松下来,感觉都要虚脱了,稍事休息,才互相搀扶着来到广场边崇老那里。 崇老看了整场战斗,不禁对几个年轻人生出一些钦佩,很客气地和戴天然几人谈论了起来,当问到亲身体验过阵法之后,对阵法的评价时。几人齐齐看向了戴天然,这种有水平的吹牛,自然要老大来吹。况且人都是戴天然打晕的,不是他来还能让谁来? 戴天然摸着下巴,回忆着战斗,结合诸多梦境中的所学所见,还有自己的感悟,东抄一段,西凑一句,竟然说得像模像样:“阵法有什么好衍化的,得顺其自然。万事万物都有其发展方向,所谓的四灵阵,四灵七星阵,到后来您要求的衍阵,都只是发展过程中的几个阶段。顺其发展比较好,不要强行去推导,不要去为了给他命名而用些条条框框束缚他。若是开始的时候,四灵根据战局的变化,自行变化,都不用到变化自如的程度,我们六个大概就丝毫没有招架之力了。” 崇老听了沉思良久,突然哈哈一笑:“有道理!去选礼物吧。本来是准备都给你们带走的,但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好搬。” 崇老从地上拿起两个登山包,拍了拍,一脸惋惜,说道:“这两个登山包还是去年买的,勉强算是新款,你们用着两个包装,能拿多少,就带走多少吧。” “去年买了个登山包!”戴天然几人交换一下眼神,分明看见大家心中一齐骂道。 放着这么多礼物,竟然只能装两包!太过分了! 戴天然与崇老交涉,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商量下来,其他东西不要了,每人带一坛酒回去。 在返回沈涯接车地点的山路上,戴天然落在了最后,看着走在队伍最前头的苏子,有些失落,有些无奈,还有些不敢面对。想到那晚的对话,戴天然时而热血上冲,时而无力垂首。 突然,戴天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拍自己的肩膀! 戴天然明明记得,这一路上只有自己一行七人!那又是什么,在拍自己的肩膀? 难道有鬼?大白天的就见鬼,不太合适吧。戴天然也是见过鬼的人,就算可能再次遇到,也并不觉得十分害怕,反而因为心情烦乱,生出一股怒意。 戴天然皱着眉头,双眼冒火,猛地回过头去! 可是戴天然并没有见鬼,他看到,一截翠绿的枝丫,从身旁的大树上伸出,一下一下地触着自己的肩膀。 戴天然顺着枝丫,望向了大树。在戴天然视线转移过来的时候,大树的树身上,浮现出一张笑脸,正是崇老! “小友,老夫舍不得你们,特地分出神念一路相随,顺便额外送你些好东西。”崇老的声音在戴天然脑海响起,伸来的枝丫上,慢慢生出了一个花骨朵,不知名的鲜花盛开,花蕊的位置,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晶体。 戴天然不知这是何物,只知道这大概就是崇老所说的要额外送给自己的好东西,便将其收进了口袋。 戴天然正要向崇老道谢,崇老的声音又在其脑海中响起了:“不用客气,你想些什么,老夫还不清楚吗?你继续跟着他们走,咱俩聊会。你们这一走,老夫又没人聊天了。” 戴天然看见前面几人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于是继续跟了上去。 “小友,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昨晚老夫没有睡着。” 戴天然听到崇老的传念,心中一惊,如果这老头真的没睡着,那昨天那类似被拒绝的糗事岂不是全部被他看在眼里? 戴天然此时所想,全部被与之建立起心念联系的崇老所察觉,崇老笑道:“哈哈哈哈,小友这么称呼老夫,不太礼貌哦。老夫看着苏子长大的,岂不知她的脾气。若是真的不想理睬你,根本不会与你讲那么多。所以,老夫很看好你!” “小友虽然现在似乎弱得可以,但是老夫隐约感觉到,你很不一般,所以不要泄气,修行无岁月,你的路还长。” “咦?你怎么会想到世界之心的?小友胸怀大志呀!要不这样吧,咱们做个约定如何?只要你答应,老夫现在帮你一把。” 戴天然点了点头。 “好!年轻人就是爽快!这样,我送你一枚世界之心的碎片,但是作为交换,你要答应,在你突破六阶之后,若是我们一脉山鬼有难,你必须出手相助。如何?” 戴天然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头,心想:“六阶这么遥远的事情,天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达到呢,既然你这么慷慨,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就先收下碎片好了。话说世界之心碎片会是什么样子呢?” 正想着,戴天然被落下的一截树枝砸到了脑袋。 崇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友不厚道了,嘿嘿,还好老夫也不是很厚道。你帮我们一脉山鬼解开了谜题,作为答谢,老夫已经将一枚世界之心碎片赠予你了。现在额外得到你的承诺,老夫十分开心。山外的人想进来开发什么旅游,为了不被他们牵着走,老夫已经决定,先下手为强,山鬼自己搞农家乐。老夫有没有很厉害!” “什么!”戴天然听到自己已经收走的不知名晶体就是世界之心碎片时,震惊不已,完全没有听到崇老后面的话,忍不住开口惊呼,“那碎玻璃渣一样的东西就是” 走在前面五个男生,听到惊呼声,都回过头来,只有苏子,仍旧自顾自地往前走。 戴天然见几名室友注意到了这边,尴尬一笑,挥挥手示意继续赶路。 崇老的声音在戴天然脑海里变得渐渐飘渺不定起来:“小友,再会了” 而此时,走在最前头的苏子对着前方一棵小树微微一笑,喊道:“阿呆!姐姐走累了,过来扶我!” 第七十七章 特训的日子 在沈涯将几人接回学院之后,戴天然开始了自己最最难熬的日子。 一般情况下,每天早上日出之时,被隔天晚上一桁设定好的法术从床上丢下来。毕竟闹钟是叫不醒真的想睡觉的人的,还是丢下床来得直接。 如果是不一般的情况,那就是戴天然隔天晚上早早抱着世界之心碎片做梦。其余五人通宵打游戏,在日出的时候,准时将戴天然从床上拉下来 起床之后,戴天然要站在阳台上,按花勉所教的呼吸方式呼吸着,张大嘴看日出!花勉的说法是,这样可以尽量多的接受阴阳交替之时,那最为玄妙的天地精气。晚上抢食的人太多,早上接受的话,效果要好很多。 这一行为要一直坚持到入阶为止,每天半小时,阴天下雨可以休息。但是每天都习惯了那个点起床,哪怕真的不出太阳,到了本该日出的时候,也会睡不着了。 初次在阳台上吞吸的时候,戴天然感觉其效果竟然与欲壑之下,吞吸大山精气的感觉差不多。不同的是,在欲壑之下,自己是在崇老的帮助下才能做到,而如今,依靠自己就能办到了。一者可能是花勉的方法更为简单,二者可能是因为在欲壑之下亲身体验过之后,更加容易掌握。 日常的吞气,也省了戴天然好多早饭钱,要不是已经习惯了吃饭,又觉得庞三金烧得饭菜好吃,戴天然都能不花饭钱了。 吞吸完精气之后,精力充沛,得到楼下跑步。在向花勉学了几天一种名为“神虚步”的步法之后,戴天然可以以五十码的速度,一口气跑上十分钟。但是戴天然的任务是每天早上五十公里所以,戴天然几乎每天都要跑到学院学生陆陆续续起床的时候,才能完成晨跑任务。 不得不说,花勉所教的小法术,不止简单易学,而且确实神奇,短短几天,就让几乎没有根基的戴天然,做出这种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怪不得一桁让戴天然不用担心,有他们几个帮忙,又身在自然考古学院,入阶比寻常修行者容易许多。 晨跑任务结束,一般就要去上课了,而没有课的时候,戴天然就被五名室友关在图书馆,硬逼着往脑中灌输各种看不懂的知识。 在戴天然费劲地强记之时,花勉偶尔会丢来一个加强记忆的小法术。更多时候,花勉是悄悄偷看同样在图书光的洛青霜,或者贼兮兮地与其余几人分享不知从哪里买来的有色小本。 只是有一次,洛青霜主动与埋头看书的戴天然打招呼之后,花勉改变了,竟然每天陪着戴天然一起看书,而且会在洛青霜在场的时候,捧着书向洛青霜求教 如果说早上的锻炼和图书馆的学习是对戴天然毅力的考验,那么,每天晚上,在教学楼里的比斗室上,戴天然承受的,就是肉体的折磨了。 每天晚上七点到九点,五名室友会拖着万般不情愿的戴天然来到一般没人来的比斗室。 比斗室从外部看戴天然的宿舍差不多大,房间内空间结构被改变,进门之后就能来到一个无比巨大的空间,出口就是那扇孤零零立在那里的门。 比斗室承受六阶以下的攻击,都不会有任何损坏,学院学生可以放心大胆地施展手脚。更神奇的是,内部环境可以根据进入者的要求自行设定。 才进入了不到十次,戴天然就被牛犊子绑在火山口烤过,被从悬崖上推下来过,被jk放鬼在墓地里追过,被穿着棉袄的一桁骗到冰川里冻僵过,被花勉拖到深海被海怪吞过 好在每次在最后关头,几名室友都会出手,将戴天然救下,并且丢来一堆治愈系法术。戴天然感觉被这么折腾下去,自己粗大的神经就快要比大腿还粗了。 五名室友对他们危险的做法,竟然还给出了合理的解释:首先,有他们在,不会出意外;第二,比斗室是不会允许进入者伤残的,这是学院的基本设定;第三,还是那句话,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想要比别人更加迅速地入阶,就要比别人承受更多的痛苦,经常走在比斗室模拟出来的各种生死边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顿悟了。 这天晚上,稍微消化了一会晚饭之后,戴天然又被拖进了比斗室,不巧的是,洛青霜与洛红雨姐弟俩也在。 见到有外人在场,戴天然立即收起了那副不情不愿,誓死不进比斗室的样子,笑着与二人打招呼。 其实戴天然也不是真的不愿进来,他也知道,想要入阶,也许这真的是一个能加快速度的有效办法。只是年轻人玩心重,戴天然知道几名室友有心跟他闹着玩天天吓他,他也就闹着玩假装是被强行拖进去的。 察觉到戴天然的异状,洛青霜有些疑惑,却也不曾多想,对着戴天然微微点头。 花勉见到洛青霜,双腿已经不自觉地往前挪动,堆着笑容,要向洛青霜问好。 可是还未来到洛青霜面前,洛红雨就将花勉拉到了一边。两人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姐今天心情不好,你别惹他。刚刚我差点被他打个半死。” 花勉这才注意到洛红雨脸上的淤青,神色怪异道:“要是我,被你姐多打几顿都愿意。” 洛红雨眼前一亮,说道:“那过会你去替我被我姐打,以后我帮你追我姐!” 看两人的样子,花勉早就私下找过洛红雨帮自己追求洛青霜,只是不知道洛红雨以前有没有答应过帮忙。 花勉眉开眼笑,拍着洛红雨的肩膀,轻声道:“包在姐夫身上!”正要转身去找洛青霜的打,却看见一桁将戴天然一把推到了前面。 戴天然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之时,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 洛青霜以为戴天然是冲着自己走来,冷冷道:“有事吗?” 戴天然连忙摇头,刚想说“没事”的时候,却听见一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洛青霜!我们头说要跟你单挑!” 闻言,花勉嘴角抽搐,洛红雨如释重负,洛青霜微微错愕,戴天然一脸懵逼 比斗室里安静了大概半分钟,洛青霜突然对戴天然说道:“我一直觉得你很强,对上你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一直没有与你交手。今天既然你想动手,那我就接受你的挑战!” 话音一落,比斗室里的温度骤然低了下来! “阿嚏!”戴天然没能适应突然降下的温度,打了个喷嚏。 戴天然伸出双手,想要解释。可是看到戴天然的动作,洛青霜以为这是某种攻击的起手式,右手迅速从后往前一招,一缕寒气裹到了戴天然身上。 戴天然感觉到了突然袭来的寒气,想要躲闪,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寒气临身,戴天然化作了一座冰雕。 第七十八章 芥子空间 洛青霜没想到戴天然丝毫没有抵抗,直接就变成了冰雕,冷哼一声,拉开那扇孤零零的房门,走了出去。 花勉失落地看着关上的房门,喃喃道:“红雨,那你还帮我追你姐不?” “戴天然替我挨的打,我要帮忙也是帮他追我姐呀,你没机会了。”洛红雨说完也往房门走去。 在经过戴天然化作的冰雕之时,洛红雨同情地看着戴天然,说道:“阿呆,多谢了。你也是撞在枪口上,我姐今天心情特别不好。不过看起来她对你的态度还好,要是我被冰封住,一定会被她把冰块摔碎了再冰封一次的。要是想追我姐,记得来找我帮忙呀!” 洛红雨走后,一桁对花勉喊道:“别犯花痴了,赶紧来个火系法术,把阿呆弄出来!” 不知是因为嫉妒,还是纯粹因为不开心,花勉听到一桁跟自己说话之后,反而盘膝坐下,双臂抱在胸前,低头看着地面不吭声。 一桁见花勉不肯出手,自己这边几人又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为戴天然解冻,于是调整了比斗室的场景,切换到了火山口。 可怜的戴天然,又一次被牛犊子绑在棍子上,放在火山口烤火 几分钟之后,似乎是感受到了戴天然隔着冰块投来的满是祈求的目光,花勉终于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对着牛犊子招招手。 牛犊子将手中的棍子,连带戴天然一起,丢到了花勉面前。 花勉轻轻将双手按在戴天然冻成的冰雕上,摩挲着冰块,说出了一句差点让戴天然吐血的话:“这是她弄出来的冰块,真不舍得毁掉” 牛犊子的大手随声而至,打醒了花勉。 花勉连忙向满目愤然的戴天然道歉,随即抖擞精神,隔着冰块给戴天然加持了护体之术,随后因地制宜,施展熔岩术,顺便牵引火山中的熔岩,一起浇在冰雕上。 戴天然被冰封着不能动弹,可是睁着的双眼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一大波岩浆兜头落下,戴天然差点被吓晕过去。还好,在晕过去之前,岩浆就全部失去了温度。 滋滋声过后,一股水雾升腾而起,熔岩凝作黑色石块散落在地上。冰封着戴天然的冰层全部化作了水汽。 身上还闪着护体金光的戴天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大骂道:“你跟那女人一样都是神经病啊!吓死我了!” 花勉听戴天然提到了洛青霜,低头黯然道:“如果能和她一起做神经病,也是好的” 其余五人一愣,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 戴天然也没有心情再接受特训,与五名室友回到了宿舍。 一把dot打完,花勉也许觉得是因为自己的情绪耽误了戴天然今天的特训想要补偿,也许纯粹是为了不再去对面卧底,凑到戴天然耳边说道:“阿呆,要不先教你个小法术吧。” 原本还有些许怨气的戴天然,听到“小法术”三个字,来了精神,一扫脸上的不快,兴奋地点着头,丢下电脑抓住了花勉。 花勉笑容灿烂,丢给了戴天然一本小册子,说道:“小芥子术,很简单的,自己学几分钟就会。你吸了几天精气,应该可以引导着开辟收纳小空间了。”说完自己重新凑到了电脑旁,招呼其余几人进入游戏。 对于这能随手抽出武器以及许多杂七杂八物品的法术,戴天然向往已久,看见花勉的表现,有些明白了他的目的,但也不气恼,郑重地打开了小册子。 打开小册子,戴天然眼角抽搐,要不是知道花勉不至于骗自己,戴天然真可能把手中的小册子一下丢到花勉脸上。 小册子里的字都是歪歪扭扭的手写体,而且就两页。戴天然怀疑这是花勉刚刚在泉水读秒时候抽空写出来的。 戴天然耐心地看了一会,将小册子丢到一边。小册子里的内容通俗易懂,也很好记,戴天然已经理解了施法要领,并且尝试着引导前些日子吸收的精气,去开辟收纳空间。 芥子纳须弥,小芥子术,就是在身体上的某一处,开辟出一个能够盛放死物的小空间。戴天然选择了右手无名指,这样以后抽出铜棍的时候能顺手些。 戴天然将体内富余的精气牵引向右手无名指,按照花勉所写的方法,在手指内布置起了简单的阵图。 用了大约半个小时,阵图成型! 戴天然兴奋地喊了起来:“成了!成了!” 不想却被鄙视了一番。 牛犊子道:“花痴,你给阿呆的是小芥子术?我小时候花了五分钟就搞定了,阿呆怎么用了这么久?” 花勉沉浸在游戏中,随口答道:“可能是你比较厉害吧。我以前学的时候花了十分钟呢。” 戴天然瞬间从兴奋变得有些失落。还好一桁安慰道:“别听他们两个胡说八道,这种东西不能看耗时的,得看所开辟的收纳空间有多大。你花了这么长时间,估计挺大的。你把神念渗透进去看看。” “什么神念?我有吗?”戴天然不解。 一桁一拍额头,说道:“忘记了,你大概还没有。那你闭上眼,集中精神,努力想着你的收纳空间,使劲把念头往里面钻,看看里面有多大。” 戴天然闭上了眼睛,精神高度集中,想着自己的右手无名指。闭着眼的戴天然突然感觉眼前出现了亮光,看到了一个悬浮在黑暗中,发出微弱光芒的长条形小空间。 没有参照物,戴天然正在想着如何测量其大小,脑中闪过一条信息:“芥子空间,长宽半尺,高三尺。” 戴天然睁开眼睛,看见五名室友停下了游戏,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己,于是说出了最后得到的信息。 得知了戴天然的收纳空间大小之后,五人的脸色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一桁问道:“阿呆,你在哪里开辟的收纳空间?” “无名指啊。”戴天然说着伸出了右手。 牛犊子毫无征兆地一巴掌拍在了花勉脑袋上,骂道:“你个猪头!你是不是没写清楚!” 花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往角落里缩了缩,弱弱道:“好像是没有” “怎么了?”戴天然不明所以。 一桁解释道:“难怪你花了这么长时间收纳空间还是这么小。一般来说,小芥子术开辟的收纳空间,与你选择的开辟位置有关。如果你在手臂上开辟,估计要大上二十倍,而且耗时更短。毕竟在手指上布置阵图的活太精细了。” 戴天然这才醒悟,这次真的是被花勉坑了,连忙问道:“那我重新开辟一个行不行?” 花勉摇了摇头,尴尬道:“以你现在的能力,只能用用小芥子术。小芥子术开辟的收纳空间在一人体内只能有一个,即使毁去了,在用此术开辟另一个收纳的时候,也会受到原先那个的影响,无法成型以后等你厉害一些,再教你高级些的。” 戴天然仰面躺倒床上,叹了口气。不过想到自己开辟的收纳空间只是过渡,而且已经足够容纳铜棍破妄,也就释怀了,问道:“那我花了这么长时间,开辟出这个屁大点的空间,确实很糟糕吗?” 一桁摸着下巴想了下,说道:“首先你选择地方不太好,听那空间的尺寸,我还以为你恶趣味,在哪里开辟的呢”说着一桁看了一眼戴天然的裤裆。 第七十九章 穿越了 戴天然一枕头砸在一桁挺起的大肚子上,说道:“别废话!” 一桁接住枕头,丢回了戴天然的床上,笑道:“也不是太糟,在那么小的地方布置阵图确实不大容易,而且看你手指大小和收纳空间的比例,勉强算你合格吧。” “真心话?”戴天然听说自己合格,隐隐有些兴奋。 五人面无表情地齐齐点头。 戴天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着牛犊子问道:“你小时候把收纳空间开在哪里的?多大?” 牛犊子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小时候调皮,选在了屁股上” 花勉一口口水喷在了牛犊子背后。 牛犊子不满道:“屁股上怎么了!我的芥子空间有两间宿舍那么大呢!我就不信以前你的有我大!” 花勉正要争辩,却被戴天然阻止了。戴天然坐在床上,低着脑袋,一手撑着床沿,一手前伸示意花勉不要说话,说道:“好了,你们还是别说了,越说我越自卑,我的空间就够放根棍子。花勉,把破妄给我。” 花勉识趣地交出了铜棍。戴天然手握铜棍,按照之前花勉所写的要领,将铜棍收入了收纳空间。 “哎,总算是学会了第一个法术吧。”戴天然又叹了口气。 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想听实话吗?” 戴天然不解,说道:“嗯?说!” “其实就你这样的,根本不能算法术,顶多算个魔术”的补刀,使得戴天然扑通一声倒在床上,用毯子蒙住了脑袋 第二天,戴天然照例早起,翻身下床,准备到阳台上去做早课。 可能昨夜是修习小芥子术累了,戴天然感觉眼皮格外沉重,眼睛都没有睁开。双脚在地上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拖鞋,只是为什么今天的拖鞋有些扎脚?不管这么多了,喝水要紧。 戴天然向着床对面走去,感觉到脚下被什么东西膈着,却也没在意,含糊说道:“地上脏,牛犊子你晚上又吃东西乱扔了吧。花勉这礼拜轮到你打扫了,周末时候记得好好弄干净。” 走了几步,大概到了写字台旁边,戴天然身体向前微倾,准备将手撑在桌子上,然后慢慢按记忆去摸自己的水杯。可是,并没有撑到桌子上! 身体失去平衡,戴天然心中一惊,这是要跌倒了!瞬间睡意全无,一下子瞪开了双眼,右脚急急向前半步,这才稳住。 戴天然被接下来看到的情景惊呆了。原本被花生皮处理得光亮的地砖不见了,原本满是饮料瓶和杂七杂八私人物品的写字台也不见了踪影。抬起头,不再是基本还算洁白、零星挂着几张蜘蛛网的墙面,转过身,不再是铁质的上下铺 一瞬间,戴天然脑中闪过了几百个念头和几万匹草泥马,最后发出了一声惊呼:“卧槽!” 突兀的惊呼打破了宁静,吵醒了在通铺上呼呼大睡的五人。只是醒是醒了,要让那五个人全部睁开眼是基本不可能的。一桁右手挠了挠露在外面的肚子,算是回应戴天然。牛犊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像是在抱怨戴天然打扰了自己的美梦。 唯有勉强还算正常的坐了起来,睁开半只眼睛不满地看着戴天然,用没有感情的语调淡淡道:“宿舍条例第一条,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不得打扰其他宿舍成员睡觉。虽然你是舍长,但也不能嘶——” 说到最后突然长吸一口气,睁开了双眼,并且着急地用右脚踢了踢此刻睡在他身旁的一桁:“胖子胖子,你是不是又实验什么新法术,带着我们穿越了!” 一桁翻了个身,背对着,闭着眼睛说道:“没有新法术啊,自从上次带着你们集体梦游在楼道里裸奔,差点被牛犊子打一顿之后,我就没试过新法术。你说我们穿越了?我说呢,今天早上感觉空气特别好。” 正在这时,在一桁另一边的花勉,十分不合时宜地调整了一下体内气压。破空声虽谈不上惊天动地,但在屋里造成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一瞬间,不知怎么出现的通铺上就只剩花勉一个人。 戴天然见几人终于愿意离开床榻,整理了一下思绪,尽量平和地说道:“大家看一下这茅草屋,我觉得咱们不是在睡梦里被搬了出来,就是集体穿越了。更关键的是,咱们还被换了衣服。刚刚我检查了一下,内裤都被换了。” 正在使劲将脚塞进草鞋的牛犊子摸了摸屁股,呵呵傻笑起来:“我的内裤没被换掉。” “因为你根本就没穿。话说回来,这身布衣怎么跟电视里放的不怎么一样。”jk冷冷的声音从窗口边传来,如果那竖着两根树枝的洞口算是窗的话。 身为学院的学生,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大家并不是太惊慌,最淡定的一个,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戴天然作为目前屋里的最高指挥官,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比如开门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揣着忐忑的心,戴天然正要去开门,牛犊子在后面拉住了他:“这活不适合你。” 戴天然感激地看了一眼牛犊子,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准备让牛犊子通过。然而此时牛犊子却对着通铺上的花勉喊了声:“花痴!外面有个女的找你!” 戴天然只觉得身旁闪过一阵风,门砰一下被甩开了,一道怎么看怎么猥琐的身影冲到了门外。花勉一个人站在门外,茫然地左顾右盼,而屋内五个人,脑袋沿着门框,从上到下排成整齐的一排,小心翼翼地探出去,观察门外的情况。 门外俨然就是电视剧里古时的街道。门框边上五张脸各自做着自己表示不解的表情,保持姿势,在思量着目前的处境。 花勉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而且被当做了探路工具,正要说什么,一个众人熟悉的声音从五个后脑勺后面传来:“嘿嘿,你们这动作,脑袋被门夹住了吗?给你们找的这个兔子窝还行吧,这家主人出门几个月,我借来用用。要找个家里睡通铺的还正是不容易。” 来人正是董柯辟。 第八十章 黄巢 六人反应过来,齐刷刷转过头,跟董柯辟打招呼,牛犊子还不忘记解释一下:“董大爷早,我是牛犊子,他们才是兔崽子呢。” 戴天然瞥了牛犊子一眼,迎着董柯辟走上前,顺路重重踩了牛犊子一脚。在踩到牛犊子时候,不满道:“你没事搭什么腔!” “董大爷,你这是带我们出来旅游还是怎么的?这是影视基地还是真的穿越了?”戴天然问道。 董柯辟瞥了一眼戴天然,淡淡道:“你小子不是很会做梦吗?我就趁你们做梦的时候,带你们穿越着玩玩。”说完,便用戴天然刚刚学会的手法,自腰后拿出一根一人高的竹竿。 竹竿一抖,一块脏兮兮的布自竹竿顶上展开。布上竖着写着三句话:前知一千年,后知千二百,不懂问我。董柯辟的造型也弄得跟个神棍似的。 一桁看了董柯辟的行头笑了起来:“哈哈,董大爷你这是要给人算命吗?要不要我帮忙?我专业的。你这个时间挑得好啊,我这体格现在是流行的啊。” 戴天然不解,听见旁边jk轻声解释道:“在算命这方面,懂个屁真的懂个屁,他后知那一千两百年估计就是到咱们那个时间了,按时间算,现在差不多应该是唐朝,看胖子嘚瑟的。” 董柯辟将竹竿在地上敲了两下,说道:“各就各位,准备好了,围过来,陪我演场戏,正主要来了,没空给你们解释了。” “怎么演?董大爷不是我说,剧本都没有。”戴天然摊开双手,表示不知道怎么办。 董柯辟却动作很自然地抓住戴天然左手,盯着戴天然手掌看了起来:“少年,你这个生命线胖子,你们算命的怎么忽悠人来着?”众人无语。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街头,走来了一个青年。青年一身打扮明显与街道上的其他行人不同,华丽许多,脸上泛着红光,昂首阔步眼朝天,嘴里却不着调地吹着口哨,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 董柯辟像模像样地给戴天然看着手相,嘴里除“这个,那个”就说不出别的字,苦了戴天然几人还要装作细心聆听的样子。 青年走近,见七个人围在路边,心生好奇,凑近前去,只是很不长眼地推了一把牛犊子这个彪形大汉。 牛犊心中郁闷,又被人推搡,回头对着青年牛眼圆瞪,正要发怒。却见身旁的花勉哭着跪了下去。 原来董柯辟发觉青年来到近前,使劲踢了一脚花勉,花勉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董柯辟又给了花勉一个“看你的了”的眼神,花勉会意,就着腿上的传来的疼痛,使劲挤出几滴眼泪,跪下来抱着董柯辟的大腿哭喊道:“活神仙,真是活神仙啊,求你给我指条明路!” 董柯辟轻轻拍了拍花勉的脑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孺子可教,以后来买东西给你打折。不过话说回来,你可有好久没来买东西了。” 对于花勉夸张的表演,青年只是有些错愕,比与花勉熟识的戴天然几人还要显得淡定。 董柯辟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花勉,努力表现出仙风道骨的样子,看着青年,问道:“老夫观公子相貌,绝非常人,可有兴致算上一卦?” 青年一声轻笑,摆了摆手:“老丈,你们这骗人把戏,我八岁时候就会了。说句实话,你们的演技真不怎么样。我就是过来凑凑热闹,你们继续。”说罢青年双手抱在胸口,后退一步,看着董柯辟。那意思很明显,你们继续演戏,我就静静地当个观众。 戴天然这才注意到青年,抬眼看去,惊得嘴巴都合不拢!手指着青年,张大嘴发出“咳,咳”的声音。 戴天然一眼认出了青年,摩诃!但是理智告诉他,那个他知道的人已经死了。是自己在似梦非梦的时候,亲眼看着他死的。 青年与戴天然梦中所见的摩诃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气质区别很大。世间相似之人何其多,戴天然本不敢确定,但是董柯辟带着自己穿越到这里遇见青年,使得戴天然敢肯定,眼前这青年十有八九与摩诃有着关联。 花勉以为戴天然也是在配合演戏,发出一声惊呼:“阿呆,你可是发现这位公子有帝王之相!” 青年闻言不屑地笑了一下。 董柯辟见青年这幅模样,狠狠喘了口粗气,眉梢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得微微上扬,破口道:“黄巢小儿!老子大老远跑来不是给你看戏的!” 青年听到董柯辟喊出自己名字,并没有露出惊讶,反而握起了拳头,将手指关节捏咔咔作响,说道:“我黄巢怎么说在这一带大小也算个名人,感情您老是专门为了忽悠我来的!还是组团来的!小爷一般脾气都很好,但最讨厌人家忽悠我。今天你说出个道道来还好,若是讲不出来,那少不得跟我到府上走一趟!阿旺,回去叫人来。” 黄巢身后的一个小厮闻言,飞快地转身跑开了,另一个则撸起袖子,准备要打架的样子。 董柯辟见黄巢这动作,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喊了声“牛犊子”。 牛犊子反应极快,一拳将黄巢身后的小厮撂倒,正要放到黄巢的时候,董柯辟抓住了牛犊子的胳膊,喊道:“谁叫你打人了,赶紧的,把他们带到屋里去!” 黄巢没想到眼前几人说动手就动手,看了下眼前的局势,倒也能屈能伸,跟在扛着小厮的牛犊子身后,在戴天然几人的注视下,很配合地走进了不远处的小屋。 门被重重地关上,董柯辟骤然间露出凌冽无比的气势,脚下一圈尘土被那无形的气势崩开,那扬尘呛得屋里其他人一阵咳嗽。 逮到尘埃落定,戴天然看见董柯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柄通体血红的宝剑,剑锋直指黄巢咽喉。 戴天然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这老头带着自己穿越了一千多年,就是为了来宰掉这个人?他跟摩诃那么像等等,他叫黄巢?不会就是那个历史书上写的那个黄巢吧! 第八十一章 他日青帝 “董” 戴天然刚开口,就听董柯辟用一种教育小朋友,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大声说了起来:“你是黄巢!出身时候天哭鬼嚎,当年老子费了好大功夫才保你平安十几年,不是看你游手好闲过日子的!你给我记住,他日你终为青帝,他日花开百花杀!屡试未中算得了什么!这条路不适合你就换一条!大爷我想尽办法才能勉强再回来一次,这次你若是还是就这么挂了,我就真没有办法了!这柄剑原本就是你的,你给我记好了!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不顾黄巢痴呆的眼神,董柯辟一剑柄将黄巢敲晕了过去。 戴天然见董柯辟说完这番话,就变回了那副猥琐模样,拿起桌上那满是尘土的陶碗,给董柯辟倒了碗水,说道:“董大爷消消火。这家伙就是那个黄巢?话说你带我们回来不会就是为了说他几句再把他敲晕吧?”戴天然并不敢确定自己关于董柯辟的那个梦是真的,所以并没有提及摩诃的事情。 董柯辟叹了口气,轻轻踢了一脚昏倒在地上的黄巢,坐到了床上,也不嫌弃碗脏,大口灌了两口水,解释起来:“就是那个黄巢。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这小子的前世跟我有些交情。他前世我想尽办法也没救下来,现在就只能把期望放他身上了。之前我也穿来穿去好多次,到最后总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这大概就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花勉蹲在黄巢身旁,双手在自己身上摸索,在寻找什么。见几人好奇地看着他,花勉不好意思地:“我手机怎么不见了,这可是个大人物,我还想个他合个影呢。” 董柯辟复杂地看了一眼黄巢,对着几人说道:“那东西没给你们穿越一起带过来。带的东西多了比较耗神,你们身上的衣服也是我早上出门买的。还有牛犊子,下次记得穿内裤。” 戴天然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与其余几人眼神交流了一番,那神情,很显然的,大家都在担心这老头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董柯辟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怎么说我都是前辈,你们要尊重。懂吗?尊重前辈。” 尊重前辈倒是不错,可是眼前这个前辈要尊重起来还真是有些困难。戴天然急忙转移话题,指着地上躺着那两个人问道:“董大爷,这两个人就这么躺着?还有,你穿越过来跟黄巢说的那几句话会不会造成他三观不正常?” 董柯辟一拍脑袋,说道:“被你们几个小子气的,差点忘记正事。他俩不用管,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上面有条例,世间亦有规则,不能随便穿来穿去搞他太大动作。我说的那些最多作为一个种子留在他心里,到了时候他也许会明白。这事比较复杂,跟你们几个也解释不清楚。那柄剑其实就是他的一部分,给他也不算违反规章。对了,你们打起架来战斗力还行吧?那个没事喜欢捉鬼的小子,你叫jk是吧,先把我老人家把剑背着,怪重的。过会带你们再穿个几十年,到时候,好好发挥。” 董柯辟一番话说得奇奇怪怪的,戴天然感觉摸不着头脑,于是趁着董柯辟愿意解释的时候,问道:“董大爷,刚刚你说他的前世?能说细些吗?你带我们穿越过来,肯定会要我们做些的什么的吧。我们了解了情况,到时候也好帮忙呀。” 董柯辟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戴天然,说道:“他们不知道就算了,你小子也跟我装傻!你那天在我的梦里不全都看见了吗!” “阿呆!你入了懂个屁的梦?”惊呼。 “怎么可能!除非是专修入梦的法术,否则要入梦,起码要比别人高出两个等阶才能做到!阿呆你不会已经八阶往上,现在装嫩来当学生忽悠我们吧!”一桁眯着眼睛,摸着下巴说道。 “你来地球的目的是什么!”花勉轻轻撞了一下戴天然。 戴天然双手一摊,无辜道:“我怎么知道?不是有种理论是说,人的脑电波是会相互影响的吗?当时我就睡在收银台前,可能两个人靠得太近,我受他影响了也说不定呢。我要是八阶,还会” “嗯?”戴天然正想说若是自己八阶,绝对不会被董柯辟坑,却看见董柯辟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一种不祥的预感冒上心头,暗暗庆幸,还好没说出来,如果说出来被董柯辟听到,那以后真的要一直被坑了。 董柯辟见戴天然突然不说话了,翻了个白眼,说道:“说呀,怎么不说了?算了,我还是给你们解释一下吧,毕竟要你们做事,不能让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那年在天池边,我遇到了一个和尚” 听了董柯辟的解释,戴天然才知道,这黄巢与摩诃,其实可以说是同一个人。当年摩诃圆寂之后,少许舍利碎片融入了阿奴体内,还有很大一部分舍利碎片在要飞散的时候,几乎都被董柯辟强行截住了。 戴天然还记得董柯辟当时喊着要帮摩诃轮回的情景,董柯辟也确实这么做了。 董柯辟利用截留的舍利碎片,为摩诃凝聚出了一丝精魂。舍利剥离精魂后的残渣,也被董柯辟锻造成了一把赤红的宝剑。 只是这精魂实在脆弱,弱到没有一点意识,弱到经不起任何折腾。 董柯辟无奈,只能选择最最慢的方式孕育他。将他托生,让他顺其自然,慢慢补全先天不足,降生为人。只是这样做之后,新生的摩诃,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头再来,而且会丝毫记不起前世的事情。 摩诃在董柯辟的帮助下,托生再世为人,生于青堤,名为目连! 董柯辟逆转阴阳的做法触动了天地规则,董已得道,自然无碍,而目连也许真的冥冥中受佛祖庇佑,也没有遭灾,可是目连的生母青提夫人在生下目连后,性情大变,变得吝啬而贪婪,故死后囚困在饿鬼道。 目连天资聪慧,重情重义,对佛法见解独到,认识深刻,年纪轻轻就有了高深修为。董柯辟时常暗中观察目连,觉得目连这世勿需自己操心,也能够重新达到前世摩诃的高度,便安下心来,不去查收目连的事情。所铸的赤剑,也被董柯辟留在自己身边,作为纪念。 第八十二章 在劫难逃 目连入了梵门之后,修行更是一日千里,没过多少年,就修得果位。 修得正果之后,目连忆起儿时母亲的贪婪之时,也没有心怀怨怼,反而使用天眼通之术,探查母亲去世后的情况。 一看之下,目连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青提夫人在饿鬼道,受饿鬼道的影响,每时每刻都感觉到无比饥饿。饿鬼道没有食物,青提夫人不能忍受饥饿之感,时常啃食自己的身体。 即使啃食自己的身体,有些许血肉入腹,青提夫人的饥饿感并没有减弱,反而还要承受身体残缺的痛苦。而每隔一会,被啃食掉的部位就会重新生长出来。所以青提夫人的血肉,也在被啃食、重新生长间循环往复。 目连痛心疾首,问佛祖,为何其母要受如此酷刑。佛祖只说了两个字——因果。 目连每日看着青提夫人受苦,纠结万分,直到有一日,发现青提夫人被饿鬼道其他饿鬼围攻,被几名饿鬼抢食其血肉,疼痛得惨叫连连。 目连再也看不下去,念着“我才是因,若要有果,也报到我身上来。”闯入地狱! 目连闯入饿鬼道,带走青提夫人,再次闯出之时,破坏了地狱的空间结构,无数受刑恶鬼趁乱向外逃离。 数不清的恶鬼在空间乱流中魂飞魄散,阎罗鬼卒也出手阻拦,可是最终还是有十万恶鬼逃到了人间。 目连为青提夫人安排轮回,并且强行剥离其身上的因果,加诸己身。 董柯辟在目连救母之时,来不及出手阻止,待到目连大错铸成,只能痛恨自己太过放心,没有看紧目连。 目连一番作为,使得无数因果缠身,最终不得不重走轮回。 董柯辟请人为其卜了一卦,卦象只说“目连转世做黄巢,因果循环劫难逃”。 董柯辟不愿相信什么“劫难逃”之类,想尽办法帮助黄巢,但在董柯辟第一次看着黄巢发狂致死,魂飞魄散而无力回天之时,董柯辟开始担忧了。 根据当时事情的发展,精心谋划布局之后,董柯辟逆转时空,穿越回黄巢生前的年代,做下重重安排,甚至早早将赤剑这般神器交付于黄巢,但是依旧没有改变黄巢遭劫的命数,无法改变历史的大方向。 董柯辟不甘心,一次又一次蒙蔽天机,带着各种手段穿越回那个黄巢的各个年龄段,只是每次到最后,以为尘埃落定之时,总有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 一次次的失败,使得董柯辟无比倔强的心,也冷了。只是那股执念,仍旧无法挥去。 过于密集的逆转时空,被屡次蒙蔽的天机,使得这段时间的时空规则对董柯辟产生了抗拒。规则抗拒董柯辟的最终结果,要么是董柯辟被规则湮灭,要么是规则无法撼动董柯辟而自行崩塌。规则崩塌,那么历史上,可能就会出现断代,后世对这段时间,这段地域的所有东西都无法查证。 随着穿越次数的增长,规则的抗拒力越来越强。董柯辟直言,若是自身没有新的突破,而强行再次穿越回来,他与规则的抗拒会达到无法控制地地步,届时,这段时空与他,只能存一。 戴天然第一次知道,真的有人能做到穿梭古今未来,而且还能穿来越去许多次,更是可以带着其他人一起穿越,十分惊讶,对董柯辟的等阶好奇起来,正想壮着胆子询问,却听见花勉在一旁咋呼起来。 “董大爷你会穿越啊!那回了学院,有空时候带我穿回去一两个礼拜怎么样!往返一次我出五百大洋!”花勉喊话的时候,两眼冒光,声音都有些颤抖。 就花勉那点脑洞,戴天然了如指掌,打击道:“我觉得,你看上的那几个姑娘,就算没有男朋友,你也很难得手。早两个礼拜表白,人家大概早两个礼拜不搭理你。” 打击得花勉一脸苦相,夸张得要做落泪状的时候,戴天然话锋一转,笑着对董柯辟说到:“董大爷,要不回头你带我穿越吧,中了彩票咱俩五五分账你六我四也成!” 董柯辟还在为黄巢的事情担忧,没想到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已经因为自己能穿越的事情脑洞大开,气得背过身去,没好气道:“历史轨迹难改!还有,老夫掐指一算,阿呆你没那中彩票的命!” 这时,一桁凑到戴天然耳边,窃窃道:“阿呆,别听他瞎说,开学时候我就给你们都算过了,以后你绝对是咱们宿舍最富的,他是自己没那命,知道就算分账也分不到他头上,不愿意带你。不过没事,咱们穿回去的时候,芥子空间里悄悄塞点古董,试试能不能带回去。” 戴天然干笑一声,回到了正题,问道:“董大爷,那我们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顺其自然”董柯辟只轻叹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望着窗外渐渐热闹的街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六个男生因为董柯辟的一句话,各自反应不同。 牛犊子保持着懵逼的状态,挠着后脑勺。 一桁摸着下巴,考虑着当前的处境,思索最佳对策。 jk和面无表情,一个静坐,一个靠着墙。 花勉凑到了窗前,看着大街上身着古装的女子们。 至于戴天然,则是努力地搜索着“顺其自然”这个词条。 要说没事少撸,多看看书,确实有益。前一阵的特训,戴天然在图书馆里翻阅了不少书籍,关于“顺其自然”这四字,也能记起不少内容。 其中有一段语录,记录了院长傅小天对自然考古学院取名的解释。 世间万物,包括这世间,运转的规律,所遵从的规则,谓之自然,这是广义的;但若是将自解释为自己,将然解释为像的样子,那自然也可以理解为像自己一样,遵从本心,明心见性,心之所向,道之所在,这是狭义的。 两种解释,对立而统一,只看个人如何理解与选择,修行一道,先从顺应规则,认识万物运转之规律开始,有道是“若想打败它,必先了解它”,“当感觉无力的时候,需要去学习”,只有先体悟之后,了解之后,才能去开始掌控,开始改变。 故而,学院开头用“自然”二字。 万事万物发展,皆以时间为轴。然未来未发生之事,变数太多,难以掌控。亦虚由简及难,从过去之事开始考证。过去之事,已然发生,若无巨力强阻,便已成定数,变数少,易参考。 修行宜考察过去之事,待将命运之轨迹看通透后,测算未来,趋吉避凶,找到所修之道,通往巅峰的道路。 故而,学院又用“考古”二字。 直到那天戴天然看到这段语录,才明白为什么学院会用这么奇怪的名字。 而现在想起这段话,戴天然隐约有些想法。 第八十三章 冲天大将军 看了看五名室友的表现,戴天然不禁叹道:“花勉的等阶高果然是有道理的,这么快就已经做回自己了。懂个屁穿越回来,明显不是要顺应历史发展,而是想要强行改变历史的,照这么看来,所谓的‘顺其自然’,可能只是告诉我们,按我们自己的想法去做,不要问他太多,该有什么反应,就有什么反应。可是为什么我想得通这种问题,却还没能入阶呢!” 戴天然正感叹着,却见董柯辟望着自己身后,有些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你们四个兔崽子在干嘛!”看来董柯辟真的是为黄巢着急,一点都不淡定。 戴天然转过身,忍俊不禁。原来除了自己和花勉,那四个男生重新躺回了通铺上,正在盖着往身上扯被子。 戴天然笑道:“董大爷别生气,顺其自然吗。平时这个点,他们几个一般还在做梦呢” 董柯辟愕然,觉得戴天然说得很有道理,竟无言以对。 在花勉已经溜出门撩妹的时候,戴天然老老实实地做起了早课,尽管时间其实已经不早了。 错过了阴阳交汇的最佳时辰,可是戴天然感觉吞气的效果却别在学院好很多,面露疑惑。 坐在通铺上发愁的董柯辟看了戴天然吞气的全过程,突然说道:“精气更精纯,感觉奇怪是吗?因为时代不同了。”话语间略带感慨。 戴天然不明所以,问道:“是古代更加适合修行吗?” 董柯辟摇了摇头,忧色更浓,说道:“等你足够强的时候,就有资格知道了,现在告诉你,并不一定是好事。小伙,努力修行吧,你比这躺着的几个,会更有前途的。” “难道高人都是喜欢说话藏半截的?”戴天然依旧摸不着头脑,心中嘀咕,但想到董柯辟对自己的肯定,不禁对自己早日入阶充满了信心。 董柯辟端着缺口的瓷碗,半碗水,董柯辟喝得很慢很慢。日移中天,穿透窗户射进屋内的阳光也不剩一线。 董柯辟将碗中剩下的水,顺手泼在了还在通铺上睡觉的四人脸上,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说道:“起来吧,咱们去十几年后。” 戴天然停止了功课,将流连门外的花勉硬拖进了屋子。 董柯辟念了一段奇奇怪怪的咒语,念罢用力将碗摔在地上,摔得粉碎,顺带着,连周遭的空间也砸碎了。 时空开始扭曲时,董柯辟轻轻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黄巢,轻叹道:“我下手那么有分寸,但愿你能听到些吧。那些规则的漏洞可真难不好钻哇。” 在碗着地的一刹那,戴天然觉得天旋地转。再清醒的时候,发觉几人已经来到了一条还算宽敞的山路上,远处依稀能看到些行人。 一阵寒风吹来,戴天然打了个哆嗦,看着身旁光秃秃的树杈,忍不住蜷缩起身体,向牛犊子靠了靠,问道:“董大爷,是不是穿错时间了?刚刚还夏天,一下子到冬天了。” 董柯辟声音有些虚弱,回答道:“是你穿错衣服了。胖子,搞个取暖的符咒出来。大爷我一把老骨头,也挨不得冻。” 倒是不在意突然袭来的寒冷,舒展开身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血腥气好浓。” “死气和怨气也挺厉害,感觉不只是这一小块地方这样。”jk补充道。 董柯辟望着天边,叹声道:“战事起,四海飘血,人世间杀得天昏地暗,能不这样吗?” 戴天然几人直到现在,除了模糊地知道董柯辟穿越回来是为了帮黄巢,可是具体要做什么却一点也不清楚,如果不想因为不想过问而不去多问,大概也是顺其自然的一种吧。 都看着董柯辟等待着下一步指令,反正有这位大爷在,天塌下来算了,天塌下来可能他跑得比较快,不过他大概不会拿学院学生的安危开玩笑吧。 “走,咱们去堵黄巢的路,顺便骗几匹马来赶路。”董柯辟又拿出了算命先生的行头,当先向前走去。 来到一条岔道,戴天然感觉脚下大地在轻微震动,机警地拉了拉一桁的袖子,问道:“胖子,是不是地震了?你赶紧算算咱们往哪里跑比较安全。” 一桁无奈地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戴天然说道:“上面?对啊,飞起来比较安全,不过听说地震有时候还会伴着打雷来着,看上面这云黑压压地貌似也不安全啊。” 一桁拍了拍戴天然的胳膊,说道:“你说错了三件事,第一,这不是地震;第二,我指着天是跟你说天知道的意思;第三,这云不是要打雷的意思,如果我没看错,这云是因为煞气才这样凝结的,有情况!” 就在这时,拐角路口传来了清晰的马蹄声,一人一马出现在几人面前。 来人一身战袍,留着络腮胡子,一双眼睛似乎燃烧着炯炯火焰。 这不是黄巢是谁!只是与不久前看到的样子相比,年长了许多,毕竟戴天然他们刚刚是穿越过来的。 “牛犊子,拦住他!”董柯辟开口。 乱世出妖孽,梁山阴气冲天,遮天蔽日,化为鬼域。 兖州有鬼物作祟,情势严峻,出现了一座座空城、鬼城,城内只留下实在无法迁走的老弱。 听见逃亡出来的人所说,如今城中生灵尽皆在向鬼物转变,再过些时日,恐怕再也没有生人。 其时黄巢自命“冲天大将军”,豪言“天道不平,冲而破之”,率领大军辗转多地,锋指东都! 适逢行军至兖州地界,得知鬼域侵蚀人间之事,于是点齐五万人马,又带着为其效力的不少异士,赶赴平乱。号称秉承天命,自当还得人间清明。 行至山路上,黄巢突然心神不宁,感觉有什么事情在等着,座下神驹也发出长嘶,冲出了队伍。 现在的黄巢,已经身居高位数载,又因经历过不少奇事,并不惊慌,俯身执紧缰绳,任由神驹疾驰。 山间路口,突然蹦出一个魁梧青年,将神驹惊得急急刹停,两条前腿扬起老高。